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夜錯愛

婚禮前夕,顧琛哄我把初夜交給他。
早上,我忍著痛從他的牀上爬起來。
無意間聽見他在書房跟小青梅聊天。
「喂,昨晚我教你在牀上那樣玩她,是不是很過癮?
「要不是我讓你趁她失神拿油性筆在她身上寫上『騷貨』『婊子』『母狗』,怎麼髒怎麼寫,你肯定玩不到這麼刺激的。」
顧琛寵溺地回她:「真有你的。」
他青梅跟他撒嬌:「你還別說,你要跟她結婚,我還真有點舍不得。」
顧琛漫不經心地開口:「跟她玩玩罷了,結婚那天你來搶婚,我跟你走,讓她丟人,不好玩嗎?」
我放下行動電話,不哭不鬧。
只是訂了出國留學的機票。
出發日期和婚禮舉行當日,是同一天。

1
我靠在門後聽著他們聊天,連指尖都在顫抖。
喬月的語氣幸災樂禍:
「喂,許悠好歹是我大學的校花,就這麼被你睡成破爛二手貨了?
「你真是壞死了!」
顧琛漫不經心地說:「別說這麼難聽,昨晚她不也爽到了。
「她大學追了我三年,我睡她,也是幫她完成心願。
「也怪她自己,我只不過是答應跟她結婚,結果她現在變得越來越黏人,管得太多,我逃婚就是為了給她一個懲罰。」
他的語氣是這樣的理所當然。
我聽得渾身發冷,頭陣陣發暈,差點栽倒下去。
我扶著牆才勉強站穩。
昨天晚上我不知道是甚麼時候睡著的。
或者說,是昏過去的。
這是我的第一次,準備工作和事後清潔都沒有做好。
我摸了摸我的額頭。
很燙。
應該是發燒了。
書房內,顧琛淡淡地開口:
「有件事忘了問,昨晚是她的第一次,我沒忍住,弄在裡面了,沒來得及清理。
「她身子弱,後半夜還有點發燒,你是女孩子比較懂,該怎麼處理?」
喬月卻滿不在乎:「看不出來你這未婚妻還是個作精啊,這能有甚麼事啊?
「你可千萬不能太寵著她了,不然以後她再作,夠你受的。」
我的指甲深深沒入手心,屏住呼吸等著顧琛的回答。
他只沉默了一會兒,應聲說:「嗯,全聽你的。」
我整個人愣在那裡,頓時沒了力氣。
渾身發冷,仿佛置身冰窖。
我以為,他至少會有一點點在乎我。
哪怕只有一點點呢。
喬月在電話對面撒嬌說:「好啦,不提你那個無聊的未婚妻了。我想吃新城的那家早餐,你過來幫我帶一份吧。」
顧琛皺了皺眉:「我得先幫許悠洗個澡,把她身上那些字給洗了,別被她發現了。」
喬月不樂意了:「不行!就是要她發現才好玩!
「哎呀,放心啦,她這麼舔,就算發現了也舍不得跟你分,而且,說不定她也喜歡被這麼對待呢~
「快來嘛,餓死啦。」
「知道了小饞貓,想吃甚麼,我給你帶。」
顧琛掛斷電話,就匆匆離開了。
全然沒有顧及因為跟他的那一夜荒唐,現在還發著燒的我。

2
顧琛走後。
浴室裡,我一點一點解開自己的白襯衫。
因為家教嚴,我對婚前的性生活一直比較保守,打算婚後再把自己交給他。
昨晚,顧琛將我壓在牀上,用甜言蜜語哄著我。
「確定不試試嗎?婚後對我那方面不滿ẗũ⁻意可就晚了,嗯?
