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底那年,為表忠心,我給黑道大佬擋了一槍。
中途失憶了三年。
蘇醒那天,我剛伸出手,男人熟練跪下,將臉湊過來。
他委屈道:「今天可以打輕點嗎?待會兒還要去開會。」
1
我整個人目瞪口呆:
「老、老、老……」
大字還沒有說出來。
陳惑低眉揉著我的手:「還有好多外人在,回家再叫,好不好?」
不是。
這還是那個殺伐果斷、手段狠厲的黑道大佬嗎?
我對他最後的印象還是拿槍對著我額頭,滿眼厭惡地說:「離我遠點!」
那時,別說碰他了,看他一眼,他都要拿殺人眼神睨過來。
而現在,他不僅主動,還一臉乖順。
最離譜的是,在場的人都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
我驚恐得想收回手。
男人握得緊緊的,眼神危險:
「老婆,你為什麼不打我?」
「你果然還是看上那個小白臉了是吧?」
「那我把他送去非洲曬黑。」
無理取鬧。
但是陳惑這人一向說到做到。
我咬牙,舉起另一隻手,朝他扇去。
聲音脆響。
男人一點都沒有躲。
那張漂亮的臉瞬間紅了一半。
我手在抖。
生怕他下一秒掏出腰間那把槍,把我斃了。
誰知,男人摸了摸臉,嘴唇嚅動:
「好疼。」
那怎麼辦?
你讓我打的。
我還得給你吹吹嗎?
剛想完。
陳惑雙膝跪下,將臉貼在我手心上,蹭了蹭:「老婆,吹吹。」
老天爺!毀滅吧!
2
三年前,我被派來做臥底。
但是出師不利。
陳惑的地位我根本夠不著。
他走哪兒都是帶著一群保鏢。
我只能偽裝進了他名下的一家酒吧。
好不容易蹲守到他來的那天。
我急功近利,非要來表演一段徒手開啤酒。
瓶蓋打中了陳惑的鼻子。
啤酒液噴出來,全灑他那身高定西服上了。
那晚,我見識到什麼叫帶有壓迫感的眼神。
於是,被罰去守廁所門。
這一守就是一個月。
又蹲到了陳惑來酒吧。
他這次是談生意的。
上頭說,他最近好像在做不乾淨的買賣。
囑咐我一定要盯好了。
我求著媽媽桑。
媽媽桑一言難盡地看著我:「雖然你長得好看,身材也不錯,但是——」
她眼一閉,咬著牙說:「老闆他不好男色啊!」
哦,忘了,我一直都是短髮,來應聘時得知美女需要都是長髮,沒法,就胡扯自己是男的。
我跺腳,急忙道:
「萬一他真喜歡男的呢?」
「你看他來這裡從來沒有碰過哪個美女,獨來獨往的。」
媽媽桑一臉恍然大悟,被我說動了。
給我找了身透視裝。
我連連擺手,不行。
我胸大,會暴露的。
聽說這些身份尊貴的有錢人,一般會有特殊癖好。
我要了件校服。
臉上什麼妝都沒有化,就嘴唇塗了草莓味的唇膏。
推門進去後,裡邊的人不約而同放下酒杯,有個好心的叔叔提醒:「小朋友,你走錯了吧?」
我看向臉色淡淡的陳惑,怯生生地喊了聲:「哥哥。」
男人擰著眉頭:
「你認錯人了。」
我跑過去,沒注意腳下,踩中了一個空瓶。
一個完美的滑跪。
臉險些撞上小陳惑。
好尷尬ẗű₈。
男人伸出手指,點著我的額頭:
「眼睛往哪兒看呢?」
我抬起頭,給他捏著腿:「哥哥,求你收下我吧。」
眼淚說來就來:「我爸愛賭博,家裡錢都輸光了,我媽重病不起,我妹妹年幼,快吃不上飯了。」
陳惑點著打火機玩,臉上是不為所動:
「你這故事,我聽了不下十次。」
那又怎麼樣?
這次,說什麼我都不走,我要拿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他一個下屬進來:「老闆,肖總來了。」
我心中警鈴大作,上頭讓我特別注意此人。
陳惑臉色微凜,起身繞開我:「出去。」
我不。
「那你答應收下我。」
男人眼睛又黑又沉,盯著我:
「成年沒?」
我點頭。
他移開眼,嗤笑:「那不巧,我不喜歡成年的。」
???
