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了蔣牧舟三年。
後來他要訂婚,給了我五千萬,讓我走人。
那時候清高,把自尊看得太重。
我沒要。
又過兩年,我過得實在不好,正好有個富二代追我。
我答應了。
在一起那天,他帶我逛街。
我沒客氣,挑了七位數的東西,結帳的時候,他的卡被停了。
男人尷尬極了,連忙搬出他那個據說在北城很有地位的表哥。
「我哥好像就在這附近呢,我讓他過來一趟就行。」
我說好。
下一瞬,看到出現在面前的男人,我傻眼了。
1
結帳的時候,周澤言看著面前的一堆奢侈品,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那一瞬間,我就知道,這個男朋友找對了。
我跟他的相遇其實很狗血,我騎著電動車,在下班路上剮蹭到了他的豪車。
他還在打電話,語氣吊兒郎當的:「我在跟你說分手,聽不懂嗎?寶貝。」
「太認真就沒意思了。」
儼然一副情場上的浪子模樣。
車被蹭以後,也沒生氣,只是邊哄著對面的姑娘,邊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然後擺了擺手,示意我走。
我猶豫片刻,走了。
放在兩年前,我一定會堅持賠給他,哪怕那其實是我支付不起的一筆費用。
但現在,我不會了。
兩年的時光,已經足夠讓我明白,自尊什麼的,最沒有用。
除了一張好看的臉,我一無所有。
所以後來,他突然出現在我公司樓下的時候,我並沒有很驚訝。
很早以前,我就從那個人的身上知道,這世界上,就是有人從出生開始就跟別人不一樣。他們目空一切、揮金如土,想要什麼都很簡單,他們堅信用錢就可以解決一切。
很快,櫃姐說了個數字出來。
我在心裡偷偷地算了算。
等跟周澤言分了手,這些錢,足夠我在這裡定居,買套小兩室,再添一輛稍微不錯的車。
真好啊。
剛想到這裡,櫃姐開口,帶了點小心翼翼。
「先生,這卡……」
卡被停了。
周澤言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把那張卡收回來,挑眉。
「等我會兒啊。」
說著,他拿起手機,很嫺熟地打了通電話出去。
打完,他跟我說:「我哥就在附近給他未婚妻買東西呢,等會兒就過來了。」
我朝他笑了笑,很善解人意:「好。」
跟周澤言認識以後,我聽周圍人提起過他這個表哥,大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這位可是個厲害人物,我跟你說啊,跟周家這位少爺談談戀愛沒問題,但千萬別惹他那個表哥。」
「聽說他有未婚妻的,捂得很嚴實,也是個千金大小姐,兩人感情好著呢。」
這是別人的故事,我聽在耳裡,沒什麼感覺。
但既然馬上就要見到了,我還是在心裡醞釀了好一會兒,該怎麼笑,怎麼說話。
可等真正看到來人的時候,我卻完全忘了該怎麼反應,我站在原地,身子很僵硬。
周澤言站在我身邊,握住我的手:「以棠,叫表哥。」
「表哥。」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有點抖。
那人很平靜,淡淡地點頭。
仿佛從來不認識我一樣。
「嗯。」
然後從我身側走過。
我們的距離很近,近到我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質香水味。
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噴這個味道的香水。
因為我不喜歡。
但現在看來,這世上,沒什麼東西是一成不變的。
就比如,我從前是他的女朋友。
現在,是他表弟的。
2
蔣牧舟刷完卡,看了眼那些東西。
他很輕地蹙了下眉,沒說話。
周澤言跟他訴苦:「肯定又是誰在背後跟我爸說我壞話了。」
「哥,這錢我過幾天轉你哈。」
剛才等人的時候,周澤言跟我提了兩嘴。他說蔣牧舟是個特有原則的人,從小就對他們同輩的這些弟弟妹妹很嚴格。
天上沒有憑空掉下來的餡餅。給資源或者項目,可以,但得先讓他看到你這個人有幾斤幾兩,夠不夠格。
「我哥這人,很捨得給我們花錢,但必須得是正事。」
泡妞什麼的,那不好意思,必須還。
可這次,蔣牧舟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不用了。」
「啊?」周澤言下意識反問,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那以後找你要錢也不用還了?」
蔣牧舟笑了笑。
神情很冰冷。
「不是,只有這次。」
周澤言摸了摸鼻子,沒想太多:「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我女朋友也會感謝你的。」
「女朋友?」蔣牧舟重複了一遍,終於捨得把目光放到我身上。
我抿唇,對上他的視線。
「謝謝。」
他沒理我,又跟周澤言說了兩句話,這才離開。
他離開前,還把手上的黑卡遞給了周澤言:「拿著,想買什麼就買。」
周澤言連忙接到了手裡,一臉感動地看著蔣牧舟。
「哥,你簡直是我親哥。」
我們又一起逛了會兒,等到天快黑了,才走出商場。
周澤言讓人把東西都送到了我的住處。
周圍沒什麼人,他看著我的臉,有點意動,摩挲了下我的手腕,就傾過身,想要吻我。
我沒拒絕。
他貼上來,很遊刃有餘地撬開我的唇。
我攥緊手心,沒敢動。
然而,下一瞬,他的手機就響了。
「嘖。」
他不舍地鬆開我,拿出手機,看清名字的那一刻,臉上的不滿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
「我哥找我,說有急事。你在這等會兒,我讓人送你。」
我說不用了,打車就行。
他思索片刻:「那成,到了給我發消息。」
等他走後,我正要攔車。
就有輛豪車從不遠處駛來,停在我身邊。
車窗降下,露出男人輪廓分明的側臉。
他看向我,目光落到我的唇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嗓音沉冷。
只有兩個字,卻讓我心尖一顫。
「上車。」
3
月光茫茫,我站在臺階上。
跟蔣牧舟對視。
他見我遲遲沒有動作,也不著急,只是掀了掀眼皮。
然後漫不經心地開口。
「林以棠。」
我低頭:「蔣總。」
「有事嗎?」
剛才見到他的時候,我其實挺慌。
我沒有想到,自己會那麼背,離開他以後,頭一次談戀愛,就談到了他的表弟。
我挺滿意周澤言的。
暫時沒打算跟他分開。
我跟蔣牧舟分手的時候,挺不體面的。
我害怕他會把我之前跟他的那檔子事說出來。
以周澤言的性子,一定會立馬跟我分開。
跟自己表哥的前女友談戀愛,算怎麼回事?
