出差回家,看到地板上鋪滿了鮮花。
我大驚失色,走到臥室聽見激烈的喘息聲後,頓時松了口氣。
太好了,原來是出軌了!
不是求婚!
-1-
謝天謝地!
我癱坐在沙發上,深深吐出一口氣。
天知道,我出差回家,一打開房門看見滿地的玫瑰花瓣時,腦袋瓜嗡的一下炸開了鍋。
在這一瞬間,我的心跳差點直奔一百八。
我手腳發軟,身子發虛,是真的很怕,怕下一秒周淮川會捧著一束花突然從角落裡走出來,深情款款地跪在我面前跟我求婚!
畢竟我和周淮川滿打滿算也談了六年多。
他今年三十,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突然對小孩來了興趣。
前兩個月他把我摁在床上的時候,啞聲對我說:「冉冉,給我生個女兒吧。」
一句話,瞬間將我從情欲的泥潭裡拽了出來。
不是升官,也不是發財,而是生小孩?
他瘋了吧!
我瞬間打了一個激靈,不敢置信地抬眸看他。
只是還沒等我說話,周淮川就精准無誤的覆上我的唇瓣。
他的接吻技術很好,沒一會兒就親的我腦袋暈暈乎乎的。
偏偏就是在這個時候,我聽見周淮川喘息著跟我商量道:「把長期避孕藥停了吧。
「給我生個跟你一模一樣的女兒,好不好?」
縱使周淮川的聲音蠱惑,還帶著我最愛的情欲味道。
可我還是在這一瞬間清醒過來,並且毫不猶豫地一腳踹了過去,把周淮川直接踹下了床。
「你最近是怎麼了?」我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披了條空調毯,皺著眉看他:「怎麼老是提起這個話題。」
我停頓了一下繼續道:「而且你知道的,我現在是事業上升期。」
如果要生小孩,我就要停下工作至少半年。
現在的市場競爭那麼激烈。
我要是停滯半年,我前面那幾年的努力不就全打了水漂?
前兩年我每天熬到淩晨三點,寫策劃案、寫稿子、弄直播,忙著和廣告商交接,忙著拍視頻剪視頻維護粉絲,我現在做的東西好不容易有了點起色,粉絲量也呈幾何倍增長。
結果周淮川竟然要我放下我拼搏出來的這一切,去生個孩子?
他瘋了吧?我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周淮川垂著頭,任由黑髮遮住他的眉眼,看上去整個人有些低迷。
我嘖了一聲,又加了一句:「而且我們又沒有結婚,婚前懷孕也不好看。」
「那就先結婚。」周淮川立即抬抬眸,接得迅速:「今年過年,我帶我爸媽上門。」
他看向我,漂亮的眉眼裡摻雜了些莫名的情緒,只是瞳孔裡依舊倒映著我的模樣。
「你說過三十歲之後會考慮結婚的。
「許冉,明年你就三十了。」
我呼吸一窒,慢慢地沉默下去。
-2-
我和周淮川是校園情侶。
畢業後,我拿到了上海一家美妝公司的 offer。
他則是進了杭州一家五百強的互聯網公司上班。
周淮川想讓我跟他去杭州。
理由是:「不想異地戀。」
而我也不想放棄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
於是我們兩個人一度僵持不下,吵到黑臉。
他說服不了我,我也說服不了他。
最後我是冷著臉甩出一句:「不然就分手吧!」
我是饞周淮川的臉,可我也不會因為他而放棄自己的事業。
周淮川臉黑得跟焦炭一樣,氣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然後他死死地把我摁進懷裡,咬牙切齒地憋出來一句:「你休想!」
「要分手,除非我死了!」
第一年,我在上海,周淮川在杭州。
他每週末都在上海和杭州往返,高鐵票攢了厚厚一遝。
第三年,我在上海,周淮川也在上海。
我從美妝公司離職,開始做自媒體。
他則是辭Ţũ̂⁴了工作,帶著積蓄來上海打拼,創立了一個遊戲工作室。
這一年,我的粉絲突破一百萬。
他工作室做的小程式遊戲則意外成了爆款,賺了不少錢。
這一年,周淮川意氣風發,給我買了鑽戒,迫不及待地跟我求婚。
我記得,那時候我避開了他的鑽戒,尷尬道:「不急,我不想那麼早結婚。
「結婚這事,還是等我們三十歲以後再說吧。」
我沒想到,當初就這麼一句話,被周淮川牢牢地記在了腦子裡。
以至於時隔多年,周淮川再提起這句話的時候。
我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確實說過這句話。
一想到明年我就要直面結婚這個話題,我一個頭兩個大。
心煩意亂,乾脆收拾了東西,藉口有拍攝任務,跑到國外待了兩個月。
等到我好不容易做好心理準備,下定決心回國面對周淮川了。
結果一開門,就在門口看見滿地的玫瑰花瓣。
差點把我給嚇死,還以為周淮川準備ţũ̂ⁿ逼婚呢。
直到我走到臥室門口,聽見裡面傳來男女激烈的喘息聲後,頓時松了口氣。
太好了,原來是出軌了!
