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歸途

訂婚前夕,顧晏清的初戀回來了。
他毫不猶豫跟我提了分手:「許含星,我不可能愛上一個替身。」
「她只要站在那裡,你就輸了。」
我沒吵沒鬧,連夜搬離了他家。
他堵住我質問:「你特麼對我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嗎?」
直到我脖子上的項鍊被弄壞,我終於崩潰大哭。
他撿起項鍊裡掉下來的照片,卻看到那個男人跟他有著相似的眉眼。
我擦了擦眼淚,回答他:「因為,顧晏清,你也是替身。」
01
顧晏清跟我求婚時,他的初戀林舒嫣推門而入。
很巧,她身上穿著跟我同色系的連衣裙。
更巧的是她,長得跟我也有幾分相似。
她走得很快,抄起桌上的酒杯朝顧晏清扔過來:
「顧宴清!你特麼可真有本事啊!」
「口口聲聲說愛我,轉身就跟別的女Ŧű̂₆人求婚。」
「還故意噁心我找個贗品來,你是不是混蛋?!」
「明明你說過,只要我回頭,你會一直在原地等我的,這就是你的承諾嗎?」
說完這些後,林舒嫣明豔張揚的臉上,已滿是淚痕。
酒杯,顧晏清沒有躲。
擦著眉眼過去,劃出了一道血痕。
那一縷縷鮮紅順著他的臉頰流下,有些詭異的妖豔。
我心裡一顫,手指緩緩向內蜷縮,靜靜看向他。
顧晏清似乎是在故意躲著我的視線。
他一言不發看著林舒嫣,任由她發洩。
任由她一一毀了這個房子裡所有浪漫的佈置。
有人要上前去阻止,顧宴清怔愣後,攔住:「由她。」
「總歸是我對不起她。」
可眼底,卻不是愧疚,而是濃濃的寵溺。
林舒嫣砸掉所有後,流著眼淚跑了出去。
我在心裡默默數著,1 秒,2 秒。
數到第三秒的時候,顧晏清追了出去。
02
房間裡,安靜極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我。
有人帶著憐憫,有人帶著幸災樂禍,更多的是嘲笑。
我始終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人群裡,慢慢有人小聲議論起來:
「許含星識趣一點的話就該自己讓位了,本來就是替身,林舒嫣都回來了,還有她位置嗎?」
「許含星愛顧晏清愛得要死,就是他臉上被蚊子咬了都要心疼半天,她捨得分?」
「顧哥之前喝酒的時候不是也說了嗎,要不是她那張臉,正眼都不會瞧她。」
「她沒爹沒媽的,家世又不好,跟顧哥五年,不就是為了撈錢?」
「分手?笑死,我打賭 1 萬,她不可能分,肯定會死纏著不放。」
……
03
顧晏清回來時,眉邊已經貼好了創口貼。
我蹙了蹙眉。
目光下移,看到了他嘴唇上沒擦乾淨的口紅。
以及,他和林舒嫣十指緊扣的手。
他牽著她走近我,眼裡有掙扎,但更多是釋然:「許含星,我不可能愛上一個替身。」
「你知道嗎?」
「她就是站在那裡,你就輸了。」
我靜靜看著他受傷的眉眼,開口:「疼嗎?」
眼角微微泛紅。
他一愣。
別開眼睛,躲開我的關心,也對我們的關係判了死刑:
「許含星,你堅強勇敢,沒我也可以,但是小嫣脆弱可憐,沒我,不行的。」
「你也看到了,我只不過拿你當替代品。」
我掀了掀眼皮,很平靜地看著他:「是要分手嗎?」
他摟緊了林舒嫣,唇邊浮現一絲笑意:「我跟小嫣有十多年的情誼,彼此擁有最美好的記憶。」
「小嫣回來了,誰都比不上她。」
我看著他望向別人那雙深情的眼睛。
他眉眼帶著傷,仔細一看,好像也不是很像了。
何況他才不會去親別的女人。
不會帶著別的女人噁心我。
不會在這樣的場合讓我難堪。
我壓了壓心臟的位置,有點痛。
「好,那分手吧。」我站起身來,「祝你們幸福。」
「什麼意思?」顧晏清仿佛覺得自己聽錯了,皺著眉,「你就同意了?」
我點頭:「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他仿佛篤定了我會大吵大鬧,歇斯底里,以此來證明我對他割捨不下的情誼。
他繼續試探:「許含星,別在我身上下功夫了。」
「我不喜歡欲擒故縱這一招。」
我笑了,歎了一口氣:「顧宴清,再像也不是他,不是嗎?」
他以為我在說我和林舒嫣的對比,頗為得意:「小嫣在我眼裡獨一無二,擁有最佳偏愛。」
我垂眸。
我也曾經是那個人的獨一無二。
我怕下一秒我的眼淚就會流出來,掩下情緒朝門口走去。
顧宴清頓了一下,又喊住了我:「許含星,你……」
我停下腳步:「怎麼?」
他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想看到我臉上為他傷心難過的情緒。
可我自始至終都很淡定。
「有完沒完?!」林舒嫣含淚嗔怒,「顧晏清,你是不是捨不得這個劣質品?」
下一秒,我聽到了顧宴清的嗤笑:「吃醋了?我最喜歡誰,你不知道?」
我收回目光,大步離去。
