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上人,他是六界之主。
無所謂,我會放棄。
某天他忽然要下凡歷劫,眾神放心不下,要派一個人跟隨護道。
「九千億功德,誰去?」
第二句話撤回,我瘋狂舉手:「我去我去我去!」
下凡第一世,我的身份是……他爹?
1
家人們,離了個大譜啊離了個大譜。
我在上面潛心修煉,積攢功德,數千年如一日,連他路過的塵土都沾不上半點。
現在,他卻在我下面跪著!
我扶額錘心,不想面對。
但陸吾卻不願放過我。
「父皇,兒臣沒錯。」
我被這稱呼嚇得一哆嗦,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抬頭看去,陸吾一身傲骨,跪得筆直。
衣衫繁複,氣質斐然,是遮不住的天潢貴胄。
該死的,我又心動了。
但想到這人現在是我兒子。
我就想去死。
我指揮太監:「去把太子扶起來。」
陸吾一動不動,倔強地看著我:「父皇金口玉言,說了讓兒臣跪三個時辰就是三個時辰。」
天殺的,他一個六界之主跪我這小仙,我的功德都要被他跪沒了!
這一世的陸吾是先帝之子。
剛出生時因為戰亂而走散。
先帝去世後,把皇位傳給了和他一起打天下的拜把子兄弟,也就是我。
我前腳剛登基,後腳底下的人就找到了陸吾。
他那時還小,只能先封他當太子。
陸吾這一世在戰亂中長大,養成了一副十分護食的性子。
極度討厭被人碰他的東西。
病態到別人看一眼都要被他記恨好久。
今天大將軍之子覺得他的劍鞘好看,上手摸了兩下,就被他打了一頓。
那逆子從白天跪到晚上,還不肯讓人攙扶,自己踉踉蹌蹌回了他的東宮。
聽說還不讓太醫去醫治。
月上三竿,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一想到萬一他死了,我是要被扣功德的。
最後,我只好認命地爬起來。
帶著療傷聖藥偷偷潛進東宮時,他已經睡著了。
只是眉頭緊皺,睡得不安穩。
我掀開他衣服下擺,膝蓋處一片青紅。
上完藥,我正打算離開,陸吾一個翻身壓住我的衣衫。
借著月光,我看到他的臉透著不正常的紅。
似乎是很熱。
他仰起頭,性感的喉結滾動了兩下。
呼吸有些重,唇無意識地呢喃。
一聲微不可聞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
「父皇……」
沙啞中帶著點彷徨和破碎,像是在幹些什麼事……
臥槽?!
你要不要起來聽聽你自己的聲音?
我還從來不知道「父皇」二字也能叫得如此千回百轉。
太曖昧了!
別亂來啊。
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但有戶籍關係啊喂。
我拼命拉出自己的衣衫,剛站起身。
陸吾忽然睜開眼,長臂一撈把我撈回去抱進懷裡。
「父皇,風因,別走……」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他居然裝睡?
回頭一看,他的眼睛又閉上了。
肌膚相碰之處俱是滾燙。
他發燒了?
「太子,太子?陸吾!」
我把手搭在他額頭,想叫醒他問問他還有哪不舒服。
誰知這人,迷迷糊糊睜開眼,抓著我的手放到唇邊親了一下,然後移到臉頰旁墊著,便徹底昏睡過去。
2
家人們,離譜他媽開門離譜到家了。
陸吾睡了一晚發燒好了,第二天精神抖擻。
我被壓在懷裡,想睡不敢睡,硬生生睜眼到天明。
現在早朝。
他在下麵舌戰群儒,我坐在龍椅上腰痛,腿酸,眼圈黑。
萎靡不振,活像是被妖精吸了一晚上的陽氣。
大臣吵不過陸吾,就將目光瞄向我。
「聖上,國庫空虛,與北疆之戰,實在打不起啊!」
陸吾沉著臉:「都被人欺負到家門口了,現在說主和?丞相是想割地?還是賠款?」
丞相眼神閃了閃,跪下來:「北疆想迎娶我朝公主,結兩國之好!」
「哈?丞相莫不是糊塗了?孤的兩位父皇可都沒有女兒!」
陸吾嘲諷道:「丞相倒是妻妾成群,兒女眾多,不如丞相來做這大義之人?」
丞相意味不明地看著陸吾:「誰說聖上沒有公主?」
本來還跟戰鬥雞一樣的陸吾愣住了,隨後一臉不敢置信地轉頭看我。
那樣子活像剛說完「我家哥哥單身」,隨後馬上被打臉「他有一個孩子」。
哦,把「像」字去掉,反正臉超腫的!
我詭異地升起一種被抓奸的心虛感,根本不敢和他對視。
「咳咳,此事先容朕再想想。」
退了朝,陸吾在中和殿等我。
我轉身躲去了冷宮,數牆上的磚數到天黑才回去。
連燈都不敢點,摸黑進屋。
剛摸到床,就被一隻大手握住。
「刺……唔唔唔!」
「父皇終於捨得回來了?」
陸吾的聲音貼著我的耳邊響起。
噴灑出的氣息像是蛇吐著蛇信,陰冷濕滑,令人毛骨悚然。
他一手捂著我的唇,胸膛緊緊挨著我的背後。
另一隻手的指腹按在我的脊椎尾骨上摩挲。
一股酥麻感從尾骨電光火石般直接竄上我的天靈蓋。
他怎麼敢!
我徹底冷下臉,握住他的手腕一用力。
陸吾關節錯位,疼得他直接跪了下去。
「大逆不道!」
宮女進來把燈點亮。
陸吾痛得出了一身冷汗,卻緊緊咬著牙關一聲不吭,只拿他那雙眼炯炯地盯著我。
腰背挺直,好像不是跪著,而是坐在高堂之上。
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
我心中的火氣越旺。
居高臨下垂著眸,用審視的目光看著他。
「太子三更半夜混進朕的寢殿挾持朕,是想謀權?還是篡位?」
陸吾嘴唇發白,用盡全力才控制自己的聲線勉強維持穩定。
「兒臣絕無此心……」
我慢慢地撫平了剛剛被他弄皺的衣袍。
過了一會兒,才嗤笑一聲:「哦?是麼?」
陸吾忍著痛意膝行上前跪到我腳邊:「父皇不信我?」
我不作答。
他眼底浮現出水光:「父皇,兒臣在這從天亮等到天黑只是想問問父皇,何時才能見到皇妹?」
「還有母后?還是母妃?父皇打算什麼時候迎她們進宮?」
「兒臣是不是不日就要搬出東宮,給您的親子親女讓位,以後,再也不配喊您一句父皇?」
昏暗的燭火下,陸吾沖著我淒然一笑。
像是已經接受了自己即將被拋棄的命運。
那模樣,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我還偏就吃這一套!
陸吾快要痛暈過去了,還要強撐著拉著我的衣擺,躬著身子做臣服狀。
關節錯位那條手臂像是無骨般軟綿綿垂在另一側。
我的氣總算消了一些,放輕聲音道:「儲君與皇位,都只會是你的。」
陸吾還不肯甘休,揚起臉看我:「父皇呢?父皇曾說過,不娶妻不納妾,此生只會有我!」
嗯?!
什麼話這是什麼話?!
說得我好像是出軌的渣男一樣!
陸吾在我腳邊縮成一團。
難過與痛楚的表像下,藏著深深的執念與快壓制不住的瘋狂。
他的聲音洩露出一聲哽咽:「怎麼會,怎麼會和別人有了一個女兒?」
3
家人們,非常不對勁啊!
