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多了給上司賀斯言發消息:「談戀愛嗎?」
三分鐘後他給我回:「三分鐘已過,撤不回了,談。」
我醉意濃重,眯著眼回他:
「好的,回去等通知吧。」
「十二點會在朋友圈發布八強名單。」
1
「賀總被表白過嗎?」
隔著幾桌的距離,一個男孩子表白引起的熱烈還沒消下去。
賀斯言左手邊的合作商滿面笑意地問。
我端著酒杯猛地咳了一聲,微信置頂和賀斯言最後的聊天停在昨晚,他回了我三個字:「你有種。」
此刻他掃了我一眼,漫不經心地回話:「嗯,有。」
合作商來了興趣:「哦?那有沒有讓賀總最難忘的?」
我低著頭,餘光偷看賀斯言,男人金絲眼鏡下漂亮的桃花眼裡淡漠一片。
「大學的時候,把我按在樹幹上強吻。」
他的語調裡一貫沒甚麼起伏,我頭低得更厲害了。
巧了不是,這蠢事也是我幹的。
合作商連酒杯都要拿不穩,笑得前仰後合。
「這麼野?賀總當時是甚麼反應?」
賀斯言食指屈起推了推眼鏡,風輕雲淡地把問題拋給我。
「林祕書覺得呢?我當時應該是甚麼反應?」
飯桌上所有人都望向我。
我心一抖但仍面不改色:「賀總應該是把她推開說不要。」
聞言,賀斯言挑了挑眉。
事實恰恰相反。
當年我強吻他,兩秒後他圈著我反客為主。
我還記得一吻結束後,他靠在我肩上,語氣略兇。
「林今朝,跟你說了別招惹我。」
2
第一次和賀斯言掛上鉤,是在學校的迎新晚會。
我作為主持人在臺下等著拉小提琴的賀斯言表演結束上臺報幕。
旁邊的搭檔兼舍友用肩膀撞了撞我的肩:「你知道臺上那個人是誰嗎?」
我還沒說話ƭū́ₐ,搭檔喋喋不休地繼續說:
「是賀斯言啊,校董的兒子,賀氏集團的準繼承人,校友榮譽榜常年占據榜首的風雲人物。」
我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舍友纏著我問:「怎麼樣?你覺得他怎麼樣?」
臺上的人眉眼深邃,氣質絕佳,好看到仿佛勾人心弦的妖。
我看得入迷,以至於話筒沒關這事都給忘了。
平時裡我和舍友開玩笑沒個正形,孟浪地回了句:「看起來很會做的樣子。」
賀斯言的《梁祝》恰好拉完,我這句話,在掌聲嚮起之前,場內幾千名師生聽得清清楚楚。
學校討論版當晚就崩了。
有八卦好事的人在上面問:「有人能出來說說今晚的主持人是誰嗎?」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舍友在底下回:「大三林今朝,抽煙喝酒還好澀,奇女子也。」
我真的……謝謝她全家。
3
決定追賀斯言是在第二天我去找他道歉的路上。
他半蹲著,手掌心放著幾粒貓糧,指型修長,骨節分明,腕間纏繞著一串黑木佛珠。
嗓音低沉悅耳:「慢點,別搶。」
我由此中了邪,舔狗一般的生活正式開始。
舍友連連搖頭:「果然,連我們系花都難逃賀斯言的皮囊惡術。」
我正忙著給賀斯言寫情書,頭也不抬:「愛流浪貓的人能差到哪去?」
後來在分別的幾年裡,我回想起這句話時,覺得甚是諷刺。
其實我林今朝在賀斯言那裡,連流浪貓都比不上。
和賀斯言在一起的第二個月,他帶著我和他的舍友吃飯。
門沒關緊,從洗手間出來的我將他們的交談聽了個遍。
「牛 ber 啊賀斯言,連播音系的系花都拜倒在你西裝褲下。」
其他人跟著笑,有人追著問:「怎麼樣,跟系花談戀愛甚麼感覺?」
不多時,一道清冷又熟悉的聲音嚮起:「她麼?」
門外的我心髒怦怦亂跳,握著門把手遲遲不敢推門進去,有些期待他會說些甚麼。
「沒有流浪貓有趣。」
我怔在原地,酸澀的情緒蔓延在四肢百骸,人如墜冰窟。
賀斯言的好兄弟成沉嚴肅地說了他一句:「不喜歡的話別玩弄人家感情!」
他漫不經心,在我推開門與我四目相對時,眉眼從容沒有半分緊張。
「她自己送上門來的。」
4
我拎起酒瓶往賀斯言頭上倒的時候,他溫涼的指尖扣住了我的手腕,語氣同往常一樣慵懶淡薄:
「沒有任何價值的骨氣和脾氣發作起來只會徒增惡果,你不後悔就行。」
他腕間的黑木佛珠往下滑了幾分,卡在向上挽的白襯衫袖子處。
黑白界限分明,仿佛在宣告賀斯言這個人,神魔之間混跡,好壞難猜。
「松手!」
