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上我的金鐲子被偷了

結婚當天,我的金鐲子丟了。
我安慰自己,還好戴的是假的!
正暗自慶幸時,我突然看到老公的表姨媽正鬼鬼祟祟地往內衣裏塞東西。
我將此事告訴老公,老公卻說:
「反正是假的,丟了就丟了!」
我笑了:「什麼假的?我這鐲子真金白銀買的,發票還在呢!誰能證明是假的?」
然後便報了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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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聽說婚禮上人多手雜,三金必須得戴假的,不然被人摸走了,根本沒法找。
可我和男友陳明爲了保值,將購買三金的預算全用來買了金條。
我打算在婚禮上戴的,是外婆留給我的嫁妝,一隻祖傳的鐲子。
得知這鐲子的由來和背後深意,我連夜請金匠幫我打了只一模一樣的,打算真假混戴。
只有一隻鐲子難免寒酸,爲了在婚禮上不磕磣,我又從海鮮市場淘了一套高仿的金飾。
婚禮這天清晨,媽媽抹着眼淚把這隻沉甸甸的鐲子戴到我的手上。
她前腳剛出門,樓下就傳來噼裏啪啦的鞭炮聲。
閨蜜林楠激動地跑進來:「新郎來啦~新郎來接親啦!」
林楠進屋後,正準備關門,一隻粗短的胳膊就從門縫裏伸了進來:
「等等,等等!先讓我進去!」
一個穿着旗袍的大媽費勁地將半個身子擠了進來,嚇得林楠趕緊拉開了門。
大媽進門後,直喘粗氣:「哎呦,可跑死我了,新郎已經進電梯了,趕緊把門鎖上!」
衆人還未反應過來,這個胖乎乎的女人就自顧自地將門關上並反鎖了。
說實話,要不是結婚,我都不知道我們家有這麼多親戚。
我這二十多年來沒見過陌生面孔,今天齊聚一堂。
就跟個被馴化的鸚鵡似的,爸媽讓我喊什麼,我就跟着喊什麼,其實一個都不認識。
以爲這也是我家哪個遠房親戚,外加電子鞭炮的聲音也越來越近,我的注意力很快就從大媽身上轉移到了門外。
伴娘們匆匆忙忙等在門邊,排練接親遊戲的流程。
大家都滿心期待地聽着門外的動靜,等待接親隊伍的到來。
突然——
「新娘子可真漂亮~」
旗袍大媽突然湊上來,一把抓住我的手,手指有意無意地摩挲着我的鐲子:
「這鐲子成色真好,得大幾萬吧!在哪兒買的?」
我強忍着不適抽出手,尷尬地笑道:「這是我外婆留給我的。」
對方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現在的年輕人真捨得哦,這麼貴重的東西都敢戴在身上~」
她眼睛一轉:「要不要我幫你收着?畢竟婚禮上人多手雜……」
「不用了!」我笑着回絕,「今天來的都是自家親戚,不礙事的。」
見我拒絕,對方撇着嘴,悻悻然從牀上起身。
這時,陳明和伴郎們已經在門口了,陳明衝屋裏大喊:
「晚檸寶貝,我來接你回家了!」
林楠打着趣兒:
「還晚檸寶貝,可真肉麻。不過我這關,我可不會輕易讓你帶走晚檸的啊!快說,今天是你們相愛的第多少天?」
我面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裏卻十分自信,論戀愛天數,陳明比我記得清楚。
畢竟某音的火花我倆可是從談戀愛的第一天起就在續了,陳明還經常提醒我,從沒落過一天!
「今天剛好是第 1314 天,我要一生一世對江晚檸好!趕緊開門吧~」
林楠不懷好意地看了看我,隨後說:
「答對了!不過,我們這裏六個伴娘,接下來就看你的紅包有沒有誠意咯~」

-2-
紅包這事陳明提前問過我,給多少合適。
按照我們當地的習俗,伴娘都是要給伴手禮的,我給六位伴娘每人準備了價值 2000 的伴手禮。
因此,紅包這步就只分了大包十元,小包五元兩種。
大喜的日子,討紅包的多,小紅包我們發着既不心疼,又能讓周圍的人也沾沾喜氣,何樂而不爲呢!
