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救贖

再一次被假千金欺負時。
新來的轉校生護了我。
他說他是穿越者，為救贖我而來。
於是。
我成了跟在傅時晏的小尾巴。
為了讓這位異世界的小少爺過得舒服一點，我身兼數職，打好幾份工賺錢養他。
直到他生日前夕，我拿出身上所有的錢，想給他買一件高奢外套。
眼前突然出現彈幕——
【蘇檸啊，求求你別犯傻了，傅時晏他根本不是穿越者！】
【他是假千金的竹馬，之前只是演戲騙你的！】
【明天的生日宴上，他們就要跟你攤牌了！】
【看劇情，明天蘇檸就要絕望地跑出去，然後被車撞到，結束這痛苦的一生了……】
我刷卡的手一顫。
下一秒，傅時晏發來了微信——
【寶寶，生日宴晚上八點開始，你可要準時到呀。】

1.
攤牌？
演戲？
一行行字，炸得我頭皮發昏。
「女士？請問您還要繼續付款嗎？」
店員輕柔詢問。
我後退一步，猛地收回那張存了我全部積蓄的銀行卡。
「不好意思，我不要了。」
我雙腿發軟，踉蹌著走出商場時。
彈幕還在重新整理。
【誒，蘇檸怎麼沒付錢啊？】
【不付錢就對了，她賺錢多難啊，一天要打四份工，每天連食堂最便宜的菜都舍不得吃，有錢就給傅時晏那傻缺了，人都快瘦成豆芽菜了，心疼死我了】
【是不是卡裡的錢不夠？】
【盲猜蘇檸又要去打工了，她就是太無助了，生下來就被換掉，吃了太多苦，回到家又不受寵，天天被假千金欺負，男主剛從國外回來，蘇檸根本不知道這號人，可不就真把他當救贖了嗎，唉】
【男主現在正在樓上陪女主逛街呢，蘇檸辛辛苦苦一個月賺的錢，也不過是他們一頓飯錢……】
逛街嗎？
我下意識停下腳步。
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上。
這些彈幕來的蹊蹺，資訊量又極大，在有關我的事情上，他們說的絲毫不差。
那傅時晏呢？
是不是也如同彈幕所說。
一切都只是騙我的？
旁人的千言萬語，不過是在心裡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終究沒有實證……
而相識三年來，傅時晏一直跟我擠在一套小小的公寓之內，每日為我捶ţů¹腿捏肩，洗衣做飯，從未有過長時間分離。
這樣的傅時晏。
會是騙子嗎？
思緒紛亂。
我猶豫一瞬，轉身回了商場。
真相究竟如何，我要親眼去看。

2.
【蘇檸怎麼又回去了？】
【不是吧，她不會還是要去給傅時晏買衣服吧？】
【可是傅時晏和假千金現在也在 D 家……蘇檸上去，豈不是要修羅場了？！】
我心如擂鼓，下意識加快步伐。
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熟悉的嬌笑聲鑽進我耳朵——
「阿晏，你等等我嘛！」
這個聲音，屬於我的「好妹妹」，蘇知晚。
此刻，她和一群富二代相繼走進電梯。
我沉默地站在角落，外賣服領子拉到最高，拉下頭盔上的遮光片。
所幸。
沒有人註意到我。
蘇知晚歪著腦袋看傅時晏，佯怒道：「明知道我跟不上還走這麼快，傅時晏，你故意的呀！」
傅時晏沒出聲。
也沒有甩開蘇知晚的手。
他只是垂著眼，一直在看行動電話。
有人插科打諢：
「知晚，你可別沒事找事了，誰不知道晏哥對你有多上心？」
「就是啊，晏哥回國可是回來繼承家業的，你一句話，他就真陪你演戲去捉弄你們家那土包子，好好的大少爺不當，天天給一個邨姑洗衣做飯的，多大的犧牲啊？別不知足了！」
提到我。
其中一個男生噗嗤笑出聲，「對了，上次我帶女朋友去看首飾，還遇到蘇檸了！你們猜，她買了甚麼？」
「一對對戒！哈哈哈哈哈！sales 問她是不是要送人，她居然說，想在男朋友生日那天跟他求婚！好不好笑？」
眾人笑成一團。
「晏哥，」男生問，「要被求婚了，甚麼感想？」
傅時晏終於抬起頭。
沉默許久後，只冷冷吐出一個字。
「蠢。」
一片哄笑聲中，我手揣在口袋裡，輕輕摩挲那個對戒盒，無聲扯唇。
嗯。
是挺蠢的。
我買對戒時，距離傅時晏的生日還有半月，我怕傅時晏提前看到沒了驚喜，每天都貼身帶著。
每每因工作而精疲力盡時，只要看一眼它，我就又有了動力。
真是蠢透了。
電梯到達-3 層。
幾人嘻嘻哈哈走出去，傅時晏落在最後。
電梯門關上之前，我的行動電話突然嚮了起來。
停車場內空曠無人，饒是我用最快的速度掛掉電話，也免不得幾人被驚擾。
傅時晏猛然回身。
似乎想走過來。
蘇知晚卻拉住了他的手，踮起腳在他耳邊低語，不知說了些甚麼，傅時晏那張冷臉倏然回暖，還很輕地笑了下。
電梯門緩緩關上。
眼淚糢糊了我的視線，目光所及最後，是他們交握的手。

