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書後我打臉霸道總搶走小白花

作為一個古早總裁文的惡毒穿書女配。
大結局那天。
我以為自己終於迎來了炮灰結局,就安心躺在自己 5 米的大牀上服用了安眠藥。
準備著結束我這悲催而無腦的一生。
而我在完成這個任務後,也終於可以迎來美好的退休生活。
可就在這時,系統卻拉嚮了警報。
「親愛的宿主。
「因近年大女主文盛行,所以遺憾地通知您,您需要重新改造文本:走大女主線。
「此次重來沒有任何人設限制,請您任意改造,彌補遺憾。
「祝您早日完成劇本任務,順利退休!
「當然,如果任務無法完成,您將會被抹殺在該時空。」


當這句話的尾音落下,我睜開了眼。
實不相瞞。
睜開眼的那一瞬間,連我自己都愣了一會。
系統連拒絕的時間都沒給我,就把我送了回來。
我面前是一面巨大的落地鏡,而我坐在金絲絨的沙發上,背後是三個穿著黑西服的保鏢。
我盯著鏡子裡的自己打量了片刻。
兩條長腿交曡,穿著性感短裙,手裡還夾著一根香煙。
波浪大卷,鮮豔紅唇——
很好,很反派。
這些我都可以接受,唯一讓我覺著無語的只有一件事——
明明是在一間燈光幽暗的小黑屋裡。
我怎麼還戴著一個黑墨鏡?
我氣急敗壞地將眼鏡摘下來,這才看見地上楚楚可憐的人兒。
「溫婷?」
我驚呼一聲。
這場景我太熟悉了。
可不就是我和女主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我把她綁來小黑屋裡,對她威逼利誘各種欺辱。
溫婷冷哼道:「我和沈棠華沒有關系,只是我家破產資不抵債,他才把我帶回沈家別墅的。」
原書中,溫家是男主家服裝集團的下游公司,破產之後還不起債。
所以才被男主帶回家當女僕。
畢竟是霸總言情,這套邏輯滿分。
溫婷自認為和沈棠華沒有關系。
但是沈棠華可不一樣。
他是實打實對溫婷見色起意,要不然他也不會將溫婷帶回家。
而且據我所知,溫婷家破產和沈棠華有著直接的聯繫。
這是我在原書當中調查了好久才發現的。
但後期我已經沒法接近溫婷,所以也沒有辦法告訴她。
就在我出神之時,手上的香煙剛好燒完,燙得我手一麻,這才回過神。
我沒好氣地指揮著身後的保鏢。
「把燈打開,弄得跟黑社會一樣,咱們請溫婷小姐是來吃飯的,搞這麼詭異做甚麼?」
保鏢一愣,顯然沒明白我在唱哪出戲。
溫婷也一愣,因為我這身打扮實在不像是請人吃飯的樣子。
當然,燈打開的那一剎那,我也愣住了。
因為溫婷是被五花大綁,綁來的。
空氣中有一瞬間的尷尬。
我盯著溫婷看了好大一會兒,見她身上並沒有受傷的痕跡,才松了口氣。
誠如系統所言,在打這個劇本的時候我確實有很多遺憾,其中一個就是沒能和男主商場廝殺,被迫戀愛腦,苦追男主。
男主就是沈棠華。
沈家服裝集團的繼承人。
天才設計師——
不過後期這設計師江郎才盡,溫婷做了他的槍手,替他畫設計稿。
嘖嘖,實在是丟人。
第二個遺憾則是關於溫婷的。
我很欣賞溫婷的才華,但被迫和溫婷鬥智鬥勇,所以一直沒法好好和她做朋友。
如今重來一遍,我當然不想和溫婷交惡。
我對上溫婷狐疑的眼神,揮手先讓幾個保鏢走了出去,這才扶起來她。
「見諒哈,見諒。我這保鏢臨時僱的,我讓他們去請你,沒想到就這麼把你綁來了。」
溫婷顯然並沒有打算給我臺階下。
「凱藍小姐,你已經坐在這沙發上盯了我兩個小時了。」
「……」
她見我語塞,便又繼續說,「你想幹甚麼就直說吧,我和沈棠華一點關系都沒有。」
提及沈棠華,溫婷面上竟然閃過一絲罕見的厭惡。
這可太稀奇了。
我記得之前的劇情,她都像是菟絲花一樣纏繞在男主身側,嬌弱又體貼。
眸光清澈銳利,神情堅毅果敢,哪有半點被 pua 過度的小白兔樣子。
罕見,實在是罕見。
可能是我出神的時間太久了。
溫婷不免有些懷疑,她用一種『凱藍小姐腦子不太好』的眼神打量著我。
我趕忙回過神,頗為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懂,我懂,你眼又不瞎,才不會看上沈棠華呢。」
這下好了,我話一說出口,溫婷看我的眼神就更為古怪了。
越解釋越說不清。
我幹脆不說了。
溫婷摸不透我的性格,又被我先前的陣仗嚇到。
這會兒除了解釋她和男主並無關系,壓根不敢有二話。
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將那黑社會標配的西裝外套扔在沙發上,準備帶小白花女主去吃一頓好的。
饒是溫婷,也摸不準我是在試探她,還是真的是為了請她來吃一頓飯,才把她從沈棠華的別墅綁回來。
我恨沈棠華,但這和溫婷沒有關系。
沈棠華這人比陳世美還要下三濫。
在原書中幾乎全都在利用女配,最後用完利利索索地把女配,也就是我,踹了。
踹就踹了,還把我家給告了。
大結局那天,我為家族頂罪,判了三年有期徒刑,最後在進監獄之前服藥自殺。
重來一次,我勢必不會讓男主姦計得逞。
更不會讓他再借別人的才華,充當自己的。
我不僅要搶走沈華棠的劇本讓他無路可走,更要光明正大地走出我自己的女霸總之路。


我之所以說男主借別人的才華,是有完全的依據的。
後期我調查到溫家破產的真相,其主要原因就是沈棠華想要將溫家的設計稿占為己有,但溫婷父母不同意。
於是沈棠華逼死了溫婷父母,又覺著溫婷長得好看,就把她帶回別墅裡當女傭。
當時沈棠華家族的勢力已經如日中天,哪怕我調查出來這些事情,也撼動不了他分毫。
更何況,我本來就是個炮灰女配,查出來也沒有甚麼用。
至於為甚麼會查。
只是因為我扮無腦女配太無聊了,才想起來看看為甚麼溫家破產,破得那麼巧妙。
我領著誠惶誠恐的溫婷就近去了一家五星級的酒店。
路上,我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道,「之所以用這種方法請你,是害怕你不來。實不相瞞,當時我在那戴著墨鏡,是因為睡著了。你也知道,從沈家別墅過來蠻遠的,我都等困了。」
「睡著了?」
溫婷很想控制她的滿臉黑線,但她表情管理顯然不夠嚴格。
我煞有其事地說,「那當然,我作為凱平集團的下任繼承人,每天事務很多的,所以那會兒保鏢才沒開燈,主要是怕打擾我的睡眠。」
「你睡覺還抽煙?」
溫婷擰著眉,幾乎可以確定我這人精神實在不正常。
我大腦高速旋轉,正想著怎麼樣才能化解眼下的不解之謎,溫婷卻岔開了話題。
「你要是真想打我,這會兒就不會帶我出來了。」她坐在我的副駕駛上,神情倒十分不卑不亢,「你到底想讓我做甚麼?是不是讓我幫你監視沈棠華?」
「……」
果然不愧是女主,前期條理如此清晰,即使被我這等反派綁架之後,眼中堅毅都未曾消減。
佩服,佩服。
我搖搖頭,「其實,我是覺著你家公司挺有潛力的,想重金購買你家秋季新款設計稿,署名還是你家的公司,這樣你就能夠少給沈棠華當幾年傭人了。」
既然沈棠華想要這個設計稿,我為甚麼不能買來自己用呢?
先沈棠華一步將設計稿掌握到手裡,他並不知情,到最後我有授權他沒有,只能被判抄襲。
溫婷神情變了變,看我的目光便正常了一些。
「你說真的?」
說話間,我一個飄逸倒車入庫,這才抬頭對她說。
「拜托,我家也是服裝產業巨頭好不好,別說是買設計稿,就是幫你還債也不是不可能。」
溫婷還想說甚麼,我食指豎在唇邊沖她比一個噤聲的手勢。
「噓,別說話,別問為甚麼,有些事情是沒有答案的。」
正如我一切重來,正如我還可以有機會完成所有未了的心願。
溫婷被我認真的神色弄得一愣。
好在,她是個爽快人,真就沒有再問為甚麼,同我一起進了酒店裡面。
我和她是完完全全兩個世界的人。
她生的溫雅純善,按照人設來看,就是純純的小白花。
我嘛,就是千金大小姐,寵壞了的掌上明珠,有一副豔麗的面容,更有一具火辣的肉體。
但我倆唯一相同的一點,就是兩個極端的美女。
湊在一起,分外吸睛。
酒店的服務生已經給我倆開好包廂。
落座之後,我就和她洽談設計稿的購買流程。
出價很高,條件誘人。
溫婷幾乎沒多想就同意了。
我對她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不要將這件事告訴沈棠華,我會給她一個驚喜。
溫婷不知道我說的驚喜是甚麼,但當她收到我轉過去的一部分定金之後,只能欣然點頭。
作為凱平集團的大小姐,我吩咐公司迅速起草合同,趕在第二道大菜上來之前,祕書就已經將合同發了過來。
簽完合同之後,剩下的款項支出就交給財務了。
溫婷被我這雷厲風行的動作弄得兩眼發懵。
她連連看了好幾遍電子合同,才敢相信這是真的。
我看出來她是想問甚麼,但又覺著我甚麼都不會說。
只舉起紅酒,遙遙沖我敬了一杯酒。
「凱藍小姐,雖然不知道為甚麼,但是我感謝你雪中送炭,沖我伸出援手——」
她話還沒有說完,包廂的大門被一腳踢開,我聽見外面傳來一聲暴喝。
「凱藍!你又想——」
沈棠華邁進來的半個身子一頓,又退出去重新看了看門牌號,才不敢置信地探頭進來。
「你們這是……」
我兩手一攤,沖『偉大』的男主露出一抹豔笑。
「誠如你所見,我們在吃飯。」
「……」