果然是個大變態。
還想再說什麼時,那個肖總進來了,眼神玩味地在我和陳惑之間打轉。
「陳老闆原來好這種啊,早說啊,我那裡多的是。」
陳惑拔下槍,貼著我額頭,眸色冰涼ṱųₕ:
「離我遠點。」
我在門口鬼鬼祟祟。
時刻觀察裡邊的動態。
突然,裡面發出爭執聲。
我跟隨陳惑的下屬闖進去。
只見那個肖總捂著流血的額頭,將槍對準陳惑:「去死吧!」
在他快要按下扳機時——
那一刻,我沒多想。
只是單純不想讓陳惑這麼輕易死。
我奔過去的速度很快,在撲倒男人的刹那,槍聲響起。
在最後的意識裡。
我聽到陳惑怒極的聲音:
「你是蠢貨嗎?」
要是沒推開他,那顆子彈百分百打中他的腦袋。
有驚無險的是,我還活著,但,失憶了。
失憶後的我性格大變。
據旁觀者總結:
色批。
一言不合抱著陳惑要親親。
趁他洗澡闖進洗手間,手量尺寸。
更離譜的是,天天要枕著他的腹肌睡覺。
社牛。
在外給的身份,是陳惑的祖宗。
喜歡不分場合,抱著陳惑叫老公。
仗著他的寵愛,總是在外招惹是非。
還有就是,極度暴力。
動不動就扇陳惑。
過分的時候,還戴刑具。
陳家別墅的地下室,全是我給陳惑準備的工具。
3
我拍案而起:
「胡說八道!」
王巴身子被嚇得一哆嗦:「夫、夫、夫……人,你真的是這樣的。」
他是陳惑留給我的貼身保鏢。
沒啥缺點,就是愛結巴。
我ŧüₐ其實知道自己失憶這幾年做的事。
但,就是接受不了。
試圖催眠自己,是一場夢。
我悄悄問王巴:
「我打陳惑,他就沒有一點反抗嗎?」
王巴摳著手指。
他在腦中回憶,每次夫人打老闆時,老闆非但不生氣,還一臉小媳婦的樣兒,摸著她的手問要不要再來一次。
「反……」
「反……」
反抗過?不應該啊,那我十根手指怎麼還在?
「反正沒什麼用,你打得更狠了。」王巴把後半句說完,害怕地看著我。
「老闆說,有媳婦才能挨打,我們沒媳婦,沒人打,真可憐。」
我沉默了。
現在記憶恢復了,我操心任務進度。
聯繫上司。
上司先是扣了問號:
「你不是死了嗎?」
我:「你詛咒我?小心我投訴!」
上司:「喲,小寶貝生氣冒泡了?信不信我揚了你的小奶瓶?」
我:「……我得罪你了嗎?罵這麼髒。」
上司繼續陰陽怪氣:「不敢,你可是陳惑的小寶貝,老子當初哪裡都聯繫不上你,還以為你被綁架了,好不容易在大街上找到你,想帶你走,結果——」
結果我把上司當作人販子。
我想起來了。
全都想起來了。
他越說越激動:「你還說我是老不死的!又土又醜!比不上你家陳惑小寶貝的一根手指!」
「老子氣得三天三夜沒吃得下飯!」
「我哪裡醜了?我堂堂局內一朵花!」
我錯了,我道歉。
後面說到正事。
上司說,事情都查清楚了,那個肖總也被逮捕,至於陳惑配合警方抓捕有功,被嘉獎為最佳好市民,將他查了個底朝天,沒什麼出格的。
只是我那段時間失憶,陳惑把我看得緊緊的,他們也不敢打草驚蛇。
最重要的是,我也離不開陳惑,作得要死,他們也頭疼,乾脆就讓我留在陳惑身邊。
至於現在,是需要我自己找個妥帖的理由走。
掛電話前,上司幸災樂禍道:「我看人家對你倒是真心,任打任罵,你要是拍拍屁股走了,保不齊,嘿嘿……」
你個老不死的嘿嘿什麼?
4
正頭疼呢,陳惑的助理打來電話:
「夫人,你今天沒查崗啊?」
我:「查什麼崗?」
他歎氣:「難怪。」
然後他懇求我:「夫人,你快來哄哄老闆吧,他都快把公司炸了。」
放下,我來!
我不認得路,讓王巴開車。
他欲哭無淚:「嗚嗚嗚嗚。」
我以為他是太激動,拍了拍他肩膀:「以後在我這裡,你就是最受器重的,好好幹!」
「不是的,夫人,我想說的是,我科目三……五五五次都沒有過。」
廢物!
我讓他充當人體導航。
半個小時後,我非常痛恨這個決定。
遇到一個路口。
我問王巴怎麼走。
他搖下車窗,頭都快伸出去了。
「直……」
「直……」
直走是吧?好嘞。
我還特意加了個速。
王巴憋得臉都紅了:「直接右拐!」
……把他甩下去得了。
行駛不久,前面是一段分岔路。
王巴激Ťũ₋動地指著橋:「上……」
「上……」
我轉了方向盤,上了橋。
他滿臉悔恨,雙手拍著膝蓋,險些跳起來了:「上次我來過!堵了一天!」
你爸的。
托王巴的福,到陳惑公司時,已經是晚上了。
陳惑的助理不愧是專業的,聽保安說,從下午一直在路邊等我。
「不好意思哈,路上堵車。」
他迷之微笑:「沒關係,這點等候不算什麼。」
然後他走在前面給我帶路。
他的步伐一瘸一拐。
「周助理,你腿怎麼了?」
王巴搶答:「應該是麻麻麻痹了!」
周助理嚴肅提醒他:「在夫人面前別駡街。」
5
到了我才後知後覺。
我來這裡該做什麼呢?
周助理笑道:「夫人,請不要克制,隨意發揮。」
他這話裡有話啊!