3.
電梯裡只剩我一個人。
雙腿有些發軟，我不再強撐，緩緩蹲下身。
我不懂，命運怎麼總喜歡跟我開玩笑。
從有記憶開始，我就是家裡最不受待見的人，所有家務堆在我一個人身上，家裡人動輒打罵，連狗的地位都比我高，吃飽穿暖都是奢望。
我拼命學習，想逃出那個家，卻在拿到市重點高中錄取通知書的同一天，被賣給隔壁邨六十歲的老光棍做老婆。
後來，蘇家找到了我。
我以為命運終於偏愛了我一次，苦盡甘來。
我以為回到蘇家，我也會有爸爸媽媽愛我，有哥哥保護我。
可是。
我回家見到的第一個人，是占據我人生多年的蘇知晚。
媽媽說，作惡的人是我養父母，與他們悉心養大的明珠無關，要我不要無理取鬧。
可我並非第一次見她。
從十歲那年開始，我每個月都要進山一天。
養母說，弟弟身體不好，需要用山裡的回春草入藥。
這很難找。
我次次晨曦朝露去，披星戴月歸。
只有一次湊巧。
邨裡有人也進了山，見我可憐，分了我一些草藥帶回家。
我回家時，恰好看到一輛鋥亮的車子停在家門口，後座上的女孩氣質絕塵，正笑盈盈地跟他們告別。
全家都喜氣洋洋，滿面春風。
連腿腳最不好的奶奶，都站在門口相送。
我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再一次見到蘇知晚。
才恍然驚覺——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甚至每個月都要回去見親生父母。
這不是甚麼湊巧，分明是有預謀的鳩占鵲巢。
可惜。
沒人相信我。
蘇知晚哭暈在媽媽懷裡，哥哥怒不可遏，打了我一巴掌。
「明珠她心善，資助了很多窮人家的孩子，她去山區，都是去幫別人渡過難關的！你怎麼能這麼卑鄙，這樣污衊明珠？」
這天之後。
我又開始了地獄一般的生活。
蘇知晚在學校欺負我，回到家卻又討好我。
她身上總是有莫名其妙的傷口，爸媽問時又支支吾吾說不出話，理所當然變成了「我做的」。
傅時晏出現那天，我在書包裡藏了一把水果刀，打算跟蘇知晚同歸於盡，結束這荒誕的一生。
但他救了我。
我永遠忘不了。
教室裡只剩我和傅時晏後，他發現了我藏起來的水果刀，又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一盒巧克力，剝開一顆塞進我嘴裡。
「蘇檸，不要做傻事。」
「其實我不是這個時空的人，我是穿越來救你的。」
我信了。
可惜，命運再一次捉弄了我。