不過,我可是提前給林楠授過意的,我這輩子就結這一次婚,她想從陳明那裏要多少紅包都可以!
門縫底下接連塞進來幾百個紅包,屋裏衆人並未因空間小,施展不開而影響發揮。
大家撿紅包撿到手軟,笑得合不攏嘴。
尤其是旗袍大媽,她憑藉膀大腰圓、底盤超穩的先天優勢。
率先擠過伴娘,搶佔絕佳位置,撅着屁股,撿紅包撿得滿頭大汗。
多虧伴娘姐妹們大度,看在我的面子上,沒人和她一般見識。
林楠用眼神問我:【夠了嗎?可以了嗎?】
我用扇子捂住嘴回了個眼神:【我無所謂,看你自己~】
林楠意會,隨即舒心一笑,大喊一聲:
「算你過關,趕緊來見你的大寶貝吧!」
她手握門把,剛把門鎖扭開——
「哎哎哎!急什麼!這才哪到哪啊!」
那個穿旗袍的大媽突然急了,一把上前擠開衆人,死死抵住門,又把門鎖上了!
「下回哪能逮到這樣的好機會?這次得讓新郎好好出出血!」
屋裏瞬間安靜了,旗袍大媽臉上露出勢在必得的表情。
一點紅包,至於這樣嗎?
再說,這是我結婚,她在這蹦躂個什麼勁兒?
但畢竟是喜慶日子,我也不想鬧不愉快,於是撐起笑臉說:
「過會兒我給你補個大的,馬上到吉時了,先開門讓他們進來吧。」
林楠也怕誤了吉時,趕緊把自己手裏的紅包都遞給她:
「來,我的紅包都給你,先讓新郎進來吧!」
哪成想,旗袍大媽滿臉不情願地接下林楠手裏的紅包後,還得寸進尺:
「這纔多少錢?得讓新郎給我發個大的!不然這門我就是不開!」
這下我是真不高興了,冷着臉問她:「多少錢算大的?」
對方得意洋洋,豎出一根食指:「少說也得一千!」
林楠露出驚訝的表情,嘴巴比腦子還快:「那你出了多少禮?」
「你個小丫頭懂什麼?你管我出多少禮呢!」大媽嘴上也不讓。
門外吵鬧一片,但屋裏卻一直沒動靜,陳明有些急了:
「晚檸,怎麼啦?怎麼還不開門?」
旗袍大媽扯着破鑼嗓子衝着門外喊道:「要想接新娘子,就趕緊塞一千紅包進來!」
「啊?我身上也沒帶這麼多啊!」陳明先是震驚,隨後便說:「哥幾個,身上有錢嗎?給兄弟湊湊。」
陳明沒有質疑對方無禮的要求,反而第一時間想辦法湊錢,這讓我有些感動。
同時,我又覺得有些丟臉。
自家親戚獅子大開口,這麼給江家女婿使絆子,我爸媽都還沒說什麼,她這樣未免太逾越了!
攝影師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趁門外湊錢的功夫,他扛着攝像機走到門口:
「來來來,讓讓,讓讓!讓我從這個角度給新娘子再拍幾張照片。」
「嘖!瞎擠什麼!」旗袍大媽再次發出不滿的聲音。
可攝影師壓根不搭理她,人家藉着一米八幾的彪悍身材,一屁股就將她擠開,順手就打開了門。
林楠率先反應過來,立刻揚起笑臉帶頭喊着:「哇哦!新郎來接新娘咯!快進來吧~」
外面的衆人還在悶頭湊錢,見門突然打開,紛紛呆愣在原地。
尤其是陳明,對着面前的旗袍女人直愣愣來了句:「表姨媽,你怎麼在這?」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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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是陳明家的親戚,虧我剛纔以爲是自家親戚,一直隱忍隱忍再隱忍呢!