不是逼婚!
我有種死裡逃生,逃過一劫的感覺。
-3-
臥室裡傳來的嬌喘聲一聲高過一聲。
而我則走到儲酒櫃前,拿出了一瓶紅酒。
我沒有醒酒,就這麼伴著屋裡不堪入耳的聲音,直接仰頭灌了一口。
沒有醒過的紅酒澀中帶苦,酸得讓我有些牙疼。
一杯下肚,我腦袋裡沒由來地浮現了周淮川那雙極其漂亮的丹鳳眼。
周淮川不喜歡我喝酒。
每次我喝酒的時候,他都皺著好看的眉眼,幽怨地盯著我。
他知道勸不動我,只能一個勁地對我說:「你少喝點。」
「可是開了不喝完就浪費了。」
我眨了眨眼,順勢給他倒了一杯:「要不你幫我喝點?」
周淮川瞥了我一眼,看著面前滿滿當當的一杯酒,抿了抿唇。
他也不喜歡喝酒,奈何看我一杯又一杯地下肚,他實在是攔不住我,只能將我手裡剩的殘酒一飲而盡,臉頰通紅。
「我不是給你倒了一杯嗎?」我十分不解他的操作。
周淮川也不墨蹟,仰頭喝掉自己杯裡的酒。
下一秒他扶住我的後腦勺,吻住我的唇瓣。
酒味在唇齒間蔓延開來,帶著細膩的甜。
「紅酒好喝嗎?」周淮川啞聲問我。
我答不出來,只能任由他摟著跌跌撞撞地往臥室走。
開的那瓶紅酒到底是沒喝完。
不過那個味道,確實比今天這瓶的味道好。
我沉默良久,忽地回頭數了下酒櫃裡的酒。
跟我離開家前的數量一樣,沒多沒少。
我沒由來地松了口氣。
臥室內聲音沒有一丁點停歇的徵兆。
這已經快四十分鐘了。
周淮川原來有那麼猛的嗎?
我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心裡莫名有點不是滋味。
腦子裡亂糟糟的,忍不住去想,周淮川到底是出軌了誰?
他公司那個眼睛亮晶晶的,總是往他面前湊的前臺小女孩?
還是他前段時間去健身房,非要加他微信的那個女生?
還是樓下水果攤,那個每次都會給他多送水果的女老闆?
我越想腦子越疼,用力晃了晃腦袋,才將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統統甩出去。
「想那麼多幹嘛呢。」我忍不住嘲諷自己,「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想就沒必要了。」
只能等屋裡的人結束戰鬥,然後我再去找周淮川攤牌了。
我仰頭,又灌了一杯酒下肚,還是覺得酸。
這個酒,真的很難喝啊。
-4-
其實我設想過很多次和周淮川分手的情形。
我一度以為,我們最有可能的就是和平分手。
痛痛快快,分手後還能繼續做朋友。
只是沒想到,我們會談六年。
而且我更沒想過,他會出軌。
他可是周淮川啊。
美女借著醉意對他投懷送抱,他能倒退一步,眼睜睜看著對方摔倒在地,而不伸手去扶的周淮川啊!
我曾經一度認為,我出軌的可能性比他要高得多。
只是沒想到,我沒出成的軌,周淮川接上了。
我又給自己灌了一杯酒,心裡愈發煩躁。
「你最好快點結束,別讓我看見噁心的畫面。」
我咬了咬牙,罵了周淮川一句:「狗男人!」
只是我罵沒有一點用,臥室裡傳來的聲音反倒是越來越大。
我都懷疑他們是直接趴在牆邊的,不然聲音怎麼會那麼大?
煩得要命,我乾脆也不倒酒了,就這麼抱著瓶吹。
等一瓶紅酒見底,我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終於察覺出一絲不對勁來了。
兩個多小時了,臥室裡頭的聲音,怎麼一直沒停過?
一次停頓,都沒有?
這怎麼可能?
