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後宅錄

我是淩王妃。
側妃抱病，淩王准許側妃親妹入府探望。
妹妹活潑明媚，引得淩王側目。
一來二去，兩人暗生情愫。
淩王對側妃親妹偏愛有加，不顧一切納她為妾，鬧得滿城皆知。
人人都覺得，我本就不得寵愛，現在又多了個非同一般的妾室。
我往後的日子實在是令人擔憂。
我卻笑了，我出身顯赫，又握有實權，有什麼好擔憂的？
該擔心的是林側妃。
親姐妹相爭，誰又會更勝一籌呢？
1
賞花宴上，林泱泱和淩王相擁滾在草坪上時。
林側妃的臉色是慘白的。
大庭廣眾下，她的親妹妹和她夫君有了親密接觸。
且不說淩王如何，林泱泱的名聲算是毀了。
我是淩王妃。
站在眾賓客之首，看著眼前的一幕斂下眸子。
今日賞花宴，眾夫人知曉我正院種了滿園桃樹，都想看看。
我帶著她們來了後院。
誰知會看到這樣的一幕。
淩王從地上起來，滿臉嚴肅，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泱泱年紀小，失足從樹上跌下，本王這個做姐夫的，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真摔出個好歹來。」
倒是林泱泱，一邊齜牙咧嘴站起來，一邊抱怨。
「哎呀，痛死我了，姐夫你也太不靠譜了。」
語氣中帶著她都未察覺出的熟稔和曖昧。
周圍夫人小姐臉色各異，林側妃的臉色更是白得可怕。
我出聲解圍：「泱泱妹妹性子活潑，我也喜愛得緊。
「這會兒太陽照到正院，是賞花的好時辰，要是錯過了那便可惜了呢。」
眾夫人小姐心領神會，紛紛挪開目光，跟著我離去。
淩王看著我的目光帶著贊許。
走出不遠，身後傳來林泱泱叫淩王「姐夫」的撒嬌聲。
身旁林側妃腳下踉蹌一下，身形不穩。
我側目看去，她面上盡是愁容。
2
不出一日，這件事京城中盡人皆知。
他們議論紛紛，有不齒林泱泱的，有替側妃不值的，說她引狼入室，日防夜防家賊難防的。
讓我沒想到的是，還有可憐我的。
只說我自打入府就不得淩王寵愛，有了一個側妃不說，現在又來了個不清不楚的林泱泱。
這消息傳到我耳中時，我剛讓人將前來送蜀錦的宮女送走。
我是出身尚書府，我爹官居一品，在朝中握有實權。
且我和淩王的婚事是聖上御賜。
我入府後便接手府裡中饋，將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就連太后都對我極其喜愛，時不時地賞賜一些名貴玩意兒下來。
我的日子過得不要太滋潤，有什麼好可憐的？
要說是因為我無寵無愛，那就更別提。
男人的寵愛和情意值幾個錢？
榮華富貴和大權在握，哪一個不讓我過得尊貴滋潤？
不管是林泱泱、宋泱泱，還是柳泱泱，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我照樣是尊貴體面的淩王妃。
因為京中的流言愈演愈烈，林泱泱的名聲大抵是壞了，所以淩王打算納林泱泱為妾。
林側妃比我晚一年入府，是個老實木訥的性子，淩王寵倖她不多，在府裡的存在感更是很少。
只這次她身子抱恙，加上又許久沒見親人，淩王和我便准了林側妃妹妹入府探望的請求。
林泱泱年紀小，性子活潑，張揚明媚。
入府後和府裡的人相處得也很好。
只是沒多久，林泱泱就引起了淩王的注意。
我與淩王的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是聖上賜婚。
