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怎麽還不和我分手

意識到新男友是小說裡的渣攻。
我貫徹炮灰身份,每天作死。
期待他能掏出褲兜的錢夾丟給我,讓我滾蛋。
結果,他解下了皮帶。

我不是要你掏這個啊!!

1
我剛在寢室坐下。
室友秦闊就一臉八卦地湊過來:「小魚,怎麼樣?戰況如何?」
陸榕川追了我三個月,今天情人節把我叫出去,目的不言而喻。
「他給我表白,我答應了。」
說著這句話,我臉上卻沒有絲毫喜色。
因為前不久我才覺醒了自我意識。
作為一本渣攻賤受文裡的炮灰男配,我只是主角渣攻陸榕川用來打發樂子的前任之一。
等到玩膩了就會給一大筆分手費,再一腳無情踹遠的那種。
我撐著下頜漫無邊際地想。
如果我沒有覺醒,恐怕今晚會樂得睡不著覺吧。
陸榕川又高又帥,成績好又多金。
竟然會喜歡我。
朋友說他可能是看上我這張人畜無害的臉了——
「單純青澀,眼底寫滿清澈的愚蠢,一整個大寫的好糊弄。」朋友薅了一把我的頭髮,「江兆魚,你這種 0 最好騙到手了。」
哎。
難怪我會成為陸榕川踏上花花之路的第一個受害者。
我抬頭問秦闊:「老秦,你說我現在和陸榕川提分手,行不行?」
我萌動的春心早就輕悄悄死掉了。
我後悔了。
我不想自己的初戀對象是個渣男。
現在分手還來得及嗎?
「哥們,你沒開玩笑吧?」
秦闊瞪大雙眼:
「剛在一起還不到一天就分手,你不怕陸榕川生吃了你啊?
「之前有個體育系的男生故意在籃球比賽上撞他,第二天就被退學了,你敢這樣耍他玩?」
我擰起眉毛,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
也是……我不敢。
既然我不能主動提分手,那只能讓陸榕川盡快甩了我了。
而且他給的分手費還挺多的,一甩手就是一張卡,夠我把地球旅游個兩圈了。
看在錢的分上,我還是忍了吧。

2
晚上十一點半,宿舍樓斷電。
一片黑暗中,只有我的行動電話屏幕發出微弱的光芒。
上面是我和陸榕川的聊天界面。
他的頭像是一只簡筆畫的小白貓,和他本人生人勿近的氣質大相徑庭。
陸榕川:
【寶寶,我興奮得睡不著。
【為甚麼我和你不是一個宿舍的,這樣我就可以摟著你睡覺了。
【才分開兩個小時,我就特別想你。
【寶寶,下個星期你跟我一起搬出去住吧,房子我都看好了。
【你在幹嘛呢,寶寶,怎麼不理我?
【要我把微信更新到哪個版本,才能收到你的消息?
【寶寶,你說句話啊。】
我抿了抿唇,控制住自己想要回覆的手指,摁滅了屏幕。
無論是誰都忍受不了對象的冷暴力吧。
沒準陸榕川一怒之下就甩了我呢?
我帶著沉沉思緒入眠。

3
第二天一早,宿舍門被敲嚮了。
我手臂夾著本書,對上陸榕川黑得滴水的臉。
他早就拿到了我的課表,知道我這個點得出去上課。
根本躲不過一點。
我慢吞吞地被陸榕川牽著走,一路無話。
不知不覺來到ťű₉了校園湖旁。
我訕訕地笑,率先打破沉默:「早啊。」
肩上一沉。
他攬過我,臂彎力道收緊。
咬牙切齒道:「我昨晚等你的微信等了一宿,你倒是睡得香。」
聞言,我抬眼看向陸榕川。
他的眼眶微紅,眼白有幾根血絲,臉上精神氣也不怎麼足。
確實是一副沒睡好覺的憔悴樣子。
我心虛地目移開,故意說:「忘、忘記回了。」
陸榕川將下頜搭在我的肩上,說話間溫熱的氣息撲在我的頸窩:
「所以你考慮得怎麼樣?」
「什……甚麼?」我有意裝傻。
耳垂忽地一疼。
陸榕川的齒尖仍然輕抵著那處咬痕。
他冷笑一聲:「睡醒了都不看資訊的?」
語氣透露出幾分危險的意味。
我被他禁錮住,身體微僵。
隨意亂扯了一個借口:
「我不想出去住,要跟輔導員申請,好麻煩,而且太遠……」
話語戛然而止。
陸榕川的吻從我的耳際輕慢流連到唇畔。
「寶寶,你嘴巴叭叭些甚麼呢?」
氣息被攪碎,視野逐漸糢糊。
我掙不開他的懷抱,只能身子向後仰。
他緊跟我往後退的臉,一手扶住我的後頸。
眼神晦暗如墨。
「乖一點。
「別躲。」
他又親了下來。