我呼吸微頓,猛地起身,帶起一陣眩暈。
等我走到臥室門口,裡面男女的叫聲依舊交織在一起,甜膩得讓人犯噁心。
我停頓良久,才閉了閉眼睛,一把摁下門把手,推開了臥室的大門。
我順著玫瑰花瓣快步走進去。
下一秒,撞進了周淮川死寂一般的眼神中。
他穿著白襯衫坐在床邊,視線低垂,沒由來地嗤笑了一聲。
手機上播放的音訊戛然而止。
整個房間驟然陷入一片沉寂。
靜到我甚至能聽見周淮川微不可察的呼吸聲。
我的身子僵在原地。
良久,我聽見周淮川歎了口氣。
他伸手將頭髮往後一撥,露出漂亮的額頭,還有那雙猩紅的眼。
「許冉。」他啞聲對我說:「滾過來。」
-5-
我在看見周淮川在黑暗中依舊紅得明顯的雙眼時,腦子裡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跑!快跑!
如果不跑的話,一定會完蛋的!
我的身子比腦子先一步有動作,腳剛往後退了兩步。
下一秒,整個人就被一股蠻力往旁邊一帶。
我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撞向牆面,後腦勺卻落在周淮川柔軟的掌心中。
我腦子還是懵的,下意識要躲,才發現整個人已經被周淮川圈禁在懷,避無可避。
「你跑什麼?」周淮川的聲音裡帶了些許嘲諷:「是怕我會吃了你嗎?」
他捏住我的下巴,強勢地抬起我的頭,逼我不得不直視他的眼睛。
「你許冉天不怕地不怕,現在擺出這副表情騙誰呢?」
周淮川似笑非笑,明明是靠在我耳邊低聲呢喃,卻還是讓我聽出了一股咬牙切齒的感覺。
我咳嗽一聲,強行將心裡的慌亂壓下去,「冷靜,周淮川你冷靜點。」
「我很冷靜。」周淮川臉色未變,面無表情地厲害。
他越是說自己冷靜,我這心裡就越是打鼓。
周淮川這個人最口是心非。
他的話得反著聽。
他說自己不吃醋的時候,肯定是在吃醋。
他要是說自己很冷靜,那肯定是氣得都快瘋了。
「對不起嘛。」我硬著頭皮,壓低了聲音試圖用撒嬌蒙混過關。
「周淮川,你別生氣了嘛,一切都是我的錯,你罵我也好,打我,我也認。」
總之就不要這麼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真的怪嚇人的。
我說完,偷瞄了下周淮川的臉色,看他還是冷著一張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伸手拉他的衣角晃了晃,軟聲道:「我真的知道錯了。」
周淮川靜靜地看著我的各種小動作,許久沒有反應。
我正思考要不要踮起腳尖去親一親他,好叫他消氣。
卻突然聽見周淮川用很輕的聲音問了一句:「你哪裡錯了?」
-6-
這是在準備給我認錯的機會了?
我眼睛一亮,當即來了精神急忙道:「我不應該一聲不吭就跑到國外去,完全不顧及你的感受,我已經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說完我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周淮川,期待他的反應。
周淮川扯了下嘴角,我眼睛一亮以為有戲。
又聽見周淮川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還有呢?」
還有?還有什麼?
我一下子怔愣在原地。
那不明所以的模樣,被周淮川抓了個正著。
他垂著眼眸,忽然扯了個嘴角嘲諷似的低笑一聲,鬆開了圈著我的手。
「許冉,和你在一起那麼多年,我發現,我真的好賤。」
周淮川突然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伸手要去拉他,卻被他避開。
「你回家的時候,我想如果你聽到那些聲音後能在一分鐘內闖進來,我就不再生你這兩個月不接電話不回消息的氣。」
周淮川雙目通紅,難掩苦澀,「五分鐘之後我又想,如果你在十分鐘內進來,我也能勉強不再生你的氣。
「可是我等了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
「直到剛才。」周淮川的聲音都帶了些許顫抖,「我還在想,只要你低一次頭,和我解釋一下,我就能騙自己,你還是有那麼一丁點在意我的。
「可是為什麼,你連騙我都不願意啊?」
周淮川一拳打在了牆面上,任由鮮血從指關節滲出,他全然不在意。
我對上他泛紅痛苦的雙眼,身子僵硬,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如他所說,在聽見那些喘息聲時。
我心裡想的不是,「男朋友出軌了,我要發瘋,我要錘死這對狗男女!」
而是「男朋友出軌了,太好了!不用和他結婚了!」
周淮川說得沒有錯,所以我無可辯駁。
臥室裡的空氣好像有些稀薄。
我感覺胸口悶悶的,想開口說些什麼,可張了張嘴,一個聲調都發不出來。
周淮川站在我前方,垂著眼眸,任由指關節的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在地。
我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硬著頭皮開口道:「我去給拿醫藥箱先給你包紮一下吧。」