關門的瞬間,有人問道:「顧哥,許含星的精神狀態真穩定,在一起五年不是愛死了你嗎?現在說分就分,不會是故意醞釀大招吧?」
我想了想,又折回去。
顧晏清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眼尾帶著譏諷的笑:「許含星,別做無意義的糾纏了,我……」
我打斷他,把剛才他戴在我手上的戒指摘下來塞給他:「沒用的東西,我就不要了。」
他一瞬間愣在原地,嘴唇張了張。
我轉身離開,把他所有的聯繫方式都拉黑了。
反正他也不像他了。
對我來說,已經沒用了。
04
出來時,我收到林舒嫣挑釁的短信:「許含星,你不過是個替身罷了,別想用以退為進跟顧晏清扮可憐,這招我早不玩了。」
我面無表情把這個號碼拖進了黑名單。
她不知道,顧晏清對我來說,也只是一個替身。
他的眉眼,像極我想像中江途會長成的模樣。
其實,我剛開始還是有愧疚的,所以他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想辦法去摘。
尤其是害怕他的臉受傷。
所以,我小心翼翼呵護他,把他當成另一個人照顧,去彌補我的遺憾。
他身邊的朋友不喜歡我,總是在背後說我壞話。
但我全然不顧。
我巴不得顧晏清對我差點,這樣,我才沒有負罪感。
後來一次醉酒我去接他,看到他抱著手機裡的照片叫舒嫣。
他捏著我的下巴斷斷續續地說:「許含星啊,她比不上你的。」
我便明白,他也不愛我。
誰也沒比誰高貴。
只是挺羡慕他的。
他等到了想等的人。
而我想等的人,早就死了。
連屍體都沒有留下。
05
我想回去看他了。
收拾東西時,轉身碰到茶几,最下層掉出一根項鍊來。
我撿起來。
是以前那種很土的,圓形吊墜的項鍊。
打開,裡面有一張很小的照片。
一個恬靜的少女倚靠在一個姿態慵懶的少年旁邊。
18 歲。
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
轉眼就已經過去了 10 年。
我默默收好,戴在了脖子上。
到了爸媽的墓地,放下花,燒了紙,說了一些話。
我又強忍著酸澀挪到了旁邊。
上面寫著江途的名字。
是我為他修建的墳墓。
因為他死後是不能立碑的,為了保護家人。
可我不怕,我不想遺忘他,而且我們家只有我一個人了。
我巴不得誰來把我一起帶走。
這樣我就能跟他們團圓了。
我給他倒了一杯酒,在空氣中敬了他一杯。
可開口卻是哽咽的聲音:「……江途,我來了。」
「一年又一年,距離你走,居然都已經 8 年了。」
「我聽你的話都堅持了 8 年,是不是很厲害?」
伸手擦了擦眼淚,我輕輕摸了摸墓碑上凹凸的名字:「我都這麼厲害了,你能不能回來看我一眼啊?」
可回應我的只有遠處的蟲鳴聲。
06
在老家住了幾天。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顧晏清朋友發來的照片。
林舒嫣小鳥依人靠在他身上。
顧晏清挑起了她的下巴,姿勢曖昧。
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不言而喻。
緊接著一條語音彈出來,是顧晏清戲謔的聲音:「許含星?誰?」
我心裡沒有一絲波動。
我冷靜地把手機裡顧晏清朋友們的聯繫方式都刪了。
然後蜷縮在沙發上,吸了吸鼻子。
江途。
我好想你。
你等等我,等我回去辦完要辦的事情後,我就回家裡守著你,好不好?
可沒想到回去時,卻看到了顧晏清。
他倚靠在我家門口,手上還夾著半支煙,忽明忽滅。
逆著光,他臉上有一層陰影。
看到我,他摁滅了煙頭,邁著長腿向我走來:「出息了?拉黑我?」
但語氣裡,似乎有些淺淺的得意和高興。
好像,他覺得這是我跟他吃醋的表現。
我退後兩步,卻又被他堵住:「躲什麼?我會吃了你?」
我不知道他來這裡找我是什麼意思,微微擰著眉:「顧晏清,我們已經分手了。」
「嗯,你這幾天躲到哪兒去哭了?」
他一副不相信我會這麼淡定的戲謔,篤定了愛他愛得要命的我肯定不會輕易放下。
「還把他們都刪了,脾氣見長了不少啊?」
在他的手要摸到我臉上的時候,我側頭躲開了。
可能是我的抗拒讓他不爽,他突然上前一步圈住我在牆壁和他之間。
帶著十足的壓迫。
我靜靜笑了:「顧晏清,喜歡找前任,是你的愛好嗎?」
他微微一愣,隨即皺眉:「許含星,我們好歹在一起五年,你怎麼能做到分手後這麼若無其事的?」
我有些奇怪,難道他分手後很痛苦嗎?
「你不是愛死了我這張臉嗎?你看啊,我受傷了,你怎麼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了?」
因為,顧晏清,你不像他了。
看我不說話,他隱隱有些生氣:
「老子這些年,對你夠好了吧,你這是什麼表情?我特麼就算是養條狗也養熟了吧?」
對我好就是連提前分手都做不到,就帶著人來面前給我難堪嗎?