更別提,他還那麼尊重蔣牧舟,看他跟看偶像一樣。
蔣牧舟定定地望著我。
看了會兒,他忽然悶聲笑了笑。
帶了點疑惑,和十足的嘲諷。
「你不會以為,我對你還有什麼心思吧?」
我沒想到,他會明晃晃地說出這麼一句話。
我有點難堪。
因為我剛才真是這麼想的。
從剛才見面,到現在,隔了至少兩個小時。
也就是說,他在這什麼也沒幹,一直在等我們下來。
然後,他支走了周澤言。
還讓我上車。
夜色朦朧,孤男寡女。
我們曾經又做過那麼多親密的事。
甚至,分開的時候,他其實還很喜歡我。
我至今還記得——
那天我們坐ƭų₁在一起吃晚餐。
他坐在我對面,給我剝蝦,他很細心,知道我愛吃,剝到盤子快要裝不下了,才停手。
我一邊吃,一邊跟他打趣。
「我聽我室友說,有個學妹在到處打聽你呢,說想追你。」
蔣牧舟比我大兩屆,才畢業,是我學長。
他畢業沒多久,就自己在外頭成立了公司,做得很成功,學校專門又把他請了回來,讓他給我們做個演講。
我那會兒在學生會,負責跟他對接。
他太有名了,所有人都說他是白手起家的商界新貴。
但他又很低調。
很長時間裡,都沒人知道,他這個蔣,是北城撫甯路那座大院裡的蔣。
那個地方,隨便拉出來一個,就是響噹噹的權貴。
我見到他的第一面,緊張到手抖,他看在眼裡,懶懶地笑了一下:「我長得很可怕?」
我連忙道:「不是。」
他有一副天生的好皮相,身上還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勁兒。
那會兒學校裡不少女生都被迷得要死要活。
後來我們又來往了幾次,挺曖昧,他回我微信,也從一開始的一兩個字,變成了長長的幾句話。
室友看在眼裡,直呼有戲。
那會兒年輕,被這麼一慫恿,沒忍住,我就在路燈下向他表白了。
然後主動親了下他的臉。
那天的月亮特別圓,他低眸,看了我好一會兒,然後輕輕地歎了口氣,一副拿我沒辦法的樣子:「想好了?」
「嗯!」
這天以後,我們就在一起了。
只是知道的人不多,學校裡,也就我幾個室友知道。
而這會兒,裝潢奢華的餐廳裡,蔣牧舟聽我說完有人想追他這事以後,安靜了很久。
我的笑意止住,有點摸不清他的意思。
「怎麼?你還真想跟我這學妹……」
他擦了擦手,然後抬起眼,打斷我,很認真地開口。
「不是。」
「我想跟你結婚。」
4
啪嗒。
我手中的叉子掉在桌上,發出響聲。
矜貴克制如他,我們在一起三年,那大抵是他說過,最接近於情話的幾個字。
他的眸光很晦暗,一動不動地望著我。
我笑了:「嗯。」
可再多的,也就這樣了。
那時候的我太天真,看不出他眼底的深意。
因為,沒過幾天,我就親眼看到他抱著個姑娘從包廂裡出來。
那姑娘穿著白色的裙子,上面還鑲著鑽,一看就價值不菲。
她的臉埋在他的胸前,手環在他的脖子上,看起來很親昵。
同學在一旁看到,羡慕地說:「那好像是蔣牧舟的未婚妻,我剛才路過他們包廂的時候,聽到裡頭全都在起哄,問他們什麼時候結婚呢。」
「不過他原來這麼厲害啊?我剛才可看到了,這兒的老闆叫他蔣少。」
在北城,能擔得起這位老闆一聲少爺的,沒幾個。
我一下就蒙了。
我想不通,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嗎?
下一瞬,他們到了車前。
我正準備上去質問,就看到蔣牧舟懷裡的女人,抬起臉,吻在了他的唇上。
蔣牧舟的身子僵住,然後一把推開了她。
可我的難過並沒有因此變少。
等他們走後,我拿起手機,給他打電話:「我都看到了。」
他愣了愣,在那邊歎了一口氣。
「等我兩年,好嗎?」
「我們兩家是世交,這次訂婚,我暫時沒辦法拒絕。」
那時候我才知道,所謂的創業,只是豪門公子哥心血來潮下的玩樂,就算不成功,他照樣可以過得風光無限。
他的身世原來那樣好,好到沒辦法跟我在一起。
他那個圈層的人,不會娶我這種姑娘。
可他當時又說得特別斬釘截鐵:「兩年,我們一定結婚。只是,這段時間,我不能給你名分。」
說得好聽點,是沒有名分。
說難聽點,那不就是三嗎?
那時候心高氣傲,哪裡受得了這種委屈。
「蔣牧舟,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我忍著淚,很決絕地開口:「分手吧。」
他後來又來找過我很多次。
我始終沒有見過他。
就連室友都勸我。
「我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喜歡你,想娶你的。你就忍一忍,等他兩年,這也沒什麼。像他這種家世,有時候其實挺無奈的。」
我沒說話。
所有人都說他喜歡我。
可難道這樣,他就可以為所欲為,居高臨下地讓我沒有名分地跟在他身邊,將我推入那樣不堪的境地嗎?
