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草在商場購物隨便刷卡後,被街頭採訪了。
他說:「我買東西不看價格,反正那麼多年卡裡的錢也沒花完過。」
此後他收獲了更多的迷妹。
接著鏡頭又給了火鍋店扯拉面的我。
問我覺得人生最重要的分水嶺是甚麼。
我回答:「羊水。」
然後我就被罵上熱搜。
網友嘲諷我一個學生不努力學習改變命運,只會抱怨出身。
後來校草本人發視頻惡狠狠回擊。
「你們知道甚麼就亂罵?我倆吸的同一份羊水!」
「我妹妹有顏有錢拿國獎發 SCI,有個扯拉面的小愛好怎麼了?!」
1
學生會開例會時,我不小心將與老爸的聊天記錄投屏了。
我爸:【閨女,這次生活費少一點,給你打兩百行不?】
我:【平時不是五百嗎?怎麼突然少一半還多?】
我:【不過沒事,夠用。】
會議室裡霎時沉默。
散會後,文娛部的蔣青青譏諷道:「程落羽,原來你生活費只有五百啊,怪不得要去海底撈兼職呢。」
「也不知道他們嫌不嫌你扯拉面的手窮酸。」
我挑眉:「我確實花的都是我打工掙的錢,不像姐姐你拿著父母積蓄揮霍無度。」
蔣青青嗤笑:「我一個月生活費比你一年兼職工資都多,這是我與生俱來的資本,你打再多工、工作再久都彌補不了我們之間的階級差距。」
我懶得跟她爭辯,起身要走。
畢竟兼職快遲到了。
蔣青青不依不饒:「瞧瞧你的窮酸樣,鞋子都穿變形了。」
「這樣,你跪下用衣服給我把鞋子擦幹淨,我把我家被狗咬了的那雙 AJ 給你。」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覺得這人腦子有問題。
她都不知道這雙拼夕夕小白鞋穿起來多舒服,跳科目三正好。
扯了十三桌拉面唱了五次生日歌跳了六遍科目三四遍《Gentlemen》後。
我終於結束了今天的兼職。
店長滿含熱淚的看著我:「小羽啊,出生不會限制你的人生的,你好好幹,我絕不虧待你。」
我:「……?」
這人發甚麼瘋。
很快我就知道了。
我在夜市小吃攤吃宵夜的時候,又刷到了前兩天我的採訪視頻。
視頻裡的我穿著火鍋店制服給一桌客人扯拉面。
客人拿著麥問我:「小姐姐是兼職大學生吧?想問你覺得人生最重要的分水嶺是甚麼呢?」
我把拉面下入鍋裡,思索了一下。
「羊水吧。」
當晚這條採訪視頻就爆火了。
爆火的原因是第一個出鏡,面不改色刷卡亂買的校草。
但是受到網友抨擊的卻是我。
【笑死了,上大學了不好好學習沉澱,在這抱怨出身。】
【就這個思想,怕不是只能扯一輩子拉面。】
本來熱度已經有些降下去了。
結果有人拍了下午我的投屏,配合之前的採訪剪輯成了新視頻。
評論區又是新一波風向。
【沒縮減前一個月也才五百……這父母是在苛待孩子吧?】
【我大學在一個小縣城,一個月五百也不夠啊,兩百到底怎麼夠用?】
【這女生活該,被家庭壓榨她卻逆來順受,不知反抗,爛泥扶不上牆。】
【真是笑死,不想辦法脫離原生家庭,就知道怨天尤人,這輩子能有甚麼出息?】
我看著銀行卡的七位數轉賬有些迷茫。
他們可能不知道,我爸嘴裡的數字都是以萬為單位的。
就算五百萬變成兩百萬,對我來說都是綽綽有餘。
2
國獎名單開始公示的那天,蔣青青帶著一堆人來到我打工的店裡。
「這不我們學院網紅嗎?聽說你要拿國獎了,請個客應該不成問題吧?」
蔣青青笑得一臉挑釁。
我抬眸看了一眼面前坐滿了三桌的八人座,語氣嘲諷。
「我拿國獎你出力了?前幾天還罵我窮酸,這時候反倒理所當然的宰我一筆?」
