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潛進男友家捉姦。
男友和小三在床上折騰。
「老公,我,我要死了……」
是的,她真的要死了,我親眼看著供兩人歡愛的大床,變成了案發現場。
01
我藏在臥室衣櫃裡。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正準備沖出去捉姦。
手剛貼上櫃門,就被隔著鏤空裝飾條看到的一幕,嚇得魂飛魄散。
賀明安手裡握著刀,猛地刺向身下女子。
一聲淒厲的慘叫。
女子拼命扭動掙扎,但被賀明安壓在身下,掙脫不了。
賀明安緊緊攥著刀柄。
我甚至能聽到刀刃在肉裡攪動的聲音。
我死死捂住嘴,渾身都在發抖。
女人漸漸沒了動靜。
賀明安拔出刀。
鮮血噴出,濺了他滿臉滿身。
他清冷白皙的面龐,裸露的肌肉精幹的上身,在鮮紅血液的映襯下,顯出詭異的誘惑般的妖冶。
趴在床上的女人四肢抽搐,很快大片鮮血漫出,染紅雪白的床單。
我後怕極了。
如果我剛才早出去一步,現在死的恐怕不只是那個女人。
賀明安抽身下床。
朝臥室外走去。
不一會兒,外面傳來隱約的水聲,他應該是去浴室洗澡。
我默念一句「老天保佑」。
飛快地從衣櫃裡出來,踮著腳尖往外走。
經過床邊時,赤裸的女屍頭髮散亂,背上傷口猙獰可怖,令人觸目驚心。
我胃裡翻江倒海,眼前一陣陣發黑。
要不是現在受到生命威脅,怕是會當場暈過去。
剛走出臥室,我猛地刹住腳步。
水聲停了。
一瞬間,窒息般的恐懼襲來,我差點哭出來。
浴室的磨砂玻璃門映出人影,賀明安要出來了。
我轉身往回走。
幾乎是踮著腳尖,三步並作兩步,蹦進臥室。
身後傳來浴室門拉動的聲音。
我來不及多想,只能又鑽回衣櫃,心裡祈禱賀明安沒有聽到動靜。
我剛扶住衣櫃裡被我撞得亂晃的衣服,賀明安就出現在門口。
他站著不動。
我看不清他在做什麼,也看不見他的臉。
但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好像發現臥室裡有別人了。
這個念頭劃過腦海的瞬間,賀明安開始往前走。
他走得很慢,好像在觀察什麼。
雖然看不見,但我仍然感覺到尖銳陰冷的目光盯著衣櫃。
我渾身血液都涼了,四肢被凍在原地無法動彈。
賀明安一步步逼近,最後停在衣櫃前。
隔著衣櫃門鏤空的裝飾條。
他看著我。
黑白分明的眼睛,透過細長的木條縫隙,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的心極速跳動,幾乎從嘴裡跳出去。
幾秒鐘後,他忽然轉身走了。
我長出一口氣。
兩條腿不住地顫抖,幾乎要站不住,用手撐著衣櫃,才沒有一屁股坐下。
他沒發現我?
難道是我站在陰影裡,從外面看不見?
我胡思亂想著,賀明安在外面開始處理屍體。
他抓住女人的腳踝,將屍體從床上粗暴地拉下來,砸在地上「砰」的一聲響。
我嚇了一跳。
恰好從木條縫隙裡,看到女屍的頭在地上拖動,黑色長髮散落到一邊,露出那張痛苦扭曲的臉。
我愣住。
那是我的臉。
02
我人在陰暗逼仄的櫃子裡。
就像靈魂看著自己的屍體被拖走。
這詭異的一幕,讓我渾身汗毛都豎起來。
直到賀明安拖著屍體徹底消失在臥室門口,我才勉強回過神來。
在心裡對自己說,裝飾條太細,視野狹窄,一定是看錯了。
那個女人只是長得和我有點像而已。
我掏出手機給 12110 發短信報警。
不知道是不是需要轉接警情,好幾秒鐘,都沒有收到回復。
外面忽然傳來「砰」一聲。
我判斷了一下,那是關門聲。
賀明安關起門處理屍體?
一刻都沒猶豫,我推開衣櫃門,疾步往門口走去。
我心裡隱隱覺得賀明安已經發現我了。
他隨時可能對我下手。
員警接到報警,趕來至少得幾分鐘。
更何況我還不能確定,到底有沒有報警成功。
我絕不能坐以待斃。
賀明安不見蹤影,不知道把屍體拖到哪裡去了。
我先進廚房,抄起一把菜刀。
如果門打不開,或是被賀明安發現,我也好跟他拼命。
我快步走到門口,試著按下門鎖。
竟然就這麼開了!
我又驚又喜,顧不上穿鞋,拔腿就跑。
剛出門,身後就傳來響動,應該是開門聲驚動了賀明安。
我發瘋般往前跑。
路過電梯時瞥一眼,電梯正在上行。
等電梯是不可能的。
我飛奔向消防樓梯,三步並作兩步往下跳。
賀明安的公寓在 21 樓。
要跑很久很久。
等跑到一樓時,緊抓欄杆的手磨破了皮,雙眼通紅充血,太陽穴突突直跳。
我猛地推開鐵門。
陽光透過單元玻璃門照進來,清晰地透出園區小路和對面的公寓樓,外面的世界近在咫尺,讓我有種重回人間的感動。
我幾乎要喜極而泣。
就在我向單元門奔去的時候,「叮」一聲響。
電梯門打開。
賀明安走出來。
他毫不意外地看向,被堵在消防鐵門前,愕然驚恐的我。
陰沉著臉,眼中帶著一絲嘲弄。
我對著他舉起菜刀。
「這裡有監控,你殺了我,你也逃不掉!