他生來什麼都有。
所以理所應當地ťű̂₋,他覺得我就應該毫無怨言地跟著他。
認定我一定離不開他,會等著他。
可他不會懂,這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那個姑娘抱他、吻他,甚至跟他上床,我都沒辦法說半個不字,連吃醋都不能。
因為,我才是那個見不得光的人。
明明只是兩年而已,他和他身邊的人,都不明白我到底在矯情什麼。
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我兼職的餐廳裡。
他一個人坐在那,點了菜單上最貴的幾樣菜。
我給他上菜的時候,他就一直沉默地看著我。
直到我轉身要離開的時候,他才忽然伸出手,緊緊捏住我的手腕,聲音緊繃著,說:「只要你願意,一輩子都用不著做這種事。」
他有錢,足夠讓我一生衣食無憂。
換現在,我可能就答應了。
可那會兒,我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然後甩了他一巴掌。
「我不稀罕。」
他站在原地,眼尾慢慢變紅,很久沒有說話。
旁邊圍了很多人。
都在看他的笑話。
可他半點也不在意,只是聲音很輕地開口。
「你等著,我遲早把你娶到手。」
近乎年少輕狂的一句話。
可當天晚上,他的兄弟就找到了我。
他這兄弟叫段景,我之前見過幾次,一起吃過幾回飯。
我跟蔣牧舟分手以後,他還來勸過我幾回。
可這次,他不再勸我了,而是遞給我一張支票。
「喏,給你的。」
「他要訂婚了,是陸家的閨女,沒你漂亮。」
說著,他笑了,自上而下打量了我一番。
「也沒你倔。」
「說實話,我還沒見舟哥這麼喜歡過哪個姑娘,你知道麼,他為了你……」
說著,他歎口氣。
「算了,不說了。被舟哥知道,指定要跟我翻臉。」
我很冷靜地展開了那張支票,數了好幾遍,才把那串零數明白。
五千萬。
我從沒見過那麼多錢。
「這錢你拿著,幹什麼都成,過好點。舟哥說了,他會來找你的。」
我當著他的面,撕了那張支票。
我憋著一口氣,開口。
「那你告訴他。」
「這錢我不要,讓他別犯賤。」
可我沒想到,他那會兒正跟蔣牧舟通著電話。
我說的話,一字不落地傳到了他耳朵裡。
將他的臉面徹底踩到了腳底下。
我上車以後,就收到他發來的消息。
【林以棠,你最好不要後悔。】
看到這句話,不知為何,我並不生氣,我只是想到他打下這行字時的神情。
應當很冷漠,又帶了點無奈。
無奈什麼呢?
饒是他天之驕子、眾星捧月,這世上所有,也不可能樣樣都緊著他,總有什麼,是他留不住的。
我抿唇,打字。
【嗯。】
5
可我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時移勢易,兩年後的今天,蔣牧舟對我真的沒有半點意思了。
他說完那句話,又很認真地以一種長輩的姿態開口。
「上車吧。」
「你現在既然是澤言的女朋友,我找你,自然是為了他的事。」
我思索片刻。
點了頭。
既然是為了周澤言,那我還真得聽聽。
畢竟他才給我買了那麼多東西。
可不知道為什麼,蔣牧舟的臉色卻瞬間陰沉了下來。
這人真奇怪。
明明是他讓我上車。
我真答應了,他又不高興了。
我走到後面,正要開車門,他卻開了口:「坐前面。」
我的動作頓了頓。
剛才已經消散的那點念頭,又浮上來了。
他或許還沒忘記我。
剛才提起周澤言,也只是藉口而已……
可下一瞬,看到後座上的東西,我就知道,是我自作多情了。
後座上,擺了滿滿一排東西,全都是當季的高定,還有珠寶。
我看得出來,這些東西,比周澤言剛才給我買的那些,要貴重得多。
我有些尷尬。
臉上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樣,有點紅。
蔣牧舟看出我的心思,淡聲開口。
「甯寧喜歡這些東西,都是給她買的。」
「你幫我看看,她會喜歡嗎?」
我這才想起來,周澤言跟我說過,蔣牧舟來這附近,是給他未婚妻買東西的。
我仔細地看了兩眼。
真的很漂亮。
他的眼光很好,跟當年一樣。
我看著看著,眼睛有點澀。
大概是鑽石太閃,閃到我了。
我關上車門,坐上了副駕駛。
他握著方向盤。
問我:「去哪?」
我猶豫片刻,說了我租住的社區名字。
他點了點頭,往前開。
我們都很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
「這兩年去哪了?過得怎麼樣。」
我側過頭,正準備開口,卻先看到了他中指上的戒指。
他的口吻很平常。
像是在跟一個很久不見的朋友寒暄。
我笑了笑:「挺好的。」
6
不好,一點也不好。
離開他沒多久,我爸染上了賭癮。
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
他受不了,跳樓了。
追債的人成天到我家來,我被逼得沒有辦法,四處搬家。
我媽跟我爸離婚沒多久就改嫁了,這麼多年,從來沒管過我。
我身邊的親戚也被我借了個遍。
那個時候,沒人肯幫我。
我也想過回頭找蔣牧舟的。
逼債的人在外頭撞門,我躲在裡面,顫抖著手撥通那一串早就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那邊才接通。
是蔣牧舟的聲音,很啞。
旁邊還有道女聲:「牧舟,我吊帶呢?是不是被你扔地上了。」
他們在做什麼,不言而喻。
我慌張地按了掛斷,然後捂著臉,痛哭出聲。
我清高、我不識好歹。
可我是真的喜歡他,甚至,在給他打電話的前一秒,我還在想,我現在回頭,應該不晚吧?