屋內的人都震驚了,攝像大哥口直心快:「新郎還沒來,自家親戚就先進新娘的屋,跟拍這麼多年,我還是頭一回見呢!」
是啊,沒喫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嘛。
以前我也做過三次伴娘,我也是頭一回見自家親戚在自家孩子婚禮上攔門,可勁要錢的!
陳明他表姨媽攥着厚厚一沓紅包站在原地,話還沒說出來,伴郎就突然起鬨將陳明簇擁進房間。
熱鬧的氛圍迅速將剛纔的不愉快掩蓋了,大家權當那是一場小插曲。
玩遊戲的環節,陳明正面對着躺在地下,嘴裏含着口紅的伴郎做俯臥撐。
我房間的牀尾並不寬敞,好奇的衆人沒辦法,紛紛爬上我的牀,伸直脖子去看那搞笑的一幕。
我被一堆人圍在一起,一會有人壓到了我的龍鳳褂,一會有人衣服線頭勾到了我的頭飾上。總之,搞笑之餘,現場也十分混亂。
好不容易到了穿婚鞋的環節,陳明跪在地上,深情款款地念着山盟海誓類的情話。
說實話,要是私下裏他對着我說,我還能沉浸式聽完全文。
可現在周圍圍了一圈人,還有兩個大攝像機懟在面前,我倆就像是被人觀賞的猴子一樣,我渾身刺撓,太不自在了!
可沒辦法Ṫūₜ,這就是婚禮流程,硬着頭皮也得假笑着聽完。
人在不知所措時是沒法清楚控制自己的手的,於是我一手ṱū₃拿着婚扇,另一隻手開始揉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摸完左手摸右手,兩手調換着來。
但我越摸越覺得不對勁,手下意識從衣服的袖口往裏面掏。
陳明此刻有些感動,正涕淚橫流地說:
「以後我堅決貫徹兩個原則、三個使命的家庭基本方針。以經濟建設爲中心,重大經濟建設成果以老婆分配爲基本原則,小的經濟建設成果還是以老婆分配爲基本原則。陪伴老婆、尊重老婆、永遠愛護老婆……」
我心裏咯噔一下,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彷彿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叫囂:
「我的鐲子不見了!」
現場立刻安靜了下來,陳明吸了口鼻涕:「啊?什麼鐲子?」
我很是着急:「是外婆留給我的那隻鐲子!」
陳明慌忙起身,安慰我道:
「寶貝別急,你先好好想想,是不是落在哪裏忘了帶?」
「不可能!」
我十分確定。
「你們來之前我媽親手給我戴上的,就在左手腕上。而且,剛纔你的表姨媽還摸過呢!不信你問問她!」
「表姨媽?她在哪呢?」
陳明掃視了屋內一圈,眨着一雙大眼,無辜發問。
我也跟着望了一圈,自言自語:「她剛纔還在屋裏啊……」
一個不好的猜想在腦袋裏慢慢浮現,我雖然慌張,但也不敢輕易往那個方向想。
結婚是大事,總不能真的把人家的鐲子順走吧,而且還是親戚……
林楠像是想到了什麼,她臉色慘白,顫抖着說:
「剛纔在找婚鞋時,那個穿旗袍的大媽突然出去了,鬼鬼祟祟的,還踩了我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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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楠這話一說出口,大家有意無意都會往那個方向想:是陳明的表姨媽偷走了我的鐲子!
