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啓示錄

我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進派出所的一天。而且進也就進了吧,居然還不是以報警人的身份進的。
不過好在員警叔叔在瞭解整個過程後,很公正公平地蓋棺定論了一句:「你們這,屬於互毆啊。」
我很贊同這個定論,捧著蜀黍剛遞過來的一次性水杯,滿意地喝了一口熱水。
嘴裡都是鐵銹的味道,血水順著嘴角流了下來,我眼睜睜看著窗戶上,被扇成了豬頭的倒影,露出了齜牙咧嘴的微笑。
1
和男朋友打架打到對方報警,整個事情的過程其實簡潔明瞭。
今天 6 月 26 日,是李斌的生日,戀愛五年,我們的戀情順利地進入了無話可說的階段。
但五年畢竟不算短了,為了搶救一下這段若有似無的感情,我做了一桌子飯菜,等到了他下班。
看見ṱū₆飯菜,他興致不高,我讓他洗手,他順手把手機蓋在了桌上。
這個細微的舉動觸碰到了我的直覺。
我把手機翻過來,正好一條短消息進來:寶寶,到家了嗎?
……到家了,不但到家了,我倆還到頭了。
綠帽子的直覺永遠不會出錯,我青筋跳了出來,一起跳出來的還有廚房裡的李斌。
他迅速地像出閘的野狗,為了搶奪他的手機。
我不放手,他拼盡全力,我倆拉扯了起來,激烈地碰撞掀翻了所有的桌椅板凳。
我問他:「你是不是想動手?」
話剛落,我就看李斌跳了起來,他掄圓了胳膊給了我一巴掌。
那力道,他是想我死啊,那我又怎麼能讓他獨活了,畢竟都是愛過的。
抄起馬紮,我倆在房子裡打得天昏地暗。
最後我以毅力取勝,我這人幹啥都有恒心,雖然我和他力量ťűₒ是懸殊的,但備不住我和他同歸於盡的心是誠摯的。
而他還有他的寶寶要恩愛,沒必要和我玉石俱焚,於是他報了警。
員警瞭解完過程後,建議我們和解。他沒有站在任何一邊,實在是我倆的戰果都很醒目,雖然李斌先動了手,但也被我打得渾身是血。
身上沒一處完好的李斌懵了,滿臉的愕然,能看出他還指望著員警為他主持公道,讓我喝一壺。
他不但想我死,他還想我死不足惜。
我笑看他上躥下跳,然後被員警一頓呵斥:「你先動手,把小姑娘打成這樣,人家還手要追究起來,也是正當防衛,你還有理呢?不願意和解那就按流程來。」
李斌肉眼可見的蔫兒了,按流程,檔案上來一筆打架鬥毆的違法記錄,誰都跑不掉。
有一份不錯工作的他別無選擇,只能和解。
他對我說:「我不怪你下手這麼重,醫藥費我也自己承擔,畢竟這麼多年的感情了,今天過了咱們就兩清吧。」
一句話,他拿捏了我三次,看來我戀愛期間的內核穩定給了他高我一等的錯覺。
為了給他重新認識我的機會,我鄭重地對員警說:「我不和解。」
跳過被出軌的震驚和自我否認,我直接選擇了憤怒和攻擊。
李斌顯然被我的攻擊力撼動了,他幻想的大男主劇本裡根本沒有過我這麼頭鐵的人物設定。
他慌了,開始和我動之以情。
我讓他滾蛋。
他覺得我不夠理智。
我贊同他的判斷,我現在何止不理智,我腎上腺素都飆到最高點了。
他讓我不要發瘋。
我慷慨激昂地告訴他:你還沒見過什麼叫真正的發瘋。
他彷徨了,我實在太油鹽不進了。
我們的對話最終陷入了僵局。
由於我堅持不和解,員警讓我倆先去驗傷。
出了派出所的門,我獨自去取車,順手拍了張在派出所大門口的自拍照,發了條朋友圈,遮罩掉一些人,把和李斌的分手昭告了天下。
什麼息事寧人,什麼優雅的轉身,門都沒有。
敢出軌還動手,天靈蓋都給你掀了。
2
朋友圈很快被刷屏,我滿意地笑了,傷口挺疼,我笑得一分譏誚,十分猙獰,然後頂著一張鋥光瓦亮的大臉開車去了醫院。
檢查完,我買了碗街邊餛飩,吃了回家睡了一覺。和李斌戀愛五年,經濟沒有過多的重合,我們有各自的住所,在分手後顯得特別珍貴。
第二天,臉腫出了新高度,我無所畏懼地去了公司。
架已經打了,我又不願意和解,後續對工作有什麼影響,我必須去公司確認一下。
到了公司,我坐直達電梯前去辦公室。門打開卻出乎意料地看見了我的老闆,祁冬。
他靠在秘書的辦公桌邊,身材牛高馬大,長相鬼斧神工,單看外貌,你會覺得他生意都是用拳頭談下來的。
桌前秘書不知所蹤,肅著臉的他上下打量我,神情沒有一絲絲意外。
審視完我的慘烈,他平靜地問:「輸了,贏了?」
神了,我昨晚的朋友圈沒有遮罩大老闆嗎?