「怎麼?我應該維持那兩百生活費的平衡,多一點你就要想辦法幫我維持數量守恆?」
很顯然,蔣青青沒想到我身為一個「窮人」敢直接反擊她。
她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了好一會兒。
突然反應過來甚麼似的,變回了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你們店不是以服務好聞名的嗎?誰允許你這種態度對待顧客的?」
「叫你們店長過來,我要投訴你!」
「你這髒手端的菜別都感染了髒細菌,我今天非要讓你被開除!」
不遠處的店長其實已經註意到這邊的動靜了。
但有個更快的身影沖向了我。
他一把攬住了我的肩:「在這兒呢,可讓我好找。」
說完又抬起掛在我肩膀的那只手,捏了捏我的臉。
「過兩天請個假,咱倆好久沒出去玩了。」
在場的人目光全部聚焦在了我倆身上。
蔣青青一把拉過了來人的另一只手臂。
「商寧哥哥,你怎麼來了呀?」
聲音嬌柔的仿佛能掐出水一樣。
我心中嘆惋,非遺變臉不找她傳承真是可惜了。
魏商寧,A 大野榜的校草之一。
也是害我被小規糢網暴的間接「兇手」之一。
事發的那條採訪視頻裡,一身名牌的魏商寧手裡拎著多種高奢品牌的購物袋。
採訪人員提問:「帥哥,買這麼多奢侈品會感到有經濟壓力嗎?」
魏商寧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微挑,笑容明媚張揚。
「不會啊,我買東西不看價格的,反正無論怎麼花,卡裡的錢都沒花完過。」
當晚,他那早就吸引幾萬顏粉的短視頻賬號直接漲粉大幾十萬。
還有一些女生寫情書在網上對他告白。
此刻蔣青青起身,整個人柔若無骨般地貼了上去。
「商寧哥哥,程落羽這種窮酸撈女跟你玩不到一塊去的,你們經濟實力都不匹配,相處起來怎麼會開心呢?
「不如你帶我一起去玩吧?我知道隔壁市有一家新開的酒莊,還有一家三星米其林的黑松露鵝肝味道特別棒。」
說完她還瞪了我一眼。
「你還站在這打擾我們幹嘛?還不快去送菜拿飲料!」
「又窮又懶,像你這樣的底層敗類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得,短短幾句話,又給我扣了幾頂子虛烏有的帽子。
我似笑非笑地從魏商寧手下抽離,轉身去往後廚。
而魏商寧的臉色已經完全黑了。
良好的家教讓他沒有當眾甩飛蔣青青,但還是強硬地把她的手掰開。
「你誰啊?我們很熟?」
沒等蔣青青回答,他就又追上我把我攬到一邊,絮絮叨叨說些有的沒的。
身後的蔣青青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因憤怒而扭曲的臉上,那雙眼滿含怨毒。
3
我時常覺得我身邊有些同學是不是太閑了。
不知道又是誰抓拍了我和魏商寧。
照片中的魏商寧臉色有些臭。
而我在一旁,摟著他的胳膊,笑得一臉諂媚。
校園牆和短視頻 app 裡都有上傳。
配文說我是個拜金撈女,知道自己出身不行,就不要臉地倒貼勾搭富二代。
校園牆上倒是清一色:【關你屁事】。
但短視頻下不明真相的路人言辭倒是不加遮掩的惡意。
【這兩個人之前不是同一個採訪視頻的嗎?不會是兩百妹看到了直接有所預謀了吧?】
【服了,本來只以為這女的又窩囊又沒眼界,沒想到她還這麼不知廉恥。】
【笑死家人們,一大早起來就看到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了。她當自己是甚麼言情女主嗎?】