我死死地盯著他,賀斯言在對上我發紅的雙眼時,悄然松開了手。
他低聲地嘆氣,垂眸不再看我,將手邊我強制掛在他鑰匙扣上的小玩偶放到遠處。
「倒吧。」
他麼的,搞得好像是他賞賜給我的一樣。
不倒了,我痛快地給了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我有徹夜後悔過,在他空降成為我頂頭上司那一天。
那晚我連哪個位置的西北風喝起來比較甜都想好了。
把合作商送上車後,我鑽進賀斯言的布加迪裡,剛坐下便發現多了個人。
她見到我時眼裡閃過錯愕和驚訝,繼而朝我揮了揮手,手腕上纏著的黑木佛珠略是顯眼。
我睨了兩眼,收回目光。
「林今朝,好久不見。」
喉間莫名幹澀,我禮貌性地點頭寒暄:「好久不見。」
她歪著頭,俏皮可愛地問我:「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賀斯言的小青梅徐晚意。
我和賀斯言分手的第二天,她在眾人面前笑著戳我痛處。
「林今朝,聽說你和斯言分手了?」
徐晚意笑得溫婉,語氣卻惡毒:「我替他跟你說聲抱歉。
「不好意思啊,斯言喜歡的東西,一般保質期都不超過兩個月。」
我了然地笑了笑,戧回去:
「命短嗎?兩個月都熬不過去?」
5
徐晚意對我的敵意隔了四年都還在。
她仰頭看向賀斯言,滿眼都是愛意,說話溫聲軟語,不過還是一樣惡毒。
「斯言,能讓林小姐自己打車回去嗎?我有話要對你說。」
這裡偏郊區,出租車基本不在這邊攬客,等我叫來專車再回去,沒兩三個小時搞不定。
車內安靜了半分鐘,賀斯言手肘撐在車窗邊,唇瓣嗡動:「下車。」
徐晚意笑吟吟地看我。
我咬咬牙,打開車門。
一只腳剛落地,賀斯言嗓音泛著涼意從身後傳來:
「林祕書做事掂不清輕重?」
話語間的警告明顯,我猜了個大概。
我麻利地收回腳,驕傲地關上車門,輪到我笑吟吟地望向徐晚意。
「抱歉徐小姐,我和賀總還有客戶要見,麻煩您下車,別耽誤了我們的行程。」
「你!」
目的未達,徐晚意噘著嘴同賀斯言撒嬌:「斯言,你管管你下屬。」
我挺著腰桿,視線望向前方後視鏡裡的男人。
他捏著表帶,動了動腕表,原本那裡帶的是黑木佛珠才對。
當初我碰都不能碰的東西,現如今戴在了徐晚意手上。
不過不重要了。
此刻賀斯言眼裡覆著寒霜:「徐晚意,徐家現在都有本事跳到賀家頭上指揮我做事了?」
徐晚意下車的時候臉色慘白。
沒有禮貌和人品地說一句,真爽。
6
回程路上,我松了一口氣,開口表達謝意。
「看來我沒猜錯,賀總不是讓我下車,十分感謝。」
賀斯言唇間咬著煙,未點,側頭看我,漆黑的瞳孔裡仿佛藏著危險的野獸。
「你不是自詡過最懂我?」
我後背一僵,這話我確實說過。
我追他時Ṱų₆,他的一舉一動我都十分在意,抬眼皺眉間的氣性我能讀懂一二。
做我上司這段時間,在商海搏擊中我們默契度令人咂舌。
但是,有甚麼用,這個人跟頭牲口似的,以前玩弄我感情,現在剝削我的下班時間。
「林今朝,你在心裡罵我?」
他這話驚出我一身冷汗,我擠出假笑:「沒有,賀總別多想。」
後腰落下一股壓力,賀斯言扣著我將我壓向他,唇瓣微勾,笑意不及眼底:「談一談,八強名單裡都有誰?」
我:「……?」
「嗯?」
「賀總,我昨晚喝多了。」
男人皺眉:「你的意思是……我連八強都沒進?」
扣著我腰的手使了力,掙紮無果,我抵著他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
「賀總……唔……」
這吻來勢洶洶,不容拒絕。
我給了他一巴掌,打得手心火辣辣地疼,他的側顏迅速爬上紅印。我冷著臉:「手抽筋。」
賀斯言頂了頂腮幫子:「等我把你娶回家再收拾你。」
我啪地又給他一巴掌:「對不起賀總,又抽筋了。」
賀斯言黑沉沉的眼睛盯著我。
「再有下次,我遞辭呈,賀總等著法律傳喚。」
「威脅我?」
我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手背擦了擦唇。
「賀斯言,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輕賤。」
逼仄的車廂裡傳來一聲低笑。