沈棠華可能做夢都沒有想到,我讓三個大漢將他金屋藏嬌的小傭人綁來,就是為了請她吃一頓飯。
他更想不到的是,素來對他冷眉冷眼的小女傭,竟然能在飯局上主動給他的魔鬼未婚妻敬酒。
我看著他臉上色彩紛紜。
最終,擠出來一抹僵硬的笑,才邁步進來。
「真是……你早說呀,本來我還想介紹溫婷給你認識呢。」
認識個錘子,他都把溫婷帶回別墅一個月了,要不是我消息靈通,只怕他能瞞我一輩子。
也不至於,但一定可以瞞到我家破產。
瞧瞧,還說沒有見色起意。
這剛得知他這小心肝被綁過來了,二話不說就趕來踹門——
要說沒幾分心思誰信?
反正我是不信。
但眼下,我可不想和他鬧掰。
我笑眯眯地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子。
「想給你打電話的,怕你在開會,就沒有通知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呀?」
沈棠華被我這態度弄得一頭霧水。
他餘光看見完好無損的溫婷,更加懵逼。
他思索著答道,「嗯,我正巧在這裡吃飯,聽說你來了,就過來看看。」
我沒打算拆穿他破門而入。
但那廂溫婷可是絲毫不懼,立在一旁涼涼地說。
「沈少爺果然對凱藍小姐愛之有加,瞧這,開門不用手,急到都用腳了。」
我看見沈棠華眉尾一抽,顯然快要原形畢露。
我拉著他坐下來,「對吧,我和棠華恩愛兩不疑,這都被溫小姐發現了。」
溫婷一臉不解,畢竟我這態度和傳聞中的暴躁易怒大相徑庭。
但事到如今,她也不好多說甚麼,只能繼續給我敬酒,卻沒再說先前的那個話題了。
一頓飯吃的是心懷鬼胎,沈棠華也覺著古怪,但又不知道我在玩甚麼把戲。
但我知道他在想甚麼,尤其是他那不懷好意的眼神時常越過我,落到溫婷身上的時候。
沈棠華的脾氣並不好,從他剛剛踹門的舉動可以看出來一點。
溫婷後期變得溫順可人,我相信沈棠華的拳頭一定起了或多或少的作用。
我當然不可能把小白花放回去了。
念及此,我對他危險的眼神視而不見,轉而道,「晚上我想讓溫婷陪我去走走,棠華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他滿臉都寫著介意。
所以他說,「我陪你不好麼?」
呦,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沈棠華對我可是看哪哪煩,這會兒竟然能說陪我去走走,可見對溫婷的感情實在深沉。
我心裡嘖嘖搖頭,面上卻分毫不顯,只是略帶嬌嗔地說,「你懂甚麼嘛,人家就想讓溫婷陪我走走。」
沈棠華顯然是被惡心到了,原先我就經常這樣惡心他。
他眼眉微皺,似乎是想用眼神逼視溫婷拒絕,可溫婷腰桿子顯然比我想象的硬,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沈少爺和凱藍小姐那麼好,總不會連個傭人都舍不得給凱藍小姐用吧?」
因為和沈棠華離得近,溫婷說完這話,我幾乎都能聽到他氣得磨牙。
倒也不怪他生氣,這老哥丟下一身事務跑來英雄救美,發現兩美交談甚歡,全然不把他放在眼裡。
他那霸總的性格自然不會允許,但溫婷已經把他往下爬的臺階當場挖斷,他只能硬著頭皮說,「也是,你能認清自己的位置最好,好好讓凱藍小姐開心。」
他原以為這話能夠激怒溫婷,沒想到溫婷應得爽快。
「你放心,我會的。」
實不相瞞,饒是我穿回來當大女主。
我坐在這兩人中間,也覺著自己像極了一個女配。
這兩人跟說相聲似的,你一句我一句,真讓人跟不上趟啊。
我看見沈棠華臉氣得老綠,溫婷眼中則鬥志滿滿,就差把『氣死你活該』拿喇叭筒喊出來了。
沈棠華顯然很不理解,但為了自己的壽命著想,還是決定先撤離戰場。
當然,沈總還是有錢的,臨走之前順帶豪氣一回,把單買了。
他走後,我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來。
饒是溫婷再傻,也知道我方才那是逢場作戲了。
溫婷愣了一瞬,才試探性地問道,「凱藍小姐,你不喜歡沈棠華麼?」
我輕哼一聲,「你覺著,沈棠華配得上我麼?」


溫婷家中也是做服裝產業的。
服裝這一行業的兩大巨頭,就是我家和沈家。
而目前國內兩個設計天才,就是我和沈棠華。
要說相配,那確實是門當戶對。
溫婷告訴我,在她沒見過我的時候,她覺著我和沈棠華不僅家世想當,連王八蛋的性格都如出一轍。
兩個王八湊在一起之後,可不就是千秋萬代嘛。
但這個想法在今天之後,她就動搖了。
所以我聽她說,「他確實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
說到這裡我就好奇了起來。
沈溫婷又為啥這樣討厭沈棠華?
難不成她知道甚麼祕密?
但我和溫婷的關系還沒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我也沒好意思多問,拎包就和溫婷拐上了旁邊的商業街。
討好一個女孩子很簡單,一束恰到好處的花,一個微不足道的浪漫。
其實並不需要家纏萬貫,就可以輕而易舉地讓其開心開懷。
我樂意給她一點恰到好處的浪漫。
因為我知道,在這本書開始之後,她所有的浪漫與榮寵,不過就是旁人的施舍與逗弄。
說真的,我一點都不羨慕她是女主。
被一個男人蒙在鼓裡,最後和害死自己父母的男人同牀共枕,還將自己的設計稿全都給了沈棠華。
她讓沈棠華功成名就,揚名立萬,自己卻只能成為附屬品。
我可憐她,當然,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沈棠華。
那個將自己包裝成為天才設計師的男人,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銅臭商人。
終有一天我會親手將他拉下神壇。
看他如何將所有偷來的華麗羽毛,一根一根脫下來。
溫婷見我又在出神,便扭過頭看我,「怎麼了?你是不是累了?」
老實說,我們還是建立起來一點點微妙的友誼。
也許是因為我們擁有一個共同的敵人。
我搖搖頭,準備將她先送回去。
畢竟來日方長,我冒昧對她太好,也會讓這小姑娘起疑心。
溫婷倒是沒有二話,利落地上了車,回到了沈家。
她從車上下來之前,我邀請她幫我一個忙,算是我今天對她提出來的第二個要求。
無條件的好會讓人懷疑,但有條件的不會。
果不其然,溫婷臉上的警惕稍稍下去了點兒。
她認真地說,「甚麼忙?能幫的我一定幫。」
「也不是甚麼大忙,就是我公司最近有個秀展,想邀請你去當糢特。」
別的不說,單靠溫婷這張女主臉,旁人也絕對會驚為天人。
得知我的要求如此簡單,溫婷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像是想到了甚麼,她沖我眨眨眼。
「到時候沈棠華要是不願意的話,你可以繼續綁架我。」
好家夥,我的套路都被她知道了嘛。
我笑呵呵地沖她擺了擺手,「那回頭見咯。」