「我已經報警了,你別在我這裡浪費時間,快點逃吧!」
賀明安一言不發,大步朝我走來。
我渾身緊張得發抖,沖他咆哮:「你別過來!我真的會砍你!」
話音未落,賀明安已經到我面前,伸手抓我胳膊。
我揮刀砍去。
菜刀在他小臂上劃出一道兩寸來長的傷口,鮮血瞬間湧出來。
賀明安痛呼一聲,捂著胳膊踉蹌後退。
我看著染血的菜刀,眼睛也紅了。
「我特麼跟你拼了,想殺我?我先弄死你!」
賀明安抬起頭,露出痛苦又無奈的表情:「歡歡,你又發病了!」
03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胡說什麼!」
話音未落,響亮的警笛聲穿過樓群,回蕩在整個社區上空。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終於得救了!
但我依然神經緊繃,舉刀對著賀明安,以防他狗急跳牆。
賀明安臉色慘白,呆站在原地。
幾秒鐘後,員警破門而入。
「放下刀!」
我被這一聲暴喝嚇得一哆嗦。
這才發現,員警的槍對準的竟然是我!
我急忙扔下菜刀,將手舉過頭頂。
「不是我,是他!
「殺人的是他!
「是我報的警!」
我焦急地向員警解釋。
兩個員警已經走到我身邊,一左一右按住我的胳膊。
員警將槍收回腰間:「我們知道是你報的警。」
他的態度透著些許見怪不怪的冷漠,一眼也沒看我,徑直朝賀明安走去。
「用不用幫你叫救護車?」
賀明安低頭看了眼受傷的小臂:「不需要,謝謝您!」
員警語氣嚴厲地說:「賀先生,你女朋友這種情況,還不願意把她送去精神病院嗎?」
賀明安搖頭:「沒有這個必要。」
員警沉下臉:「可她已經傷人了,按照法律……」
賀明安打斷他的話:「作為當事人,我不追究,法律也管不著!」
員警有些生氣:「那你可要把她看好了,如果她發瘋傷害其他人,你也要負法律責任!」
說完,員警準備收隊離開。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蒙了,半晌反應不過來。
直到看到員警要走,才猛然回過神:「我沒瘋,他真的殺人了!
「你們上樓搜一下就知道了,屍體還在他家裡!」
員警終於看向ťùₓ我,眼神異常冷漠:「齊歡女士,這已經是你今年第七次報同樣的警情了。
「我們相信還會接到第八次的。」
員警說完就往外走。
我沖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求你們救救我,至少把我帶走!」
員警垂下目光:「把你帶去哪兒,精神疾控中心?」
我愣了愣,緊繃到極限的神經,終於崩潰:「那你們也不能把我扔在這啊!
「把我留給一個殺人犯,你們是讓我等死嗎?
「你們可是員警呀!」
聽到這句話,員警終於耐下性子,認真看著我的眼睛說:「齊女士,你說你看到賀先生殺人,那麼請問死者是什麼誰?」
女屍那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閃過腦海,我心裡一顫,結結巴巴地說:「一個年輕女人,和我差不多高,差不多體型……」
員警:「不會是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吧?」
我愕然。
員警歎了口氣:「你過去報警的時候說過,死者長了一張和你一模一樣的臉。
「你不覺得荒唐嗎?
「齊女士,如果賀先生真的殺人了,至少會有人口失蹤吧!
「將一個人徹底抹去,在網路時代,是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我們看過你的診療記錄,你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
「賀先生是你的監護人,在沒有他允許的情況下,員警也不能將你帶走。」
他推開單元門,跨出去後,又回頭對我說,「相信我們還會接到第八次報警,下次見!」
說完,他徑直坐上警車。
警車開走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瘋了?
這怎麼可能呢?
我很確定自己是正常的呀!