4
陸榕川在校外買了一個公寓。
沙發上,我盤腿坐著。
看陸榕川忙前忙後,安排布置。
任誰都忍受不了一個只會指手畫腳,還幫倒忙的對象吧。
於是。
我對著陸榕川一頓頤指氣使、挑三揀四。
一會兒讓他掛正相框。
一會兒讓他挪沙發。
讓他把地拖了一遍後。
又要他給我洗水果。
我撿了一顆楊Ţú₍梅扔進嘴裡,霎時被酸得直冒眼淚。
「好酸,我不吃這個,你去給我洗點葡萄,記得要剝皮。」
一道炙熱的視線釘在我的臉上。
我疑惑抬頭。
生氣了嗎?
我這一番折騰起效果了?
正當我以為陸榕川終於要發火時。
他朝我探手,指背蹭去我眼角的淚水。
「酸哭了?」
拇指指腹擦過我的唇角,用舌尖舔了舔揩走的汁水。
「嗯,是有點酸。」

5
我愣愣地看著面前擺好的一碟去皮的葡萄。
這都不生氣嗎?
回想起我惡補的幾篇渣攻賤受文。
裡面的渣攻都是先讓人沉醉於他的溫柔,後期膩了就斷崖式分手。
渣攻都是這個路數的吧。
我深思一番,決定繼續找茬。
我又對屋內的布置進行挑刺。
「這個牆壁顏色,不喜歡。
「這個吊燈太亮了,不喜歡。」
我走進臥室,拎起黑灰色牀單的一角。
「這個牀單顏色好暗,不喜歡。」
我又彎腰,俯身去夠牀頭的枕頭:
「還有這個枕頭它……」
陸榕川微微扯開嘴角,露出尖銳犬牙。
「可是我喜歡。」
話音一落。
我被陸榕川推倒在牀。
他欺身而上,雙腿擠進我的膝間。
空氣開始炙烤神經。
我額前簡直要冒出汗來:「你先起來……」
陸榕川眸色漸沉。
按住我雙肩的手掌,隔著一層布料,傳來滾燙的溫度。
「寶寶,這個牀單顏色襯得你皮膚……」
他喉結滾動。
嘶啞地擠出聲音:
「特別白。」

6
事態發展方向不對,眼看就要擦槍走火。
我腦袋一蒙。
下意識抬起膝蓋一頂。
陸榕川臉色驟變,栽倒在我身上。
身體相貼間,能明顯感受到他的肌肉瞬間繃緊。
完球了,不會出大事了吧……
我小心翼翼地輕聲問:「陸榕川,你不要緊吧?」
陸榕川壓在我身上,聞言,掀起眼皮。
他眸子猩紅,切齒擠出:
「江兆魚,你真是好、樣、的。」
陸榕川幾乎不怎麼叫我的全名。
一般都是叫我「小魚」,交往以後都是在叫我「寶寶」。
由此可見,他現在生氣極了。
那他會不會甩了我?
但我傷了他小兄弟,他會不會因此記恨上我啊?
內心一團亂麻,不知是喜是憂。
頂著他兇得怵人的目光,我小聲問:
「你是不是要和我分手了?」
唇瓣驀地一痛。
不再是之前那樣纏綿繾綣的親吻。
此刻更像是動物撕咬。
唇周一片腫脹的麻。
「江兆魚,你敢跟我提分手。」
鼻尖相抵間,嘴唇被擠開縫填入,氣息交融。
活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
「那你就等死吧。」

7
我被迫和陸榕川過上了一陣同居生活。
說實在的,陸榕川其實是個很不錯的對象。
Ṱṻⁱ半夜我忽然餓了,把他搖醒,說我想吃夜宵。
並且是他親手做的。
他也願意睜著一雙困得迷迷瞪瞪的眼睛,穿上圍裙給我做夜宵吃。
他原本是不會下廚的。
有次我吃外賣瀉了肚子,他就不許我再點外面的東西吃。
他破天荒做頓菜,直接把我鹹得齁哭了。
後來他就跑去和家裡廚子學了一段時間。
公寓的冰箱上,密密麻麻貼著他記下關於炒菜技巧的便利貼。
一個在家當少爺的人,願意這樣伺候我。
我越來越分不清,這究竟是陸榕川玩弄人心的手段,還是……
他真的喜歡我,甘願為我做到這種地步。
「你對象管你這麼嚴啊?哥約了你三回,才把你約出來。」
紛亂的思緒被叫回。
吧臺的卡座一角。
我的發小淩冰輕晃著手裡的酒杯,滿臉稀奇地打量我:
「喲呵,這麼猛呢?」
察覺到淩冰揶揄的視線落在我的鎖骨上。
上面有一點未消退的印子。