4.
【真相來的太突然了，蘇檸是不是接受不了啊】
【接受不了也正常，小苦瓜這輩子過得太苦了……不過我有點想不明白，剛剛傅時晏轉身是甚麼意思？】
【蘇檸的行動電話鈴聲是傅時晏Ṭû²自己錄的定制鈴聲，估計是聽到了？】
我一頓，立刻拿出行動電話，換掉了來電鈴聲。
傅時晏一直在給我發微信：
【寶寶，你現在在哪裡呀？甚麼時候回家？】
【今晚我給你煲湯好不好？】
【寶寶，你怎麼不回消息？】
【寶寶寶寶寶寶，呼叫寶寶……】
……
他語氣一如既往，寵溺又粘人。
可我只覺得犯惡心。
彈幕也是一樣。
【這渣男也太惡心了吧？這麼能演，好像剛才說女主蠢的人不是他一樣】
【傅時晏這是在試探呢，如果蘇檸行為反常，就說明電梯裡的人是她】
【蘇檸現在好平靜，不會受不了要尋死吧？】
這條彈幕過後，眼前清一色的不要二字。
我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心情意外平靜下來。
而後給傅時晏回了微信。
【剛剛在跟同事吃飯，不是故意不回你的，對不起啦寶寶。】
下一秒。
我抬頭，看向那些彈幕，喃喃開口。
「謝謝關心，但我不會去死。」
「該死的人是他們，不是我，對嗎？」
「我應該在愛人親人相繼去世後，做一個悲傷的女企業家，身價百億但不婚不育，孤獨地花錢，花錢，花錢……」
「幫幫我，好嗎？」

5.
彈幕沉寂一瞬。
繼而瘋狂刷屏——
【不是，我看到了甚麼？蘇檸能看到彈幕？】
【我以為蘇檸知道真相之後一定悲痛欲絕，然後套路化地默默離開，沒想到這姐哭了一場，想到的竟然是絕地反殺？】
【感覺有點瘋批是怎麼回事……】
我扯了下唇。
難過是真的。
長久以來，我一直將傅時晏當成救贖。
一想到他不屬於這個時空，錦衣玉食的小少爺陪著我吃苦，又時常感到虧欠。
所以我拼了命賺錢。
只想讓他不要有那麼大的落差感。
可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身份是假的。
救贖是假的。
他盡心盡力地為我編織了一場美夢。
夢醒了。
該陪我下地獄了。

6.
我回到了那個狹小的公寓。
傅時晏坐在餐桌前等我。
「寶寶，你快看！」他獻寶一般，指著面前的一大桌菜，「我做了好久呢，都是你愛吃的。」
我掃了一眼。
賣相極佳，擺盤精致。
跟平日裡傅時晏所做的那些家常菜，差別極大。
看來他真的很心虛。
連這些細節都沒註意到。
他邀功一般想要吻我，被我輕輕側身躲過。
傅時晏神色一僵：「寶寶，你怎麼了……是我哪裡不對，惹你生氣了嗎？」
「沒有，我只是太累了。」
他輕輕抿唇。
雙眼濕漉漉的，目不轉睛看著我，好像很委屈。
我經常見到他這幅死樣子。
一起逛街，他看到那些昂貴的衣服鞋子，會露出這種神情。
出去吃飯，在那些人均千元的日料店門口，他也是這種神情。
我真的很窮。
但一想到他喜歡，我也就咬咬牙付了錢。
可那些東西一旦回家，便立刻不知所蹤。
直到今天，我才從彈幕中得知真相——
【寶寶啊，傅時晏根本看不上你買的那些東西，他就是沒事找事，想試探試探你對他的真心】
【他帶回去從來不用，其實不是甚麼舍不得，而是都當垃圾丟掉了】
我垂下眼。
目光落在傅時晏的手腕上。
他戴了一塊腕表，是我從未見過的款式。
做工極好，一看便知價格不菲。
傅時晏解釋：「這是我在外面撿的，看著好看就戴上了……」
【真能編啊，這明明是 J 家新出的情侶表，全球限量，一塊就要上百個 w。】
【另一塊應該在蘇知晚手上吧？】
「如果你不喜歡，那我就不戴了！」
傅時晏語氣急切，腕表摘下後，隨意地丟進了垃圾桶。
我收回目光。
強忍著惡心，像往常一樣，傾身與他擁抱。
「好啦，我知道，你肯定不會騙我的，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不是嗎？」
「阿晏，如果連你也騙我，那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活下去了……」
傅時晏身子一僵。
卻再沒出聲。