翻了一圈評論後,我身邊的女人毫不猶豫給魏商寧的後腦勺一記爆栗。
「你這哥哥怎麼當的?妹妹被人這麼編排都不知道澄清?」
魏商寧一臉無辜:「冤枉啊媽,這照片拍的就是我,我不理解小羽為甚麼不讓我澄清,然後生悶氣,她在那哄我呢。」
是的,我和魏商寧是龍鳳胎。
他隨父姓,我隨母姓。
我爸一臉複雜的看著那條有聊天記錄的視頻。
「羽寶,爸爸說話不當是不是讓你受委屈了?」
「沒有的事,他們的編排又不會讓我少塊肉。」
我轉移話題:「我去買點冰淇淋,咱們吃點甜的開心一下哈。」
但我沒想到這短短十分鐘,回來就是另一番場景了。
蔣青青身後跟著一對夫婦,應該是她的父母,此刻正在和我的家人們交談。
雙方父母客氣寒暄,蔣青青則見縫插針地加入話題。
忽然她就問了句:「商寧哥哥這麼優秀,叔叔阿姨對兒媳的要求會不會很高啊?」
魏商寧眼角抽了一下,但父母壓根沒有察覺。
我媽看得出蔣青青的心思,剛想打趣幾句。
魏商寧冷不防出聲:「媽,你覺不覺得她很像剛才你看的視頻裡的女生。」
我媽一臉疑惑:「你說甚麼呢,我們剛才看的不是……」
隨後她恍然明白過來,臉色也冷了幾分。
兒子在暗示她這是女兒所受的網路暴力的背後推手。
蔣青青不知其中緣由,還一臉興奮:「真的嗎阿姨?其實有可能就是我耶,我在平臺上也有十幾萬粉絲了。」
我媽敷衍一笑:「是嗎?年輕人還需要努力一下,我家保姆養狗的視頻賬號都有百萬粉了。」
我看了看手裡的甜筒,已經有要融化的趨勢了。
顧不上場面會不會尷尬,我直接走了過去。
蔣青青看到我怔愣了一下,隨後滿臉厭惡。
「程落羽,人窮但教養不能窮吧?別人家聊天你都要過來插一腿?」
我爸媽臉色頓時黑了。
雙方父母都在場,我不想鬧得很難看。
於是立馬把手裡的甜筒遞給了他們仨:「快點吃哦,一會兒化了。」
眼看我爸媽臉色稍有緩和。
蔣青青又作妖了。
「程落羽你知道他們是誰嗎?就給他們吃兩塊錢一個的甜筒?商寧哥哥、叔叔阿姨,吃的不幹淨會身體不舒服,我請你們吃附近的哈根達斯。」
她話音未落,我爸就一個暴風吸入,脆筒上盤卷的冰淇淋瞬間少了一半。
他笑呵呵道:「哪ṱúₚ有那麼講究,這個兩塊錢的味道是真不錯。」
我媽也眉眼彎彎:「平時控糖好久沒吃了,可真甜呀。」
魏商寧直接跟我手中的甜筒「cheers」了一下。
「行了,爸媽你們接著聊,我去給小羽盤空前面那個娃娃機。」
說完拽著我直接就走。
從始至終沒給蔣青青一個眼神。
我爸媽也興致缺缺,不多久就找個借口離開了。
誰也沒有看到,我們全家前腳一走,蔣青青的父親就狠狠扇了她幾個耳光。
「廢物!人沒追到,連人家父母也得罪了!你怎麼這麼沒用,小雜種!」
4
國獎名單公示期快要結束的時候,我被舉報了。
導員辦公室裡,我看著他展示的舉報材料,沒有太大情緒波動。
上面都是近期關於我的各個短視頻下面的評論。
舉報人說我品行不端,不符合國獎獲得者應具備的品質要求。
我字字鏗鏘堅定:「我堵不住網友的嘴,失格的是他們的誹議,不是我身為獲獎者的品格。」
導員拍了拍我的肩:「我還能不信你嗎?領導那邊我已經幫你解釋過了,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裡,是你的就是你的,別人顛倒黑白也奪不走。」
說罷他喝了一口茶:「不過你也要註意點,到底誰心思這麼狠毒啊,一直在搞你。」
我看著辦公室玻璃窗倒映的那抹背影,嘲諷一笑。
「誰知道呢,小人長戚戚。」