「叫了三個月賀總,我以為你忘了我叫賀斯言。」
「……」這男人腦子裡有泡,大大滴有。
他重新點了支煙,神情隱在繚繞的煙霧裡。
「林今朝,我後悔了。」
「後悔你媽。」
7
賀斯言沒應我的暴躁,吸了一口煙,唇間溢出一絲霧蒙的白煙,我始終看不透他的情緒。
前方停了輛的士,「空車」兩個字的牌子亮著,司機坐在一旁的石凳吃著泡面。
「放我下去吧,我自己打車回家。」
司機漠叔抬頭望了眼後視鏡:「這……賀總……」
我被車裡的煙霧嗆咳了一聲,側目瞪著賀斯言。
他指間夾著煙蒂,手指翻飛將煙滅了:「撞上去。」
我還沒反應過來,突如其來的撞擊,身體結結實實被慣性往前拉扯。
陰影橫降,有一只手擋在我額前,另一只手落在我後腰,撐著我不讓我撞到任何東西。
車停下,漠叔下去交涉。
賀斯言松開了我,降下車窗,煙味散了一半。
他慵懶悠閑得好像甚麼都沒發生一樣。
我破口大罵:「賀斯言,你是不是有病啊?」
他沒看我,聲音一貫清冷:「今天除了我,誰都送不了你。」
「你有病治病別搞這一套行不行?」
他指尖翻轉著打火機,光源或明或暗。
「明天我去京州出差,想要甚麼禮物?」
得,我知道了,這人不僅有病他還間歇性失聰。
我氣鼓鼓地扭頭看向窗外,冷聲冷語:「賀總時間寶貴,以秒計費,沒必要為了我浪費時間去挑禮物。」
「京州的普洱挺出名,我給你帶一盒。」
我頭疼:「我這個人俗氣至頂,沒有品茶的雅性。」
其實我是喜歡喝茶的,遇到好茶,會開心小半天。
賀斯言他知道,但當初哪怕十九塊九一包的普通茶葉他也沒給我買過。
明明知道只要是他送的我就會開心,可他像是聽了就忘,不掛在心上。
「再帶一盒龍井吧。」
我嘆氣,盯著膝蓋:「賀斯言,沒用的,我不喜歡你了。」
「啪嗒」,打火機合上的脆嚮。
「朝朝,我要一個機會。」
「你怎麼不撞死我去地底下跟我要?」
賀斯言哼笑:「漠叔知道輕重。」
沉默良久。
「對不起啊賀總,我真的……不願意喜歡你。」
8
不歡而散後,賀斯言出差一個星期。
每回我給他打電話匯報工作時,他會在末尾問我:「按時吃飯了?」
然後我果斷掛掉電話,三分鐘後給他回消息:「剛才沒信號。」
他在我反複使用這個說辭的第十次,回了我:「林今朝,你恃寵而驕了。」
去他賴賴,沒文化的狗東西,我這叫合理規避風險。
斑駁的光影透過玻璃窗照在我身上,我舒服地伸個懶腰。
賀斯言不在的這幾天,淩亂的情緒被壓在不見天日的角落裡,我難得自在。
傍晚下班,同辦公室的小林追我到車庫,神情緊張又慌亂地叫我:「朝朝姐,賀總那邊出了點問題,要你過去京州一趟。」
說話間一直沒敢看我,我皺了皺眉,點頭:「把賀總入住的酒店發我,我趕最近的飛機過去。」
其間,賀斯言的電話一直沒打通,我到京州酒店時也沒聯繫上他。
不過。
遇到了故人。
「今朝,好久不見。」
又是這句話,我收起行動電話,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見。」
幾年未見,成沉沒甚麼大變化,始終溫和有禮,看到我時會露出好看的笑。
他站到我面前,幫我擋住風口:「到京州玩?」
「我來找賀斯言。」
語畢,他臉色難看幾分,欲言又止。
「斯言他……」
我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
「斯言他現在可能……在忙,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請你到附近喝杯咖啡好嗎?」
他紳士地提出要幫我提公文包,被我拒絕了。
「賀總叫我過來應該是有急事,我先去找他,有機會的話下次吧。」
成沉局促地撓了撓頭:「好。」
見到徐晚意,我總算明白了成沉說的在忙是甚麼意思了。
徐晚意眼眶很紅,沖出來時看到我便停在原地,擋住門口。
「林今朝,賀斯言睡了我。」
9
她眼裡的驕傲都要溢出來,我眯了眯酸澀的眼睛:
「所以呢?徐小姐睡只狗也要來和我炫燿?」
徐晚意身體抖了一下,咬著唇,聲音裡有點哽咽:「林今朝,你知道黑木佛珠的意義嗎?」
她把戴著佛珠的手伸到我面前,發瘋一般晃動:「這是他媽媽給他的,他給了我。」
我搖搖頭,笑她單純,所以她以為這種小事就能激得我崩潰大哭?