7.
他的生日宴如約而至。
五點過後，我將行動電話關機，躺在五星級酒店的大牀上看電影。
我把那塊腕表低價賣了。
拿到手的錢，恰好用來改善生活。
彈幕將生日宴上的情景投映到我眼前。
此刻。
頂級會所的固定包廂內，跟蘇知晚相熟的所有富二代都在場。
傅時晏坐在 C 位。
身側是穿著同色系小禮裙的蘇知晚。
她手腕上，帶著那塊同系列女士腕表。
」蘇檸怎麼還沒到？「有人問。
傅時晏沒出聲，看了眼行動電話，微信消息界面密密麻麻，綠得很亮眼。
「這都幾點了……」蘇知晚說，「阿晏，你有跟姐姐說時間嗎？姐姐也真是的，從鄉下長Ţú₋大，就是沒有時間觀念……」
「她會來的。」
傅時晏打斷。
他臉色有些難看，語氣卻篤定。
「估計是去給我準備禮物了，一會人到了，誰都不許多說。」
「對，」有人接話，「蘇檸舔晏哥都舔成甚麼樣了，她怎麼可能不來？「
「我現在迫不及待想看看，一會蘇檸知道真相，會是甚麼表情了。」
「對了，晏哥，你們同居這麼久，有沒有……那個？」
有人笑得促狹，「蘇檸土是土了點，但身材還……」
男生話音未落，傅時晏突然黑了臉，抬腳狠狠踹在他胸口上。
「我的事，也輪得到你來置喙？」
彈幕：
【看劇情，傅時晏這個時候已經對蘇檸愛而不自知了，所以無法忍受別人說蘇檸壞話。】
我感覺很好笑。
愛？
將別人真心踩在腳下的人，知道甚麼叫愛嗎？
氣氛漸冷。
沒人敢繼續多說。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傅時晏臉色越來越難看。
不停打開微信，又退出。
直到十點，傅時晏踹翻了水晶茶幾，離開包廂。
餘下的人面面相覷，又下意識松了口氣。
「不是，蘇檸到底怎麼回事，平時不是把晏哥當寶貝麼？晏哥生日，她不來？」
「不會是知道甚麼了吧……」
蘇知晚冷笑：「就她那智商，能知道甚麼？」
眾人深以為然。
「不過……」有人說，「晏哥今天好嚇人，不就是蘇檸沒來嗎？他至於發這麼大的火麼？」
「晏哥不會真喜歡上蘇檸了吧……」
話音剛落。
清脆的巴掌聲嚮徹包廂。
蘇知晚目光冷然：「沒有這種可能！別讓我再聽到誰說這種蠢話！」

8.
淩晨三點，我回了公寓。
房間裡漆黑一片。
我摸索著開燈。
室內驟亮的一瞬間，我與傅時晏四目相對。
「你去哪裡了？」
「上班。」
「上班？你居然去上班？你忘了今天是甚麼日子了嗎？！」
他突然生了氣，一țů⁶把捏住我的手腕。
神色莫名有些委屈。
「我等了你一晚上……」
「你把我的生日忘掉了。」
我不懂。
他到底在委屈甚麼。
是因為他搭好了戲臺，而我這個主角沒有登場，他不能按計劃羞辱我麼？
「算了，」傅時晏喉結滾了滾，朝我伸出手，「寶寶，我的禮物呢？」
手心向下。
【傅時晏這哪裡是要禮物啊，他分明是要女主給他戴上對戒】
【我真的有點搞不懂了，看他這操作，是真喜歡上蘇檸了？】
【前面的，包喜歡的呀，一方面，這是追妻火葬場的標準套路，另一方面，蘇檸長得漂亮，性格又像小天使一樣，換成誰誰不喜Ŧů₄歡？】
我從包裡拿出一條項鏈，翻過傅時晏的手，放在他手心上。
傅時晏皺眉，「不是這個。」
我抬眸看他。
「甚麼？」
傅時晏沉默一瞬。
他自覺說錯了話，只輕咳一聲，裝著漫不經心：「沒甚麼，寶寶，我好喜歡，但是之前我好像見你買了一對對戒……」
「你看錯了。」
我丟下一句話，轉身進洗手間洗漱。
傅時晏在門口站了許久。
「寶寶，家裡的存貨沒了，我下樓去買幾盒，順便透透氣。」