可是,他沒有給我機會。
或許,就算我當時同意沒有名分地跟在他身邊。
也遲早會有這樣的結局。
他會放棄我,愛上他的未婚妻。
那個傳聞中溫柔大方、亭亭玉立的陸家千金。
蔣牧舟聽完,嗯了一聲。
過了會兒,他接了通電話。
是陸甯寧打來的。
蔣牧舟的神色瞬間變得柔和起來。
我就在旁邊,聽他跟他的未婚妻聊天。
他挺有耐心,那邊說什麼,他都會認真地回答。
我沒再看他。
直到他把電話掛斷:「澤言將來是要聯姻的,那丫頭脾氣大。」
「你跟他趁早斷了吧。」
「不然將來,再鬧出點什麼事來。」
說到這裡,他的語氣頓了頓:「作為澤言的表哥……」
「我不會向著你的。」
我沉默了好久,開口:「嗯。」
他這副模樣,倒有些公正,又不近人情的意思。
可我記得,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絕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
他是以蔣氏掌權人的身份在跟我說話。
就像在幫他的表弟打發一個不知所謂的女人一樣。
蔣牧舟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點了點,凝眉看我片刻:「不過,我清楚你的性格。」
「他有聯姻對象的,你就算再喜歡他,也會跟他斷掉的,對吧?」
我笑了一下,沒說話。
他兀自點頭,沒再說多餘的。
他以為,我一定會聽他的。
可他不知道,現在的我,跟當初不一樣了。
這兩年,為了還債,我吃了不少苦頭。
周澤言的出現,至少可以讓我輕鬆一段日子。
7
我回去的時候,那些東西已經送來了。
我看了眼,沒拆。
反正,過段時間都要賣掉的。
我只是有點可惜,這麼一轉手,會虧掉很多。
把東西全都放好,我去洗了個澡。
收拾好,再拿起手Ṭūₒ機,已經過了很久了。
周澤言給我發了好幾條消息。
【到了沒?】
【我哥也真是的,專門把我叫過來,結果就為了讓我送份檔,我連他人都沒見到。】
……
【人呢?】
【以棠。】
我想起來,剛才答應過,回家以後,要給他發消息的。
我連忙撥了通電話過去。
周澤言接得很快。
我解釋完,他輕輕笑了笑:「沒事就好,我正準備過去找你呢。」
話是這麼說,可我聽到他那邊還有打牌跟說話的聲音。
我的嗓音頓了頓:「不用了。」
「你今天也很累了,好好休息吧。」
浪子的話,聽三分就行,我要做的,就是給他一個臺階。
果然,聽了這話,周澤言也沒多說什麼。
他說:「那明天接你出來玩。」
我說好。
就在這時候,他那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挺不著調的。
「又哄你那小女朋友呢,追她下了那麼大功夫,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晚上怎麼還捨得跟我們出來玩?」
周澤言捂著聽筒,低聲罵了一句,跟我說。
「別聽他瞎說。」
然後我聽到關門的聲音。
他出了包廂,又哄了我幾句。
那語氣,怎麼說呢?
就跟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一模一樣。
不過他為了追我,確實下了大功夫。
一個富二代,卻肯跟我一起吃路邊攤,逛廉價服裝店。
是的,廉價。
他那會兒跟在我身後,蹙了蹙眉:「我讓人給你送幾身到家裡得了。」
我不願意。
他欲言又止,但到底沒說什麼。
可我跟他在一起以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我去商場買衣服。
看得出來,他忍很久了。
因為想到了這事,第二天,我還是忍痛從那些包裝精美的袋子裡拿了兩件衣服出來。
還是讓他高興點好了。
周澤言來接我,看到我時,目光很明顯地亮了一下。
「我女朋友真漂亮。」
他從來不吝嗇對我的讚美。
他打開車門,我正準備上去,他卻攬住我的腰,沖我挑眉,把臉湊到我面前。
我心領神會,攥著他的袖子,踮起腳,正準備往上親,卻有一道聲音很突兀地響起。
「還不上車?」
我的動作一瞬間頓住了。
周澤言卻半點也不害臊。
「哥!你平時跟甯甯姐膩歪,我可從來沒打斷過。」
看得出來,他們兄弟感情很好。
我抬眸,隔著周澤言,看到坐在後座的男人。
他只穿著簡單的襯衣,雙腿自然交疊著,神色很淡漠,聽到這句話時,卻下意識朝我看來,然後不動聲色地眯了眯眼睛:「是嗎?」
我想起他昨晚的警告,有點不敢看他,連忙收回了視線。
這一路上,我坐在副駕駛,蔣牧舟就坐在我後面。
我能清楚地感覺到,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8
到了地方,外頭有點冷。
周澤言脫了外套,披在我身上:「有個朋友今天過生日,帶你來熱鬧熱鬧。」
我點點頭,然後靠近他,挽住他的手臂。
周澤言被我這個動作取悅到。
蔣牧舟從我們旁邊經過,視線在我的手上頓了片刻,然後面無表情地往裡走去。
周澤言跟我說悄悄話。
「說起來我哥也挺奇怪,昨天在群裡本來說不來的。」
「今天我說要去接你,他突然讓我把他也帶著一塊。」
我:「……」
我明白了。
蔣牧舟一定是知道我還沒跟周澤言斷掉。
準備親自來警告我的。
說到這裡,周澤言像是想起什麼一樣,接著道。
「他以前脾氣其實蠻好的,可是自從兩年前開始吧……就不太好了,這些年來,除了甯甯姐,我還沒見他對哪個女的有過好臉色。」
兩年前,這個時間點,太敏感了。
我有點尷尬,隨口問。
「他們還沒結婚嗎?」
都訂婚兩年了。