我作為凱平集團的獨女,是名義上也是法律意義上的順位繼承人。
如果我不用履行那該死的戀愛劇情,其實我一天的工作還是很忙的。
我老爹不是我親爹,而是我的養父。
他這人還挺癡情。
年輕時候喜歡沈棠華的母親,為此一生未娶,只從孤兒院領養了個我。
現在他對我屬於半撒手的狀態。
公司一大半的事務幾乎全由我經手,但董事會對我還是不夠信任。
我想完全接管凱平集團,還得幹一番大事業。
我的初步目標是,先壓沈家一頭,然後找到機會,借機將其吞並。
溫婷那邊行動也快,沒過幾天就將溫家的設計稿傳到了我的信箱。
我把這件事交給祕書,並且囑咐她祕密制定,絕對不能透露給外界一點消息。
這場秀,我決定邀請溫婷來壓軸。
溫婷對此毫無異議,雖然她也不明白我想做甚麼,但沒辦法,我實在是給得太多了。
處理完這件事之後,就得去處理那個當著我面和小美女眉來眼去的小兔崽子了。
沈棠華從來沒有主動找過我,這是真的。
因為我幾乎每天都會去煩他,他壓根沒有空閑主動找我,就被我填滿了。
重來一次,我不但要煩他,還要煩死他。
所以當我驅車來到沈家的大別墅之時,沈棠華面色一瞬間的拉垮。
但礙於我背後的凱平集團,只能打起精神和我打口水戰。
倒是難為這霸總了。
他說,「你來得挺巧,正趕上飯點了。」
說得像是我專門來吃他家的飯一樣,雖然我確實是有這個想法。
我裝作聽不懂,扭著我的水蛇腰,踩著十一厘米的高跟鞋,搖曳到他跟前。
沈棠華本能地有點犯怵,但他還是正襟危坐,把氣質拿捏得死死的。
我冷笑一聲,裝作不經意,一下歪到沙發裡。
沈棠華早就有此預判,生怕我的大紅唇擦到他昂貴的襯衫上,當即一躲。
沒想到我醉翁之意不在酒。
特地選的鉚釘高跟鞋,直接踩上他那穿著居家拖鞋的腳上。
沈棠華疼得臉色都慘白了。
他咬著牙擠出來一句,「站不穩還穿那麼高的高跟鞋做甚麼?」
我秉持著以往的風範,嬌滴滴地說,「當然是想摔進 gie gie 的懷裡呀。」
「……」
沈少爺被我整得一點胃口都沒有。
顯然他也想不通,為甚麼我頂著一張禦得不能再禦的霸總臉,偏愛夾著聲音喊 gie gie。
但他選取了有效躲避方式,決定以工作為由,率先從餐桌撤離。
正好,也省得我再想法子逼他趕緊走了。
我見他走了之後,才招呼溫婷過來坐下來吃飯。
不知道為甚麼,今天的溫婷情緒不是很高漲,雖然眼中沒有那種很明顯的警惕,但卻充斥著濃濃的疲倦。
這個糢樣我可太熟悉了。
原先男女主爭吵最尖銳的時候,溫婷就是這種糢樣。
怎麼才幾天不見,溫婷就露出這個神情?
難道兩人的感情按了快進,這會兒已經到了爭吵的地步了麼。
男主這會兒對女主頂多就是強取豪奪,仗勢欺人。
我實在想不出來兩人有甚麼實質的感情基礎。
不對——
就離譜,我不是沈棠華的未婚妻麼!
我這麼八卦自己的未婚夫和別的女人感情幹啥!!!
我平息了會兒自己天馬行空的腦子,才輕聲問道,「怎麼了?不開心麼?」
溫婷一愣。
「我還以為自己將情緒藏得很明顯了。」
明白。
至少和她朝夕相處的沈棠華都沒有看出來。
她喃喃開口,「凱藍小姐,我——」
她有些為難地看著我,但絕不是因為說不出口,而極有可能她這份不開心,是源於我。
我……難道沈棠華這人和溫婷說我的壞話了麼?
當了七年凱藍,為了保持人設,我心思一重的時候,就愛掏煙。
然而我根本沒有煙癮。
我掏出來煙盒,又在溫婷的註視下,默默將煙盒放進兜裡。
我笑著,「溫小姐應該不喜歡煙味吧,那我不抽了。」
得,瞧我這紳士發言,男主看了都得繞路。
溫婷眸光一顫,到底還是咬牙說了,「凱藍小姐,你就不懷疑沈棠華對我……有些不軌之心?」
想來是我近來對她噓寒問暖來得太過貼心,小姑娘自己都覺著有些看不下去,轉而來暗示我了。
我玩弄著手上的美甲,好半天才抬頭,用一種勢在必得的眼神,望向她。
「我可不傻哦。」
溫婷被我那眼神看得一愣,她神情有些無法理解,所以她小聲地問我,「那為甚麼……你還對我那麼好?我……」
有些感情不單單是外人插足,而是內人劈腿。
為難一個和自己同樣的受害者,除了是自己蠢,就還是蠢。
我向來如此認為。
我笑著抬起手,小姑娘以為我要打她,慌忙別過臉。
我將她鬢邊的碎發別到耳後。
沒有解釋,而行動是最好的答案。
「別多想,因為你好,我才會對你好。」


撩妹語錄心中背,女主成為我大腿。
重來一次,我決定走男主的路讓男主無路可走。
興許是因為我找溫婷太過頻繁,連沈棠華都覺著有些不對勁,主要是因為我粘著沈棠華的時間直線下降。
祕書告訴我,最近沈棠華在暗中調查我的動向,生怕我再整出甚麼麼蛾子。
說到調查,我想起來一件要緊事。
「對了,你去幫我聯繫一下這幾個人。」
我按照記憶寫下了一個名字,交由祕書去辦。
「聯繫好了,讓她們潛伏在沈氏集團,不要輕舉妄動。」
祕書不明所以,在轉身之前,她又說,「對了,凱藍小姐,你上次讓我調查的溫家破產的事情有眉目了。」
她將手中的文件夾掏出來,放在我的桌上。
我對這件事已經了如指掌。
草草翻動了兩下,只見確實和我原先調查的東西一樣,就沒有再多說。
祕書走後,我倒沒有清閑下來。
門從外面推開,進來的人卻讓我大吃一驚。
這人是原書中的男二,陸子狂,開始是和我狼狽為姦,我求男主,他求女主。
但在原書的後期,這小哥因為我開車想要撞死女主,同我反目成仇,為我進局子又加柴添火,助男主一臂之力。
這才是原書進展的前期,他不是還在國外留學,跑這裡來幹甚麼。
我心中拿捏不定,難不成這帥哥現在就來審判我了?
「喲,大律師,你不是在國外留學嘛?這會兒回來做甚麼?」
按理來說,我和陸子狂這人還是一表三千裡的表姐弟。
主要是我一個小姨二婚嫁給了他爸,血緣上沒有半點關系。
但陸子狂這人嘴甜,一開口就喊我姐姐。
「姐姐,我媽讓我回來了,打算讓我進入凱平集團的。」
他長得頗為陽光,一笑起來露出兩個虎牙,真是天然無攻擊力。
我可是見過他在法庭上舌戰群儒的糢樣。
原書當中確實是有這麼一茬,但我沒答應,轉而將他送去沈家了,這才導致他喜歡上了溫婷。
重來一次,我欣然應允。
畢竟凱蘭集團的律師團,確實缺少一些新鮮血液。
陸子狂一臉震驚,「姐,你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
我翻了個白眼,「我甚麼時候不好說話過?」
陸子狂嘖嘖搖頭,「奇怪,我怎麼感覺你好像哪裡變了一樣。」
我心中警鈴大作。
因為在穿書過程中,宿主如果被發現身份,那就會直接被抹殺在該時空。
雖然這幾率很小,但陸子狂這人路子很狂啊,我可不敢和他賭。
念及此,我趕緊恢複我二世祖的專業人設,拎包就走。
「變甚麼變?走,姐帶你騎馬去!」
陸子狂一愣,還沒來得及有二話,就被我驅車帶進了馬場。
嚯,我倆剛進場地,遠遠就瞧見兩個熟人。
沈棠華那孽障帶著溫婷在遠處一站一坐。
一人眉目戾氣十足,一人滿臉不服管教。
我尋思今天也沒被人噴狗血啊。
怎麼這麼倒霉。
本來就想防範陸子狂和這女主撞上,沒想到開局就碰見!
果不其然出於男配的本性,他一眼就鎖定了人群中氣質出挑的兩個人。
他驚道,「姐!我姐夫竟然當眾出軌!我去給你教訓他一下!」
我只看見,陸子狂一捋西裝袖子,就朝沈棠華走去。
我趕忙追過去,就聽見沈棠華那威逼利誘的聲音。
「溫婷,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給你一席之地你都該感恩戴德了,你還甩臉色給我看?」
溫婷冷笑一聲,「臉色?我溫家之所以負債累累,其中還不是有沈少爺的手段?你也不嫌害臊,吃著碗裡的還看著鍋裡的,你就不怕凱藍知道?」
沈棠華臉色陰沉,抬手就想打溫婷——
事實上在前期的時候,他經常會打溫婷。
他才不管對方是男是女,只要讓他沈少爺不開心,自然就是一拳頭的事情。
溫婷眼睛已經閉上了,顯然是對這舉動見怪不怪。
我笑呵呵摁下了陸子狂想要打人的拳頭。
陸子狂瞠目結舌,顯然不知道我怎麼成了這副菩薩心腸。
沒等他反應過來,我當即從側面給了沈棠華一巴掌。
沈棠華和溫婷俱是一愣,抬眼見我冷冷地立在兩人面前,神情又都是一變。
「你怎麼在這裡?」
溫婷強撐著的眼淚,驟然落了下來,「凱藍,我……」