我捂著臉痛哭失聲。
賀明安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頭:「走吧,我帶你去看看屍體!」
04
我抬起頭看著他。
賀明安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
這一刻,我突然覺得,我可能是真的瘋了。
我跟著賀明安回到 21 樓的公寓。
他帶我來到次臥門前。
沒有任何威脅或解釋,伸手就要推開門。
我急忙按住他:「等一下!」
站在這扇緊閉的房門前,我突然呼吸急促,心臟狂跳起來。
這扇門後似乎隱藏著極其可怕的秘密。
一旦我接觸到它,就再也無法回頭。
「這是藍鬍子的房子嗎?」我聽到自己的聲音發顫。
賀明安:「我知道的藍鬍子的故事,可能和你知道的不一樣。」
我:「能說說嗎?」
賀明安頓了頓,聲音低沉地開口,講了一個黑暗又血腥的「童話故事」。
森林裡的女巫,深深迷戀著藍鬍子國王,和他城堡裡數不盡的金子。
可是藍鬍子國王有位美麗的王后。
女巫雖然可以長生不死,但是又老又醜,絕對無法獲得藍鬍子國王的喜愛。
她嫉妒王后年輕的身體,美麗的容貌。
嫉妒得發狂。
於是,她趁著國王外出,引誘王后出軌。
藍鬍子把城堡裡所有鑰匙都交給王后。
王后和侍衛每天都在不同房間裡幽會。
這天,他們在城堡最裡面的房間幽會時,被藍鬍子國王發現。
藍鬍子一怒之下,殺死了王后和侍衛,並把他們的屍體大卸八塊,扔進森林裡。
女巫撿走王后的屍塊。
回到森林深處,埋在自己的房子前面。
她用藥草熬成的濃稠汁液,日夜不停地澆灌屍塊。
很快,埋屍塊的地方生出一株長滿倒刺的植物,猙獰的荊梗中掛著一顆肝臟模樣的果實。
女巫走進荊棘中去摘果實。
被無數鋒利的倒刺劃得渾身鮮血淋漓。
她捧著果實,一口口吃掉。
身上的傷口消失,變得年輕,並且擁有了幾分王后的美貌。
她如願嫁給藍鬍子國王。
成為城堡的女主人,得到了所有房間的鑰匙,和房間裡數不盡的金子。
只是,藍鬍子國王警告她,城堡最裡面的房間的門,絕不可以打開。
那裡是他發現妻子失貞的地方,是他親手殺死愛人的房間。
是他心裡最痛苦的秘密。
他沒有告訴新王后原因,只是禁止她靠近。
婚後,女巫發現藍鬍子總是坐在窗前發呆,眼睛望著森林的方向。
他的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女巫用藍鬍子給她的鑰匙,打開了城堡裡所有的房間,除了最裡面的那間。
那房間裡到底藏著什麼呢?
她日復一日地猜測,好奇心像藤蔓一樣瘋長,被折磨得寢食難安。
最終,她決定一探究竟。
她趁藍鬍子不在,悄悄打開那扇門。
可是房間裡什麼都沒有,只在地磚上有一片暗色的汙跡。
女巫大失所望,正準備離開,忽然地上的汙跡變成一大攤鮮血,向她蔓延過來。
鮮血漫到她腳下,染紅她的鞋邊。
她想要退出房間,剛一轉身,就看到藍鬍子國王,臉色陰沉地站在她身後。
「你為什麼要背叛我?」
「對不起,我只是太好奇,我保證再也不來這個房間了!」
藍鬍子國王雙眼血紅,脖子青筋暴跳,一劍捅穿她的身體。
並將屍體掛在這個房間裡。
女巫沒有死。
她回到森林深處,又用藥汁澆灌埋著王后屍塊的土地。
這一次,荊棘中長出一對腎臟模樣的果實。
她又一次遍體鱗傷地摘下果實。
變成了有幾分像王后的年輕女人,再次嫁給藍鬍子國王。
這一次,她發誓再也不靠近那個房間半步。
可是婚後不久,藍鬍子國王又殺死了她。
把屍體掛在那個房間裡。
女巫不甘心,一次又一次回到藍鬍子國王身邊,一次又一次被他殺死。
直到最後,城堡最裡面的房間掛滿屍體。
而這次荊棘叢中長出一顆鮮紅跳動的果實。
女巫吃下它,變得和死去的王后一模一樣。
藍鬍子國王見到她,喜極而泣。
然後抽出利劍,一劍刺穿了女巫的胸膛。
05
講完故事,賀明安眼神變幻莫測:「你知道為什麼藍鬍子要一次又一次殺死女巫嗎?」
我乾澀地吐出「不知道」三個字。
賀明安:「因為即使軀殼相同,她們不是一個人。藍鬍子想找回的是王后的靈魂,而不是披著王后皮的另一個人。」
說完這句話,他就推開了門。
門內恐怖的一幕,猝不及防地撞進我的眼睛。
房間裡,堆積著許多女屍。
或躺臥在地,或靠坐在牆邊。
有些已經腐爛,露出白森森的骨頭,有些身體腫大,皮膚被屍液撐得透明。
地上流著惡臭發綠的組織液,裡面有蛆蟲在蠕動。
剛剛被殺的女人,死不瞑目地瞪著眼睛,赤裸慘白的身體裹纏著染血的床單,仰面躺在門口。
而更加詭異瘮人的是,這房間裡所有屍體,都長著和我一模一樣的臉。
牆上的小排風扇「嗡嗡」地轉動,我的耳朵也跟著嗡鳴。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靜默。
我的心「怦怦」地像要炸開。
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
地上的屍體搖晃著站起來,她們扭動著潰爛發臭的身體,朝我撲過來。
我感覺到許多強烈的怨念。
她們憤恨不甘,想把我變得和她們一樣。
我想要逃走,雙腳卻像被釘在地上,完全動彈不得。
我只能抱著頭尖叫。
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在昏迷前,腦海裡閃過一個滑稽的念頭——如果我是個多重人格患者,在這裡玩一場「致命 ID」遊戲,那這個故事就爛透了!
再睜開眼睛,我以為自己會躺在腐爛惡臭的屍堆裡。
但卻是在一個陌生的房間。
四周白牆有些灰暗,靠牆擺著幾件陳舊傢俱。
我躺在沙發上,透過窗子能看到,外面林木茂密。
這裡似乎已經不是市區。
我嘗試坐起來,卻感到一陣眩暈。
這感覺不像是暈倒摔的,我懷疑賀明安對我做了什麼。
我記得他母親是醫學院的教授。
這時候,房間門被打開。
半人寬的門縫,露出一隻纖細的手臂和白色連衣裙,雖然看不見臉,但一股微妙的熟悉感,令我瞬間汗毛倒豎。
一下秒,門外的人露出臉。
又是一個和我長相一樣的人。
但,是個活人。
「你是什麼人,」我聽到自己聲音嘶啞,「或許該問你是我什麼人?」
女人站在門口,打量物件似的看著我,並不回答。
「你知道有很多人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嗎?