周澤言也沒覺得我哪裡問得不對:「這我就不清楚了。」
進了包廂,裡頭挺大,挺熱鬧。
人也很多。
我隨意找了個角落,坐下。
周澤言陪了我一會兒,就被人叫去打牌了。
過了會兒,有人舉著杯酒過來:「妹妹,喝一杯?」
我聽出來,這人就是昨天電話裡調侃周澤言的人。
我酒量其實不差。
但去年,因為太缺錢了,我也來過這種地方。
有個客戶,挺闊氣,擺了好幾遝錢在我面前:「桌子上的酒清完,這些就全都是你的了。」
我聽完,一杯一杯地往嘴裡灌。
那客戶的臉色也慢慢變了,大概真沒想到我會喝這麼猛,結果不出意外,我拿到了那筆錢,然後進了醫院。
從那以後,我沒再碰過酒。
「不了,我喝不了。」
男人笑了:「就一杯,沒事的。」
我抿了抿唇,不遠處的周澤言打出一張牌,抬頭看了我一眼,隨口道:「依棠,喝點沒事,我在這呢。」
「就是,別這麼不給面子嘛。」
「澤言以前那些女朋友都很乾脆的。」
下意識地,我看了眼角落裡的蔣牧舟。
四目相對,他也正在看我。
有人注意到這一幕,有意討好蔣牧舟,問他:「你說呢?舟哥。」
蔣牧舟聞言,晃了晃手中的高腳杯,一副冷眼旁觀的模樣,他輕笑:「嗯。」
我心底一時間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
從前百般維護我的人,現在有了心上人。
對我這樣,也是正常的。
我深吸一口氣,接過那杯酒。
四周響起一片歡呼聲。
給我遞酒這人看熱鬧不嫌事大。
「妹妹,一口喝完唄?澤言那個前女友,就那個超漂亮的模特,上次可連著喝了好幾瓶呢。」
我想,如果我真把周澤言當正經男朋友。他身邊的朋友這麼對我,我一定會把手中的酒全潑到他的臉上。
可他對我來說,只是陷入絕境的人在水中撿到的一塊浮木罷了。
這一瞬間,我想起來,有人跟我說過,周澤言的其中一個女朋友,就是因為出去玩的時候太端著,就被他分手了。
他覺得那樣的女人,沒意思。
我拿起酒杯,正要喝,卻有一隻手,一把將我手中的酒杯奪了過去,潑到了剛才勸酒那人的臉上。
然後用腳踹了下周澤言的凳子。
周澤言一怔,差點摔倒:「哥?」
蔣牧舟笑了,眼神很冷:「牌這麼好玩?女朋友都不管了。」
周澤言愣了會兒,連忙罵了他那朋友一句:「都別灌我女朋友,她膽子小。」
蔣牧舟就在一旁站著。
後半場,再也沒看過我一眼。
9
散場的時候,周澤言喝多了。
他的司機在門口等著,把他扶上車。
我正要跟著上車,卻發現手機不見了。
只好向司機借了手機。
這手機我用了很多年,還好好的呢,要是丟了,我還挺捨不得。
過了好一會兒,通了。
我松了口氣:「你好,是你撿到了我的手機嗎?你現在在哪,我去……」
「是我。」
男人的嗓音低沉,卻帶了點不容置疑的語氣。
他接著道:「林以棠。」
「我在剛才那個包廂的隔壁等你。」
我握著手機,周澤言正好清醒了點,看過來:「怎麼了?還不上車。」
聽筒裡,蔣牧舟似乎在那邊嗤笑了一聲。
他說:「別管他。」
我想了下,把手機還給司機,隨便跟周澤言說了個藉口,然後原路返回了。
我決定跟蔣牧舟坦誠——我遲早會離開周澤言,他實在不必為了他表弟三番兩次告誡我。
況且,周澤言是個什麼性子,他應該比我更清楚。
他的擔心,簡直有點多餘。
進了包廂,推開門,裡面卻是漆黑一片。
我伸手去開燈。
手剛放到上面,卻有人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力道驚人。
下一瞬,我聞到了那股木質香水味。
是蔣牧舟。
猶豫片刻,我開口:「手機呢?」
蔣牧舟沒回應我。
他只是問我:「就那麼喜歡他?」
我被問住,有點不明白他的意思。
蔣牧舟卻像是已經明白了什麼一樣,也懶得聽我的答案。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他沒什麼表情,忽然發了狠,一把扣住我的腦袋,傾身吻了上來。
我掙扎著:「蔣牧舟!」
蔣牧舟低低地應:「嗯。」
我氣極了,一把推開他,把燈按亮。
男人眯了眯眼,唇上印了點我的口紅,莫名帶了點旖旎的味道。
他啞著聲,看著我身上的西裝外套,開口:「我跟你說的,你沒聽進去?」
「他是要聯姻的,你就算再喜歡他,你們也不會有未來。」
我因為他剛才的ṭù¹舉動,心裡有些惱,自然也忘了剛剛來這裡的目的。
「我就是喜歡他,我不在乎他有沒有未婚妻,你滿意了嗎?」
「不過,蔣總跟未婚妻這麼恩愛,應該快要結婚了吧?提前恭喜你們。」
說著,我看到蔣牧舟手上的手機。
我走到他面前:「還我。」
「澤言還在外面等我。」
蔣牧舟的神情晦暗不明。
他抬眼看了我一會兒,把手機放到我手上,然後越過我,徑直往外走。
砰的一聲,門被關上了。
10
周澤言沒有在外頭等我。
我剛才讓他們先走了。
我自己打了車,回去以後,躺在床上,很久都沒有睡著。
我越來越看不透蔣牧舟這人了。
他明明跟他的未婚妻那麼恩愛,剛才居然對我做那種事。
也是瘋了。
不過我想了想,他大概是喝了點酒,腦子不太清醒,又或者太生氣我不識抬舉,居然還不肯離開周澤言。
總之,不會是因為對我舊情難忘。
這天以後,周澤言對我越發殷勤了。
但我們誰都沒有主動提起這事。
沒多久,他帶著我去山莊玩。
他那朋友也在,跟他在露臺聊天,聊著聊著,兩人突然打了起來。
我跑過去,就聽到周澤言的聲音。
「那是老子的女朋友,你再逼逼賴賴的,別怪我不客氣。」
那人吸著氣,討饒:「不是,以前這麼說你也沒生氣過啊。」
我扶起他,帶他到房間裡幫他處理額頭上的傷口。
貼完創可貼,他看著我,突然開口。
「那幫人玩起來沒分寸,我那天也是沒腦子,居然幫著他們說話,你不會怪我吧?」
