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大不該羞恥

新同學轉來班上沒有多久,某一天,她卻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同我說:
「江同學,你的胸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我媽說胸大的女孩兒都不自愛,你還穿這麼緊身的校服,不會是想用你胸前這兩坨大雷勾引誰吧?」
她話音落下,班上的男生們笑成一團。
我下意識望向第一排坐著的許慕,我原以為他會像之前許多次,在我被人造黃謠之後為我挺身而出,可是這一次,他卻沒有。
我在新同學那充斥著惡意、得意的目光之中低下了頭。
網上說的果然沒錯,指望男人倒楣一輩子。
於是,在抬頭時我沒有半點猶豫,拿起桌上的水便往對方頭上倒。
「你這嘴閹了幾年了,這麼入味。」
「嘴巴這麼臭,我幫你刷刷牙啊!」
1
「啊啊啊!江頌,你做什麼!」
原本安靜的教室裡忽然被一聲刺耳的慘叫聲劃破。
那半瓶礦泉水的量不算小,何辛蕊此刻幾乎如同一隻被淋濕的母雞一般,從頭頂幾乎濕到了鞋尖。
已經快要入夏,班上的那群嫌熱的學生們早早便換上了短袖校服。
此刻,何辛蕊身上的校服幾乎濕噠噠地粘在了她的身上,整個人看上去極為狼狽。
「江頌,你賤不賤啊!」
「我不過就是跟你開了幾句玩笑,同學之間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你至於要這樣,讓我在全班面前丟臉嗎!」
原本上一秒還恨不得殺了我的何辛蕊,此刻幾乎瞬間通紅了眼。
原本被她刻意營造出來,顯臉小的高露頂,此刻全部塌了下來。
那些淩亂的髮絲不少貼在臉上,水滴順著她那白皙臉頰滴落下來的樣子,倒是讓人看了,頗有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
而此刻,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我,卻是全然不慌,甚至沒有因為她那倒打一耙的話,有絲毫愧疚和退讓。
「開這麼大的玩笑累不累啊?我瞧著你累得臉上的妝都化了。」
「我說你怎麼平時看起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厚臉皮樣子,每天上學都上這麼濃的妝,臉皮能不厚嗎?」
「要不要我再開一瓶水,幫你好好洗一洗,減輕一下負重啊。」
我說著,順手拿起了一旁同桌桌上還沒有開封的水,準備擰開瓶蓋。
看見我的動作,何辛蕊幾乎是瞪大了眼睛。
「江頌,你敢!」
「你是不是瘋了!」
「這麼多同學都看著呢,你要是敢把這瓶水倒在我頭上,那你就是霸淩!我可以向班主任舉報你的!」
「哦——」
我垂著眼睛,淡淡應了一聲。
見我沒有再繼續有什麼動作,何辛蕊便認定我怕了,自己已然拿捏住了我。
「好了,江頌,何辛蕊平時就喜歡各種和人開玩笑。」
「大家都是同學,有來有回,就算是扯平了,你也別再和辛蕊過意不去了。」
「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度一點。」
許慕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到我身邊,看著我的臉上頗有幾分無奈。
可此刻聽著他說出的這番話,我嘴角的笑意雖是沒有落下,但眼底的情緒確實冷了幾分。
許慕這句話,看似是在安慰,平復我的情緒。
可實際上,話裡話外都是在向著何辛蕊,指責是我開不起玩笑,太小家子氣。
我看著面前面容越發俊逸的少年,忽然就覺得似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兩個人之間,似乎又什麼東西變了。
之前我不是沒有遇到過類似的情況。
我和許慕青梅竹馬,不誇張地說,打從我們出生以來,就沒有超過一天不見面。
說句形影不離半點也不為過。
許慕長得帥,特別是上了高中之後,少年的身形越發修長,五官逐漸長開,變得更加深邃精緻。
也讓不少女生對他默默許下了芳心。
這其中總有些心術不正的,嫉妒我和許慕青梅竹馬的這層關係,幾次三番造謠,想要抹黑我在許慕面前的形象。
可每當這種時候,許慕總會第一時間站出來,毫不猶豫地擋在我面前。
用最冷漠、最不留情面的話,將對方說到崩潰。
可偏偏今天,許慕沒有。
我知道何辛蕊今天為什麼會當著全班這麼多同學的面給我難堪。
畢竟,就在昨晚,我在校門口久久等不到做值日的許慕時,回教室找過他。
也就是那個時候,目睹了何辛蕊對許慕的告白。
之前這種事兒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可是無一例外許慕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昨晚也是一樣。
但,即便如此,我還是能夠看得出來,何辛蕊對許慕而言,同之前那些告白的女生不一樣。
就比如現在,剛剛安慰完我的許慕,回過頭,將身上的校服外套脫下,扔給了何辛蕊。
他全程幾乎是冷著臉,甚至沒有同何辛蕊說任何多餘的一句話。
可我知道,許慕有潔癖。
他最煩有人穿自己的衣服。
這一點,連我都不例外。
「許慕,謝謝你。」
「校服,我明天洗好了,一定還你。」
何辛蕊懷中抱著許慕的校服,臉頰不由得泛上些許粉色。
我的視線始終盯在她懷中許慕的那套校服上。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視線,何辛蕊得意的朝著我看了一眼,當著我的面,將沾染著許慕味道的校服,披在了身上。
而這時,上課鈴也驟然響起。
在何辛蕊耀武揚威的眼神之中,我收回視線回到了座位上。
幾乎是一整天,我的思緒都是亂糟糟的。
甚至中午,我拒絕了許慕像往常一樣拉著我去食堂的邀請。
破天荒,他也沒有像之前那樣,硬拉著我去食堂,而是看著我沉默了一瞬,隨後應了一聲獨自一人轉身離開。
午飯後,許慕沒有回教室。
直到午休時間過去,鈴聲打響時,他才匆匆趕回教室。
和何辛蕊一起。
我趴在桌子上,餘光正瞥見這一幕,卻又很快收回視線假裝沒有看見。
只是隱約能感覺到,許慕似乎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但又很快轉過了頭去。
可能是我的錯覺。
2.