「親愛的,你不想驗收一下嗎?」
他那雙好看的桃花眼裡滿是深情。
我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
於是昨晚,我被他蠱惑著,跟他稀裡糊塗地滾在了一起。
他抱著我,不知節制,要了一次又一次。
在我意識不清晰的時候,他拿起油性筆,握著我的大腿在我身上寫字。
我被那觸感冰得一激靈:「你在寫甚麼?」
他俯身吻了吻我的額頭,溫聲說:「笨,當然是寫我永遠愛你啊。」
最後一顆扣子被解開。
襯衫掉落在地上。
我對著鏡子,睜大眼睛,渾身忍不住顫抖起來。
一個個下賤至極、骯髒不堪的字眼出現在我的身上。
昨天晚上,他小心翼翼將我抱在懷裡,哄著我:「我也是第一次,沒甚麼經驗,怕弄不好,讓你不舒服。」
那溫熱的氣息在我耳畔徘徊,帶著別樣的溫度。
我忍著痛對他說:「沒關系。」
他將我壓在身下,用指腹擦掉我眼角的淚水:「ƭŭ̀ₕ乖乖,忍一忍,馬上就舒服了。
「小悠,我是你的第一個男人,你要記我一輩子。」
我以為,他是真的愛我,才答應跟我結婚。
我以為,他捂著我的眼睛,一筆一筆溫柔寫下的字,真的是他永遠愛我。
可實際上,他數著日子等待在婚禮那天逃婚,讓我當眾出醜,把我變成笑話。
實際上……有另一個女人教他怎麼玩弄我,讓他將各種不堪入目的字寫在我的身上。
騷貨、婊子、母狗、廁所……
失神時,我被顧琛吻過的小腹,甚至被他一筆一筆寫著:
「我是賤貨,請隨意使用。」
……
我從小到大被保護得很好的自尊心,在這一刻,一寸寸地崩潰瓦解。
我從來沒有這麼難受過。
我靠在牆上,深呼吸,渾身顫抖。
難以啓齒的痛楚從難以啓齒的地方一陣陣傳來。
我捂著肚子,想大哭,想尖叫,想歇斯底裡地將手邊的東西全部砸爛。
我想第一時間沖過去質問顧琛,為甚麼要這樣做。
我只是喜歡他而已,我到底做了甚麼傷天害理的事,讓他這樣對我。
但是最後,我只是麻木地將自己泡在浴缸裡。
那些不堪入目的字跡已經在我的皮膚上幹涸了。
很難洗掉。
我紅著眼眶,近乎自虐般拼命搓洗自己的身體。
皮膚變得通紅,破皮,甚至滲出血絲,我渾然不覺得痛。
可即便如此,那些污髒的字眼,就像長在我身上一般。
怎麼也洗不幹淨。
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厭惡。
我咬著唇,抱著自己,努力忍住自己的眼淚。
可是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地,大顆大顆砸進浴缸。

3
那天,我一個人想盡辦法用手指將那些骯髒的東西從我身體裡清理幹淨。
又一個人窩在角落,難堪地吞下避孕藥。
直到晚上,顧琛都沒有再給我發任何消息。
晚上八點,喬月在朋友圈發了一段視頻。
我的閨蜜很早就察覺喬月不是個省油的燈,讓我提防著點。
她幫我偷偷用小號加過喬月,這件事,顧琛和喬月都不知道。
視頻裡,他們跟一幫老同學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喬月很快就輸了,被要求選個人法式熱吻。
如果被選中的那個人拒絕她,喬月就要被懲罰當眾脫一件衣服。
喬月紅著臉走到顧琛面前:「顧琛,你舍不得讓我丟人吧。」
顧琛看著她,沒同意,也沒拒絕。
下一秒,喬月主動抱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吻上了他的唇。
顧琛愣了愣,也沒推拒,閉上眼睛承受了這個吻。
他們吻得很深,兩根粉嫩的舌頭反複糾纏,親到拉絲。
過了很久,才分開。
兩人的面頰俱是緋色。
旁邊是眾人嬉鬧的起哄聲。
喬月笑了:「你嘴唇上留下我的口紅印了,你未婚妻不會吃醋到跟你分手吧。」
顧琛後知後覺地擦了擦嘴唇,聲音很輕,卻很篤定:
「想多了,她怎麼舍得跟我分手。」
我忽然一陣反胃,跑到洗手間吐了很久。
……
那天我因為發燒,迷迷糊糊地窩在沙發上,睡到半夜。
顧琛不知道是甚麼時候回來的。
客廳的燈亮了。
我冷汗直冒,半天沒有力氣起身。
下一秒,我聽到顧琛慌亂的腳步聲:「小悠,你怎麼這麼燙?」
我想睜開眼,但是卻發現我連動彈一根手指都十分困難。
後面,我就失去了意識。
第二天一早,我是在醫院醒來的。
顧琛握著我的手,眼底有淡淡的青色,像是守了我一夜。
見我醒了,他先是一喜,隨即又嘆了一口氣:「你怎麼這麼不會照顧自己,離了我,你可怎麼辦?