「我們是什麼,仿生人,複製人,還是你的多重人格?」
女人眼神變得饒有興味:「有意思,你是所有人中最聰明的,你再猜猜?」
我抿了抿嘴唇。
其實看見那一屋子的屍體時,我就有個推測。
我們這些容貌相同,死亡無法被警方發現的女人,可能是賀明安製作出來的贗品,是他愛而不得的替身。
而眼前這個女人,就是賀明安的女神。
是我們這些贗品的正主。
這個推測真讓人心裡彆扭極了!
這時候,賀明安出現在女人身後,極其漠然地朝我掃一眼。
低頭對女人說:「曾祖母,媽媽在找您。」
06
女人轉身離開。
賀明安走進房間,反手關上門。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坐到我身旁:「你剛才叫她什麼?」
賀明安歎口氣:「你沒聽錯,她是我母親的祖母,我的曾祖母。」
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一時蒙住。
賀明安卻主動向我解釋起整件事情。
他的曾祖母是老天降下的神跡,擁有世人夢寐Ţû²以求的長生不老的身體。
如今已經一百四十多歲,仍然年輕美麗。
可是她的後代卻沒有她這樣的福分,都只是困於生老病死的尋常人。
後輩們自然不甘心。
前赴後繼地研究曾祖母長生不老的原因,想要獲得同樣的能力。
從百年前道術、巫蠱,到近現代降靈、催眠,再到如今的基因實驗。
後輩們從未成功,卻也從未放棄過。
「等一下,你說現如今你們在做基因實驗?」我一下就抓住了賀明安話裡的重點。
「是的。」賀明安直白地說,「你就是試驗品。
「不光是你,你看到的那些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都是試驗品。
「我們不能對曾祖母做實驗,不能傷害她的身體。
「所以,我母親用曾祖母的細胞,秘密克隆了許多生物體。
「克隆人和曾祖母擁有完全一致的基因及身體機能,是完美的實驗替代物件。」
我聽得渾身發寒:「所以,你公寓裡那些屍體,都是實驗的失敗品。」
賀明安上來擁抱我:「歡歡別怕,我不會讓你變成她們那樣!
「我是真的喜歡你。
「我會去向媽媽和曾祖母求情,讓她們另外再克隆實驗體,放你離開這裡。」
賀明安身體的溫度,透過衣服傳到我身上。
讓我感到一陣噁心。
那些他和克隆體在床上雲雨的畫面,在腦海裡閃過,我忍不住渾身戰慄。
克隆體和本體擁有相同的基因。
同樣和賀明安有著血緣關係。
我們這些克隆體,嚴格意義上來說,也是他的曾祖母啊!
他竟然對曾祖母懷有如此變態的情感!
只是想一想都讓我覺得反胃。
我很想推開他,狠狠給他幾巴掌。
但我還是忍住了。
不管賀明安說的是不是真的,他現在都是我脫困的唯一希望。
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和他反目。
我任由他抱著。
忍受著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Ťŭ̀¹不適,隨他予取予求。
07
第二天醒來。
賀明安已經不見了。
我從地上撿起衣服穿好,發現房門沒有鎖,便走了出去。
外面是走廊,兩側都有樓梯。
我隨便選一個方向走,在樓梯轉角,被嚇了一大跳。
那裡有一個坐輪椅的老婦人。
她褐黃色的臉滿是皺紋,眼皮耷拉著,露出袖子外的手臂,樹皮般乾枯粗糙,長滿老年斑。
看起她已經老得快死了。
可是一雙眼睛卻極其兇狠。
看到我之後,衰頹的神態突然崩壞。
沖著我憤怒地嘶吼,聲音沙啞中透著尖厲,像鋸樹幹般刺耳:「還給我!還給我……」
輪椅被她帶得搖晃,一點點向前蹭。
我嚇得想轉身就跑。
突然,一個人從我身邊沖過去,按住輪椅和老婦人。
賀明安蹲在輪椅邊,安撫對拍老婦人的脊背:「你認錯人了,這不是她,不是她!」
老婦人漸漸平靜下來。
賀明安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什麼。
老婦人看我的眼神,從憤怒狠戾變成一種古怪的憎惡。
那眼神晦暗酸澀,似乎要刺進我的皮肉裡攪一攪。
我有種錯覺,那眼神竟有點像醋意。
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賀明安安撫完老婦人,拉起我往回走。
「怎麼回事,她是什麼人?」我問。
「她是這棟別墅的主人,把這裡借給我們做實驗,條件是讓她也能享受實驗成果。」賀明安說。
「那她剛才為什麼那麼嚇人?
「她大叫著『還給我』是什麼意思?