到了總裁辦,我才懂了。
陳惑被一個女人糾纏著。
「當初她不就是為你擋了一顆子彈嗎?」
「我知道,你對她百般包容,都是為了感恩,可是陳惑哥哥,你做得已經夠多了,她這幾年幹的哪件事不是讓人看笑話啊?你知道外面的人怎麼說你嗎?」
男人坐姿不正,斜倚在座椅上,手撐著下巴,眼睛一直盯著桌上的手機。
他語氣敷衍:「說什麼?」
女人哼了聲:「他們說你是妻管嚴,沒骨氣,天天被一個女人打,真是毫無顏面。」
偷聽牆角的我,心虛地擦著汗。
陳惑心思不在這裡:「哦。」
「都是嫉妒。」
女人震驚了。
然後,她委屈地紅著眼問他:「你把她看得這麼重要,那我呢?我在你眼裡算什麼?」
我想起她是誰了。
是陳惑身邊一個忠心下屬的女兒——趙聆夏。
聽說那個下屬當年救了他一命,自己卻死了。
陳惑掛念這份救命之恩,把趙聆夏當親妹妹一樣養著。
怪不得呢。
以前,我不是沒有看到過那些糾纏他的女人的下場。
最後個個怕得見他就繞路走。
陳惑頭也沒太抬:「你想多了。」
「你就沒在我眼裡。」
趙聆夏不服氣,哭著說:「如果當年我也在場的話,我也會為你擋子彈,她有什麼了不起的?」
我扔進去一顆扣子。
「哇,蟑螂!」
趙聆夏哇哇大叫,躲到了陳惑身後。
反應過來是被整蠱後,她又氣又怒,狡辯:「這不算數!」
「薑宿雪,你耍詐!」
「老婆。」
陳惑眼睛一亮,走過來。
「你終於來接我下班了。」
其實,我看到他還是很慫的。
下意識後退。
男人愣住,有些不解。
眼裡全是傷心。
趙聆夏還不肯放棄,跟著黏過來:「薑宿雪,你壓根不愛陳惑哥哥,你只是把他當作洩憤的工具,就連最基本的尊嚴都沒有給他,說白了,要麼是看上他的臉,要麼是看上他的錢,你這個壞女人!」
該死的。
我沒法反駁。
感覺她說對了。
陳惑的臉色冷得可怕:
「滾。」
好吧。
那我溜遠點,正好,不用糾結找理由跟他辭別了。
我剛轉身,手腕被男人握住。
他說:「我是讓她滾。」
趙聆夏傻眼了。
王巴和周助理很懂眼色,兩人上前,一左一右,把她架走了。
「先來後到懂不懂?怎麼還帶插隊的啊!」
門被關上。
很隔音,外面什麼聲音都聽不到。
我有點不知所措。
正尋思著該怎麼打破這不太友好的氣氛。
「老婆。」
嗯?
陳惑靠過來,虛虛抱住我,不敢用力:
「太久沒有看到你了,我好想你。」
早上不是剛見面嗎?
這左臉都是腫著的呢。
我不敢動。
男人蹭了蹭我的耳朵:
「你,今天為什麼不打我?」
我不語,只是一味克制住抖動的手。
奇怪。
都打出身體記憶了。
只要陳惑的臉湊過來,我就手癢。
我呵呵笑了幾下:
「聽到剛才趙聆夏說的話,我反思了自己,好像確實不應該這樣踐踏你的尊嚴,所以我覺得,要改掉這個打人的毛病。」
陳惑立刻放開了我。
他深吸一口氣,拔出槍。
我顫顫巍巍地問他要幹什麼。
男人錯身往外走,咬牙切齒地丟下一句:「去把趙聆夏宰了!」
6
當然。
他沒得逞。
因為危急關頭。
我狠狠朝他臉上扇去。
那力度,震得我手都疼了。
男人擦掉唇角的血,眼裡隱隱閃爍著興奮:
「還要。」
「寶寶。」
我不敢。
我又不是變態。
我舉著手:「不行了。」
「這次手真疼了。」
回家後,陳惑熟練地找到了醫藥箱。
他把我抱在腿上。
又心疼又自怨:「以後可以用工具的。」
我實在是忍不住了:
「陳惑,你為什麼這麼喜歡我打你啊?」
男人低眉給我手擦著藥。
他微微勾唇:「因為是你,所以你對我做什麼,我都喜歡。」
他好像沒救了。
我能這樣理解嗎?
但是我還是想嘗試解救一下他:
「趙聆夏說,你對我這樣是因為當年我救過你,但是報恩的方式有很多種,你沒必要用自己的身體來……」
聲音越來越小,羞恥得我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下一秒,男人就跪在我雙膝間。
動作既熟練又快速,一看就是沒少做。
「老婆,你今天好奇怪。」
我不敢保證,要是說自己恢復記憶了,陳惑會是什麼反應?
只能先按兵不動,觀察一下他的反應。
我隨便找了個藉口:「我有點厭倦了。」
「你是對我厭倦了嗎?」
陳惑很高,哪怕是跪著,視線也是跟我平齊。
他眼裡盛著水光。
仿佛,只要我點頭承認,那眼淚立馬就能落下來。
我突然心裡生出罪惡感。
有種對良家婦男始亂終棄的錯覺。
「我沒有。」
他不信:「你就是厭倦我了!」
我舉手發誓:「真沒有,你這麼好看,這麼有錢,身材還好,我怎麼可能會對你膩呢?!」
男人憤怒:「那你今天都沒有親親我!」
我不說話了。
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
陳惑睜著淚汪汪的眼睛,聲音帶著哽咽,伸出雙手:「要親,要抱。」
他居然會撒嬌!