昨晚那個親吻還可以解釋是陸吾燒糊塗了。
今天這個,非逼著我回答類似於「我這個養子和你的親生女兒同時掉水裡你會救誰」問題的陸吾,真的很不對勁!
我施了一個障眼法,點開通靈陣搖人。
「不是,你們誰能告訴我,陸吾到底曆的什麼劫?」
永遠線上的淩姝仙尊秒回:「啊?曆什麼劫?文昌沒告訴你嗎?
沒有劫啊,他就是大冒險輸了我隨意挑了個話本給他排了段劇情。
怎麼樣?養父養子,這禁忌感我都不敢想到底有多強!嘿嘿嘿。」
我眼珠子都要Ťūₜ從眼眶跳出來了:「啥?你說啥?」
我以為是自己眼花沒看清,正想再看一遍,結果淩姝將消息撤回了!
我真是小草了!
什麼鬼?
九千億功德!
你們特喵的拿來玩我?
被自己窮笑了呢。
「淩姝,你出來給我說清楚!」
她裝死。
我發瘋。
發了一堆她醜到不忍直視的表情包。
淩姝氣得說要和我約生死台不見不散。
誰要跟你個休無情道的不見不散?
最後還是文昌出來打圓場。
「風因,下凡呢,別老亂用仙力,小心被天庭正風肅紀隊的把你給抓了。」
他說完這句話,通靈陣閃了幾下,然後就消失了。
我還未來得及無能狂怒。
下一刻,我面前又亮起了與文昌的單人對話光幕。
「風因,你在凡間怎麼了?」
我怒不可遏:「你們這是哪裡來的話本子?
盜版的嗎?
別以為你們是神仙就搞盜版!那是會遭天譴的!
還是什麼十八禁書籍?
陸吾他怎麼好像喜歡我?喜歡他的養父?!」
文昌賤兮兮的:「嗨,什麼養不養的,你和他又沒血緣關係,都老神仙了,還在意那些?」
「我不管,你們詐騙,我要回仙界!」
「回不了,走完劇情才能回。
應對出乎意料的情況也是下凡績效考核中的一條指標哦!
好好幹,我看好你哦!」
他還發了個「多演點我愛看」的表情包過來。
本來上班就煩,這垃圾領導還在玩我!
我真的每天都想暗殺他一百遍!
「你們這劇本報批了嗎?陸吾是六界之主,他的直接領導天道同意了嗎?
九千億是稅後還是稅前?不會扣我八千九百九十九點九九億的稅吧?」
文昌言簡意賅:「稅後。」
我深吸了一口氣,微笑:「好的,老奴沒事了,老奴這就退下。」
在凡間作威作福,在仙界伏小做低。
真是錢難掙,屎難吃。
4
家人們,神仙也不好做啊。
通靈陣消失。
我注意力回到寢殿之中。
陸吾已經痛暈過去了。
我俯身把他抱到床上,接好錯位的關節。
他還在冒冷汗。
我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伸出指尖點在他額頭,給他輸送了一點仙力。
他的呼吸慢慢平穩下來,眉目舒展。
許是我的指尖弄得他有些癢。
他伸手拿了下來,然後放在自己胸前,沉沉睡了過去。
我無事可做,便坐在他身旁看著他。
陸吾的眼窩起身有點深,眉骨微微突出,顯得他這個人無論何時都有一種一往無前的鋒利與銳氣。
加上身上那種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青澀的微微成熟感,真的很誘人。
當年在天池旁初見時,我還以為是剛飛升的小仙男。
手指勾著一截麻繩掛著兩壺仙釀,膽大包天就敢上前調戲。
我請他喝酒。
那兩壺仙釀是我偷偷從文昌那拿的美酒,香味撲鼻,聞之欲醉。
許是太烈,陸吾喝了一口微微皺眉問我這是什麼酒。
我笑嘻嘻說:「不管原本是什麼酒,用葫蘆瓢盛了,那就都叫合巹酒!
小仙君,從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人啦!
叫聲夫君來聽聽。」
陸吾聞言鳳眼微眯,腰間佩劍因他微動反射出一道光。
我立馬改口:「叫夫人也行。」
陸吾唇角彎起一道極淺的弧度,眸子變得清亮。
他說:「你的修為功德太淺,站在我身邊容易被傷到。」
這話侮辱性太強了,我借著酒意放話要比試。
陸吾將收斂起的功德放出,耀眼到我面前只剩一片白。
太高了,比不了,攀不上。
我本來已經打退堂鼓了。
陸吾卻Ṭü₁慢慢把仙釀封好,對著我露出一個特別漂亮的笑。
他說:「提升點修為功德而已,仙君不會不行吧?」
他這話激起我一身反骨,男人怎麼能說不行?
我拼了命日夜修煉積攢功德,以望有朝一日一雪前恥。
直到後來知道他是六界之主後,我才歇了這心思。
得不到,看看總可以吧。
我欣賞了一會陸吾的睡顏,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才收起手起來。
偷偷打開最裡面的衣櫃拿出一套煙粉色的羅裙。
偷偷出宮。
偷偷來到護國寺。
偷偷捏了一個決,化成了女相。
是的,我確實有一個「女兒」。
對,那就是我自己。
下凡前,文昌給我塞了一個吊墜,讓我幫他找一個人……
啊不,是找一個魂。
那個魂魄經歷數次輪回,有些殘缺。
許多事情記不清了,唯獨有個執念,便是找到自己丟失的女兒。
文昌:「這枚吊墜是他女兒的佩戴之物,你扮成女子的樣子帶著,找到他的幾率會更大些。」
我下凡這些年,探得那魂魄最後一次出現是在京郊外的護國寺。
每月陰氣最重時,我便換上女裝帶上玉佩前往護國寺招魂。
所以,絕對不是因為我自己想穿女裝啊!
但好巧不巧,有次離開前剛好碰到丞相帶著他家的千金來護國寺。
他看到我的臉那瞬間,震驚了。
非說我是流落在外的公主,要把我送去皇宮。
天色越來越亮,我怕再遇到其他來上香祈福的大臣,只好說我在修行。
貿然回去只會引起太子哥哥多想,丞相才作罷。
只是我沒想到這老ţü₇登嘴那麼長。
「公主」這事都傳到北疆去了!
和親和親,他怎麼不自己上?
我看他也風韻猶存,五旬老頭剛好守國門!
5
所以說家人們,女裝一時爽,事後火葬場。
招了兩個時辰的魂,來的都是些覬覦我美色的男鬼。
我一個不落,全都給他們超度了。
超度完最後一隻,我正想回去,護國寺忽然被黑鐵騎包圍了。
黑色鱗片泛著寒光,嚇得早起的僧人紛紛退讓。
「閃開!有妖人在此招搖撞騙,蠱惑聖心,太子特命我等前來捉拿!」
帶著長刀的分列兩旁,肅殺之氣盡顯。
陸吾穿著四爪金龍蟒袍,眼眸森然從中上前。
看清我的臉後,他愣住了。
他旁邊的近侍更是大驚失色,膝蓋一軟,撲通跪在地上:「聖聖聖,聖上?」
丞相一身睡袍,激動地扯著陸吾的袖子:「是吧,臣沒撒謊吧!這長相,這氣質,誰敢說不是聖上的女兒?!」
陸吾拳頭一瞬間握緊,眸色深沉近墨。
最後一塊救命稻草沉下,看得出來,他很想一劍殺了女裝的我讓我陪葬。
我能怎麼辦,我只能「say hi」。
我抬起衣袖掩住唇角,作嬌羞狀,嬌滴滴喊了一句:「太子哥哥。」
惹,我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陸吾也是。
就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都不會退縮的他,十分明顯地後退了三步!