我下意識開口:「不會啊,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的,那都是你的朋友,我不介意的,而且……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呢。」
這話我說得很順口。
沒覺得哪裡不對勁。
可我抬起頭,就看到周澤言很認真地看我,半晌,笑了下:「離我近點。」
我湊近,以為他要親我。
可他只是低頭,將我散開的頭髮挽到了耳後:「亂了。」
他之前其實算得上輕佻。
可這天以後,他對我,卻開始變得很有禮數。
很多次夜裡,他送我到樓下。
卻只是揉著我的頭髮:「回去吧。」
然後自己坐在車裡,看到我的燈亮起,才離開。
他很少再帶我去那些場合了。
他是個挺愛熱鬧的人,卻難得耐著性子,陪我做一些我喜歡的事。
我問他:「你不會覺得無聊嗎?」
他就笑,盯著我:「以前會。」
這些日子,他為我花了不少錢。
我也一直在等他厭棄我,然後跟我分手。
可這一刻,我意識到,事情好像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樣了。
他越這樣,我心裡反而越不安。
這種不安,在又一次見到蔣牧舟的時候到達了頂峰。
11
那天,周澤言帶著我去吃飯。
吃到一半,他看著手機,神色突然變得有點著急,給別人回語音。
「我差點忘了今天啥日子了,場子訂在哪呢?」
什麼日子?
他沒說,但我想,我是知道的。
七月十一。
蔣牧舟的生日。
周澤言作為他的頂級迷弟,往年,都會帶頭包場子,發請帖。
這次,卻因為太專注跟我談戀愛,把這事忘了。
很顯然,不止我一個人是這麼想的。
我聽到周澤言的朋友發來的語音。
「知道你小子最近忙著談戀愛呢,怎麼?動真格了。舟哥就在我旁邊呢,他讓你把女朋友帶來。」
周澤言聽完語音,一臉得意地拿著手機,手在上面劈裡啪啦地打字。
至於說了些什麼,他沒讓我看。
我腦子裡都是剛才聽到的那條語音。
蔣牧舟,讓他帶我過去?
我們上次,算得上是不歡而散。
他居然還想見到我。
我歎口氣,見就見吧。
躲得了一時,又不能躲一輩子。
我還跟周澤言在一起,那就肯定會見到他。
吃完飯,他就拉著我去做了造型,還挑了件衣服,然後帶著我上了車。
到了地方,我才知道,居然是在蔣牧舟的別墅。
我跟著周澤言轉了會兒,去了趟洗手間。
從裡頭出來,卻遇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是段景。
他正靠在牆邊等人,看到我,差點沒站住,說話也打起了磕絆。
「林……林以棠?!」
我也愣住,點了點頭。
段景打量了我片刻,過了會兒,嘖了一聲。
「他動作還挺快,這就把你追回來了?這麼大的事,居然還瞞著我。」
他誤會了。
他以為,我是因為蔣牧舟才來這兒的。
我開口,正想解釋,周澤言已經走過來。
站在我身邊。
「景哥?你不是在國外嗎,居然也趕回來了。」
說著,他給我介紹:「這是我哥最好的朋友,我從小也叫他哥來著。你跟著我叫就成。」
我抿了抿唇:「景哥。」
段景一臉見到鬼的表情。
畢竟,以前只有他喊我嫂子的份。
「景哥,這是我女朋友,林以棠。」
這會兒,段景再也沒法鎮定了:「等會兒,她是你女朋友?這不對吧?」
他看向我。
「你不是跟……」
就在這時,另一道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段景,正找你呢,過來。」
是蔣牧舟。
他穿著剪裁合身的西裝,眉眼淩厲,跟之前比起來,變化其實挺大的。
段景猶豫地看了我一眼,走了。
12
很快,場子就熱鬧起來了。
我一直坐在周澤言旁邊,玩到一半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他起身:「我去打個電話。」
我點頭。
他走沒多久,我身側的位置卻突然陷了下去。
我以為是周澤言回來了,轉過頭,正要跟他說話,卻看見了蔣牧舟。
他剛才在另一邊被灌了不少酒,就到這邊來坐坐。
也是巧,正好就我身邊這一個空位。
他的氣息,令我有些不自在。
他就坐在我身邊,跟別人談笑風生。
看著這樣的蔣牧舟,我突然想起,從開始到現在,都沒見到陸甯寧。
過生日,未婚妻不來,這好像不太合理吧?
不知道為什麼,周澤言一直都沒有回來。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被段景拉走了。
結束的時候,周澤言被灌醉了。
蔣牧舟看在眼裡,跟我說:「我準備好了房間,在這住下吧。」
我下意識拒絕:「不了,我還是回去吧……」
他笑了,帶了點威脅的意味:「你不是很喜歡他嗎?應該不希望他知道我們之間的事吧?」
我啞口無言。
只好在這裡住下。
這地方,我來過很多次,甚至還有自己的房間。
是蔣牧舟專門按照我的喜好佈置的。
但我沒想到,兩年過去,這房間,跟我離開的時候,居然沒什麼變化。
像是長期有人打掃一樣。
蔣牧舟站在門邊,突然開口:「我之前跟你說的那些,沒誆你。」
我愣了會兒,明白過來。
他說的,是周澤言有聯姻對象那事。
我問:「所以,你還是想勸我,跟他分開?」
明亮的燈光下,蔣牧舟看著我,看了很久。
他的眸光很沉,頭低了低,像是終於妥協了。
他問:「跟他睡過了?」
我抿唇,沒說話。
蔣牧舟卻像是默認了一般,沉默片刻,開口:「我可以幫你。」
「他家裡,他那個未婚妻,我都可以擺平。」
這兩句話,他說得輕描淡寫。
可我知道,哪裡有那麼簡單?