本身就對他沒有絲毫感情，只要不影響到我的地位，我也就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誰知道這沒兩天，林泱泱和淩王就鬧到了這個地步。
不過這不是我該擔心的。
要擔心的，是林側妃。
3
丫鬟來報，說林側妃和林泱泱吵了起來。
甚至林泱泱將宮裡派來送料子的人衝撞了，還需要我前去做主。
我不禁皺眉，林側妃向來老實本分，行事謹慎，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想必是林泱泱幹的好事。
我歎了口氣，向著林側妃的院子去，等到的時候，林泱泱正和林側妃大喊。
「姐姐，你懂什麼？像你這樣窩囊，什麼時候才能出的得了頭？
「將軍要打勝仗，官員要務民生，嬪妃自要爭聖寵，你雖是個王爺側妃，可也要有目標有野心，不然你做這個側妃幹什麼？」
「往後出去，你也被說你是我林家女，實在是丟臉。」
林泱泱紅著眼，跟林側妃置氣。
我掃視一圈，竟未瞧見宮裡的人，詢問下才知曉，方才在我來之前，淩王已經先我一步，將人打發走了。
貼身丫鬟蹙眉看向面前的小丫鬟。
我知曉她怎麼想的，內宅之事一向是交給我做主。
這件事我既然已經在來的路上，淩王卻搶先出手，無疑是一種可能，幫林泱泱撐腰。
加上林泱泱這話，明顯就是僭越。
我卻微微翹起嘴角，挑了挑眉毛道：「既然事情解決了，那我們便回去吧。」
手上的事情繁多，我不想將時間浪費在不相干的人和事上。
回去的路上，丫鬟終於沒忍住問：「王妃您不生氣嗎？」
我挑了挑指甲，不屑道：「有什麼好生氣的。」
就算淩王真如外界傳言那樣，入府頂多是個妾室。
只要是妾室，就得在我手底下討生活。
倘若她是個安分的，我最自然能容得下她；倘若她有歪心思，我輕而易舉就能將她打發了。
再說，我不必動作，林側妃第一個不允許林泱泱這樣做。
果不其然，下午便傳來消息，林側妃要將林泱泱送回林家。
林側妃是小官家嫡長女，只是林家父母對她很是淡薄，不像對林泱泱那樣百般寵愛。
從小到大，姐妹倆之間無論什麼事，林家父母都會讓林側妃擔責背鍋。
可林側妃性子敦厚，就算如此，也是對林泱泱無比疼愛和擔待。
林泱泱自然是不怕林側妃這個姐姐的，當即鬧了起來。
但是沒想到，這次無論她怎麼鬧，都無濟於事。
以前疼愛她的姐姐都無比堅定，非要將她送出王府。
最後索性認命。
府裡的人私下裡議論，這次終究是林二小姐做得過分了。
像側妃這樣好的性子，都動了這麼大的氣。
我讓人下去好生敲打一番，無論如何，府裡不許出現不好的言論。
誰知晚膳後，林側妃的院子裡又鬧起來了。
淩王帶著人闖到了林側妃那，將林泱泱住的屋子的門踢開後，發現林泱泱竟然上吊了。
下人們七手八腳將林泱泱放下來時，她臉色已經是青白的，整個人都暈死過去。
淩王心疼壞了，當著所有人的面狠狠一個巴掌扇在了林側妃臉上。
還對林側妃大發雷霆，說若是林泱泱有個三長兩短，他就讓林側妃也吃不了兜著走。
還罰了林側妃禁足，不許下人們給她吃的。
隨後，淩王便抱著不省人事的林泱泱大步離去。
聽見這些，我將手上的書本「啪」得一聲合起來，不禁皺起眉頭。
淩王這也有些太過分了。
再怎麼說，林側妃的名字也是上了皇家玉碟的，他怎麼能因為林泱泱在大庭廣眾下這樣羞辱林側妃？
實在是荒唐。
同時，我心裡對淩王升起了一絲不滿，也更多了一些芥Ṭü₆蒂。
從前我只覺得跟他相敬如賓，一個主外一個主內，將王府料理好就是。
現在看來，可不一定如此。
還有林泱泱，看來很不是個省油的燈。