9.
傅時晏並非是去透氣。
他剛下樓，彈幕就將畫面轉了過來。
此刻，傅時晏正在打電話。
「你昨天說，之前撞到蘇檸買了一對對戒，你確定是蘇檸？」
電話那邊，聲音斷斷續續：「啊？嗯……是啊，就是蘇檸，在 T 家，她千挑萬選，換了好幾張卡才湊夠了錢……」
「你確定，她說要向男朋友求婚？」
「千真萬確，怎麼了，晏哥，蘇檸跟你求婚啦？要我說，她就是沒點自知之明，晏哥你是甚麼人啊，一看就不是她蘇檸能高攀得起的好麼……居然還跟你求婚，好笑……你跟她玩玩，她還當了真了，這世界上怎麼會有人這麼蠢？…喂？晏哥，你還在聽嗎？」
傅時晏沒說話。
臉色更難看了。
彈幕：
【哈哈哈哈，對面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傅時晏臉都黑了，太好笑了】
【自戀狂，真以為我們蘇檸寶寶會向你求婚？不好意思，我們女主寶寶知道真相咯！等死吧你！】

10.
傅時晏在樓下逗留了許久。
回來時，滿身煙味。
我閉緊眼，假裝睡著了。
「寶寶……」
他從身後環住我，在我耳邊廝磨。
我繼續裝睡。
他動作一頓，在我後頸輕輕親了下，翻過了身。
沒幾分鐘，他又起身。
房間裡嚮起窸窸窣窣的翻找聲。
戒指被我白天拿去二奢店賣掉了，傅時晏找了很久，連牀底下都細細查了一遍。
空無所獲。
他又躺下，卻輾轉反側。

11.
我沒有再去打工。
但為避免跟傅時晏獨處，我還是一大早就出了門。
只是沒想到，剛出小區門口，就看到了兩個不速之客。
我的親哥哥，蘇凜。
和我的好妹妹，蘇知晚。
「姐姐，我們是來接你回家的。」
蘇知晚笑意盈盈，上前來拉我的手。
我立刻抽回。
「蘇檸！你看看自己像甚麼樣子！」我哥立刻生了氣，「沒心肝的東西！要不是明珠一直給你求情，求著我來接你回家，你以為誰會來？！」
「哥哥……」
蘇知晚眼裡有淚花打轉，咬唇道：「你不要這樣，我占了姐姐的位置，姐姐怪我也是應該的，你們才是親兄妹……如果姐姐還是不能接受我，我就回親生父母那裡就好了…」
「明珠！你胡說八道甚麼？」蘇凜滿眼疼惜，溫柔地為她擦眼淚，「那種地方哪裡是人能生活的？你放心，有我在，誰都別想趕走你！」
說完，他拉開車門，讓蘇知晚坐進副駕。
而後瞪了我一眼，厭惡開口：「還不上車？！」

12.
一路上，蘇知晚一直在嘰嘰喳喳。
一會講大學裡的趣事，一會說自己旅游見到了甚麼奇怪的人。
蘇凜句句有回應。
直到——
蘇知晚輕咳一聲，進入正題。
「哥哥，我跟阿晏訂婚的禮服還沒選好，你跟姐姐陪我去挑一挑好不好？」
蘇凜沉默了。
彈幕：
【其實蘇凜十幾歲的時候就知道真相了，但他對蘇知晚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害怕蘇檸回家後蘇知晚會被送走，所以一直裝聾作啞。】
【蘇知晚和親生父母聯繫的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後來還幫著污衊我們檸檸寶寶，真是大件貨一枚啊！】
蘇凜？
蘇知晚？
我的目光在二人之間打轉。
真好啊。
這樣見不得光的感情，剛好可以為我所用。
殺人不過頭點地。
但自相殘殺才更有意思，不是嗎？