接下來的幾乎一整天,我沒有再和許慕說一句話。
一直到放學,我快速收拾好了自己的書包,也沒有同往常一樣等著許慕一起走。
而是反常一般,沖出了教室,在一眾同班同學詫異的目光之中,往校門外沖去。
此時,正是放學的高峰期,校門口幾乎擠滿了背著書包放學的學生,以及來接孩子的父母。
我站在人來人往的校門口,停下了腳步。
我並不著急回家,而是視線不停在前來接學生的家長之間來來回回尋找,直到看到了那張和何辛蕊有著幾分相似的面孔後,大步朝著對方走去。
站在對方面前,我朝著她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隨後也不管此時人群有多麼密集、嘈雜,對著她,極為禮貌清晰地,一字一句大聲道:
「阿姨,我是何辛蕊同學的的同班同學。」
「何辛蕊同學今天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同我說,說是您說的,胸大的女孩兒都不自愛,說我胸這麼大,還穿著這麼緊身的校服,是故意想要勾引班上的同學。」
「所以,我想趁著放學的時候問問您,這些話,是您教給何辛蕊同學的嗎?」
好歹在廣播社團呆了很多年,所以我可以做到聲音有穿透力的同時,吐字發音還能極為清晰。
幾乎是一瞬間,原本人聲嘈雜的校門口,聲音減小了幾乎一半。
不少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而我卻絲毫不慌,看著面前幾乎是瞪大著眼睛看著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何辛蕊媽媽,再次問道:
「阿姨,是不是剛剛太吵了,所以我說的話您沒聽清?」
「沒關係,我可以跟您再複述一遍。」
說著,在對方逐漸憤怒羞愧的目光之中,我再一次開口,又將方才說的那些話,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複述了一遍。
可還沒等到何辛蕊媽媽開口,身後便傳來了一聲尖叫。
沒等我回過頭,下一秒,後背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很大的力量,我被人狠狠推倒在了地上。
「江頌!你在我媽面前胡說了些什麼!」
何辛蕊這一下用的力氣很大,我幾乎是措不及防摔倒。
雖然很快便被周圍眼疾手快的家長扶了起來,但還是免不了手掌和手臂的地方有一定程度的擦傷。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硬忍著將眼眶裡因為疼痛溢出的淚水憋了回去。
這才瞧見,何辛蕊正和許慕站在一起。
而此刻許慕看著我的眼裡甚至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像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我撇下他獨自一人跑出校門,就是為了做這種事。
「江頌,你怎麼能——」
他皺起眉頭,上前幾步拽住了我的胳Ţûₗ膊。
他似乎全然沒有看見,我的胳膊擦破了皮,此刻正泛著新鮮的紅。
而他正拽在我擦傷的傷口上。
我疼得直皺眉頭,我原本便怕疼,明明好不容易強忍住不哭的聲音裡,也帶上了哽咽:
「許慕,鬆手!」
「江頌,你需要給何辛蕊和她媽媽道歉。」
許慕說這話是是前所未有的嚴肅,我知道,這是他同我生氣時才會有的表現。
可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
明明此刻,應該生氣的人是我!
「我沒做錯,為什麼要道歉。」
「許慕,我再說一遍,把手鬆開。」
我的表情陰沉了下來,因為疼痛,讓我沒有了以往對待他時的那副耐心。
似乎是從未見我露出Ťū́ₓ過這樣陰冷的神情,許慕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被嚇了一跳。
而我,則是瞅準時機,毫不猶豫地一把甩開了他緊握著我胳膊的手。
轉過頭,沒有再看他一眼。
「媽媽,你別相信她說的話。」
「我沒有——」
見許慕也奈何不了我,何辛蕊連忙朝著自己媽媽解釋,想要否認自己從未說過這句話。
可卻被我毫不猶豫打斷。
「有沒有的,班上那麼多同學在呢,隨便拉一個都可以做個見證。」
「當然,如果你不信任班上的那些同學,我們也可以調監控。」
「畢竟,監控錄影不會作假。」
「當然,監控一向都是由學校領導直接管理,如果要調監控,務必是要受到教導主任的審批才行。」
「這樣一來,教導主任就會看到你說出那句話的錄影,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這句話應該應該已經算是在惡意造黃謠了吧。」
「並且當著這麼多同學的面,誰知道你的本意不是在故意對我進行霸淩?」
「不過你是剛轉來的,恐怕還不知道。我們這位教導主任,最討厭的就是校園霸淩這件事兒了,上一個在學校霸淩其他同學的學生,現在好像已經被開除了吧。」
我平靜地對上何辛蕊的眼睛,此刻她幾乎想要將我剁碎。
她還想開口反駁些什麼,可還沒開口,那些指指點點的聲音便正好傳進了她的耳朵裡。
「小小年紀不學好,在學校裡居然敢對無辜的女生說這樣的話,真是不要臉。」
「那誰知道是不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家裡估計也沒少灌輸她說這種話Ṭṻ₍。」
「誰說不是?反正我閨女肯定做不出這種事兒,我要是知道她在學校裡霸淩學生,我分分鐘打斷她的腿!」
周圍那些鄙夷的聲音和眼神,幾乎是如同雪花一般落在何辛蕊的身上。
何辛蕊幾乎是手足無措,神情閃躲。
「不是的,我沒有霸淩。」
「我就是,開玩笑,就是開個玩笑。」
「是嗎?你轉學來之前,也經常在之前的學校和那裡的女生開這樣的玩笑嗎?」
我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劍,直指敵人的護盾,劃破她並不算堅硬的外甲。
為了這一刻,我整整做了一天的準備。
因為我明白,從我當著眾人的面開口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是在為我一個人而戰鬥。
我是在為那些和我曾面臨一樣處境的女生們,向那些開口造謠的造謠者敲響警鐘。
「何辛蕊,這個玩笑不好笑。」
「我對我的身體很滿意,因為這是我的父母給予我的,我並不認為大胸的女孩兒應該感到自卑,我的身體特徵,不應該成為你開我玩笑的原因。」
「你的話,讓我感覺到了被冒犯,被侮辱。」
「我希望,你能夠向我道歉。」