我很疑惑,但也沒有隱瞞,本就是為了這事來的,我淡定地回答。
「贏了。」
「贏哪了,心態嗎?」
……
祁冬這人極其善於冷臉戳人肺管子,最熱愛當人面撕碎對方的粉飾。
他家裡是鋼鐵廠發跡,他卻選擇了 IT,以刁鑽的個性和過硬的技術,在行業裡興風作浪。
迄今沒被毒打,大概率是別人打不過他。以他的武力值,他有資格評價我。
略過他的譏誚,我正色:「我不打算和解,未來檔案裡應該會有違法記錄。」
「所以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
「挨打不還手?就站著挨一頓,不合適吧。」
「菜雞互啄就合適呢?」
……
「至少我沒輸。」
「對,你明明可以整死他,但你選擇了打死他。」
……
祁冬今天的話實在有點多,我樂了:「你這麼過於刻薄,是我左右了你的情緒嗎?」
祁冬立刻啞然,他沒想到在他的諷刺下,我還能轉折出對他的致命一擊,這種時候不論他否認還是承認,都有些欲蓋彌彰。
他盯著我,用眼神示意我滾蛋。
我又問了一遍:「祁總,我的工作會有影響嗎?」
祁冬冷眼:「進派出所前你怎麼不提前問問。」
「我忙著打架。」
「你還挺自豪,我看你是有恃無恐。」
那可不,這公司上下,會技術的銷售沒有我強,會銷售的技術沒我過硬。而且和祁冬共事,一般人扛不住他的精力旺盛。
上午談合作下午能去跳傘,今天熬通宵明天能爬華山。一天睡六小時,都屬於他懈怠了。
連秘書都是兩班倒,就我一銷售部的隨時待命。我必須有恃無恐。
和祁冬認識有十年了,我倆是同一個學校的同專業,之所以我的職業跨度能這麼大,全是因為他。
讀大學那會兒,我倆最開始少有接觸,是某一天小組作業被湊到了一起。
能進我們學校的,智商肯定管夠,在遍地高材生的校園裡,祁冬也是出類拔萃的。
沒接觸前,我聽過關于他的傳聞,接觸後我才發現傳聞淺薄了。
他的專業方向感強烈,切入點獨到,行業前景預判十有七八的準確,他有的不僅是聰明才智,他還有聰明財智啊!
我從他身上看到了光明的未來。這人相當能處,我決定要和他榮辱與共。
學生的社交是從吃飯開始,我開始頻繁向祁冬約飯,他也沒拒絕。
我倆把對學習的熱愛從課堂上延續到了飯桌上,如此做了三年多的飯搭子,突然有一天,我正在吃木須肉蓋飯。
叼著胡蘿蔔片,聽見他在我耳邊低語:「我準備創業,你有興趣一起嗎?」
我刹那間激動上頭,眼淚花差點興奮出來,我心說,哥呀,都等你多少年了。
嘴上還在風輕雲淡地嚼著蘿蔔片問:「啊,這麼突然嗎?」
祁冬撇了我一眼,「別裝了,拿我當資源投資了多少頓飯了,不想回本?」
「想。」
「想就做準備。」
「好。」我澎湃中有些許好奇,忍不住問,「其實有很多人想和你共同創業吧。」
他樸實無華地說:「別人都是看上我的肉體,你看上了我的腦子。」
我很震驚:「難道你整個成長的過程,沒人發現你有腦子嗎?」
他翻了人生中的第一個白眼,「沒有人能跟上我的腦子。」
「不能夠啊,咱們組作業的時候,節奏挺順暢吧?」
「那是因為有你。」
3
我懂了,他的意思是我會看人下菜碟。
都是高智商的年輕人,湊在一起難免誰都不服誰,有分歧是常事。鬧個不歡而散也不是沒有。
但幸好,他們的心高氣傲間埋伏了一個左右逢源的我。
好不容易攢出個沒有偷懶和推諉的小組是多麼珍貴。
我怎麼能讓它散了。
從小父母就教育我,遇見問題解決問題,爭執過後有情緒屬於正常,關鍵要學會調整步調,解決掉問題才是重中之重。
我學得不錯,在實踐中不但能調整自己的步調,還能調整別人的步調。
和祁冬的這些年沒白處,他看到了我的閃光點。
我喜笑顏開:照你的意思,我可以勝任什麼職位啊?