「你現在身體很虛弱,醫生說了,你要多吃點東西。
「你瞧,我特地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那家粥店。」
他故意壓低聲音威脅我:「這是我排了很久的隊給你買的,你要多吃一點,不然,今天晚上可有你好受的。」
我翻了個身,悶聲說:「我不想吃。」
他有些緊張:「怎麼了親愛的,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打斷他:「你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顧琛無奈地撫摸我的頭:「你在氣我昨天沒有陪你嗎?
「寶貝,對不起,我只是想早點娶到你,所以昨天一直跟人在籌備婚禮的事,我想給你一個最完美的婚禮。
「抱歉,沒有註意到你生病了,我以後一定補償回來,你就大發慈悲原諒我吧。」
我忍著眼淚咬了咬唇。
騙子。
他怎麼可以把謊話說得那麼冷靜從容。
顧琛給我盛了一碗粥,用嘴吹了吹,用勺子喂給我:「知道你沒胃口,但多少吃點吧,來,我喂你。」
我避開他,用力推開了他的手。
他沒拿穩,碗摔在地上,頓時四分五裂,異常刺耳。
顧琛的手還頓在半空。
他愣了半晌,語氣有點不耐:「你又在跟我耍甚麼性子,就因為昨晚在你身上留下的那些字嗎?」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繼續說:「不要鬧了,情侶之間這麼玩不是很正常?
「你怎麼現在這麼矯情,連這個都受不了,你看看喬月,從來都不像你這樣亂耍性子!」
聽見「喬月」兩個字,我沒忍住,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
他愣了愣,手忙腳亂地幫我擦眼淚:
「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是個愛哭鬼。
「好了寶貝,對不起,是我錯了,老公錯了,以後再也不這樣了,好不好?」
我拿枕頭用力砸向他:「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顧琛的頭被枕頭砸到,漸漸失去了哄我的耐心。
他失望地看著我,仿佛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行,我走。
「你已經是成年人了,不能再像個孩子一樣亂發脾氣。
「希望我明天看見你的時候,你能自己冷靜下來。」
他撂下這句話,起身走了。
我一口氣堵在胸腔裡,上不去下不來。
從那以後,我把自己關起來,閉門不出。
直到一周後我走到洗手間,看見鏡子裡憔悴的我,愣住了。
上下眼皮浮腫,下眼瞼一片青紫,眼裡有藏不住的紅血絲。
短短幾天,瘦得快脫相了。
和曾經那個青春靚麗的我判若兩人。
我一眨不眨地看著鏡子,質問自己,怎麼就這樣了?
我怎麼因為一個男人變成這樣了?
我憤憤地脫下衣服,光著身子走進淋浴間,把身子抹上沐浴露,使勁沖洗。
我像曾經那樣,穿上性感的紅裙子,化上漂亮的妝容,精致得連一根頭髮絲也不放過。
在我準備出門時,收到了導師給我打來的電話。
她一直很照顧我,也挺欣賞我在藝術設計上的天賦。
此刻,她語氣嚴肅:「許悠,我再來確認一遍,你之前申博的那所法國院校給你發來了 offer,你真的要因為結婚而放棄嗎?
