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用頭髮和紅繩按照特定的手法編織成娃娃,再進行特定的儀式,可以請來發神,能夠滿足你的一個願望。
傳說,用頭髮和紅繩按照特定的手法編織成娃娃,再進行特定的儀式,可以請來發神,能夠滿足你的一個願望。
「發神娃娃,發神娃娃,請睜眼。
用黑發來編織,
用紅線來編織。
發神娃娃,發神娃娃,請享用。
用指甲來喂養,
用鮮血來喂養。
發神娃娃,發神娃娃,請降臨。
用生命來祭祀,
用靈魂來祭祀。」
發神大人,發神大人,請實現我的願望吧。
請讓我們永遠在一起吧!
1
「這麼早就要出門了嗎?」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邊上的鬧鐘,才六點半。
「是啊,部門有個活動。」夏誠親了親我的額頭,「小懶貓,繼續睡吧。」
「路上小心。」我嘟囔著對他擺擺手。
等夏誠一出門,我立刻從牀上蹦起來,臉上一絲睡意也沒有。
我打開燈,趴在牀上,開始仔細地翻找起了頭髮。
「有了。最後一根。」我拿起一根黑色短發,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夏誠是我的男朋友,也是大我一屆的學長。
他長相帥氣,家境殷實,成績優異,還是多個社團的骨幹。
如果說現實中真的存在白馬王子,那就是指夏誠了吧。
能和他成為戀人,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
但是人無完人,即使優秀如夏誠,身上也有我無法忍受的缺點。
那就是他太花心了。
一直以來,他都保持著每兩個月換一次女友的頻率,而且在戀情期間,也時常和其他女生保持曖昧。
他的历任女友都是校內知名的美女,而我相比之下,五官卻十分平庸。
剛開始交往的時候,我忍不住問過夏誠,為甚麼會看上這麼平凡的我。
夏誠卻只是寵溺著撫摸著我的頭髮。
看著他溫柔的眼神,我在心裡暗暗發誓。
只要能把他留在我身邊,我願意做任何事情。
我攥住手上的發絲,這是最後一根了。
我打開牀邊抽屜最下面一格,取出裡面的鐵盒子。
那裡放著兩縷黑發,一團紅線,還有兩根祭祀用的白蠟燭。
我咽了口口水。
所有的準備都做好了,晚上就可以開始了。
等今晚過後,他一定會全身心地愛上我,永遠永遠無法離開我……
2
一周前,我在校內討論版刷到一個奇怪帖子。
帖子名叫「發神娃娃的編織方式」。
「發神娃娃,那是甚麼東西?」出於好奇心,我點了進去。
在帖子的開頭,帖主先科普了發神娃娃的存在。
「發神娃娃,顧名思義就是頭髮編織而成的娃娃。
古時候中國人成親的時候,新郎和新娘會各自剪下自己的一縷頭髮,綁在一起,立誓『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古代人相信頭髮是感情的連接,只要兩人的頭髮纏在一起,兩人就能永遠恩愛。
發神娃娃就源自這一習俗,是把戀人雙方的頭髮各取七七四十九根,加上紅線編織在一起結成的玩偶。
發神娃娃做成後,只要不遭到損毀,兩個人的感情就能天長地久。」
底下一排的評論都是,「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信這種東西吧?」
「沒想到真有大學生相信這種封建迷信」「樓主該不會是在編故事吧?」
但也有一些人覺得很有趣,讓樓主接著往下說。
過了一會,樓主又發了一段話。
「發神娃娃不是普通的玩偶,上面是附著神靈的,因此編織發神娃娃的過程,實際上就是一種請神儀式。
想要織成發神娃娃,一定要嚴格遵照以下步驟,不能有任何出錯的地方,否則我也不能保證會發生甚麼事。」
緊接著,樓主傳了一張照片。
我點開一看,照片的背景十分黑暗,有幾分說不出來的陰森。
照片上放著兩縷發絲,一小團紅線,還有兩根白色的蠟燭,燭身上還寫著「奠」字,顯然,這是燒給死人的蠟燭。
「這張圖上的東西就是請神儀式前要準備的了。」樓主說道。
「要註意的是,頭髮必須是雙方各七七四十九根,數目一定要對上,不然很有可能就不靈驗了。」
「紅線只要準備一根夠長的就行,畢竟紅線是代表你和戀人的姻緣,你也不想裡面混進了好幾段別的姻緣吧?」
「蠟燭一定得是白色的祭奠蠟燭,這是儀式上要獻給發神大人的供奉品,如果沒準備好的話,神明大人可能就不會顯靈了。」
「準備好這些東西後,就可以開始請神儀式了。」
「哦對了,差點忘了說,請神儀式必須是在午夜零點整的時候開始。四周必須完全黑暗。」
「零點一到,編織人必須立刻將兩根白色蠟燭點上,閉上眼睛開始編織。」
「註意,在這個過程中,不論發生甚麼,編織人都不能睜眼,也不能停止編織,否則,後果自負。」
「在編織的過程中,編織人需不斷唱『請神歌』,如中途停下,後果自負。」
「當編織人感覺到眼前的蠟燭熄滅後,立刻停止唱歌,並說出自己的心願,如『發神大人,請讓我和 xxx 永遠在一起』。」
「說完願望後,就可以睜眼結束儀式了。」