「銷售部。」
銷售部?不是技術研發或者人事行政,說了這麼多,這職位不僅和我的專業不對口,和他對我的評價也不對口啊。
我想不明白,脫口而出:「為什麼?」
祁冬用堅定的語氣回答:你適合放出去。
……
我隱約覺得他在罵我。
但事實證明,我確實適合放出去。
公司成立後,我負責 B 端銷售,這是一個開發出了我潛能的職位。
我挺喜歡,所以在意,在得到祁冬沒影響的肯定答案後,我用盡全力地給了他個笑容說:「行,那我走了。」
看著我比哭還難看的笑,祁冬眉心皺出了個川:「去哪?」
「上班。」
「你確定?」
這有啥不確定的:「男人和錢,我必須得搞一個吧。」
祁冬噎了噎,繼而無奈地揮手結束了這場談話。
他縱容了我這次的衝動,也沒有過問我還會不會對李斌殺之而後快。
我的理智又佔領了高地,回到辦公室翻看了手機,微信裡滿是評論和留言,幫我拼湊出了李斌的暗度陳倉。
丈夫出軌最後一個知道的通常都是妻子,這話情侶也能用。
生活,最不乏想看熱鬧的人,我發的那張照片就是為了這一刻。
唰唰劃著螢幕,我很快找到了一個人,白濤,李斌直屬領導——孫攀的死對頭。
他發來了一條信息。
「小陳,傷怎麼樣了,我有個朋友是法醫,你看有空的時候去驗個傷,他應該可以幫忙。」
多麼強硬的關懷,話語之間全Ťů₀是滿滿的溫暖。
白濤就差直白地告訴我,只要我願意,一切的構陷他可以來操作。
沒想到我人生中第一位霸總的出現,會是因為想幹我前男友。
我很欣慰,立刻回復他:「白總太客氣了,看您的時間,咱約個飯吧。」
白濤那邊安靜了一會兒,回了一條過來:「後天怎麼樣?」
「好的,後天下午六點,我在喜悅大飯店等您,您看可以嗎?」
「沒問題。」白濤應下了。
做我們這行就是這點好,客戶皆是朋友,利益永遠至上。
都是職場,哪裡沒有叢林,像李斌那樣一個蘿蔔一個坑的單位,太多的競爭者了,稍有行差踏錯就容易被人逮著往死裡整。
不過直接整死李斌不是我的初衷,我最大的願望是要他死不足惜,就像他在派出所妄圖讓我死不足惜一樣。
4
我又翻了下手機,黑名單裡有近百條李斌的電話和短信,即使不用點開也能感覺到他的焦頭爛額。
熱戀那會兒也沒這待遇,果然恨比愛更刻骨銘心。
知道他急了,我平衡了,丟開手機開始工作。
認真幹活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一眨眼就到了下班時間,我的部門除了應酬沒有加班的習慣,我的助理過來問我有沒有需要她留下來幫忙的事。
她平時是不問的,做銷售的人都很有眼色。
我能看出她眼中想八卦的流光溢彩。和她說全下班。
她神色如常地點頭,「好的,陳總,你也早點下班。」
偌大的銷售部呼啦一聲空了,留下我繼續劈啪敲鍵盤。
分手讓我有時間奮鬥,工作能緩解我的悲傷。沒有人可以代替我去撕心裂肺,一切只有自己承擔。
五年的感情,瞬息的顛覆。
當一個人已經轉身,我沒有理由再去挽留,即使有再多的不舍也不能成為他背叛的開脫。
痛苦要怎麼熬,咬著牙硬熬。
熬過心痛,熬過情緒的反撲,熬過搖擺不定,熬到了剛剛七點,有人嘩的拉開了我辦公室的門。
「幹嘛呢?」祁冬的寬肩闊臂擋了大半門洞。
「你今晚沒活動?」我抬頭望著他。
「推了。啥意思,你是準備負傷加班?」
「過幾天要行政拘留,我提前把手裡的工作整理一下。」
祁冬一腦門黑線,「我長這麼大,就沒聽過比這還離譜的加班理由。」
「這是事實。」
「光怪陸離的事實。」他完全推開了門,「走吧,一起吃飯。」
「我的工作。」
「沒你還有我呢,公司倒不了。」
「行。」我起身,「咱吃什麼?」
「你定,吃完送你回家。」
哦,吃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祁冬要送我回家,我選了家粥店,落座等餐時,問他:「有話說?」
他比我有耐心,上滿了一桌子的配菜,才開口:「你那房子還打算租?」
我倆隔著比海寬的白粥盛宴交心:「你怕李斌糾纏我?」
「我是怕你再衝突,失手打死他。」
「還是你瞭解我。」我開始慎重考慮搬家。
祁冬給我舀了碗粥遞過來:「要是有換房的打算,搬到我家社區來吧,安保還不錯。」
「能按住我嗎?」
「按住牛都沒問題。」