「她要我還給她什麼?」
賀明安把我按坐在沙發上:「她把你當成曾祖母了。她有點老糊塗,偶爾會忘記我們的交易,把我們當成入侵者。」
他目光閃爍,「她說的『還給我』是指這棟別墅。」
我看了賀明安幾眼,沒有再追問下去。
我有種感覺,賀明安對我隱瞞了什麼。
他在公寓裡給我講的那個詭異的童話故事,和我現在身處的困境似乎沒什麼聯繫。
可是他不可能給我講個毫不相干的故事。
我心裡的不安越發強烈。
深夜,我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到身旁有人。
一種被人注視的寒意從脊背躥上天靈蓋。
我猛地睜開眼。
床邊有一個佝僂的黑影,只有一雙眼睛渾濁發黃,眼神卻冷戾陰森。
猶如惡鬼般直勾勾盯著我。
我想尖叫,嗓子卻只「咕嚕」一聲。
借著昏暗的月光,我才看清是那個輪椅老婦人。
「你幹什麼?」我惱怒地質問,「大晚上跑我這來幹嗎?」
「啪」一聲脆響。
我捂著臉,整個人都蒙了。
老婦人毫無預兆地打了我一巴掌。
打完後,她兇狠地剜我一眼,搖著輪椅走了。
我回過神,憤怒地跳下床,追了出去。
「你給我回來!
「你憑什麼打我?
「你必須說清楚,要不然我就……」
剛追出門口,就看到賀明安披著睡衣,站在走廊上。
我剛要開口告訴他發生了什麼,就對上他冰冷責怪的眼神,話都堵在了嗓子眼兒。
賀明安走過來,一言不發,把我往房間裡推。
輪椅老婦人回頭沖我挑釁地笑。
我被推進房裡,門「砰」地關上,隨即「哢噠」一聲。
我心裡一緊,急忙上去擰門把手。
門鎖上了。
外面腳步聲走遠。
無論我怎麼拍門呼喊,都沒有一絲停留。
08
我被鎖在房間裡整整三天。
沒吃沒喝。
窗戶焊了鐵條,門鎖也破壞不了。
前兩日我還在房間裡各種折騰,拼命大喊大叫,第三天已經虛脫,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口渴折磨得我發狂。
我用桌角劃破手腕,舔自己的血。
鐵銹味的黏稠液體,引得我一陣陣反胃,並不能緩解口渴。
就在我以為要被渴死的時候,房門被打開了。
我勉強撐開眼皮,視線裡模糊漆黑,有人從我身前走過。
兩隻手將我架起來,拖著往外走。
我又暈了過去。
再醒來,有人在吵架。
「……試那麼多次,都不成功,老太婆一定是在騙我……」蒼老嘶啞的聲音十分激動。
「克隆體本身就有缺陷,是你偏要一模一樣的身體,不然換個正常人早就成功了!」聽起來是賀明安在說話。
「我不要成為別人,我憑什麼換另一具身體?我就要我自己的,都怪那個老太婆……」粗糲嗓子極其憤怒,嘶吼聲透著一股瘋狂的偏執。
賀明安低聲勸慰著,聽不清說些什麼。
我在一間空曠的房間,四周牆面都是鏡子,像一間練舞房。
地當中有一根金屬柱子。
我的雙手被綁在柱子上,手裡還放著件東西。
我看不見,只感覺是寸來長,拇指粗細的硬物。
爭吵的兩人,從我背後走過來。
果然是輪椅老婦人和賀明安。
賀明安將輪椅推到金屬柱子旁,自己走到一個電源開關前:「我們開始吧!」
我不安地看著他們倆:「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輪椅老婦人咧開嘴,露出一個毛骨悚然的笑容,聲音喑啞:「你很快就知道了!」
她伸手按住金屬柱子。
賀明安拉下開關。
電流通過金屬柱,「劈啪」作響。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渾身震顫發抖,甚至能嗅到皮肉燒焦的氣味。
幾秒鐘後,電流停止。
我的心臟緊縮成一團,停止跳動,窒息使我張大嘴,拼命往後仰頭。
足有兩三秒,心臟忽然猛地跳動。
一口氣被吸進肺裡,在氣管裡發出可怕的嘯聲。
把我從死亡邊緣拉回來。
渾身肌肉痙攣般疼痛,褲襠濕了一片,液體順著小腿往下滴。
我痛苦地抬起頭,卻愣在原地。
巨大的恐懼襲來。
鏡子裡,抬起頭的不是我,而是輪椅老婦人。
她蒼老的臉,正滿是疑惑,盯著鏡子看。
我轉動腦袋,鏡子裡的輪椅老婦也轉腦袋。
我抬起手,鏡子裡的輪椅老婦也抬起手。
我的餘光落在手上,乾枯樹皮一樣的手,手背滿是深褐色的斑點。
視線順著枯手下移,坐在輪椅上的身體,肌肉萎縮的雙腿,棕紅色老人鞋……
手緩緩貼上臉頰。
鏡子裡,輪椅老婦也用手摸自己的臉。
那粗糙乾癟的手感,真切得無法回避。
我好像……變成了輪椅老婦!
一截紅色的刻滿符文的骨頭,從手裡滑落在地。
09
「我換過來了!」
被綁在金屬柱上的女人,開心地叫起來。
賀明安給她鬆綁。
「我終於變回我自己了!