光長個子不長腦子。
「徐小姐,以我對賀總的了解,他送你這玩意,估計是在勸你多行善事,少和畜生為伍。」
徐晚意是哭著跑走的。
嘖,就這點能耐還激我。
找到賀斯言時,他站在外面的觀景臺,挑眼望去是萬家燈火,抬頭是星海層層。
他背對著我,下半身圍著一條浴巾,上半身的背部……是交縱嚇人、觸目驚心的傷疤。
我整理好思緒,敲了敲玻璃門。
他轉過身看到我時,有一瞬間的錯愕和慌張。
「你怎麼來了?」
「小林讓我給你送文件。」
他微微顰起眉,給我倒茶:「吃飯了嗎?」
我睨了一眼不遠處淩亂的臥室,端起茶抿了一口:「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賀斯言倒茶的手頓了頓,他今天沒戴表,我看到他脈搏處有一行黑色的外語文身。
簡潔,一眼就記下了。
他可能在想措辭,良久才回我:「21 歲的時候長了根逆骨,有人想要強行把這根逆骨拆出來。」ţṻ⁵
說完,又是很長的沉默。
「朝朝,我和徐晚意甚麼都沒發生。」
我放下茶杯。
「賀總,你不需要向我解釋。」
他盯著我,眼裡沒了一貫的清冷:「你信我一回好不好?求你……信我一回。」
……
我下樓時,成沉還在,他像是特地在等我。
最終還是和他去了咖啡廳。
一杯熱可可遞到我面前:「換季了,喝熱的好一點。」
許是他看出我臉上的淚痕,嘆了口氣:「今朝,你放棄賀斯言吧。」
我低著頭,玩行動電話。
「賀斯言和徐晚意,大學時就發生過關系。」
「他媽媽留給他的黑木佛珠,也是定情的時候斯言送給徐晚意的。」
成沉說這句話時,我抬頭看了他一眼。
「追你是因為他和徐晚意吵架,想用你來激她。」
這些話說完,網頁正好跳轉頁面。
是我用翻譯器搜了賀斯言手腕脈搏處的文身。
「Que la paix et la joie soient sur toi.」
譯為,平安喜樂。
賀斯言脈搏上完整的文身是:「LJZ Que la paix et la joie soient sur toi.」
林今朝,平安喜樂。
10
耳邊忽地充斥著嗡鳴聲,心口仿佛被針刺了一下。
不致命,就是疼。
成沉在我身旁說話,左耳進右耳出。
回過神來時,目光相會,他唇角翹起:「好受些了嗎?」
我利落起身:「成先生,我還有點事要趕回去處理,下次到京北,您聯繫我,我再好好款待您。」
他捧著咖啡的手僵在半空,靜默了會,笑意更暖:「所以,我這是有機會得到林小姐的微信了?」
幽默的方式緩和了尷尬的氣氛,這是獨屬於成熟男人的魅力。
分開那一刻,成沉在背後叫我。
咖啡廳裡播放的純音樂從門口縫隙中溢出來,空氣間都輕柔了幾分。
「今朝,你知道我喜歡你嗎?」
我回過身看他。
他耳朵很紅,為緩解害羞抬手揉著自己的耳垂,聲音緩慢又堅定:「嗯,很久以前的事了,時至今日仍舊念念不忘,所以今朝,我不想再錯過。」
我正準備說話,他急切地打斷我:「不用急著回覆我,我可以等,等你忘了斯言,把心騰幹淨。」
路邊的燈光落在他身上,他墜在光裡,仿佛救贖。
只是,他身上仍舊沒有消散的、濃烈的、不屬於男士的香水味讓我大腦十分清醒。
脖子上衣領堪堪遮住的紅痕,和他臉上靦腆的羞澀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緩慢開口:「抱歉,我們之間應該不會有結果。」
「有緣再會。」
11
賀斯言在京州的事情有些棘手,原定一周的行程拖了又拖。
徐家主辦的商業酒會最後敲定由我出席。
徐家在京北,也算有頭有臉。
徐晚意估計早早放話讓人為難我,從我進去的那一刻起,不少人對我頤指氣使。
還沒半個小時,我白色的裙子已經被人「不小心」倒了好幾杯酒。
「不好意思林小姐,你要是嫌髒,後廚有服侍生的衣服。」
偽善的笑總能毫無違和地掛在徐晚意的臉上。
仿佛門口特地劃定的一個小通道,貼著「林今朝與狗」專用這事和她毫無相幹。
我提著裙擺抖了抖上面的水漬:「不嫌髒。」
徐晚意的笑容僵在臉上。
圍著徐晚意轉的幾個人,玩鬧間「無意」落了一巴掌在我臉上。
臉上火辣辣地疼,周圍交談的人停下來看我。
八卦,人的天性。
「不好意思林小姐,我們正玩著呢,不小心打到你了。」
我風輕雲淡地盯著今晚一直找我麻煩的幾個人,笑了笑:「不要緊。」