那安保確實好,我是個聽勸的人。起了搬家的意,就立即付諸於行動。
祁冬比我還行動派,一個電話,專業搬家團隊要了密碼就殺到我家去了。
我說:「按正常順序我得先租房吧。」
祁冬說:「我那有兩套房,直接搬。」
我覺得他有點過於親切了,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私心?」
祁冬突然正色:「陳諾,你知道你現在不太正常嗎?」
「知道啊。」怎麼能不知道,「失戀的人能有幾個正常的。」我不以為意。
祁冬看著我逐漸凝重:「失戀不正常才是正常,而你正常得不正常。」
明白了,我的不哭不鬧,不悲不喜成了祁冬眼裡的物極必反,他在擔心我,那我必須要對得起他的擔心。
我面無表情地說:「我對愛情已經完全失望了,你看房租要不要便宜點,幫助我燃起對生活的期望。」
祁冬深深地看了一眼沒皮沒臉的我,笑了:「不用便宜,你就住著吧,不收錢。」
「無功不受祿,這算什麼呢?」
「算公司福利。」
「好咧。」
當天深夜,我就住進了祁冬名下兩百多平的大平層裡,用限量版水晶高腳杯裝純淨水,吃了專屬我的消炎藥。
一個向錢看的女人,不會那麼輕易狗帶,我用愛財之心打消了祁冬對我的擔憂。
我有父母長輩,有發小朋友,有工作追求,我為什麼要因為一個不愛我、背叛我、傷害我的男人而黯然神傷,更何況他還打了我。
失戀的痛苦並不足以讓我自暴自棄,扇臉的仇恨反而燃起了我的鬥志。
李斌還在不停地聯繫我,甚至找了共友來當說客,他們一致的說法是我不夠識大體,感情的事應該私下解決。我給他們的一致回復是,再 TM 囉嗦,我就給你媳婦兒叫鴨子了。
這麼喜歡慷他人之慨,來呀,綠帽子一起戴啊。
5
沒人敢再為李斌代言,我清淨了一天,到了和白濤約定的這天,下班就直奔了喜悅大飯店。
和人相約我習慣早到,在特定的包間,選好酒水菜品,白濤也正好到了。
他帶了兩人,我都見過,一個是他的得力下屬,叫董圖,一個是他老師的孫子,叫童寧。
能帶這倆赴我的局,我看到了白濤的用心,我們雙方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談。
聊生活日常,聊國際局勢,聊行業裡的零碎。聊到酒足飯飽快散場了。
白濤看著我的臉,突然話鋒一轉:「小李下手是太狠了。」
我委屈歎息:「我也沒想到他會這樣對我。」
白濤點頭,沉聲道:「不過驗傷的事你沒答應,是還放不下嗎?」
「哪能呢。」我自嘲一笑,「驗傷的事,我是覺得沒必要。」
「哦,是嗎?」
「是啊,棋廢了,開了他,這事過幾年就翻頁了。您這邊還為了我欠個人情,多划不來。」
「那你覺得怎麼辦比較好呢?」白濤若有所思。
「把廢棋釘死在原位置上,他就是團隊裡永遠的恥辱柱。」他們這種公司,私生活混亂無所謂,但絕不能混亂到明面上,成為別人手裡的把柄。
白濤和孫攀鬥了好幾年了,兩人為了升職拉鋸得很焦灼。好不容易李斌這出了紕漏,如果直接開除,孫攀換個助手後期再走動走動,其實對他影響不大。
所以不如不開李斌,把人壓死在孫攀的團隊,白濤反而能長久借勢。
偽造驗傷定李斌個刑事拘留確實沒必要,白濤有人,孫攀也有人,逼急了孫攀找人反過來查查,那真正翻車的就是白濤。
互毆就是互毆,法治社會咱堅決不造假。
我這麼捨身求義,白濤看到了我的決心。
他撫掌大笑,「小陳,還得是你啊。」兩眼亮到聚光他舉杯,「你放心,公司這邊有我幫你把關,李斌想欺負你就算,沒那麼容易。」
我起身:「謝謝白總,那我就以茶代酒ţű⁹先敬你一杯了。」
我倆酒杯相碰,喝了這一杯的算計。
然後白濤先走了,我去前臺結了賬。臨走前我拐回包間的隔壁聽了下牆角。
剛進屋,隔著門板,童寧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我覺得她被打了不應該還手,男女力量懸殊,她應該直接報警。」
董圖笑了:「不還手,李斌掂量著力氣扇她幾巴掌挫挫她的銳氣,事情也就這麼個事。即使她報警連輕微傷都算不上。公司權衡利弊後肯定也會保李斌。糊弄一下這事就Ţũ³過去了。」
「啊,是這樣嗎?」童寧剛入社會,聽聲音似乎被現實撞了下腰。