「只要能在蠟燭熄滅前織成一只小玩偶,那你的儀式就成功了,發神大人很快就會實現你的願望啦。」
「閉著眼睛織娃娃,這怎麼可能?」有人提出質疑。
「大家都散了吧,樓主吹牛逼呢。」
「這種話不會真有人信吧?」
又是一堆嘲諷質疑的回覆。
然而,巧的是,夏誠非常喜歡手工針織品。
因此,我之前曾經為了親手給夏誠織一條圍巾,學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編織。
在閉眼的狀況下織一只小玩偶,對我來說並不是甚麼難事。
只要能完成儀式,我就能和夏誠永遠在一起……
我有些猶豫,但手還是敲下了鍵盤。
「儀式中提到的請神歌是甚麼呀?」我問。
樓主很快在我的評論下回覆了一串文字。
「發神娃娃,發神娃娃,請睜眼。
用黑發來編織,
用紅線來編織。
發神娃娃,發神娃娃,請享用。
用指甲來喂養,
用鮮血來喂養。
發神娃娃,發神娃娃,請降臨。
用生命來祭祀,
用靈魂來祭祀。」
「再強調一次,在請神過程中,不論發生甚麼事情,都絕對絕對不能停止唱歌!」
3
23:45
還有十五分鐘。
為了不被任何人打擾,我提前帶著東西,臨時住進了一間小旅館。
確認頭髮數量無誤,提前關好燈,立好蠟燭,又將整個帖子的註意事項複習了好幾遍,在心裡默唱了好幾遍請神歌。
確保一切都萬無一失後,我終於等到了午夜零點的到來。
「啪」。
我第一時間拿起打火機點燃了眼前的蠟燭,然後合上雙眼,開始唱請神歌。
雖然閉著眼睛,但還是隱隱能感覺到眼前有兩團光芒,應該是蠟燭在燃燒吧。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從我開始唱歌的那一刻起,室內好像飄起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怪味。
我自幼鼻子就比一般人靈敏,那味道讓我有些難受。
我伸出手,摸向桌子上的紅線和頭髮。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就在碰到頭髮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手一片冰涼,像是被甚麼東西包裹住了一樣。
好冷,明明現在是夏天,手怎麼會這麼冷?
我的手很快被凍到沒有知覺了。
但我還是拿起紅線和發絲開始編織。
十指靈活地穿梭著,飛速地編織著手上的紅線和發絲。
我心裡已經十分恐懼,但卻不敢停下,按照那個樓主所說,此時停下,很有可能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我咬了咬牙,更加大聲地唱起請神歌,試圖給自己壯膽。
手編織的速度越來越快,同時,我能感覺到那股寒意正順著我的手臂往上爬。
我的小臂上已經滿是雞皮疙瘩,寒意還在不斷攀升,已經漸漸布滿我整雙手臂了。
拜托了,趕緊結束吧。
我心裡祈禱著。
終於,那股寒氣已經爬到了我的脖頸間。
明明是大夏天,我卻被凍到牙齒直打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我會被凍死在這裡?
就在我疑惑不解時,突然感覺有甚麼東西,在我的耳邊輕輕地吹了口氣。
它是活的!
我幾乎要跳起來尖叫。
我身上的根本不是甚麼寒氣,是一個活物!
它正順著我的手臂,一路爬到了我的脖子上。
現在,它已經緊緊纏住了我的脖子,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把我活活勒死!
這到底是甚麼東西?
整個過程中,我沒有感受到一絲重量,這個東西就好像一團奇怪的冷空氣一樣。
難道這就是那個樓主口中的「發神大人」?
我已經害怕到流出了眼淚,根本不敢睜開眼看看這個「發神」的真身,只能更加大聲地唱請神歌,祈禱對方能放我一馬。
「發神娃娃,發神娃娃,請睜眼。用黑發來編織,用紅線來編織……」
那個東西盤旋在我的脖頸間,似乎在觀察著甚麼。
忽然,它猛地朝我沖了上來!
我感覺有一股言說的陰寒直撲我的臉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一刻,我感覺到身前的兩根白蠟燭,熄滅了。
儀式完成了!
我大聲地喊出了自己的願望。
「發神大人,發神大人,請讓我們永遠在一起!讓夏誠永遠愛我!」
然後立刻睜開雙眼,打開了房間的燈。
我看見自己掌心裡靜靜地躺著一個很小的玩偶。
玩偶通身是陰沉的黑色,穿雜其中的紅線像一條條粗壯的血管。整個玩偶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而當我轉頭看向桌子時,卻不由愣住了。
白蠟燭已經不在桌子上了,然而桌面卻沒有一滴燃燒後產生的燭淚。
我這才想起來,從我閉上眼到現在,不過十幾分鐘。這種蠟燭一般都能燒好幾個小時,怎麼可能那麼快就熄滅了?
難道真如那個樓主所說,蠟燭不是燒完了,而是被發神作為供奉品,吃掉了?