周淮川沒有攔我,直到我走到門邊,才聽到他的聲音。
「不麻煩你了。」周淮川沒有抬頭,聲音平淡。
「我也不想再被你像狗一樣玩得團團轉了。」
周淮川保持著剛才的動作,聲音沙啞又堅定:「許冉,我們分手吧。」
我呼吸一窒,扭頭去看,只看到周淮川的背影。
-7-
我和周淮川在一起六年多快七年。
我以為分手會傷筋動骨,會疼得死去活來。
但其實沒有,周淮川連夜收拾東西離開了這裡。
晚上我一個人躺在床上,竟然沒有半點不適應,很輕鬆就睡著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被鬧鐘吵醒,下意識要去摟身側之人,手卻落了個空。
我到這個時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哦,周淮川好像跟我分手了。
他在身邊的時候,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可周淮川不在,家裡就莫名地有些空蕩蕩的,沒有什麼人氣。
我呆坐在沙發上,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慢吞吞地喝了口水。
有些不知道要幹嘛,剛打開手機,朋友的資訊就鋪天蓋地地冒了出來。
【天啊,你跟周淮川分手了?你出軌被抓現行了嗎?】
【不應該啊,按照周淮川愛你的程度,就算你出軌了,只要你哭一聲,他就會原諒你的啊?】
【你到底做了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才讓周淮川跟你分手了啊啊啊?】
消息飛快地往上刷,我隨便掃了一眼,就看到至少有七個人在問我,是不是我出軌被周淮川抓到了。
我有點汗顏,拿著手機劈裡啪啦地打字:【不是,我在你們眼裡就是這種人?】
【不要在意細節,我只是好奇你們為什麼會分手!】
我沉默良久,想說我和周淮川最近發生了很多事。
想說昨天晚上他的試探,他的失控。
還想說,我的任性,我的逃避。
腦子裡想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可是當我真的要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
我還是清楚地看見了,我和周淮川分手的真正原因。
【因為,他想要結婚,而我沒有和他結婚的打算。】
我確確實實,就是朋友眼中的渣女。
-8-
分手後,我以為我和周淮川不會再碰面了。
畢竟上海很大,他走得也決絕。
只是我沒想到,在我們分開後的第十七天,我和周淮川會在遊輪上再度碰面。
彼時我正在拍攝遊輪的 vlog,拿了杯飲料,轉身的時候不小心和一個身材嬌小的女生撞上。
她盤子裡的食物糊了我一身,我手裡的香檳也潑了她一臉。
「你有病啊!」楊曉茹氣得渾身發抖:「走路不帶眼睛的嗎?」
「不好意思啊,我剛剛沒有留意。」
我趕忙道歉,從包裡掏出紙巾要給她擦拭臉上殘留的酒漬,卻被她一把甩開。
楊曉茹掏出自己的小鏡子,看了眼自己已經有些斑駁的妝面,氣得跳腳。
「我花兩個小時畫的妝!還有我今天一天的好心情全被你ẗūₔ毀了。」
楊曉茹聲音尖銳:「你一句不好意思就能算了的嗎?」
一登船就遇見了這麼難纏的人,讓我有點頭疼。
我不是很想跟人起爭執,只能好聲好氣地問:「那你想怎麼解決?」
楊曉茹沒說話,只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後動作很快地抄起手邊大杯西瓜汁,二話不說直接對著我的頭倒了下去。
我完全沒有來得及反應,冰塊和甜膩的西瓜汁水就瞬間淋透我的全身,冷的我打了個寒戰。
「行了,現在我們兩清了!」
楊曉茹拍了拍手,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後,高高仰起頭轉身就要走。
我一下子被她氣笑了,我也不再跟她多掰扯,將濕漉漉的頭髮全部撥到後面,笑著叫住了她:「等等,這可兩清不了吧?」
楊曉茹冷哼一聲,指著我的鼻子正要開罵。
下一秒,我直接伸手拽住了楊曉茹的長髮,用力往後一扯,把人拖了回來。
「你瘋了吧,放開我!」楊曉茹頓時慌了神,止不住地掙扎起來,伸手要來掐我,被我又擒住了手,「我警告你,你最好放開我,不然我男朋友不會放過你的!」
我懶得跟她這種人多囉唆,直接抓了一杯西瓜汁就要往她頭上倒。
只是我的手還沒往下倒,手裡的東西就被人托住。
我抬頭一看,對上了周淮川緊鎖的眉。
分手十七天后的再一次見面。
周淮川皺著眉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
「許冉,你別太過分了。」
-9-
我身子一頓,怔愣著還沒說話,被我摁住的楊曉茹就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樣,立刻哭了起來。
「淮川哥!救我!我好疼啊,這個女人瘋了!」
周淮川的視線在我濕漉漉的身上停頓了片刻。
他抿了抿唇還是說:「有什麼話好好說,你先放開她!