我他媽可真是人才啊!
將一個活生生打人不眨眼的黑道大佬,訓成了嬌弱易推的愛哭包。
這不去當個馴犬師可惜了!
我故意冷著臉,不為所動。
哎,就跟這男人當初對我那樣。
然後,陳惑眼尾的淚就跟斷了線的珍珠般滑落。
楚楚可憐。
一分鐘……
兩分鐘……
五分鐘過去了也不見停。
我妥協了。
7
一大早,勤勤懇懇的陳惑已經按時去打卡上班了。
剛離開半個小時,我手機就不斷彈出他發來的消息。
永遠做薑宿雪的乖狗:【老婆今天還打我嗎?】
永遠做薑宿雪的乖狗:【不打我就先去賺錢咯。】
永遠做薑宿雪的乖狗:【衣服已經洗好了,飯在廚房熱著,孩子等我下班再接。】
別誤會,他說的孩子是我養的一隻流浪狗。
姓姜,名哥斯拉。
最近被送去狗狗學校上學了。
陳惑像那種我打一巴掌,還會貼過來舔我手心的乖狗。
我躺在後院曬太陽,一臉的生無可戀。
王巴躡手躡腳站過來:「夫人,你你你嘴唇被蚊子咬了嗎?好腫。」
我擋住嘴,瞪他。
這會兒怎麼就不結巴的?
都怪陳惑。
昨晚,哭著吵著要。
我不答應,他就一言不合要去宰了趙聆夏。
親一次不夠。
從一樓客廳,親到五樓,還不准走電梯。
中途,我只是從心誇讚一句:「吻技這麼好,誰教的?」
男人微微用力,與我貼得更緊了。
眼神滾燙。
「都是你調教的,老婆。」
我居然還有這麼厲害的一面啊!
重點戲就在下半場了。
男人剛脫開身上的襯衣。
我就醒了一半。
心疼地摸上他手臂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瘢痕。
「誰弄的?真惡毒。」
有鞭子抽打的。
有煙頭燙的。
還有繩索捆綁過緊留下的印子。
手段真狠啊!
我不放心地摸上摸下,生怕漏了什麼地方。
眼淚從唇邊流下。
男人不冷不淡地來了句:「你。」
我……
因為這句話,我愧疚了一整晚。
硬是沒敢說累。
我還給他擦汗:「要不,歇會兒吧?」
哪知,不知道我這句話刺激到他哪根神經了。
陳惑奮戰到天亮。
櫃子裡的東西全用完了。
我還好,以前訓練,比這辛苦百倍。
只是腿軟了點,腰酸了點,瞌睡多了點。
陳惑就不一樣了。
他是扶著腰起床的,一步比一步都艱難。
走了幾步,他又忍不住倒轉回來:「我今天晚上要加班,不用等我。」
「……明天也加。」
真勤奮呐。
8
我問王巴:「你老實說,你老闆對我怎麼樣?」
王巴立馬肅然起敬,認真道:「那是相當好啊。」
「怎麼說?」
說到這事,他突然又不結巴了:「當年你在醫院搶救了三天,醫院都下了三次病危通知書,老闆放了話,只要能把你救活,花多少錢都行,他從國外聘請了不少醫生來給你做手術,在手術室門口一直守著。」
「後來你醒了,但是誰也不記得,只記得他,你當時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喊了老公……」
這段長久且模糊的記憶,開始襲來。
我那會兒剛醒來,對所有人都存在警惕的心理。
不讓護士上藥,不吃任何人送的東西。
卻莫名地,只信任陳惑。
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
「薑宿雪,聽話。」
我那會兒就死作啊!
恃寵而驕,非要他喊「老婆」,才肯配合。
一言不合就哭著說他不愛我了。
現在想想,估計陳惑都想掐死我。
愛什麼愛!
面都沒見過幾次!
後面呢,我真把自己當他老婆了。
要求他每天必須彙報行程。
回家晚了,就罰他不許進房間睡。
伸手就是要他的全部銀行卡。
美其名曰是管家。
估計陳惑真是怕我作天作地的本事了。
特別配合。
好友提醒他:「她就是喜歡你的錢,你小心被騙了。」
男人面不改色,說著前一晚我給他洗腦的話:「她喜歡錢,我正好有錢,算哪門子騙了?」
說完,他還自己加了句臺詞。
他用鄙視的眼神盯著對方:「我看你就是沒老婆,眼紅了。」
都是黑歷史啊!
我捂著臉,好想扇死從前的自己。
「夫人,你就對老闆好一點吧,他太可憐了。」王八心疼地抹著眼淚。
「每次年底,大夥兒喝酒聊著自己每月的零花錢時,老闆永遠是最沉默的那個。」
也就是說,身家百億的陳惑,兜裡掏不出幾十塊錢。
夠了。
這我是真心疼。
我呼出一口氣:「我想好了。」
王巴:「想好要給老闆漲零花錢了嗎?」
俗!