「那裡的教授很看好你的,你確定要放棄前途留在國內結婚嗎?」
我念大學時就在為將來出國留學讀研做準備,沒日沒夜地待在圖書館。
但當我真的追求到顧琛之後,我就開始動搖了。
顧琛那時是學生會會長,性子冷傲,家境優越,高嶺之花。
一周能跟他說上一句話,我都會暗自竊喜。
戀愛的時候,也大部分是我主動。
有時候如果我不主動給他發消息,他或許根本就想不起來跟我聊天。
我知道以顧琛那樣的性格,是絕對接受不了異地戀的。
我費盡心思,努力地經營著我們的戀愛。
再後來,我們終於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我就更舍不得離開了。
可現在……
我咬了咬牙,握緊電話,果斷地說:「老師,我會去的!」
導師驚喜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太好了,你終於想通了。
「女人嘛,前途才是最重要的,男人要是耐不住異地戀,說明他不夠愛你,既然如此,他也根本不值得你愛。」
那天,我跟導師聊了很久很久,確定了出國的時間,和將來的計劃。
掛斷電話,我就訂好了出國的機票。
出國日期,和結婚當日是同一天。
我咬著牙告訴自己,許悠,你要加油。
不許再因為一個男人活得這麼狼狽。
既然顧琛想逃婚,讓我出醜。
那我為甚麼不搶先一步逃婚,把他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4
接下來的日子,我都瞞著顧琛,辦理護照和簽證,為出國留學做準備。
因為忙碌,我竟然已經漸漸把顧琛的事情給忘在腦後。
婚禮倒計時第五天,顧琛突然說要帶我見家長時,我還愣了愣。
曾經顧琛說要帶我見見他父母時,我緊張得整晚睡不著,一直擔心他們會不會喜歡我。
我還特意拉著我閨蜜逛了一天商場選見家長那天穿的衣服。
但現在,我發現我竟然早就沒有想象中那麼在乎了。
我搖搖頭說:「不想去。」
他拉住我的手:「小悠,聽話,別跟我鬧了,早就定好的事了。
「雖然父母不插手我戀愛的事,但只有他ṭůₓ們對你滿意,你才能好好跟我結婚啊。
「難道你不想得到我父母的祝福嗎?」
不想被顧琛看出我打算逃婚的心思,我敷衍地點了點頭。
我被顧琛拉著到他父母家時。
顧琛敲了半天門。
開門的是喬月。
她穿著家居服,踩著拖鞋,隨意得就像這是她的家。
我愣了愣,手心冰冷。
顧琛註視著她,聲音溫柔:「你怎麼在這裡?」
喬月自然而然地將我們給顧琛父母買的見面禮給接過去:
「你這話可太見外了,我跟你可是從小一起長大,好到穿一條褲子的青梅竹馬,我當然要來看看你未婚妻選的是個甚麼玩意!」
她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著我,然後故作驚訝:
「這可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啊,就這麼容易被你泡到手了?
「你才追她追了多久啊,一年?一個月?」
顧琛輕聲說:「用不著。」
他笑了笑,漫不經心地說:「她倒貼。」
喬月忽然「撲哧」笑出了聲。
她拉住顧琛的手說:「行了,別聊她了,叔叔阿姨都想死你了。」
喬月熟絡地挽著顧琛的胳膊,去跟他父母打招呼,氣氛熱絡,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做派。
就好像,她才是顧琛的正牌未婚妻。
而我,像是偷偷窺伺他們幸福的小三。
每次我一開口,喬月就迫不及待地打斷我。
我被冷落在一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餐桌上,喬月自然而然地坐在顧琛的旁邊。
我則被她抬手隨意安排:「那個誰,你自己找個位置坐吧。」
只剩下離顧琛很遠的位置。
顧琛並沒有註意到我的局促,跟喬月有說有笑。
若是往常,我一定會鬧的。
但現在,看著這樣的他,我忽然覺得很沒意思,一個字也懶得多說。
吃飯時,顧琛的父母誇我長得漂亮。
喬月噘了噘嘴:「許悠可不是省油的燈呢,她大學就是我們學校的校花,穿搭特別暴露……一上課就不少男生盯著她胸看呢。」
顧琛的臉色漸漸不太好看。
他輕聲笑了笑:「她算甚麼校花,平常在家就穿 T 恤、運動衫,頭髮紮得亂糟糟的,一到夏天就黑一個度,路上隨便拉個路人都比她好看。
「她還喜歡晚上吃夜宵,吃完第二天腫一圈,一邊嚷嚷減肥,一邊繼續吃,哪有點美女的樣子?
「她以前那些追求者要是知道她這樣,濾鏡不得碎一地。」
邊說這些話,他邊懶散地靠在椅子上,不緊不慢地剝蝦。
剝完後,他自然而然地把蝦放進了喬月的碗裡。
喬月捧著碗,笑著說:「怎麼給我了?嫂子還在呢。」
桌上其他人仿佛後知後覺想起了甚麼,都在觀察我的神情。
不等我開口,喬月反倒先說話了。
她嬉皮笑臉的。
「嫂子,你怎麼看起來這麼不高興?
「顧琛給我剝蝦,你不會生氣了吧?