那我剛剛合眼時隱約感受到的那兩團光又是怎麼回事?
我搖了搖頭,算了,想這些幹甚麼,反正儀式已經完成了。
我現在應該關心的,是願望到底實現了沒有。
「天青色等煙雨……」就在這時,我的行動電話鈴聲嚮了。
是夏誠打來的。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按下了接聽鍵。
「喂,寶貝。你上次不是說想去水族館嗎?明天我們一起去好嗎?」夏誠說。
「好啊。」我興奮地答應了。
「說起來現在都晚上十二點多了,你怎麼這個時候想到和我打電話啊?」我試探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夏誠有些疑惑地說,「我本來睡得好好的,忽然驚醒。然後一覺醒來,就覺得很想見到你。」
「我好喜歡你啊,寶寶……」
電話那邊,夏誠還在說著甜言蜜語。
我知道,我的願望,實現了。
4
儀式完後的一整天,我都感覺人有些不舒服。
但能和夏誠一起去我最想去的水族館,哪怕是再大的不適我也忍了。
接下來的日子可以說是我人生最幸福的一段時間。
夏誠與我形影不離。
我們去了水族館、電影院、游樂園、咖啡廳……
夏誠的眼中充滿著毫不掩飾的愛意,甜言蜜語更是張口就來。
和以前的逢場作戲不同,我能感受到他是真的愛我入骨,一刻也離不開我了。
身邊的人都在驚呼夏誠怎麼忽然轉了性。
而我知道,這一切,都要歸功於被我藏在櫃子底部的那個小小的發神娃娃。
然而幸福的日子卻並不長久。
那天下午,我下了課想去找夏誠,遠遠地看到他和一個女生站在樹下。
「又一個想跟夏誠告白的女生?」可惜,他這輩子只會喜歡我一個人了。
我自信滿滿。
然而下一秒,我看到夏誠俯下身,輕輕地吻了那個女生的眼睛一下,臉上寫滿了虔誠和溫柔。
此時那女生正好轉過頭看向這邊,那張臉,赫然是我的同班同學吳月!
吳月是我們班的班花,有著一雙勾人心弦的桃花眼。
在我和夏誠交往之前,我就曾聽他誇贊過好幾次吳月的眼睛。
此時,眼看著他去吻吳月,我的心中比起憤怒,更多的是害怕。
難道發神娃娃失靈了?
不,這不可能,夏誠應該只會喜歡我一個人才對。
還是說,吳月也做了一個發神娃娃?
此時的我甚至顧不得上前捉姦,只想確認發神娃娃是否還靈驗。
我悄悄離開了那裡,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再次點開了校內討論版。
「奇怪,怎麼找不到那個帖子了?」
我翻找了半天,然而那個帖子始終不見蹤影。
「難道是被管理人員刪除了?」
我記得那天那個發帖的樓主,頭像好像是一只娃娃坐在黑暗裡,id 好像叫玩偶屋?
我試著搜尋了一下「玩偶屋」,然而卻顯示不存在此 id。
「這是怎麼回事?」
此時的我已經顧不上細想了,只想趕緊找到那個樓主,找他問個究竟。
「寫《發神娃娃的編織方式》的那位名叫玩偶屋的樓主,請問你還在這個討論版嗎?」我發送了帖子。
很快,底下就有了幾條回覆?
「發神娃娃,那是甚麼東西?」
「有過這個帖子嗎?我每天 24 小時高強度沖浪,根本沒看過。」
「樓主該不會是在釣魚吧。」
底下的回覆清一色全是質疑。
過了一會,一個 id 後面帶著管理員後綴的人回覆了。
「我剛剛查了一下,這個討論版裡並沒有過樓主說的那個帖子,也沒有一個叫玩偶屋的人,樓主你是不是記錯了?」
我愣住了。
帖子和玩偶屋都不存在?這怎麼可能?
明明那一天還有好多人回覆了那個帖子,為甚麼他們現在卻好像集體失憶了一般?
那個神祕的玩偶屋,究竟是誰?
5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寧。
下午的時候,我和夏誠一起去吃了飯。
他的神情裡還是充滿著對我的愛意,也就是說,我向發神娃娃許的願,並沒有失效。
這樣的話,那他為甚麼還會背著我和吳月接吻?
我很想質問夏誠,卻又不敢。
我怕得到一個自己無法接受的答案。
然而,轉機很快就出現了。
晚上,當我再次打開討論版時,那個名叫玩偶屋的人,竟然給我發了私信!