我的話落,原本還在對何辛蕊指指點點的人群之中安靜了一瞬,很快不知誰帶頭,對著我鼓起了掌聲。
「好!說得好!」
「還愣著幹嘛?趕快跟人道歉啊!」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家孩子,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何辛蕊的臉色幾乎是難看至極,她幾乎是下意識求助般看向我身旁的許慕。
許慕回過神,皺著眉頭還想要伸手來拽我。
可卻被我察覺到動作,轉過頭滿臉平靜地看著他,淡淡吐出了一個字:
「滾。」
隨後,轉過頭又再次看向了何辛蕊和她媽。
「媽,我——」
眼看著自家媽媽的臉色幾乎是越來越差,何辛蕊慘白著臉想要再說些什麼解釋的話。
可剛說兩個字,打斷她的,便是何母的一個巴掌。
「還愣著做什麼!我什麼時候在家裡教你說過這樣的話!」
「你要丟臉是你自己的事兒,別帶上我!」
「快點道歉!」
何辛蕊被這含著怒氣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懵,她不可置信的看著當著眾人的面,半點面子都不給自己留的自己媽媽,委屈到了極致。
可何母卻全然不在意何辛蕊此刻的委屈,又再次抬手威脅何辛蕊向我道歉。
最終,在何母的威脅下,她才終於咬著牙,不情不願地當著眾人的面同我說了聲,對不起。
「抱歉啊同學,是我沒有教育好孩子,你千萬別把她的那些鬼話放在心裡去。」
「我回家,一定會好好教育她的。」
「所以,這個監控的事兒——」
「您放心,既然她誠心道了歉,我已經原諒她了。」
「就是如果有下一次,我可就沒有辦法保證了。」
我朝著何母笑了笑,無視了何辛蕊看著自己那要將人生刮了一般的眼神,朝著對方說了聲再見後,便如同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施施然轉身離開了。
3
今晚在校門口發生的事情,不知是什麼情況下被人錄了視頻發到了學校的校園論壇上Ţű̂₂。
這個校園論壇據說還是幾年前,在校的學長學姐們自行程式設計建立的,一代傳一代,由學生們管理。
因著昨天的事情的確在學校門口引起了一番轟動,所以論壇內的學生也不免對這件ƭũ₃事兒討論得火熱。
【媽呀!現實版的爽文也是被我遇到了,這個小姐姐是哪個班的?直接沖到霸淩她的媽媽面前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質問,太剛了吧!】
【前排前排!送我上去!樓上的這都不知道?那可是江頌啊!我們一中出了名的女學霸,長得好看成績也好,就是沒想到性格居然這麼剛,愛了愛了!】
【這簡直是我們當代女生的楷模好嗎?遇到造黃謠的人直接反擊,天知道多給我們女生爭面子!】
【那個造黃謠的女生真的好噁心!同是女生,人家做了什麼能讓你有這麼大的惡意,我要是江頌,恨不得直接上去揪著她頭髮扇巴掌!】
【就是就是!造黃謠霸淩別人的人,都該死!】
……
除去那些對我的崇拜和誇獎,視頻下幾乎大部分的評論,都是清一色對何辛蕊的謾駡。
一不過是一晚的功夫,這條視頻便傳遍了學校裡各大班級群,何辛蕊這位轉校生在學校裡也算是徹底出了名。
等到第二天,她頂著臉上兩個極為明顯的巴掌印來上學時,收穫的,便是學校裡一眾學生們鄙夷的白眼。
「江頌,你一定很得意吧!」
幾乎是剛走進教室,何辛蕊便再也忍不住,紅著眼沖到了我面前,朝著我大聲質問。
「我昨天都說了,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你難道就這麼小心眼容不下我,以至於要特地等到放學,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在我媽面前給我難堪嗎?」
何辛蕊滿臉委屈,就仿佛這件事兒,從始至終做錯了的便是我,而不是她。
「所以呢?你才反應過來啊?」
不同於她此刻那副暴躁的模樣,我此刻的神情卻是無比淡然。
我撐著下巴,臉上的表情十分坦然:
「何辛蕊,你是因為什麼來造我的黃謠,你自己心裡清楚。」
「可我不想管你是什麼原因,我這人講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你先在我這犯了賤,現在的結果,你怪不上我。」
說罷,我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
何辛蕊似乎被我的神情嚇了一跳,可很快卻又惱羞成怒了起來。
咬牙切齒道:
「江頌,你以為你贏了嗎?」
「我絕對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你的。」
「這件事兒,咱倆沒完!」
何辛蕊撂下狠話,狠狠瞪了我一眼,隨後轉身回到了座位。
我沒有在意何辛蕊說的那些話,站起身走到講臺,讓大家交齊昨天老師佈置下去的數學卷子。
隨後,在黑板上,將昨天晚上老師給我的重點大題板書在黑板上。
寫完時,早自習的鈴聲剛剛打響。
許慕則是踩著鈴聲,姍姍來遲走進教室。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轉過身正巧同他對上了視線。
可只是一瞬,便將視線錯開,拿著收上來的卷子,回到了座位上。
剛一坐下,便聽見許慕的同桌正同他笑著打趣:
「難得啊,我們許大學霸今天居然遲到了。」
「怎麼今天怎麼沒有根江神一起來?她沒叫你起床啊?」
對方攔住許慕的肩膀,聲音裡帶著幾分揶揄。
我此時正低著頭將注意力放到了本子上的重點大題上,只是餘光瞥見一旁遞來來了一張卷子。
下意識伸手準備接過,卻發現根本抽不出。
「把卷子放在這吧。」
想也不用想,我便知道面前站著的這人究竟是誰。
於是索性收回手,連頭也沒抬。
可他卻顯然不依不饒,始終站在我桌子前面,像是非要等著我抬頭,親手把卷子接過去。
「為什麼今天早上沒有等我。」
「為什麼早上不給我打電話叫我起床?」
「你知不知道,我沒接到你的電話,差點遲到。」
似乎是見我沒有理會他的意思,許慕終於忍不住開了口,聲音裡裹挾著幾分隱忍的怒氣。
停留在紙上的筆尖一頓,我仿佛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終於抬起了頭,對上了他那雙蘊含風暴的眼睛。
4
「我做什麼一定要等你?」
我的聲音很淡,幾乎是淡到了極致。
「許慕,我很久之前就想問你了。」
「你買不起鬧鐘嗎?還是你的手機是塊磚頭,沒有辦法設鬧鈴?」
「我是你家的僕人嗎?憑什麼一定要給你提供叫醒服務?」
「都快成年的人了,半點時間觀念也沒有,說出來也不嫌丟臉。」
我一番毫不留情面的話,讓許慕當場沒了面子。
可,我受夠了!