皇宮,中和殿。
陸吾離我大概有三十尺遠。
我能感覺到他內心十分糾結。
討厭我的身份,又十分想再看看我的臉。
轉得自己都腦袋都要出殘影了。
我含羞帶怯看了他一眼,道:「太子哥哥,你一直看我,是我臉上是有什麼東西嗎?」
陸吾被抓包,惱羞成怒道:「孤只是看看你是不是貼了人皮面具!」
「這樣啊……」
我故意走到他面前,「不經意」甩出的披帛碰了碰他堅硬的胸膛。
仰起怯怯的小臉看他:「太子哥哥,我這張臉是真的,不信的話,太子哥哥可以摸一摸。」
陸吾很明顯地立馬全身緊繃,強忍著才沒有退後。
但他一句話也不說。
我又拖長了語調喊了一句:「太~子~哥~哥~」
陸吾耳尖紅得滴血,他忍無可忍怒道:「別頂著這張臉這麼喊我!」
怎麼?
這你就受不了了?
「嗚嗚嗚,太子哥哥,你凶我。」
我掐了一把自己大腿,眼眶瞬間通紅。
陸吾後槽牙咬緊,惡狠狠看了我一眼,轉身便要進內殿。
我指尖送出一絲仙力,我放在內殿那個傀儡便頂著我的臉出來了。
「兒臣參見父皇!」
陸吾雙眸一亮,搶先行禮。
然後!
他可憐巴巴地掉了兩滴眼淚,說:「父皇,皇妹好像特別不喜歡兒臣,她剛剛罵兒臣鳩占鵲巢,明明不是父皇親子,卻厚顏無恥霸佔著東宮的位置。
還害得你們一家三口妻離子散,不得團聚。
父皇,兒臣沒有,兒臣不是……
父皇,您知道的,兒臣從小就沒爹沒娘,是真心把父皇和皇妹當成一家人的!
父皇能不能別把兒臣趕走?」
我目瞪口呆地與傀儡對視了一眼。
6
家人們,他這個六界之主,其他界我不敢說,但有一界絕對是茶藝界!
要不是場景不合適,我都想給他鼓個掌。
「太子您別多想,公主遲早要送去和親,您才是聖上的心頭愛啊!」
丞相那個老登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我還沒駕崩呢,就開始捧未來的新皇。
陸吾神色一怔,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對著他綻放一個自認為頗有魅力的笑。
陸吾像是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立刻把他的臉又轉了回去。
他對傀儡說:「父皇,皇妹一看腦子好像不大好,嫁去北疆,怕不是結親是結仇了。」
我和我的傀儡再次牙癢對視。
丞相哭唧唧:「可是殿下,大將軍陳年舊疾發作,我朝現今不僅國庫空虛,還無人可用啊!
除了和親,別無選擇!」
陸吾冷笑:「怎會國庫空虛,去年孤從江南帶回那上萬兩的黃金……」
丞相看了傀儡一眼,躬身道:「用來給聖上修建避暑山莊,摘星塔,還有地下行宮了。」
陸吾:「……」
氣氛有些尷尬。
陸吾很快就找補回來:「是兒臣不孝,本來那些錢財就應該先獻給父皇。」
丞相嘴角有些抽搐,那神情,就差說出口「你小子別太愛」。
陸吾又說:「軍餉孤會想辦法,領兵打仗,除了大將軍,還有東西南北四位鎮國將軍,可以詔他們前往北疆……」
丞相憐憫的看著他:「去年太子下江南時,鎮東鎮南兩位將軍仗著軍功不把聖上放眼裡,老是說什麼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所以……聖上把他們都砍了。
鎮西將軍意圖謀反,被打斷了腿關在牢裡。
現下就剩鎮北將軍還全須全尾在北疆守著。」
陸吾徹底失聲。
過了兩日,北疆集結兵馬,大軍壓境的消息傳來,原本主戰的大臣也紛紛倒戈。
和親的奏摺堆滿了我的案桌。
「按照劇情,你現在應該要開啟選秀,借著和親之名,行為自己擴充後宮之實!」
過了一會兒,淩姝又說:「但是現在你給我冒出個公主,嗯,你,我,啊算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反正大方向不要出錯就行了。」
通靈陣消失,我案桌上多了一個話本。
封面上寫著——
「真皇子爆炒假皇帝:這一次,我要奪回屬於我的一切!」
我:……
7
家人們,是我理解的那個爆炒嗎?
夜深人靜,我人心黃黃笑得一臉蕩漾地翻開話本研讀……
哦,原來是男頻升級打臉文啊。
話本前半段和現在的情況差不多,後半段嘛……
大概就是假皇帝政權穩固之後,暴露出暴戾狠毒的本性。
廣開後宮,男女不忌。
挪用軍餉,滿足私欲。
迫害忠臣百姓,大興酷刑。
真皇子表面奉承,私下開創商業帝國,聯合大臣,一點點瓦解假皇帝的政權。
最後奪取兵權,將假皇帝處死,事業後宮雙豐收。
主打一個氣運之子就是我,見過的妹子都愛我!
番外一年十八胎,胎胎天才寶!
臥槽,真牛逼。
我回想了一下陸吾那身材,那性張力,酸酸地想:生唄,誰生得過你啊。
只是,我翻爛了整個話本也沒找到我要不要去和親的答案。
到底怎麼辦啊我丟。
要不把那個傀儡弄去?
不行,沒有仙力維持,不出兩天就要變回木頭。
到時候不是結親,是挑釁了。
不過,做個暴戾狠毒的皇帝,我倒是略懂一二。
第二天,所有大臣都接到了選秀的旨意。
「家中凡年滿十六未婚男女皆要入宮參家選秀?」
大臣們罵得太難聽,下朝都先走了,把丞相留下來質問我。
我理所應當點頭:「對啊,朕是為了你們好!」
丞相:?
我:「這個選秀嘛,其實是選和親皇子。
你想啊,如果只是送和親公主,人家會嘲笑你們只會躲在女子羅裙之下,加上和親皇子他們就嘲不了了嘛!」
說完我還自我肯定又點了點頭。
一副「朕真是個大聰明」的模樣。
丞相雖然覺得不對勁,但仔細一琢磨好像也有道理。
他說:「那剩下那些沒被選上的呢?」
我拍拍他的肩,一臉幸福:「朕就笑納了。」
丞相臉色不太好,強顏歡笑:「聖上,龍體為重,不可縱欲啊……」
我把太醫院新研製的「大力金剛丸」給他看了一眼,說:「不縱欲不縱欲,丞相,來點?」
丞相也「嘿嘿嘿」笑了起來。
笑了兩下我忽然覺得不太對勁,怎麼還有第三道聲音。
我和丞相回頭一看,陸吾站在我們身後,也不知聽了多久。
看到我們回頭,陸吾對我笑了笑:「父皇,您和丞相繼續說,您就當兒臣不存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總覺得他的笑陰惻惻的。
「殿下,臣無事,臣這就退下!」
丞相見勢不妙,搶過我手上的「大力金剛丸」就想溜之大吉。
我拉住他後衣領:「你去哪?」
丞相看了一眼手中的藥丸,決定站在我這邊:「聖上登基以來頭一次選秀,臣要親自去看著,不然不放心!」
我鬆開手,滿意點頭。
我滿意了,有人不滿意。
「不必了。」
陸吾從寬大的袖袍中拿出一份奏摺呈上,上面羅列了江南四大富商為國捐獻的錢財。
丞相湊上來看了一眼那數字,十分震驚。
「殿下,您是怎麼勸服這些鐵公雞出錢的?」
我抬頭看向陸吾。
陸吾身上的衣衫還是去護國寺那套,雲白色的衣擺上沾著褐色的泥土。
發冠雖整理過,但因為匆忙,遺漏了一縷在腦後。
他臉上有些疲態,眼睛卻是發亮的。
「孤和他們說,孤會向父皇請旨領兵出戰,為父皇平定北疆,不死不休!」
8
家人們,我腦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要長出來了。
雖然男相女相都是我,但是!