14.
「姐ƭų₀姐，你看這件怎麼樣呀？」
蘇知晚遞過行動電話。
只是在我接下前一秒，她不小心按到鎖屏鍵。
鎖屏圖片是一張合照。
合照有些年頭了，少男少女，十指相扣。
一個是十六歲的蘇知晚。
另一個，是與我同牀共枕三年的傅時晏。
蘇知晚眼裡都是挑釁。
我挑了挑眉，指向屏幕上她穿的白色心機吊帶裙，「選這種吧，更襯你這種白蓮花。」
蘇凜罕見的沒說話。
想來他正沉溺在這段背德之情中，只想著怎麼得到蘇知晚，無法自拔。
那麼，就由我來放把火吧。
15.
蘇知晚把我「請」進了她的臥室。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這裡。
房間採光很好。
跟ṱũₗ我住的保姆房一點都不一樣。
面積也很大，連洗手間，都是我整個房間的三倍大。
裝修也很漂亮，像芭比動畫裡的公主房。
蘇知晚拉著我，走向一面照片牆。
密密麻麻，貼了很多照片。
全都是雙人照。
和傅時晏。
「姐姐，」她笑，「這是我未婚夫，我們從出生就定了娃娃親，他是不是長得很好看？」
我點頭。
「很般配。」
下一秒，她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
「賤人，你裝甚麼？！」
蘇知晚捏住我的下巴，笑意全無，「你不是已經知道真相了嗎？阿晏是我的未婚夫，跟你不過就是玩玩，你不會真以為他喜歡你吧？」
「我給你五十萬，從今天起，你立刻從阿晏身邊消失，這輩子都別再回來，怎麼樣？」
我笑了下：「如果我不呢？」
她抬手，又要打我。
被我一把捏住手腕，用力按在地上。
「你敢！」她目眥欲裂，「三年前的教訓你忘了是吧？姐姐，還想試試被一群男人蹂躪的滋味嗎？」
我掐住了她的脖子。
用力。
再用力。
就像當年，掐住那個矮小的男人一樣。
蘇知晚呼吸不暢，臉漲的青紫，死死地瞪著眼看我。
「你猜……」我在她瀕臨窒息的一瞬間松手，輕輕笑了下，「當年那個男人，為甚麼會突然消失呢？妹妹。」
蘇知晚面露驚恐：「你殺了人？！」
「那天晚上，廚房做了你最喜歡吃的佛跳牆，你有沒有覺得……那次的佛跳牆，高湯格外不一樣？」
她忍不住幹嘔起來。
而後沖過來扇我巴掌。
下一秒。
房間ẗů⁾門被踹開。
傅時晏神色焦急，一腳踹開蘇知晚，半跪著抱我。
「檸檸，你怎麼樣？」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說出了「暈厥」前最後一句話。
「傅時晏，你騙我。」

16.
我順勢睡了一覺。
再次醒來時，觸目是大片的莫蘭迪灰。
傅時晏坐在牀邊。
他眼裡布滿血絲，緊緊握著我的手，貼在他臉上。
「檸檸，你醒了，你感覺怎麼樣？」
我沉默著看他，鼻子有些酸。
怎麼會不難過呢？
他在我最無助的時候，陪了我三年。
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無數次因往事夢魘驚醒時，是他溫柔安撫我。
可一切都是假的。
「為甚麼？」我問。
傅時晏閉口不言。
「這樣很好玩嗎？阿晏。」
「靠近我，拯救我，又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你們的惡作劇……看我掙紮痛苦，你很高興嗎？阿晏，我到底做錯了甚麼呢？」
「檸檸……」他終於出聲，聲音艱澀，「對不起，對不起。」
「我沒想過傷害你。」
「沒想過傷害我？」我笑，「可是你們一開始的目的，不就是為了看我崩潰，看我歇斯底裡嗎？昨天的生日宴，是鴻門宴吧？要我親眼看到真相，然後窘迫地做你們的笑料，是嗎？」
「不！不是這樣！」
他猛然搖頭。
「檸檸，我承認，一開始我接近你的目的不純，可是三年過去，我早就喜歡上你了……昨天的生日宴，我是想讓你知道真相，但我也想跟你求婚，想跟你有個未來……」
「求婚？」
「是！是求婚，檸檸，我是真的喜歡你，真的想跟你結婚，你不是一直也想要嫁給我嗎？你還準備了對戒，但求婚是男人該做的事，我……」
「可是，」我打斷他，「你不是覺得，想跟你結婚的我很蠢嗎？」