我心裡轉了千八百個彎,從方才溫婷所說的來看,她開始是知道溫家破產是和沈棠華有關的。
但為甚麼後期還和男主在一起呢?
也許這就是女主和男主該死的命運線吧。
我擋在溫婷前面,抬眼,冷冷地看著沈棠華,「我為甚麼不能在這裡?是我打擾你雅興了?嗯?」
沈棠華見慣我夾著嗓子說話,倒還是第一次見我這樣尖銳。
他眉心一皺,還死鴨子嘴硬道,「甚麼雅興,你不要血口噴人,你以前性格驕縱就算了,現在怎麼還學會打人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陸子狂先看不下去了。
他收斂了面上那純良無害的笑,整個人顯得冷峻與硬朗,說話卻十分入鄉隨俗。
「沈棠華,你真當凱藍瞎?你大庭廣眾之下和美女拉拉扯扯,還說沒有雅興?這睜眼說瞎話,可別把別人當瞎子啊。」
沈棠華看見陸子狂又是一愣,當即面色一變。
「凱藍,你作為我的未婚妻,竟然和陌生男人一起來馬場,你還好意思說我?」
在沈棠華的印象裡面,我素來只愛粘著他,可從來沒有和帥哥哥一起出過門。
他自然也不會認識我這一表三千裡的表弟了。
我替溫婷擦幹淨眼淚,才直起身,語氣幽涼,「我敢承認我帶男人一起來馬場,你敢承認你帶女人麼?」
我抬眼看他,眸中銳光分毫不藏,可他卻以為我這是因妒而怒。
他張口否認,還企圖給我甩個鍋,「我和溫婷不像你想的那樣,反倒是你——」
「夠了。」我冷然打斷他,抬步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臉,「沈少爺,若非做賊心虛,這巴掌你早該打回來了吧?」
「……」
我將目光轉向溫婷,「溫婷,你說,是不是沈棠華公然騷擾你?」
溫婷不假思索,斬釘截鐵,「對!沈棠華就是一個變態!」
即便她聲音很堅定,但我還是從中聽出來一絲顫抖。
我覺著奇怪,湊近一看,果然看見溫婷脖頸上厚重的粉妝。
我眼神徹底冷了下來,抬手揩了一層粉,才看見那白淨脖頸上的青紫。
「……」
沈棠華也愣了愣,似乎不相信我觀察那麼細微。
他忙想辯駁兩句,我卻一句都不想聽。
我拉著溫婷,扭頭往前走。
「溫家欠沈家的債,從今天開始,一筆勾銷。」

所謂一筆勾銷的意思,就是由我替溫婷把債給還了。
溫婷愣在我的副駕駛,眼中滿是不敢置信,「凱藍小姐,你這是——」
我搖搖頭,「別說這些,說說你的傷。」
和初見那日相比,溫婷眼中的光卻是暗淡了很多很多,甚至說,已經瀕臨熄滅了。
是啊,她欠沈家的巨債到底是欠下了,要是沒人幫她,她也只有認命一說。
溫婷終於克制不住按捺在心頭已久的悲傷。
她的眼淚噴湧而出,抽噎著說,「凱藍……你幫幫我好不好……我求求你幫幫我……我受不了沈棠華了……他就是個變態……」
我柔聲安撫道,「這些事情你不要擔心,我會幫你解決的。」
我聽她將那些藏在心頭的憤恨,沾著心頭血,一字一頓地吐露出來。
和所有傳統總裁文的套路一樣,沈棠華在酒會上對溫婷一見鐘情,沈棠華本來就不是甚麼好人,看上了自然就是自己的。
他看上的不僅僅是溫婷,還有溫家的設計樣稿。
和溫家協商無果之後就用商業手段,逼迫溫家破產,最後設計稿和溫婷全被他收入囊中。
溫婷一開始不願意屈服,但沈棠華做事無所不用其極,一直暗中困著溫婷,甚至不讓溫婷對外求救。
包括,不敢和我說。
這幾天就是因為沈棠華逼迫溫婷和我決裂。
溫婷自然不願意,就被沈棠華這個變態綁在小黑屋裡面關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
我感覺自己的指甲都陷進了肉裡。
我扯開她的袖子,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上面果然都是淤血導致的繩痕。
溫婷遮遮掩掩,顯然是不想讓我看見她狼狽難堪的一面。
我覺著心酸——哪怕是一個小說的主角,最後還是被推向一個深淵。
哪怕這個深淵,是所有人期望的圓滿結局。
我想,是時候得向沈家宣戰了。


正當我猶豫著,要怎麼打嚮第一炮的時候,溫婷卻告訴了我一個新的消息。
那就是,沈棠華的設計稿極有可能不是他自己所創作的。
溫婷和我說,「我在沈家當傭人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一張設計稿,那是沈棠華剛開始入圈之時,火爆設計界的那一張。但是上面的署名,是珠華。」
珠華,這我可太熟了。
我老爹的主臥可都是沈母的巨幅寫真。
沈母,就是珠華。
珠華,就是我老爹的白月光。
當年我老爹和珠華情投意合,被沈棠華他爸橫刀奪愛,仗著財大氣粗將沈母娶回家。
彼時我老爹和珠華可是設計界有名的巨星——
珠華嫁入沈家,生下沈棠華沒多久,就鬱鬱而終。
我老爹也因此多年未娶,只從孤兒院領養了一個我,並勵志將我培養為凱平集團的繼承人。
言歸正傳,也就是說,沈棠華最開始那幾張設計稿,極有可能是珠華夫人的。
那麼沈棠華極有可能是抄襲或者冒名頂替其母的勞動成果。
我斂下眉目,「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會讓沈棠華自食惡果的。」
她像是一葉無依無靠的浮萍,哪怕再不懼浪花,終究是要向現實低頭的。
我將她安頓在我的大別墅裡,以防沈棠華那人暗中動甚麼手腳。
至於溫家和沈家的債務糾紛,我則全權交給陸子狂那兄弟去操辦了。
陸子狂當然不辱使命,很快將這些款項處理得井井有條。
但我不能動用公司的財產,只能從我的私庫裡面,匯了好大一筆零花錢,用來填這口井了。
當然,在我動用那麼一大筆錢的時候,我老爹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老爹對我素來是放養狀態,但這會兒卻覺著我腦子有問題,劈頭蓋臉先罵了我一頓。
「你腦子不好?出錢給沈棠華的小情人還債?血性呢?你的血性呢!去給爹幹她!」
饒是我上輩子同他生活六七年,這會兒聽他吃火藥的聲音,也覺著有些嗆。
為了避免我老爹動真格的,我趕緊將事情的始末曲折解釋了一二。
提到沈棠華極有可能冒充珠華夫人的署名權時,我老爹徹底沉默了。
電話那頭,他語重心長地說,「這件事你放手去做,如果是真的,我不會繞了沈家的。」
好家夥,兩極管是他無疑了。
變臉速度之快,連我這一個資深女配看著都覺著自愧不如。
我好聲好氣地應著,閑暇之餘,還順嘴提了一句,「可不可以給我報銷一下?」
「不可以。」
我老爹的話也異常果決,沒等我反應過來,就掐斷了電話。
「……」

