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喜欢他的时候

我和肖凜的白月光同時出了車禍。
他選擇給白月光做手術。
我被迫轉院，耽誤了治療。
醒來後——
我失憶了，記憶回到了十年前。
我看著肖凜，懵懵的，
「我和你結婚了嗎？
「那能不能離婚？
「畢竟我又不喜歡你。
「我有男朋友呀——」

1
被救的時候，我還存著些許意識。
聽見自己要被送去北渝醫院時，我十分慶倖。
因為肖凜就在北渝。
他是全國數一數二的臨床醫生。
更是我的丈夫。
只是——
因為幾輛客車同時發生事故，死傷無數。
附近的醫院急診幾乎忙不過來。
幸好我比較早被送到，及時被推向急診室。
然而在進急診室之前。
有人突然跑了過來：「肖醫生！外面有位患者想申請先被救治。」
聽見這話，我一下子攥緊了床單。
儘管意識逐漸混沌，但我也還能想到，時間就是生命，一前一後，可能就是生死之別。
那個想插隊的人，是想和我搶一線生機。
不過。
我很快放鬆下來。
肖凜不是會徇私的人。
除非對方比我嚴重，否則肖凜不會縱容。
然而事實上，我連話也不能說，那人還能申請插隊，可見沒我嚴重。
況且——
只要肖凜擦掉我臉上的血跡，他就能看清，我是他的妻子。
他一定會先救他的妻子的。
昨晚，他還對我說：「沈稚，我們以後好好過。」
是啊。
我等了很久，他終於決定和我好好過日子了。

2
回想和肖凜結婚三年，時間像冰塊一樣寒冷。
只有在每週兩次的夫妻生活中，我才能偶爾瞥見溫柔的他。
其餘時間，他都是冷淡的肖醫生。
而之所以這樣。
是因為他不喜歡我。
娶我，是他奶奶的主意。
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個白月光。
可惜。
早在四年前，因為家庭干擾，白月光遠走他鄉，和他斷了聯繫。
他意志消沉，才答應娶我。
結婚那晚。
他喝多了，迫不及待要從浴室開始。
我想說的話，全被他堵住。
他不讓我開口。
後來——
我聽見有人傳言，他之所以娶我，是因為我和白月光有七分相似。

3
可我從不信這些傳言。
儘管我和肖凜是商業聯姻，可我卻是真的喜歡他。
所以。
我願意等他的。
雖然，等了三年，好像很久的樣子。
但那又如何？他終於看見了我。
他說他要和我好好過。
我又怎麼捨得在一場車禍中死去呢？
而且在昨晚。
我還答應肖凜，要陪他一輩子。
當時的肖凜特別小孩子氣。
他還找來紙筆，讓我簽字畫押。
只可惜，沒簽成，他就被一個電話叫走了，走之前抱了抱我，說他一定會回來。
可我等了很久，他也沒回來。
大概是醫院有事。
他總這樣，我習慣了。
我想啊——
那張紙我還留著，等我好了，要當著肖凜的面，認真簽上自己的名字，按上自己的手印。
這樣想著，我意識越來越混沌。
身上的疼痛一點點蠶食我的精力。
像是要昏迷過去了。
然而。
我還沒進手術室，沒等到緩解我痛感的麻藥。
怎麼回事？
正疑惑，耳邊傳來聲音，「肖醫生，那位想插隊的患者讓我告訴您，她叫江縕。」

4
我也聽見了這個名字。
刹那，混沌的意識驟然有一瞬間的清醒ţų¹。
我聽說過「江縕」這個名字。
她便是肖凜的白月光。
所以。
肖凜要先救她嗎？
不。
不會的。
是我先到的急診。
而且江縕還能說明自己和肖凜的關係，這表示她並沒有我嚴重。
不管站在什麼角度衡量，肖凜都會先救我。
我努力伸出右手，希望肖凜能看見我戴著婚戒的無名指。
可我的力氣不夠。
剛抬腕，便又垂了下去。
當我心急如焚的時候——
只聽見肖凜果斷並急切的聲音：「先救她。」
……
後來發生了什麼，我已經不知道了。

5
第二天。
第一束晨光落在渝城時，肖凜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從手術室走出來。
護士跑來告訴他，3 號床的病人想要見他。
是江縕。
聽見這個名字，他眉眼不由沉了沉。
「我太累了。
「如果她身體不舒服，讓張醫生過去吧。Ṫũ̂⁷」
他還在生江縕的氣。
當年她不告而別，折磨了他這麼久。
他好不容易想和沈稚好好過日子，她又突然回來，說她有苦衷。
苦衷。
誰沒有苦衷。
當年他娶沈稚，也是因為苦衷。
原本一開始，他是打算晾著沈稚的。
可是。
當他見到新娘模樣的沈稚，心裡就忍不住躁動。
新婚第一晚，就毀了一張床單。
第二天，看著渾身斑駁的女孩，他覺得自己是個禽獸。
後來他定下規矩，一周兩次。
為了防止自己破戒，除了那兩天，他幾乎不回家。
因為一回家就控制不住。
沈稚很像毒藥。
這三年，他總是再三控制。
終於在昨晚功虧一簣。
他也搞不懂自己了，左右腦子就一個想法。
就算不喜歡沈稚，也要把她綁在身邊一輩子。
不管發生什麼事，哪怕被她發現他不會愛上她這件事，也絕不能讓她離開他。
想定後，他覺得自己很無恥。
可是。
他又確定他非這樣不可。
……