我讓人去打探。
發現她是上吊前，曾讓身邊的人去給淩王送東西，這會兒大夫都說她沒什麼大礙。
想必是算好了淩王過來的時間，掐著點上吊的。
連親姐姐下得了手算計，實在是個狠得下心的。
我心裡有了考量，讓人繼續給了林側妃院子的供給。
現在將將開春，要是真將熱乎的吃食和炭火都停了。
那林側妃不得凍死。
4
淩王到底是納了林泱泱為妾。
敬茶那天，在林泱泱的求情之下，林側妃也被放出來了。
坐在下手的姨娘侍妾，看著林泱泱和林側妃姐妹倆，都面色各異。
林側妃低著頭，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這兩日，外面的流言也傳得很難聽。
不過更多的是羡慕淩王的，說他不愧是王爺，有幸收了林家姐妹，當真是享了齊人之福。
我看著眨巴著大眼，做出一副天真活潑樣子的林泱泱。
她道：「王妃姐姐，往後在府裡我們也算姐妹了，共同伺候王爺，還請您多多關照。」
這話說得冒失僭越，林側妃還是忍不住緊張了一下。
我斂眸勾唇，並未接過林泱泱手上的茶，而是道：「林姨娘身上這身衣裳不錯，我想起來前些日子太后賞了一下料子下來，本來想給諸位姐妹送去，不過今日正好都在，就都挑一挑吧。」
而後讓人將前兩天挑好的料子拿上來。
眾人面上一喜，紛紛挑起料子。
林泱泱跪著端著茶盞，高舉過頭頂，時間一長，手便顫抖起來。
許是胳膊太過酸痛，她面色很是痛苦和委屈。
期間林泱泱幾次想開口，都被我的話截過去了。
知道一炷香時間後，林泱泱搖搖欲墜，林側妃還是忍不住開口提醒。
我這才恍然地說：「看我這記性，林姨娘還跪著呢，倒是我的不是了，快起來吧。」
林泱泱皺巴著臉，卻也是意識到我在給她下馬威，學著聰明點，不敢再有怨言。
臨散場時，林側妃單獨留到了最後，她像是對我有話說，卻欲言又止。
我懶懶道：「林側妃要是沒什麼事，我還忙著。」
終於，林側妃還是開口：「王妃，泱泱……林姨娘涉世未深，如有冒犯的地方，還請王妃多多包涵，妾知曉妾沒理由這樣求王妃，但她畢竟是妾的親妹妹。
「還請王妃ŧü⁵看在妾入府後安分守己的份上……」
我盯著她，說到最後，林側妃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心裡冷笑，從前林泱泱是作為客人，在王府內就算再怎麼會活潑鬧騰，我自然都不會放在心上。
可如今身份不一樣了，她既然選擇做了淩王的妾室，那不就不夠在我面前張。
我勢必是要敲打敲打她的，不然我在府裡的威信何在？
林側妃雖被林泱泱背刺，但到底還是念著這個妹妹的。
我道：「林側妃這話說的，我身為王妃，自然會關照府中姐妹。
「若側妃沒其他事，就請回吧。」
我直接下了逐客令。
林側妃倒是心軟，還在我面前幫林泱泱說好話，可林泱泱卻不見得。
也罷，左右不過是她們姐妹的事。
我又何必摻和？
5
林側妃回去了，午膳時淩王竟然來了。
我早有預料，我給林泱泱那樣一個下馬威，她肯定會跟淩王告狀。
淩王也不是怒氣衝衝，只是挎著張臉，坐在羅漢榻久久不語，像是組織著語言。
他不開口，我也不問。
淩王沉不住氣道：「要納泱泱為妾的是本王，王妃又何必跟他一個弱女子計較？
「本王方才瞧著，泱泱的胳膊都腫起來了，你從前也不是善妒之人，現在又何須針對她？
「實在是，有失王妃風範。」
他雖儘量壓著怒火，可語氣到底是不好。
聽見這些話，我冷笑一聲：「王爺這話說得有失偏頗。
「林泱泱在眾人面前出言不遜，我若是不小懲大誡，那往後府裡的姬妾下人們都怎麼看我？