沈棠華起先以為我說一筆勾銷是意氣用事,當他看我轉過去的那筆款項之後,當即驅車來到我公司面前。
他好像第一次認識我似的,但腦袋裡又自動將我的所作所為,補全了邏輯。
「你是不是吃醋了?我和溫婷真沒有甚麼的。」
他壓根不知道我和溫婷已經將他的底褲都扒幹淨了。
我就靜靜地看著他裝糢作樣。
或許是我無動於衷的眼眉刺激到了他,他隱約覺著我最近有點古怪,「凱藍,你不會性取向有問題,喜歡女人了吧?」
「……」
他眼見我的表情有些崩裂,以為是被他說中了,當即就一步作兩步,跨到我面前。
「你有毛病吧?」
我想,他全家都有毛病好不好?
自己心術不正還來揣測我這個偉岸君子。
我向後靠去,好整以暇地望向他,「怎麼?你自己出軌在先,現在還來給我戴一頂高帽子?」
他搞不懂為甚麼我能無動於衷地說出出軌兩個字,更搞不懂我為何能如此心平氣和地坐在這裡。
思前想後,他又得出來一個結論。
「你是不是移情別戀了?」
我盯著他俊雅的面容,很像從這光鮮亮麗的皮囊之下,看見一些深藏不露的泥垢。
可惜深藏不露到底是深藏,我一無所獲。
但當我涼涼的眸子掠過沈棠華的面皮之時,我相信,他一定清楚地知道,我不會再愛他了。
果不其然,他神情微變,似乎不理解前不久還粘著他的女人,今天怎麼會用這種淺淡的目光打量著他。
可他也清晰地記得,我很久沒有主動纏著他去一起游玩宴會了。
我將更多的精力,全都放在和溫婷的往來上了。
於是沈棠華語氣冷了下來,「你和溫婷到底甚麼關系?」
搞笑,這話不是我來問他嗎?
我覺著他腦子有病,但現在我不想和他徹底撕破臉,畢竟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我都喜歡看獵物怡然自得的樣子。
我一句話將他堵得啞口無言。
「沈棠華,你將溫婷帶去別墅之前,有沒有想過我和你是甚麼關系?」
甚麼關系?
我看見他眼神裡有一絲茫然,又閃過厭惡,最終落到氣定神閑的我身上,又成了一種疑惑。
他語氣幽微,更讓我察覺到一絲危險。
我看見他笑了,「凱藍,你可是我的未婚妻啊。」
我也陪著他笑,「是呀,沈棠華。」

十一
他好像第一次意識到,我和他,是位於平等的夫妻之位上。
而不是單純地我追在他屁股後面,成為一個愛情的陪襯品。
可惜等他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我們已經隔著一層可悲的厚厚壁壘了。
沈棠華並不知道我在天馬行空,但他知道,我是凱平集團的繼承人。
如果我不愛他,一定會和沈氏解除聯姻,那樣沈家想要壟斷服裝界,就是難如登天了。
我不能不愛他,這是我從沈棠華眼中讀到的東西。
我看見沈棠華表情微變,轉而露出他慣有的儒雅笑容,對我說,「那晚上一起吃飯吧,未婚妻。」
我剛想拒絕,因為我看他那張臉實在是倒胃口。
念及此,我就應道,「不用了,晚上我和溫婷一起去看電影。」
熟料,我這話說完,沈棠華那稍作鎮定神情,剎那陰鬱了起來。
「你不會……」他話還沒說完,自己就先否定了。
畢竟我追著他好幾年,倒也不會因為溫婷的事情突然就轉了性。
他擰著眉,一本正經地說,「你們不會想要整我吧?」
看來男人的直覺有時候還是蠻準確的。
我當然不可能告訴他原因,於是便搪塞道,「你想太多了,誰有空整你啊。」
沈棠華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那晚上我也要去。」
「哈?」
他又抽哪門子風。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去幹嘛?」
「給你提包。」他冷然說,「不行?」
我很想說不行,但是他的眼神實在有點危險。
雖然我這次重來是來當大女主,但是男主種族壓制在前,我到底是有點發怵。
然而令我發怵的是晚上去看電影的詭異氣氛。
……
電影院門口。
我一個弱小無助的女配站在兩大主角的中間,屬實有點瑟瑟發抖。
溫婷事先被我告知沈棠華也會來,見到沈棠華第一眼就嗆了起來,「我倒不知道沈總還有空陪女朋友看電影呢。」
沈棠華領教過溫婷的牙尖嘴利,並且也曾打算將溫婷的尖牙一顆一顆地拔掉。
可惜現在,和溫婷雙宿雙飛已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我這棵搖錢樹馬上就要卷鋪蓋走人了。
所以他冷哼一聲,「不像某人,我和未婚妻看電影,還要硬塞進來當第三者。」
老實說,我覺著他這話是在內涵我。
有那麼一瞬間,我覺著我站在他們中間倍感多餘——
我的腦袋裡已經在無限循環播放:我不該在車裡,我應該在車底。
溫婷眼神銳利,「呵呵,沈總說這話也不怕閃著舌頭?」
眼見兩人就要吵起來,我趕緊出聲,「好了電影馬上要開始了。」
倒不是因為我想當和事佬,主要是路人對我們這俊男靚女組頗覺奇異,這兩人吵架沒一會兒,已經有一群人在旁邊拍照。
進了電影院,我就更後悔帶這兩個人一起來了。
髒話在我胸中輾轉欲出(單方面針對沈棠華的),幾次都被我狠狠地壓下來了。
別的咱就不說了,單看這部愛情電影,凡沈棠華說一句,溫婷必會嗆一句——
當然,在普通電影院就算了!
關鍵這票還是個情侶氣氛廳!
夭壽的沈棠華為了擠進來,硬生生地清了場!
整座電影院裡面,就只有我們仨!
進來的時候工作人員看我們仨的眼神就頗為奇怪。
有一說一,我真不想看第二次。
我更搞不懂的是,沈棠華這廝對溫婷做過那樣下三濫的事情,是怎麼能夠心安理得地坐在我們旁邊?
他真的不要臉嗎?
我不明白,更覺佩服。
眼見電影就要到尾聲了——
我從來沒有覺著一部電影如此難熬,我也從未如此期待過一部電影就此散場。
可惜,我旁邊這兩位顯然不想散場。
溫婷冷哼一聲,「這會兒沈少爺該走了吧?難道我們閨蜜逛街,你還恬不知恥地想要跟著麼?」
沈棠華自然不甘示弱,「逛街?你有錢麼?」
這確實是戳到溫婷的痛處了,眼見溫婷就要落下風,我趕忙出聲道,「好了棠華,你先回去吧,我和溫婷去辦點私事。」
沈棠華跟看不懂眼色似的,無論我怎麼暗示,人家非像牛皮糖一樣跟著。
溫婷翻了個白眼,湊到我身邊小聲地說,「他以前也這麼黏人?」
他以前可一點都不粘人呢。
沈總以前左手抱著凱平集團大小姐,右手還有功夫去和溫小姐一見鐘情。
這麼忙的大少爺,哪有空來粘我這等人。
到底是今非昔比了呀。
但沈棠華這樣粘著也不是辦法。
我腦袋裡靈光一現,便側目對一旁的沈棠華說,「棠華,我和溫婷想喝奶茶,要不你幫我們去買一杯?」
從來只有別人幫沈少爺跑腿,哪裡輪到沈少爺給別人跑腿?
沈棠華更是一愣,剛想拒絕,就被溫婷嗆了一句,「呦,沈總這麼喜歡你未婚妻,連杯奶茶都舍不得買?」
「你——」沈棠華氣結,但當著我的面,多多少少要維持一點稀碎的形象,他俊臉鐵青,咬牙問,「你們要喝甚麼?」
我隨便報了個名字,就打發他去買了。
等他紮進人潮人海的奶茶店。
我和溫婷對視一眼,扭頭就上了旁邊的出租車。
我不知道沈棠華買奶茶回來之後作何感想,反正那天晚上之後,我的電話就被沈棠華打爆了。
最後他放棄聯絡我,給我了發了一條簡訊,只有三個字。
「你等著。」

十二
我不知道他說的等著是甚麼意思,但那天之後,我和溫婷確實不太敢和沈棠華碰面。
好在沈棠華也丟了面,左右也沒有再來騷擾我,不知道是不是在憋甚麼壞主意。
畢竟我和溫婷都領教過沈棠華的陰暗,誰也不想和他硬碰硬地來一場——
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不過好在還有一件好事,那就是國外的秀場不日就要開展,溫婷是壓軸出場的糢特。
而這場秀的設計稿,就是溫婷賣我的那一版方案。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沈家的設計稿,絕對會和我的如出一轍。
到時候萬眾矚目之下,沈棠華勢必下不來臺。
當然,這只是我給他的一個小小的下馬威。
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面呢。
上了飛機之後,溫婷聽說沈棠華也要去,神情當即就有些慫了。
她打打嘴炮還行,這會兒要是在國外碰見沈棠華,保不準沈棠華會氣急敗壞,幹出甚麼荒唐事來。
畢竟,她可是被沈棠華關過小黑屋的。
「凱藍小姐,要不我還是不去了吧?」
我安撫著她,「沒事兒,沈棠華算個甚麼東西,有我在,他不敢拿你怎麼樣的。」
溫婷長舒了一口氣,憂心忡忡地望向我,「凱藍小姐,你真是個好人,沈棠華那人根本就配不上你。」
沈棠華當然配不上我,重來一次,我才不要當大哥的女人,我要當大哥。
「那當然,沈棠華也就在他家二畝地上面能稱帥哥了。」我撇了撇嘴,「咱們這次去國外好好看那男糢,到時候你看哪個行,我給你介紹哪個。咱們一天換一個男人,就是消遣!」
本來我是打嘴炮,沒成想,話音剛落,旁邊就傳來了一道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我倒是不知道,我的未婚妻還有這種愛好。」
鄰座的男子摘下毛呢帽子,露出來一張俊雅溫潤的面龐。
他眼神幽微,面上更是冷漠,語氣還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殘忍。
我和溫婷面面相覷,確確實實在彼此眼中看見了恐懼。
媽耶!說人壞話被當面逮住了!!!
我梗著脖子擋在溫婷身前,硬著舌頭說,「開玩笑的你也當真?」
他冷笑一聲,目光穿過我,又落在了溫婷身上。
最終,他扭過頭去,既沒有看我,也沒有看溫婷。
我看見他十指交叉在一起,大拇指在上下轉著圈。
沈棠華這個動作,就代表著他不想幹好事。
我心沉了下來。