「我終於擺脫那具又老又醜的身體了!」
女人撲到賀明安懷裡又哭又笑。
賀明安撫摸著她的長髮,也十分開心:「歡歡,我們終於成功了!」
兩個人高興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我。
「把她殺了吧!」
「不,先留著。」
賀明安不明所以地看向女人。
女人陰鷙地盯著我,「我留著她有用。」
兩人離開,鎖上了門。
空蕩蕩的房間裡,只剩我自己。
頭頂的燈泡發出昏黃的光芒。
四周的鏡子映出坐在輪椅上的老婦人,老態龍鍾的身體,花白稀疏的頭髮,堆滿皺紋的臉。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周圍沒有一絲聲音,仿佛陷入真空。
這幅景象就像一場可怕的夢境。
我機械地搖著輪椅向前。
鏡子中的老婦人與我越來越近,近到可以看清她凹陷的臉頰,上面褐色的老年斑。
這張臉如此陌生。
我捏著手臂上的皮,扯起老高,毫無彈性。
我好像被裝進一個老舊皮套子。
皮肉松垮,散發著臭味。
我又捏起一塊皮,用力撕扯,想將這破舊皮套子,撕開個口子,鑽出去。
可是無論我怎麼用力,都扯不爛這皮囊。
我抱著頭,放聲尖叫。
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ṱṻₒ再醒來,和我換了靈魂的女人站在我面前,正用腳尖踢我。
「醒了?」
她蹲下身,揪著衣領將我拎起來,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你和賀明安睡了,是不是?」
我耳中嗡鳴,頭暈目眩。
又一巴掌打在臉上。
「我都沒有睡過賀明安,竟然被你搶了先!
「我一進入這身體就覺得不對勁!
「你這個醜婊子!下賤貨!」
女人不解恨,把我推倒在地上,邊瘋狂地踢踹,邊惡毒地咒駡。
等她發洩夠了,抱著肩冷笑:「變得又老又醜的滋味怎麼樣?
「我就是要把你留在這間全是鏡子的房間裡,讓你無時無刻不看清自己現在的模樣!
「不要奢望還能變回去,你永遠都會是這副樣子了,一直到死!」
她咬牙切齒地說完,轉身往外走。
「你知道嗎,」我蒼老的嗓音,「賀明安睡過所有克隆體。」
女人憤怒地沖回來,抬手又要打我。
我抬起渾濁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她,「他真的能負責你的一生嗎,即使你沒有身份,不能工作,一切都要依賴他?」
女人的手僵在半空。
10
這一夜,我想明白了一切。
賀明安沒有亂倫,他愛上的每一具肉體,都是他女友齊歡的。
那個所謂長生不老的曾祖母,其實是佔據齊歡身體的老婦人。
說白了,沒有什麼長生不老,她是在轉換靈魂。
拋棄年老的軀殼,搶奪年輕的身體。
賀明安和他母親應該是她的同夥。
她看上賀明安帶回的女朋友。
這具身體年輕健康又婀娜美麗。
於是,她搶奪了齊歡的身體。
賀明安應該是想再找個人和齊歡交換,但齊歡不願失去自己的身體,非要用自己的克隆體來交換。
不知為什麼,失敗了很多次。
賀明安也是不客氣,在銷毀失敗品之前,都會充分地享用。
而我好巧不巧去捉姦,撞上了那一幕。
「你什麼意思?」齊歡的眼中閃過心驚。
「你明白我的意思,那個老太婆會用你的身份繼續在社會生活,而你只能被囚禁在山林裡,一輩子不能出現在陽光下。
「你的生活要靠賀明安來維持。
「年深日久,色衰愛弛,你真的相信他能永遠對你好?」
我終於明白賀明安給我講的那個藍鬍子的故事了。
他為找回愛人的靈魂而瘋狂。
我們這些克隆體都是東施效顰的女巫。
可是他不是藍鬍子國王。
他沒有整座城堡的黃金,也沒有為所欲為的權利。
我看著齊歡的眼睛:「而且你真的願意一輩子活在山林裡嗎?」
她那麼年輕漂亮,花花世界又是那麼精彩。
她怎麼會捨得不出去?
齊歡緩緩放下手。
這具衰老的身體,說幾句話已經疲憊,肺部艱難地擠壓空氣,鬆弛的聲帶發音粗啞:「我在外面認識一個地產公司的老闆,他非常喜歡我,答應給我一大筆錢。」
齊歡嘴角勾起譏諷:「我果然沒看錯你,真是不要臉!
「和賀明安在一起,還勾搭別人,還為錢出賣肉體!