陳明面上也有些尷尬,他小聲嘟囔:「表姨媽應該不會做這種事的……」
「話說,她是你表姨媽?我怎麼從來沒見過?」我反問。
畢竟我和陳明戀愛談了快四年了,他家裏大大小小的親戚我幾乎都見過。
除非是不經常來往的,比如這個表姨媽李紅玲。
陳明被我問得也有些不自信了,他陷入自我懷疑:
「不會真是她吧……晚檸,你放心!如果真是我表姨媽,我們家肯定給你個說法!」
陳明緊緊握住我的手,表情十分堅定。
見他這樣,我也不好意思再在現在這種關頭繼續追問,打算等婚禮結束後再說。
此時,我大姑在外面着急地催促:「晚檸,趕緊出來上頭了,別錯過了吉時!」
我想讓陳明先放寬心,於是拉了拉他的袖子,附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放心吧,我戴的那個鐲子是假的~」
陳明當即鬆了一口氣,他拍了拍胸口:「呼~嚇死我了,老婆,幸好你有先見之明!」
說完他抱着我出門,將我放在了大紅被子鋪成的椅子上,準備上頭。
上頭是我們這裏一個結婚習俗的說法,就是找有福氣的女人,一般是長輩,先爲新娘梳三下頭,並念祝福語。
上頭過程中,長輩還會把三金依次戴到新娘身上。
如果家中有弟弟或妹妹,還要抓一把分家錢,這樣上頭禮纔算結束。
大姑給我戴耳墜時,因爲我長時間沒戴耳環,耳洞有些堵,不僅耳墜戴不進去,耳朵還被戳出了血。
現場又是一片混亂,大姑彎着腰,眼睛都要眯成了鬥雞眼,專心致志地幫我戴耳墜。
她半邊身子擋住了我的視線,光影移動間,我突然透過人羣縫隙看到了李紅玲。
她正背對着我,舉起手機開心地錄着視頻,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我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誤會她了。
「不行,還是戴不進去,戴一隻也不像話,乾脆兩隻都不戴了!別讓新娘子紅腫着耳朵上臺!」
思緒被大姑的話語拉回,我感激地說:「謝謝大姑放過我的耳ƭũ₎朵,再戳下去,我的耳朵怕是要廢了!」
「去!大喜的日子說什麼喪氣話!」
大姑將一個厚厚的紅包遞到我手中,轉頭偷摸抹了把眼淚,然後假笑着對陳明說:
「陳明,趕緊把你家新娘子揹走吧ƭůₚ!」
大姑話音剛落,電子鞭炮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是催促我出門了。
我接過紅包,轉臉就遞給了林楠。
「誒誒誒——紅包可得好好保管,怎麼能隨便交到外人手裏呢?」
李紅玲又跳了出來,還想從林楠手裏搶走紅包。
林楠條件反射,側過身,將紅包塞進包裏,把婚包死死抱在懷中,這纔沒讓李紅玲得手。
我和林楠二十多年交情了,除了我媽,我最相信的就是她,ťüₙ連我爸和陳明都得排在她後面。
我不把婚包交給林楠,難道交給這個第一次見面就有偷盜嫌疑的表姨媽?
我不動聲色地拍下她的手:「阿姨,林楠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很可靠的!」
其實我內心咬牙切齒:【老登!等婚禮結束的,看我不整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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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婚車去陳明家的路上,他一路都在嘰嘰喳喳:
「晚檸,你這招可真神,你咋不提前ťūₐ告訴我那是假的呢?當時我都嚇得不知道該幹什麼了!」
「哈哈哈!不愧是我陳明的老婆,這聰明的大腦瓜真是隨我啊!」
「不過,要真是我表姨媽,可咋辦?她可是我姑姑的閨女,跟我姑一樣不好惹的!」
「要不……要不就算了吧,反正是假的,你也知道我姑那人……」
我眯着眼睛小憩,聽他在一旁嘰裏呱啦了好久,早就吵得頭疼了,於是沒好氣地哼出一口氣:「什麼假的?我這鐲子真金白銀買的ṱù⁴,發票還在呢!誰能證明是假的?」
「你要是不想解決,那我先把你給解決了!」
陳明聽我語氣不好,趕緊舔着個笑臉湊上來抱住我:「聽老婆的,你說咋辦,就咋辦!一切以你爲重,絕不能讓你喫虧!」
折騰了這麼久,我從早上到現在連一口水都沒喝過,本以爲到了陳明家,好歹能休息一會兒。
沒想到,我剛下車,就被一羣人圍堵住。
周圍禮花四起,陳明家門口攔門的人比我家兩倍還多!