就是故意洩露跟我求婚的消息,等著兩個女人為了爭奪他嗎?
我抬起頭,跟他對視,微微笑著:「顧晏清,你來找我,林舒嫣知道嗎?」
他愣了一瞬,我趁機蹲下,脫離了他的桎梏。
往前走,卻被他的長手攔住,他沉著聲音:「許含星,你每次看著我的時候,我都有點錯覺,仿佛你看的不是我,而是別人。」
「你喜歡的到底是我這張臉,還是我這個人?」
07
是的,除了臉,我沒愛過他。
我愛的人,只有江途。
12 歲,我媽再婚嫁給了江途爸爸。
江途比我大一歲,長得乾淨明朗,是白白淨淨的男生模樣。
我和媽媽剛搬到他們家時,他在陽光裡笑得溫暖,揉了揉我的頭:「歡迎小星星來到我們家,哥哥會永遠保護你。」
那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三年。
有爸爸媽媽,有哥哥。
真的,真的,太好了。
但是,命運卻從來愛跟人開玩笑。
爸爸媽媽淩晨工作回家遇害,被搶走了車。
後來案子告破,是一幫販毒的人幹的,已經逃亡到了國外。
而我的爸媽,卻再也回不來。
那是我和江途人生中最晦暗的夏天。
突然間,我們失去了兩個最重要的親人。
操辦完後事後,江途仿佛一夜之間長大。
那個時候,我惶恐極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回去也沒人要我。
而我和江途本來就沒血緣關係,他沒有留我的理由。
我在憂慮時,江途打開了我的門。
他給我擦乾眼淚,坐在我床邊,輕輕擁住我:「小星星別怕,哥哥還在。」
我在他懷裡哭得泣不成聲:「哥哥,別丟下我。」
「不會丟下你。」
於是,我們倆開始了相依為命的日子。
那段日子太苦太苦了。
他硬生生把自己從白淨的少年熬成了成熟男人模樣。
不要命地去掙錢,什麼危險的工作都去。
我每天都在家裡亮著燈等他回來,好幾次做題到淩晨,沒撐住。
早上起來時,人已經睡到了床上。
出去時,他已經做好了早餐,朝我招手:「快來嘗嘗,哥給你做了新東西。多吃點啊,長胖點好看。」
我才恍然發現,我們都已經慢慢長大了。
而我面對他時,已經有了羞澀和心動。
我隱藏得很好。
他不知道。
08
高三最後一學期,他開始全力衝刺高考。
高考結束,他如願考上了警校。
通知書拿到那天,我們一起去墓地看望了爸媽。
他久久沒說話,最後只是倒了一杯酒,默默喝下。
我知道,他有想去做的事情。
沒人勸得住。
我只是含著淚,握緊他的手,告訴他,我一直都在。
我們感情的變化,應該就是從我高三那年開始的吧。
他的大學在省會,離我們小城要坐 4 個小時的火車。
又怕我自己一個人在家害怕。
他整宿給我打視頻。
我做作業,他就看著我。
看我伸懶腰放鬆,他就陪我說兩句話。
擠時間,他都會回來看我。
我會去車站接他,再一起買菜回家做飯,吃飯看電視在江邊散步。
我聽他講他們的訓練,他聽我嘮叨那道題又不會做。
就是這些平凡又幸福的小事,串起了我那衝刺高考的最後一年。
可我貪心了,我不想只做他的妹妹。
在一個微風蕩漾的夏夜,我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我轉頭握住了他的手:「江途,你能不能不談女朋友?」
「嗯?」
他低頭看我的手。
我才察覺到,他手好燙,比我的心更加滾燙。
「我想做……」
沒說完,我就想退縮了,我怕他拒絕怕他說我只是妹妹。
想抽回時,卻被他反握住手:「做什麼?」
我抿緊嘴唇。
他跟我十指緊扣,擁我在懷:「告白哪有女孩子先說的道理。」
「我也不想只當你哥了,給個轉正男朋友的機會,行不行?」
從此不僅是親人。
更是愛人。
09
「許含星,說話。」
顧晏清揚起了聲音,把我從回憶里拉回來。
他雙手捏住我的肩膀,巨大的力道像是要把我捏碎了。
我看著他眉邊結痂的疤痕,突然覺得好陌生。
我掙開他的禁錮,緩緩開口:「是,顧晏清,我不愛你。」
「你的疤好醜。」
「你發脾氣也好醜。」
「你跟他一點兒都不像了。」
顧晏清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怔愣了一瞬,就扯了扯嘴唇:「許含笑,你特麼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往前走去,不想跟他糾纏。
又被他拽住了手腕:「許含星,說清楚,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回過頭來,慢慢笑了:「意思就是,顧晏清,你拿我做替身的時候,我也拿你當別人的替身。」
「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剛還在義憤填膺的他,嘴角僵住。
我甚至覺得他抓住我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我要鬆開他的手時。