「不是,我決定,要跟陳惑結束這段關係。」
王巴跪下抱著我的腿,哭天喊地道:「夫夫夫人呐!你別走啊!」
「我老闆沒爹沒娘,老婆要是還沒了,他得哭死的!」
果然有什麼樣的老闆就有什麼樣的下屬。
跪得真絲滑。
我一臉關愛智障的表情:「當保鏢真是委屈你了。」
適合去墳頭哭喪。
叫什麼王巴,叫喇叭算了。
我走後。
王巴躲在牆角,給陳惑打電話:
「老闆,夫人要跟你結……」
「結……」
「結……」
該死的!關鍵時候又結巴了!
電話那頭,陳惑停下翻看合同的動作,語氣裡是掩蓋不住的震驚:「結婚?」
王巴:「對!誒,不對——」
陳惑已經掛了電話。
握著手機的那只手在抖。
他在想,肯定是昨晚表現得太好了。
他真棒!
周助理拿著一份需要簽字的合同進來:「陳總有時間嗎?」
男人坐得端端正正,表情謹慎又嚴肅:
「恐怕沒有。」
「我要結婚了。」
「準確說是,我要被求婚了。」
周助理的嘴大得能吞下一整個雞蛋。
心裡忍不住替他流一把辛酸淚。
老闆受這麼久的苦,終於轉正了。
接下來的這天,全公司的人都要知道,夫人終於肯公開老闆了。
一號員工:「陳總,你的咖啡灑了。」
陳惑:「不礙事,對了,你結婚時緊張嗎?」
一號員工:啊???
二號員工:「陳總,你要的策劃案。」
陳惑:「不急,冒昧問一下,你結婚時哭了嗎?」
二號員工:啊???
有請三號員工上場,他很謹慎,沒主動搭話。
只是碰巧和老闆乘坐同一趟電梯。
老闆表情嚴肅,像是在思考什麼很重要的決策。
那一刻,他油然而生地膜拜。
然後,他剛準備下去時,被叫住。
老闆很正經地問:「你說,我到時候跪下時,是跪左腳還是右腳?」
……
9
公司發生的事情我一無所知。
據王巴說。
我以前對陳惑的佔有欲可強了。
一個小時沒看到他,就會作天作地。
所以,我決定要得寸進尺。
沒有哪個男人能一直忍受這樣作精的女人。
遲早會主動說分手是早晚的事。
我變本加厲。
半個小時陳惑不回消息,就殺到他公司。
「你變了。」
男人在開國際會議,邊摘掉耳機,邊走過來摟住我,親了又親:
「嗯,變得更愛你了。」
我紅著臉,還在鬧:
「你手機屏保都不是我的照片,說白了,就是我帶不出手唄!」
「不是。」男人解開鎖,點開相冊。
全是我的照片。
有兔子尾巴的,有戴著貓耳朵的……
我就看了一眼,臉更紅了:
「陳惑,你個大流氓。」
他委屈道:「都是你發給我的。」
「我挑不出合適做屏保的。」
我繼續找碴:
「我不是說了嗎?你穿黑襯衣好看,為什麼又換成這鐵灰色的?!」
我嘴上吐槽,其實眼睛看得炯炯有神。
陳惑這身材不當模特可惜了。
臉長得惹眼就算了。
還寬肩窄腰的,一雙讓人無法忽視的大長腿。
這雙腿昨晚還跪在床上……
我真唾棄自己這骯髒的思想!
「寶寶?」
男人伸手擋住我的視線,嗓音裡含著淺笑:「你好色啊!」
他好像誤會了。
我發誓,真沒有。
陳惑將我抵在辦公桌上。
雙手撐在兩邊。
一種很曖昧的姿勢。
語氣更是曖昧:
「你鬧得太厲害。」
「導致我每天都要廢一件衣服。」
「今天沒得挑,只能先穿這件頂著,抱歉了。」
好吧,他都有理由。
我輕拍著男人的臉:「這次就原諒你了。」
「讓開吧,我要回家。」
男人眼眸變深,不但沒讓開,反而圈住我的腰。
他語氣哀求:「老婆,可以再重點嗎?」
「我想要了……」
完了。
又把陳惑另外一面引出來了。
他不知羞!
10
計畫執行了半天,我又變卦了。
老實說,能有幾個人拒絕帥氣多金、深情還抗打的床搭子呢?
由於我的懈怠,不知熱暴力已變成冷暴力。
結果發現,陳惑才是黏人的那個。
每隔一個小時沒回消息。
他就鬧了。
【天蒼蒼野茫茫,需要老婆親親才能好。】
【老婆,你最近好忙,都沒有時間來檢查我身體了】
五分鐘後,男人發來幾張對鏡照。
全是對著腹肌拍的。
【你說,哪張好看點?我想發朋友圈Ţŭ̀ₛ。】
【沒別的意思,不是特意發給你看的,只是讓你幫忙參考。】
【寶寶,最近季節更替,你最好不要舔嘴唇,容易幹。】
【舔我可以。】
我忙著收拾行李,沒工夫理他。
在書房找了找,生怕漏下自己什麼東西。
不小心撞了下書架,上面掉落一本厚厚的日記本。
我發誓,我沒有要偷窺別人隱私。
蹲下去撿時,特意蒙著眼睛。
突然,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11
5 月 20 日,晴。
她捏著我的臉,笑得好流氓。
薑宿雪說,我整天跟著她身後,像小媳婦似的。
我躲開她的手,低下頭,等她蹦蹦跳跳走開後,才敢擦著手心的汗。
小媳婦不好嗎?