「你好,我是玩偶屋。請問你有甚麼事情要咨詢嗎?」
我趕緊把自己按照那個帖子的內容制作了發神娃娃並許了願,結果男友還是和別的女生出軌的事情說了出來。
「是不是那個女生也做了和我一樣的發神娃娃啊?」我忍不住問道。
「不可能,發神大人一次只會俯身在一只娃娃身上。」對方否定了,並追問道,「你確定自己完全按照帖子裡的步驟做了嗎?」
「確定!一步不差!」我斬釘截鐵地回道。
看我態度這麼堅決,顯然對方也有些疑惑了。
過了好一會,他才回了一段話過來。
「會出現這種情況,一般來說有兩個可能性。」
「一是紅線準備了不止一條,所以你們的感情才會有另一段姻緣插足;二是用來編織的發絲裡,摻雜了第三者的頭髮。」
「不管是哪個原因,我都建議你回去好好檢查一下發神娃娃。等你檢查過後我再幫你想辦法吧。」
「好的,謝謝你!」我趕緊回道。
然後猶豫了一會,又忍不住問道,「為甚麼討論版裡找不到那個帖子,也搜不到你本人的 id?」
「呵呵,祕密。」
玩偶屋神祕地說道。
6
回到和夏誠同居的小屋,我連忙翻出發神娃娃仔細檢查。
「這是?」很快,我發現了一根不太一樣的頭髮。
我的頭髮是純黑色的,而這根頭髮發尾卻有點淡淡的金色。
而吳月的頭髮,恰恰是發尾帶點金色的!
除了發尾以外,我和她頭髮的長度和粗細都差不多。
肯定是我誤把她的頭髮當成自己的編進去了!
可是,儀式開始前,我明明很認真地檢查過一遍了啊!
難道是當時我看岔了?
只有可能是這樣原因了。
但是,話又說回來,吳月的頭髮為甚麼會在這裡?
我想起和夏誠剛交往的時候,就有人偷偷跟我說過,他同時還和好幾個女生保持著曖昧。
這之中就包括了吳月。
一定是哪天夏誠背著我偷偷去見了吳月,身上沾上了她的頭髮,帶回了小屋。
而我卻把它認成了自己的頭髮。
我簡直想扇自己一巴掌。
找到原因後,我再次點開討論版,將這一切告訴了玩偶屋。
「那就沒有辦法了,和發神大人許下的願望是不會消除的,你只能永遠和那個女生你的男朋友了。」對方輕飄飄地回覆道。
「不可能!」我咬牙切齒道。
要我和其他人夏誠,還不如讓我死!
「高人!您一定有辦法的吧!只要能讓我男朋友遠離那個女生,讓我做甚麼我都願意!」
「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甚麼辦法?」我趕緊問。
「重做一個發神娃娃。」
「只要重做一個就可以了嗎,這麼簡單?」我驚喜道。
「沒你想的那麼簡單。第二次的儀式和第一次不一樣。」
很快,對方發來了新的儀式步驟。
「之前也和你說了,發神一次只會附身在一個娃娃上,所以在制作第二個娃娃前,你需要把第一個娃娃先燒掉。」
「普通的火無法燒死發神娃娃,你還是需要準備兩根祭典的白蠟燭,用白蠟燭的火來燒舊的發神娃娃。」
「你要借著舊娃娃燃燒的光來制作新娃娃。」
「除了舊娃娃和白蠟燭之外,你還需要準備一根足夠長的白線,以及頭髮各 9 根。」
「儀式依舊是在午夜零點開始,你還是得全程閉上眼。」
「但這次,你必須全程念自己的名字。」
「註意,請神歌只能唱一次,不到最危險的時候,千萬不要唱。」
「當你感覺到舊娃娃已經燃燒殆盡,大聲說出自己的願望,然後睜開眼。」
「如果手中的娃娃變成了紅色,則代表發神接受了你的請求。你的心願將會實現。」
「最後,祝你好運。」
7
提著事先準備好的東西,我再次來到了那家小旅館。
雖然玩偶屋沒有說,但從他的語氣中我還是能感受到,這次的請神儀式,恐怕會比上次更危險。
即使如此,只要能讓夏誠只愛我一個,我甚麼都願意做。
燈已經提前關上,東西也都擺放好了。
零點一到,我立即點燃白蠟燭,用燭火燒起了舊的發神娃娃。
屋內再一次充斥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不同的是,這次的味道,似乎比上次更刺鼻了些。
在燭火碰到娃娃的那一瞬間,恍惚間,我好像聽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
聲音中交織著痛苦、憤怒和怨毒。
那是發神大人正在被灼燒發出的聲音。
很快它就要從舊的娃娃裡出來了。
到時候它會怎麼對待燒它的人……
我已經不敢想象了。只能遵照玩偶屋所說,緊緊閉著雙眼,不斷地念著自己的名字。
「葉蓮、葉蓮、葉蓮、葉蓮……」
很快,我的手上再次傳來奇妙的觸感。
不同於上次的冰冷,這次是無法忍受的灼熱。
就好像是我的手正在被燒灼一樣。
我甚至聞到了一股焦香味。
我強忍著不尖叫出聲,伸出手去抓白線和發絲,想要趕緊織好新娃娃。
然而,碰到那團白線的時候,我感覺自己手裡拿著的仿佛是銳利的鋼絲,我的手立刻被割破了,血流了出來。
白線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我能感覺到它在往我被割開的傷口裡鑽!