「嫂子別誤會啊,我跟他是青梅竹馬,顧琛很會照顧人,從小就幫我剝蝦的,我們都習慣了。」
說完這句話,她還親暱地摟了摟顧琛的脖子:「你說,是不是啊?」
我攥緊了手。
顧琛從來沒有給我剝過蝦。
曾經有一次約會,我做了指甲,不方便剝蝦。
我就對他撒嬌,求他幫我剝一次蝦。
他卻皺了皺眉,毫不猶豫地拒絕:「許悠,你知道我從來不喜歡剝蝦的。」
後來,我就再也沒有提過,甚至反思是不是自己太作了。
可原來,這樣的他也會心甘情願、毫無怨言地替別人剝蝦。
顧琛察覺到我臉色不對,目Ţũ̂⁸光帶了一絲責備:「許悠,喬月從小就沒自己剝過蝦,你不要跟她比。」
在顧琛看不見的地方,喬月挑釁般地對我彎唇笑了笑。
我忍著眼淚,笑得發苦:「我甚麼都還沒說,你這麼著急護犢子做甚麼?」
顧琛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臉色不太自然:「這只是一件小事,你不要無理取鬧。」
我放下筷子:「既然你覺得我無理取鬧,那我離開好了。」
我「騰」地站起身,凳子劃在地板上,發出尖銳的噪音。
他攥緊我的手腕:「小悠,別鬧。
「你一定要把事情搞得這麼難看嗎?」
我推開他的手:「把事情搞成這樣的是你。」
喬月坐在那裡,眼眶微紅,不知所措地說:「是不是我把嫂子弄生氣了呀。」
她咬著唇,對著顧琛嗔怪道:「都怪你,非要把蝦送我碗裡。
「對不起啊嫂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後再也不讓顧琛給我剝蝦了,你千萬不要生氣啊。」
顧琛輕嘆一聲:
「月月,你沒錯,不用道歉。
「許悠,你把這件事鬧這麼難看,喬月都沒跟你計較,你甚麼時候能像她一樣懂事?」
我眼眶一熱,再也忍不住:「她懂事,你跟她結婚啊!」
顧琛皺了皺眉:「你又在說甚麼胡話?」
我甩開他,轉身就走。
顧琛緊跟著想追上來。
喬月卻在後面扯住他的衣角:「阿琛,回來。
「你們男人真是笨,一點也不懂女人。
「這個時候你就別跟過去了,盡添亂。女人啊,越哄就越作,你讓她自己冷靜冷靜就好了。」
顧琛聽了她的話,站在原地看向我,竟真的沒再跟過來Ṭű̂₍。
有些時候,我真的懷疑他是不是喬月的狗。
是不是喬月說甚麼,他都會聽。

5
回到家,我越想越氣。
我拿出剪刀,把我曾經送給顧琛的禮物全部剪爛,扔掉。
卻仍不能解氣。
我感覺,曾經滿心喜歡的男人,就像這些被剪壞的禮物一樣,逐漸發爛,變成我全然陌生的樣子。
我厭惡這樣的他。
也厭惡曾經那樣喜歡他的自己。
我發瘋一般砸掉屬於我們的回憶。
最後,我坐在沙發上,仰著頭,忍住眼淚。
然後,開始默默收拾我出國的行李。
到了晚上,顧琛才堪堪回來。
他看見我收拾出的行李和滿屋的狼藉。ẗūₑ
顧琛皺眉:「你要去哪裡?
「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你現在收拾行李做甚麼?」
他一連串地發問。
我的心裡「咯噔」一下。
但很快,我就鎮定下來,悶聲說:「妍妍約我出去玩兩天。」
程妍是我最好的閨蜜,顧琛也知道。
他這才慢慢放心下來。
「也是,婚禮前出去玩幾天,放松一下也好。
「婚禮的事,我一個人就能處理妥當。」
他拉住我的手,將我抱在沙發上。
「好了,該砸的也砸了,該發的脾氣也發了,你現在也應該解氣了吧。
「今天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
「喬月還小,不懂事,你不要跟她斤斤計較。」
我想提醒她,喬月比我還大一歲。
但我張了張嘴,終究甚麼也沒說。
我已經明白,就算說了,他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顧琛笑了笑:「怎麼今天這麼安靜,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不要因為這點小事傷害了我們之間的感情,好嗎?」