回到休息室，肖凜剛脫掉白大褂。
忽然發現少了什麼東西。
對了。
煲湯。
沈稚今天沒給他煲湯。
每次他熬夜工作，沈稚都會親自給他送飯。
可他昨晚忙了一宿，拿起手機，沈稚連一個電話也沒有。
意識到這一點，肖凜不由得氣悶，但又莫名緊張。
和自己僵持了兩三秒。
他按耐不住打開手機通訊錄，置頂卻是江縕的聯繫方式，硬是不耐煩地往下翻了好久，才找到沈稚。
電話通了。
過了好久，那邊才接聽。
「你好，請問你是沈稚女士的什麼人？她人在我們醫院，情況有點不好……」
聽見這話，肖凜腦子空白了一秒。
「什麼意思？
「沈稚怎麼了？她怎麼會在醫院？她受傷了？你們是什麼醫院……
「我……我是她丈夫……」
話還沒說完。
那邊傳來沈稚表示無語的聲音，「不可能，這是詐騙電話吧，我沒有老公的。」

6
肖凜在電話中，才知道沈稚的記憶出現了問題。
顧不上多等一秒，直接從辦公室跑了出去。
護士長正好過來，見肖凜急匆匆地，忙笑著說道：「肖醫生，正好江縕女士醒了，她也想要見您……」
以她的經驗來看，肖凜昨晚率先搶救的江縕，一定對肖凜很重要。
只不過，可憐了那位被擠下去的患者。
聽說因為轉院耽誤了治療，出了大問題。
真是造孽。
明明那個江縕沒有很嚴重，自己卻非要走後門，害了別人。
不過也沒辦法，誰讓那位患者沒一點關係？
這全安城設施最好的私人醫院，可是肖家開的。
護士長想著，卻見肖凜漸漸走遠。
「肖醫生，您走錯了……」
她想提醒，奈何電梯已經關閉。
哎。
算了。
反正她也看不慣江縕，來這一趟也是迫不得己，上班誰沒點迫不得已。
……
肖凜從沒感覺電梯運行得這麼慢過。
此時此刻。
他滿腦子都是沈稚。
她也在昨晚出了車禍，為什麼沒送來他的醫院治療？
沈稚所在的醫院，地處偏遠，設施也算不上先進，醫生的專業能力也差一截。
她怎麼會被送去那裡？
如果送到他的搶救室裡，他一定會讓沈稚好好的，絕對不會讓她……失憶……

7
沈稚失憶了。
肖凜莫名覺得很慌。
他在去那家醫院的路上，方向盤打了個轉，改道回了家一趟。
拿上結婚證，還想拿一張他們的合照。
然而找來找去，居然沒有。
怎麼會？
新婚夫婦居然沒有一張結婚照。
肖凜不信，幾乎是翻箱倒櫃地尋找。
但結果一樣。
也是。
起初，他並不情願和沈稚在一起。
商業聯姻而已。
沈稚的爸爸和繼母從不給她撐腰，所以，他也從沒發覺自己在「欺負」沈稚。
三年夫妻，連張合照也沒有。
就一張結婚證而已。
沈稚能相信他嗎？
肖凜忐忑地去了那家醫院，推開了沈稚的病房門。

8
聽見門口動靜的時候，我正在翻看自己的手機。
手機密碼是我好不容易想起來的。
幸好這麼多年一直沒改。
醫生說我失憶了。
在問了我很多問題後，確定我的記憶回到了十年前。
「哢嚓——」
聽見門被推開，我下意識看去，只見是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肖凜。
「你終於來啦。」
看見他，我心裡的一塊石頭終於放下。
翻了手機的聊天記錄，我確定他是我現在的丈夫。
但我還是不敢相信。
我看見他，還是懵懵的，「肖凜，我們結婚了嗎？」
他四肢僵硬般走到我身邊，點頭。
我仔細端詳他。
成為我的丈夫後，他的變化也不大。
還是跟讀書時一樣，整個人冷冷的。
對誰都一樣。
也包括我。
我抿了抿唇，再次看向他，小心謹慎地問：「那能不能離婚？」
肖凜從小就是天之驕子，我提離婚，怕駁了他的面子。
果然，下一秒，他就不可思議地看向我，臉色還黑了幾分。
可那又怎樣？
我沒必要看他的臉色。
於是再次鼓足勇氣，「畢竟我又不喜歡你，我有男朋友呀！」

9
啊。
一不小心受漏嘴了。
十年前，我的男朋友還不為人知。
萬一被肖凜知道，他肯定會嘲笑我。
「你男朋友是誰？」
肖凜的聲線被不自覺壓低。
他很生氣，只有他知道。
「這你不用管。」
我微微一笑，切回正題。
還是關於離婚。
「醫生說我暫時還不能下床，離婚的事，我們先商量一下，等我好了，再去辦手續，好嗎？」
肖凜胸前像是被小石子紮了一下。
她怎麼把離婚說得像買菜一樣。
「不好。」
「為什麼！」
「因為你喜歡我。」
肖凜一字一句地告訴我：「因為你現在，只喜歡我，聽明白了嗎？沈稚。」

10
我喜歡他？
恩。
沒毛病。
我看了我和他這些年的聊天記錄，全是我在硬貼。
【吃飯了嗎？】
【睡覺了嗎？】
【天冷了記得多穿衣服，我給你煲了湯。】
【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我訂了一家餐廳，能不能早點回來……】
……
而肖凜永遠不會超過三個字。
【吃了。】
【睡了。】
【好。】
【沒時間。】
……
越看越心塞。
是啊。
我喜歡他。
可是。
他根本不喜歡我！
「肖凜，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賤？
「你的人生已經失敗到，需要我來跪舔你嗎？」