我想把線甩開,但此時我的手已經不受控制,開始編織起了娃娃。
白線在我的手上割出無數傷口,猶如吸血的水蛭一樣,爭先恐後地鑽進我的手裡。
白線吸食著我的血肉。
而此時,發絲也不甘落後,開始勒住了我的十指,鑽進了我的指甲縫裡。
發絲明明只有一小縷,但鑽進指甲縫之後,卻開始瘋狂生長。
無數的頭髮在狹小的指甲縫裡穿行,直到最終把整個指甲蓋完全撐裂撐碎。
十指連心,我痛到快要昏厥過去。
我想起請神歌的第二段。
「用指甲來喂養,用鮮血來喂養。」
難道指的就是在第二次召喚發神時,必須獻上自己的指甲和鮮血嗎?
由於過度的疼痛,我的精神已經有些恍惚,但我還是牢牢記住玩偶屋的叮囑,不斷念著自己的名字。
「小蓮,你怎麼會在這裡?」忽然,一個意料之外的聲音出現在房間裡。
是夏誠。
他怎麼會過來?
我有些慌亂,要是被他發現我在進行請神儀式,他會怎麼看我?
「回答我啊,小蓮。你到底在幹甚麼?」聲音離我近了些,夏誠朝我走過來了。
我很想回答他,想結束被燒灼、被吸食血肉、被啃噬指甲的痛苦,想撲到他的懷裡。
「小蓮,你為甚麼閉著眼睛?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夏誠啊。」聲音離我更近了。
精神更加恍惚了,腦子裡有一個聲音在催促著我,快睜開眼,快睜開眼,睜開眼後就能結束所有的痛苦了。
「小蓮,你為甚麼不願意看我?你不是最喜歡我了嗎?」夏誠的聲音裡帶了一絲慍怒,「還是說,你已經不喜歡我了,想和我分手?」
不,不是這樣的。
我很想出聲挽留他,但最終我還是克制住了自己。
因為夏誠從來都沒有喊過我小蓮!
一直以來,他對我的暱稱都是寶寶。
眼前這個人,根本不是夏誠!
他偽裝成夏誠的目的就是想騙我睜眼!
我死死地閉著眼,拼命喊著自己的名字「葉蓮葉蓮葉蓮葉蓮」,想要蓋過對方的聲音。
過了一會,對方發現我沒有上當後,忽然發出了一絲冷笑。
此時的聲音不再是偽裝成夏誠的音調,而是一種非常尖細陰冷的聲音,讓人想到潛伏的毒蛇。
「你以為不睜眼就沒事了嗎?」對方冷笑著。
說完這句話,我能感覺到他猛地朝我沖過來。
不會的,他不可能傷得到我的……
還沒等我自我安慰完,一個高大的聲影已經到了我面前。
下一秒,一只大手緊緊扼住了我的脖頸。
那只手和我記憶中夏誠手的尺寸一糢一樣,輕而易舉地扼住我纖細的喉嚨,只要輕輕一用力,就能把它擰斷。
我拼命掙紮著,然而那只手紋絲不動。
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死!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
「發、神、娃、娃,發、神、娃、娃,請睜眼……」我拼命從喉嚨裡擠出這幾個字,唱起了請神歌。
果然,我剛一開始唱歌,攥住我脖頸的那只手仿佛受了甚麼刺激,我能感覺到力道小了很多。
手稍微松開了些,我終於能正常呼吸了。
我不敢松懈,更加大聲地唱起了請神歌。
沒多久,手徹底松開了,我能感覺到它已經離開了。
但狀況並沒有好轉。
白線和發絲已經徹底鑽進了我的手臂裡,現在已經爬到將近肩部的地方了。
雙手已經痛到麻木,等這個儀式結束後,恐怕我就要變成殘廢了。
線與絲還在我的雙臂纏繞,就在它們終於爬到肩膀上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一股很強的牽引力。
這些線在拉扯著我!
看似纖細的線卻有著極大的力量,我整個人幾乎是被拖著,離開了桌前。
它們要帶我去哪?
很快,這個問題就得到了解答。
我的雙手被操控著,推開了旅館房間內,通往陽臺的小門。
夜風吹來,有些許寒冷。
我記得,這房間是在 7 樓……
我整個人已經抖成了篩子,拼命想控制自己的身體回到房間。
然而,那些白線和發絲卻像有某種魔力,我的身體宛如牽絲木偶,完全受其控制。
一步一步,我慢慢向陽臺走去。
求你了,快停下來!我在心裡吶喊。
腳步停下了。
然後,右腿慢慢抬起,跨過了陽臺的圍欄。
不,不要,我不想死!
左腿也慢慢抬起……
就在這生死一瞬間,我忽然感覺到,舊娃娃燃燒的光熄滅了!
身體的控制權再次回到我手上,我趕緊從圍欄上下來。
要是再晚一秒,我可能就要墜樓而死了!
劫後餘生,我大口喘著粗氣,同時說出了自己的願望。
「發神大人!發神大人!請實現我的願望吧。請讓夏誠,不再喜歡吳月吧!」
許完願,我猛地睜開眼睛。
我低頭看去,本以為血肉糢糊的雙臂,竟然完好無損!
怎麼回事?剛剛的感覺明明很真實的。
就連現在,我的雙臂都還在隱隱作痛。
難道只要發神大人離開了,疼痛也會隨之離開嗎?