最主要的是,李紅玲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混到了男方家攔門的人羣裏。
一手舉着手機,一手伸着要喜煙。
我沒忍住,無語地笑了,怎麼還有人攔完女方攔男方,兩頭都要的啊!
男方攔門是給新娘使絆子,這也是常規流程。
但此時,李紅玲一個老女人站在一羣男人的中間,聲音喊得最大:
「五十條喜煙,否則今天這個門別想進!」
周圍一幫大老爺們隨即附和:「對!五十條,一條都不能少!要不今天新娘子就得跟我回家!」
「五十條?表姨媽,咱們可是親戚,你不幫我一把,怎麼還抬高數量啊!」陳明也不理解。
「陳明,這沒你的事,這回攔得是新娘,得新娘子掏煙,跟你無關!」李紅玲眼睛死死盯住我,「怎麼樣?新娘子,陳家的門可不是那麼好進的,趕緊去拿煙吧!」
這麼熱的天氣,地表溫度少說也有四十度,我餓得前胸貼着後背,又腳踩高跟鞋,人都要站不住了,也不想討價還價,於是衝着身後喊了句:「拿煙來!」
很快就有人拿來了煙,周圍男人藉着身高和力量優勢,煙剛送到就一搶而空,李紅玲就搶了個紅色塑料袋。
看着男人們夾在胳肢窩下面的煙,李紅玲皺着眉不幹了:
「我可沒拿着,再拿十條來!不然今天我就躺在地下,你們休想過去。」
說完,她攛掇着衆人推搡,即便陳明和林楠盡力護住我,但我仍像坐在過山車上一樣,一會被推到這,一會被推到那。
身體暈得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這太荒唐了。
我實在受不了了,大喊一聲:
「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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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聲音稍微小了些,我冷着臉:
「煙也拿了,紅包也發了,如果陳家的門真這麼難進,那我就不進了!」
說完,我轉身就要走。
陳明拉着我哄着,未來公公婆婆又幫着和李紅玲討價還價。
給力的伴郎們此刻見縫插針,將我倆往門內一推。
呼吸瞬間通暢,老孃終於進來了!
身後拿了煙的男人滿足地坐在一旁抽着煙,圍坐在一起:
「今天這趟來得值,賺了兩條煙呢!」
「是啊,我還真沒見過幾戶人家,能整條整條給喜煙呢!」
當然也有十分不滿意的,比如李紅玲。
她瞪着我,惡狠狠地說:
「從沒見過這麼摳門的新娘,真掃興!」
林楠看不下去,想衝上前幫我理論。
我急忙拽住了她:「算了,別跟她一般見識,惡人自有惡人磨。」
到陳明家後,大家簡單休整了下。
我把真手鐲拿出來,戴在了手上。
想起早上那個手鐲丟失的事情,我心裏覺得十分膈應。
雖然是假的,但在自己的婚禮上有人做出這種事,確實很破壞心情。
同時,我也很慶幸,外婆給我留的這隻鐲子,我守護住了。
到達婚宴酒店後,攝影師讓我們趁着沒人,換上婚紗後先到舞臺上拍幾張照片。
鐲子在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雖然款式比較老舊,但好在做工精細,價格不菲,剛好和主紗上的碎鑽相互映襯,光彩奪目。
即便已經提前排練過了,但站在宴會廳門外等待入場時,我的內心還是緊張不已。
伴Ṭū́₍隨着場內司儀一聲歡呼:「有請新娘入場~」
宴會廳大門被打開,裏面傳來我最愛的英文歌曲。
我深吸一口氣,挽着老爸的胳膊緩緩向舞臺走去。
整個場廳一片黑暗,只有兩束光,一束打在我的身上,一束打在陳明的身上。
陳明站在舞臺中央,紅了眼眶。
他雙手緊緊攥着褲管,能看出在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
陳明是個情緒敏感的人,只要關於我的一點事情,都容易掉眼淚。
所以我見怪不怪,沒被他的情緒帶動。
可直到我路過林楠的身邊,她正咬住嘴脣,哭得泣不成聲時,我是真憋不住了。
林楠和我做了二十六年好朋友,她性格一向大大咧咧,我們說好在彼此婚禮上絕對不哭,不讓對方弄花妝容的。
我別過臉,努力控制自己不往林楠那個方向看去。
但其實心裏悶悶的,鼻子也酸溜溜的,臉上的表情不用猜想。
雖然是笑着的,但肯定比哭得還難看。
我跟着頂部射燈移動的路線,正往前走。
突然,右邊傳來一陣躁動:
「乖孫,一會步子跨大一點,握緊奶奶的手,奶奶帶你去借運!」
一聽有人要借運,我當即緊張了起來。
視線循着聲音望去,同時我也挽住了老爸的胳膊,加快了往前走的速度。
可敵在暗我在明,外加燈光過於刺眼。
直到那祖孫倆走進光圈我纔看清——又是李紅玲!