「本身這件事外面就鬧得沸沸揚揚，事情要是再傳出去，那我宋家女往後該如何立足？
「宋家豈不是被人看輕，我父在朝堂上豈不是讓人笑話？」
我這一番話倒是說得極為嚴重，直接搬出了宋家。
淩王估計我娘家，連跟我說話都會斟酌語氣。
娘家是我的資本，我幹嗎不依靠？
淩王被懟得啞口無言，頓了一下順了順氣，繼續道：
「本王記得你有柄玉輪，在身上滾一滾便能消腫止痛，待會兒便送去給泱泱用用吧。
「畢竟她也是因為你的緣故，胳膊才受傷的。」
淩王話音剛落，我氣極反笑。
「那東西是從前我有孕浮腫難受之時，太后賞賜下的，也是太后曾懷皇上時用過的，豈țú₈是林泱泱擔得起？
「王爺寵愛誰是你的自由，但該有的分寸還是要有的。」
我心裡嗤笑，這淩王想得還真美，將主意打到我的東西上了。
也不知道是兩個人誰的主意。
不過不管是誰的，兩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感情是小事，覬覦我的錢財珠寶就是大事，誰也不能打我錢的主意。
淩王聽了後，臉色立馬變得很難看，想要生氣，但是看著我臉，終究只能咬咬牙。
最後拂袖而去。
我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給他。
自顧自看著手上的書。
6
這件事不知道怎麼就叫林側妃知曉了。
林側妃親自去找了林泱泱，我派人盯著二人。
回稟的人說，林側妃義正詞嚴地警告林泱泱不准再生出挑釁我的想法。
「泱泱，王妃為人和善，雖平日裡看著嚴厲了些，可在她手底下討生活不艱難，只要我們安分守己，她不會難為我們，也不會磋磨我們。
「你切莫再幹出這樣的事挑釁到王妃面前，不然連我也保不住你。」
林泱泱卻不以為然，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話裡話外全是野心。
「難怪你進了王府這麼多年還是這麼沒出息，瞻前顧後的能做成什麼事？
「憑什麼她宋明月生來就是做王妃的料，你我只能當個沒名沒分的妾室？
「咱爹也是在朝為官，我也是正經嫡女出身，加上王爺這麼喜歡我，我憑什麼不能爭一爭？
「姐姐，你這麼謹慎，說白了就是太膽小，從小到大你都是這麼懦弱，難怪爹娘不喜歡你！」
林泱泱雙手環胸，冷哼一聲，對著林側妃滿是嫌棄。
林側妃頓了一下，身形一晃，眼裡的光黯了一瞬，身形有些搖晃。
只是瞬間，她又調整好：「泱泱，姐姐還能害你不成？」
林側妃眼中帶著擔憂，面上帶著些許苦澀。
林泱泱卻連個正眼都沒給她姐姐，自顧自靠在羅漢榻上，吃起了茶：「側妃娘娘，被說我沒告訴你，往後我們都伺候王爺，若有什麼地方得罪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好了，姐姐要是什麼事就ṭü⁹請回吧，王爺待會兒還得來看我。」
林泱泱完全不將裡側妃放在眼裡，對她說得活更是不屑一顧，現下更是下了逐客令。
林側妃毫無辦法，原本是好心，擔心妹妹，奈何碰了一鼻子灰，只能灰溜溜地離開。
我聽著丫鬟的話，啜了口茶，心裡細細思索著。
決定暫且只關切著兩姐妹的動向，不插手這件事。
當然，前提是林泱泱不挑釁到我面前的情況下。
若她生了歪心思，我也不會心慈手軟。
7
林泱泱這兩日頗得淩王寵愛，在後院裡算是頭一份。
興許是上次敬茶時被我敲打一番，最近也還算安分。
只是這安分沒維持多長時間。
這日晚膳，我兒廣安從書院回來，按照以往的慣例，淩王是要陪著廣安。
只是這邊正父慈子孝間，林泱泱院子竟起了火。