導員擺擺手:「不聊這些掃興的了,最近看到有個不錯的比賽項目我可以帶,你要不要找幾個人一起參加?」
末了補充:「一等獎獎金有六千。」
我立馬應聲:「走著,給我看看資料。」
這次的比賽倒是之前從未接觸過的領域。
跟導員探討了很久之後我才有了比較清晰的了解。
從辦公室出來後我馬不停蹄地跑去搖人組成參賽小組。
等我跑完五個地把人湊齊後,剛在食堂坐下,就發現校園牆上又有了我新的傳說。
【扒個經管系的女生吧,她最近在網上還有點火:該女生得國獎被舉報了,得到消息後就飛速去導員辦公室了,待了快三個小時才出來,咱也不知道在裡面幹了甚麼,反正出來後那國獎名額也是保住了。該女生也就小鎮做題家,沒人脈沒眼界,但是大學到現在各種活動比賽資源都很好,背後原因真的很值得深究。】
我本來還有些餓,看完直接沒胃口了。
「嘿,看甚麼呢?」
魏商寧突然從我後面冒出個頭,企圖嚇到我。
但在看清我行動電話屏幕的時候,臉上洋溢的笑容瞬間消失殆盡。
「我是真好奇了,這不停地誹謗你到底能給她甚麼好處啊?」
魏商寧氣笑了。
他在我身邊坐下,片刻後想起甚麼似的又離我稍微遠了一點。
「你說咱倆這麼坐著,別到了明天又是一個嶄新的造謠素材吧?」
「挺好的。」我用小程序下單了兩杯奶茶,「等以後投簡历就寫自己經历造謠與網路暴力仍心態樂觀情緒穩定,符合當代任勞任怨牛馬理應具備的精神品質。」
不多久,微信消息提醒我可以取餐了。
同時,行動電話跳出一條剛收到的簡訊。
【感謝您長期對本基金會公益事業的支持,現誠邀您參加周六的慈善晚宴。】
我略微思索了一下,簡單回覆後起身去拿奶茶。
將其中一杯遞給魏商寧,我有些好奇問道:「你最近找我的頻率比你之前高好多。」
「那還不是因為你最近一直在受欺負嗎?」
魏商寧沒好氣地回我。
「你還不讓我教訓他們,憋屈死我了。」
我笑眯眯地吸了一口珍珠:「別急呀,這不也對我沒甚麼影嚮。」
魏商寧嘀咕了一句:「拉倒吧,我就不信你不記仇。」
隨後就要把吸管插進奶茶裡。
手中的紙杯卻猛然被人打翻在地。
「程落羽你賤不賤啊?嫌貧愛富的臭婊子平時裝甚麼清高?」
5
來人是學生會組織部的部長張勇。
身高一六八,體重一百六十八,曾向我告白被拒的破防男一枚呀。
「一個月就ţṻ²兩百的生活費還給少爺買二十五一杯的奶茶呢?人家魏少爺看得上你這杯奶茶嗎?」
「還好當時沒和你在一起,你這種見風使舵的拜金女真的下賤。」
我看著撒了一地的奶茶和小料,直接出其不意地朝他身上抓去。
他一路跑過來,沒拉拉鏈的外套耷拉在身上,要掉不掉。
我將外套扯下,扔在那堆污漬上,用腳踩著拖了兩下。
張勇尖叫:「你幹甚麼!你知道那外套多貴嗎!要你三個月生活費了,窮鬼!」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可是不處理的話,你就是無端給保潔阿姨增加負擔。身為學生會幹事,這麼做怎麼țū₉堪稱學生表率呢?」
說完佯裝關心:「你說你,打掉人家一杯奶茶手還要舉那麼高,累壞了吧。」
張勇氣得脖子都紅了。
畢竟我和魏商寧身高基因好,他 188,我 172。
當初我拒絕張勇的理由就是「接受不了比自己矮的男生」。
現在我這樣說就是使勁戳他痛處。
他氣急敗壞地吼:「我不管!你個臭婊子賠我外套!」
張勇的這些污言穢語直接激怒了魏商寧。
眼看我那練了三年泰拳的哥哥就要出手。
我直接一把拉住了他,微微搖了搖頭。
我將地上的髒外套踢到張勇腳下。
「張勇,你穿六百一件的外套,那些被你擠下去拿不到補助金的貧困生知道嗎?