又在她們準備開口繼續找理由為難我時率先開腔。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徐小姐邀請我時,請帖寫的是榮盛集團代表人林今朝。」
我這話,讓那幾個圍著徐晚意轉的人臉色都變了變。
徐晚意這個漂亮的小蠢蛋還趾高氣揚地問我:「所以呢?」
「所以?」
我揚了揚眉,繼續說:「我今天代表的是榮盛,是賀斯言賀總的人,今天這幾個為難我的,拂的是榮盛的面子,打的是賀氏太子爺賀斯言的臉。
「這後果你們要是承擔得起,我林今朝站在這,任打任罵。」
12
周圍有此起彼伏的驚呼,賀氏,真沒幾個人敢得罪的。
僵持間,後面傳來不輕不重的鼓掌聲。
以及吊兒郎當帶著玩味的話:「臥槽,這妞真烈,斯言,把她借我玩兩天。」
一股熟悉的氣息環繞我,賀斯言虎口扳著我的下頜迫使我正視他。
「她自己說了,是我的人,你敢玩?」
那道吊兒郎當的聲音:「OK,我閉嘴。」
賀斯言換煙了,味道不烈。
指間的煙隨手滅在了旁邊被服侍生端著的香檳裡。
說話的調子冷到嚇人:「誰打的?」
我掀起眼皮看了看他。
他哼笑:「不說?那就在場的,一人一句道歉。」
賀斯言很生氣,別人看不看得出來我不知道,但他這狗脾氣,我還是了解一點的。
徐晚意咬著唇,眼裡覆著一層水霧,楚楚可憐:「斯言,我們都是鬧著玩,你別生氣。」
她周圍那幾個跟上來,唯唯諾諾:「是的賀總,我們只是和林小姐鬧著玩的。」
賀斯言置若罔聞,舌尖頂了頂腮,微微眯起眼問我:「幾杯酒倒裙子上了?」
我:「五杯。」
他松開對我的鉗制:「一人五杯,去吧。」
說實話這處理方式,太野了,超出我的預想。
賀斯言端起那杯有煙蒂的香檳遞到徐晚意面前:「喝了。」
跟著賀斯言來的人上前拽了拽他的手臂:「斯言,大動幹戈了哈,沒必要沒必要。」
徐晚意眼淚一串一串往下掉。
結局是,徐晚意連煙蒂帶酒喝進肚,她旁邊幾個,各自潑了她們自己一身。
打我那個,一身濕漉漉地站到我面前,卑微乞求:「我剛才打了林小姐一巴掌,請林小姐,還回來。」
瞧瞧,有權有勢多嚇人。
13
我身上落了件西裝外套。
成沉的。
他虛挽著我:「今朝,要不要我帶你走?」
賀斯言回望我時,眼底的陰鬱正盛:「你試試。」
他和成沉之間有劍拔弩張的氣息,昔日的好兄弟現在恍如陌生人。
最後,是我自己搖著我自己的小破宏光 mini 走的。
這事鬧得很大,滿城風雨。
我索性請了幾天工傷假,誰的資訊都不回。
我以為我上次拒絕成沉夠幹脆,誰知道他搬來了我的小區。
ţū́²偶然碰面,是因為我的狗。
我養有一只柯基,叫小豬,和賀斯言在一起那年養的,5 歲了依舊野得很。
等我發現它又偷跑出去,迫不得已要從沙發上爬起來去滿小區找它時,成沉抱著狗按嚮了我家門鈴。
小豬看到我,從他懷裡掙脫而下,繞著我轉圈圈。
成沉蹲下身子,帶著點寵溺地指責它:「真沒良心啊,剛吃完我兩根火腿腸呢。」
確實沒良心,這狗東西,在我出車禍那年還胖了幾斤呢。
成沉仰頭看我,眼裡有細碎的光:「看在我幫你找回狗的分上,給個面子和我吃個飯?」
我抓著門沿,最後點了點頭。
幾天沒見賀斯言,沒想到是在我家樓下。
他眼底青烏明顯,眉眼間盡顯疲憊,手裡提著兩個禮盒,包裝上寫著四個大字:京州普洱。
男人聲音嘶啞伴著頹然:「很忙,但想見見你。」
我「哦」了一聲。
可能我的反應讓他不悅,賀斯言皺著眉,強勢地將東西塞給我。
成沉雲淡風輕地將東西從我手裡接過:「挺重,我給你提。」
這話說完,賀斯言眼底的陰鬱幾乎蓋不住,虎口圈著我的手腕,力氣很大,箍得我生疼。
「朝朝,不許和他走。」
一向從容不迫,凡事都激不起他任何情緒浪花的賀斯言,此刻任誰來聽,都能聽出他話裡的顫抖。
成沉牽著的小豬朝著賀斯言大叫。
我看著賀斯言深邃漂亮的眼睛一點點染上濕意,無力地搖搖頭:「賀總,你松手。」
成沉幫腔:「斯言,你別傷到今朝。」
賀斯言聽不進任何話,虎口收緊:「朝朝,你別跟他走!」
14
妥協的是我。
此刻我被賀斯言圈在臂膀間,成沉帶著小豬到遠處等我。
他的吻將要落下來,我偏了偏頭,最後落在了我的臉頰上。
細吻溫柔,在最後一刻,我哼笑一聲:
「賀斯言,你現在覺得我比流浪貓有趣了是嗎?」
圈著我的人愣住,最後垂首靠著我的肩:「朝朝,別說……」
脖頸處有溫涼的濕意,賀斯言在哭。
我伸手抓住他的衣角,無神地望著發著明亮光線的路燈。
這麼亮的光,到底照在了誰身上?