我會做飯,會做所有的家務。
所以薑宿雪娶我肯定不虧。
6 月 1 日,陰。
今天是兒童節。
薑宿雪給了我一顆糖。
她對我說兒童節快樂。
我有點開心。
她給了好多人糖,但是第一個給的人是我。
但是又有點不開心,她把我當小孩。
可我不小了,16 歲了,只是比她小 2 歲而已。
9 月 22 日,小雨。
今天是校慶。
薑宿雪被迫加入啦啦隊,她穿了好短好短的裙子。
我周圍的男生都在討論誰的腿最好看,薑宿雪的名字被說得最多。
我好討厭。
不是因為薑宿雪穿了裙子,而是覺得這些人的目光總是帶著意味深長。
所以,我向班主任舉報了他們偷偷抽煙的事情。
幾人喜提叫家長。
薑宿雪跑過來,她轉著圈展示自己,問我好看嗎?
她化了很淡的妝,塗了草莓味的唇膏。
我想,應該跟她給的那顆草莓味糖果一樣。
很甜。
12
我快速合上日記本。
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我和陳惑以前認識嗎?
我從小性格好,朋友遍地都是,小到五六歲,大到五六十歲的。
跟誰都能聊幾句,連路邊的狗都不放過。
屬實,不記得陳惑這號人了。
我偷偷把他的暗戀日記塞回原處。
陳惑發的消息多到 99+ 了。
最後一條是:【讓我洗了蒜了!】
我是真怕這男人做出傻事。
撥電話過去。
他秒接的。
「寶寶。」
「在哪兒?」
對方沉默。
我再問:「說話,等姐來玩弄你。」
「在你隔壁房間。」
……
陳惑慢吞吞地開了門。
他說剛才是想約我一起洗澡。
見我不回。
就一氣之下,自己洗。
13
我將男人推倒在沙發上。
跨坐上去。
我想了想:「有件事。」
男人說:「我答應。」
這麼爽快的嗎?
我問他真不考慮一下嗎?
陳惑一臉嬌羞樣,手把玩著我裙子上的蝴蝶結:
「這個家一直都是你說了算,所以你想做什麼,人家都同意。」
他也太好說話了。
那我就放心了。
然後,我推開他搗亂的手,起身。
「行,哥斯拉就交給你了。」
陳惑抓住我的手。
眼神清醒。
「什麼意思?」
……
「你全都想Ṫũ₄起來了?」
我點點頭。
陳惑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把襯衫扣好。
坐姿從端正到不羈,蹺著腿,手臂隨意搭在沙發上。
「哦。」
一股子高不可攀。
一如初見時。
我:???
「陳惑,我們以前就認識了嗎?」
男人面癱著臉,眼也不眨眼:「嗯。」
嗯嗯哦哦的,是被我說爽了嗎?
我無語問:「突然的高冷是怎麼回事?」
他說:「因為你說,愛笑的男人,克妻。」
我居然還說過這麼大逆不道的話呢?
我繼續丟出一個雷:「你暗戀我?」
男人瞬間坐不住了:
「你怎麼知道?」
「你別亂想。」
「誰在你跟前造謠的?我去斃了他!」
我眼睛睜大;「所以你真暗戀我啊?」
剛才是不確信,陳惑沒有第一時間否認,那就是證據了。
男人的臉秒紅。
他嘴硬道:「證據呢?」
「薑宿雪,你別仗著自己好看,腿長,皮膚白,就在這裡胡說!」
喲,急了。
不裝了。
我就看著他跳腳。
拿出審犯人的那套:「老實交代。」
陳惑的腿比耳朵更先聽到。
直接秒跪在我腳邊。
他狡辯:「不好意思,身體不受控制,我也沒想讓大家都這麼尷尬的。」
我挑眉:「那你倒是起來啊。」
男人為難地搖了搖頭:
「它說,不行。」
14
床上。
我把陳惑扇爽了。
他好賣力。
「你要去幾天?」
我想推開男人,脖子都快被他親遍了。
「不知道。」
「可能幾天,可能幾個月,也有可能幾年。」
陳惑很緊張地問:「那你會不會永遠不回來了?」
我他媽就是去出個差。
他搞得跟生死別離似的。
剛才在沙發上說的也是這事。
接到上司電話後,我就開始收拾行李了。
「不會。」
男人看著我,眼尾一垂。
眼淚說來就來。
「你肯定是不想讓我擔心,所以才這麼說的。」
「寶寶,要不我們現在就結婚吧?」
我氣笑了:「大半夜的,你上哪兒結婚呢?」
他說也是。
又想到了歪主意;「那我們生個孩子?」
我冷漠拒絕:「我不生。」
男人像個小狗似的用頭拱了拱:
「我、我、我——」
「我來生!」
我一掌扇過去。
力度剛剛好,蒙逼不傷腦。
「病情好點沒?」
說好的黑道大佬,商界一把手呢?
床上就這德行?