8
就怪陸榕川,屬狗似的。
我不好意思地拉攏了領口:
「我今天是趁著陸榕川在學校忙著做實驗,悄悄跑過來的。」
「唉,跟哥出來見面像偷情似的。」
淩冰悵惘地嘆口氣,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我幹笑幾聲,說:「哪有的事兒,你可是我鐵哥們兒。」
話鋒一轉,我問道:
「淩哥,你最怕對象做甚麼?」
淩冰應該是有些醉了,手支著下頜,沉思了半天。
他拖長語氣:「除了家暴、劈腿,應該就是,問我借錢吧。」
說到這,他嗚嗚哭咽起來:
「你哥我以前就談過一個摳男。520 送了我一束辣條花,說我就像辣條一樣辣……我去他媽的。」
ƭũ⁵淩冰把桌子拍得砰砰作嚮。
「後來還問我借了兩萬塊,現在還沒還。真他媽傻 B 啊,我是說借給他錢的自己。」
我哭笑不得地拍拍淩冰的肩膀。
然後拿出行動電話,躊躇著給陸榕川發資訊:
【能不能借我點錢啊?】
我故意往大金額說。
【給我二十萬就可以了。】
這樣陸榕川應該就會認為,我是個物質的男人吧。
過了十來分鐘,行動電話叮咚幾聲。
陸榕川:
【寶寶,你家裡有人出事了嗎?
【還是你生病了?
【有甚麼事不要瞞著我,我會擔心的。】
接著來了一條行動電話簡訊,是匯款提醒。
我數著上面一長條 0,最後數到懷疑自己。
這發展不太對啊?
我把淩冰拽過來:「淩哥,你幫我數數,這是幾個 0?」
陸榕川恰好又發來微信:【不用還,寶寶,不夠再要。】
「7 個。」
淩冰鼻子一皺,又哭號起來:
「敢情你談的是陸總,我談的是雜總,真尼瑪不想活了!」

9
算了算時間,陸榕川那邊實驗作業也該結束了。
我也該回去了。
不能讓陸榕川發現我背著他偷偷跑出來。
淩冰對我擺擺手,示意讓我先走,不用管他。
穿過擁攘的人群。
快要到酒吧門口,一條手臂橫在我身前。
「你好,方便加個微信嗎?」
攔住我的人一身制服,身上還有股特制的香水氣。
應該是酒吧的男營銷。
大概是察覺到我臉上的猶疑。
男人微微一笑:
「我不是來推銷酒的,只是覺得你很可愛,想認識認識……
「冒昧問一下,你單身嗎?」
面前的出口被男人高大的身軀擋了個大半。
我微微擰起眉,還沒來得及開口。
熟悉低沉的聲音,含著壓抑的暴怒,如平地驚雷。
「他對象來了,好狗別擋道!」

10
公寓門剛一合上。
我就被陸榕川用力抵在門背。
他掐著我的後頸。
另一手蠻橫地嵌入我的指縫。
密密麻麻的吻落下,幾乎淹沒我的呼吸。
「江兆魚,你長能耐了啊?背著我去酒吧?
「我他媽在實驗室擔驚受怕的,生怕你遇到甚麼大事。
「原來是騙我的錢去勾搭男糢啊?
「你說說你,甚麼時候變這麼壞啊?
「我他媽恨死你了!江兆魚!」
濕熱的觸感一路蔓延向下。
我喘著氣,用掌心推著陸榕川的胸膛:
「陸榕川,你等下,先聽我說……」
我雖然想讓陸榕川早點甩了我,但絕對不應該是因為這種原因。
我真沒劈腿啊!
陸榕川明顯聽不進去,又貼上來吻得更深。
肺部的空氣快要被攫取殆盡。
我心一橫,直接咬破了他的嘴唇。
血腥味蔓延開來。
陸榕川這才微微退開,舔了舔唇上的血。
「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我哪裡比不上外面那些個野男人?」
他聲音恨恨,狠齜著牙。
我被他扼著後脖頸,這姿勢實在不是很舒服:
「不是,你先放開我……」
他一下炸了。
陡然拔高音量,語氣溢出一絲不可置信的委屈:
「你現在連被我碰一下都不願意了?!」
我一臉蒙:「啊?」
陸榕川見我微張著嘴發愣,以為是說中了我的心事。
他氣極反笑:「我真是忍不了你了。」
忍不了我?
意思是,要分手了?
我眼睛微微發亮。
連嘴唇的刺麻感都被拋之腦後。
我清楚地看見陸榕川的褲兜露出了半邊錢夾。
裡面有好幾張銀行卡,隨便抽一張扔給我,就能讓我半輩子衣食無憂。
只要他掏出錢夾……
我殷切的視線隨著陸榕川的手而動。
他的手垂下。
搭在腰邊。
掠過褲兜。
然後……
扯下了皮帶。
我:???
我不是要你掏這個啊!