卻被身後突然出現的林舒嫣上前扇了一巴掌。
她用了力氣的。
我的臉火辣辣地痛。
「許含星,勾引別人的男朋友,你賤不賤呢?!」
她看我的眼神,充滿厭惡和狠毒:「以為自己長得跟我幾分像,就可以上位了?」
「不過是個拙劣的贗品,我警告你,不要打阿清的主……」
她話還沒說完,我用了十足的力氣,一巴掌扇了回去。
同時,也扇了顧晏清一巴掌:「管好你的女人,不要到處狗叫。」
林舒嫣沒想到我會打她,目光呆呆看著我,ţű̂⁾隨即尖叫起來:「許含星,我要弄死你!」
她要朝我撲過來時,被一旁的顧晏清攔腰抱住。
林舒嫣含淚看著他:「顧晏清,你在幹什麼呀?」
我走過去,狠狠捏住她的下巴。
她痛得大罵我。
我湊近她,目光冷如寒冰:「別來招惹我,你也知道,我沒爹沒媽,就是個孤兒,到時候誰弄死誰還不一定呢。」
「顧晏清,你管不管啊?!」
她流著淚喊他。
我看了顧晏清一眼,他好像還沒從我那句替身裡回過神來,靜靜看著我,流露出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緒。
不過跟我沒關係了。
鑰匙插進鎖時,我聽到了顧晏清嘲諷的聲音:
「許含星,哪次我不理你了,你不是巴巴纏著我?」
「現在找個蹩腳的理由,想跟我劃清界限?」
「你自己問,你做得到嗎?」
我頓了一下,開口:「我做得到。」
「我告訴你,你別後悔!這次我不可能對你心軟的。」
「顧晏清,你什麼意思啊?你喜歡她了嗎?」是林舒嫣顫抖的聲音。
我開門進屋,隔絕了他們倆的爭執。
10
那天開始,我正式退出了顧晏清的世界。
不再關心他的任何事情。
不再去各個地方接他回家。
不再不厭其煩地囑託他要保護好自己,尤其是臉。
真奇怪,我這樣做了,他那些討厭我的朋友們卻又一個個給我發短信打電話來試探我的態度。
我直接掛斷。
偶爾聽到電話那頭,有顧晏清砸碎酒杯的聲音。
我都不再理會。
處理完工作後,我又去找齊醫生了。
「最近有按時在吃藥嗎?」
我乖乖點頭:「有的。」
「還有自殘的傾向嗎?」
我下意識攥緊ťũ̂₂了雙手,搖頭:「沒有。我已經很久沒傷害自己了。」
江途死後,我老是夢不到他。
後來我快要撐不下去了,用小刀劃在了手臂上。
那天在失血的眩暈裡,我終於見到了他。
跟江途確認關係後,我們擁有了最幸福的 2 年。
那個夏天,他打工完後每天晚上來接我下班,於是啊,我們手牽手,慢慢一起回家。
後來在同一座城市上大學。
他送我到學校後,給我塞了一張銀行卡,囑咐我不要捨不得吃飯,都快瘦成竹竿了。
我不想要,推給他:「我已經長大了,之前幫別人補課還有做奶茶已經掙夠了學費,剩下的我課餘時間做兼職能夠。」
我知道他已經很辛苦了,不想成為他的負擔。
他偏偏不聽,冷下臉:「跟我客氣什麼?我都養你這麼些年了,嫌棄過你是負擔?」
我搖了搖頭。
「聽話,收下,我賺錢的方式比你多。」
結果去提款機一看,足足有十萬。
驚訝了我很久。
我給他發消息:「你給我這麼多幹嗎?」
「怕你受委屈,怕我不在你身邊你照顧不好自己,不知道夠不夠四年的花費,但沒事,你哥總能掙到,不夠跟我說。」
我們都很忙,忙著賺錢,忙著長大。
偶爾空閒下來,我就去學校找他。
陪他訓練,陪他吃飯。
我們之間好像沒有什麼轟轟烈烈的大事,只有細水長流。
我抱著順其自然的心態,又偷偷想著和他能夠歲歲年年。
11
江途大二結束,我們回到了老家看望爸媽。
那天,江途罕見地沒說多少話。
自己站在山崖邊,吹了很久的風。
我知道,他要去執行任務了。
他一直想為爸媽報仇。
那天回來後,他抱住我,囑託我:「要好好生活,要努力長大。」
我握緊他的手:「我們一起長大,我等你。」
「不要等。」
他摸著我的頭髮,氣息在我耳邊,壓下嗓音裡的艱澀:「別等。」
「我們總是要做最壞打算的。如果我沒回來,你要替我們一家人繼續活下去。」
「我們比誰都希望你幸福,希望你往前看。」
「哪怕你擁有了新的人,哥哥都不會怪你,我只想要有人能陪伴你,有人在乎你。」
「活著,才有希望。」
離別時,我揚起雙手,強忍住眼淚對他說:「我不想祝你一山又一山,我只想你能途經危險,也能平安而歸。」
「星星,回來後我就娶你。」他承諾。
可那次任務後,他再也沒有回來。
三年後,我才收到消息,說他因公殉職了。
江途的戰友找到了我,說他成功打入了敵人內部。
在那場重大的國際販毒案裡,引爆了炸彈,和那些人同歸於盡。
臨走時,他給了我一個小日記本:「江途的。」
我含淚打開:
【星星,人這一生,總有要去完成的使命。】
【如果幸運降臨,那我一定第一時間回來娶你,你最愛哭了,到時候別哭花了臉。】
【如果我沒有回來,請你一定要原諒我的自私,這或許是人生既定的結果。】
【也要記得,哥哥愛你,江途也愛你,更希望你能帶著我們的希望繼續走下去。】
【往前走。】
……
可這世界上只有我還孤零零在,又何其不是一種痛苦?