不然的話。
我想不通，肖凜為什麼會不跟我離婚。
「我什麼時候讓你跪舔我了？」
「你把我們的聊天記錄發到網上，隨便給人看看，是不是我在跪舔？你根本就不喜歡我，為什麼要作踐我？
「我真的……很不喜歡被作踐……
「我也不明白。
「為什麼十年後，會習慣被作踐。
「肖凜，你能告訴我原因嗎？」

11
肖凜什麼也沒告訴我。
他讓我好好養病，甚至充當護工，沒日沒夜地照顧我。
我很想知道，為什麼除了他，沒人來照顧我了。
可我的手機很乾淨。
除了肖凜還是肖凜。
「肖凜，我為什麼會出車禍？」
「是另一個司機的責任。」
「不，我是想問，我開車去哪？」
我記得。
我是不會開車的。
「我……我也不知道。」
肖凜的聲音很輕，又特別心虛。
「那我爸媽呢？
「他們怎麼沒來照顧我？你工作忙，這裡真的不需要你。」
我的記憶缺失了太多太多。
只記得年輕時的父母。
「對了，我們真的是商業聯姻嗎？
「不會吧……」
我爸媽不會讓我嫁給不喜歡我的人吧。
「我問了，你爸媽目前在國外陪你弟弟。」
我：？？
弟弟。
我有個弟弟？
我以為肖凜在騙我，「不可能吧。」
肖凜：
「今年剛八歲。
「你爸媽很重視他。」
12
所以才會讓我嫁給肖凜嗎？
我埋下頭，不再說話。
腦海裡浮現出記憶中的小時候。
爸媽雖然都很疼我。
可在某些時候。
他們會「憎恨」我不是男孩。
「家裡這麼大產業，交給女兒，以後都是女婿的。」
「每次想到這個就沒動力。」
「真羡慕老張，有兩個兒子。」
「有個兒子就好了，沈稚也不會被欺負。」
「沈稚以後嫁給青年才俊，兒子繼承家業，這樣的日子才有盼頭……」
所以。
他們的盼頭來了，就不要我了嗎？
如果我和肖凜離婚。
他們也不會同意吧。
這樣一想，我內心居然更堅定了。
「肖凜，你認不認識謝意軒？」
我突然抓住他的袖子，滿臉期待地問。
「不認識？他是誰？」
肖凜正在擰著毛巾，不由咬緊了下頜。
還能是誰？
我抿唇，臉頰微紅，「他是我男朋友。」
謝意軒是我全部的青春。
任何人也比不上他。
包括肖凜。
13
肖凜手裡的毛巾直接斷了。
「沈稚，我再說一遍，你現在沒有什麼男朋友。
「你只有一個丈夫。
「就是我。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病床上的我，又冷又凶。
「可是，我失憶了。
「我不記得你了。
「我只想要謝意軒。」
我低頭，算計著心裡的小九九。
肖凜啊。
你就放過我吧。
你又不喜歡我。
而且。
我心裡也有謝意軒了。
「他死了。」
肖凜最後說。
「不可能！」
我堅決反駁。
謝意軒不會死的。
我那麼喜歡的謝意軒，不會死。
「恩。
「現在不會。
「但別讓我找到他。」
肖凜抬眸，目光像刀尖一樣鋒利，「沈稚，你現在的行為，叫出軌。」
我氣得不行。
「你不喜歡我，還不讓我出軌？」
「對，不讓你出！」
肖凜聲音又沉又冷。
一隻手壓在我肩膀上，不讓我發飆。
又在我氣哭之前，聲音軟下幾分，「別亂動，扯到傷口又要遭罪了。」
我不能動了。
他的手卻放在我的頭髮上，一下一下撫摸，
「沈稚，我一定會讓你恢復記憶的，你是喜歡我的，永遠都只能喜歡我。」
14
不是。
我永遠都喜歡謝意軒。
……
一個月後，我終於出院，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回到了我和肖凜的那個家。
爸媽也終於來看我了。
那天肖凜不在家，我正做複建的時候，保姆阿姨引著他們來見了我。
他們不是自己來的，還帶上了我的親弟弟。
親弟弟叫沈望。
沈家的希望。
僅僅只是聽名字，就知道他和我是不一樣的。
大概是親姐弟的原因，即使失憶，我對他也有一種天然的熟悉感。
我主動和他親近，問他叫什麼名字。
然而他卻不說話，只是板起一張臉。
「姐，你太過分了。
「霸佔姐夫這麼久。
「你知不知道，江縕姐姐只有一個人？更何況，她也身受重傷！」
江縕？
又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她是誰？」
「她是我的補習老師，你問爸爸媽媽啊。」
那一瞬，爸媽有點尷尬。
「沒辦法。
「你弟喜歡她，非要留她。
「我和你爸都決定給她一筆錢，讓她別出現在你和肖凜面前了，只不過，上個月事發突然，江縕和你一樣，出了車禍，你弟擔心她出事，我們擔心你弟，才不得已讓肖凜關照她，但肖凜也沒接到我們的電話……他自己……」
媽媽大概是對我有愧吧。
話是越說越心虛。
「那麼。
「你們知道我也出車禍了嗎？」
15
作為父母，他們應該早點來照顧我啊。
難道有了沈望以後，沈望才是他們的一切了嗎？
那我算什麼？
「我們知道，可你弟弟在國外的課程還沒結束。
「你爸爸在國外也有生意……」
媽媽的話越來越說不下去了，看了看我爸。
我爸沒那麼多耐心，對於不看重的，也不會那麼費心。
「你解釋那麼多幹什麼？