11
那條黑色皮帶最終成為捆縛我雙手的工具。
我被陸榕川扛在肩上,帶向臥室。
走一步,就掉一件裝備。
從玄關至臥室,地板上四落著衣服。
跌進柔軟被窩時。
我奮力掙紮起來,連踢帶踹,像一條擱淺岸邊的魚不停撲騰。
「我可防著你呢,別再亂踢不該踢的東西。」
腳腕覆上一圈滾燙。
陸榕川握著我的腳往他那邊一拽。
最後一層遮羞布馬上都要沒了。
情急之下,我慌忙大喊:
「不行了!
「我……我想噓噓!」
「……」
陸榕川像是卡住發條的機器,靜止了幾秒,臉上一片空白。
我抿抿嘴,有些不好意思。
在酒吧喝了些酒,又被陸榕川這麼一整。
我這會兒是真的想上廁所,沒騙人。
「好啊,我陪你去。」他把我拽起來。
這下輪到我大腦宕機。
我眼睛緩緩睜大,難以置信道:
「你認真的嗎?」
「不然呢?」陸榕川微挑起唇,眉宇間是濃重的興味。
我的嘴巴都變得不利索:
「不、不用吧,你松開我的手,我自己、自己去就好了。」
他森然一笑:「沒事,讓老公幫你。」

我去,你變態啊?!

12
我睜著紅腫的眼醒來,入目是一片赤裸胸膛。
靈魂放空了半晌。
好險……差點後關失守。
陸榕川發起瘋來,真的可怕。
他的理智還是靠我哭了一嗓子換回來的。
沒多久,陸榕川也醒了。
「寶寶,早上好。」
吐息滾燙,聲音帶著初醒的啞。
我想起身,卻被他長臂一收抱得更緊。
他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嘴倒是精準找到目標:「親親。」
昨晚的一切历历在目,尤其是發生在衞生間的事情。
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羞憤的情緒迅速侵蝕了我的大腦。
促使我一巴掌拍開他索吻的臉。
扇完我就後悔了。
江兆魚,你也真是硬氣上了,居然敢打陸榕川。
陸榕川的臉被我扇得偏向另一邊。
眸子垂著,看不清神色。
我忐忑不安起來:「陸……」
還沒來得及道歉。
陸榕川驀地撐起身,眸中迸發興奮的光芒。
「寶寶……」
像一只黏著主人的大型犬。
ṭū́ₔ握起我的一只手捧在頰邊,眼神亮得嚇人:
「手勁好小,再用點力扇。」
我:「……」
好無助。
有時候真的很想報警。

13
分手大計短暫擱置。
時間像流水一樣劃過,複習周很快來臨。
為了不被陸榕川幹擾複習,我打算搬回寢室。
我挑揀了幾件衣服準備塞進包裡。
陸榕川坐在牀邊,掌心搭上我的手背,溫熱的體溫通過相貼的皮膚傳遞而來。
「就不能不回去嗎……」他低聲說。
我冷酷地揮開他的手:「不能。」
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我對陸榕川是越來越放肆了。
全然不見當初那副慫包樣。
陸榕川豎起三根手指,言辭誠懇:
「我一定不打擾你,我們倆一塊學習,互相監督,不好嗎?」
他狹長的眼型略帶侵略性,不笑的時候,眉眼鋒利冷然。
此刻軟和下來,眼神真摯地望著我,裡面盛滿了渴求和期許。
我不為所動,呵呵一笑:
「前天你也是這樣說的,結果呢?」
前天我們倆本來說好一起複習。
陸榕川倒好,像患了皮膚饑渴癥似的。
又是捏手,又是摸臉,又是親嘴的。
一個小時過去,我的書才翻了兩頁。
他的書還停留在封面。
這樣效率太低了,不能再這樣下去。
所以我決定離開公寓。
陸榕川不占理,我以學習為由,他幹涉不了我。
「小魚寶貝……」他還想勸我。
我也不慣著他,直接罵道:「等你掛科就老實了。」
後背貼上一具滾燙的軀體。
耳朵被人咬住,輕磨。
我手上的動作停滯,脊背蔓延上一股難以言喻的酥麻感。
「可是……」
陸榕川自後環著我的腰,附耳低聲:
「你老公我,一直是專業前三。」
旖旎氛圍頓時煙消雲散。
靠!
我憤怒地給了他一個肘擊。
最煩有人裝逼。