來稟報的人說林泱泱是想親手為淩王和世子做糕點，沒想到不小心將小廚房點著了。
好在沒有釀成大禍，林泱泱只是受了點驚嚇。
淩ẗů₉王面上閃過焦急之色，起身就想往林泱泱院子去。
我坐在一旁，一切了然於心。
林泱泱的算盤打得好，只是這個爭寵的手段有些太過拙劣，還不及我爹院子裡的姨娘的手段。
我心裡冷笑，無論林泱泱怎麼爭寵都行。
只是她不該在廣安正沉浸在父子歡愉之時仕途將淩王請走。
我淡淡道：「廣安好不容易休沐，王爺要丟下他嗎？」
淩王腳步一頓，轉頭看向坐在小幾旁的廣安，正眼仰著頭，睜著大大的眼睛期待地看著他。
他猶豫瞬間，抿了抿嘴唇道：「廣安向來懂事，泱泱小孩子心性，本王不得不去看看她。」
說完，他頭也不回就大步朝外走去。
我斂下眸子，看著廣安眼底一閃而過是失望，心裡冷了冷。
廣安卻像個小大人一樣：「娘，沒事的，我新學了首詩，背給您聽好不好？」
我粲然一笑：「好啊，我們廣安最乖了。」
淩王是個不中用的，好在廣安可心。
聽著廣安背詩的聲音，和他像個小大人的模樣，我心裡很是熨帖。
過了一會兒，有丫鬟呈上一疊算不上精緻的糕點。
說是林泱泱送來的，讓我和廣安也嘗嘗。
我眯了眯眸子，叫人將東西扔出去。
林泱泱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如此囂張。
但廣安休沐就兩日時間，我不想將時間浪費在林泱泱身上。
待廣安回了書院，我再跟她好好算帳。
8
可沒想到，第二天這府裡的風向竟然變了。
淩王忽然在林泱泱院裡發了火，拂袖而去。
原是林泱泱嘴上沒個把門的，說錯了話，提起了淩王的母妃。
淩王的生母，是他心裡不可觸碰的傷，這件事府裡的人都知道。
更有意思的是，林側妃一碗簡簡單單的蘑菇蔬菜湯送進淩王書房，當晚淩王便去了林側妃院子。
一連兩日，淩王都陪著林側妃。
別人不知道，我卻知曉其中關竅。
從前淩王其實並不受寵，在宮裡也有吃不飽穿不暖的情況。
蘑菇蔬菜湯是他最能填飽肚子的吃食，是淩王冰冷的記憶裡的唯一溫暖。
加上林側妃並不知曉這些，淩王也不會多想，只會被勾起心裡那段美好的回憶。
這才對林側妃寵愛有加。
林泱泱坐不住了，但是她無論想了什麼法子，都沒能將淩王請走。
這兩姐妹還爭起寵來了？
我並未動作，暫且看看他們唱的哪出戲。
林泱泱失了寵，不用我出手，在府裡的日子都一天比一天難過。
她性子咋呼，在後院得罪了不少妻妾。
原本還有人張望著，林側妃好歹跟林泱泱是親姐妹，總不能不管林泱泱。
可現在看來，這姐妹倆已經反目。
親姐姐都不管林泱泱死活，那她們自然不會對林泱泱客氣。
沒幾天，林泱泱實在受不了了。
這天淩王去上朝後，林泱泱去了林側妃院子求和，聲淚俱下地向林側妃表示她錯了。
林側妃拿出了側妃的架子，懲治了林泱泱，賞了兩個嘴巴子。
而後她語重心長對著林泱泱道：「泱泱，你自小被保護得太好。
「我平時只是不想爭，我雖不是什麼頂聰慧之人，可我真動起心思來，你的那些小把戲連我都鬥不過，更何況是王妃那樣的玲瓏人？
「你是如何有的膽子，挑釁到道王妃面前？
「我做這些只是想告訴你，切莫一錯再錯，安分守己才能保你活下去。」
隨後林側妃將林泱泱送回去，又派人送去了吃食。
到這兒我已然明白了林側妃的用意。
林泱泱太過囂張，從我屋裡將陪廣安的淩王請走。
林側妃知曉，我不會輕易放過林泱泱，便先發制人主動教訓林泱泱，最起碼很大概率能保住林泱泱性命。
也能讓她長點記性。
林側妃到底還是心疼林泱泱的。
只是她那樣為林泱泱著想，林泱泱未必領情呢。