「哦,忘了,這是你自己買的外套嗎,你就在這兒狗吠?」
「你利用職務之便勾搭不止一個學妹,讓學妹用花唄超額消費給你換行動電話、買名牌衣服,就算要賠為甚麼要賠給你一個撈仔啊?」
「你們說我生活費少,也行,那至少我打工供給我自己了?你一個腳踩五條船,靠著吸無辜女生貸款燿武揚威的醜王八,有甚麼資格在這指摘我?!」
張勇臉色煞白。
他顯然不知道我怎麼知道這些事。
我瞟了一眼不遠處舉著行動電話的,張勇的馬仔部下。
語中譏諷之意更加明顯。
「你們這找人偷拍然後倒打一耙的手段,都是跟誰學的啊?」
「我告訴你,從現在起別想再用這些下作的手段污衊我一個字。」
「我開著錄音呢,你們敢惡意剪輯,我就敢放出全程。」
「那些受害女生我也都有聯繫方式,你猜猜這事兒鬧大,對誰影嚮最大?」
張勇臉色鐵青,最後不情不願地向我道了歉。
我手指了指地上殘留的污跡。
「記得把你闖的禍收拾幹淨。」
「你——」張勇咬牙切齒,但最終還是應承了下來。
「哦,把我的奶茶賠給我,我剛才特別想喝來著。」
魏商寧在旁邊適時出聲。
張勇不敢得罪他,拿出行動電話又點了一杯。
我和魏商寧離開前,我交代了最後一句。
「把你跟學妹們的事情處理好,該分手分手該賠償賠償,不然你就等著我爆出來吧。」
6
蔣青青不知道張勇為甚麼突然倒戈了。
明明她之前煽風點火了好一陣子,以為能讓他給我一個大難堪。
而張勇也不打算告訴蔣青青。
一是因為他的事不光彩,二是他等著蔣青青也翻車。
我的生活一切照舊。
其實那些對於我的造謠污衊只能影嚮對我不了解的人。
但那些所謂爆料只有片面資訊,沒有實錘,大家也不會多篤信。
聊一時後也就過去了。
現實是我身邊的同學大多都還和我相處的不錯。
我室友大概是真信了我生活費很少,每天打完工回去都能看到一堆零食在我桌上。
我做項目、參與比賽認識的老師們都勸我多識別身邊的人。
關於之前提議的比賽,導員已經提交了參賽小組的成員名單。
原先議定簡單開個會後就開始準備參賽作品。
一個向來守時的小組成員卻遲到了。
來的時候眼眶紅紅的,顯然剛哭過。
我心下微微一沉。
我和蔣青青在同一學院不同專業。
但這個女生卻是蔣青青的同班同學兼室友。
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我,蔣青青可能因為我的原因對她做了甚麼。
所以等會議結束之後,我拉住了她。
「你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太好,是遇到甚麼事了嗎?」
女生臉上有著明顯的猶豫,卻還是搖了搖頭。
我直接點破:「是不是和蔣青青有關。」
女生又沉默了一陣兒,終於是嘆了一口氣。
「你知道的,你參加的比賽最後都拿獎了,大家都相信你的實力。但蔣青青不想你可以這麼順利,她讓我偽造把柄把你踢出隊伍。」
「且不論你是我們的主心骨,過去你也帶我參加了不少項目,對我有恩,所以我於公於私都不可能做這種違背良心的事情。」
「然後蔣青青就脅迫我,說你繼續參賽也行,讓我到比賽時拖小組後腿,讓咱們空手而歸,也被我拒絕了。」
「之後她就造我的謠,煽動了我們班同學孤立我。甚至編排了很多根本沒有發生的事情,說給了那些想參加這個比賽的人,說我如何不光彩地搶奪了他們的名額,想逼我退出小組。」
說完之後,她的眼淚終於控制不住地砸下。
她一邊抽搭,一邊斷斷續續地向我保證。
「我是不會……不會向他們妥協的……我一定會認真參與比賽……一定會讓我們能夠站在決賽現場……贏得頭籌!」
我抱著她,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
「嗯,我們一定會拿下一等獎。」
「你有委屈不要忍著,受了欺負就告訴我,我會沖過去幫你的。」
和這個女生的相識,起源於一次貧困補助金的評選。
她的家庭條件明明不好,但是在蔣青青的排擠下,她沒能入選。
反而蔣青青那些拿著最新款行動電話的狗腿子,商議著拿著補助金去哪個酒吧開卡座。
於是我問她要不要和我一起參加比賽,得獎就會有獎金。
她成績好,心思細膩,做事又勤快,是個很有能力的副Ṫũ̂⁵手。
我堅信她一定會發光,也將自己的資源分享給她。