「作為長姐，一點也不懂事。
「我們帶你弟弟在國外，你在國內有肖凜照顧，我們有什麼不放心的？非要爭寵？你比你弟弟多受寵了十來年，爸爸媽媽已經很對得起你了！」
是啊。
很對得起你了。
如果是沈望先出生，這個世界恐怕就沒有我了。
雖然我沒有記憶，但我也能想像。
這十年。
我的內心肯定失衡了無數次。
「我知道了，你們有弟弟就夠了。
「我一個人也可以。」
我扯了扯嘴，滿是不屑地說。
儘管我不知道，我這十年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懂事，開始體諒父母，不管父母多偏心弟弟也能忍受下來。
但現在。
我不想忍了。
對他們來說，女兒可有可無。
我也不祈求他們所謂愛中的殘羹剩飯了。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沈稚，你這一撞，把果然把腦子撞壞了嗎？
「你一個人怎麼可以？
「不要忘了，你能和肖凜結婚，全靠你爸媽給你打拼來的家世，你不是很喜歡肖凜嗎？」
媽媽反應最大。
她又生氣，又覺得受傷。
大概是覺得我作為女兒，不該對他們不滿。
「那我現在不喜歡肖凜了。
「可以退婚嗎？」
我望著媽媽，問她。
我的記憶中，媽媽還是我一個人的媽媽。
雖然她偶爾會厭煩我是個女兒，因為她作為女兒的時候，她媽媽也是這樣不喜歡她的。
在很多家庭裡，奮鬥出了好生活，就會想著要繼承。
在他們眼裡，只有男孩，才是香火。
「當然不可以！
「退婚就是毀約！
「你希望我們兩家的合作毀於一旦嗎！」
所以。
我嫁給肖凜，與我本人的意願無關。
如果有利益保證的話。
他們也可以把我嫁給其他人。
只不過。
嫁給我喜歡的肖凜，他們沒那麼多罪惡感。
17
我沒什麼好說的了。
爸媽也算呵護著我長大，我為他們付出一些，不算什麼。
哪怕是自己的婚姻。
如果肖凜不提離婚，那日子也能渾渾噩噩地過下去。
爸媽走了。
但沈望堅持要留下，晚點再走。
他說他想和肖凜單獨聊聊。
「我想知道，姐夫到底什麼時候跟你離婚。」
「你很希望？」
「當然了，這樣的話，江縕姐姐就有歸宿了。」
哦。
是為了別的姐姐啊。
「那個江縕姐姐，對你很好？」
「恩。」
「我呢？」
我難道對他很差？
「不是……但江縕姐姐更好，她教我要節約用水，節約用電，節約糧食。」
「哦，那很好。」
我毫不在意地點頭。
挺好的。
是個很好的家庭老師。
但就憑這些，就讓沈望這麼喜歡她？
「還有呢？」
「沒別的了，江縕姐姐就是比你好。」
「？？？」
「別裝了，你根本不喜歡我，江縕姐姐都告訴我了，她說我出生之前，你是沈家唯一的大小姐，現在就只能做肖家最不起眼的少奶奶。
沈望說得小臉撲紅，但還是義正言辭地。
「沈稚，你把姐夫還給江縕姐姐吧，我不跟你搶爸爸媽媽，我可以離家出走！」
我：？？？
誰要他離家出走？
我直接把他趕了出去。
沈望離開之前，因為沒見到肖凜，還特別不甘心。
「沈稚！
「你太過分了！
「你出車禍又不是江縕姐姐害的，幹嘛霸著姐夫啊！你自己開車不小心，還差點連帶江縕姐姐……」
話還沒說完。
我腦海裡像是閃過了一道白光。
那一瞬間。
似乎想起了很多。
江縕。
肖凜。
車禍。
明明我在前面，可是他先救了她。
我差點就沒挺過去。
18
記憶太亂又太痛。
而我也僅僅只想起這一點點而已——
沈望走後，我昏睡了一個下午。
醒來時。
肖凜已經從醫院回來了。
他身上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我並不排斥這種味道。
他喂我吃了飯，還想給我洗澡。
「我沒別的意思，你現在體質很差。」
他乖乖解釋。
我當然相信他沒其他意思。
我漸漸恢復後，總能感覺到他忍不住想和我發生關係，但我總將他當成流氓。
甚至連稍微的親近也不可以。
包括現在。
「肖凜，這種事，保姆阿姨會幫我的。」
「……好。」
他喉結微動，輕輕點頭。
我心裡有點厭煩。
早就察覺到，肖凜總是像一頭餓狼似的盯著我。
或許他和江縕談的是柏拉圖式戀情？
他饑渴依舊？
總之。
我不喜歡他這樣冰火兩重天般對待我。
想到這裡，心裡像是堵了塊大石，竟自顧自地說起話——
「肖凜，我男朋友和你有點像。
「不過——
「他更好看一點。」
19
肖凜滿臉黑線。
什麼叫他像那個人。
什麼又叫那個人更好看？
沈稚喜歡他，難道就是因為那個人嗎？
他不允許。
「沈稚，不許再想他。」
「我現在只記得他。」
我搖搖頭。
沒辦法。
我腦子裡，只有謝意軒。
「我真的很喜歡謝意軒。
「你根本不懂。」
我托腮，滿心惆悵。
「而且，你也出軌了。
「你朋友圈唯一一張合照，是和其他女人。」
那個女人，應該就是江縕吧。
所謂白月光，就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看見吧。
肖凜聞言，頓住。
他已經很久不用朋友圈了。