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叫許慕起床似乎就成了一種我的責任和習慣。
直到某天,我私下聽見有同學問許慕,明明是個沒有什麼時間觀念的人,為什麼他就能每天都這麼準時和我一起上學。
卻聽見許慕對著那幾個同學,滿臉炫耀:
「還不是耐不住某人每天早上特地打電話叫我起床。」
「她非得每天拉著我和她一起上學,說是害怕我遲到,被老師罰。」
「誰知道呢?」
他話落,周圍頓時響起一眾男生們無比曖昧,卻又羡慕的起哄聲。
「青梅竹馬就是好啊,誰能看出來江頌平時看起來性格這麼淡,私下佔有欲還這麼強。」
「就是,她們這些小女生啊我最明白了,無非就是好勝心作祟,想要在那些追求你的女生面前宣示主權罷了。」
許慕沒有立刻回復,而是在幾人八卦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抹無比曖昧的笑。
「那,你有摸過嗎?」
「什麼?」
原本曖昧的氛圍忽然轉變,一個男生刻意壓低了聲音沖著許慕神秘兮兮道。
邊說,手上還在比劃。
「就是那個,你倆這關係,別說你沒摸過。」
「怎麼樣?什麼手感?江頌那麼大,手感應該很好吧。」
話落,在場眾人都變了眼神,十分默契地噤了聲,滿臉期待地看向許慕。
我原以為許慕一定會發火。
畢竟從前,總有些不懷好意的男生會湊到許慕跟前,開些這種猥瑣至極的玩笑話。
然而每一次開口,換來的都是許慕毫不猶豫的拳頭。
但是,這一次,許慕沒有。
「廢話。」
許慕上下撇了一眼問他這種問題的男生,揚了揚下巴,像是炫耀。
「我們倆這關係,你覺得我會沒摸過?」
甚至,在一種男生羡慕的目光下,他還不忘補上了一句:
「不然,你們以為,她現在這麼大,都是誰的功勞!」
他的表情帶著幾分我說不清的猥瑣。
說罷,周圍那些同學們沒控制住,再一次發出起哄聲,並不停地拍著許慕的肩膀,讚歎地說不愧是他。
可此刻,沒人注意在走廊拐角處的位置,我已然將他們方才說的那些話聽得一字不落。
許慕那些噁心至極的話,說不說透在旁人耳朵裡都是同樣的意思。
等我回過神時,才發現我的雙手在抖。
不是害怕,是憤怒!
那些歪解,編造,甚至造謠我們兩人關係的話語,幾乎是讓我覺得無比噁心。
我怎麼都想不通,許慕為什Ṱú₍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幾乎是毫不掩飾地說謊。
這又何嘗不是另一種程度的造黃謠!
明明當初,是他在因為遲到被老師處罰幾次之後,拜託我每天早上打電話叫他起床。
而作為交換,他會負責我每天早上的早餐。
可是轉過頭,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他就是這樣毀壞我的名聲!
我和他的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在我眼裡,他對我而言也只是最好的朋友,再近一點便是當作親生哥哥,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我忽然覺得,許慕似乎變了。
又或者說,他爛了!
也是打從那天起,我便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遠了他。
只是,許慕根本沒有察覺出來罷了。
「江頌,你為什麼變成這樣了?」
許慕有些難以接受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般地看著我。
就仿佛,他從未真正認識過我一般。
「怎麼?不叫你起床,我就是變了?」
此刻,無視班上的眾人朝我們投來的看好戲的目光,我毫不掩飾地嘲諷一笑:
「許慕,如果這樣,我只能說你從來沒有真的瞭解過我。」
「我一直都是這樣,從沒變過。」
「誰知道,你以為的我,是不是你腦補過後的我。」
「就比如,每天早上特地打電話叫你起床,這件事兒,難道不是你因為害怕遲到,主動開口拜託我的嗎?」
當著眾人的面,我毫不猶豫地戳穿了當初許慕吹下的牛皮謊言。
霎那間,失了面子的羞恥讓他瞬間臉色漲紅。
他想張口解釋,卻對上我那銳利無比的目光。
我從未見過許慕臉上露出過這樣的神情,一時除了新鮮外,還覺得無比解氣。
「江頌,你以為你是誰啊。」
「許慕又做錯了什麼?你神經啊,羞辱人上癮是不是!」
我料到何辛蕊會橫插一腳。
畢竟她喜歡許慕,不會就這麼輕易放棄。
昨天又在許慕面前丟了臉,這會看見這麼好的機會,自然會迫不及待地上來刷好感。
只見她從教室的另一頭,一路小跑到了許慕身邊,將人擋在身後,全然一副維護的模樣。
「我真是不明白你這種人,仗著自己成績好,家境好,就全然不把旁人的感受放在眼裡。」
「許慕對你的好大家都看在眼裡,你就算是不感恩,也沒必要這麼當眾羞辱人。」
「你這樣的人也配有朋友,怕是一輩子孤獨終老了,也不可憐!」
說罷,他又轉過頭露出滿臉心疼般的神情看向了許慕,安慰道:
「許慕,你別為這種不值得你付出真感情的人傷心。」
「大不了以後,我每天早上打電話叫你起床,你覺得呢?」
這臉變得,算盤珠子都要崩到人臉上了。
面對何辛蕊那一副近乎討好般的模樣,許慕沒有說話,至始至終都死死的盯著我。
而我全然不想繼續在兩人之間浪費時間和精力,寧願百無聊賴地轉動著自己手上的筆,也不想再看他一眼。
「謝謝。」
「那,以後就Ţŭ̀₋麻煩你了。」
不知過了多久,許慕才終於開口。
見他答應,何辛蕊的眼裡止不住地露出欣喜,嬌羞地下了腦袋。
「不麻煩,就是順手的事情。」
「那,你可以把你的手機號告訴我嗎?」
「當然可以。」
許慕很快便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朝著何辛蕊露出微笑,示意她跟自己回座位。
我看著兩人一同轉身的背影,我愣怔了一瞬。
下一秒,卻又忽然叫住了他。
「許慕。」
見我叫他,許慕的腳步一頓。
他極快地回頭,眼神淡然無比,沒有了方才的憤怒。
可我卻能看出,他並沒有消氣,只是將所有的情緒都強忍在了眼底。
在我朝著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他的眼底甚至帶上了些許期待。
卻聽我緩緩開口,看著他手上已然被他捏得不像樣的卷子,緩緩道:
「麻煩,交一下卷子。」
5
自從那天之後,我和許慕幾乎公開般,徹底鬧掰。
即便那天我算是當眾澄清,我和許慕就不存在什麼在一起的傳聞。
可最後,到旁人口中,卻還是傳成了我和許慕當眾分了手。
總之,無論如何解釋,在旁人眼中,我和許慕都曾經談過一段。
不過,沒過多久,這個傳言又不知為何變成了我和許慕分手,是許慕受不了我的粘人和善妒,單方面甩掉了我。
而面對這些話,許慕自然也沒有否認。
這些天,許慕和何辛蕊走得很近。
兩人無論是課間還是午休,都是成雙入對,形影不離。
直到某個小長假的假期晚上,我忽然看見了何辛蕊發的一條朋友圈。
是一張兩人十指緊扣的合照,而配的文案則是——
得償所願,果然,高冷學霸還是需要小太陽的拯救!