狗都嫌。
「再這麼沒正經,我就扇死你。」
男人非但沒被震懾到,捂著臉,目光期待:
「那可以扇重點嗎?」
他蹭了蹭:
「求你了,老婆。」
我忙撤回手:「不扇了。」
「真怕你舔我手。」
鬧完。
我問出心裡話:「你為什麼喜歡我?」
男人手指漫不經心地在我腰上滑動。
「喜歡還有理由嗎?」
「你這麼好,很難有人不喜歡吧?」
誇得真好。
我飄了。
轉了個身,打掉他作亂的手。
「那你回憶一下,我們為什麼會認識?」
他猶豫半天,來了句:「說來話長。」
「那你就長話短說。」
陳惑……
他思索了一會兒。
「你幫我撿過垃圾。」
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他下半句。
「沒了?」
男人抱緊了我,下巴抵著我的頭,輕嗯:「沒了。」
15
出差的第一天。
陳惑難得安靜。
晚上,王巴發來一張照片。
照片中的男人認真盯著手機。
【夫人不在時,老闆看起了擦邊男。】
好你個陳惑。
我正要找他問個明白時。
下一秒,手機裡彈出視頻。
永遠做薑宿雪的乖狗:【隨便跳了個,你也隨便看。】
視頻裡男人沒穿衣服。
光打得剛剛好。
該細的地方細。
該大的地方大。
一覽無餘。
我迴圈了五次。
抬起頭時,捂著發燙的臉。
他真的,用心良苦啊。
出差第二天。
王巴照樣打起了小報告。
【夫人,老闆他在一堆美女群裡聊得風生水起。】
我警惕起來:【去,給我偷拍一下,他們聊了什麼。】
前面我就說過王巴做保鏢可惜了,他完全可以身兼多職,比如說:偵探。
沒等多久,我找了個安全的地點開視頻。
女人埋怨道:「別說了,我家那個忙起來電話也不打個,你跟他鬧吧,他就說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誰說不是呢!」這是陳惑的聲音。
他抿了口手裡的咖啡,倚著吧台,姿態優哉遊哉。
但語氣裡怨氣滿滿:「打電話不接,發消息不回,說孩子想她了,才肯吝嗇回一句,看看腹肌。」
在場的美女們同情地看著他。
「陳總,忍著點吧,誰家都是這樣的。」
「夫人算好的了,最起碼沒在外面彩旗飄飄。」
「你多體諒體諒夫人吧,我們做賢內助的,要懂點事。」
陳惑歎氣,放下咖啡。
「走了。」
「去哪兒啊,陳總?」
他擺著手;「去接孩子放學了。」
「他媽不管,我再不管的話,這家要散。」
看完。
我就點評一句:【他是不是有病?】
王巴難得附和:
【你就沒考慮帶他去看一下腦子?】
呵呵。
16
出差延遲了幾天。
我沒來得及跟陳惑說。
王巴就傳ṱū⁶來消息:【夫人別虐了,老闆要跟別人跑了。】
【還是個男的。】
我連發幾個問號。
出差暫停,追夫要緊。
開玩笑的。
我問陳惑在做什麼。
要做薑宿雪的叛逆狗:【在坐月子。】
要做薑宿雪的叛逆狗:【等你回來,孩子都滿周歲了,怎麼,考慮隨禮嗎?】
男人將陰陽怪氣貫徹到底。
我編輯了好大一段話,解釋了來龍去脈。
男人哼了又哼。
跟那頭長得跟吹風機似的豬一樣。
我問起王巴說的事。
【聽說你下午被一個男的搭訕了?】
陳惑慢悠悠來了句:【是啊。】
【上來就是問我有沒有男朋友。】
【人現在躺在醫院的。】
我對他說:【陳先生,你這樣讓我很難搞的。】
陳先生表示很無辜。
【我只是說了句關門打狗,他就嚇暈了。】
【好心送他去醫院的路上,由於他自己沒系安全帶,一個猛刹車,鼻子撞我玻璃上,斷了。】
【上電梯時,我沒注意到他,他的手被門夾了。】
總之就是,人本來是好好的,到醫院後就不好了。
我不信:
【你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
無辜的陳先生道:【故意不小心的。】
工作結束後,要明天才回家。
陳惑又鬧脾氣了:
【你說好的今天回來。】
我有點抱歉:【實屬意外。】
他不依不饒:【人家都準備好了。】
這小子心思不純。
我用一句【回來補償你】才壓制住。
打開家裡的監控視頻。
發現某人挾天子以令諸侯。
舉著姜哥斯拉說:
「你媽媽不要你了。」
「你小子等著失寵吧。」
逆子最近在學校交了個哈士奇朋友。
整天學著狼吼。
十分學不到三分像。
洋不洋,土不土的。
倒是擾得他爹半夜起來拎著拖鞋揍。
17
出差回來那天。
一切都跟往常一樣。
除了,陳惑一改往日商務風格。
他穿得很居家,推著一個蛋糕出來。
家裡擺滿了花。
就連姜哥斯拉身上都戴著蝴蝶結。
「是要求婚嗎?」
我很淡定地問。
男人淺笑著點點頭:
「你為什麼一點都不緊張?」
我笑:「可能,是因為覺得遲早會有這一天吧。」