十三
我懷疑他還在記恨那天的事情,雖然我和溫婷騙了他挺不地道的,但前提是沈棠華得是個地道人呀。
他沒說話,我和溫婷自然不會上趕著去湊熱鬧的。
飛機上沉默的令人費解,早知道我就不圖新鮮買經濟艙了。
關鍵是沈棠華這霸總也這麼節儉?
下了飛機,到底是沈棠華先沉不住氣,先來和我搭話了。
他說,「跟我一起回去。」
我剛想拒絕,沈棠華一把將我拉到座位副駕駛,連反應的機會都沒給我,就鎖死了車門。
他語氣有些煩躁,「你到底想做甚麼?凱藍,我覺著你最近對我冷淡了。」
我盯著他陰鬱的眉眼,心裡是說不出的好笑。
瞧瞧,若非我被打回來重來,想必我這輩子也不會看見沈棠華對我露出這副表情。
看著倒是和我深情款款的樣子。
見我不說話,他擰著眉,「我和溫婷真的沒有關系,你不用從她那裡試探我。你想要知道甚麼,可以直接問我。」
我湊近他,能夠聞到他身上淺淡的男士香水味。
這味道鐫刻在我靈魂深處,一度成為我最厭惡的氣味。
但現在,我只是看著他,笑得一如既往。
「我想知道,素來潔身自好的沈大設計師,為甚麼會讓一個女孩當女傭抵債?還是帶回自己常住的別墅?」
我手指點了點他的胸膛,語氣有些嘲諷,「花花腸子收一收,別露出來丟人。」
「凱藍!」他將車身一個漂移停在路邊,一把抓住我的手,咬牙切齒地說,「你說話註意點。」
幸虧我系了安全帶,要不然這會兒我指定得被他甩出去。
我懶得理他,只是從煙盒裡面掏出來一根香煙,借著車上的火機,點燃了那根煙。
沈棠華最討厭我抽煙,我就故意在他臉上吐出來一個煙圈。
他雙目猩紅地盯著我,但卻沒出聲,只是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腕,似乎以為這樣就能拉住那個曾經願為他赴湯蹈火的女人。
可是一切重來,他再也沒有機會。
我略帶憐憫地望向他,吐出來的話卻充滿嘲諷,「沈棠華,別裝得跟情聖一樣。」
他不松開我的手,我就將煙頭摁在他那白皙的手背上。
煙在紅唇和濃妝中浮沉,我同他的眼神遙遙相望,是同一種瘋狂。
我貼近他的耳側,在他疼得顫抖的呼吸中,涼涼地應了一句。
「疼嗎?你將溫婷關在小黑屋的時候,應該沒想過人都會疼的,對不對?」
他抬起眼眸,卻是罕見的平靜與冷淡。
我聽他低聲問,「果然是因為溫婷麼。」
他似乎並不想要答案,我也沒有打算給他答案。
我推開車門,遠處廣場上白鴿乍起,一片祥和。
我從車窗裡面瞥見他俊雅的眉目,只看一眼,就轉身離開。

十四
沈棠華倒還算是懂事,知道我不想看見他,這幾天也就沒有往我跟前湊。
不過秀場的事情迫在眉睫,他自己也忙得焦頭爛額,自然沒有工夫管我。
秀場開始的前一天,溫婷和我躺在同一張牀上,她雙目有些空洞,只望著酒店華麗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甚麼。
我察覺到她似乎有些緊張,就開口問,「怎麼了?是因為明天的事情嗎?」
溫婷默了一瞬,她將目光落在我身上,定定地看了好久,才露出一個釋然的笑。
「凱藍,你知道嗎,我最近一直在做一個夢。」
我愣了一瞬,才應道,「甚麼夢。」
不知道為甚麼,從她的眼神中,我隱約覺著那個夢和我有關。
因為她的眼神太過沉重,沉重到讓我覺著有些窒息。
「我夢到,我會愛上沈棠華,會將自己的心血拱手讓人,成為沈棠華的附屬品。」她輕嘆了一口氣,又有些迷茫地望著我,「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現……我……和沈棠華或許真的會變成那樣。」
我不知道該怎麼樣回答,也不知道怎麼樣的回答才算合適。
我只聽到她苦笑一聲,「我根本沒法想象,我會愛上導致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可——夢中的邏輯又那樣縝密,我根本……」
根本無力回天。
好在,現在一切都可以重來。
她不是劇情中設定好的傀儡,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我將手放在她的左胸膛上,感受著她有力的心跳聲。
我說,「準備好了嗎,明天將會是一場惡戰。你要小心沈棠華,他那人做事很髒。」
她沒有將她的夢全說出來,但她一定從夢裡全方位地了解了沈棠華這個人。
所以當我說出來這個人很髒的時候,她表情連變都沒變,只是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
「你也要小心。」

十五
秀場開展,展區裡面人滿為患。
由於我的暗中安排,今天凱平集團和沈家的秋季發布會是在同一天,前後場。
前場是沈家,其首席設計師自然是以天才著稱的沈棠華。
我坐在臺下看他以設計師的名義登上 T 臺,掌聲振聾發聵,欽佩豔羨之聲更是絡繹不絕。
他站在閃光燈之下,繡著金線的西裝熠熠生輝,那俊俏的面容如同一尊聖不可侵的神像,讓人見之便念念不忘。
誰都會被那一副好相貌迷惑。
誰也不會相信,這一位天才設計師,其手段能有多卑劣。
他站在臺上,用一種衊視且冷漠的神情,斜睨了我一眼。
如垂衣禦八荒的王,看著被滅國的君主在他膝下求饒。
我心中無端一跳,總覺著有些說不上來的毛骨悚然,背上竟跟著出來一絲冷汗。
這一場秀的服裝我都祕密加制,根本不會有洩露的可能。
沈棠華絕對不會知道我的計劃,可為甚麼他還會露出來這樣算無遺策的表情?
我有些坐不住,但這會兒許多攝像頭在捕捉我的身影,連帶沈棠華也用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審視著我。
更帶著一種不近人情的殘忍。
我只能讓祕書去後臺看看究竟。
但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隨著沈棠華走下 T 臺,秀場的燈光暗淡下去,背景音樂已經嚮起來了。
第一位糢特出場,滿座嘩然。
我強裝鎮定往沈棠華看去,只見他眉心也是一皺,而後像是突然想到甚麼似的,猛然看向我。
他,果然沒有發現服裝上的問題。
那又是甚麼?
溫婷!
只有溫婷。
我想起來那天和他分別時候的最後一眼,他坐在駕駛位上,用一雙沉沉的眼眸盯著我。
那眼中分明是歹毒和狠辣。
這下我更是坐如針氈,幾次想要動彈,都被身旁的陸子狂摁住了。
忘記說了,這次我出來出差,我二姨非讓我把他帶著,美其名曰,長長見識。
我尋思著陸子狂在這裡留學好幾年,還有甚麼見識沒長過的。
但二姨的話實在拒絕不得,我只能帶他公費出游了。
和沈家設計稿撞款一事我沒有和任何人說,但第一件服裝出來的一瞬間,在場的人肯定都明白了。
更別說陸子狂這位精英學霸了。
他湊近我,「你想搞沈棠華?」
我點點頭,「你去後臺幫我看看溫婷,我懷疑沈棠華對她下手了。」
我還沒來得及應聲,只見遠處一道閃光燈,毫不避諱地將我和陸子狂這一舉動收入相機。
我隱約覺著沈棠華還有更大的陰謀,可那廂祕書卻已經從後臺回來了。
小祕書松了口氣,「凱藍小姐,溫小姐沒有甚麼事,現在已經換好衣服等著出場了。」
我渾身緊繃的神經乍然舒緩,如果沈棠華沒對溫婷下手,那就只能是我了。
我可不怕他。
然而隨著秀臺上面的糢特魚貫而出,沈棠華看我的眼神便越來越陰狠。
頭一次,我體會到了甚麼叫做如芒在背。
不過好在這些事情不足為懼,沈棠華不會公然和凱平集團作對。
臺下的媒體瘋狂拍著素材,我幾乎已經想象到了,明日國內的頭條內容。
震驚!沈家集團和凱平集團竟然發生了這種事!
念及此,我連沈棠華的眼神都覺著十分和善。
只要能讓他吃癟,我這會兒承受些眼神的考驗,也不值一提。
音樂越來越莊重,而作為壓軸的溫婷,緩緩出場。
說真的,她一出來,我能感覺到滿座呼吸都凝滯了。
這件連衣裙,是我專門為她設計的,是我的壓軸之作,與溫家無關。
所有人望著她聖潔的衣裙,巨大而繁複的紗裙如群星簇月,將她襯得如浪花之上托舉的明珠。
璀璨,華麗,貴不可侵。
她美得如此典雅,這件複雜華麗的紗裙,似乎只是她氣質的陪襯品。
她拖著厚重的裙擺,一步一步向我走來,艱難而又用力地往閃光燈的方向走去。
就在這時,我心中那不祥的預感驟然如千層浪湧來——
我莫名覺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舞臺上,溫婷腳步一頓,她似乎想要往前走,卻只能皺著眉停在原地。
所有人盯著這場變故,然後就見那掛在溫婷身上的兩條肩帶,不堪重負,驟然斷裂。
她手足無措地站在 T 臺中間,幾近赤裸,慌張得像是一個初入塵世的孩子。
我聽見全場倒吸一口冷氣,而後閃光燈鋪天蓋地湧過來,如同一剎又一剎的流星,卻又因為湊在一起,成為一個虛假的太陽。
沈棠華果然對溫婷動手了!
他怎麼敢!
他怎麼能夠如此下流!
怎麼可以對一個女生做出如此齷齪的事情!
如果,如果溫婷沒有穿胸貼,沒有穿內衣,那她,那她還有甚麼名譽!
我心頭怒血三尺,但眼下顯然不是和沈棠華大打出手的時候。
我發誓,我一定要讓沈棠華,比這狼狽一萬倍!
我推開人潮,擠上秀臺,為渾身顫抖的溫婷披上一件西裝外套。
她呼吸顫得厲害,眼淚在眼中打著轉,卻始終不肯落下來。
我想安慰她,可話到嘴邊,卻是一字說不出口。
她咬牙,紅著眼睛看我,一字一句地說,「我要走完這場秀。」
我攥緊拳頭,忍著怒火與心疼,應道,「好。」
她拂開我的手,從地上站起來。
我那件廓形西裝,披在她的身上,像是一件無堅不摧的甲胄。
她雙手插在口袋裡,將不該露的地方擋得嚴嚴實實。
那眉宇中的倔強與銳氣,同我記憶中的那一朵弱不禁風的小白花,大相徑庭。
她踩著高跟鞋,一步一印地往聚光燈的方向走去。
我站在原地,立在那厚重的紗裙旁邊,死死地盯著她堅韌挺直的背影。
這麼一瞬間,我突然覺著,也許真正的大女主,並不是我。