許慕的手背上有顆痣,所以我幾乎是一眼便認出了照片裡另外那只手的主人。
評論底下,幾乎是清一色的問好和祝 99。
而我自然也不會破壞陣型,分別給兩人的朋友圈都點了個贊後,都評論了 99。
隨後,關上手機,倒頭就睡。
直到第二天,睜開眼,打開微信,瞧見的便是許慕撤回的幾條消息。
我也懶得問他撤回了什麼,畢竟也的確對他的事兒不再感興趣。
只是,照常點開朋友圈,往下翻時,沒有再看到許慕昨天發的那條官宣朋友圈。
小長假過完,我早已經將這件事兒拋在了腦後。
我只是一心準備接下來的月考,至於他們二人如何,全然跟我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自那兩件事情之後,已然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可這段時間,卻不知怎麼,原本在論壇裡早就過了熱度的視頻,竟然會再一次在論壇裡被討論起來。
只不過,不同於之前眾人義憤填膺地為我發生,這次評論區裡的風向,卻是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我昨天把這個視頻給我哥看,結果我哥說,他看到視頻裡這個大胸女的第一眼,竟然直接起反應了,還問我有沒有她的聯繫方式,線上替我哥求!】
【該說不說,這妹子的身材是真的頂,要不是她還穿著校服,誰能想到她居然還是個學生。】
【這胸,比起那些電影裡的女主角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就是不知道摸起來的手感怎麼樣?改天裝作偶遇撞上去試試,哈哈,有沒有要一起的?】
等到同桌將論壇上的帖子截圖放到我面前的時候,這些不堪入眼的評論,甚至已經積了幾百條了。
甚至他們還給我起了外號,「奶牛姐」。
「江頌,還是趕緊聯繫管理員刪帖子吧。」
「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還是在學校論壇裡,就敢說這些話!」
「就是仗著論壇能夠匿名,所以才敢這麼肆無忌憚!」
同桌滿臉氣憤,說著便要後臺私信管理員,想要讓對方幫忙刪帖。
可卻被我按了下來。
「先等等。」
我此刻的氣憤程度,儼然不比同桌要少。
我甚至咬破了舌尖,只有這樣才能勉強讓自己保持理智。
「現在刪帖,無疑是把證據給刪沒了。」
就像同桌說的那樣,當初創建學校論壇的學姐學長們,為了確保同學們可以在學校論壇裡毫無避諱地暢快發言,特地設定了匿名發言的功能。
就算是每一任的管理員,也沒有查看匿名發言背後究竟是誰的帳號的許可權。
這些人,想必就是摸准了這一點,所以才敢在帖子下胡亂詆毀。
但,很顯然,他們小瞧我了!
想要看我被胡亂造謠,背後編造詆毀後手足無措的樣子?
想要擊垮我?
門兒也沒有!