他吻了吻我的發間:「別任性了,我知道你口是心非,舍不得跟我分手。
「每次冷戰,不出一天你就忍不住哭著跟我求和,我還不知道你,小沒出息的。
「結婚那天,我會讓你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好嗎?」
我沒有回答。
因為我們不會結婚,也不會有未來了。

6
婚禮倒計時最後一天。
程妍帶我去酒吧喝酒。
我打算逃婚的事情,自始至終只告訴了她一個人。
她知道我受了委屈,想給我點幾個陪酒的帥哥,幫我緩解一下失戀的痛苦。
我卻沒這個心思。
就在這時,我們忽然聽到一陣不和諧的聲音。
喬月坐在不遠處的吧臺,像是喝醉了,在跟一個男人大哭大鬧。
我認出那個人的背影。
正是顧琛。
喬月哭著抱住顧琛:「等到明天,你就徹底屬於那個女人了,我真的好不甘心啊。
「明天我去搶婚,你一定要跟我走,我們說好的,不能不作數。」
顧琛的眼睛暗了暗,推開她:「你先松開我。」
「我不!」
喬月摟住他的脖子,兩條腿還變本加厲地夾住他勁瘦的腰身。
「你不答應我,我就不放開你!」
跟他們坐在一起喝酒的兄弟也紛紛打趣:
「喬月實在太喜歡你了,今天晚上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了。」
「你真的忍心拒絕她嗎?」
「別忘了,我們小時候玩角色扮演的時候,你還爭著扮演喬月的丈夫呢。」
「喬月是我們看著長大的,還從來沒見她哭成這個樣子,你要不就從了他吧。」
喬月大著舌頭,「嘿嘿」笑了:「你看,他們都站我們這邊呢……許悠才是小三。」
顧琛用手擋開她的臉:「別鬧。」
喬月趁機吻上了他的手心:「你還沒試過我呢,今天晚上我就把自己交給你,好不好?」
我看見顧琛變了臉色。
說不出是甚麼心情。
直到最後,我看見喬月就這樣依偎在顧琛的懷裡,被他抱走了。
那天晚上,我給顧琛打了很多電話,全部被拒絕接聽。
心髒像是被最鈍的刀子生生割開一般,手心都在輕輕顫抖。
我真想現在就沖上去將他們揭發。
但,還不是時候。
我顫抖著手輕輕抱住自己。
我告訴自己。
沒關系的,許悠。
快結束了。

7
婚禮當天。
顧琛穿著裁剪得體的西裝,英俊非凡。
喬月則穿著她自己定制的伴娘裙,像晚禮服一樣,比我私人定制的婚紗還要華麗幾分。
兩個人站在一起,倒是般配。
我用行動電話看著婚禮的現場直播。
喬月大概是想讓所有人看看我被搶婚時那副狼狽的樣子,所以特意找人開了直播。
直播間的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看出是有新人結婚,都來獻上一份祝福。
喬月挽著顧琛的手到處跟人合影,像個小蝴蝶在人群中飛來飛去。
這樣招搖,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今晚的新娘。
被人問起來,她笑著說:
「不是啦,不是啦,我不是新娘,只是新郎的小青梅啦。
「真的嗎?我也沒有你們說得那麼漂亮啦。
「你們這樣誇我,新娘該不高興了,她心眼其實……挺小的。
「別開玩笑了,我跟顧琛從小好到穿一條褲子,彼此都知道對方的糗事,我怎麼可能看得上他?
「不過他條件確實挺好的,就是選新娘的眼光不怎麼樣,大學的時候就跟人勾三搭四的,情史亂得很,唉,便宜那個女的了。
「不過,有我在,絕對不會讓我竹馬在她那裡受委屈,哼。」
她握緊拳頭,一副為自己打氣的樣子。
直播間的人聽了,也紛紛開始議論起今天的新娘。
可到了中午十二點,賓客漸漸到齊了,新娘卻遲遲沒有到場。
顧琛的臉色變了變,終於慢慢察覺到了不對。
他給我打電話,卻顯示自己已被拉黑。
他又給我發消息:【許悠,你又在跟我鬧甚麼別扭?
【就因為我沒經過你的同意找喬月當伴娘嗎?你至於因為這點小事跟我作嗎?】
就在這時,正在吃席的賓客發出了驚呼聲。
婚禮的大屏幕上出現了顧琛跟喬月兩個人的通話錄音。
「喂,昨晚我教你在牀上那樣玩她,是不是很過癮?