他為了不讓我的【女兒】去和親,愛屋及烏到這份上!
我真的哭死!
他真的好帥!
陸吾出征了。
走之前,還把我太醫院所有「大力金剛丸」全都帶走。
包括所有配藥!
美其名曰:給戰士們用,讓他們力大無窮。
我無力反駁。
只好在軍餉裡多加了幾車油。
陸吾是六界之主,本就氣運滔天。
在戰場上,所向披靡。
不僅奪回原本丟失的領地,還奪下了北疆十幾座城池。
捷報幾乎是天天傳回來。
朝堂之上,那些大臣對我東想一出西想一出的容忍度直線上升。
就差沒在腦門上寫上「太子安好,你便晴天」了。
陸吾班師回朝那天,京城的少女們少男們扔的香帕摺扇都堆滿了幾輛馬車。
「父皇!」
我站在宮門前等他。
陸吾一看到我,急忙跳下馬沖到我身邊。
單膝跪下行了一個軍禮。
「父皇,這是象徵北疆皇權的美玉,兒臣特取來獻給父皇!」
陸吾雙手托著一塊雕著金龍的玉佩送到我面前,一臉殷切地看著我。
我點頭後,他避開了我的內侍,親自幫我系到腰上。
系好後,陸吾站起身,離得我極近。
他笑眼盈盈地看著我說:「北疆此後,盡在父皇掌控之下。」
陸吾語調又緩又慢,已經有了天下之主那種氣場與自信。
該死的,第三四五六七次又心動了!
也許是陸吾把北疆打怕了。
北疆皇帝緊接就派了他們的大皇子送了和親公主過來。
和親公主直言說仰慕我許久,要嫁與我為妃。
陸吾那目光看上去想再殺北疆一萬次!
不是,就非得要送公主是吧?
我偷偷打開通靈陣問:「怎麼辦?有人要給我送和親公主。」
文昌:「接受唄,左公主右陸吾,便宜你了!」
靈巫:「沒想到凡間思想這麼超前,已經開始一夫一妻制了,羡慕我已經說膩了!」
淩姝:「我建議!你要狠狠拒絕公主的請求!」
我:「嗯?」
淩姝:「然後,你把和親公主賜給陸吾,轉而看上了清俊儒雅的北疆大皇子!」
我:「啊?」
淩姝:「她愛陸吾,陸吾愛你,你愛大皇子,大皇子又愛公主,形成完美閉環,這才能叫歷劫!」
我腦子快燒了,我挑了最容易思考的問:「他們北疆玩這麼花的嗎?」
文昌:「誰花得過你們啊?」
我還認真想了一下,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玩最花的不是淩姝麼?
這劇本是她選的!
這什麼「他愛她他愛他愛他」也是她說的!
我陰陽怪氣:「怪不得人家都說我們仙界現在都是一群只會談戀愛的飯桶。
原來是你帶的頭啊!
接下來是不是要六界陪葬之類的?」
淩姝:「嗨,現在四海安定,不談戀愛發洩不了女仙男仙的荷爾蒙,很容易產生心魔的好不好?」
文昌:「那你為什麼不談?」
淩姝:「看別人談比自己談有意思多了,再說了,我修的是無情道。」
無情道,大概就是別人都死我獨活吧。
但憑什麼犧牲我啊?
萬一陸吾曆完劫回歸,六界之中,哪還有我的藏身之地?
我:「我拒絕!」
靈巫:「拒絕無效,駁回。」
文昌:「風因,想想你在仙界惹的那些風流債,你也不想我一不小心透露給他們你現今身在何處吧?」
我:……
我瞬間熄火。
沒辦法,我這種掌管風向星座的神,向來都是風流瀟灑。
一愛自由二愛美色。
路上遇到好看的小仙男,總忍不住上去誇幾句。
誇別人長得好看有利於仙界和諧穩定。
我發誓,我的出發點真的是好的。
但不知怎麼就惹下了一些風流債?
淩姝:「乖,聽話,你聽話我不會告訴陵光仙君你在凡間的。」
9
家人們,他們威脅我。
我只好勉為其難照做了。
通靈陣消失。
我微笑:「公主花容月貌,嫁與朕委屈了,倒是朕的太子也到了適婚之齡,不如,公主下嫁我朝太子如何?」
陸吾臉色一變,掀起衣袍跪下:「父皇,兒臣早有意中人!」
我當聽不見:「倒是大皇子,俊美無雙,留在我朝做一名侍君如何?」
陸吾臉色徹底慘白。
這事就這麼定了。
當晚北疆大皇子就被送到我的寢殿。
他被迫換上了一身緋紅的嫁衣。
背對著我,身材修長挺拔,養眼至極。
我原本還有幾分被迫的怒氣瞬間散了。
嘻嘻。
便宜我了。
剛剛在朝堂離得有些遠我沒看清他的臉,正想上前。
結果北疆大皇子忽然轉過頭,我立刻呆住了。
那緋紅的嫁衣襯得他眉眼修長舒朗,有種絕世美玉之感。
但我此刻只願自己沒看見。
北疆的大皇子,居然是陵光仙君!