我看向自己的掌心,那裡靜靜地躺著一個紅色的娃娃。
娃娃通體由紅色的線組成,那些線湊近一聞還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看來剛剛的一切果然不是錯覺,這些線顯然是白線吸足了我的血液後,被染成了紅色。
黑色的發絲穿梭於紅線間,整個娃娃看著像是被切碎後,用黑線勉強縫合起來的屍體。
而在娃娃臉的地方,出現了一些由碎甲片拼湊出的五官。
五官支離破碎,七零八落,說不出的瘮人。
第二個發神娃娃,在恐怖程度上遠甚於第一個。
然而此時我的心裡卻沒有恐懼。
有的,只是喜悅之情。
很快夏誠就會不再喜歡吳月,只喜歡我一個人了。
我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8
「我去,我一覺醒來就聽說我們學校有學生出事了,真的假的,你們有人知道這件事嗎?」
「你 2G 的網嗎?現在才知道?出事的人就是我們班的吳月啊!」
「啊?不是吧?甚麼情況?孩子有點懵。」
「具體怎麼一回事也不清楚,她幾個室友被輔導員叫走了,現在還沒回來。」
「我聽人說她好像半夜不睡覺,跑到一個小樹林裡不知道幹嘛,她舍友找了一晚上都沒找到人。然後第二天早上她就被人發現倒在小樹林裡,臉上全是血,聽說眼珠子都被挖掉了!」
「深夜小樹林,嘖嘖。」
「積點口德吧,人家都出事了你還在這嘴碎。」
「不過她應該沒出甚麼大事吧,我是說涉及生命安全的。」
「沒,警車和救護車上午都來過了,就是可能這輩子再也看不見了。」
「你們說她沒事幹嘛半夜跑小樹林,總感覺背後有甚麼陰謀詭計啊。」
「我聽她室友說,她最近這段時間一直有點神神叨叨的,好像瞞著她們在幹甚麼事。」
……
我打開行動電話,班級群裡一下跳出來 99+的消息。
看到吳月出事的消息,我手一抖,行動電話差點掉到地上。
難道是因為我許的願望,才害得她出事的?
可我明明只是希望夏誠不再喜歡吳月而已啊。
我想起夏誠曾經誇吳月眼睛好看,曾經吻吳月眼睛的畫面。
難道是我內心不自覺的嫉妒之情,被發神察覺了,所以發神才幫我挖掉了吳月的眼睛?
可我本意真的不是傷害她啊。
懷著愧疚之情,我不知不覺地來到了吳月宿舍。
吳月現在在醫院,她的舍友則被輔導員叫走了,因此宿舍空無一人。
門沒有鎖。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走進了吳月宿舍。
我記得她的牀鋪在靠門位置的下鋪。
被子是很可愛的粉紅色上面印著兔子圖案,牀沿則放著幾只可愛的卡通玩偶。
等等,這是……
我看到了一個絕不應該在這裡出現的東西。
冷汗沿著我的脊背往下流。
為甚麼吳月的牀上會有這個東西。
趁著四下無人,我偷偷將那個東西藏進了懷中,離開了吳月宿舍。
在將那個東西藏好之後,我懷著複雜的心情,打通了夏誠的電話。
「喂,親愛的,你現在在哪裡?我們今天中午一起出去吃飯吧。」我甜甜地開口。
然而,電話那邊,好一會才傳來了夏誠的聲音。
「我們分手吧,我已經膩了。」夏誠冷漠地說道。
「啪嗒」,我手中的行動電話掉落在地。
9
那之後,我去找夏誠試圖複合。
然而他眼中滿是不耐煩和厭惡。
沒過兩天,他身邊又出現了一個新的女孩子。
他又有女朋友了。
為甚麼會這樣?
我明明唯一能和我競爭的吳月已經不在了,但是夏誠為甚麼會變心?
慌亂中,我再次想到了那個神祕的玩偶屋。
沒錯,他肯定知道為甚麼……
我急急忙忙地點開了校內討論版,找到之前和他私聊的界面。
「高人,你在嗎?我有事情找你。」
「你說。」對方依舊是秒回。
「我前幾天按照你說的辦法,重新做了個發神娃娃,但是我男朋友還是變心愛上其他人了,這是怎麼回事啊。」
「你能告訴我你向發神大人許了甚麼願嗎?」
我咬著嘴唇,猶豫了一會,還是如實回覆道,「我許願讓我男朋友不再喜歡那個女生。」
過了幾秒,對方回覆道,「不好意思,是我沒跟你說清楚。」
「舊的發神娃娃被燒掉後,上一個願望就會失效。」
「發神大人實現了你的第二個願望,讓你的男朋友不喜歡那個女生。但與此同時,你最開始許的讓你男朋友永遠愛你的願望,就失靈了。」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夏誠這麼快又找了新的女朋友!