當初,他想娶我都那樣難,更何況周澤言這樣所有事都要靠周家的二世祖。
更何況,我只是想撈點錢,怎麼就到這一步了?
我想,他可真是個好人。
可偏偏,我最無助的時候,他不在。
「澤言是我看著長大的,他ťų⁾對你是認真的,我看得出來,而你……」
說到這裡,他歎了口氣,很艱難地開口。
「你也喜歡他。」ƭůₛ
我抿了抿唇,想起周澤言這些日子以來的變化,恍然。
我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玩脫了。
說完這些,蔣牧舟拿出他的手機,放到我面前,示意我把號碼輸上去。
「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都可以給我打電話。」
我搖頭:「不用。」
蔣牧舟沒說什麼,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他喊我的名字:「林以棠。」
「你變了。」
「看來你以前也沒那麼愛我。」
說完,他沒給我反應的機會,轉身走了。
我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一時間,心臟有些鈍痛。
我關上門,看著房間裡熟悉的擺設,一瞬間淚流滿面。
是啊,我變了。
我為了錢,可恥地跟周澤言在一起,我以為風花雪月一場,反正他也不會上心。
可現在看來,不是這樣的。
更別提,在蔣牧舟眼裡,我是因為喜歡周澤言,才甘心做到這一步的。
明明是同樣的境況,他們同樣有個未婚妻。
跟蔣牧舟時,我卻那樣決絕,不肯留一絲退路。
13
第二天,因為還要上班,我一早就走了。
中午的時候,周澤言醒了,給我打了好幾通電話。
我沒接。
我給他發了一條信息。
【對不起,我跟你在一起,只是為了錢,我們分手吧。】
時間真的能改變很多東西。
我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打下這樣一行字。
承認自己是個拜金女。
承認自己的卑劣。
這條消息過去,周澤言沒再給我回了。
他直接開車來了我這。
非要問個清楚明白。
「是不是誰找你了?讓你跟我這麼說的。」
我說沒有。
但他不信,當即沉了臉色,冷著臉離開了。
走之前,還讓我等他。
很快,我就知道周澤言是去做什麼了。
因為當天晚上蔣牧舟就出現在了我家樓下。
他的指尖夾著根煙,沒抽,靜靜地看著我。
「澤言今天回周家鬧了一場,非說要娶你。」
「你跟他提分手了?」
我點頭,沒隱瞞:「嗯。」
蔣牧舟似乎很不解:「為了錢?這種鬼話,你覺得我會信嗎?」
我看著他。
「是真的。」
「我根本不喜歡他。」
「就像你說的一樣,我變了。現在的我,愛慕虛榮,貪財至極。」
蔣牧舟抿唇。
過了好久好久,他才笑了下,是很自嘲的那種笑。
他指著自己:「那你看看我呢?」
「我不比他有錢?」
「當初的支票,你沒要。我現在再加個零,你跟我,怎麼樣?」
我看著他,指尖都在顫抖。
說著,他已經低下頭,想要觸碰我的肩膀。
他的動作其實很輕,有點小心翼翼的意味。
「哥?」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周澤言的聲音。
他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我們。
「你們?」
蔣牧舟很淡定。
他神色自若地看向周澤言。
「澤言,哥哥忘了告訴你,她是我初戀。」
周澤言的神情盯在我們身上,像是要盯出一個洞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冷笑了一聲。
「所以那天你沒讓我還錢,是因為那東西是給她買的?」
「幫她擋酒,讓她來你的生日宴,都是因為她是你初戀?」
蔣氏繼承人的那段風流韻事,他們那個圈子裡的人,就沒幾個不知道的。
尤其是周澤言。
他那會兒才從國外留學回來,在酒吧裡縱情聲色,左擁右抱,一轉頭,卻聽說自己從小最崇拜的表哥要娶一個普通姑娘。
還為此落了家法,說要出去自立門戶。
他坐在高腳凳上,手上的煙灰抖落一地:「我哥瘋了?」
他那會兒想,他才不會栽在一個女人身上。
但現在看來,他不僅栽了,還特麼是同一個女人。
這不是搞笑呢嗎?