「要不是我讓你趁她失神拿油性筆在她身上寫上『騷貨』『婊子』『母狗』,怎麼髒怎麼寫,你肯定玩不到這麼刺激的。」
「真有你的。」
「你還別說,你要跟她結婚,我還真有點舍不得。」
「跟她玩玩罷了,結婚那天你來搶婚,我跟你走,讓她丟人,不好玩嗎?」
……
「也怪她自己,我只是答應跟她結婚了,結果她現在變得越來越黏人,管得多,我逃婚就是為了給她一個懲罰。」
婚禮頓時亂作一團。
接著,那大屏幕還將昨天喬月在酒吧摟著顧琛不放,說要把自己交給他的視頻也發了出來。
喬月被他用大衣罩著,溫柔地抱走了,稍微動動腦子想也知道兩個人後來發生了甚麼。
是的,昨天程妍偷偷將那一幕錄了下來。
直播間人數飆升,頓時吵吵嚷嚷。
【不是吧,她給新娘潑那麼多髒水,結果原來是自己知三當三啊!】
【別人第二天就要結婚了,她結婚前一天吵著嚷著要把自己交給新郎,甚至還唆使新郎逃婚,如果我是新娘,我非得扇她一巴掌。】
【這女的一巴掌,男的更是降龍十八掌,男的不出軌,別人想知三當三也沒機會啊。】
【所以新娘姐姐在哪裡?是逃婚了嗎?】
【這不是很明顯嗎,婚禮都開始大半天了,新娘還沒出現。】
【笑死了,這男的還打算婚禮那天逃婚讓她丟人,現在讓他自己嘗嘗當眾出醜的滋味,感覺如何啊?】
喬月臉色慘白,捂著臉,嘶聲尖叫:「快關掉!快把直播關掉!」
我關上行動電話,準備登機檢票。
婚禮上的鬧劇,都跟我無關了。

8
來到法國之後,我開始全身心地投入藝術。
白天學習專業課程,晚上去工作室實踐,周末還要參加學術講座。
忙碌逐漸讓我將國內的那些糟心事忘在腦後。
和過去告別之後,我感覺自己逐漸掌控自己的人生。
我還認識了形形色色的人,知道了好多新鮮的事,每天都過得很充實、快樂。
畢業前夕,我設計出一款得到業界肯定的產品,拿到一筆不菲的版權費。
慶功ţűₗ的時候,程妍特地飛到國外跟我喝了一晚的酒。
她把她從國內聽到的事情當笑話說給我聽。
「你逃婚後,顧琛就瘋瘋癲癲跑出去找你了,把能找到的都找了一遍。
「可惜我們都保持統一戰線,沒有人告訴他你去了哪裡,他當然找不到。
「他還特意來找我打聽你去了哪裡,我說讓他把桌上一箱酒都喝完,就考慮考慮告訴他。
「最後他喝到胃出血,我也沒告訴他半個字,笑死了,太解氣了。
「他現在名聲不好,公司也大受打擊。
「還有喬月,她從那天之後就徹底聯繫不上顧琛了,她現在連顧琛的家門都進不去。
「結果你猜怎麼著?她後面又狗改不了吃屎,給別人老公當小三去了,結果被原配捉姦在牀,錄了視頻發到網上,現在徹底不敢見人了。」
我平淡地笑了笑,跟她碰了碰杯:「都過去了。」
事到如今,我已經將顧琛徹底放下了。
再聽到他的名字,心裡也不會產生太大的波動。
現在的我,每天一睜眼,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多關註提升自己,就會發現,男人只是生活的調味劑,根本沒有那麼重要。
我覺得以前為了跟他在一起,放棄我心儀大學的 offer 的行為,真的很蠢。
程妍忍不住吐槽:「唉,你都逃婚了,這男人才知道深情,也不知道圖甚麼。」
我跟她碰了碰杯,嘲諷地笑了笑:「誰知道呢。」
畢業後,我回國創業,開了一家屬於自己的工作室。
從工作室忙完收拾東西回家,我看見遠道而來的顧琛站在我工作室門口。
那天下著雨,他站在雨中,不知道等了多久。
「小悠,能不能聽我一句解釋。」
我面無表情,跟他保持距離:「沒必要吧。」
他的眼睫和發梢都沾上了水珠,上衣濕了大半。
「小悠,求你了,你至少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你曾經那麼愛我,難道現在說放下就放下了嗎?」
他試圖拉我的手,卻被我躲開。
我有些不耐煩:「無論你做出甚麼樣的解釋,我都不會原諒你。」
他不死心:「我知道我傷害了你,但是從今天起,我會拼命補償。
「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這一次,我會做得很好。」
我冷淡地笑了笑:「我憑甚麼要給你機會?憑甚麼要為了你這個不值得的人浪費我的時間?