經历了這麼多次的非議,此刻我終於下定決心。
雖然之前被蔣青青一直造謠讓我有些厭煩。
但因為對我還沒有太大影嚮,加上我已經開始防範,我可以當做無事發生。
可她萬萬不該打壓更為弱勢的無辜同學。
我得找個時機,揭露她的惡行。
7
我沒有想到,打臉蔣青青的機會來得這麼快。
簡直是打瞌睡了來枕頭。
周六晚上,一條視頻忽然在平臺爆紅。
視頻裡的我提著一個衣著舊樸的男生的耳朵,從一家高檔酒店裡出來。
借著路燈,可以很明顯看出男生身形消瘦,顯然長期營養不良。
我穿著一身設計簡約但得體,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檔次不低的衣服。
而他的衣服上有著明顯的補丁,一條運動褲穿得都破了。
我將他帶著往前走了一段距離,隨後放開他。
接著,我似是有些氣急敗壞地責罵他。
說到激動處甚至戳了幾下他的肩膀。
男生據理力爭地辯駁了幾句。
隨後被我一個狠狠的巴掌扇的踉蹌後退幾步。
仿佛是怕群眾想不起來我是誰。
視頻發布者還把我之前的採訪視頻和被造的謠,一起貼在了最後。
評論數一路暴漲。
【講真的,之前我還覺得是不是家裡有個哥哥或弟弟要她扶持,父母偏心才導致她生活費那麼少。結果現在是她穿Ťũₗ的這麼光鮮亮麗,弟弟卻沒一身好衣服?】
【不是說她勾搭那個餘額刷不完的少爺嗎?這是已經成了?這女的有點手段啊。】
【真的好惡心啊,如果這種女的都能靠勾搭富二代實現人生逆襲,那那些努力奮鬥卻依然只夠溫飽的人該多心寒。】
【哈哈,人家真少爺哪能看得上這種貨色啊?我是做服裝廠的,這衣服一看就知道工藝絕對貴,我覺得她就是出去賣了才有錢買這衣服。】
【我也覺得她是去勾搭大款了,不然怎麼能出入這種星級的酒店。】
【就我一個人心疼弟弟嗎?生活已經很苦了,不知道之前在家裡受了姐姐多少毒打。】
【對啊,看她的樣子就不像是一個好姐姐,弟弟都打得這麼不留情面,該不會在家裡還打父母吧?】
沒過多久,我的學校專業、名字和微信號都被掛了。
一時之間好友申請爆滿,都是不堪入目的謾罵。
我整理了措辭和證明準備辯駁,直接和蔣青青開撕。
沒想到魏商寧先一步開了直播。
因為之前被拍到我和他的照片,借著我的熱度和大家對於富家少爺的好奇,直播間瞬間湧入了大量觀眾。
魏商寧挑能看到的彈幕回應著,小嘴跟抹了蜜一樣。
「在一起了嗎?是,一直在一起,還同居了二十年,連當年的羊水都吸的同一份。咋樣,這關系你們還覺得曖昧不?」
「為甚麼姓不一樣,兄妹是不是為了避嫌編的理由?寶寶,真羨慕你年紀輕輕身上就少了腦子的重量,一個跟爸姓一個跟媽姓很難猜嗎?」
「為甚麼哥哥隨意購物妹妹卻在打工?我妹有顏有錢拿國獎發 SCI,閑暇時間發展一下自己愛扯拉面的小愛好怎麼了?」
「妹妹生活費為甚麼就兩百?單位是萬嗷寶子」。
「怎麼看待妹妹打人,有錢就可以隨便欺負窮人嗎?哦喲喲喲喲你們忘了網暴我妹是因為甚麼原因了,那個時候怎麼不問這個問題呢?魯迅說只有狗才雙標。」
「怎麼解釋我妹欺負那個男孩?你搞清楚情況了嗎就在這兒滿嘴噴糞,等會兒打你臉了你可不許喊疼嗷。」
魏商寧當晚舌戰群儒了兩小時。
同時,一家關註度很高的慈善基金會的官博曬出了一張合照。
而站在 C 位挽著創始人胳膊的,就是我。
8
從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和魏商寧不會走同一條路。
即使我們都會去讀商科,即使我們都會接手家族企業。
高閣之上的少爺對優渥的資源習以為常,在先輩的積累下成長為優秀全能的繼承人。
而她的妹妹卻喜歡觀察身邊擦肩而過的普通人,形形色色的人生畫卷是她最喜歡的讀物。
我天生物欲很淡,僅僅是家裡為我添置的東西對我來說就已足夠。
所以我攢下了不少的錢。
在我高一的時候,媽媽朋友那個違抗家裡安排、跑去山邨支教兩年的女兒突然回來了。
她開始著手家裡公司的業務,並創辦了一個慈善資金會。
我與她關系不錯,暑假時她帶我去了她支教的地方。
陡峭的崖壁之間連個橋都沒有,唯一可走的是竹木編制的長梯。
有天下了暴雨,一個小孩沒有站穩,從上面摔下,骨頭錯位,哭得撕心裂肺。
我問她,她的基金會會幫助到這些孩子嗎?