「是啊。」董圖繼續殘酷發言,「把李斌打急眼了,兩人幹起來事就鬧大了。陳諾出派出所發的照片,挑著人發的。你當她是發個感慨嗎,那是發給有心人站隊的,事兒大了,警還是李斌報的,最後,這就是李斌的個人行為和公司沒關係了。」
「那她為什麼不接受白叔的幫忙呢?而且還要保住李斌的工作。」童寧追問。
「陳諾啊,混多少年的人精了。老大找人有風險,不如她自己拉李斌下水,反手送老大個人情,這次老大要能上去,以後和她的公司少不了合作。」
「至於李斌,這麼好的工作,被開除了你猜他會不會狗急跳牆。」
「做人總要留一線,這一線留得好就是條鐵鍊子,能拴住要咬人的狗。」
「孫攀還在兢兢業業地內鬥,李斌就開始作風問題,年紀輕輕玩這麼野,孫攀平時多看重他,這次被他冷不丁地擺一道,想開除還開不掉,肯定天天想法弄死他。」
「以小博大,借刀殺人,將來你和陳諾打交道的時候多,多學著點吧。」
童甯心有戚戚焉:「這姐是個狠人,董哥,行業內的人都必須這麼狠嗎?」
董圖誠摯道:「你不用,你有你爸。」
……
「那公司接下來會怎麼做啊?」
「能怎麼做呢,按規章制度嚴肅處理。」
聽到這我就走了,事情按我預想的在發展,我和李斌是徹底完了。
李斌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他無所不用其極地往上爬,想讓這樣的人痛苦,不是一下跌入穀底。
留一點希望讓他反復受挫,消磨他的意志,蹉跎他的歲月,看著和他同屆的人把他遠遠地甩在身後,卻無能為力無處可逃,這才是屬於他的痛苦。
6
派出所的二次調解前,他一定還會找我,不是我拉黑和搬家就能躲開的。
我做了萬全的心理準備,一天、兩天,離調解的日子越來越近,我卻接到了意想不到的電話。
陌生的號碼我沒太在意,直接接通道:「你好,哪位?」
電話對面是幾秒的沉默,隨即一道歎氣聲後。
「你好,我叫米朵。」
直覺又一次閃現,「你怎麼知道這是我的號碼?」
米朵沒預料到我的直白,呐呐道:「你知道我是誰?」
「米朵,我先提問。」
或許是我的王霸氣質震懾了她,她誠實道:「我翻了他手機。他,把你的號碼備註了 10000 號。」
李斌,真他娘是個人才!我差點笑出來:「你有什麼事嗎?」
「我想和你見一面。」
「有必要?」
「你不要擔心,我只是想和你聊聊,我……想確定他對我撒了多少謊。」
從理智而言我不需要和她見面,李斌出軌打人,我分手反擊,我們的糾葛不需要出軌的細節來佐證,況且他出軌的過程我也知道個大概了,但從感情而言我也想弄清楚他撒了多少謊。
我接受了米朵的邀約,定了常去的酒店,時間就在下班後。
米朵有些接受困難:「這麼著急嗎?」
我提議:「要不等你結婚生子再坐個月子?」
米朵跟上了我的狀態:「我會準時到。」
我倆沒什麼意外的見面了,在酒店內,我打量她,她也打量我,我西服套裝,她掐腰長裙。我腫著臉,她畫著妝。
我點了份套餐,問她想吃什麼。
她有初見陌生人該有的拘謹,「我不太餓。」
明白,被綠的一般都沒啥胃口,「紅酒,茶,咖啡?」
「紅酒吧。」
我給她叫了一瓶。
酒精容易讓人放鬆,米朵喝了一大杯,緩了緩才開口。
「你動作真的很快。快到所有人都毫無準備。」
「唯快不破嘛。」
「你也很厲害。」
我微微一愣,「你今天來這兒是為了誇我的嗎?」
米朵笑了,好看的容顏有些羞赧,「也不是,只是覺得換成自己,我做不到你這樣。」
這不還是誇我麼。
我啃著牛排以旁觀的身份傾聽了她接下來的講述。
很單調的出軌情節,無非就是兩邊隱瞞,她是李斌單位的新進職員,家境相當不錯,李斌追求她的過程中隱瞞了我的存在,兩人感情正噌噌升溫了,李斌被揍了個滿臉開花。傷勢十分狂野,編瞎話都不好編。
「他說他摔了一跤,我問他是摔釘耙上了嗎?」
我:……姑娘也是性情中人。
「他態度太閃躲了,開始我還想他是不是被別人男朋友堵床上揍了,沒想到是你揍的。」
「都是腎上腺素的功勞。」
「他騙了我,也騙了你。」
「他是個壞人。」
「可我還愛他。」
「你是個好人。」
「他哭了。」
「鱷魚的眼淚。」
「他每天會給我買飯。」
「你們公司食堂就在樓下,走路兩分鐘。」
「他永遠第一時間回復我的消息。」
「我對客戶也這樣。」
「他會上下班接送我。」
我掐指一算,「這個月有六天沒接送你吧。」