後來我撐不下去了,卑劣地用顧晏清做替身。
看看那張相似的臉,我才有勇氣再堅持一下。
因為我怕到了下面,江途怪我不聽話,沒有往前走。
可是,我早該明白的。
誰也做不了他的代替。
12
睜眼時,陽光穿過窗戶刺得我眼睛疼。
我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濕潤,握緊了脖子上那條項鍊。
「星星,你現在的狀態反而讓我覺得有些糟糕。」
我搖頭:「我已經很好了,我主動跟他分手了,都沒有哭。」
齊醫生柔聲:「長時間的精神寄託突然沒有了,很容易出問題。」
「作為醫生,我很高興看到你能從那段不好的關係裡剝離出來。」
「可我還是建議你,要慢慢來。」
我摸了摸手腕上的疤痕,淺淺笑了:「齊醫生,你不用擔心我,我準備開始新生活了。」
我撒謊了。
我這次回來,就是打算把存款都捐了,把房子處理了。
回到老家,把自己困在過去。
守著爸媽和江途的墓碑,苟活。
臨走時,齊醫生叫住我:「星星,不要勉強自己,往前走不了,你就慢慢走,總能找到出口。」
「好的。」
齊醫生,我已經找到出口了。
13
從慈善機構捐完款回到家,發現我家的門是開的。
有打砸的響聲,還有一股刺鼻的煙味。
我驚慌失措跑過ṭų₇去。
卻看到了林舒嫣站在我家客廳。
身旁還有顧晏清以前嘲笑我的那些朋友。
我客廳裡滿牆江途的照片,被他們,燒了。
燒掉了。
一張都沒有剩。
「你比我想像中回來得早。」
林舒嫣得意站在那裡,興奮地欣賞我心碎的表情。
我不明白我已經退出了她和顧晏清的生活,她又為何還不放過我?
她從身後拿出一張照片。
那是 15 歲時江爸爸帶著我們一起去拍的全家福。
我伸手去搶。
被她躲開:「許含星,除非你跪下來跟我道個歉。」
「那天你不是很囂張嗎?」
「你一個替身,怎麼敢打我?」
「你真拿我說的話當擺設是吧?」
我的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全身都在顫抖。
那是我們唯一一張全家福。
拍完後,爸媽就去世了。
我們成為一家人後,江爸爸和江途對我很好很好,什麼都優先給我。
甚至還會說,我在這個家裡擁有獨一無二的寵愛。
每天,江爸爸都會給我帶禮物回家。
一根糖葫蘆,一盒巧克力,造型可愛的棉花糖……
Ťū⁴12 歲前,我缺失的親情,這個家都給了我。
我不再被人罵,是沒有爸爸的孤兒了。
可是上天啊,他可能覺得我太幸福了,所以收回了那些愛。
我跟江途整理遺物時,還看到了江爸爸的備忘錄上寫著:【星星今天想吃城南那家蛋糕,跟媳婦忙完了,記得給她帶。】
他特意設置了提醒鬧鐘。
可是那個鬧鐘,再也沒有響過。
我有時候很想他們。
可他們知道我從小怕黑怕鬼,一次都沒來我夢裡。
一次,都沒有。
14
「林舒嫣,你把照片還給我。」
我哽著聲音,語氣哀求。
她撕碎了全家福,語氣狠毒:
「顧晏清那天回去後就魂不守舍,念著你拿他當替身。」
「看著手機裡你的照片發呆,醉酒後念你的名字,你只是我的替身,憑什麼?」
「我去查了,結果發現個好玩的。」
「許含星,你惡不噁心啊?你居然喜歡你哥哥。」
噁心?
我被這個詞刺痛了。
她還在繼續說:「怎麼會有人喜歡自己的哥哥啊?」
「那麼喜歡,怎麼不去死啊?還學人找替身,真有意思。」
怎麼不去死啊!
一字一句,在我腦子裡迴圈。
我的手在顫抖。
我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江途,你會不會嫌棄我啊?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髒啊?
我怎麼能給你找替身呢?
我褻瀆了你。
我怎麼配活著?
我不配。
你是不是,不會再原諒我了?
餘光中,我看到了茶几上的水果刀。
我木然地走過去。
卻被林舒嫣吼住:「你們愣著幹嗎啊?她要是死在這裡,咱們也脫不了關係。」
我被人抓住了雙手。
我奮力掙扎,淚水模糊了視線:「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我要去贖罪了。」
「快按住她啊,她可不能這麼便宜就死了!」
爭執間,我脖子上的項鍊被他們弄斷,滾到了地上。
15
項鍊。
項鍊裡還有江途。
我不能再失去了。
我抓起他們的手咬了下去。
那些人吃痛放開了我。
可我沖過去時,林舒嫣已經先我一步過去。
她一腳踩在了上面。
碎了。
碎了。
我的淚水抑制不住地出來。
只覺得腦子裡嗡嗡作響。
那是最後一張完整的照片了。
江途,我太笨,太無能了。
怎麼連你的東西都護不住。
我終於失控了。
憤怒佔據了我的全身,我一巴掌扇在林舒嫣的臉上,掐著她的脖子:「你憑什麼ţŭ̀⁴?你怎麼敢動我的東西?!」
她不停咳嗽,臉都憋紅了:「瘋子……許含星,你放開……我,咳咳。」
放開你?