那張合照……
他想起來了。
完全是多年前的事。
他和江縕還沒分手的時候，江縕用他的手機發的，讓他不許刪除，他無奈答應了。
也應諾到了今天。
「我以為我們之間的婚姻，是允許第三者的……」
我見肖凜許久不說話，就大膽猜測了。
畢竟有錢人都這樣。
玩得開。
「我不允許！
「我從來沒允許，我們的婚姻存在第三者。」
肖凜氣紅了眼，拽著沈稚的手腕，一字一句說道。
什麼允許第三者的婚姻？
她從哪兒聽來的說法？
沉了口氣，肖凜刪了那條朋友圈。
「我刪了。
「你也必須忘了你的初戀，聽見了沒？」
肖凜突然強勢得要命。
我使勁抽出自己的手。țṻₗ
「忘記謝意軒？
「我做不到。」
畢竟……
「我現在的記憶只停留在十年前，所以在我的印象裡，我們昨天才……」
讓人臉紅的事。
很難說出口。
20
肖凜只覺得太陽穴疼得厲害。
「昨天……
他用力平復自己的氣息，儘量平靜地問：「昨天才什麼？」
其實。
他根本不想知道。
他問清楚，只是想衡量一下，要給那個謝意軒一種什麼樣的死法。
這是他的老婆。
她的一切都是他的。
謝意軒是什麼東西，敢染指？
「這是的隱私！
「你別問……」
話沒說完。
我的身體突然被肖凜打橫抱起。
「你幹什麼？」
「去醫院！」
「可醫生說讓我回家慢慢休養……」
「我等不及了。」
肖凜等不及了。
他只想讓沈稚儘快恢復記憶。
21
我又住進了昂貴的 VIP 病房。
肖凜集齊了專業醫生會診，要讓我恢復記憶。
只不過——
在會診方案出來之前，江縕來見我了。
她和我的第一次見面。
竟是她向我道歉。
「沈望都告訴我了，這些年，我一直霸佔著肖凜的內心，對不起。」
「哦。」
「你……不想罵我嗎？」
「你是來找罵的？」
好吧好吧。
我滿足她。
「你缺德，自私，不要臉，可以了嗎？」
我很少罵人。
但江縕確實缺德，走後門就算了，還跟沈望說我壞話。
同時——
聽了我的話，江縕頓時紅了眼。
嘖。
看。
真罵了她又不高興。
算了。
我並不打算一直難為她。
誰有那閒工夫？
「江小姐，我知道你喜歡肖凜。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撮合你們。」
他們在一起，是我的福氣。
而我——
我清楚地記得——
我有自己的白月光。
他叫謝意軒。
22
肖凜結束了專家會診後，心情並沒有很好。
他們研究了沈稚的狀況，雖然並沒有很糟糕。
但如果想要快點恢復記憶，那就必須讓沈稚接觸她想接觸的事物。
而沈稚想接觸什麼？
還用問嗎？
當然是謝意軒。
肖凜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覺得整顆心都要扭曲了。
以前。
他總以為沈稚很愛他。
可現在。
他覺得沈稚對他，遠遠不如謝意軒。
沈稚對他的愛，是順從和乖覺。
她會關心他，滿足他。
可是她一提到謝意軒時，那臉上的羞澀，卻是肖凜第一次見。
像少女一樣。
說起來，肖凜對少女時代的沈稚並不熟悉，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印象。
可是就算這樣，肖凜也不能接受，少女時代的沈稚喜歡別人。
他們還……
還怎樣？
接吻嗎？
一定是了。
想到這裡，肖凜火大得離譜。
而與此同時——
手機響了，是家裡的電話。
「先生。
「出版社的人打電話來找太太，說是聯繫不到她。」
23
沈稚來醫院後，一天要檢查好幾次，手機也經常不在身邊。
出版社打不通沈稚的手機，只能打到家裡了。
肖凜平時很忙，家裡的電話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沈稚接通，所以她當時沒想那麼多。
出版社想出版她的小說，她很高興，立即就答應了。
沈稚是個喜歡分享的人。
可她曾經卻有一段很漫長的暗戀。
她喜歡過一個人。
她將他寫進她的故事裡。
有朝一日，被很多人看到。
不過。
不用擔心。
他不會看見的。
因為他從來不會關心她在做什麼。
她看書，他以為她在打發時間。
她用電腦，他以為她在打遊戲。
他不關心她的曾經，也不會和她聊未來。
他就是她的聯姻丈夫，肖凜。
24
肖凜翻開書的第一頁，就確定「謝意軒」就是他本人。
那段文字又心酸又燦爛Ṫũ̂₌。
【你們知道窺探是什麼感覺？就是在喜歡的人周圍，做一個安靜的小偷。】
【我今天偷到了謝意軒的體溫。】
那段文字詳細寫，他踢完足球，她鼓起勇氣跑去送水，雖然全程不敢抬頭，但還是有幸碰到了他的手指，不到一秒的接觸，讓她開心了很久很久。
足球。
送水。
手指觸碰。
肖凜一下子就想起，他高三那年，一個女孩紅著臉送來純淨水，走近的時候，她身上散發著香草霜淇淋的甜味……
其實。
從那天開始，肖凜就認識她了。
高一二班的沈稚，一個發育落後但又乖又甜的女孩。
只不過。
肖凜沒想太多，甚至沒記住她。