我們的關係裡有個她,他們的關係裡有個我,所謂的愛情被李斌劃分成了兩份。
用最低的成本博取最大的回報,我和她都只是李斌的投資,擇優而選和愛情沒關係。
7
由於我的一再戳穿,米朵開始了沉思,她很聰明,為李斌辯解不過是為情所困。
我陪著她沉默一會兒,她抬頭問我:「李斌真的只愛他自己吧?」
「你今天來,是想從我這裡找到他愛你的證明嗎?」
「開始是。」米朵苦笑,「其實我特別希望你是個糟糕的女朋友,這樣起碼可以把錯誤推到你身上,雖然我毫無立場,也知道這樣不對。但人性有時候就是這麼卑劣。」
米朵在袒露心路歷程,我靜靜地聽,聽完叫來了服務員。
「陳女士,請問有什麼能幫您的嗎?」
「我需要給客戶定間房,對方有胃病,輕微的潔癖。」
「好的,我們這邊會準備全新床品、潔具、溫熱純淨水和一對一的管家服務,您看可以嗎?」
「可以。」
「那稍後我就把房號發到您助理的手機。」
「好。」
服務員面帶笑容地離開了。
我回看米朵,沒說話。
她被我看得不明所以,「你是什麼意思?」
「你不缺錢,缺的是無微不至。」
她立刻明白了我的用意,喃喃道,「有錢,無微不至的關懷隨處可見。」
花錢能買到的情緒價值,為什麼在李斌身上就顯得那麼特別呢?
是因為米朵以為李斌對她的好不摻雜利益,卻不想她的價值早已被暗中估計。
她陷進去了,理智被感情裹挾,在李斌的眼淚下她左右為難。
逃避無疑是暫緩痛苦的一劑猛藥,但它也拉長了痛苦的週期,它會讓人反復內耗,消磨自尊和心態,在搖擺不定中變得面目全非。
該說的我都說完了,要怎麼做是米朵自己的決定。
我推開空掉的餐盤,起了身:「Ŧû₁我還有事。」
「對不起。」見我要走,米朵急道。
我停住了腳步。
她接著說:「這聲對不起,是我對我最初心懷惡意的道歉。」
我沒有回答,看著她滿臉的無措。剛出社會的不諳世事還在眼底。
我曾經也是這麼過來的,沒有李斌我和她會是陌生人,因為行業關係或許也會有合作。
但我倆絕不會像現在這樣。交淺言深,以後她會後悔的。
「今天過了就過了。」我點了下她,「你記得好好吃飯。」
米朵的悲傷凝固在了眼尾,她沒想到我會這麼執著於吃喝。
我也沒想到我會這麼平靜,走出酒店,門口有輛眼熟的車緩緩靠近。
我彎腰招呼:「祁總,遛彎啊?」
「遛你。」祁冬側身,「走吧,一起回家。」
「我有車。」
「放公司也不收你錢。」
「好吧。」自從我享受了公司的福利,我的車就閒置了。
這幾天,無論我身在何處,祁冬都能神奇地截獲到我的行蹤。
我倆一起上班下班,聊的體己話比過去十年加起來還多。
我一度懷疑是我平時工作還不夠雷厲風行,才讓祁冬亦步亦趨地跟著。
上了車他果然無比坦蕩地問:「你倆聊什麼了?」
我內心翻著白眼,給他大概複述了一下。
他聽完說:「你被出軌,被打,被找上門,還有閒心開導她?」
「她也被騙,被小三,被動找上門,倆受害者,我肯定不能揍她一頓。」
「你覺得你把她說通了嗎?」
「她通不通,都不妨礙李斌在單位被人整死。」
「你對她沒記恨?」
我瞅了眼他話裡有話的樣子:「米朵的爸是米陽吧。他們分公司的領導。」
8
「猜出來啦?」
「米姓不多。」
「防著點,面兒上的和善不代表她真和善。」
「米陽平調了,知道嗎?」
「我還真不知道,調閑調忙了。」
「閑。」瞭解合作方的整體動態是我們這行的基本,當米朵說出她的名字,我大約就有了猜測。
見我不是貿然赴約,祁冬繃直的手臂松了一寸:ţū⁼「那還行,他們那邊的人事變動你明天給秘書室遞一份,合適的時候我讓人攢個局。」
「好。」我往副駕駛窩了窩,歪著脖子盯著祁冬。
「看什麼?」他問。
「祁總,想喝酒嗎?」
「你想讓我送你走?下午才吃的藥。」
「也對,那喝茶嗎?」
「非得喝點啥?」
「吃點什麼也行。」
「你剛沒吃飽?」
「李斌沒來騷擾我,是你攔著他了吧。」
呃……
我問得突然,祁冬沒有立即回答,但也沒有想像中的慌亂,他波瀾不驚地開過了兩個路口才回。
「對。」
我也過了兩個路口回:「哦。」
他瞳孔震動,「這就完了?」
「完了。」
成年人的拒絕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認識祁冬這些年,他的脈我一摸一個准,慣常公私分明的人突然打破了原則,不是事特殊就是人特殊。