「風因,好久不見。」
陵光扯住我想溜走的衣帶,欺身上前:「以前,你說過要與我成親,今日總算是兌現諾言。」
我死死揪住自己的衣袍,假笑道:「陵光,有話好好說,我那時只是嘴炮。
再說了,未成仙前說的,成仙之後咱們早就翻篇了。」
陵光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般,眼底浮現出痛楚。
他低吼道:「怎麼可能翻篇!我日夜受著煎熬,度日如年……」
「你可以讓靈巫給你開點藥,做做心理輔導啥的,或者讓淩姝一掌把你拍暈,睡得更香!」
我真心實意給他提建議。
沒想到這句話卻想是帶著尖銳的鉤子,一字一字往他心裡鑽。
原本已經快結疤的陳年舊傷被揭開重新變得鮮血淋漓。
「風因……」
陵光的手揪著我的衣領,明明沒有傷口卻還是痛得渾身發抖:「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父皇……」
這個稱呼一出來,我有些恍惚。
好像一瞬間回到了當初還是凡人時。
周身包裹著一種擺脫不了宿命的無力感。
其實,那話本裡的假皇帝與真皇子,說的就是我和陵光。
只是很多事情寫話本的人並不清楚。
比如,陵光的學識武藝是我教的。
他的為人處世是我教的。
他的治國之道為君之道也是我教的。
我的志向是想拯救那個被腐蝕得千瘡百孔的王朝。
他也將此作為己任。
那時我滿腔熱忱,以為自己能改變。
但其實,我只是個被命數操縱的傀儡。
這個王朝早就從根裡爛透了。
一樣東西爛到極致,是怎麼救也是救不活的。
天下需要新的人皇。
陵光生來便是要成為那個人皇。
而我,不管我想不想,也沒人問過我願不願,我變成了人皇的磨刀石。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命數開始干涉我的一切。
在所有人眼中,我變得剛愎自用,殘害忠良。
暴戾血腥,荒淫無道。
最荒唐時甚至說過要陵光當我的男妃。
世家權貴看到我墜入泥潭,與他們同流合污,更囂張地不行。
借著我的名頭做了許多慘無人道之事。
陵光待我依舊。
但我知道他離我越來越遠。
我試圖和他解釋,我並沒有做那些事情。
我下的旨意說的話明明不是那樣的,可卻總有一種力量篡改我的意思,阻撓我把真相說出來。
我身邊每天都環繞著許多人。
我和他們之間隔著一堵看不見的牆。
牆裡面只有我一個人在掙扎,外面的人,誰也看不見。
世家越來越猖獗,寒門越來越團結。
當我的老師唯一的女兒被世家殘忍殺害時,我才醒悟過來。
開始配合那股看不見的力量。
面上仍然是世家的支持者,拉著那些人越陷越深。
暗地裡ṱų₋,我給陵光送去他需要的一切資源。
密探經常把他的消息送回來。
他去了江南,說服了江南四大首富出錢出糧。
他去了北原,買了最強壯的戰馬鑄造了最堅硬的鎧甲。
他四處遊說,徵集了一支十分強大的兵馬。
等世家反應過來時,人皇已成初態。
10
不到三年,京城便被陵光的軍隊攻陷。
被攻陷後。
他並沒有來見我,只是將我囚禁在玉芙殿。
玉芙殿,歷代皇帝專門用來養男寵的地方。
在這裡我等來了一個人。
是我的老師。
京城出現了瘟疫,守備疏忽。
他拿了太醫院院首研究出治療瘟疫的藥方,懷裡藏著一把刀進了玉芙殿。
他來之前,殺了院首。
院首的筆記也被他付諸一炬。
「當年我跪著求他救我的女兒,他要明哲保身不肯救!現在又想裝什麼救苦救難的菩薩?」
老師大笑,一邊笑一便掉眼淚:「我無愧天地無愧先皇,到了老了卻是孤家寡人,死了連個守孝的人都沒有!
我何其無辜!我女兒何其無辜!
這世道不公,沒有人替我找那公平,老夫便自己來找!」
他要陵光選,是要我還是藥方。
外面的人都想我死,陵光把我囚禁在這無非是想保我一命。
欲成人皇,身上怎能有污點。
他必定會選也必須要選那藥方。
這一次,應該是我最後一次當他的磨刀石。
陵光還沒到,瘟疫在蔓延,時時刻刻都有人死去。
這些年,死的人夠多了。
我已經不想等了。
我握住老師的手,如同以前與他打趣般笑著說:「老師,怎麼如今換我來教你了?
出手的時候,刀千萬別抖啊。」
說完我毫不遲疑將那刀尖插進了胸口。
其實痛到極致是不會痛的。
我的意識逐漸潰散。
快斷開時,九天之上,冥冥之中。
我聽到有人說——
「這對他不公平。」
緊接著又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都是命數,他的犧牲得到的功德會保他三生三生榮華富貴,長命百歲。」
那道年輕一點的聲音又說:「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他不再是他,要這些有何用?」
「那你想如何?」
「人皇長成本應十年,是他加快了進程。」
那道年輕的聲音頓了頓,又說:「既然已有功德,那便代表天道認可,既然認可,何不引渡為仙?」
最後那個「仙」字聲音忽然加重,藏著無上仙力,震醒了我的靈台。
就這樣,我飛升成了仙界的一個小仙。
陵光壽終正寢飛升後也知曉了一切。
他悔恨,想挽回,可對我來說。
立場不同,並無對錯。
往事已矣,風吹即散。
回憶不太舒服,但我這個人慣愛粉飾太平。
我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陵光,實在不行,你去跟靈巫學醫吧。
不管人還是仙,太閑了思想容易出現問題,學兩天醫我保管你什麼事也沒了!」
陵光恨恨看著我,不願意鬆手。
行吧,我自己來。
外袍寬大,手一縮,很容易就脫掉了。
只是我剛脫掉一半,門忽然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我的動作頓住,場面一下就很難看。
看上去就像陵光幫我更衣我倆準備就寢。
門外的陸吾臉一下黑了。
聲音一下拔高:「父皇!皇妹被妖怪抓走了!」
11
家人們,我被妖怪抓走了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但我反應很快,馬上換了一幅驚慌失措的嘴臉。
「天!我的兒我的命我的小心肝!父皇這就來救你!」
說完我馬上就跑了出去。
陵光想追,被陸吾攔住。
兩人過了幾招。
等他們反應過來,我早就不見了。
我找了個最高最寬敞的屋頂爬上去看星星。
這些星星和我做凡人時沒什麼兩樣。
但地上早就什麼都變了。
夜風吹來的花瓣繞著我的指尖轉了兩圈,又被吹走消失在黑夜裡。
我點開通靈陣,痛駡那三個不守信用的,居然把我的行蹤暴露出去。
淩姝:「沒辦法,他出三千億功德,帶資進組,我沒有理由不同意。」
文昌:「好好對待你的金主爹爹。」
靈巫:「區區兩根,嘖,又幸福了我的因!算了,我說話黃我先走了。」
我怒發一堆去汙皂角:「大黃丫頭吃點清淡的吧!」
那三個嘻嘻哈哈插科打諢,跟他們吵了一會,心情好了很多。
等我收了通靈陣,才發覺自己身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件披風。
轉頭一看,陸吾坐在我身邊。
看到我ťű̂⁼看他,他就沖著我雙眼亮晶晶地笑。
比文昌養的小狗還可愛。
呸呸呸。
說六界之主是狗,功德又少一百。
我沒說話,他也沒說話。
有人陪在身邊,那些昏暗困頓的日子似乎回到回憶裡藏在了深處。
心頭郁氣消散,星星也亮了許多。
我們就這樣並排坐在屋頂,看了很晚的星星。
後來我困到不行了,從屋頂爬下去的時候。
陸吾扶著我,突然夾著嗓子來了一句:「父皇,您陪我看了一晚的星星,大皇子知道了,不會生氣吧?」
我一腳踏空,從梯子上摔了下來。
陸吾像是早有預謀,把我抱了個滿懷。
以至於回到寢殿時,我還是暈乎乎的。
睡覺前,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點什麼事情。
但太暈了,想不起來。
估計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先睡再說。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如果不是我夢見自己踩空了梯子,猛然想起我還有一個「女兒」,我甚至可以睡到第二天早上。
要死了要死了!
我居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美色誤人!