9
林泱泱沖重新獲得了淩王的寵愛。
只不過她不知道是真的學乖了還是在作戲，不再像從前那樣咋咋呼呼，還主動跟林側妃打好關係。
對於活潑中多了一絲嬌軟的林泱泱，淩王更喜歡了，林側妃也欣喜于妹妹的改變。
兩姐妹經常膩歪在一起，淩王經常流連她們之間，享受齊人之福。
林側妃以為林泱泱轉了性子。
可我知道不是。
雖然我並未插手他們姐妹之間的事，但我從來沒鬆懈對林泱泱的關注，我一直讓人盯著她。
發現她一直在身上帶著一個香包，那香包是她花錢從西邊買來的。
裡面除了正常的香料外，還有以為沒有味道的烏石花。
這種東西只要人聞多了便會變得無精打采，不出一年，人就會變得精神恍惚，甚至性命垂危。
這烏石花不是無解，相反很好解開，林泱泱每次都是服用瞭解藥。
那麼受傷的就只有林側妃。
林側妃想保住林泱泱。
林泱泱卻想要林側妃的命。
只是林泱泱沒想到的是，林側妃懷孕了。
府醫把脈過後，只說林側妃身體無恙，只是有些虛弱，要好生調養著。
於是淩王便不讓林泱泱今日不要再跟林側妃待在一起了。
林泱泱剛開始還聽話，可沒兩天就找上林側妃撒嬌，說想姐姐。
林側妃終究是疼愛妹妹，便每天讓林泱泱過來跟她說一個時辰的話。
我覺得林泱泱妹這麼簡單。
越是不聲不響，越可能在悄悄作妖。
更別提林側妃如今懷了身孕，更加得淩王寵愛。
沒想到林側妃沒出事，倒是林泱泱一直抱病不斷。
林泱泱一直沒動作，並且也沒有再挑釁到我面前，我暫且不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不過看在廣安出生時，林側妃真心為廣安抄寫佛經祈福的份上，以及這幾年她安分守己，我派人提醒了她，注意林泱泱。
不過也是點到為止。
林側妃領了我的好意，謝過我後便安心養胎。
這幾個月，林泱泱大病小病不斷，還有手腳疼痛。
府裡難得安靜下來。
可我卻覺得，越是安靜，越是有事。
有種風雨欲來之勢。
10
林側妃懷孕三個月時落水了。
她和林泱泱在亭子內賞花，不知兩人之間都發生了什麼，被救起來時已經昏迷，身下也已經見紅。
淩王震怒，當即就要將林泱泱杖責。
誰知道林泱泱當即說，是林側妃自己跳進水裡，陷害她的。
淩王自然不信，可林泱泱擼起袖子，上面許多傷痕，青青紫紫的觸目驚心。
林泱泱說下這些都是林側妃做出來的。
當時林側妃跳下去陷害她前，親口說的，她從南疆尋了一種巫蠱之術。
只要將生辰八字寫在人偶身後，再用銀針紮在人偶身上，便能使對應之人痛不欲生。
我到時正聽到林泱泱聲淚俱下道：「王爺，妾最近抱病不斷，可從來沒想過，是姐姐害妾，妾也不知道為什麼，痛徹心扉啊。」
淩王將信將疑。
我將林泱泱的表現盡收眼底，在我看來她演得很假，就連眼淚都是強行擠出來的。
林泱泱聲淚俱下：「王爺，一切以證據說話，若您不信，何不以搜便知。」
淩王揮了揮手，婆子們魚貫而入。
很快便從屋內搜出一個紮滿針的巫蠱娃娃。
林泱泱哭得更凶，膝行到淩王面前，求淩王為她做主。
正巧這時丫鬟說，林側妃醒了。
淩王怒極了，當即就要將林側妃發落了，禁足院內，每日都派人掌摑。
聽著淩王的處置，我皺了皺眉。
林側妃再怎麼說也為他懷了孩子，這件事明顯有蹊蹺，怎麼能這樣匆匆就下決斷？
我道：「林側妃剛落水沒了孩子，身子虛弱，我看掌摑就算了。」
淩王雖不願，可架不住我的勸說。
最終，林側妃落水後連淩王一面țŭ⁶都沒見，直接被禁足。
而淩王心疼林泱泱，當晚便歇在了她的院子。
淩王這番操作，只讓我後背發寒。
枕邊人這樣薄情冷血，實在是有些可怕。