14
期末考最後一天。
剛在考場落座,才發現陸榕川的學生證落在我這裡了。
監考老師會檢查的,還是給他送過去吧。
我循著陸榕川的考場號找過去。
卻遠遠撞見走廊上,他和一個卷毛男生勾肩搭背的。
看上去關系很是親密。
陸榕川明明不喜歡和旁人靠太近。
這人也不是他室友。
是朋友嗎?
我細細打量那個小卷毛。
……眼睛又大又亮,嘴巴小小的,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很可愛。
我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上自己的臉。
朋友的話猶在耳邊繚繞嚮起。
「單純好騙」「清澈的愚蠢」。
我緩緩擰起眉頭。
手中的學生證差點沒被我對折。
陸榕川果然是個渣男!
專門欺騙單純男孩!
這還沒分手呢,就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
我咬牙切齒地註視著那兩道相談甚歡的身影。
陸榕川甚至抬手一扯小卷毛的耳朵。
小卷毛討饒笑著,說了些甚麼,得到陸榕川的點頭,才心滿意足離開。
陸榕川轉過身的空當,瞥見了站在不遠處的我。
他揚起笑來:「寶寶,你怎麼來了?想我了?」
上一秒還在跟別人打情罵俏,我都有點嗑你們倆了。
下一秒居然還能對我嬉皮笑臉。
我瞪了他一眼,把學生證摔他身上:
「你的為人要是像你的審美一樣專一就好了。」
說完,不管他茫然的神色,直接離開。

15
期末考結束後,陸榕川求我搬回公寓住。
我表面上答應了,實則回寢室迅速收拾行李。
坐在高鐵上。
我偏頭看向窗外。
景色飛速後退,像電影鏡頭的倒帶播放。
和陸榕川交往後的點點滴滴,也開始浮現在腦海。
心中五味雜陳。
有幾分甜蜜,又有幾分憂慮。
摻雜在一起發酵膨脹,最後化作一團酸澀,鼓鼓囊囊塞在心間。
我好像……越來越喜歡陸榕川了。
可陸榕川和那個小卷毛親密的畫面,始終像一根刺一樣,紮在我心裡,帶來細密的疼。
如果我任由自己在這段感情中沉浸,那將來陸榕川和我分手,我一定會陷入戒斷反應的。
不能再被動下去了。
我困擾地抓了抓後腦勺。
打開行動電話,微信有幾條未讀消息。
【寶寶,你收拾好了嗎?
【暑假我帶你去旅游好不好?你想去哪玩兒?
【理理我,小魚寶貝。】
我正斟酌著組織措辭。
忽然,對面發來一個紅包。
我的手比腦子快,瞬間點了接收。
反應過來後,我掌心猛地拍上腦門。
陸榕川肯定發現了我是故意已讀不回。
果不其然。
下一瞬,一個視頻邀請彈了出來。
拇指懸在綠色接聽按鈕上,我到底還是不敢摁下去。
奇怪……
陸榕川又不在我跟前。
我怕個甚麼勁啊?
無人接聽的視頻自動掛斷。
緊接著,行動電話收到了陸榕川的資訊轟炸:
【我現在在你宿舍。
【一下沒看住你,你就游走了是吧?
【今天之內滾回來,江兆魚,趁我還有耐心。】
隔著屏幕都仿佛能看見陸榕川暴怒的臉。
我撇撇嘴。
他還好意思沖我生氣?
逆反心理瞬間被激起。
腦袋一熱,我把他之前給我的錢統統轉了回去。
我:【我們分手吧,你和別人過去吧!】
這個錢我不要了,分手費我也不貪了。
我只是個炮灰,你是主角渣攻。
我把握不住。
咱倆好聚好散吧。
對面過了很久才有消息過來。
陸榕川:
【?
【甚麼意思,斷崖式分手?
【你耍我好玩嗎?
【談膩了?還是你在外面有人了?
【你最好跑遠點,開學也別回來。
【別被我抓到。
【你會後悔的,江兆魚。】
我低頭抿唇。
聊天輸入框裡的幾行字加加刪刪,最後被清空。
算了,我質問他,他就會承認嗎?
可能還會反怪我無理取鬧、有疑心病。
小說裡的渣攻都是這個路數。