我的照片就能回來了嗎?
胸腔裡燃起了陣陣怒火,讓我手裡的力道逐漸收緊。
林舒嫣已經咳嗽不出來了,臉紅成了豬肝色。
可,身後有人上前拉住了我,救了她。
林舒嫣被放開後,在原地咳嗽個不停。
我不再理她。
沖到了火堆裡去找照片。
好燙。
腳下的玻璃碎片刺在了我的腿上。
我全然不顧,伸手在裡面翻找。
可是一碰,他們就變成了一團灰。
真的,沒有了。
沒有了。
顧晏清進來時,看到就是這樣的畫面。
我跪在一團玻璃碎片上,絲毫感覺不到痛。
雙手被燙得紅腫,在那片火中不死心地在找什麼。
他看著滿屋的狼藉後沖過來,抱住我:「許含星,你冷靜一點。」
我要怎麼冷靜啊?
我崩潰大哭,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的所有念想,都沒有了。
「放手,放手!!」
我想要掙開顧晏清的禁錮,在他懷裡歇斯底里地掙扎。
眼淚一滴一滴砸下來。
我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別哭了,到底是什麼人值得你這樣,啊?」
「你從來沒為我哭過。」
他抱住我,手一下一下在我後背輕撫:「許含星,你總是那麼堅強,你總是那麼冷靜,為了誰能哭成這樣啊?」
「別哭了好嗎?看著你哭,我心疼。」
「她為什麼哭你不知道嗎?顧晏清,你也是替身。」
林舒嫣把腳下的項鍊踢到了他身邊。
顧晏清伸手去撿被林舒嫣踩碎的項鍊。
看到了那個男孩跟他有著相似的眉眼。
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16
「顧晏清,你看啊,她根本就不愛你。」
她厲聲沖到了顧晏清面前:
「你以為他心甘情願在你身邊五年是為什麼?」
「是因為,她拿你當替身!」
「她有喜歡的人。」
「你特麼別說了!我不想知道。」顧晏清朝林舒嫣低吼,「滾,好嗎?」
「顧宴清,我才是你的白月光啊,你居然為了這個女人吼我!」
林舒嫣哽咽著聲音:「她有什麼好?顧晏清,你竟然要這麼對我?」
「我已經查過了。那個男人是她哥哥,她多噁心啊,喜歡自己的哥哥。」
林舒嫣臉上帶著瘋癲的笑意:「不過還好,他哥死了,死了也活該。」
「她這樣的女人,就活該沒人愛。」
死了,也活該?
一瞬間,我血液上湧。
誰也沒資格說我的江途,說我的哥哥。
我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掙脫顧晏清的懷抱,看到茶几上的水果刀。
我抓起刀沖向了林舒嫣。
可是很遺憾,顧晏清擋在了面前。
刀刺在了他的肩膀上。
然後他奪走了刀,扔到了遠處。
他雙手壓住我的肩膀:「許含星,你冷靜一點。」
「他已經死了。」
「你就算殺了她,他也活不過來!」
我腦子裡嗡嗡嗡在響,捂住了耳朵:「你別說了!你們滾啊!」
顧晏清的聲音還是傳到了我的耳朵裡:
「許含星,面對現實吧,他已經死了,你留著這些只能徒增煩惱。」
「沒有了執念,你才能往前看。」
我想起了齊醫生的話:「長時間的精神寄託突然沒有了,很容易出問題。」
「許含星,人死不能複生。」
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從我身體裡慢慢脫離了。
我什麼都沒有了。
爸媽走了。
江途走了。
為什麼我還要活著?
顧晏清還在說什麼。
我已經聽不見了。
只是麻木地看著他手臂上流出了鮮紅的血。
就像我第一次傷害自己的畫面一樣。
我開始眩暈了。
這次我又看到了江途。
我藏起了手腕上的疤痕,朝他招手:
「你是來接我的嗎?哥哥,這次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17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的江途回來了。
他一身黑衣黑褲,倚靠在路燈下:
「小星星你看,誰回來了?」
「哥哥不會丟下你。」
我撲過去抱住他。
泣不成聲。
他溫柔地抱住我:「哭什麼?」
「我還在。」
他輕輕撫摸著我的頭髮,就像他走的那天一樣:「看著你好好生活,努力長大,我很高興。」
他告訴我,他完成了任務,替爸媽都報了仇,假死逃生。
「我們家星星,這些年辛苦了。」
他吻了吻我的額頭。
我搖頭。
ẗù⁵我哪裡有他辛苦?
再然後,他帶我去看了爸媽,迎著風說話:「你們可以安息了。」
「我跟星星還有未來,你們放心,這個家還有人在。」
他每說一句,我的眼淚就流一行:「爸、媽,你們可以來我夢裡看看我了,我也有好多話想跟你們說。」
他給我擦乾淨眼淚,「任務完成,我承諾要回來娶你,你還願意嫁給我嗎?」
18
「願意!」
「我願意!」
可是他的臉怎麼越來越模糊?