「我已經在你身上栽過一次跟頭,我不可能再給你一次傷害我的機會。」
顧琛紅著眼眶,急迫地告訴我:
「小悠,其實我那天根本沒打算逃婚,我是想跟你好好在一起的。
「大學時,我第一次看見你時,就心動了,但你的身邊總是圍繞著那麼多的追求者。
「你第一次來學生會找我表白,我當眾拒絕了你,覺得你這個女孩子太輕浮。
「但後來,我竟然心動了,我被你輕松追到,被你拿捏,我覺得太沒面子,才為了維護我可笑的自尊,跟喬月說了那些話。
「我只是太傻了,低不下來頭。
「那天晚上,我跟她其實甚麼都沒有發生,在我心裡,你是唯一的愛人。」
他仰起臉看向我:「你願意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平靜地看著他:
「說完了嗎?
「說完了,你就可以走了。」
顧琛愣在原地。
我嘲諷地看向他:「你這是甚麼表情?難道你覺得你對我低頭,我就會原諒你?你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
「顧琛,你讓我覺得惡心。
「遲來的深情一文不值,不管你有沒有跟她發生過甚麼,我們之間,都結束了。」
我繞過他,一個人徑直離開。
從那以後,他每天都來我的工作室。
他甚至發動自己的人脈給我引流,吸引客人。
既然是白來的顧客,錢我都毫不留情地賺了。
後來,他西裝革履地來工作室給我送了一大捧紫羅蘭。
他目光溫柔:「我知道你一直喜歡這種花,我路上看見,特地帶來給你了。
「等你忙完,我帶你去吃你最愛的那家海鮮餐廳,好嗎?」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手:「這次,我給你剝蝦。」
街上人來人往。
不少人被這一幕吸引,駐足。
我當著他的面把花狠狠踩在了地上。
「顧琛, 你賤不賤啊!」
花摔爛了,一片狼藉。
我看著顧琛發怔的神情,轉身說:「你自己清理幹淨, 別給別人添麻煩。」
他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拾起花,難堪地跑了。
從那之後,我每次離開工作室,門口都出現一捧我喜歡的花。
有時是紫羅蘭, 有時是鬱金香。
但它們毫無例外地被我丟進了垃圾桶。
再後來,我遇見了一個對我很好的人。
他叫秦珩,是我在法國留學時期遇見的學長。
他在藝術上有跟我高度相同的見解,家世優越,人紳士且溫柔。
並且,時時刻刻照顧我的情緒。
周末, 我化好妝, 塗上口紅, 穿上我最喜歡的衣服,準備和秦珩的約會。
卻在出門時,又在路口遇見了顧琛。
顧琛面色頹敗,滿眼不甘:「小悠, 能不能不要再跟我賭氣了?
「你喜歡了我那麼久,我們țũ̂ₜ明明……差一點點就可以結婚了,你真的甘心嗎?」
我正想再說甚麼,秦珩忽然從身後抱住了我:「誰啊?」
秦珩知道我跟顧琛的事,明明是笑著, 卻滿臉敵意。
顧琛的表情凝滯了, 良久,他才開口說話:「……他是誰?」
秦珩替我回答:「我啊,許悠的未婚夫。」
他還笑著給顧琛遞了一份請柬:「怎麼,有沒有興趣參加我們的婚禮?」
顧琛看著那張請柬,站在原地,差點穩不住自己的身形。
最後,他竟甚麼也說不出來, 狼狽地跑了。
秦珩輕笑一聲, 咬了咬我的後頸。
我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腦袋:「怎麼了, 不開心?」
他回:「嗯, 吃醋了。」
那天晚上,我被他報複般地折騰了好久好久。
後來, 秦珩就跟顧琛徹底槓上了。
顧琛家的公司談甚麼項目, 秦珩就立馬截和。
顧琛可能永遠也想不到, 自己順風順水的人生也會有這麼憋屈的時候。
再後來, 在我跟秦珩的婚禮上, 我遠遠看見了顧琛。
他跟我對視了一眼,低著頭, 背脊微彎, 仿佛跌進了塵埃裡,紅著眼眶離開了。
我踮起腳,捧住秦珩的臉,吻上了他的唇。
不要試圖糾正一個不珍惜你的人。
你要愛一個, 本身就很好,又只對你好的人。
互相懂得、互相珍惜的愛,才是人間最大的幸福。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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