肖凜心裡一股鬱氣劃過，不知道是遺憾還是什麼……
他繼續翻——
後面寫他們的初吻發生在十年前的五月二十一日。
原來這就是沈稚所說的初吻。
當然。
這部分是沈稚想像的。
在小說裡，也屬於想像。
這本小說，真真假假，一點點現實夾雜著大部ţüₑ分的虛構。
沈稚的暗戀，又甜又澀。
……
不過。
肖凜的心情卻極好。
合上書後，看什麼都順眼了起來。
原來。
他就是沈稚喜歡的謝意軒。
他吃了自己的醋。
一想到這些，肖凜幾乎壓不下勾起的唇角。
他第一次意識到，被沈稚喜歡是一種飄飄然的感覺。
他恨不得現在就去找沈稚，多聽沈稚說幾遍，她喜歡「謝意軒」。
然而——
就在這時。
門忽然被敲開了。
江縕捧著一個禮盒來找他。
肖凜臉色的笑意消散了些許，看著昔日戀人，他向前的腳步還是止住了。
江縕見狀，直接把禮盒放在了桌上，「這是我做的蛋糕，特地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她和他是曾經的戀人，又多年沒見面。
然而面對他，江縕依然自信。
「聽說，你為了救我，差點耽誤了沈稚的病情，這件事，沈稚不知道吧？」
江縕咬了咬唇，一副內疚的樣子。
肖凜看見江縕這個前女友，心情原本複雜。
可聽見江縕的後半句話後，他臉色驟然僵住。
「你說什麼？我耽誤了沈稚的病情？」
25
江縕睜大了眼睛，一副困惑的表情。
「我和沈稚一起出的車禍。
「她就在我前面。
「你不知道嗎？」
說到這裡。
江縕低下頭。
「怪我不好。
「我太怕死了，當時我流了很多血，我怕我死了，我就……」
她的聲音柔弱又可憐。
可是。
肖凜一點也聽不進去。
當天晚上是客車發生事故，傷者很多。
他一個醫生，根本不知道誰和誰。
更不清楚先來後到。
他以為，是沈稚運氣不好，送來他們醫院的時候，他們醫院急診已經滿了。
他不由想起那天晚上——
他本來可以親自搶救沈稚，可他卻親手將她推遠。
他自以為放不下和江縕的感情。
可如果讓他再選一次，他一定不會……
不。
沒有如果了。
他想起沈稚的小說，裡面寫著這樣的一段話：【今天是我最最喜歡謝意軒的一天，他明明可以先救世伯，可他寧願得罪多年交好的世伯，也要選擇先救流浪漢，因為流浪漢是先到的，而且病情更重。他說，救治病人，要看先來後到，也要分輕重緩急，但唯獨不能看人來分。我想，在這一刻，我才是真正喜歡上他了吧。】
所以現在。
沈稚還喜歡他嗎？
26
「肖凜？你怎麼了？」
江縕閃了閃眼眸，擔心地望著他。
「是不是沈稚和你鬧脾氣了？
「你家裡人給你施壓了嗎？」
想到這裡。
江縕心裡劃過一絲憤恨。
當年不就是因為肖家向她施壓，她才離開肖凜的嗎？
如果她當年勇敢一點就好了。
畢竟現在看來，肖凜就算不是肖家少爺，也照樣能讓她過上無憂無慮的日子。
不過。
現在也不晚。
江縕咬了咬唇，眼底盛滿柔水，向肖凜走去。
可肖凜卻抬起頭，「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聲音冷淡ƭű̂³到極致。
江縕瞳孔裡的水凝成珠子，一點一點掉下來。
27
此時此刻，我就站在門口。
肖凜和江縕的話，我全聽見了。
但也奇怪。
我心裡沒那麼難過。
或許在被放棄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沒關係的。
現實是現實，小說是小說。
我的「謝意軒」永遠不會照進現實。
剛剛才知道出版社把電話打給了肖凜的時候，我一點也不緊張。
我以為他就算看到了小說，也不會覺得自己就是「謝意軒」。
那本小說，絕大多數都是我的幻想。
我幻想我和他戀愛，嫁給了他。
只有寥寥幾筆現實中的事。
我覺得。
他不會記得。
但沒想到。
他全記得。
「高三的足球賽，你給我送水的時候一直低著頭，但還是被我看見了側臉，我還聞到了你身上的香草霜淇淋味，不知道為什麼，印象很深。
「後來我發現，你經常出現在我周圍。
「學校圖書館，自習室，食堂。
「我以為是偶然而已。」
當年的沈稚小小的，還是高一，發育不及同齡女生。
不論男生看幾眼，也不會覺得很出眾。
但肖凜就是莫名記住了。
我挺意外的。
不過。
想了想。
也許是他記性好吧。
我心裡沒有大起大落。
其實。
我的記憶停留在十年前，那時我正在寫那本小說。
我當然知道肖凜就是謝意軒。
從一開始。
我就是故意的。
我想給離婚找一個藉口而已。
「沈稚，我們不離婚好不好？」
肖凜不喜歡沈稚的淡然。
他以前很喜歡她乖乖的。
但現在。
他希望她能生氣。
然而。
沈稚依舊很如他所願地聽話了，「如果你不想的話，就不離了。」
雖然爸媽更愛沈望，但也疼愛了她數年。
她不會因為一己之私就毀了聯姻。
「真的？」肖凜眉眼驟然鬆弛。
「嗯，因為我們是商業聯姻啊。」我笑了笑。
頓時。
空氣似乎又凝固了。
肖凜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只喃喃說道：「也好，這樣也好。」