人影怎麼越來越透明了呢?
江途,你別走好不好?
我哭著醒來,卻看到了床邊的顧晏清。
他握緊我的手:「做噩夢了?」
「你昏迷了 7 天。我去叫醫生。」
他轉身出去。
我只是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原來,只是一個夢啊。
他沒有來接我。
來的是家庭醫生,顧晏清把我關在了他郊外的別墅裡。
「許含星,你現在的狀態不太好,留在這裡我才放心。」
他所謂的放心,就是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收走了我的手機,切斷了外界跟我的聯繫。
然後囚禁我。
我眼神空洞地看著他。
他說什麼,我都不會回他。
他也不惱,給我削水果,喂我吃飯,給我講故事。
我只是靜靜望著窗外。
想像,江途會不會變成天使,出現在那裡,朝我揮手。
有時候天Ṭṻ⁼氣好,顧晏清會推著我出去曬太陽。
對於那天發生的事情,我什麼也沒問。
因為我自己在醞釀復仇計畫。
所以,我拒絕吃藥,拒絕檢查。
我用無聲來抗議他對我的禁錮。
直到那天,顧晏清終於忍不住了,握住我的手抵在他的額頭上,嗓音發澀:「許含星,求你,說句話好不好?別折磨自己了。」
折磨自己?
我沒有覺得,我閉上眼睛就能看到江途。
我醒來就能想像和他結婚後的生活。
為什麼要跟無關緊要的人說話?
「許含星,你這樣又有什麼意義!」
「他已經死了五年了,你打算一直這樣半死不活下去嗎?」
我的無視惹怒了顧晏清,他鬆開我的手,提高了聲音:
「許含星,我們也在一起了五年啊。對我你說放下就放下,說離開就離開。」
「你怎麼捨得的,你有沒有心?」
我的眼睛動了動,看向他:「你也當我是替身,我沒有心,你就有嗎?」
「顧晏清,我看不懂你,你現在究竟是什麼意思,把我綁在這裡,是為了什麼?」
他一腳踢翻了凳子:「我特麼為了什麼,你不知道嗎?」
「我愛上你了。可笑吧?我愛上了一個替身。」
哦。
所以他覺得不公平。
憑什麼都是替身,他會愛上我,而我不愛他。
我靜靜看著他:「可我不愛你,一次都沒有動過……」
他沒聽完就離開了房間。
19
顧晏清又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來喂我吃飯。
「你的房子已經重新給你佈置了。」
「恢復成了原樣。」
我的房子顧晏清從來沒去過,他能怎麼恢復?
他遞過來一個平板,我瞥了一眼。
客廳裡的照片牆回來了。
牆上掛滿了照片。
是顧晏清和我的。
這麼幾年,我跟他沒拍過照片。
所以,他是 P 的。
我突然把平板朝他扔過去,渾身發抖:「你憑什麼動我家?」
平板保護殼的邊緣擦到了他上次的疤痕,又滲出了血跡。
他只是淡淡擦了擦,盯著地上碎裂的平板,笑了:「許含星,我們才多的是時間,不是嗎?」
「一年二年不行,三年五年,十年,我有時間跟你耗下去。」
「顧晏清,你有病嗎?」
「是啊。你有病,我也有病,我們天生一對。」
他瘋了。
「你看,你有情緒波動了,我很高興,許含星,你會慢慢忘掉所有的事情,然後,我們重新開始。」
他跟個變態一樣欣賞我激動的表情。
「顧晏清,你告訴我,你到底要什麼啊?」眼淚從指縫中流出來。
無力感席捲全身。
他勾起唇角,伸手過來想給我擦眼淚:「我要什麼你知道的。」
我躲開他的觸碰。
「我要的是你的心。」
20
我的心早就給了別人。
「許含星,不能這麼不公平。」
「我原以為林舒嫣回來了,我甩掉你,我會很高興的。可是看著你決然離開,我心裡只有煩躁。」
「我帶她去見了很多人,去找我跟她的回憶,結果卻只想得起你的樣子。」
「你遠離我的生活,我天天失眠。」
「我查了你的江途,我嫉妒得發狂,憑什麼一個死人可以擁有完整的你?」
他輕輕撫上我的臉:「許含星,我就是這麼壞的人。」
「我愛上你了,所以,你也必須愛上我才行。」
他是個瘋子。
我閉上眼睛,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顧晏清,我會好好養病的。」
「會……考慮你說的話。」
他聽到後,抱住我,一下一下輕撫我的後背:「許含星,你會忘記一切的。」
「我們才有未來。」
我伸手也抱住了他:「你等等我,好嗎?」
「好。」
從那天開始,我努力配合他做康復。
該吃的藥我吃了。
該做的檢查,我也做了。
我努力表現得自己像是在慢慢恢復正常。
努力地和顧晏清表演我慢慢接受他的戲碼。
他會抱著我在沙發上看電影。
會給我下廚做飯。
會……挑婚紗。
「你看,這個設計師設計的衣服好不好看。」
我靜靜看著,點頭:「好看。」
並配合他:「適合我。」
他終於開心:「找個時間我讓設計師上門來給你量一量。」
我乖乖點頭:「好。」
「許含星,上次求婚被我搞砸了,這次不會了。」
「嗯。」
我像以前當替身的無數次一樣,安靜乖巧,有求必應,偶爾發一些無傷大雅的小脾氣。
這樣,才更逼真,不是嗎?