「賀斯言,別玩了好不好?
「我和你不一樣,我身後沒有顯赫的家世讓我為所欲為。」
他在我頸間低喃:「朝朝,我沒有……」
我吸吸鼻子,忍著哭意:「我為了進榮盛,經常熬到三四點沒睡,大把大把地掉頭髮,為了從兩千多個競爭者中拿到唯二的名額。
「你一定想不到,你推杯換盞間,有人為了生活一天只吃一頓飯,會擠七點的地鐵換三趟公交車才能到公司。」
圈著我腰身的手收緊,痛不欲生的不止我一個:「朝朝……別說了。」
「我沒辦法,我出了場車禍,那根鋼鐵差點戳破我喉嚨要了我的命,好了之後不能繼續奔赴在讓我引以為傲並且熱愛的播音上,我只能換條路走。
「可你三個月前空降榮盛,把我一切平淡的生活又攪了個天翻地覆,你非要我給你一個機會。
「好,可以,只要你開心,你想怎麼玩怎麼玩,只要你最後放我一條生路就行,我家裡還欠著錢,我得還。」
抱著我的人發出低低的哭泣聲:「別說了……朝朝別說了……
「四年了,你的微信依舊在置頂的位置,是我在告誡我自己,別愛太滿,要留餘地愛自己。」
賀斯言松開了我,蹲在地上哭得像個小孩。
15
和成沉坐在路邊小攤上吃著串,小豬蹭著他的腳討吃的。
「和斯言說清楚了?」
他給我擦去桌邊的污漬,漫不經心地問。
「嗯。」
「那我是不是……」話到嘴邊又停下,他眼神亮晶晶的。
我不得不承認,原來真的有人可以披著溫柔的皮囊到處「行兇殺人」。
我把小豬抱到自己腿上:「成先生,你想在我身上得到甚麼?」
可能沒想過我會這麼問,成沉的笑意僵在臉上:「你在說甚麼?」
我將他點的東西和我點的東西分開:「在京州酒店,和徐晚意睡的人,是你對吧?」
面前的男人臉色變了變,溫和不再。
我咬著串,口齒不清:「小林的支支吾吾,剛好在酒店門口的你,和徐晚意一致的說辭,相同的香水味……
「太多了,手段拙劣有待改進。」
成沉冷著臉看我:「一致的說辭?」
「賀斯言的黑木佛珠是他自己買的,票據我見過。」
甚至,賀斯言還帶著我去買過。
原因嘛……喀,誰年輕沒好澀過。
我纏著賀斯言非要他親我的時候,他食指抵著我額頭:「腦子裡裝的都是甚麼?晚些帶你去買和我一樣的佛珠,靜心。」
我靜個錘子靜,×冷淡。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在設局?」
我大口吃著串:「賀斯言是壞,你不一樣,你爛到骨子裡。」
我朝小攤老板招招手:「老板,分開付,這人我不熟。」
成沉在我起身那一刻笑出了聲,身上的溫和被撕得破碎,一點不剩。
「林今朝,其實我們都一樣。
「我嫉妒賀斯言,想親手把他拉到泥潭裡,而你呢,比我厲害一點,你連哄帶騙把他帶進了深淵。」
我牽著小豬大搖大擺地往家走。
惡毒男配瞎放屁,不必聽。
「林小姐,賀斯言貓毛過敏你知道嗎?」
看看,果真是瞎放屁。
我對賀斯言對了心思,就是因為看到他喂貓的那一幕。
我追他,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幾乎每天都會去校園角落裡的流浪貓之家。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東西掉了一地的聲音,還有成沉的怒不可遏。
「賀斯言身上那些傷,也是因為你。」
我背對著他招招手:「行,你說甚麼就是甚麼。」
髒東西們,離姐遠點,讓姐獨美。
16
我遞了辭呈,賀斯言簽了字。
他似乎變得很忙,交接的那個月裡我幾乎沒見過他。
臨走的最後一晚,公司同事以歡送的名義拉我去喝酒。
王經理拿著麥喊:「大家放開玩,賀總發來消息,今晚的一切消費他來買單。」
我握著行動電話,最後沒忍住,扯著王經理的袖子:ƭũ̂₎「賀總在……幹甚麼?」