她輕輕搖了搖頭,說並不是全部的孩子。
她說她曾經在山上無數次為這些孩子們經受的苦難落淚,拿起行動電話給刷到的慈善項目都捐了款。
直到有一天她忽然發現,很多打著幫助女童旗號的捐款項目,背後的受益者居然是一些成年男性。
她支教的這段時間深刻見證了落後地區的女孩兒的不容易。
她們面對的不僅僅是險峻的山路,更是在落後封建的思想觀念之下不得不舍棄自己托舉長輩與兄弟的未來。
「市面上的慈善機構支持兩性貧苦人民的很多,但身為女性,我更心疼與共情女孩子,也更想幫助她們。」
這段對話徹底改寫了我之後的很多決定。
我開始定期向她的慈善基金會捐款。
多年的堅持讓我在基金會捐贈者裡一騎絕塵。
而創始人姐姐也舉辦了一場慈善晚宴,讓更多人可以看到無私的捐贈人和斐然的慈善成果。
但是晚宴結束後突然闖入一個不速之客。
十幾歲的少年揪著創始人的衣領就要動手。
「你們為甚麼要資助那個賠錢貨!這下好了!那下賤胚子出去讀了大學徹底不管我們了!」
「你知不知道隔壁邨王瘸子願意出八千八當彩禮娶她!有了這錢我就能買個新行動電話了!」
「你們打錢不知道打到家裡來嗎?非要和學校合作,直接免了學費和夥食費,這叫捐款嗎?!你們就該打到我爸媽賬戶上!這樣他們才能有錢給我買名牌衣鞋!」
「趕緊把那個賠錢貨的地址告訴我,她現在讀大學應該打工賺錢了吧?聽說好多有錢老男人都喜歡學生妹,只要她願意,我就能從山裡搬下來住上大房子了!」
沒有人知道這樣一個山裡的少Ţū́₉年懷著多大的惡意跋山涉水。
只為了脅迫出姐姐的線索,並想要拉她重新回到泥潭裡。
我經常陪魏商寧去健身打拳,索性直接一身蠻力把他帶離了場地。
隨後指責了他觀點的不對之處。
結果他還是不知悔改,甚至嘴裡的話越來越難聽。
最終我氣不過才扇了他一個巴掌。
而此刻,基金會的官博曬出了當天的合照、我多年來的捐贈記錄以及清晰的現場鬧劇監控視頻。
不久後,還有知名的衞生巾品牌、文胸品牌等曬出我Ṭũ̂₁簽訂的購置合同。
他們和我進行了長期合作,定期將產品送往資助地。
網路上關於我的風評迎來了巨大的反轉。
【天啊明明出生於羅馬,卻沒有架子、和普通人共情,愛了愛了。】
【我是她初中同學,她真的一直都沒有甚麼富二代架子,很低調,跟她相處特別舒服。要不是刷到這些視頻我可能都不知道她家這麼有錢……】
【嗚嗚嗚嗚這不就是達則兼濟天下的具體寫照嗎?】
【天殺的到底是甚麼人一直在造善良妹妹的謠啊?我要用訂書機把你們的嘴一個一個釘起來!】
9
一夕之間,校園牆上曾經關於我的留言全部被刪了個幹淨。
網上很多曾經跟風的負面視頻也都刪了。
除了最開始曝光的那個賬號。
而我在學校裡的人緣也水漲船高。
蔣青青幾次想刁難我,但還沒開口就已經被周圍人挖苦回去。
她沒有為過去對我的惡意感到抱歉。
卻反而去給魏商寧道歉了。
「對不起啊學長,我不知道程落羽是你妹妹,給你留下不好印象了。」
「等以後我們交往結婚了,我一定也把她當我親妹妹。」
「學長,最近他們一直在說我,我心情真的很不好,你願意陪我去 B 市旅游散散心嗎?」
魏商寧不勝其煩,甚至已經看起了出國交換項目的報名要求。
而我忙碌於導員帶隊的比賽,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等過了一個月,我們小組去隔壁市參加決賽並斬獲一等獎以後。
一件狗血大事在學校傳的沸沸揚揚。
蔣青青離家出走了。
她的父母來到學校,逼問蔣青青的下落。
還想訛學校一大筆錢。
原來是蔣青青本來就在宿舍裡頤指氣使,和其他舍友關系特別差。
自從欺壓我不成反倒自取其辱後,就天天在宿舍發脾氣。
之前被蔣青青排擠的舍友也不是軟柿子。
她一直在積累蔣青青惡行的素材。
梳理完成後直接放到了網上。
其他舍友暗中為她的視頻投了流量。
播放量暴漲後引起了不少營銷號轉發。
視頻中甚至證明了之前發布我謠言的賬號,是蔣青青小號。