直到被關的 2 個月後,我終於找到了他放鬆警惕的機會。
顧晏清那天喝酒回來,抱著我喃喃自語:「許含星,林家我不能動……你會理解我的苦衷嗎?」
我不說話。
給他喂了一杯加料的水,用他的面部解了鎖。
然後支走了那些守在別墅區的人,把手機關機扔了。
最後我把他五花大綁綁在了床上。
再把這些年我收集的他公司偷稅漏稅的證據寫匿名信給了相關部門。
阿姨每兩天才會來一次,等她發現顧晏清時,我應該已經做完要做的事情了。
非法拘禁,偷稅漏稅,他就等著吃牢飯吧。
臨走時,顧晏清還在夢裡念:「許含星,你能不能,愛我一點?」
我輕輕笑了:「顧晏清,我不愛你。」
一點點,都沒有。
然後拿著我的東西,關上了門。
21
我終於出來了。
我找人綁走了林舒嫣。
我自己的仇總要自己去報。
她被反綁著雙手雙腳。
我撕開她嘴上的膠布。
她馬上尖叫起來:「許含星,你這個瘋子!你要幹什麼?快放了我!不然我要你好看。」
我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
提著她的衣領在江途的墓前:「你毀了我最愛人的東西。」
「我總要以牙還牙。」
這裡荒山一片,沒多少人會經過。
林舒嫣終於害怕了,但依舊嘴硬:「許含星,你真該死啊!」
「憑什麼我們青梅竹馬,最後他會愛上你?」
「我們一起長大,我不過就走了五年,你哪兒比我好?」
「我居然有一天變成了他刺激別的女人的工具。」
「他居然為了你這個賤人,放棄了我。」
她笑得癲狂,又抬頭看著我,目光狠厲:
「你個孤兒,沒人要的野種!剋星!哈哈哈!就是你克死了你們全家。他們攤上你真倒楣!」
我拿出了水果刀。
面無表情插在了她的腳上。
「你踩碎了我的項鍊。」
她痛得尖叫,面容扭曲, 開始大哭:「你瘋了!瘋子!」
我按住了她的手, 用高跟鞋尖狠狠壓在了她的手指上,來回碾壓。
「你撕碎了我的全家福,燒掉了江途的照片。」
她痛苦地喊叫:「啊啊啊!許含星,我要弄死你。」
我一巴掌扇在了她臉上。
她還想說什麼。
我繼續扇。
直到她嘴角流下鮮血。
直到她不再說一句話。
只用那雙怨毒的眼神看著我。
我微微笑著,刀從她的脖子滑到了心臟處:「我恨不得殺了你。」
她已經嚇得不敢說話了。
我學著她當時的樣子, 也笑了:「是不是怕死了?」
「現在是輪到你跪下來給我道歉了。」
「你不是很囂張嗎?」
林舒嫣眼睛裡盛滿了淚水。
我這種平靜的瘋子,什麼都可能幹得出來。
她怕了。
她跪在地上, 頭抵在泥土上:
「對不起……」
「你別殺我……」
她顫著聲音, 惶恐到了極點。
我提著她的衣領,沖向江途的墳墓:「你對他說。」
她臉上早已沒有精緻的妝容。
淚水、泥土、血水混在了一起,狼狽至極。
她聲嘶力竭:「對不起,江先生,對不起,是我的錯……」
總要跟我一樣痛苦,才算得上道歉。
我不喊停, 她就一直說。
直到太陽升起。
直到她嗓子說不出話來。
我放了她。
不是因為我善良。
是因為,江途是英雄。
我不想他因為我有一絲一毫的污點。
可我拼盡全力, 才恍然發現,我才是那個污點。
22
周圍又恢復了寂靜。
山風溫柔,吹起地面的荒草。
吹過我的頭髮。
遠山上的迷霧散開。
春回大地, 鳥兒歸巢,等你歸來, 我們回家。
你若不歸, 我便自來。
我躺在了早就挖好的墳墓裡。
旁邊放好了遺書:【不要去調查, 是我自己的意願, 很抱歉給這個世界添麻煩了。】
吞下那些藥時, 陽光還照在我的臉上, 暖洋洋的。
在意識逐漸消散前。
我終於看清了江途的臉。
以前在夢裡,總看不真切。
這次卻清晰無比, 是我記憶裡他的樣子。
他永遠年輕。
我貪婪地看著他的眉眼。
想開口說話,卻又發現眼淚早已盈滿了雙眼。
我想說,哥哥, 你怪我不聽話,沒好好活著嗎?
又想說,江途,我有過其他男朋友, 你嫌不嫌棄我?
還想說, 你那麼好, 我配不上你, 我獨自上路便好。
可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剩下哽咽。
他撥開大霧,朝我一步步走來,跟第一次見面時一樣溫柔的揉了揉我的頭。
聲音清朗,笑容乾淨:
「小星星,我來了, 這些年過得很累吧?我承諾來娶你了。」
我含著淚牽緊他的手:「江途,我終於跟你們團圓了,真好啊!」
(本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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