他們恐怕不知道,當初設立這個論壇的人,我正巧認識。
而匿名發帖的這個想法,當初也是由我親自提出的。
只是沒想到,幾年過去,我當初隨口的一個建議,竟是間接害慘了我自己。
沒有半點猶豫,我幾乎是第一時間聯繫了現任的管理員學姐,並沒有讓其刪帖,而是拜託對方幫我把帖子進行隱藏。
學姐答應得很乾脆,並支持我一定要對這件事兒追究到底。
將這些在論壇上肆意用我的身材詆毀我的人,全部抓出來。
隨後,又立刻發消息,給了當初建立校園論壇的堂哥,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清楚後,拜託他幫我查清楚哪些匿名帳號背後的人。
堂哥在得知我的遭遇之後,氣得連發了十多條六十秒的語音,我甚至都不敢點開。
畢竟那話罵得髒得,連語音轉換都識別不出來。
做完這一切之後,我脫力一般趴在了桌子上。
眼淚不止怎麼,便落了下來。
我想,我其實根本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堅強。
帖子雖然被隱藏,但是私下裡那些對我充斥著惡意的討論,卻根本沒有停止。
畢竟,有句話說得不錯。
當你發現一隻蟑螂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說明暗處的蟑螂已經容不下了。
堂哥給論壇重新做了設置,在取消匿名發帖,並禁止論壇上出現任何和我相關的字眼之後。
那些人眼見著明面上行不通,便又悄悄轉向了暗處。
他們偷偷建起了專門用來討論我的群聊,肆意在群裡用最下流、最噁心的字眼發洩著對我的意淫。
甚至,將一些偷拍的我的各種不同角度的圖片,發進群裡,供他們取樂。
隨著群裡的人數越來越多,周圍人看我的眼神也越發不加掩飾起來。
只要在學校裡出現在人前,我總能感覺Ṫùₜ到哪些不懷好意的,放肆的沒眼光,落在我的身上。
仿佛要將我扒光一樣。
甚至在食堂裡,有人會故意撞向我,企圖將手上的熱湯倒在我的胸前。
最後,迎著那些人讚歎的目光,嬉笑著同我道歉,轉過頭便在群裡分享他這所謂的「心得」,吸引更多人模仿。
我說過,我並不是什麼堅強的人。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兒,一個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兒。
一次兩次的或許我可以當作不在意,可當這些詆毀如同堆雪球一般,被推成了一個龐然巨物的時候,第一次,我忽然對我所謂的認知,產生了懷疑。
我忽然有些痛恨自己發育良好的身體,甚至認為如果我的胸沒有這麼大,那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麻煩。
我甚至,換上了寬大的體恤,想要遮住他們的目光。
我人生第一次進入了所謂的內耗當中,卻不是因為學習,也不是因為感情。
而是因為一個最可笑的原因,發育太好。
但,我卻又很快想通了。
我為什麼要因為自己有一個好的身材而羞恥。
這個世界對於女性的要求總是那麼苛刻。
我們大胸羞恥,平胸羞恥,身材普通羞恥,容貌羞恥。
甚至作為女性,就連生理發育帶來的月經羞恥,穿衣羞恥。
同時又為自己能夠輕易感到羞恥而更加羞恥。
可仔細想一想,我真的有必要在意嗎?
我為什麼要為了這些所謂的羞恥來不斷壓縮自己的自由感和幸福感?
拋去這些聲音,在這件事發生之前,我很清楚地明白,無論旁人如何評價我,我都始終熱愛我的身體。
我從來不認為發育良好的大胸是我的累贅,相反我早就已經找到和它友好相處的方式。
我有柔軟的胸膛,可我也有堅硬的拳頭。
我註定會成為一個完全立體的人。
羞恥的不應該是女性,而是無知!
我很快便從內耗之中走了出來,面對他人那些惡意下流的目光,我依舊昂首挺胸。
我想,我註定要成為戰士,而我的自信,會是我最好的盔甲!
6
三天后,我迎來了自己 17 歲的生日。
我想,這應該會是我有史以來過過的,最難忘的生日。
因為,我早就為自己準備好了一份最好的生日禮物。
我只是沒想到,除了我自己,還有人為我準備了一份「大禮」。
今早破天荒地,我踩著早自習的鈴聲,踩點進了教室。
剛一坐下,同桌便神神秘秘地湊了過來,示意我看書桌抽屜。
「我今天早上進教室的時候,看見許慕偷偷摸摸的在你的抽屜裡放了些什麼。」
「你倆鬧脾氣也有段時間了吧,估計是想著你今天過生日,想要借著這個機會向你求和。」
「你快看看是什麼。」
我伸手摸了摸書桌,果真在抽屜裡摸到了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
隨後在同桌滿臉好奇的目光下,將那個盒子打開。
然而,卻在看見盒子內這個所謂的「禮物」的一瞬間,幾乎是怒火中燒。
「這,這——」
同桌自然也一眼認出盒子裡放著的東西是什麼,畢竟我們同為女生。
她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而我卻是冷笑一聲,隨即拿著這個所謂的「禮物」,在早自習的讀書聲中,大步走到了它的主人面前。
將盒子用力甩到了他的臉上。
「啊!江頌,你做什麼!」
班主任今早在群裡發了消息,說是今天早自習有事兒要處理,會晚些時間過來。
所以許慕的同桌兼好兄弟,便像往常自習課一般,同何辛蕊換了位置,好讓這對小情侶能夠膩歪在一起。
見我忽然沖到許慕面前,將手裡什麼不知名的東西砸到了許慕的臉上。
何辛蕊頓時尖叫出聲,朝著我大罵起來:
「江頌,大早上的,你發什麼神經!」
「許慕還念著你們曾經的關係,精心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你就算是不喜歡,也不能這樣侮辱人啊!」
何辛蕊尖銳的聲音刺激著我的耳膜,讓我頓時更加火大。
「所以,他送我生日禮物的這件事兒,你也知道咯。」
「當然!」
何辛蕊朝著我瞪了一眼,可眼底卻滿是挑釁。
「這份禮物,還是我和阿慕一起精心為你挑選的,以你現在的處境,絕對用得上。」
我聽著這些話,頂了頂腮,撿起地上那帶著蕾絲花紋的布條,舉到許慕面前,開口問道:
「你也覺得,這個東西,我用得上?」
「許慕,你到底知不知道,這個東西是什麼?」
許慕的臉上閃過一抹慌亂,此刻看著我手上的布條,竟有幾分手足無措。
「不是,江頌,我沒有。」
「這個東西不是我送的。」
他說罷,伸手想要從我手裡將這塊布條搶走,可還沒等到我戳穿他,我的同桌已然率先一步站了起來,指著他滿臉憤怒:
「你撒謊!」
「許慕,我今天早上,親眼看見你把這個禮物盒放進了江頌的抽屜。」
「不止是我,班上還有其他的女生也看見了!」
同桌話落,教室裡頓時寂靜一瞬。
可很快,又有女生站了起來,此刻看著許慕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個垃圾。
「沒錯,我也瞧見了。」
「我親眼看著許慕,從書包裡把這個盒子掏出來的。」
「許慕!你可真行啊!」
「你不是江頌的青梅竹馬嗎?之前江頌碑何辛蕊造黃謠的時候沒見你挺身而出,轉頭還和遭她黃謠的罪魁禍手走到了一起。」
「這些也就算了,您老大人有大量,放她江頌一個人獨美不行嗎?現在誰不知道江頌現在學校裡遭受了些什麼,你倒好,現在還不忘背刺她侮辱她!」
「你這種行為,和那些在背地裡詆毀她想要摧毀他的那些畜生,有什麼區別!」
有人帶頭,班上有脾氣爆的女生再也忍不住,從位置上站起來,朝著許慕大罵。
很快,班上替我發聲的女生們,開始越來越多。
就連平日裡最文靜、最內斂沉默的女生,也沒忍住朝著許慕大罵了幾句。
「夠了!」
許慕低著頭沒有出聲,可他身邊的何辛蕊卻是沒有忍住,尖叫了一聲。
也是,她自詡小太陽。
這個時候,自然要拯救她不善言辭的高冷學霸。
「江頌,你有什麼資格沖許慕發火?」
「不就是塊裹胸布嗎?這個禮物有什麼不對嗎?」
「學校裡的那些男生對你的議論,難道不原本就是你本身自己的原因嗎?」
「許慕只是為了幫你,他有什麼錯?你要是真的要臉,就應該好好找找你的自己的原因,而不是在這裡把你受得侮辱,撒在別人身上。」
何辛蕊揚起下巴,眼底滿是已經激怒我的得意。
可我看著她,卻是忽然笑了。
7
「你,你笑什麼?」
何辛蕊看著我,臉上都寫著「果然是瘋了」一般的神情。
而我也沒讓她失望,下一秒,我幾乎是沒有絲毫猶豫,措不及防朝著她的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何辛蕊,你不是總覺得我是在侮辱嗎?」
「行啊!我江頌今天,還就在這侮辱你了!」
說罷,我不等何辛蕊有任何反應,便直接拉開面前的桌子,沖上前當著眾目睽睽的面,將人壓在地上,將手裡的裹胸部往她腦袋上纏去。
邊纏邊罵:
「我跟沒跟你說過,嘴巴臭就在家裡好好洗洗!」
「敢惹老娘,誰給你的勇氣!知道你是個直腸子,你也不能在嘴巴里拉吧!」
「人類進化的時候你是躲起來了嗎?想不到現在還剩下你這麼一個清朝餘孽,張口閉口禮義廉恥,也不撒泡看看你自己,你有禮儀嗎?你有廉恥嗎?你連臉也沒有!」
「這麼喜歡給人裹胸,行啊!誰挑的東西誰自己用,你那胸是沒必要裹了,老娘先給你把你的腦子裹起來!」
我很早之前就想說了,惹到我她何辛蕊算是惹到鐵板了!
我們老江家往上三代都是軍人退役,我爺爺那更是參加過對越自衛反擊戰的老兵。
我八歲起只要不上學,每天早上跟著我爸晨跑鍛煉,時不時還回去拳館練拳。
許慕當然是知道我會偶爾往拳擊館裡跑,但是他從來也以為我只是去發洩情緒,沒在意過我是真的學過。
我們老江家無論男女,就沒出過孬種!
「救命!救命!」
「啊啊啊!殺人了!江頌殺人了!」
何辛蕊被我壓在地上,不停地尖叫掙扎。
可偏偏我手上有分寸的很,再加上那塊裹胸部夠柔軟,頂多就是她掙扎時皮膚在地面上磨出來的擦傷,除此之外根本不會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半點過度的傷痕。
有不少男生,見我拿著裹胸布將人壓在地上,還以為我真的受了刺激發了瘋,想要將人勒死。
紛紛上來想要將我拉開,可還沒等他們上千靠近我,班上那些女生們,便自發圍在了我身邊。
一個個互相挽著對方的胳膊,用瘦小的身軀建立了一道以我為中心的「城牆」,阻擋了他們的靠近。
「瘋了!」
「你們真是瘋了!」
「你們這是在霸淩!這是欺淩弱小!」
有男生大吼出聲,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而她們卻是一個個挺起胸膛,如同一個個時刻準備好衝鋒陷陣的戰士一般,一步不退。
「這不是霸淩!更不是欺淩弱小!」
「這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我們這是在告訴你們,告訴那些看輕我們,肆意詆毀造謠我們的人,我們並不弱小,我們不可侵犯!」
「所以,請你們管好自己的嘴,不然,這就是你們下場!」
話落,那塊裹胸部,已經被我全部纏在了何辛蕊的額頭上,多出來的部分,則被我塞進了她的嘴裡。
我欣賞著自己的傑作,看著此刻躺在地上不停哭泣,朝著我放狠話,說絕不會放過我的何辛蕊冷笑一聲。
畢竟很快,她就哭不出來了。
不僅是她,還有此刻班上的很多人。
我一個個地,好好算帳。
我拿了一把椅子,站在了上面。
我知道我此刻的樣子很像動漫裡的那些中二男主角,但是沒辦法,我忍不住。
只要一想到接下來我要做的這些事兒,說的這些話,我就忍不住,想笑。
站在凳子上,我大聲道:
「今天呢,是我 17 歲的生日,我準備在今天這天,送我自己一份特殊的生日禮物。」
「你們應該也很好奇,為什麼從來不遲到的我,今天忽然遲到了。」
「其實我不是遲到,我比你們所有人還要更早來學校,就在你們有些人,還在一個名為『奶牛姐照片群』的 QQ 群裡,對我意淫的時候,我已經把整理好的所有證據,其中包括群裡發言人員的所有帳號,聊天記錄截圖,以及論壇匿名帳號對標使用者的記錄,全部提交給了員警和學校領導。」
「學校論壇,之所以開發匿名發言的功能,是希望學生們可以暢所欲言發表對學校的意見,而不是讓某些人,披著匿名的羊皮,肆無忌憚地在論壇上詆毀他們,還以為能夠逃之夭夭不負責任!」
「我江頌,今天就把話放在這,群裡那些偷拍,並將我的照片流傳出去,對我污言穢語的那些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即便是有些人沒有成年,我也會讓這件事兒,在你的檔案上重重留上一筆,我要讓你伴隨著這個污點,過上一輩子!」
說罷,教室裡原本還叫囂著厲害的那群男生們,紛紛沒有了聲音。
我看著幾個在群裡無比活躍的男生,此刻甚至那無比慌亂的模樣,不由得笑出了聲。
我想,他們應該怎麼都想不到,為什麼我會混進他們建的群聊裡去,每一個進群的男生,他們審查得那麼嚴格。
他們當然想不到。
畢竟,誰能想到,這個群,從一開始,就是我自己建的呢?