「別把事情鬧大了,對你也不好。」
周淮川攔著我的手,示意我去看周圍看熱鬧的人。
四周已經有人舉起手機錄影了。
我清楚地知道,此時放下手裡的西瓜汁,不再和楊曉茹拉扯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在看見周淮川的那一刻,我心裡的那股無名火蹭蹭地往上冒。
特別是當我發現周淮川試圖掰開我的手,讓楊曉茹避開的時候,這股怒氣到達了頂峰。
「鬆開她。」周淮川的聲音再度傳來,帶著些許強硬,「別再鬧了Ṱû⁵。」
我不敢置信的抬頭去看周淮川,心裡莫名湧上一股酸澀。
他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先入為主地認為是我的問題?
這是我在鬧嗎?是我先潑了她一身西瓜汁的嗎?
我看了眼自己身上還在滴著豔紅色西瓜汁的衣服,氣得渾身發顫。
偏偏周淮川沉著臉伸手來奪我手裡還沒潑出去的西瓜汁,被我避開。
我實在是沒忍住,咬著牙一把將手裡的西瓜汁全潑到了他的身上。
「周淮川,既然你要管她,那你就替她受著吧!」
我可不是被人欺負了,打碎了牙齒還要往肚子裡咽下去的人。
既然周淮川要護著這個女人,那就讓他來承擔我的怒火。這很公平。
周淮川猝不及防被我潑了一身,張了張唇似乎是想說些什麼。
我沒有再理,撥開人群大步離開。
-10-
今天真是倒楣透了。
剛上船就遇到了楊曉茹這種不講理的瘋子。
好不容易回了房間洗了個澡,把身上黏膩的西瓜汁水都清洗乾淨,還沒等我坐下來好好地休息一下,肚子就傳來一陣墜墜的疼痛。
我的大姨媽莫名其妙提前十多天降臨了。
我身體一向比較虛,來大姨媽的第一天總是會疼得死去活來。
如果沒有止疼藥,我估計要疼暈過去。
我哆哆嗦嗦地打開手機,想問問一起上游輪的朋友有沒有帶布洛芬。
資訊發過去,對面回復了個立刻過來的表情包。
我得了答覆,捂著肚子又側躺在床上,疼得冷汗直冒。
不知道為什麼,腦子不受控制地又回想起剛才的事情。
周淮川皺著眉頭,還有他護著別人的樣子,在我的腦海中越來越清晰。
「狗男人!」我越想越氣,狠狠捶了下床。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裝得那麼深情,各種說愛我,非我不可。
結果呢,分手十七天不到,就找了新的女朋友。
還毫無底線地站在另一個女生旁邊,不分青紅皂白就怪我!
我莫名覺得有些委屈。
可是我又清楚地知道,我不該委屈的。
畢竟,我已經和周淮川分手了。
他要找誰做女朋友,要護著誰都跟我無關。
我蜷縮在角落,將臉埋進枕頭裡,試圖將腦海中的那些紛紛擾擾統統撇開。
就在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我的救星終於來了!」我眼睛一亮,強撐著身子起床去開門。
門一打開,當我看清門口站著的人的臉後,我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
四目相對,我收斂了笑容,不多說一句話,直接用力關門。
只是門還沒關上,就被周淮川用手攔住。
「你有事?」我有些煩躁地看向他。
周淮川舉了舉手中的袋子,語氣平穩:「我在泳池碰見小陳,她讓我帶過來給你。」
我咬了咬唇,伸手要去接周淮川手裡的東西。
只是我拉了好幾下,周淮川半點沒有鬆手的意思。
我抬頭十分不爽:「你到底要不要把東西給我的?」
在門口僵持著算怎麼個回事?