17.
傅時晏身體一僵。
他臉色一寸寸變得慘白，聲音有些發顫：「所以前天……電梯裡的人真的是你，你都聽到了……」
我垂眸。
那天晚上，傅時晏屢次試探我。
他把我的行動電話藏在背包裡，假裝幫我找，在撥通電話聽到我換鈴聲後，顯而易見地松了一口氣。
又委屈巴巴地埋怨：「寶寶，你根本不愛我了，你連我的定制鈴聲都不用了！」
而現在。
他又顫抖著說不出話了。
「傅時晏，」我說，「你真的讓我好失望。」
「蘇知晚占了我的身份，恨我回了家，讓她從萬眾矚目的蘇家大小姐，變成了被人議論的假千金，所以她欺負我，污衊我，陷害我，甚至花錢找人，想毀我聲譽，讓我去死。好在，我逃了出來。」
「蘇凜對蘇知晚心思不純，他明知道真相，知道蘇知晚一直在跟那群人渣聯繫，卻任由我被丟在那裡磋磨，我回來後，他又默認蘇知晚做的一切，跟她一起害我。」
「我爸媽也一樣，他們喜歡能讓他們光宗燿祖的兒女，根本沒有把我當女兒，你知道嗎？我剛回家那天，蘇知晚給我起了個名字，跟她的狗同名同字，沒有人覺得不好。我跪了一夜，才拒絕了這個名字，那天我滿腦子都是，蘇知晚小名叫明珠，我是明珠的狗……」
傅時晏握緊了我的手。
「對不起……檸檸，我不知道，你受了這麼多苦。」
我抬起眼。
一滴淚滑落。
「傅時晏，你又是為甚麼呢？」
傅時晏劇烈地顫了下。
良久。
他哽咽出聲：「檸檸，相信我，我會讓欺負你的人付出代價，我一定會。」

18.
傅時晏去了蘇家。
他說，他要跟蘇知晚結婚。
「我和明珠早就訂了娃娃親，訂婚流程直接省掉吧，我就一個要求，這周就辦婚禮。」
蘇家有些不滿，卻不敢多說。
傅時晏和蘇知晚確實定了娃娃親。
但那只是口頭承諾，傅家多年來再未提及，整個蘇家都覺得，這婚事不過是泡影。
兩家差距太大。
蘇知晚又並非蘇家血脈，傅家怎能讓她進門。
如今傅時晏親自上門提親，這天大的金餡餅砸了下來，他們怎麼敢不滿。
唯一不高興的人。
是蘇凜。
他一連幾天都鬱鬱寡歡，連我媽都看出了不對勁。
「阿凜，我知道你跟明珠感情好，但你們是兄妹！你給我記好了！明珠嫁人，你應該高興，知道嗎？」
蘇凜滿臉不願：「可是……」
沒有可是。
蘇知晚是他的妹妹，這是誰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那些在心裡瘋長的背德之情，沒人能接受得了。
包括蘇知晚。

19.
婚禮定在了晚上。
傅家本不同意，但耐不住傅時晏一意孤行。
傅老爺子被他氣暈了過去，揚言絕不參加這場婚禮。
但婚禮還是辦的盛大。
畢竟，傅家只有傅時晏這一根獨苗。
爺孫之間的齟齬，能維持幾天？
流水的賀禮送進傅家，傅時晏看都沒看，每天都陪在我身邊。
是的。
我身邊。
婚禮開始前，他還在喂我喝粥。
「檸檸，」他說，「你看好了。」
「我會給你出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等一切都結束了，你嫁給我好不好？」
說完，他不等我回應，轉身離開了房間。

20.
這場世紀婚禮，是全程直播。
吉時已過，新娘卻沒出場。
賓客們正一頭霧水，下一秒，宴會廳裡的大屏幕上，突然出現了監控畫面。
一男一女。
在化妝間上演了活春宮。
只是讓眾人更震驚的是——
兩位奮力表演的主角，一位是婚禮的新娘蘇知晚。
而另一位，是她的哥哥。
「明珠……我愛你，我愛你十年了，從你第一次進我房間那次，我就再也無法對別人動心了……」
畫面的最後，是蘇凜低喘著的告白。