眼看著我們獲得了勝利,女生們興奮地在教室裡鼓起了掌。
一陣陣歡呼和熱烈的掌聲中,我卻低下腦袋,居高臨下地朝著早已止住了哭聲,此刻正滿臉蒼白的何辛蕊緩緩道:
「如果我沒算錯,現在我爸媽應該已經帶著員警和學校的領導們商量處理結果了。」
「我要是你,現在就應該好好想想,一會要怎麼和員警交待,在群裡傳播我照片,以及在論壇引導評論風向的事情。」
「你要知道,現在不是你不放過我,而是我,不會放過你!」
說罷,我抬了頭,餘光卻瞥見了一旁一直站在原地,帶著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我的許慕。
他上前一步,伸手似乎想如同之前那樣拽住我的手,可我卻沒有給他半點機會。
輕巧地轉過身避開他的觸碰,人群自動為我讓開了一條道路。
我幾乎頭也不回,大步離開。
7
因為這件事兒在學校內影響之惡劣,再加上我父母的態度極為強硬,學校對這件事兒及其重視。
幾乎不出三天,群裡一百多號男生便被全部找出。
其家長被請到學校,幾乎擠滿了整個大禮堂。
學校對於這些學生的處理也很簡單粗暴。
個別嚴重的,涉及偷拍,甚至傳播照片,涉及我隱私的,可能需要承擔法律責任。
其餘只是在群內發過言,參與過這些事情,情節並沒有那麼嚴重的學生。
要麼三千字檢討,並在週一的升旗儀式上,統一通報,並在全校面前同我道歉。
若是死不認錯,那麼就記過留檔,再死不悔改的,就直接開除!
一開始,還有的家長認為這是小事兒,是學校在小題大做。
更認為是我這個女生不知檢點。
可在我爸媽挑出幾個情節嚴重的殺雞儆猴之後,原本那些不願意認錯的家長們瞬間老實。
於是週一的升旗儀式上,只見一百多號男生浩浩蕩蕩地站在主席臺下。
只是都紛紛低著腦袋,不敢抬頭,生怕有人認出。
而在我的要求下,校長則是一個個念著他們的名字和班級,當著全校的面,對他們通報批評。
並對此行為進行嚴厲禁止,已經發現的,嚴厲處理!
時隔一個月的時間,我終於得到了自己應有的道歉。
而這,是我給 17 歲的自己,最好的生日禮物。
一場,徹頭徹尾的,酣暢淋漓的勝利。
並不是為我自己,而是為這所學校了,曾經和我處境相同的,所有女生們!
作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何辛蕊原本一開始只是被學校停課。
可後來,不知道是誰,將這件事情的原本發到了網上。
我的這一「壯舉」,立刻便引起了網路上無數女生們的共鳴誇讚。
不少人甚至將我評為「當代最勇敢的女高中生」。
而作為這件事兒的另外一位主人公,何辛蕊自然也成為了眾矢之的。
在對她網暴的同時,有人將她的過往挖了出來。
【我說瞧著這件事兒眼熟,這個何辛蕊,之前在我們學校上高一的時候,由於造謠過我們班上的女生,沒想到人家後臺硬,直接把她開除了。】
【我初中也被她早過黃謠,你性格沒有小姐姐那麼剛,你們知道那種不知道怎麼還嘴的無力感嗎?那段時間我是真的很痛苦,一度患上抑鬱症!】
……
學校已開始念在她是初犯的面子上,只是停課。
卻沒想到她居然是慣犯,於是索性直接將人開除。
無論何辛蕊她媽帶著她來學校求過多少回,學校也絕不再收她。
至於許慕……
這件事兒之後, 許慕稱病, 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來上課。
我不知道他是真病,還是假病。
總之我並不在乎。
直到某天傍晚, 我放學回家時,卻在社區門口碰見了許慕。
他的臉色還帶著幾分蒼白,原本便修長的身形此刻更是有些消瘦, 看起來像是大病初愈。
見到我, 他原本灰敗的眸子裡瞬間有了些許光亮。
他上前一步攔住了我,開口的瞬間,眼底竟帶上了些許慌張:
「江頌——」
「有些話,我想和你好好解釋清楚。」
「那個禮物真的不是我準備的,是何辛蕊, 是她告訴我你們都是女生,她會更理解你的喜好。」
「我本來想借著那次生日和你道歉來著, 我沒想到她居然這麼惡毒, 會送你那個東西。」
似乎是意識到我對他早已經沒有了從前的耐心,所以許慕解釋得很快。
「我沒有和何辛蕊在一起的,我和她,我和她從始至終就是一場交易。」
「我知道。」
在他祈求的神情之中,我淡漠開口。
所有的事情,為了能夠求我原諒她,不至於讓她沒有學上,何辛蕊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了。
「她說可以幫你追我,所以你們假裝在一起,好讓我嫉妒。」
「你們倆,在那裡玩兒什麼腦殘戀愛小說啊。」
天知道何辛蕊在將這一切告訴我的時候,我究竟有多無語。
「所以呢?現在是什麼劇情?」
「道歉之後, 你準備追妻火葬場嗎?」
「被逗了許慕,我的確是小說裡的女主角, 可是你從來不是我小說裡的男主角。」
「我拿的也從來不是什麼校園青春戀愛劇本,我江頌的小說裡, 我就是唯一的大女主!」
「從你和其他人一樣, 認同那些人的話,認為我的身體有罪的那一刻起開始,你所謂的喜歡,在我的眼裡就一文不值, 我們的確有共同的回憶, 但那些回憶不帶能代表什麼。」
「你, 已經在我的人生裡徹底殺青了。」
「從今往後, 請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這麼說, 你能明白嗎?」
看著許慕那通紅的眼, 和灰敗下來的眼神之中,我翻了個白眼。
我管他明不明白。
反正,馬上就要搬家, 還有一年, 高考結束後跟他就徹底沒有交集了。
不再理會他那些還未說出口的道歉話語,推開他,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走去。
就如同我往後的人生一般。
昂首闊步, 看天地,見眾生,永作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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