周淮川的視線在我慘白的唇上停頓了片刻,隨即皺著眉問:「你受傷了?」
我本想說沒有,話到嘴邊變成了一句:「關你屁事!」
我一把將東西搶過來,就要把周淮川給關在門外。
結果肚子偏偏在這個時候又傳來一陣刺痛,讓我忍不住彎腰抱住肚子,低低地吸了ṭû₍口涼氣,
下一秒,周淮川神色微變,抵住門快步走了進來,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聲音裡帶著一絲慌亂:「哪裡受傷了?讓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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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我咬著牙罵了一句。
想去推他,把他推出房間。
結果沒推動,周淮川反倒是直接摟住我的腰把我抱了起來,直接送到了床上。
我氣得快要瘋了,用手去撓他,用腳瘋狂去踹他。
周淮川被我踹了好幾下肚子,疼得悶哼了一聲,冷了冷臉把我胡亂作祟的手抓住:「別亂動,不舒服就乖一點,讓我看看是哪裡受傷了?肚子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要撩起我的衣服看肚子。
這我哪裡能給他機會,頓時更加用力地掙扎了起來。
「別碰我!」我瘋狂抵抗,咬住他的虎口。
三分鐘後,我倒在床上,雙手雙腳被周淮川用毛巾捆了起來。
其實他綁的不算緊,我只要輕輕一掙,就能掙脫。
不過就算我掙脫開了,也沒什麼用。
周淮川很固執,不得到答案是不會走的。
想通了這一點,我乾脆停下了掙扎,任由周淮川的手指輕柔地落在我的腹部。
「沒有受傷?」周淮川將我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皺著眉,似乎是有些不解,「那怎麼臉色那麼難看?」
他看我不回答,又在我的腹部輕微地按了按問:「是肚子裡面疼嗎?」
我疼得低低吸了口氣,抬眸看他,「如果我說了,你可以走嗎?」
周淮川停頓了一下,直直地盯著我看,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我們兩個人一度再次陷入僵局。
最後還是我被他盯得煩躁,將捆著我手的毛巾丟在他臉上,有些難堪的開口:「我大姨媽提前了,肚子疼而已。
「行了,你知道我沒事了,快走吧。」
煩死人了。
既然要護著別人,就不要在我面前晃悠。
我將頭重新埋回枕頭裡,悶聲道:「出去幫我關門,謝謝!」
良久,我聽到床邊傳來低低的一聲歎息,緊接著是周淮川邁步往外走的腳步聲。
我心裡暗罵周淮川是個混蛋,卻久久沒有聽到門打開的聲音。
我抬起頭,看見周淮川拿著熱水壺在洗。
我們兩個的視線在空中交錯,我在他要開口的下一瞬又重新把臉埋進了枕頭裡。
周淮川有點無奈,卻也沒有開口,房間裡只剩下熱水在燒的聲音。
不多時,布洛芬和一杯熱水擺在了我的床頭。
周淮川做完這一切就自顧自地開門走了,沒有再跟我多說一句話。
等我再次抬起頭時,屋子裡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
我沉默良久,沒有喝那杯熱水,只是仰頭吃掉了布洛芬。
肚子的疼痛慢慢地消散,我抱著枕頭困頓的睡了一覺。
等再醒來的時候,我是被一陣水聲給吵醒的。
我晃晃悠悠地順著水聲走過去,看見周淮川正站在洗漱台前認真搓洗著東西。
我剛睡醒,腦袋懵懵的,踮起腳尖去看。
在看清他手裡的東西後,臉猛地漲紅。
周淮川手裡洗著的,分明是我之前沾了血換下來的內褲!