「真叫人噁心!」
我沒有辯解,繼續說:「我可以把他的聯繫方式告訴你,你悄悄Ťű₉去找他,拿到錢買一個身份,離開這個國家,你就可以開始新生活了。」
齊歡明顯被我說動。
「我只有一個條件,」我攤開手露出暗紅色刻滿符文的骨頭,「把另一隻給我。」
齊歡臉上顯出戒備:「你要這個做什麼?」
「這是我的希望。」
齊歡垂眸,冷笑:「你還是不甘心,想找個人還魂?」
「這是我自己的事。」
齊歡嗤笑一聲:「好吧!這種東西老太婆那裡有的是,我偷一根出來給你。」
八天后。
賀明安和他曾祖母外出。
齊歡趁機將我帶上車,出山去見地產老闆。
「我警告你別耍花樣,今天要是拿不到錢,我就把你扔進江裡喂魚!」
我低頭看著手裡的兩截紅色骨頭,將它們放進貼身的兜裡。
車行駛到一處急轉彎。
我猛地撲上去,爭搶方向盤。
在齊歡的驚聲尖叫中,車子失控地撞上山壁。
11
我早有準備,沒有暈過去。
齊歡額角流血,被卡在安全氣囊裡,不省人事。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她從車裡拽出來,一路往山上拖行。
我腿部肌肉萎縮,行動十分困難,但勉強能行走。
托著齊歡走了一個多小時,才找到一個隱蔽的山洞。
我用割下來的安全帶,將她捆了個結結實實,嘴也用布塞住。
天黑之後,
齊歡醒了,在地上驚恐地蠕動,發出「嗚嗚」的叫聲。
我將刀尖抵在她眼前,她才老實下來。
「我問你,轉換靈魂除了紅色骨頭和電擊,還需要什麼條件?」
齊歡拼命搖頭。
「還有時間對吧?」
齊歡眼中閃過驚慌。
「看來我猜得沒錯。
「你們沒有在我到別墅的當天動手,而是等了四天。
「所以,時間也是關鍵。
「那天是十五滿月,想再進行轉換,要等到下一次滿月。」
我轉頭看洞外,一彎月牙懸在夜空。
那將是我唯一的機會。
無論多艱難,我也一定要撐到下月十五。
我和齊歡在洞裡躲著,因為齊歡開車走的是山另一側的小路,所以賀明安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車禍現場。
一個星期之後,他才在山上尋找。
齊歡聽到聲音,拼命掙扎,可嘴被塞住,叫不出聲。
賀明安的叫喊聲由遠及近,又漸漸遠去。
我冷眼看著齊歡,從拼命呼救到絕望痛哭,一下下用頭撞擊地面。
「他找不到這裡的。
「他找到我的手機,發現你和地產商的聊天記錄,就知道你背叛了他。
「他會以為車禍之後,你步行出山了。
「以後再也不會來找你。」
齊歡抬起蓬亂的頭,額頭上沾著血和泥,眼裡閃著極度的恨意。
我提起褲管,露出血肉模糊的小腿,顫巍巍地用刀割下一片肉。
將沾血的肉片扔到山洞口。
很快,血肉的氣味引來老鼠。
我撲過去按住它,將刀子紮進它身體。
老鼠瘋狂掙扎,發出「吱吱」的慘叫。
這一幕,莫名讓我想起,賀明安殘殺克隆體那一幕。
等老鼠停止掙扎。
我把它剝皮放血,切一塊鼠肉,送到齊歡嘴邊。
「吃吧!」我拿掉齊歡嘴裡的布,「你一直不吃東西,不餓嗎?」
齊歡咬著牙,眼神兇狠地盯著我。
我歎了口氣,將肉拿到自己嘴邊,血腥味混著鼠肉的騷臭味直沖鼻子,我毫不在意地咬下去,細細咀嚼。
齊歡看我的眼神,憎恨厭惡中透著一絲渴望。
從車裡帶來的礦泉水三天前就喝完了。
好在山裡露水重,我每天收集些,也勉強解渴。
半夜裡,一聲炸雷響徹山林。
大雨滂沱,澆在地上直冒煙。
我急忙拿出礦泉水瓶灌滿。
「你看,老天也幫我們,這樣再撐一周,絕對沒問題。」
我扯掉齊歡嘴裡的布,將雨水送到她嘴邊。
齊歡大口喝著散發土腥味的渾濁雨水,喝夠又將目光落在角落裡,幾隻剝了皮爬滿蟲子的老鼠屍體上。
我看看她:「想吃嗎?」
齊歡咬著牙,目光野獸般饑餓。
我拿刀割下一片鼠肉,送到她嘴邊。
她猶豫片刻,還是張嘴吃下去,邊嚼邊噦,卻強忍著全都咽了下去。
12
出逃前八天。
我用地產商的資訊,交換一些自由。
齊歡在大家睡熟後,會悄悄打開關我房間的門。
我趁機在別墅裡悄悄走動,為後面的計畫做準備。
齊歡曾被困在具行將就木的身體裡三年,她自認為這具身體什麼都做不了,所以對我沒有絲毫防備。
這具身體確實衰弱無力,行動不便。
但我有強烈的執念,有不惜一切代價的瘋狂。
認命很容易,但我偏不認命。
又過了十來天。
我和齊歡的情況都十分糟糕。
我的腿感染得很嚴重,傷口腐爛化膿,滲出惡臭的組織液。
齊歡喝雨水腹瀉,排出的穢物都粘在身上和衣服上,好在沒什麼食物,後來她也拉不出什麼。
我們兩個都發起高燒。
我偶爾醒過來,去泥坑裡灌點水喂給齊歡,再割點鼠肉給她吃。
又熬了幾天。
我突然被一陣鬧鈴聲驚醒。
一直關機的手機,自動開機了。
我盯著亮起的螢幕,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滾燙的眼淚奪眶而出,我激動得渾身顫抖。
這地獄般的煎熬,終於要結束了!
手機是我設置的。
我擔心手機沒電,設置了一個月後的開機時間,便將手機關機。
我爬過去拿起手機,螢幕顯示剩餘 12% 的電量,我急忙撥打 110 報警電話,給接線員發送了具體位置,並告知需要救護車。
半個多小時後,員警的電話再次打來,他們正上山搜救,向我確定具體方位。
我的手機沒電關機時,他們剛好找到我們。
我和齊歡被抬下山。
被推進救護車前,我睜開眼睛,夜空中的明月,正圓如盤光華皎潔。
齊歡已經不省人事,醫生圍著她忙碌。
「AED 準備!