而蔣青青的大號,是一直在塑造清醒大女主人設的小有名氣美妝博主。
此刻,雌競、媚男、孤立同學、隨意造謠等行為讓她粉絲數量飛速下降。
粉絲甚至回踩蔣青青帶貨選品根本不嚴格,成分造假、材料劣質的問題層出不窮。
她的賬號不再具備吸金能力,大小姐的假面也逐漸褪下。
原來蔣青青家裡的公司早已在破產邊緣。
蔣青青的父母知道她和魏商寧是同學。
魏家的公司在本市屬於龍頭企業,他們想拉攏魏家,於是就讓蔣青青和魏商寧攀上關系,最好能快點訂婚,畢業就結婚。
但是蔣青青不僅沒能讓魏商寧對她產生好感。
甚至還因為欺負他的妹妹徹底敗壞了魏商寧對她的印象。
蔣父多年來一直在家暴蔣青青。
看到這個結果更是差點將她打個半死。
可是公司的局勢實在緊迫。
於是和蔣母商量之後決定將蔣青青嫁給一個年過半百、克死了三任妻子的老總。
這樣他們就能迅速獲得一筆資金,穩固當前的公司運作。
蔣青青終於崩潰了。
她和父母大吵一架後奪門而出,但也沒有回學校。
她的父母來學校鬧之後, 她就更不可能出現。
後來有一天, 蔣父蔣母可能有事, 終於暫停了這場鬧劇。
那一天, 蔣青青在學校短暫現身, 遞交了一份退學申請。
之後,再也沒人知道關於她的消息。
10
一年後,我以優秀畢業生的身份順利畢業。
魏商寧因為上學時就開始接管一部分公司業務,在總公司已經做出了不少成績。
而我卻入職了一家發展不佳的子公司。
我靠著大學時期兼職時積累的經驗,以普通百姓的需求點出發,對公司的發展業務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一切定軌之後, 公司的產品更符合大眾需求,經營狀況也開始逐漸回春。
面對日益寬闊的市場,公司開始招攬大量人才。
我特意囑咐,面對的人才不能唯學历論, 要給更多的人機會,能者居之。
接著我就辭身轉入另外一家差不多情況的分公司。
後來, 在我改善了不少家中子公司經營不善的情況,做出實績後。
我創立了屬於我自己的企業,為我所要投身的事業進行長遠規劃。
有一家採訪找到了我。
他們問我身為傑出的青年企業家,是甚麼理念讓我做出了這些決策。
我如是回答。
「從很小的時候, 就有很多人告訴我,我和其他很多人不一樣。我不用為金錢發愁,優渥的家底支撐著我可以發展任何技能、做任何想要去做的嘗試,看更多的風景, 接觸更多成功的人。曾有人問我覺得人生最重要的分水嶺是甚麼, 我亦回答是羊水。」
「可我曾拒絕了家裡去貴族中學的提議,去了公立中學。我見過無數普通出身的同學,走路都是用跑的,只為節省時間。口袋裡都是小本子, 空閑間隙就掏出來不斷地鞏固著知識點, 只為在高考可以寫下改寫人生的第一筆。」
「我也曾因為好奇坐綠皮火車去旅游,卻看見對面的爺爺十幾個小時車程中只啃了一塊白蘿卜充饑, 此行的目的卻是討薪。聽到年輕人崩潰痛苦, 說出去打拼幾年,回家甚至舍不得買一張動車票。眾生皆苦, 唯有自渡。」
「我看到有人說富人只會更富,而寒門再難出貴子。我無法徹底改變這種趨勢卻不想這樣的思想被逐漸固化, 不想出身於微末的人最終也只能歸為一粒小小塵埃,不想漫長的求學路被歸為無意義的付出。」
「階級差距是普通人努力一輩子可能也難以翻越的鴻溝, 但是或許我可以有機會, 使大家翻過自己當前困境的那座大山,變得沒有想象中那麼難。」
「所以我資助貧困女童,想要她們走出泥沼ƭúₚ。我改良公司的產品,想讓它們可以為更多普通人改善生活。我拋棄了唯學历論, 因為我深知資源的限制讓一些人到達的終點並沒有那麼遠, 但他們也應該有機會去更好的平臺。」
「並非只有出生在山頂才能看到星星,只要不停向前,你的, 你們的前路,同樣璀璨生輝,伴星而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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