陳惑拿出一枚戒指。
他單膝跪下。
沒有海誓山盟。
只是望著我:「薑宿雪,我想娶你,你呢?願意嫁給我嗎?」
18
我和陳惑的婚禮是在一個海島舉行的。
規模不是最大的,卻很用心。
我愛的人,愛我的人都在。
陳惑靠著我的肩膀哭:
「薑宿雪,我可是從 16 歲時就想跟著你的。」
「你敢變心試試。」
我邊笑邊哄:
「不會的。」
「愛哭鬼。」
陳惑番外·校園篇
賭博的爸,病重的媽,年幼的他。
這確確實實是陳惑的身世。
5 歲時,媽媽去世,陳惑靠著吃百家飯長到了 16 歲。
上學的學費是撿垃圾湊出來的。
他窮到一塊錢的饅頭要分成一天兩頓吃。
因為餓,他撿過同學嫌棄的零食。
因為十塊錢,他曾向混混下跪過。
就因為這樣,他成了別人口中的,小乞丐。
那天,他像往常一樣,想去網吧撿漏。
那裡飲料瓶子很多。
但是網吧老闆見他一次趕一次。
那次,比較狠。
故意放了一條狼狗來咬他。
唯一一件保暖的棉襖被咬了好幾個洞。
狼狗平日裡吃的就是牛肉,長得健碩,力大無比。
他掙脫不開。
在臨死的最後一刻。
一塊板磚飛過來。
實實在在地砸在狗的頭上。
一個少女, 帶著三五個同伴,他們有的拎鋼管, 有的撿木棍。
一起趕走了狗。
「你沒事吧?」
她蹲下,眼神關切。
陳惑知道她。
薑宿雪。
是隔壁班的。
聽說她長得最好看,聽說她家境也好, 還聽說, 她朋友特別多。
總之,過著和陳惑相反的人生。
他低下頭,不想讓薑宿雪看到自己身上的狼狽。
「薑宿雪,走啦,今天可是你生日, 別遲到了!」她朋友在催。
少女回頭說了聲好。
然後, 見陳惑自己站起來,默不作聲地撿起自己一路散落的空瓶子。
「再見。」
薑宿雪擺手, 走了。
過了好久,他才敢抬起頭。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
陳惑莫名很難受,說不清是什麼緣由。
洩氣地扔掉剛撿起的瓶子, 他靠在牆邊坐下。
默默數著身上被咬了多少個口子。
一塊香香甜甜的蛋糕突然出現在視野中。
「今天我生日,請你吃蛋糕吧!」
他倉皇地抬起頭。
薑宿雪雙手端著蛋糕:「你叫陳惑吧?」
她記得他的名字。
那天, 是陳惑第一次吃到蛋糕。
他幾乎是狼吞虎嚥。
不敢抬頭。
薑宿雪沒閑著,幫他把那些空瓶子全部收進一個口袋裡。
「陳惑,你去我家那塊吧,我到時讓那些叔叔阿姨給你留著,放心, 我人緣好, 說話保證管用。」
「對了,聽說你數學很好,我能不能請你幫我輔導一學期啊?再不及格我就要被叫家長了。」
少女說得停不下來:「我跟你說我那班主任,可奇葩了……」
少年垂首盯著蛋糕, 聲音哽咽:「好。」
——
16 歲的陳惑想得很簡單。
學習,吃飯。
他是貧困生裡的優等生。
他拿過數學不少獎項。
但是這些解決不了他的溫飽。
姜宿雪是付費補課的。
他知道。
她壓根不缺補課的老師,學校那麼多人追她, 只要她願意, 多的是好學生主動給她輔導。
少女舞蹈比賽拿獎。
她給身邊所有人都買了禮物。
陳惑收到的是一件嶄新暖和的棉襖。
分班後,他們不ŧũ̂₂再是隔壁班的同學關係了。
他在那棟, 她在這棟。
路程加起來快十分鐘。
可是薑宿雪每次藉口去送作業, 繞到他班級門口閒逛。
「張嘴。」
他聽話地張開嘴。
一顆甜裡帶酸的草莓糖。
少女又蹦蹦跳跳回自己班級。
陳惑嚼著那顆糖,目送她離開。
沒人知道那時的他心裡在想什麼。
17 歲時, 薑宿雪要面臨高考了。
她變得忙碌。
來的時間越來越少。
少了她的存在, 陳惑恍然醒悟。
自己好像離不開薑宿雪了。
18 歲時, 薑宿雪上大學了。
他們開始分別。
臨走前,薑宿雪最後一個抱住他:
「陳惑,我在 A 大等你。」
陳惑沒有說「好」, 只是說:「再見。」
高考前夕, 陳惑攢了三年的錢被偷了。
他考上了 A 大。
但是沒錢上。
而後, 他在社會上鋌而走險。
掙扎的那幾年。
他無時無刻思念著薑宿雪。
想見她。
想聽聽她的聲音。
他從來不信鬼神。
只不過是在每年生日時,吃著同一款口味的蛋糕。
許著同一個願望——
【希望睜眼就能看見薑宿雪。】
25 歲這年,他在心裡剛念完這句話。
然後, 睜開眼,薑宿雪出現了。
——
29 歲的陳惑和薑宿雪有了家。
他們結了婚,養著一條狗。
他不會把自己的苦難告訴薑宿雪。
他只需要薑宿雪愛他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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