「賀總?賀總估計來不了,他前幾天去喂流浪貓,貓毛過敏,有點嚴重,現在應該在醫院吊鹽水。」
酒意從胃部席卷而上,頭有點疼,心髒突突地跳。
我拽著王經理的袖子不放手:「你確定貓毛過敏?」
「對啊,我送他去的醫院。」
話落,仿佛有一把刀猛得擊中了我的心髒,痛得我眼淚一下就出來了。
在醫院的長廊裡,我透過門上的玻璃去看病牀上的人。
他掛著鹽水Ṱṻₓ,手掌心把玩著我曾經強制給他編織的布偶鑰匙扣。
見到我,他將東西藏住。
「這麼快結束?」
我拉過椅子坐下,與他之間隔著點距離。
「賀斯言,我問你答,答是或者不是。」
他睨我一眼:「不玩。」
「賀斯言!!!」
病牀上的人忽地笑出了聲,悅耳的笑意散落在滿是月光的地上,兩者交織在一起,瘋狂迷人:「狗脾氣。」
我現在只想要個結果,也不在乎他罵我甚麼。
「你……貓毛過敏?」
「是。」
「脈搏上……刻的是我名字。」
「是。」
「我出車禍那年,小豬是你喂的?」
寂靜無聲,我聽他低聲嘆氣。
「是。」
我手抖得厲害:「你說過,21 歲長了根逆骨,有人想把那根逆骨拆出來,那根逆骨……是我嗎?」
「嗯,是你。」
「想把逆骨拆出來的人,是你爸……他不同意我們在一起?」
「是……林今朝,再哭我就不答了。」
真是印證了一句話,風水輪流轉。
不久前,他因為我蹲在地上崩潰大哭,現在輪到我了。
我調不成調,哭腔明顯:「你和徐晚意睡過?」
「不是,只想過睡你。」
「她手上的佛珠……」
「不是,我的扔垃圾桶裡了。」
我咬著唇無聲地哭,有陰影覆在我身上,一個溫暖的懷抱圈住我。
「別哭了,林今朝,我放過你。」
這些我曾經早就想問的問題有了答案,但心裡並不輕松。
原來成沉說的都是真的。
「賀斯言,你混蛋!」
「是,我是。」
「……朝朝,要前程似錦,要一帆風順。」
番外 1
賀斯言第一次見到林今朝是在十八中,和他不是一個學校。
那是過年晚會,林今朝一身素白色長裙,站在舞臺中央上說著最後的賀詞。
「恭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萬事勝意,平安喜樂。」
一字一句,裹挾著冬季的涼風一共融進他耳膜裡。
問及朋友時,他回:「臺上那個嗎?林今朝,今朝有酒的今朝,我們學校赫赫有名的才女。」
於此往後,他夢裡總是出現一個人,站在舞臺中央,追光跟隨,只對他一個人說話。
聲如鶯啼,婉婉動聽:「賀斯言,萬事勝意,平安喜樂。」
醒來時,空夢一場,失意將他擊得潰不成軍。
他熬不住,買了串佛珠,求個靜心。
然而最後,佛珠也壓不住他瘋長的喜歡。
賀斯言第一次違背他父親的安排,是選了和林今朝一樣的大學。
那次,他跪了一天一夜的祠堂,後背被打得血肉糢糊。
出來時膝蓋疼得幾乎站不穩,卻依舊在回校後站在男寢外,扶著圍欄小心窺探。
窺探角落一隅,正在喂貓的林今朝。
舍友路過時,好奇地問他:「斯言,你每天都站在這看甚麼呢?」
「月亮。」
接著是舍友的笑罵:「你有病吧?大白天哪來的月亮?」
賀斯言勾了勾唇角,目光灼灼地落在林今朝身上:「我的月亮永懸不落。」
賀斯言第一次因為貓過敏住院,是因為他連夜抓了十幾只貓。
起因是林今朝喂貓的時候被一只三花貓撓了一下。
賀斯言抓到那只貓時,少言少語的人提著貓,耐著過敏批評了它兩個多小時。
抓都抓了,原本他打算將這些流浪貓寄養在寵物店,也算有個家。
卻在看不到林今朝的第二天,火急火燎地把流浪貓又接了回來。
大三,他在名單裡看到了迎新晚會主持人的名字——林今朝。
母親去世後他再也沒拉過的小提琴貌似排上了用場。
上臺時,兩人擦肩而過,林今朝對他說了第一句話:「加油~」
淋巴安瘋狂分泌,他的《梁祝》拉錯了好幾個音。
一曲畢,賀斯言耳邊充斥著她玩鬧的聲音:「看起來很會做的樣子。」