早知道第二個願望就還是許願讓夏誠永遠只喜歡我一個人了,我無比懊悔。
但事已至此,我知道後悔也沒有意義了,我必須再想辦法挽回夏誠的心。
「高人,還有沒有辦法,能讓我再次挽回我男朋友。」
我冷靜地打出了這句話,點下發送的時候,其實我心裡就知道答案了。
果然,對方發來的回覆和我想的如出一轍。
「制作第三個發神玩偶。」
到了這個時候,我也差不多明白了。
請神歌有三段。
每段對應的是一次請神儀式。
第一次只需要黑發和紅線來編織即可。
第二次則是要用指甲和鮮血來喂養。
因此,我在第二次請神的時候,感覺到了指甲碎裂,血肉被吸食的痛苦。
而按照請神歌中所說,第三次請神,則需要奉上生命和靈魂作為祭祀。
「第三次請神的話,我會死嗎?」我顫抖著打出這句話。
玩偶屋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等你下定決心了,再來找我吧。」他說。
那之後,不管我問甚麼,他都再沒有回覆。
10
在請神一次,我就很可能會當場死亡。
對死亡的恐懼讓我猶豫了。
之後的一段時間裡,我試圖不依靠發神,而是靠自己去挽回夏誠。
我苦苦哀求,可他完全不在乎,甚至對我大加嘲諷。
最後甚至直接一巴掌把我打倒在地,不耐煩地說,「你特麼能不能滾遠一點,醜貨。我之前只是和你玩玩而已,你真以為我會看得上你?」
看著他抱著另一個女生揚長而去的身影,我知道,自己必須做出決定了。
「把第三次請神儀式的步驟發給我吧。」
我最後一次打開校內討論版。
玩偶屋仿佛早就料到了我還會再回來,不到一秒,就把步驟發了過來。
我沒有急著看,而是問出了心裡最後的疑惑。
「你究竟是誰?」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玩偶屋說。
隨後,他發來一張和他頭像相似的玩偶圖。
但不同的是,他頭像裡的玩偶是坐著的姿勢,而這張圖裡則是站了起來。
玩偶邁開雙腿,像是要去甚麼地方。
11
最後一次請神儀式。
這一次,我不再去小旅館,而是選在了我和夏誠曾經一起住過的那間小屋。
最後一次請神儀式,反而沒有前兩次複雜,需要準備的只有上一次的紅色發神娃娃,照例的兩根白蠟燭,和一把普通剪刀而已。
流程是,先點燃兩根蠟燭,然後閉上雙眼,開始唱請神歌。
在唱完歌之後,用剪刀剪下我所有頭髮。
最後,用那把剪刀刺穿我的心髒。
「只要能在徹底斷氣前許下願望,那麼,無論生死,那個男生都會愛你哦。」玩偶屋說。
我知道他說的不是假話。
我撫摸著自己的頭髮。
曾經夏誠說過,他最愛的就是我的頭髮。
我點上兩根蠟燭,慢慢閉上雙眼。
這一次,屋內沒有再出現奇怪的味道。
「發神娃娃,發神娃娃,請睜眼。用黑發來編織,用紅線來編織。發神娃娃,發神娃娃,請享用。用指甲來喂養,用鮮血來喂養。發神娃娃,發神娃娃,請降臨。用生命來祭祀,用靈魂來祭祀。」
我最後一次唱起了那首歌。
然而,歌聲結束後,我並沒有舉起剪刀,而是猛地睜開了雙眼!
「夏誠!你就在這裡吧!」我朝著黑暗中喊道。
「呵呵。」黑暗中走出了一個人影,「你是甚麼時候發現我的?」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就是那個神祕的玩偶屋吧?」
沒錯,以夏誠的財力,只要花點錢,在學校討論版裡買通幾個吧友和管理員簡直易如反掌。
通過買通那些網友,塑造出自己神祕的形象,使得我對他的話無比信服。
「玩偶屋,那是甚麼東西?」夏誠還在裝傻。
「難道你沒有發現,今天屋裡的味道變了嗎?」我繼續說道。
我舉起桌上那兩只燃燒的蠟燭,那是兩只非常普通的蠟燭。
但夏誠在看到那兩只蠟燭後臉色卻不太好,「你把蠟燭換回去了?」
「之前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為甚麼每次儀式一開始的時候,就會有一股怪味。最初我還傻傻地覺得,難道是因為發神大人要來了?」我自嘲一笑。
「但是後來我知道了,其實是你提前調換了我準備的蠟燭,換成了你特制的蠟燭吧?」
「我猜,你一定在蠟燭裡放了會致幻且讓人疼痛的藥劑。隨著蠟燭燃燒裡面的毒氣飄散到室內,再加上儀式陰森的氣氛不斷給我施加的心理暗示,讓我誤以為是真的召喚出了鬼神。」
這也能解釋,為甚麼我明明感覺到了疼痛,身上卻並沒有傷口。
因為我根本不是被甚麼線絞著身體,而是中了毒。
至於第二次儀式時出現的夏誠,那倒不是幻覺,而是他本人傾情演繹了。
他假裝要殺我,其實是偷偷把我原本的白線玩偶,換成了染了血的紅色玩偶,讓我對發神的神力深信不疑。
可笑我當時還一直不敢睜開眼呢!