待人都走完，我朝著屋內看了一眼。
微微歎了口氣，還是讓人外出，找了城南的老大夫給林側妃診治。
畢竟是條人命。
她也是自我進府後，第一個進府的，起初我倆也算個伴兒。
11
林側妃沉寂後，後院裡林泱泱一枝獨秀。
似乎是覺得最開始請走淩王，我也沒做出什麼，她便覺得我是個好性子的。
不僅頻頻對我不敬，還搶先挑走了只有正妃才能用的珠寶首飾。
我都無動於衷。
直到廣安再次休沐時，我在他的飲食中發現了醃臢東西。
我的心這才冷下去。
不動聲色處置完後，我悄悄去了林側妃院子見她。
她面色憔悴，眉間籠罩著愁雲，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最顯眼的是她那渾圓的肚子。
是的，林側妃的孩子保住了，並沒有流產。
加上我暗中請大夫為她診治保胎，孩子還算健康。
見到我來，她眼中才有了一絲波瀾：「王妃」
我不動鐘盯著她：「林泱泱給廣安的食物裡下了毒。」
她頓了一下，手上正做著的針線戳中了手。
我問：「你還要對她存有希望嗎？」
林側妃不敢看我，低頭不語。
瞧著她這副模樣，我覺得林側妃有些傻。
她爹娘將她當成攀附權貴的工具，妹妹從來沒有看得起她。
僅僅那麼點溫情，她一直珍藏心底，到了現在，還念著姐妹情分。
廣安出生後，生過一場大病，需要當即以雪絨草入藥。
可一時半會兒的上哪去找？更何況又是深夜。
林側妃幼年在鄉下生活過一段時間，曾經服用過雪融草。
她主動站出來，以血入藥，暫且延緩了廣安的病情。
讓廣安等到了藥材，救了廣安一命。
面對我的感謝，她拒絕了，說只求後半生在府內安度餘生。
林泱泱進了後院後，她求我無論如何，要留林泱泱一命。
良久，林側妃終Ṱüₑ於抬頭，定定地看著我道：「王妃，請您幫我最後一件事。」
12
林側妃八個月時，闔府上下人都知曉，她孩子保住了。
淩王有些驚喜，可在林泱泱的耳邊風下，躊躇了片刻還只是解除了林側妃的禁足，並沒有什麼優待。
這日，我和淩王前去宮中赴宴，剛回府便聽說林側妃生了。
母子平安。
只是生產過程很是兇險，林泱泱買通了產婆，想讓林側妃一屍兩命。
好在我提前留在王府的人，將人抓了個正著，然後又保全了林側妃母子。
人證物證俱全，千真萬確是抵賴不得的。
淩王原本還不忍心，我將從前林泱泱是如何陷害林側妃的證據拿出來。
這些日子，我派人去查了許久，好在鐵證如山。
淩王終於是相信了，他氣得額頭青筋暴起，眼裡也全是失望，面對林泱泱的求情，他也只能視而不見。
林泱泱最終被杖責三十，扔進偏院。
林側妃求我，她想再見一面林泱泱。
我准允了。
林側妃剛生產完，躺在床上，臉色有些蒼白。
林泱泱被杖責三十後，下半身已經是血肉模糊的一個狀態。
觸目驚心。
林側妃面上閃過一絲不忍。
但這絲不忍被林泱泱咒駡社工打斷。
「良久，林側妃問：『林泱泱，從小到大我自問從未對不起，甚至作為長姐，一直愛你護你。
「你為何對我有這麼大的敵意，幾次三番地陷害我，還要置我於死地？」
林側妃說到後面，語氣終究帶上了激動。
林泱泱趴在地上奮力抬起頭，臉上浮起一個嫉恨又嘲諷的笑容。
「為什麼？就因為你德不配位。
憑什麼你占著側妃的位置，卻整日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既然不想爭寵，又何必做這個側妃？
你不求上進，卻還要擋著我往上爬，他們雖然不說，但我心裡知道，只要有你在一天，我就一天不可能當側妃，畢竟一家怎麼能有兩個側妃呢？
「姨娘，側妃，王妃，我要一步一步爬上去，當然只能先解決你。」