16
回到家,我擔驚受怕地過了一個星期。
不知道陸榕川會不會報複我。
可陸榕川那次撂下狠話後,都沒再聯繫我。
我和他的微信窗口一直處於沉寂。
松了口氣的同時,我又有幾分悵然若失。
果然是玩玩而已吧。
說不定現在已經追求那個小卷毛去了。
他之所以生氣,可能還是因為我先甩了他。
我用被子蓋住臉,強迫自己入睡。
不能再想了。
這幾天我都沒睡好覺,隱隱有失眠的趨勢。
腦袋放空時,不由自主就會想到陸榕川。
想他系著圍裙在廚房炒菜的背影。
想他在夜色中牽起我手時掌心的溫度。
想他每天入睡前給我的一個吻……
我掀開被子,伸手摸向枕邊的行動電話。
黑暗中,行動電話屏幕微弱的光線,照進我微紅幹澀的眼。
淩晨 3:35。
好樣的,又失眠了。
我困擾地坐起身抓了把頭髮。
思考半晌,我點開微信:
【淩哥,你明天可以來我家嗎?我想找你聊聊。】

17
淩冰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好哥們,連家都住在同一個小區。
除了找他,我不知道還有誰能傾聽我訴說煩惱。
但我沒有把我覺醒的事情交代出來。
「你頂這倆大黑眼圈,就因為這事兒?」
淩冰毫不客氣地往我牀上一躺,乜了我一眼。
我揉了揉幹澀的眼,莫名從淩冰的表情裡看出鄙視的意味。
「你懷疑他劈腿,提了分手,還把他上次給你轉的 7 個 0 還給他了?」
我:「嗯。」
淩冰嘖嘖搖頭:「居然跟錢過不去。」
他拿起行動電話打開微信掃一掃,將攝像頭對準我的臉。
我滿臉疑惑:「你幹嗎?」
淩冰嘴裡發出「嘀」的一聲:「識別成功,傻 der。」
我蹙眉,極其不滿:「你幹嗎罵我?」
他嘴裡又糢擬一聲「嘀」:「不長嘴的傻 der。」
我:「……」
氣死我了。
淩冰架起二郎腿,慢悠悠道:
「你這完全是自作自受。
「從小你就這樣,遇到甚麼事就像縮頭的烏龜、鋸嘴的葫蘆。
「你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一味逃避就有用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
聞言,我陷入沉思。
我好像從來沒有相信過陸榕川。
和他交往的每一天,都在想我們甚麼時候分手。
這場戀愛,我談得很保守,而陸榕川對我真的挺好的……
淩冰偏頭看我,臉上擺出認真的神色:
「我感覺陸榕川挺喜歡你的,追你的時候,沒少跟我們這些朋友打聽你的事兒。
「其實他早兩年就盯上你了,但為甚麼前幾個月才開始追你呢?
「小笨魚,不是誰爸媽都像你爸媽那麼開明的。
「陸榕川他第一次喜歡人,就喜歡上了個男人,出櫃後他怕家裡人找你麻煩,一直忍著沒招惹你。
「你身邊那些爛桃花都是他調查以後掐爛的,有他在,你才能這麼水靈靈地長成現在這樣單純。
「直到幾個月前,他父母好不容易松口,他才來敢追你。」
淩冰豌豆炮似的一頓話,把我砸得暈頭轉向。
我訥訥道:「原來有這回事嗎,可是他跟那個小卷毛……」
忽地,肩頭被人輕輕拍了兩下。
淩冰攤手笑了笑:
「你說的那個小卷毛,沒準是他表弟呢?
「就憑他對你像狗對骨頭一樣的執著,我猜八成是個誤會。」
我低頭,視線落在胸前的項鏈。
上面掛著一枚戒指。
這是陸榕川送給我的。
我不願戴在手上,他便串成項鏈給我戴上了。
我用指腹摩挲起戒指。
內凹的花紋印著三個字母:【LRC。】
到現在我還沒取下這條項鏈。
淩冰說的話驅散了我心頭一直籠罩的霧霾。
我何嘗不是放不下陸榕川呢?
我是否應該給自己多一點自信,給陸榕川多一點信任呢?