等我火急火燎趕到長信宮,我那可憐的木傀儡連木屑都沒留下。
「公主呢?」
永安宮眾侍衛宮女上下口風一致:「公主昨夜被妖怪抓走了。」
我扶額:「誰看見了?」
「太子殿下。」
我:……
「父皇是在找兒臣麼?」
陸吾的聲音響起。
我轉身一看,陸吾手裡拿著一條煙粉色的披帛站在不遠處。
煙粉色披帛有點眼熟,不確定,再看看。
陸吾好像很惋惜地歎了一聲:「父皇恕罪,兒臣昨夜追了一個晚上,只找回了皇妹這條披帛。」
一個五官和我神似的木頭小人身上綁了根繩子,掛在他的手腕上。
隨著他走動一晃一晃的。
晃得我心慌慌。
「是,是麼?」
陸吾慢慢地把那條披帛揉成一團,攥緊在自己手心,道:「兒臣不敢欺瞞。」
12
家人們,我覺得陸Ŧů₌吾攥緊的不是披帛,而是我的命。
縱然陸吾下了死令隱瞞,但「公主」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一個木頭小人這件事,還是傳開了。
鬧得整座京城沸沸揚揚。
說書人可以連帶說幾個時辰都說不完。
聽說,這事還化分成了幾派。
一派說,公主其實被送往北疆和親了,變成木頭小人只是朝廷為了不丟臉給出的說法。
具體詳情可以參考某個皇朝的妃子變成蝴蝶飛走了這事。
一派說,公主是被妖怪封印進木頭小人了。
要最厲害的勇士,翻越幾座高山,橫渡大海找到屠龍寶劍,才能將那妖怪斬於劍下救出公主。
還有一派說,公主是公主,但宮裡那位就不一定了。
他啊,其實是妖怪!
挾持我們漂亮美麗溫柔大方的公主!
天殺的!
手持屠龍大寶劍的勇士就應該進宮殺了他。
然後解救公主,登上皇位,帶領南朝百姓開創盛世,走向巔峰!
怪不得最近來暗殺我的人一波接著一波。
我真的是栓 Q 了。
罪魁禍首坐在我左手邊幫我斟酒布菜。
他今日換了一套絳紫交領長襖袍,那條煙粉色披帛被他當成裝飾,與他隨身玉佩纏繞在一起。
少了幾分銳利,多了些謙謙君子的模樣。
而我的右手邊是陵光,幫我剝著葡萄。
那指節分明又修長的手,沾上的顏色也是紫色。
一個六界之主,一個人皇至尊。
我,仙界 gai 溜子,坐在中間都要 emo 了。
他們這幾日幾乎寸步不離。
美其名曰,保護我。
笑死,他們現在會的武藝都是我教的,真有刺客來,還不知道誰保護誰呢。
不過話說回來,我真的很需要除他們兩個以外的人來保護我!
他們兩個都像是吃了幾壇陳年老醋,瘋狂較勁。
連進門先邁左腳還是右腳都能吵翻天。
還非要我表態。
害得我每次進門都得蹦著進。
神經病!
還有,陸吾發現只要他一喊我父皇,陵光就會特別生氣之後,喊得更歡。
以至於每次都是他佔據上風。
今日,總算被陵光逮到機會,他說他是我的侍君,按照宮規,太子得喊他一聲——
小娘?
我真的,你們真的別太離譜!
「或者,太子雖未與我北疆公主完婚,但也可提前喊我一聲——
兄長。」
陸吾臉上的笑容消失,轉移到陵光臉上。
用完膳後,陸吾的親信有要事來稟。
陸吾避著我和他到外面去了。
我偷聽了一耳朵,說的是「公主」消失之事愈演愈烈,今天抓了很多個反動的百姓。
陸吾聽完回頭看了我和陵光一眼,不甘地走了。
陵光將剝好的葡萄放到我面前,輕聲道:「人言可畏,他瞞著你,就證明沒有辦法制止。」
我點點頭表示贊同:「越是鎮壓,後面反彈越是厲害。」
「六界之主,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真到那天,他也會做一樣的選擇。」
陵光垂著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他聲音愈發地輕,像是說他自己聽的般。
「風因,他沒有什麼不同。」
13
家人們,好事不成雙,壞事不單行。
「公主」消失的流言還未平息。
北疆那邊又以我強納他們大皇子為侍君為由,聯合柔然,再次挑起戰事。
更壞的是,京郊西營出現了瘟疫。
我是妖怪綁架了公主的說法最終佔領了高地。
連我身邊的宮女內侍都不敢靠近我。
刺客ťû₇終於逮到我落單的時刻,舉起右手朝我後腦狠狠劈了——
一下,兩下,三下?!
草!痛死了,但我沒暈。
「停停停!」
我捂著後腦表情猙獰轉過頭和刺客對視。
刺客蒙著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清澈又愚蠢的眼睛。
看到我痛到幾乎扭曲在一起的五官,他居然還嚇得縮了一下。
唉。
行吧。
我勾勾手指,他帶來的那根粗粗的麻繩有自己的意識般,繞著我的身體給我綁了一個很漂亮的蝴蝶結。
那刺客估計是覺得我在侮辱他的職業,氣得小臉通紅。
不過我不在意了。
綁好後,我十分給面地暈了過去。
等我再次睜眼,一柄泛著寒光的大寶劍已經橫在我的脖子上了。
「陸吾,你選吧,要藥方還是他!」
刺客情緒激動,劍都拿不穩。
我的脖子上已經出現了幾個深淺不一的血痕。
他挾持著我站在懸崖邊上,只要退後半步,就會掉進山崖死無全屍。
陸吾雙眼猩紅,竭力控制著自己,連呼吸都放輕了。
他顫著聲音道:「袁廣,你想怎麼都行,先把我父皇放了。」
袁廣,大將軍最小的兒子,也是鎮東鎮南將軍的弟弟。
「放了?他奪我父親兵權時怎麼不說放了,殺我兄長時怎麼不說放了?」
袁廣聲音悲憤,應該是壓抑了很久的怒氣。
我轉頭提醒了他一句:「不是,你這就承認你是袁廣了?那你蒙著臉有什麼作用呢請問?」
他哭腔一滯,露出的臉閃過紅黃白綠紫,最後破罐子摔破,直接撤下臉上的黑布。
「對,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袁廣那又怎樣?我本來今日就不打算活著離開!」
袁廣狠狠跺了一下腳。
腳邊的石塊鬆動掉落,袁廣趔趄了一下,連帶著我也站不穩,差點就要掉下懸崖。
「父皇!」
陸吾正要衝過來,袁廣勾住旁邊的樹枝,穩住身形。
隨後他重新將刀壓在我脖子上:「別動!否則你什麼都得不到!」
陸吾瞬間頓住腳步,緊緊握著拳頭,臉色越發陰沉。
「袁廣,你想過後果嗎?
你的兄長雖然不在,但你袁家包括大將軍在內,上下還有百口人,弑君,是要誅九族的。」
袁廣不屑地嗤笑一聲:「他算哪門子君?鳩占鵲巢的玩意,我袁家只尊陸氏血脈!」
陸吾:「袁廣,你若真的想殺了他,大可在綁架他時動手。
你拖到現在,無非是還有所求罷了,你說出來,只要孤能做到都可答應你。」
他不說還好,他這麼一說,袁廣眼裡閃過堅定,像是狠下心做了什麼決定。
袁廣:「我沒什麼所求,就是想逼你選。
今日,要麼你選了這藥方,我帶著這狗皇帝從這裡跳下去!