-12-
周淮川也看見了我。
他動作自然地把手裡的東西擰乾,順勢擦了下洗漱台。
「我給你弄了點紅糖姜水,放了蜂蜜,在那邊的保溫杯裡,你去喝點吧。」
我的身子一頓,似笑非笑地倚靠在門邊看著他洗手。
「你都有新的女朋友了,再湊到我面前來,有點不應該吧?」
周淮川洗手的動作一停,沒有看我,只是說:「我沒有談新的女朋友。
「如果你說的是之前跟你鬧不愉快的那個女孩的話,她是我的表妹。」
我還沒說話,周淮川就已經擦乾淨手,將手機從兜裡掏出來,翻找了幾張家庭合照擺在了我的面前。
「旁邊這個胖胖的是她的男朋友。」
周淮川指了指另一個和他媽有幾分相似的年長女人說:「她是我大姨的女兒。
「這次是我媽讓我帶她和她男朋友一起上船玩的。」
周淮川說完看了我一眼,又重複了一遍,「我沒有談新的女朋友。
「還有今天的事,她確實做得太過了,我會讓她過來跟你道歉。」
我有些悻悻的,哦了一聲,避開了他的視線,慢吞吞地挪動著步子過去喝周淮川帶過來的紅糖姜水。
天知道他到底放了多少蜂蜜,甜得有點膩人。
我坐在旁邊乖乖喝東西。
周淮川沒多久也從廁所出來。
他慢條斯理地將卷起的袖子放下來,拿起了放在旁邊的外套。
「你沒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周淮川聲音平淡,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
「等等。」我沒忍住叫住了他。
周淮川側頭與我對視,臉上的表情很平淡,看不出什麼來。
我遲疑了一會,有些乾巴巴地開口:「反正也沒事,不如在我這坐會?」
周淮川的眉毛微挑,似乎是帶著些許詫異。
不過他深深ẗűⁿ地看了我一眼,還是拒絕了。
「不坐了。」周淮川聲音也很平,「畢竟我們都分手了,不合適。」
我被他一句話噎住,想出聲挽留,又覺得周淮川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估摸著是真的不想留,乾脆閉上了嘴,繼續喝我的紅糖姜水。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從房間走到門口這幾步路,周淮川硬生生走了兩分鐘。
他好不容易走到門口,打開門後,突然回頭瞪了我一眼。
然後他極其用力地摔上了門,把門摔得震天響。
有點莫名其妙的。
-13-
接下來的幾天,周淮川沒有再出現。
只是我會在房間門口的把手上收到一份特別甜的紅糖姜水。
我喝完之後又會把保溫杯洗乾淨,重新掛在我的門把手上,等周淮川帶回去。
不過,由於周淮川實在是放了太多蜂蜜。
有一次我實在是沒忍住寫了張紙條放進去,要他少放點蜂蜜。
等下次的時候周淮川也回了一張紙條。
上面寫著的是:【要求那麼多?我不是你的僕人,愛喝不喝。】
我盯著周淮川龍飛鳳舞的字跡,默默扁了扁嘴。
真凶啊,不願意就不願意嘛。
我幽幽地歎了口氣,打開保溫杯喝了一口後微微頓住。
甜度意外的剛好。
我抱著保溫杯,沒忍住笑了起來。
我給周淮川發了個喜歡的表情包。
他給我發了條語音:「以後別發了。
「我們都分手了,發這些東西不合適。」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周淮川這最後三個字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在。
我想了想,默默把這個表情包撤回。
周淮川沒再回復,只是第二天我掛在門把手上的保溫杯他也沒拿走。
一直到下船的那天,他也沒在我面前出現過。
倒是楊曉茹,我們兩個似乎是真的有點孽緣。
自從她被周淮川壓著在我面前鞠躬道歉之後,我就總是會在各種地方偶遇她。
只不過每次我們撞見,她只要眼角餘光瞥見我,立即扭頭就走,不會跟我多說一句話。
不過現在,很不湊巧,現在我們正在排隊下游輪。
楊曉茹就站在我面前,她避無可避,只能黑著臉,面無表情地往前走。
我打量了下周圍,沒看見楊曉茹的男朋友也沒看見周淮川。
「表妹,你表哥呢?」我拍了拍楊曉茹的肩膀順勢問了一句。
楊曉茹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開口:「誰是你表妹,別亂攀親戚,謝謝。」
她跟我實在是不太對付,說起話來也夾槍帶棒的。
我倒是無所謂,畢竟她是周淮川的表妹,這點容人之量我還是有的。
我還想再問,後面的隊伍裡卻Ṭű̂¹突然傳來一陣騷亂,還夾雜著不少人的驚呼聲。
「怎麼了?」楊曉茹下意識問了一句。
我踮起腳尖,探頭探腦地往吵鬧的聲音那看過去,也沒看明白發生了什麼。
好在大家都在問,沒一會兒就有消息傳了過來。
「有兩個男的從船上掉下去了?」
我不敢置信地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身側的楊曉茹急忙追問:「那兩個男的長什麼樣啊?」
聽到掉下去的兩個男的一個胖一點一個瘦一點的答覆後,楊曉茹的臉一下子白了。
楊曉茹急忙掏出手機,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有打通後,她在慌亂中抓住我的手,就連聲音都在發顫:「我男朋友和淮川哥在一起,他們的電話打不通!」
我的心臟驟然一窒。
-14-
我顫抖著掏出手機給周淮川打電話。
打了好幾個卻一直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我的手心裡滿是冷汗,差點抓不穩手機、
周淮川的運氣一向很好,應該不會那麼倒楣的。
「應該不會是他們的。」
我扯出一個僵硬的嘴角,努力不讓自己那麼慌亂地去勸楊曉茹。
楊曉茹ṱű⁺卻已經慌得要哭出來了,「那他們怎麼不接電話啊?!」
「我都打了十多個電話了,不可能聽不見吧?」
「你別急。」我抿了抿唇,盡力安撫她:「不一定是他們,我過去看看情況。」
楊曉茹紅著眼點頭。
我深吸了口氣,努力壓制住心裡的慌亂,轉身快步往後方跑。
一邊跑,腦海中又不受控制地想到周淮川從遊輪上掉下去的樣子,心裡慌得不像話。
「不會的。」我用力晃了下腦袋,強行將腦海中那些畫面踢出去。
我不停地告訴自己,周淮川不會有事的。
可心臟不知道為什麼越來越慌,跳得很快,很急促。
電話一直在打,卻一直打不通。
我加快了步伐,好不容易跑到地方,還沒喘口氣抓了個人就問:「有人掉下去了?是兩個男生?他們長什麼樣子,穿什麼衣服你還記得嗎?