18
八月份的天氣酷熱難耐。
是夜,我媽留了淩冰在家吃飯。
淩冰對我擠眉弄眼地暗示:「我想吃西瓜,小魚。」
鑒於淩冰對我的感情大事貢獻頗多,Ṱû₁他在我心目中已經是義父般的存在。
我當即應下,揣著行動電話下樓了。
走到樓底時,微弱的路燈光線下,樓道口好像倚著一個人。
忽明忽滅的一點橘紅在夜裡燙出一個洞。
手腕圈上一抹滾燙,我緩緩睜大眼睛。
陸榕川的腳邊散落了許多煙頭。
他偏過頭,手掌力道逐漸收緊。
「抓到你了。」
半個月沒見,他似乎瘦了很多,眼圈的烏青比我嚴重多了。
「我說了,別讓我抓到你。」陸榕川的聲音有些幹啞,「我沒答應分手,我們不能分開。」
他拉著我一路往外走。
我順從地跟著他,心中有千言萬語,最後化成一聲:「嗯。」
陸榕川的腳步倏地頓住,回頭看我。
他垂下睫羽,目光在我臉上逡巡,似乎是疑惑我為甚麼如此聽話。
我鼓起勇氣問道:「上次在走廊和你說笑的那個小卷毛是誰啊?」
陸榕川始料不及地一愣:「那是我表弟,陸鳴洲。」
啊。
還真是表弟。
我尷尬地撓了撓臉。
陸榕川很快反應過來。
他握住我的雙肩,磨著後牙槽切齒道:
「所以你是因為他才跟我鬧分手?」
我心虛地仰頭看天,目光飄忽:
「今晚月色真美啊。」
回應我的是一聲很輕的冷笑。
「江兆魚,我他媽真的快被你玩死了!」

19
這個明月高懸的夏夜。
我被陸榕川推進車裡。
「我開了五個小時的車到這裡,來抓一條很不乖的小魚。」
座椅的皮革承受不住地凹陷越深。
車內的空調失去作用一般,任由溫度攀升。
「是我給的愛太淺薄,才讓你這麼不信任我,我反思。」
不,不是的……你的愛已經很深刻了!
我蹙起眉悶哼。
未盡的話語被深吻堵了個徹底。
掌心的汗很滑,幾乎抓不住椅背。
手背緩緩覆上一層滾燙。
指縫被嵌入,穩穩固住。
他微微退開,附耳啞聲問:「以後還敢嗎,江兆魚?」
「不、不敢了……」
我輕輕嘶氣,張嘴給他看我被咬破的舌尖:
「好痛,別欺負我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陸榕川眸色一深,吻又落了下來。
炙熱。流連。
又是熟悉的皮帶,淪為了懲罰的幫兇。
手腕動彈不得。
我氣急敗壞,狠狠瞪他。
他啜吻著我的眼皮:「小魚,我的寶貝。」
「滾啊,別叫我。」
陸榕川的低笑幾聲,濕熱氣息撲在耳畔:「老婆,你好厲害。」
我轉頭把臉埋進手臂,指節攥緊。
「別叫我老婆,討厭你了。」
「可我喜歡你呀。」
見我還是埋頭不理他,陸榕川苦惱似的輕嘖一聲:
「那……老公?」
陸榕川得了甜頭,脾氣出奇地好,湊近了親我的臉,聲音又軟又啞:「老公,你好厲害。」
車內空間本就狹仄,陸榕川還得寸進尺。
「老公,你怎麼不說話呀Ŧű̂ₑ。
「老公,我好喜歡你。
「老公,你好燙啊。」
一聲一聲,喚得我耳尖紅得滴血。
囁嚅著聲音,細微不可聞:「別叫了,煩。」