你是為天下為百姓做的選擇,我幫你擔了那亂臣賊子的名聲,從今往後,你做你的明君。
要麼,你選這狗皇帝,我立刻毀了這藥方。
不用我殺你們,西營,京城,南朝因這場瘟疫死多少人這筆賬最後遲早還是算在你們頭上!」
袁廣的劍壓緊我的脖子。
那劍鋒利得很,劍身已經染上了我的血液。
袁廣已沒多少耐心:「我數五下,五下結束後你還沒做出選擇,那我就替你選!」
14
唉,家人們,這麼多年了,還是這個橋段。
說是二選一。
其實一開始,都只有一個選項罷了。
我閉了閉眼,正想像上次一樣,撞到那刀劍上。
陸吾那雙淩厲的鳳眸一下便鎖住我的眼神:「你別想死!」
我愣住了。
他將自己的佩劍拔出來,反手橫在自己脖子上。
「袁廣,既然你們袁家尊陸氏血脈,你父兄之事,全是孤沒能護好自己的臣下,孤這條命賠給你們袁家。」
陸吾又轉頭對我交待遺言。
他說他搞了個商號賺了些錢,不日便會有親信運回京城給我,讓我在他死了之後少建點行宮,也能夠我花幾輩子了。
他又點了些大臣的名字,說現在朝堂之上多是忠臣,讓我別殺了,他死了可沒第二個人這麼救我。
最後他說,北疆真的聯合柔然來犯,讓我殺了北疆大皇子祭旗。
他在九泉之下,一定會保佑我旗開得勝。
感動的氣氛瞬間蕩漾無存。
陸吾說完最後一個字,舉起他劍便要刺向自己脖子。
嚇得袁廣「哎哎哎」「別別別」「不不不」大叫。
千鈞一髮之際,橫在我脖子上和陸吾手中的劍均被打落。
傳聞舊疾復發已經躺在床上動也動不了的大將軍出現。
他氣急敗壞沖到袁廣面前,上來就是一腳。
「逆子!你在做什麼?」
袁廣有點蒙:「爹,你怎麼又能走了?」
這是重點嗎?
大將軍把他抓著那張藥方搶過來呈給我:「聖上,求您看在老臣征戰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誅九族的時候,能不能不要誅我啊?」
袁廣聲音一下就尖銳起來:「爹,他派人暗殺你害你舊疾復發,又奪你兵權……」
大將軍:「閉嘴吧你,我不舊疾復發哪能給你那兩個兄長退位讓賢?」
袁廣恍然大悟:「哦對,他還殺了兄長!」
大將軍:「快別說了,你那兩個兄長如今好不容易放個長假修養……」
袁廣:「啊?」
其實,不僅鎮東鎮南兩位將軍,還有許多是我按照劇情要「殺」的人,現在都在避暑山莊。
以前我只是個凡人,誰也挽救不了。
現在,我能拍拍袁廣的肩膀,說:「小袁啊,你現在趕去避暑山莊,說不準還能趕上你兄長他們今天的烤乳豬。」
拍的動作牽扯到脖子上的傷口,我「嘶Ţùₒ」了一下。
「別亂動。」
陸吾用手固定住我的下巴,在給我上藥。
他現在又是後怕又是心疼,還有被欺騙的惱怒。
上藥的力度卻很輕。
怕我疼還給我吹吹。
弄得我脖子很癢。
我還在心裡盤算,如果我現在對著他的睫毛親親,他會不會原諒我?
旁邊的袁廣終於反應過來了:「不是,合著你們演戲就瞞著我啊?」
「也不是。」
陸吾上完藥了,臉上那些情緒已經收拾乾淨了。
他面無表情地活動了一下手腕,將袁廣單手拎起來:「被瞞著的,還有我。」
說完,他就出手把袁廣狠狠揍了一頓。
袁廣一邊哀嚎,一邊求饒:「我,我知道自己錯了,可是也不能全怪我啊,有本事你揍我爹和你父皇去啊!」
「陸吾,陸吾!太子殿下,我以後最多不摸你的劍鞘了行吧?」
「痛痛痛,不過話說回來,你這手繩上的吊墜還挺好看的,我出錢,借我玩兩天唄。」
「別打了別打了。」
「別打臉!」
大將軍在旁邊時不時補上一腳,生怕打得不夠狠,我誅他們九族。
陸吾打夠了才讓人把袁廣關進大牢。
袁廣在大牢裡碰到正在打麻將的鎮西將軍更崩潰這是後話了。
當今之際是先去看看西營的瘟疫情況如何。
我剛走兩步,丞相就帶著人過來了。
說西營裡只有十幾個人中招了,其他人只是起了點疹子,咳了兩聲。
按照尋常藥方醫治便可。
我滿意點頭:「不愧是朕親自盯梢研發的大力金剛丸,果然好用!對了,那十幾個中招的呢?」
丞相:「移到了護國寺後院隔開,聖上不用擔憂,寺裡有位僧人知曉如何醫治。」
這瘟疫第一次出現,怎麼會有人知曉如何醫治?
15
在護國寺,我終於找到了那個殘缺的魂魄。
「老師。」
那僧人背影一頓,卻不願轉身看我。
我將他女兒的吊墜從懷中取出,放在一旁的石凳上:「老師,我只是想把師妹的吊墜給您。」
這吊墜上藏著我存了許久的功德。
足夠老師補全他的魂魄,來生來世都能兒孫滿堂,長命百歲。
雖然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的他可能不再有往世的記憶。
但這是我能為他做到的最好的了。
「老師,對不住。」
對不住當初沒有能力保護好想保護的人。
也不應該抓著你的手撞在刀尖上自盡。
更不應該在師妹走了之後,還留你孤身一人在世,真的連一個守靈的人都沒有。
老師終於回頭看我。
他眼眶通紅,蒼老的聲音一度哽咽。
「風因,別這麼說。
其實是我對不住你,當初王朝風雨飄搖,你若不死,陵光身上便有污點,他要捨得,也必須捨得……」
「老師,不用說了,我都知道的。」
因為那也是我想做的。
我不死,陵光埋在心底的感情只會成為日後別人攻擊他的利劍。
我要死,但不能是陵光來殺,否則他會背負弑君殺父的罪名。
老師看穿了這個局,寧願承擔駡名也要來做這個破局者,為人皇掃清所有障礙。
他在逼陵光選藥方,逼他選天下百姓,逼他用我的死去贏一個明君的稱號。
不管陵光趕到後怎麼選,最終結果都是我死。
只是老師心軟,手抖成那樣是殺不死我的。
是我自己不想活了。
說到底,是我最狠心。
不顧我死後老師的內疚和陵光的悔恨。
老師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走近拍了拍我的肩。
他說:「風因,我其實都知道了,老師早就不怪你了。」
16
家人們,劇本翻完了最後一頁。
雖然我沒死,但也應該回仙界了。
從護國寺離開回到宮中,天已經黑了。
我偷偷摸摸潛進陸吾的寢殿,他睡著了。
唉,也不知道回到仙界後,他還是不是喜歡我。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偷偷做些不道德的事情。
算了。
他們這種身負大氣運的,我還是少沾為妙。
萬一又有什麼劫數,我真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我坐到腳踏板上,伸手去解他手腕上的繩子。
那個結看似簡單,沒用仙力著實讓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解開。
解開後我剛想離開,手就被人抓住了。
一回頭,陸吾眼底一片清明。
這次是真的在裝睡。
「父皇。」
陸吾用力一扯,我跌坐到床上。
他順勢起身將我圈在懷裡。
「你放開我!」
我的手搭上他的手腕,陸吾反應迅速反握住我的手。
他輕笑了一聲,說道:「怎麼?父皇又想把我的手弄斷?兒臣肉體凡胎,可受不了第二次。」
我聽著不太對勁,試探著問:「肉體凡胎?」
陸吾學著某種拖得長長的語調回答:「嗚嗚嗚,父皇,你凶我。」
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完犢子,這絕對不是我那乖巧的太子寶寶!