他知道沈稚生氣了。
聽了江縕的那些話後，他幾乎是沖出辦公室，卻迎面看見了沈稚。
她都聽見了。
他想解釋，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不管怎麼說，他都讓沈稚失望透頂。
他沒什麼好說的。
幸好。
他和她，還有商業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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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業聯姻聽起來很冰冷。
但事實上，因愛情而出發的婚姻更牢固。
後者不愛了就可以散夥。
但前者不行。
前者不止是兩個的捆綁，還有家族、企業、資金……。
他以前很厭惡這場商業聯姻。
但現在。
他慶倖。
承認吧。
他早就喜歡上沈稚了，並不僅僅是在生理上。
「這是我回報我爸媽的唯一方式。
「因為沒有別的辦法。」
我歎了口氣，轉身回了病房。
把那本小說丟進了垃圾桶。
其實。
一直以來。
我都是一個隻敢幻想的膽小鬼，以及不能自主的工具人。
29
兩個月過去，治療漸漸有了起色。
我想起了大部分的事情。
這段時間。
我一直待在我和肖凜的婚房裡。
肖凜變了很多。
他回家的次數比以前多了許多。
偶爾還會下廚。
沒事還會來點小驚喜。
有時候，我透過他，仿佛真的看見了虛構故事裡的「謝意軒」。
可是。
我清楚地知道，謝意軒只是我的想像。
他模仿得再像，也不是。
那天晚上。
我和江縕坐機場的大巴車回到市區。
我並不知道坐在我前面的人，就是肖凜的白月光。
但她居然認識我。
她跟我說了很多，她和肖凜的過去以及現在。
原來肖凜和我結婚後，還會托人在國外照顧她。
她的衣食住行，肖凜安排得妥妥當當。
我不禁想起無數個深夜，他和我在一起後，又會去陽臺看許久的手機。
那時，他在想她嗎？
如果那時我就知道他這麼深情，我也不會堅持這麼久。
如果那樣的話，在這場商業聯姻，我會是最先看開的人。
不過。
現在似乎也不晚。
……
那天晚上。
肖凜躺在了我身邊，手在我腰上釋放出信號。
雖然我知道夫妻義務在所難免。
可是。
那天我在排卵期。
「你沒買套，我不想懷孕。」
「為什麼不想？」他似乎還是不想放棄。
挺意外的。
我笑了笑。
「你忘了嗎？新婚那晚，你說過，商業聯姻，沒必要造出孩子。」
「我要作廢。」
「隨便你，反正隨時可以做手術。」
腰上的手一緊，他不再說話了。
30
我閉上眼睛，以為今後的人生就是這樣。
浸泡在夾生的婚姻裡。
而同時。
我爸媽家裡傳來消息。
他們認了江縕做他們的乾女兒，就因為沈望喜歡。
擺酒那天。
他們把請帖給了肖凜。
肖凜沒問我意見，直接把請帖丟進了垃圾桶。
所以。
在那之前，我並不知道這事。
而當我知道這事的時候，沈望已經出事了。
他在酒席上暈倒，緊急腎衰竭，需要換腎。
這事看似挺突然的。
但也說得過去。
沈望從小就被爸媽高標準、嚴要求。
他是被當作接班人來養的。
他小小年紀，壓力很大。
爸媽找到我的時候，泣不成聲，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好幾歲。
「沈稚，救救你弟弟吧。
「現在就只有你能救他。」
看到爸媽憔悴的樣子，我還是會心有不忍。
但不忍歸不忍。
我可以救沈望。
可我有要求。
「我是個女兒，力量有限。
「和肖凜保持聯姻已經很消耗我了，再給沈望一個腎，我怕我會受不了。
「要麼離婚，要麼換腎，只能二選一。」
用一個腎，來換女兒對家的責任。
爸爸媽媽。
這樣也夠了吧。
畢竟我的一個腎，也是很珍貴的，珍貴到，可以換取我的自由。
——最後，他們答應了。
31
這件事是瞞著肖凜進行的。
但終究還是瞞不過。
不過。
瞞不過又怎樣。
我對自己的身體有決定權，他無權干涉。
況且，我已經向法庭遞交離婚申請。
只不過。
手術結束後，直到我身體恢復。
肖凜也沒有答應。
真是可惡。
他連自由也不給我，還說愛我。
算了。
我只好求他。
畢竟在自由面前，尊嚴不算什麼。
週末。
茶館裡。
我和他面對面。
「沈稚，我和江縕，以後就是陌路人了。」
「嗯，我們以後也是。」
我特別平靜。
即使現在，我已經恢復了所有記憶。
我知道了在我暫時缺失的那十年裡，我有多愛肖凜。
可是。
再愛，也不țũ⁶能容忍背叛。
「肖凜，我承認，我一下子不能忘記你。
「但給我時間，我一定會忘記你。」
曾經。
他是我唯一的男主角。
而我連他的真名也不敢寫。
愛肖凜。
真的是一場很辛苦的事。
我不想那麼辛苦了。
「肖凜。
「你什麼都知道了，我曾經愛你愛得那麼卑微。
「我好不容易驕傲一次，想要走在你前面，難道這也不允許嗎？」