21.
彈幕：
【傅時晏是真的狠啊，寧願給自己戴一頂綠帽子，也要把事情搞大？】
【傅家都是體面人，不會允許傅時晏做這種事，不這麼做，傅時晏的目的達不到。】
【笑死，這下真惡有惡報了，當初蘇知晚想這樣毀了檸檸，現在在全國人民的見證下把自己毀了，這算甚麼？蒼天有眼？】
【那天的直播錄屏現在滿天飛了，這倆人所有事都被扒出來了，在劇情之外，我們都不知道，他倆其實十幾歲的時候就有過過激行為了……】
蘇知晚所有財產被我爸媽收回，然後送到了鄉下。
她曾經是爸媽最寵愛的小女兒。
就像她的小名一樣，是全家人最珍視的掌上明珠。
可惜。
這一次，她毀了蘇家聲譽，更毀了我爸媽最引以為傲的大兒子。
蘇凜不同意。
哪怕被打斷了一條腿，他也不願意送蘇知晚去鄉下。
「那家人重男輕女，眼裡只有錢！你們把明珠所有財產都收了, 不是逼著她去送死嗎？！」
「恐怕明珠一到那裡, 就要被送去換彩禮了！爸媽，求求你們了, 放明珠一條生路吧，我願意娶她……只要我娶了她，一切謠言風波就都平息了……」
我看著彈幕轉過來的畫面。
只覺諷刺。
原來, 他也知道。
他知道那家人狼心狗肺, 卻因為蘇知晚，放任我被他們折磨多年。
可惜啊。
我的親哥哥，從前沒有保護過我。
如今，也保護不了他最愛的好妹妹了。

22.
傅時晏險些丟了半條命。
蘇家成了笑話，傅家也沒好多少。
網友不知內情，只以為傅家繼承人是個眼盲心瞎的綠帽俠, 連帶著整個傅家，股價都跟著綠了。
好在。
傅家都是體面人。
沒有人來找過我麻煩。
被關在家裡半個月後。
傅時晏一瘸一拐來找我，滿臉歡喜：「檸檸，你看到沒有？！我讓那些人付出代價了！等我好了, 我們就結婚好不好，檸……」
他的話戛然而止。
只因一把鋒利的唐刀, 從背後捅穿了他。
他下意識捂住傷口, 卻捂不住, 鮮血不斷向外湧。
蘇凜面貌猙獰：「是你！是你害了明珠！你給我去死！傷害明珠的人, 全都去死！」
他再一次揮刀, 想要刺穿傅時晏喉嚨時, 被及時趕來的警方一槍爆頭。
傅時晏支撐不住, 哆嗦著跪坐在地上。
目光緊追著我，紅著眼問：「檸檸……你……你能原諒我嗎？」
我沉默許久。
在他撐不住倒下時, 最後朝著他笑了下。
「傅時晏，我們兩清了。」

23.
這是我來到新時空的第五年。
舊的小世界一片混亂，不少事都牽扯到我。
於是彈幕那邊的觀眾決定, 集資幫我換一個時空, 重新開始。
當然。
這一次。
不是天崩開局。
在這個時空，父母疼我，哥哥寵我，朋友也很多。
舊時空蘇家的財富，本就該屬於我。
為了合理轉移。
這一世，我接連中了無數次彩票大獎。
也理所當然, 成立了我的公司。
再一次天降橫財。
我喜滋滋給全公司員工發獎金時，突然聽到有人議論——
「誒, 你們看到沒有，樓下有個瘋子, 長得還挺好看的, 就是腦子有病……」
「非說自己是另一個時空的人，要來找回他的女朋友……」
「他還說甚麼，女朋友叫蘇檸, 這不是蘇總的名字嗎？」
……
祕書低聲詢問：「蘇總，那個瘋子一直嚷著要見您……」
我一怔。
還沒等我說話，有人攬住我的肩膀，朗聲開口。
「讓人把他趕走。」
「估計是哪裡來的騙子, 想碰瓷的。」
「你覺得呢？」
我笑著點頭。
「哥哥說的對。」
「哪有甚麼穿越者，能說出這樣的話，一定是騙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