我偷偷使了仙力想給他來個金蟬脫殼,身上的仙力卻如同石沉大海,一點都沒調動地起來。
他果然是已經恢復仙力記憶的陸吾!
「父皇要去哪?」
陸吾湊在我耳邊輕聲道:「兒臣送您去好不好?」
要命要命,別用這種姿勢和我說話。
我覺得我骨頭都要酥了。
在我被迷得三迷五道之時,陸吾偷偷把我身上的衣衫換成了煙粉色的羅裙。
「父皇,您說我現今是不是也算殺死妖怪,奪回公主,準備登上皇位,走向人生巔峰了?」
我皮笑肉不笑:「您,您說是就是吧。」
陸吾被我這個「您」雷了一下。
但人家道行高,面不改色繼續說:「接下來,公主是不是可以對救命恩人以身相許?」
「那,那我這個木頭小人歸您?」
「倒也不用……」
我一聽有希望,心底的喜悅剛表露臉上。
陸吾又說:「先叫聲太子哥哥來聽聽吧。」
我:……
算了,看在他和天道爭論,渡我飛升的份上,叫就叫吧。
天快亮時,陸吾把從北疆帶回來那塊玉佩扔了,重新塞了一枚到我手裡。
借著晨曦微弱的光,我勉強看清,玉佩上寫著一個「吾」字。
他俯身親了親我的眼,說:「玉佩贈美人,我心意昭昭。」
那些全是灰暗色彩的日子我確實不想再經歷第二遍了。
但他以身入局,以凡人之身做了第二種選擇。
所以,如果是他的話,我願意再試一次。
17
陵光番外
護國寺。
風因走了之後,我才從暗處出來。
太傅問我,為何方才要傳音與他,不讓他把一些真相告訴風因。
比如,我是真心對他好,並不是為了他手裡那些權利。
比如,我日夜兼程奪取大權其實也是不想讓他一錯再錯。
比如,他死的那日,我身受重傷怎麼趕也趕不回去。
我自嘲地笑了笑,對太傅道:「他那麼聰明,怎麼可能猜不到。」
不過初心如何,我確實不信他,也確實從他手裡奪走一切,確實在成為人皇之路上,從未堅定地選擇過他。
我和風因,是誤會,是錯過,是花前月下再也合不了的劍,是暮色四合裡再也不能並起的肩。
飛升後,他和我說過很多次,過往恩怨他早就放下,也勸我放下。
是我一直想強求。
我想回到什麼也未發生之時,還能在中和殿裡,他站在我身側教我習畫。
可是,算了。
就像陸吾說的,其實一開始我就已經做出選擇了不是麼。
18
陸吾番外
我返回仙界見的第一個人是陵光。
他問我,如果那天挾持風因的人不是袁廣,而是一個被逼到走投無路,已經沒有軟肋的人我怎麼辦?
我說:「如果那個人真的想殺了他,在見到他的時候就殺了,沒有立刻動手,不過是另有所求罷了。」
不管是風因的老師還是袁廣,本質是一致的。
他們的弱點便是當時的陵光,或者說當時的我。
目標身死,局破。
陵光唇邊掛著苦笑:「可我們當時肩上的責任怎麼允許我們毫無顧忌死去?」
我回答:「所以他選擇自己死,陵光仙君不是親身經歷過一回了麼?怎麼還來問我?」
殺人誅心,我是會的。
若真有那麼一天,根本輪不到我來選。
他絕不會讓人因為他陷入兩難的境地。
風因這個人,說好聽點是瀟灑隨意,遊戲人間。
說難聽點,就是死裝!
心裡再怎麼難過,臉上也是笑嘻嘻的。
慣會用玩笑掩飾。
自己怎樣委屈都行,但對別人一定是拿出最好的。
當初他還是凡人時,便是如此。
到了仙界也是如此。
他經年累月收集的那些功德,全都拿去贈與當初因命數而死在那場風波裡的人。
原本不是他的罪,卻成了他的夢魘。
他是我引渡飛升的,對他的關注便比別人多那麼一分。
就是這一分,也足夠我淪陷。
19
仙界番外
終於到了遊戲通關結算之時。
一大早我就神采奕奕踏進淩霄殿,路過的狗都能得我一聲「仙友早上好」。
文昌坐在他先帝的寶座之上,莊重嚴肅。
他麾下十二仙尊分立兩旁,氣場擺得十足。
淩姝站在他左側之首,看到我,朝我眨了眨眼。
嘻嘻。
九千億功德穩了!
但是我馬上就不嘻嘻了。
「這兩年財政緊張, 你這次下凡,只能先領一萬功德的差旅, 剩下的獎金等天庭功德沒那麼緊張了再給你。」
財神一臉歉意地看著我。
我:……
文昌:「咳咳, 確實啊, 那個風因,我給你寫張正明, 我保證, 不出三千年,一定給你補上。」
三千年!
夠你仙凡人魔畜生每個品種挨個輪回一百遍了!
更何況,照財神和仙帝這尿性, 剩下那些肯定也是拖著拖著就沒了!
玩我?
許是我臉色不好看又不接話,文昌終於暴露出真面目。
「哎風因, 咱們目光要放長遠嘛!功不功德的無所謂,年輕人,能做多做點, 這是鍛煉你啊!」
「仙界因為有你這樣不求回報無私奉獻的人才有未來!我已經老了,你現在做的貢獻,其實都是為了你以後!」
「格局大點, 風因, 下一屆仙帝, 我看好你哦!」
行行行。
句句不談薪資,條條不離奉獻。
事事皆講境界,句句都說格局。
我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一萬功德就一萬功德吧,總好過沒有。
我正想伸手接那一萬功德。
站在文昌右側之首的元珩仙尊說話了,他說等一下。
「風因,風神, 在陪六界之主陸吾下凡歷劫期間, 違規使用仙力十次, 罰五千功德,違規使用通靈陣多次,罰三千功德, 違規幫助凡人逃脫命數,罰八千九百九十九億九九……功德」
後面那串九太長,我聽不進去。
只知道我不僅一點功德沒有, 差點還要倒貼。
「綜上所述, 財神殿無需支付風因功德。」
元珩一副鐵面無私合上他的光幕。
我把外袍拖了狠狠扔到地上:「靠,老子和你們拼了!」
淩霄殿亂成一團。
淩姝上前拉住我:「別氣別氣,他就是這副德行, 他連他老婆都敢帶上手銬寫檢討書,你非親非故, 你想死啊?」
文昌站在很遠的地方, 雙手揮著:「你們別打了,你們別打了!」
很上去很著急,實則一點卵用都沒有。
我發誓, 下一屆仙帝選舉我一定參加。
當上第一件事就是把元珩給炒了!
最後是陸吾來淩霄殿把我帶走的。
元珩那廝, 看到陸吾眼睛馬上亮了一瞬。
「陸吾, 你要扣除的功德是六千六百六十六萬……」
這下到我攔人了:「陸吾,你冷靜,身份擺在這呢, 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
後來,淩▪仙界第一大導演▪姝又有事情讓我們下凡幫忙。
我以為第一世的身份夠離譜了,沒想到第二世更離譜。
我變成了陸吾的……男小娘?!
阿西!
我點開通靈陣怒吼:「你們能不能把淩姝看的那些話本全都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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