14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周澤言已經沖上來,一拳打在了蔣牧舟臉上。
「初戀怎麼了?她現在是我女朋友。」
蔣牧舟笑笑:「已經不是了,而且我想過要成全你們的。是她不喜歡你。」
周澤言氣得跳腳:「可你都有甯甯姐了,就算依棠不跟我在一起,那也沒你的事。」
他們打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蔣牧舟什麼時候打的電話,總之,沒過多久,就有人過來把周澤言領走了。
蔣牧舟現在的樣子,其實有點滑稽。
他的眼角有淤青,襯衫也被扯開了一條口子。
當然,周澤言也好不到哪裡去。
可我們誰也沒有笑。
我只是看著蔣牧舟手上的戒指,很平靜地開口。
「你們都要結婚了,看起來感情也挺不錯,這種話,以後還是別說了。」
蔣牧舟凝眉:「沒有。」
我沒明白:「什麼?」
「你走以後,我找過你。」
我怔住。
但我明白,挺難的,我那會兒過一陣子就會換一個地方,又跟之前認識的人全都斷了聯繫。
蔣牧舟接著開口:「我跟陸甯寧是假的,我之前說的兩年,不是開玩笑。過段時間,我就會正式宣佈跟她解除婚約。」
「可是周澤言說……」
重逢以來,周澤言提起過幾次陸甯寧,在他口中,他們感情很好。
蔣牧舟笑了:「連他都瞞不過,你覺得我家裡人能信?」
我不說話了。
他又開口:「我承認,我看到你們在一起,我嫉妒到發瘋。」
我看著面前的男人,想起之前跟他在一起的無數個日日夜夜。
想起,那天晚上,我看到他抱著陸甯寧。
我也是這樣想的。
我嫉妒。
真是世事無常。
我抬起頭:「那你知道嗎?我也給你打過電話的。」
「那天晚上,你跟陸甯寧在一起。」
蔣牧舟凝眉,好一會兒,才開口。
有點難以啟齒。
「我那天把她認成了你,但我們什麼都沒發生。」
我歎口氣。
「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破鏡難重圓。
我可以為了錢陪周澤言這種花花公子玩一場。
卻不敢再在蔣牧舟身上賭了。
他想娶我,哪有那麼容易?
我看得出來,現在的他,手上有一定的資本。
這樣的資本,甚至能讓他有底氣說出幫周澤言跟我在一起的話。
可這也意味著,他要放棄一些東西。
就算他現在願意,將來,他對我的感情逐漸淡薄,難道他會一直願意嗎?
灰姑娘和王子,註定只存在童話故事裡罷了。
沒過多久,我就聽說周家把周澤言塞到了江城的分公司。
他走之前,在我樓下站了一夜。
我沒見他。
他給我發消息。
【你等等我唄,我遲早比他有錢,有本事。】
【我還以為你是真的喜歡我呢,唉。】
我的喜歡,早就在那晚,給蔣牧舟打那通電話,卻聽到另一個姑娘的聲音時耗盡了。
15
第二天,我就遇到了段景。
他陪著女伴逛街。
我在網上聯繫到了買周澤言送給我的那些奢侈品的人,過去交易。
他看見我,跟身邊的女伴說了幾句話,然後朝我走來。
我看著螢幕上的到賬金額,心情也挺好。
他嘖了一聲。
「蔣家跟周家因為你都快鬧翻天了,你這還歲月靜好呢。」
我看著他:「我已經跟他們說清楚了。」
段景挑眉:「看來我當年說得一點沒錯,你這人確實挺倔。」
我說:「可能吧。」
「你知道嗎?舟哥這兩年,過得挺難的。你跟他分完手,他回去就說要脫離蔣家,他爸氣得快把他打死。」Ṱū₁
「打完,他爸說跟他打個賭,就他現在那公司,三年內,做到業內頂尖,他就答應他一件事。」
「舟哥一咬牙,說不要三年,就兩年。」
「現在看著,也快成了。」
「他手上現在有個項目,挺大,舟哥很有把握。」
我沒想到,當年還有這麼一回事。
他跟我聊完,就走了。
他走以後,沒過多久,我的手機響了。
是一通很熟悉的號碼。
我接通。
那邊沉默著,一țűⁱ直沒有說話。
很久後,我開口:「就算你做到了,我們也不可能了。」
蔣牧舟笑了,反問我。
「棠棠,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不是嗎?」
16
可最後, 事實證明,他錯了。
蔣牧舟跟陸甯寧的婚約還是沒能解除。
他的公司那個專案出了事。
鬧得挺大。
那段時間, 我成天都能在熱搜上刷到蔣牧舟。
他看起來很疲憊。
這個項目, 誰都以為百分百能成。
結果臨到頭,居然出了事。
天意如此。
更或者, 蔣家本來就在耍他,他一開始就低估了那些人的狠心。
人生在世, 總有些時刻, 是身不由己的。
蔣家樂得袖手旁觀,想等他受挫回頭。
最後是陸家幫他力挽狂瀾的。
當晚, 他就找到了我。
他站在門外, 跟我對視良久。
最後, 我請他進了門。
我才回北城那會兒, 身上沒什麼錢, 住的地方也不怎麼樣。
很小, 小到蔣牧舟一進來, 就顯得有點擁擠。
我看出他的驚訝。
畢竟, 在發生那事之前,我的家境雖然算不上好, 卻也不至於這麼落魄。
「離開你以後, 家裡出了點意外。」
既然已經開了口,我也就沒避諱, 把這兩年的境遇, 簡單地說了。
蔣牧舟的喉頭滾動, 眸中有悔意。
「我……我不知道。」
我問他:「你看,錢真的是個好東西。早知道,我就拿了那五千萬,也不至於後來那麼慘。」
蔣牧舟久久沒有說話。
他本來要說的話, 也全都說不出口了。
我給他倒了杯茶。
茶葉很劣質, 喝到嘴裡, 苦得要命。
買回來以後, 我只喝了一口,就再沒動過了。
可蔣牧舟喝完了。
他喝得挺慢,一點都沒剩。
喝完,他跟我說:「我還是太自大了。」
「幸好你當初走了,不然, 我現在應該要食言了。」
「讓你空等我兩年。」
那時候他年少輕狂, 以為只要他想, 有些事就能做到。
他以為他缺的只是時間。
他不信,有什麼是真的努力過, 卻得不到的。
可恰恰因為他擁有得太多, 有些東西,很難抓在手心。
我看著他,燈光落在他眼裡, 有很細碎的光。
他頓了頓:「以後過好點,要是見你落魄,我這輩子都不會甘心。」
我點頭:「好。」
「我應該快要結婚了,你別來。」
我又點頭:「好。」
他走了。
又過了好幾天, 我收拾沙發的時候,才看到墊子裡塞了一張支票。
比當年那張,多了一個零。
唉。
蔣牧舟啊。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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