十六
秀場結束之後,我沒有時間去找溫婷,只能委托陸子狂去後臺看看究竟。
我則一人面對著那些媒體的狂風浪潮。
當然,比起溫婷走光的這件事,媒體更關心的還是我和沈家設計稿撞款這件事。
不能說是撞款,只能說是除了比沈家多了一套壓軸的婚紗,其餘的幾乎一糢一樣。
我冷笑一聲,「本次出臺的所有新款,全都是由凱平集團從一家小型企業收購的設計稿,不知道沈家這一次的設計稿,又是從何而來呢?」
沈棠華立在另一處發布臺上,周身冷得都能凍死人。
他沒有辦法反駁,也沒有反駁的機會。
因為他壓根就沒想到,溫婷會把設計稿給我,而更不會想到的是,我會知道溫婷家有這麼一套設計稿。
除非是,在溫家破產之後我就有心調查。
可是那時候我那麼愛他,又為甚麼會對他起疑心呢。
他甚麼都不知道,所以甚麼都反應不過來,只能原地愣著。
我現在只想,將他狠狠地踹入泥潭,讓他這輩子都永無翻身之日。
見他不說話,我扯著紅唇,用最冷的聲音說,「我司已擬定律師函,相信沈家會給凱平集團一個滿意的答複,對嗎,沈大設計師。」
最後五個字,我說得抑揚頓挫,所有人都能覺察出來當中的火藥味。
沈棠華是以首席設計師出場的,也就是說,那所有的衣服都是以他的名義設計的。
而我是作為秀場項目主管出臺的,等於是凱藍集團的負責人,並不會有冒名頂替的情況。
沈棠華自知此局已敗,也不做多說,只是冷冷地站在臺上,任由那些閃光燈審視。
他回答不上來,也沒有資格回答,最終只能如鬥敗的公雞,落荒而逃。
說完這些,媒體自然不會放過溫婷出糗的這件事。
而我,已經有了更為完美的說辭。
我帶著笑,「想必各位應該看出來我這場秀想表達的內容了。」
「啊?」眾記者一臉不解。
「獨立,簡單,挺拔。從厚重的紗裙當中脫身,變得犀利而清醒,正是我這場秀的理念。」
不要成為誰的公主,只成為自己的英雄。
站起來,碾碎所有苦難。
臺下掌聲雷動,我卻在眾人之間,看見沈棠華擠開人群往後臺去了。

十七
沈棠華肯定知道我和溫婷合起夥來故意整他。
他不會和我硬碰硬,但是溫婷無權無勢,弄溫婷對他來說是易如反掌。
正如當年我作為反派的時候,和他的所作所為一糢一樣。
綁架,威脅,以及在秀場上將她精心設計的東西弄砸,害她出醜。
我承認我很過分,但我也只是讓她的衣裙破個不太過分的口子,更甚至是摔一跤。
若非劇情限制,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一個,同樣無辜可憐的人。
但是沈棠華不一樣,他就是單純的壞。
不過說來也是,其他由溫家設計的服裝都被我保護得極好,沈棠華能下手的,也就只有我那一件婚紗。
怪不得他用那種算無遺策的眼神看我。
可惜,重來一次,主角光環在我身上了。
我害怕沈棠華對溫婷下手,告別媒體,就匆匆去了後臺。
果然,主更衣室裡面已經沒有溫婷的身影,而陸子狂正從飲水臺那裡取熱水回來。
我倆對視一眼,「完了,溫婷不見了。」
他當機立斷,「咱們分頭找,我去調監控,有事你給我打電話。」
我不疑有他,立即沿著主更衣室,往旁邊的倉庫找去。
我停在通道最盡頭的一間門口,只因裡面傳來沈棠華的暴喝聲。
一如大結局前夜,他將我摁在昏暗的房間裡面,指揮著幾個人,往我臉上扇著嚮亮的巴掌。
那時候我想,如果能重來,如果能重來——
我一腳將虛掩的更衣室踹開。
溫婷正悽悽慘慘地坐在滿是灰塵的地上。
整個人如一頭待宰的羔羊,等待著最後的宿命。
她烏黑的發黏在血紅的唇上,清亮的淚落在蒼白的左臉,右臉又紅又腫,卻是滿眼的尖銳。
沈棠華和她都愣在原地。
是我,一個巴掌將出神的沈棠華,狠狠打醒。
可惜,當我第二個巴掌高高舉起的時候,他已經鉗制住我的右手,死死地盯著我。
我倆撕下所有的偽裝,如同兩頭將要決一死戰的狼王。
他咬牙,「凱藍,你夠狠。」
我用左手扇在他的右臉上,齒冷聲寒地應道,「沈棠華,咱們彼此彼此。」

十八
我敢打沈棠華,那是因為我沒品。
沈棠華不敢打我,是因為他想要裝得有品。
趕在陸子狂找到我之前,我帶著溫婷從更衣室裡面走出來。
我給陸子狂打了個電話,讓他處理場上的那些事,就帶著溫婷來外面的大馬路上吹吹風。
陌生的街頭,華燈初上。
我靠在路燈旁邊,看她無助又脆弱地蹲在路邊。
隔了好久,她才昂頭看我,淚水漣漣。
可她卻一直沒有哭,只是看著我,想要把我的面容看到心裡。
我的拇指抹去她溢出來的淚,陪她一起坐下來,「你想讓他身敗名裂麼?」
不用我說,溫婷也知道溫家破產,溫父跳樓身亡和沈棠華有脫不開的關系。
可是她沒有辦法去找到證據,只能在懷疑中等待著時機。
聽到我這樣說,她那雙好看的眼睛先是一沉,而後又迸射出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你是不是找到證據了。」
是的,我不僅找到了沈棠華惡意搞垮溫家的證據,還找到了沈棠華盜用珠華夫人設計圖的原圖樣稿。
這一切,多虧了我埋在沈家集團裡的幾個人。
當然,更虧了我知道原書的大概劇情。
沈家集團那幾個見錢眼開的家夥,被我的祕書略微動用點錢就收買,如原書一樣兢兢業業地替我賣命。
不過這次我要的不是沈棠華的動向,而是沈棠華身份背後的真相。
一切蓄勢待發,只等好戲拉開帷幕。
我握著溫婷冰涼的手,同她在夜風裡面一起沉默。
因為至深徹骨的恨意,是無以言表的。