他沒忍住,笑出了聲。
那天起,他身後多了條小尾巴,叫林今朝。
她總是可以從各個角落突然跳到他面前:「賀斯言,我喜歡你。」
要了,命了。
佛珠,徹底沒了用處。
林今朝將他按在樹幹上那刻,他反客為主,又氣又兇。
「林今朝,跟你說了別招惹我。」
她兩只手抓著賀斯言,話語間有得逞的意味:「哼,你不是也沒拒絕我嗎?」
他要是能拒絕得了,那才真是見鬼了。
林今朝性子跳脫,總是喜歡搜羅各種千奇百怪的情話撥撩他。
某天,她從他懷裡探出小腦袋,眼裡閃著精光:「斯言,『昭昭雲端月,此意寄昭昭』是甚麼意思啊?」
賀斯言扳正她的臉,吻下去。
「你還沒說呢!」
「我的月亮永懸不落,我的愛意至死不渝。」
四年的暗戀窺見天光,天光卻沒有長久地照在他身上。
他被父親約去談話,在商場游刃有餘的資本家最是知道對手的命門在哪裡。
父親坐在椅子上,一句話讓他的血液險些凝固。
「聽說那女孩子是學播音的,馬上要到北企實習?」
北企,國ťū́ₜ內拔尖的專業配音技術團隊,林今朝的夢想。
賀斯言低頭顫聲道歉:「爸,我知道錯了,我會盡快處理我們的關系,你別……毀了她。」
番外 2
把林今朝帶去見舍友的那晚,門沒關緊,賀斯言的餘光看到了她。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掌緊握成拳,一句涼薄的話用盡了力氣。
「她啊?
「沒有流浪貓有趣。」
其實,沒有流浪貓有趣的人是他,主動送上門的,也是他。
是他,故意在她常去喂貓的那條路上,一邊吃著過敏藥一邊等她出現。
林今朝是哭著回去的,賀斯言隔著距離跟在她身後。
他在他們合租的房子下站到了半夜,走的時候路過城市廣場。
和他的落寞不一樣,城市廣場在狂歡。
有歌手在上面唱《其實》:「分開後我會笑著說,當朋友問你關於我,我都會輕描淡寫仿佛沒愛過。」
「其實我根本沒人說,其實我沒你不能活,其實我給你的愛比你想的多。」
字字句句,形成密不透風的牢籠,箍得賀斯言的心髒一抽一抽地疼。
他蹲在狂歡的人群裡,崩潰大哭。
林今朝出車禍,賀斯言求他父親給他一個月的時間,保證以後一定不會再忤逆他的意思。
他會在淩晨三四點守在林今朝的病房外到天亮,會在天亮的時候到出租房喂小豬。
林今朝至今都不知道,她生命體徵出現異常差點沒熬過去的那個深夜,第一個發現的人是賀斯言。
林今朝也不會知道,她進榮盛第一次犯錯害得公司虧損六十多萬,是賀斯言偷偷找了榮盛的人,把錢填上,再給她求了一個機會。
賀斯言有了自己的實力,手段強硬地收購了榮盛。
可是好像,他和林今朝離得越來越遠了。
成沉和她一起從出租屋出來那一刻,賀斯言的理智崩塌徹底。
他掛在壁櫥上Ṭũ̂₅的,為林今朝收集來的幾千種茶葉,好像沒機會送出去了。
在醫院那天,他將林今朝送走後,為她做了最後一件事。
行動電話上幾千個合作商和生意夥伴,他一個一個的,發了條簡訊過去。
內容謙卑有禮帶著懇求:「今榮盛特聘祕書林今朝已從本公司正常離職,往後生意場上再見,勞煩各位禮讓三分,在她遇到困難是能理性指點一二。
「斯言在這,謝謝各位了。」
番外 3
再次見到林今朝是在兩年後。
她已經是時常出現在財經報道上的厲害人物。
她已經,不再需要賀斯言撐腰了。
誰見她,都得畢恭畢敬喊聲「林總」。
彼時,她一身紅裙,踩著高跟鞋,風姿搖曳,附在他耳邊:「聽說賀總不喜歡流浪貓,那野貓喜歡嗎?」
九年零三十八天。
賀斯言第三千四百二十一次淪陷於林今朝。
他的月亮回來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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