「你看看是不是我手機上這個人!」
我拿著手機給人認,可大部分人都沒看清楚。
偶有兩個說感覺有點像我手機裡的人後,我瞬間嚇得眼淚都快下來了。
腳軟手軟,腦子還一陣陣地抽疼。
如果不是這裡人太多,我估計就直接癱倒在地上了。
直到前面有人在傳,說掉下去的那兩個人好像已經被撈了起來了。
「好像說有個手臂劃破了好大個口子,流了一身的血。」
我一想到周淮川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樣子就頭皮發麻,不敢有一點耽擱,問了個方向,又拼了命地往那個方向跑。
周淮川,千萬不要有事啊!
我用力抹掉眼裡冒出來的眼淚,加快了步子。
跑著跑著, 我的手卻忽然被人拽住。
「鬆手!」我厲聲呵斥, 頭都沒回就要繼續跑。
直到下一秒,周淮川的聲在我身後響起:「許冉,你跑什麼?」
我猛地回頭,對上周淮川皺著眉的模樣。
他將我往自己的身前帶了帶。
「跑那麼快,摔跤了怎麼辦?
「你去幹嘛呢?」
周淮川看我不說話, 只盯著他看, 有些不知所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問我:「我臉上有東西?」
而我湊上去, 極其用力地抱住了他的腰。
還好,還好, 他沒事, 他沒有受傷!
周淮川身子驟然一僵, 停頓良久, 卻沒有推開我。
直到我踮起腳尖, 用力地咬住了他的下巴。
「嘶!」周淮川低呼一聲, 將我往他懷裡又帶了帶, 沒有掙扎的意思,只是聲音沙啞:「回去再給你咬好不好。」
周淮川的下巴處留下了一個很紅很深的牙印。
但是他非但沒有生氣,用力地抱著我, 說出來的話好似都帶著點嗔怪,「許冉, 你怎麼那麼喜歡撒嬌啊?」
站在一旁看完全程的楊曉茹男朋友, 不敢置信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15-
周淮川在我們分手一個月後又搬了回來。
我提議的。
彼時從遊輪上下來,我又悲又喜, 情緒起伏太大, 耗費了太多精氣神,上了車就睡著了。
周淮川把我送回了家, 在他要走的時候, 我抓住了他的小拇指。
其實我也沒說什麼, 只是低聲呢喃了一句:「周淮川,我後悔了。
「我很想你,你回來好不好?」
周淮川的身子一愣, 眼眶泛紅,卻沒有抽出自己的手。
這一晚,他也沒有走。
第二天, 周淮川就又搬了回來。
朋友說:【周淮川就是個純種戀愛腦,被你吃得死死的,求你了,這次就對人家好點吧!
【他這個卑微的樣子, 是圈外人看見都會覺得可憐的程度!】
我吃著周淮川做的青提蛋糕,慢悠悠地回復道:【我也愛他啊。】
他愛我, 我也愛他。
我不覺得周淮川有什麼好卑微的啊。
【你放狗屁!沒察覺出你有多愛!】
我對著無名指拍了張照片, 【我答應了他的求婚。】
對面停頓了一秒鐘,緊接著聊天框就被滿螢幕的問號刷屏。
求婚而已,又不是結婚, 那麼激動幹嘛?
我看著這堆問號哈哈大笑。
周淮川穿著圍裙出來, 好笑地扶住了我。
「看什麼呢,這麼高興?」
我笑眯眯地親了他一口。
「這個戒指真的很漂亮,很開心!」
周淮川笑的眉眼彎彎, 俯身吻上我的唇。
在我被吻得迷迷糊糊之前,我聽見他說。
「那我每天都給你送一個,讓你每天都那麼高興好不好?」
「好。」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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