20
我和陸榕川回到之前住的公寓了。
按照原來的計劃,本來陸榕川是要帶我出去旅游的。
可我嫌天氣太熱,不願出去。
陸榕川也依了我。
他似乎也很樂於待在家裡粘著我。
他老對我摟摟抱抱的,天氣熱,他體溫又偏高。
我煩得不行,一把拍開他。
然後又會後悔,擔心下手太重。
他卻面不改色說:「沒事的,寶寶,你親親就好了。」
……真是夠了。
有時候都怕把他打爽了。
有次晚上,我們倆一起玩游戲,他要玩真心話大冒險。
我不知道兩個人有甚麼好玩的。
陸榕川說我們玩的是情侶版本的。
好吧, 我答應了。
第一回合,陸榕川就輸了。
他抽到的大冒險是,把行動電話交給對方檢查。
陸榕川特別坦然地把行動電話遞過來:「隨便看,我沒在一點怕的。」
網上都說沒有人能從對象的行動電話裡笑著走出來。
我是例外。
我沒有查軟體,只查了他的記事簿。
因為我偶爾發現,陸榕川悄悄背著我在行動電話的記事簿上記著甚麼,可他從來不給我看。
這下我如願看到了。
上面的標題叫:【小魚飼養手冊。】
日期追溯到兩年前。
上面事無巨細,記錄著我的興趣愛好、飲食習慣。
還有他自己總結的筆記:
【小魚不喜歡我貼著他,喜歡我親他——少貼多親。】
【小魚喜歡發獃,眼神放空的樣子很可愛——這時候的他容易被嚇著, 要小心對待。】
【小魚氣急了, 或者疼極了,都會哭——少講道理, 需要溫柔哄著, 他很容易哄好。】
【小魚緊張害怕的時候喜歡抿唇咬嘴, 不是個好習慣——嘴巴咬爛了我親甚麼?得督促他戒掉。】
【小魚有時候出奇叛逆, 氣人有一手——他遇強則慫,這時候不能軟, 可以適當罵罵他。】
【小魚喜歡我叫他老公,不喜歡我叫他老婆——作為一種有魔法的稱呼,可以多叫,有奇效。】

21
風水輪流轉。
這回我輸了。
懲罰一樣。
我也無比坦然地把行動電話交給他。
我交友圈小,分寸拿捏得好,聊天記錄也坦坦蕩蕩、清清白白。
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也不帶怕的。
下一秒, 陸榕川直直打開我的瀏覽器。
一股不好的預感傳來。
我抿抿唇,還是按捺住了奪回行動電話的沖動。
陸榕川指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滑著屏幕。
越滑, 臉色越冷。
「原來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你經常上網搜些這種東西啊?」
我這才忽然想起。
當初我上網都搜了些甚麼……
【怎麼讓對象主動分手?】
【男朋友是渣男該怎麼辦?】
【讓對象下頭的十種行為。】
【世界像一本巨大的小說, 作為炮灰該如何自救?】
【情侶之間最不能踏足的幾種影嚮感情的禁區。】
這些被我忘記刪掉的搜尋記錄, 一個字一個字地從陸榕川嘴裡蹦出。
簡直像當場論罪。
我宛如一只鵪鶉,埋頭攥著衣角不敢看他。
陸榕川把行動電話扔在牀頭, 連連冷笑。
「江兆魚, 你想踏足甚麼禁區?說說看啊?」
本來就低著的頭,這下徹底要斷了。
求求你了, 別念了。
我挪著屁股想下牀。
「到底是甚麼禁區啊?不說是吧。」
陸榕川一把抓住我的腳腕。
「你不說, 那我就要踏足禁區了。」
他嘴角扯起一絲毫無溫度的笑來:
「你別哭,哭也我不會管你。」
……真是一個難眠之夜。
陸榕川說他健身都是為了我。
明明是方便他自己吧!
討厭死了。
我再也不要和陸榕川玩甚麼情侶游戲了。
番外·淩冰視角
淩冰久違地聽見系統「叮」的聲音。
這代表他的任務成功了。
不枉ṭųₐ費他辛辛苦苦做了這麼久的助攻。
又是給陸榕川傳遞情報, 又是為江兆魚做思想建設。
唉,這兩口子。
一個不長嘴, 一個一根筋。
其實最應該怪的還是系統。
本來劇情導入應該是給他的。
結果錯傳給江兆魚了, 弄得人談個戀愛都擔驚受怕的。
真正的主角渣攻另有其人,並非陸榕川。
他們只是原文中一對雖不起眼,但很幸福的小情侶罷了。
好在, 在他的努力下, 偏離的劇情都被修複了。
淩冰拿出行動電話, 最後打開銀行餘額看了看。
陸榕川是真大方啊。
對他這個助攻的感謝都是實打實的。
「如果這些錢能帶走就好了。」
淩冰輕嘆一聲。
他留下一個厚厚的紅包在桌上。
「小魚啊,這是你淩哥給你的份子錢,這麼多年感情, 還有點舍不得你。
「你們兩口子把日子過好比甚麼都重要。」
淩冰看向虛空處:「走吧,系統,帶我去進行正式的任務吧。」
【嘀……任務加載中。】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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