「除顫開始,人員閃開!」
我趁人不注意,將那截殷紅刻滿符文的骨頭,塞進齊歡手裡。
另一截緊握在自己手中。
除顫儀「滴滴」地響,機械女聲:「電擊準備釋放!」
這一刻,我攥住齊歡的手。
電流經過身體,心臟急劇跳動。
整個世界都淹沒在「怦怦」的心跳聲中。
我眼前一黑,模糊的視線裡,醫生戴口罩的臉在我上方,胸口傳來沉重的擠壓,只一瞬間,我又暈了過去。
再醒來,我躺在醫院裡。
第一反應就是將手舉到眼前,光滑白嫩的手,ţü⁻讓我眼淚瞬間湧上來。
「你醒了!」護士過來檢查輸液瓶,輕聲詢問,「感覺怎麼樣?」
我嗓子發緊,聲音有些沙啞,但聲帶的振動是年輕而有力的:「有鏡子嗎,我想照鏡子。」
護士露出奇怪的眼神,但還是給我找了面鏡子。
看到鏡子裡是原本屬於我的那張臉。
忽然有種重活一世的感動。
「和我一起的那位……」我將話說得很含糊,因為不確定齊歡是否先醒來,是怎麼對別人說我們的關係。
「那位是你祖母嗎?」護士神情瞬間變得複雜。
13
「你可能不知道,在你昏迷的時候,全靠她喂你……」護士聲音忽然變小,含糊地略過,「她年紀太大了,狀況很不好,你得有心理準備。」
我去看望齊歡。
她躺在重症監護室裡,戴著呼吸面罩,一條小腿傷口潰爛化膿,插著引流管子,看著就疼。
我在床邊站了一會兒,醫生催促我離開。
正在我要轉身時,齊歡猛地睜開眼。
她看到我的瞬間,面目驟然猙獰,兩手拼命地伸向我。
護士趕忙過來按住她,醫生也圍了上去。
我趁機離開病房。
出門時,我回頭看一眼,齊歡梗著脖子,目光從眼țù₉縫裡追著我,凶戾得瘮人。
回到病房,員警已經在等我。
他們詢問事故發生的經過,還有我和齊歡的身份。
我以受傷失憶為由,暫時搪塞過去。
三天后,我悄悄離開醫院。
我知道員警很快會查出我的身份,然後找到賀明安,這世界上唯一與我有聯繫的人。
我連夜上山,將停在別墅前的兩輛車,刹車線都剪斷。
然後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
第二天一早,警方的電話就到了。
應該是叫賀明安去警局配合調查我的事情。
接到電話後,賀明安等人肯定一頭霧水。
我躲在樹林裡,看到賀明安行色匆匆地開車下山, 不一會兒,他母親開上另一輛車離開。
沒想到他母親也在, 竟然還有意外收穫。
這是老天爺也覺得,這幫人該被一網打盡吧!
沒多久, 山裡一聲巨響, 山林大地都跟著震動。
還沒等人反應過來,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
濃煙滾滾而上。
賀明安的曾祖母滿臉驚恐地從別墅出來, 沿著山路朝聲音方向跑去。
我快步沖進別墅,找到她的房間。
房間裡, 一個上鎖的抽屜很顯眼, 我用尖嘴鉗撬開, 在裡面一個木匣裡, 找到七截紅色刻符文的骨頭。
全都揣進兜裡, 立即離開別墅下山去。
賀明安和他母親的車禍,員警一定會發現刹車被動過手腳。
這已經是謀殺案了。
我從醫院出來,一路都沒有喬裝和躲避監控,所以員警很快會循著我的蹤跡, 找到別墅來。
我將剪刹車線的尖嘴鉗, 扔進別墅後面的草叢裡。
賀明安的曾祖母, 和我有著相同的容貌、指紋,甚至 DNA。
所以,接下來的路,我會好好地將自己隱藏起來。
完。
番外
兩個月後,賀明安和賀母的命案,兇手落網。
嫌疑人是一個名叫齊歡的女人。
她曾是賀明安的女友,有作案時間和動機,尖嘴鉗上也有她的指紋。
另外, 警方還在賀明安租住的公寓裡, 發現了許多女性屍體。
但此事,後面就沒有再跟進報導。
我換了個身份,準備到國外定居。
臨走前,我特地去看望真正的齊歡。
出乎醫生們的意料,這個八十多歲的老人,竟然挺了過來。
身體逐漸康復,離開了 ICU,但轉進了精神科住院部。
我透過病房門上的小窗,看著齊歡坐著輪椅轉來轉去, 不停地嘟嘟囔囔。
「她說什麼?」我問旁邊的精神科醫生。
「還給我, 」醫生露出無奈的神情,「我們也引導過她,可是除了這三個字, 她沒再說出過別的。」
「醫生,給她經常照照鏡子, 對她的病情或許有幫助。」
在醫生疑惑的目光裡,我離開醫院,趕往機場。
登機時,我將隨身包包緊抱在懷裡。
這裡面,有我從別墅拿出來的七支紅色骨頭。
原本我想將它們毀掉,可是最後一刻, 我反悔了。
現在想起來,都會被當時的自己氣笑,毀掉?!我為什麼要那麼傻呢?
這是多麼寶貴的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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