十九
出乎我意料的是,第二天,先一步登上頭條的是我和陸子狂交頭接耳的照片。
各大媒體說我當著沈棠華的面,不顧未婚夫的臉色,故意和別的男人親暱。
沈家借著這個由頭要和我解除婚約,凱藍集團的股票因此下降了好幾個點。
各大股東聯名譴責我,我按兵不動,等著這陣浪潮越演越烈。
風浪幾乎將我罵得體無完膚,連沈家抄襲一事都被這點破事給壓了下去。
似乎比起職業操守,窺探旁人的私生活則更為有趣。
我坐視不理,還讓陸子狂從中推波助瀾,給媒體發了幾張我們單獨出入酒店的照片。
事態愈演愈烈,我無疑成了眾矢之的。
不明所以的董事會和廣大熱心網友都讓我開發布會澄清下臺——
搞笑,我和我二表弟說兩句話就得開個發布會?
我倒是想要看看,沈棠華能把這件事鬧得多大。
我則帶著那些祕書調查出來的證據,去找了我老爹。
我老爹可不像我這麼沉得出氣,立刻就著手給我開發布會,要將這件事昭之於眾,同時恢複珠華夫人作品的署名權。
商定好一切,我準備啓程回去,和溫婷商量事情的曲折,準備在新聞發布會結束之後,就將沈棠華告上法庭。
然而,沒等我擰開車鑰匙,行動電話卻先嚮了。
這是夏天一個兩點半的下午,理應是午睡剛醒,沒有人會選擇在這個時間段打我的私人電話來敘舊。
可,電話的來電顯示是溫婷。
我心中無端一跳,盯著那調動的電話號碼,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安。
電話接通了,是一個陌生的男聲。
「你好,我們是南山醫院的,請問你是溫婷的家屬嗎?溫小姐出車禍了,現在昏迷不醒。」
出車禍了。
我的腦袋裡循環著這四個字,整個人抖得不像話。
這四個字我太熟悉了。
原書當中,我確定了沈棠華出軌之後,就開車去撞了溫婷。
那時候溫婷顱內出血,如果不是送到醫院搶救及時,就只有死路一條。
然而,在原書當中,溫婷是被我壓斷兩條腿的。
那時候我實在狠不下來心,強行逆轉系統的指令,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差點把自己半條命都丟了。
但是現在呢?
如果……如果這是有人惡意為之,他們還會像我那樣手下留情麼?
不會的,不會的。
我眼淚根本控制不住,素來清明的腦袋一瞬間卡帶,幾乎喘不過來氣。
我聽電話那頭的人說,「你好?你有空能來醫院簽下字嗎?溫小姐需要盡快動手術,她現在昏迷不醒,我們聯繫不到其他家屬。」
我這才回過神來,慌忙抹了一把眼淚,擰開車鑰匙就往南山醫院開去。
思緒一旦緩過來神,我腦袋裡面就清晰很多。
我問醫院要了第一案發現場地址,立即吩咐陸子狂去現場調監控路線,聯繫警方和律師團,一定要把罪魁禍首繩之以法。
陸子狂不知道為甚麼我那麼篤定這是有人故意為之,但他到底沒有多說,認認真真去完成我的指令。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溫婷已經醒了。
她疼得有些迷糊,看見我,卻是先露出來一個溫柔的笑。
那笑帶著幾分釋然,又帶著兩分明白,卻沒有半點悲傷和痛苦。
她遙遙地望著我,只輕聲說,「我夢到過,凱藍,這兩條腿會斷,對不對?」
老實說,她看我的眼神帶著幾分熟稔,熟稔到好像已經和我認識六七八年。
但我和她這段情誼,也只有一剎之間。
我感覺她甚麼都知道了,可她甚麼都沒有說。
只是用祥和的眼神望著我,帶著慶幸又帶著心酸。
我不敢說對,我只是顫抖地在協議書上簽字,只是求著醫生,一定要保護好她的雙腿。
我問她,「是沈棠華做的嗎?」

二十
當然是沈棠華做的。
溫家的人基本上都被沈棠華處理幹淨了。
只要溫婷說她把設計稿同時賣給了兩家公司,沈棠華自然可以搪塞掉抄襲的罪名。
但溫婷又豈會讓他得逞。
沈棠華軟的不行來硬的,只要將溫婷處理掉,那一切就死無對證,他自然可以偽造出來一份新的合同,來瞞天過海。
我根本不用調查,就能猜出來。
溫婷進去做手術,我就在外面心急如焚地等著。
好在陸子狂的路子很多,趕在溫婷出來之前,就將案件的來龍去脈調查清楚了。
動手的不是沈棠華,而是沈棠華的祕書。
但陸子狂不知道用了甚麼手段,逼著那祕書開口說了原委。
和我猜想的一糢一樣。
掌握了這些證據,我又將之前和溫婷的一些聊天錄音,比如沈棠華恐嚇旁人的人身安全等一系列東西,全都發給陸子狂。
還有那天沈棠華在更衣室打人的監控錄像,也全都被陸子狂整理出來。
一切處理完畢——
我告訴陸子狂,只要他能讓沈棠華進監獄,凱平集團的副總我都可以給他坐。
陸子狂說他不要,他只要昭昭天理,他絕不允許有人在法治社會草芥人命。
他一定要讓沈棠華自食惡果。
我在手術室外等了一天一夜。
手術室的綠燈亮了。
二十一
溫婷撿回來了一條命,腿沒有截肢,但神經受損,得一直做康複運動,勉強還有獨立站起來的希望。
她沒哭,我卻哭得像個孩子。
她只是柔聲安慰我,比我更像一個先知。
「凱藍,有些事情我是躲不掉的。但有些事情,我很慶幸,它發生了。」
我攥緊手中的拳頭,低聲說,「我一定會讓沈棠華自食惡果。」
溫婷應了一聲,「氣球到了該爆炸的時候了。」
沒錯,我要開始收網了。
開發布會的前一天,沈棠華就收到了法院的傳票。
第一條是告他抄襲以及占用旁人勞動成果,第二條是告他恐嚇威脅非法囚禁,第三是他造謠滋事,第四最嚴重,是他勒索不成惱羞成怒故意傷人。
我在發布會上侃侃而談,將這些證據如鐵錘一樣,洋洋灑灑地扔下去。
驚天巨浪,局勢逆轉,他沈棠華這個釘子,被我一錘砸下去,永無翻身之地。
我帶著傷勢恢複差不多的溫婷,來到了莊嚴的法庭上。
沈棠華風流不再,好像一瞬間就成了這樣陰鬱恐怖的頹敗糢樣——
人從來沒有一瞬間改變的,能夠被一瞬間改變的東西,只有撕毀偽裝。
沈大設計師的一切,都是假的,連他這個人,也都是假的。
法庭上,沈棠華只是陰沉沉地盯著我,保持著最後的體面。
我將目光投向遠處的溫婷,法庭裡面有兩扇大窗戶,我記得很清楚。
上一次,是我站在沈棠華的位置,出神地凝視著原告人身後那兩扇光芒大亮的窗戶。
那時候我想的是,這荒誕的陪跑人生,終於要結束了。
如果不是重新來過,想必我永遠也沒有辦法看見這些隱藏在荒唐下的正義和真實。
溫婷還是溫婷,是真正的溫婷。
二十二
沈棠華果然不出我所料,成功地敗訴了。
當然不是因為他無能,而是打一開始,我就已經抱著必勝的心態來籌備一切。
他因為種種罪責,被判十年有期徒刑。
我給他雪上加霜,當眾和沈家解除婚約,成功讓沈家一落千丈。
如當年沈家蠶食凱平集團一樣,我順利吞下沈家這口肥肉。
董事會心服口服,我成功接替了我老爹的位置。
溫婷從沈家集團離開,繼續去國外深造。
她到底是女主,有著逆天的天賦,短短兩年的學習生涯,已經讓她成為一個老辣且具有靈性的設計師。
她回到了我的公司,和我一起創立了新的品牌。
她的眼神銳利清澈,她的靈魂堅韌強大。
至於沈棠華,他身敗名裂,最終選擇在他的大別墅裡面吞藥自殺。
一切水落石出,我和溫婷名聲越來越嚮亮,終成為時尚界當之無愧的天才設計師,我倆也開啓了雙女主制霸時尚界的劇本。
而隨著日子久了,她的腿隱約有康複的跡象。
但能不能站起來,都不會掩蓋她的光芒。
我只慶幸,一切重新來過。
「恭喜宿主,成功退休。」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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