在這個喜新厭舊趨於平常的時代,我大膽地定論了下是人夠特殊。
我冷酷地扼殺了祁冬動心的苗頭,以我現在的心態,不適合開展新的戀情。
在商場一向無往不利的人被噎得沒脾氣。
撇我一個死亡凝視後道:「你爸媽那邊也攔著了,自己找時間處理吧。」
「行。」
祁冬那點好脾氣估計都用在我身上了,他沒有插手我的決定,也不左右我的行動,攔住李斌是避免我倆再動手。
雖然我篤定李斌沒膽子再動手了。
我接受了祁冬的好意,繼續兢兢業業地加班。
直到再次調解,祁冬堅持送我到了派出所,進了門我看見李斌。
他夾克西褲白襯衣,我套裙高跟手提包,我們相互體面得不像曾經動過手一樣。
他過來和我客氣地說:「陳諾,我想和你談談。」
他盯著我,沒有多看祁冬一眼,情緒收斂而包裹。
我看了下祁冬,這話是對我說的,但這份克制是給祁冬的。
祁冬回看了我,繼而笑著看向李斌,對我說:「我在外面等你。」
頓時,我在李斌身上看到瑟縮。看來阻攔騷擾不止是阻攔。祁冬的手是一直挺黑的。
「談唄。」我答應了。
相處五年,我想看看這個人還有什麼嘴臉是我沒見過的。
9
我和他到了院子的一角,他沒有道歉也沒有懺悔,只急切地把一切的錯誤推到了米朵身上。
是米朵動搖他,米朵糾纏他,米朵勾引他,他被動且無辜。
他是真急了,我特別厭煩這套轉移仇恨的公式化開脫。
無恥的卑劣,我打斷了他。
「行了,她勾引你或者你追求她,和你瞞著我出軌沒有任何關係,你對我的傷害是你的選擇,我反擊的只會是你。你想什麼我知道,我給你個痛快,我不和解。」
李斌被堵到心梗,我不留餘地的拆穿點燃了他怒火,他咬著牙關說:
「陳諾,你就是這點讓人討厭。太清醒,你真的有愛我嗎?」
「你現在是想把你的出軌,歸咎到我的足夠清醒上?」
「我只是覺得你從來就不愛我。」
「你的覺得重要嗎?」
「陳諾,你一定要做得這麼絕嗎?我和你在一起五年了。」
「五年你動手也沒見遲疑一秒。從你打我那巴掌起,我們的情分就散了,你算計我,我自然也算計你。」
「我算計你什麼呢?我不愛你了。不愛就該分開,我做錯什麼呢?」
李斌把不愛吼得震天響,誅心他對我沒有手軟過。
「你一腳兩船,給我留一點希望,捆綁我的感情。」
「你想把我調教成你養的一條狗,動手,就是你對我試探的開始,當時我要不還手,打完你再給點甜頭,得到我的原諒,從此我失去底線你失去顧慮。李斌,你錯沒錯不重要,你認不認錯也不重要,認栽就行。」
我不用指責他的錯誤,沒意義。我只需要指出他的結果。
戳人心窩,我還是拿手。
李斌瞬間漲紅的臉:「這些是你的臆測,你就因為自己的疑神疑鬼這麼對我?」急迫的聲音,慍怒下全都是外強中乾。
「對呀,我就這麼對你了,你有意見?有意見可以跪著提。」
李斌:「……」
他在我混不吝的態度下失去了耐心,他不再和我辯解,直接威脅道:「陳諾,打架鬥毆,你也會被拘留,你不要以為只有我的工作會受影響,我希望你腦子清醒點,分手咱們就好好分手,別為了逞一時之氣做出讓大家都後悔的事。」
「無所謂,遇事不決反受其亂,我沒興趣委曲求全,你讓我不好過你也別好過。」我都一萬號了,我還能慣著他麼。
從我還手的一刻起,我就有承擔這個結果的準備了。
李斌滿臉的震撼,他發現我的頭鐵不是偽裝。
他並沒有和我硬碰硬的決心,梗著脖子半天泄了氣:「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該打你,你給我一次機會,你的醫藥費誤工費我都可以出。」
「打住吧。你和我道歉,是你控制不了事態了。」
如果他願意按正常順序分手,我們不會到這一步。
他這麼著急,是他還瞞著孫攀瞞著公司,他以為把我安撫好了,這事就過去了,他根本想不到,我倆出派出所那天,我就發了朋友圈對白濤可見,對他曾經吃回扣的乙方可見,對他這個位置的競爭同事可見。
我為他鋪的路還在後面,失去了孫攀的重用,他辦不了事的回扣得吐出來,他的職權會被架空,白濤還會把他按住,想調動調動不了。一個違法記錄不足以讓他開除,但足以讓他這輩子都翻不了身。
他現在難受,是不知道更難受的在後面。
人總歸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我主動付出,他被迫付出,我們沒有和解,一切照規矩來,我三天他五天。