林泱泱此時的笑與她往常活潑明媚的模樣大相徑庭。
好似豔羅獄爬出的厲鬼一樣，淒厲無比。
林側妃臉上全是不可置信，痛心疾首道：「你瘋了嗎？我是你親姐姐，是你的血親。」
林泱泱卻笑了，眼中的嘲諷更加濃重：「血親？你算哪門子血親？
「只要入了王府，我們便是敵人，我真後悔，沒有在你禁足的時候直接弄死你，不然那我何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
「論心機，論手段，我哪一點比不上你？」
林泱泱這句話出來後，我斂了斂眸子。
心裡只覺得她天真地可笑。
林ťûₗ側妃不是鬥不過林泱泱，她只是不忍心而已。
她每每想的是，讓林泱泱知曉後宅兇險即可，從始至終都未對林泱泱下過死手。
而林泱泱不一樣，她心狠手辣, 是真的想置林側妃於死地。
林側妃搖著頭, 眼中蓄上淚水：「林泱泱, 你還真是執迷不悟。」
她抓著被子，手背暴起青筋。
林泱泱笑道：「等我重新獲得王爺的寵愛，我們再走著瞧。」
她還以為, 能有翻身的機會。
林側妃卻道：「恐怕, 你沒有機會了。」
下一秒, 下人匆忙來報, 淩王中毒暈倒了。
林泱泱愣了。
這大半年來，淩王一直寵著林泱泱，與他同吃同住。
林側妃在禁足期間，親自制了毒藥，放在林泱泱的飲食裡。
與當初林泱泱用的招數一樣，林泱泱不喜歡吃芫荽, 而淩王尤其喜歡。
這毒與芫荽在一起，才能發揮毒性。
日積月累下, 淩王人體內積累了不少毒素。
今日情緒波動下，便毒發了。
林側妃終究是失望至極，心灰意冷對我道：「王妃, 林姨娘謀害王爺，請您處置了吧。」
她靠在靠枕上, 緩緩閉上了眼。
13
我讓人進宮請了御醫。
御醫把脈過後，搖了搖頭, 只說淩王雖然能保住性命, 但醒來後恐怕會變成一個癡兒。
我不動聲色挑了挑眉。
還有這種好事？
但在御醫轉過來時, 我又表現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皇帝知曉後，派人來慰問了一番，得知林泱泱已經被處置，又查了兩遍沒有問題後, 便不再追究。
只是將林側妃的爹調到了千里之外的窮山惡水之地方。
算是對林家的懲罰。
畢竟這件事到底是淩王自作自受。
誰讓他想享齊人之福，將林家姐妹都收入府裡的？
當年林側妃可是有青梅竹馬的, 只因為淩王遠遠瞧見了林側妃一眼，覺得她像從前在宮裡關照過他的小宮女。
便請旨將林側妃納為側妃，硬生生使得有情人生生被拆散。
林側妃自然不願意爭寵。
而淩王將人娶進來後發現, 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樣像, 便將人晾在一邊。
林側妃又差點折了一條命在王府, 也難怪最後林側妃會對淩王下那麼重的手。
14
淩王正如御醫說的那樣，醒來之後變成了癡兒。
王府的重擔落在了我一個人身上, 日子愈發繁忙起來。
林側妃心力交瘁, 她剩下的孩子身體不好, 先天不足。
大夫說是之前那次落水, 落下的病根，但是只要後期好好調養，便無大礙。
淩王癡呆, 我正好悉心教養廣安。
再暗中買進一批齊頭整臉的小廝, 在府裡灑掃伺候。
半年後, 林側妃將孩子託付給我，假死出府找她曾經的竹馬團聚。
瞧著手裡的奶團子，我的心也軟了幾分。
被困這幾年, 她也該過她的生活了。
往後，我便帶著兩個孩子。
安心住在王府，享受這無邊富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