「我猜你一定很想知道為甚麼我會發現蠟燭的問題。」我看著夏誠陰晴不定的臉,自顧自地往下說。
「很簡單,兩個點。一是我的鼻子本就比一般人靈敏,別人聞不到的味道我能聞到。二,是燭淚。」
「甚麼意思?」夏誠沒有聽懂。
「也是,你這種錦衣玉食的大少爺,缺少生活常識也是正常的。」我嘲笑道,「一般的蠟燭燃燒後都會產生燭淚。但我在儀式結束後卻發現桌子上沒有一滴燭淚。」
「夏誠,你定制的是無淚蠟燭。」
「所以你在第一次儀式後就發現蠟燭被人掉包了?」夏誠陰著臉說,「那你為甚麼還要繼續舉行第二次第三次儀式?」
「沒有。」我搖搖頭,「當時我太傻了,想也不想地就把所有不合理的地方都歸結於,這些都是發神大人的神通。」
「直到吳月出事,我在她屋裡發現了這個玩偶,我才懷疑,這一切都是你設計好的局。」
我慢慢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玩偶。
那是一個很小的玩偶,乍一看和我的發神娃娃很相似,但細看之下,會發現玩偶的眼睛異常明亮。
在看到那個玩偶的一瞬間,夏誠臉色一變。
「你把編給我聽的內容,原封不動地拿去騙吳月了吧?」我說。
「哦不對,不能說是原封不動。畢竟你喜歡的是我的頭髮,和她的眼睛嘛!」
「讓我猜猜你給這個娃娃取名叫甚麼?眼神娃娃?眼睛娃娃?大眼娃娃?嗯,感覺都沒有發神娃娃好聽呢。」
沒錯,夏誠用同樣的騙局騙了我們兩個人。
吳月的室友說她在出事前就有點神神叨叨了,就是因為她也在進行娃娃儀式。
只是不同的是,她的娃娃要的不是她的頭髮,而是她的眼睛。
我猜夏誠發給吳月的前兩次儀式步驟應該和我的差不多。
但最後一次儀式步驟,我是被要求先剪下頭髮,吳月則是被要求先完整地挖出自己的眼睛,然後再自殺。
但夏誠沒想到的是,吳月因為挖出眼睛的步驟過於疼痛,暈倒了過去,反而保住了一條性命。
而更令他沒想到的是,吳月竟然因為太緊張,把儀式用的娃娃落在了宿舍,使得他沒法順利銷毀贓物。
而當我看到這個娃娃時,我心裡已經有了些猜想。
但我潛意識裡還是不願意相信,自己喜歡的人竟是這麼一個人面獸心的畜生。
於是我便陪著他演了一出戲。
裝作對他舊情未了,要死要活的樣子。
夏誠,或者說玩偶屋果然上當,給我發來了最後一次儀式的步驟。
當我看到儀式步驟裡要求先將頭髮剪下來再自殺後,我立刻篤定了,自己的所有推測都是正確的。
我多準備了兩只蠟燭,將被夏誠換過的蠟燭,又換了回來。
「呵呵,你真的很聰明。」夏誠冷笑道,「或許我不應該只收集你的頭髮,應該把你整個腦子都收集下來。」
「一直以來我都是個完美主義者。」夏誠說,「我想殺的人全部都是死於自殺,任誰都查不到我頭上。雖然吳月僥幸逃脫了,但她一定以為自己的眼睛是被神明大人收走了,絕對想不到是我設的計。」
「不過,今天我要為了你破一次例。」夏誠皮笑肉不笑地說,「我要親手殺了你。」
「夏誠,」我忍不住問道,「你究竟用這一套害死了多少女生?」
「讓我想想。十五個?十六個?還是五十個?六十個?」夏誠露出殘忍而愉悅的笑容,「你放心,反正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說完這句話,他就猛地朝我襲來。
「砰——」就在這時,門被踹開了。
「不許動!警察!」持著槍的警察很快控制住了夏誠。
沒錯,在儀式開始前我就事先報好警了。
我可沒蠢到已經知道兇手是誰的情況下,還單刀赴會。
警察押著被制住的夏誠離開了房間,夏誠一直用怨毒的眼神瞪著我。
就在剛剛他親口承認了自己害死過十幾甚至數十個少女,法律不會饒恕他的。
「你知道嗎,夏誠?」我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喃喃自語道,「就算你不是兇手,我也不會再和你在一起了。」
因為我無法忍受,自己的愛情,自己的幸福,是犧牲了別人的眼睛而得來的。
從知道吳月瞎了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辦法再喜歡夏誠了。
尾聲
夏誠的判決很快就下來了,死刑,立即執行。
聽說被他殺害的女生達 23 人之多。
聽說他家裡有一間房,專門收集他從那些女生身上得來的,他覺得美的部位。
眼睛,鼻子,嘴唇,手……
新聞一出,整個學校都轟動了。
誰能想到大家公認的白馬王子一般的人物,背地裡竟然是這麼個變態。
而作為故事當事人之一的我,則在風波開始前,悄悄地請了個假,離開了學校。
我給自己放了個小假,去回憶那些事。
比起恐懼和後怕,我更多的是悲傷。
如果我和那些女生,都有靠自己的力量去愛、去追求幸福的勇氣,而不是寄希望於虛無縹緲的神明的話,或許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夏誠死了,可我還要繼續往前走,代替那 23 個女生,也代替已經看不見了的吳月。
去愛,去追求幸福,去勇敢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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