茶香彌漫在兩人之間。
肖凜垂眸，深沉的臉艱難地勾起一抹笑。
「好。
「我允許。」
31
終於和肖凜離婚了。
和他離婚的第一件事，我就給小說續上了結局。
結局篇是：男女主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
出版小說發行那晚，我在社交平臺回答讀者的問題。
有讀者問：
「寫 he 是為了滿足讀者嗎？」
我想了想，回答：
「不是。
「為了滿足我自己。」
暗戀很苦。
希望書裡的世界，可以甜一些。
讀者又問：「男主有沒有原型。」
這時——
有個帳號名稱叫「謝意軒」的人，也進了讀者群聊。
眾人起哄是粉絲。
可看見那個熟悉的頭像，只有我知道他是誰。
再次面對讀者的問題。
我搖了搖頭：
「男主原型，沒有了。」
直播間頓時出現了很多問好。
【什麼叫沒有了？】
【難道以前有嗎？】
我再次搖頭：
「以前也沒有，是我弄錯了。」
過了一會兒。
那個叫「謝意軒」的帳號，退出了群聊。
32
後來我也下線了。
那晚我沒睡覺。
我在想什麼呢？
好像是我剛失憶的那天，我印象中那個只存在於我想像故事中的肖凜，忽然成了我的丈夫。
我本應該欣喜，歡樂。
可是。
當我發掘我和肖凜的點點滴滴時，我才發現，我和他的結局並不好。
我以為自己是公主，和王子相愛並結婚了。
但事實上，王子心有所屬。
現實中我和他的故事，從一開始就很爛，所以我才要直接暫停這個悲催的故事。
不過。
我依舊在寫別的故事。
很多讀者問我，「還有沒有比謝意軒更好的男主？」
我不假思索。
「當然了。
「雖然我的青春結束了，但我的人生還在繼續。
「我還會有更好的男主。」
番外
一晃三年過去。
沈稚沒有說大話。
不管是在現實中，還是小說裡，她都有了更好的男主。
她和她的大學學長結婚了。
學長單身很多年。
有人懷疑他是不是一直在等沈稚離婚, 對此學長堅決反駁。
「我不是那種人。
「我沒想做小三，我只是……」
只是什麼。
他不說。
後來沈稚才知道，他有一套變態的健康計畫。
他想活得比肖凜久, 做她的「續弦」。
其實他和肖凜也是朋友。
在沈稚故意出現在肖凜身邊的無數次, 他也都親眼目睹, 他也聞到過那股清甜的香草霜淇淋味。
沈稚更不知道的是，他以為她喜歡自己, 他以為沈稚和肖凜結婚, 真的只是因為商業聯姻。
所以在沈稚離婚後, 他立刻吻了上來。
當然，在得知真相，破防了很久。
但後來又自己安慰了自己。
沒所謂。
結果是好的，那就是好的。
過路人不重要。
……
他和沈稚結婚時, 沈稚並不是從沈家出嫁的。
人人都知道，沈家認了一個女兒，比沈稚更親。
沈稚離婚後，很少回家, 和父母的感情漸漸淡了。
和弟弟也不親。
然而。
在沈稚從酒店出嫁的那天，沈望出現在了人群裡。
他長高了很多, 越來越有小大人的氣質。
他還是沈家的金疙瘩。
人人都愛他。
除了姐姐。
……
沈望長大後, 知道江縕一直在給自己洗腦，接近自己也有目的。
他想接近自己的姐姐。
可是姐姐，已經不理他了。
就連婚禮，也沒有邀請他。
他很鬱悶。
其實。
他已經把江縕趕走了。
江縕根本就不是他姐姐，她對他好, 只是因為憎恨他親姐姐搶走了肖凜。
所以江縕也搶走了他姐姐重要的東西。
可是江縕錯了。
對於姐姐來說, 他一點也不重要。
沈望垂著頭，把自己從小到大的壓歲錢全放進一個紅包裡, 雙手ŧũ̂ₙ遞給收禮金的老爺爺。
「這是給新娘的。」
「你是新娘的誰？」
沈望努了努嘴, 心想這個大爺也真是老眼昏花, 看不出他和新娘長得很像嗎？
那可是他親姐姐誒！
他還用著他姐姐的腎……
想到這，他低下頭, 「我是新娘最不喜歡的人。」
……
也是在沈稚結婚那天。
肖凜在他們曾經的婚房裡發呆。
陽光照在書桌上, 一張白紙變成了金黃色, 上面的字跡透著光。
他好奇地走過去。
才發現那是一張「保證書」。
上面寫著：沈稚永遠喜歡肖凜，絕對不會離開肖凜。
字跡娟秀，一筆一畫都極具耐心。
那時的沈稚一定很愛他。
只可惜。
沒有簽字畫押。
當時他接到江縕的電話，得知她剛從國外回來, 遇到了麻煩，他沒多想就出門了。
就因為這個, 他沒來得及讓沈稚簽字畫押。
是不是, 如果當時簽字畫押了，沈稚就不會離開他了呢？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肖凜。
他幾乎喪失工作動力。
……
不知道過了多久, 肖凜才想起, 他是一名醫生，是沈稚筆下的男主。
他不想也不能頹廢下去。
他應該更像個男主才對。
……
半年後。
他成了一名無國界醫生。
後來他出國了，去了戰火紛飛的國家。
他的家人擔心他的安危, 不止一次求他回國。
他卻一次也沒有動搖。
因為他不想做肖凜了，他想做更好的謝意軒。
沈稚最最喜歡的，謝意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