10
在我受教育的三天裡,祁冬天天跑來探視,一探探大半天,我問他哪來的路子,把派出所跑出了家的感覺。
他很坦誠地告訴我:「我爸的關係。」
我很欣慰,「叔叔還能幫你找關係,沒勸你離我遠點。」
「沒,他對你印象很好,說做生意就該有匪氣。你出來他想和你吃個飯,怎麼樣?」
我沒想到祁冬會從這個角度對我下手,回他:「再議。」
祁冬也不糾結我的回避,直接換了話題。
他告訴我李斌的事在公司傳開了,孫攀被打得措手不及,白濤是個有手段的,該走動的早走動完了,估計升上去也就今年了。
米朵準備調走了,她和李斌是公司戀情,本來就藏著掖著沒幾個人知道。
米陽雖然調了閒職,不過以前的關係還在,敲打下知情人。再給女兒換個地方,遠離是非之地還是不難。
米朵很聽話,也沒那麼蠢,她剛大學畢業出來,無論感情還是事業都有更好的機會。
李斌明擺著會是白濤和孫攀競爭下的犧牲品,米朵犯不著用自己家的資源去扶他。
一個從初始就沒尊重過她的男人,一個把她立於小三境地的男人。沒踩一腳是她還理智尚存,痛打落水狗,打不死還容易惹上一身騷。
米朵成長的速度不可謂不快。
我不免為李斌感慨了一句:「等李斌出去,他公司的天該全變了。」
祁冬問:「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我說:「是。」
「心情怎麼樣?」
「平靜。」
「那就好。」
現實有太多的不盡人意,我只能用我的方式去解決,李斌給了我最大的惡意,我也奉還他我最大的惡意,這個結果或許不盡完美,但對我來說足夠了, 足以撫平我的委屈和不甘。
和自己和解,不再在痛苦裡駐足, 才是我需要的。
我放過了自己, 沒過多久就迎來了白濤的誠意合作。
因為工作走動,我見過米朵,她升了職談了新男朋友,時不時還在茶水間和我約個聊。
從她口中我得知李斌一直在找關係, 想調走,但他得罪了孫攀得罪了她, 又有白濤壓著,誰都不願意接他這個燙手山芋。
她對我還是交淺言深,聽著她說完這些,我問她:「你其實很恨他。」
她金剛怒目:「怎麼不恨,我的美好初戀, 全被他毀了。」
「當初我能那麼簡單地調職, 是知道你用自己把他送進去了。你是真狠啊, 從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你狠,被打成那樣還風輕雲淡地吃飯,酒店的職員愣是沒一個敢背著議論你,你不知道那場景下你的氣場有多強烈。」
「李斌出事的消息傳回公司後,我才發現我還是低估你的狠了, 我慌了,怕公司的人知道我被小三, 別人才不會管我是不是被騙,沒辦法我只能去找我爸, 我爸聽完讓我息事寧人直接調職。」
「可我真的恨死李斌了, 我爸說你給李斌留了條他走不通的後路, 如果我真的氣不過,就好好工作, 等升上去了, 有的是時間磋磨他。」
米朵就這樣在閒聊中再次深度剖析了她的心路歷程。
那個她准ťů⁼備用餘生磋磨的人,其實我也沒少見過。
都有合作,避無可避。
不過每次見,他都很忙,現在誰都可以指使他幹活了。
他沒有找過我麻煩, 見到我會避著走。他還有工作,有家人顧慮, 有父母臉面, 有不切實際東山再起的幻想。
他這輩子都不會再來招惹我, 因為我太豁得出去了。
我知道他從始至終沒覺得他錯過, 能出軌的人,永遠不會真心知錯,他們的道歉往往是屈服於形勢。
但這些和我已經沒關係了,我唯一還有的疑惑是祁東。
這天, 在談完新的合作後我問他:「你還記得我和李斌二次調解前,他見你那樣嗎?」
「啥樣?」祁東自問自答,「慫樣?過多久了才想起來。」
「對,當時你幹什麼了?」
「同幾個和他們公司有合作的朋友提了一嘴, 說他是個海量。」
多麼清奇的角度,我睨他一眼,「夠損的。」酒這個東西敬著喝和灌著喝是兩種滋味。
祁東嘿嘿一笑:「你到底什麼時候能和我爸吃頓飯。」
我也嘿嘿一笑:「再議。」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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