她呲着大牙,手裏牽着小孩眼看就要走到我身前。
由於我也加快了速度,兩方看起來就要撞上了,電光火石間——
「趕緊攔住她!快把孩子也抱走!」
「大媽,你還有沒有道德啊!這麼重要的婚禮場合你還想借運,真缺德!」
「人都這麼缺德了,借再多的運有什麼用!」
周圍吵吵鬧鬧,李紅玲的身影剛從大屏幕上的畫面出現,人就被林楠扯回去了。
與此同時,酒店的工作人員也立刻抱走了孩子。
真是中國好閨蜜和超級給力的工作人員!
我身上緊張得出了一身汗,思緒也被打亂了。
整個婚禮流程甚至都沒啥印象,全程都是站在臺上假笑着,跟着司儀 cue 流程。
從臺上下來,我整個人像被扒了一層皮一樣。
看着男方親戚座位上那個不斷給孫子夾龍蝦鮑魚,還拿塑料袋準備打包,眼睛虎視眈眈地盯着桌子上未開封的喜煙和酒的李紅玲。
我深吸一口氣,老登,終於有時間收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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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妝間裏,化妝師正在給我換造型,準備待會兒敬酒。
林楠氣鼓鼓地嘟着嘴:
「那個死老太婆真是膈應人,偷東西不說,還想借運!在人家婚禮搞這種事情,別被反噬了!」
我心裏也壓着氣:
「還好有你在,要不然,我的婚禮就不完美了!不過,楠楠,你能確定是李紅玲偷走了我的鐲子嗎?」
畢竟當時人那麼多,大家都圍在我的身邊,我的注意力又放在了陳明和伴郎們的身上,根本沒法確定是誰偷走了我的鐲子。
但根據時間線,鐲子確實是那段時間丟失的。
林楠湊到我身邊,義憤填膺:
「對了,差點忘記告訴你!剛纔我拉她的時候,正好撞上她的胸,裏面有個又圓又硌人的堅硬物品,感覺像是個鐲子!你看我的胳膊,現在還有印子呢!」
林楠喫痛,齜牙咧嘴地將胳膊遞到我眼前。
胳膊肘外端有半個圓弧形的紅痕,看着的確像圓形物品擠壓出來的。
都過了這麼久了,她的胳膊還這麼紅,可見當時被撞的力道不輕。
感動之餘,我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胳膊。
「感謝我的大寶全力守護我的婚禮,婚禮結束必須安排你一頓大海鮮!」
林楠嘿嘿一笑,隨即臉色嚴肅:
「晚檸,此仇不報非君子。她都在你婚禮上蹦躂成這樣了,你還能忍?」
我又不是忍者,還忍個啥!
我摘下鐲子遞給林楠,「放心,姐妹有數。幫我保管好,記得多給我留些喫的!」
林楠拍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敬酒環節,我舉着一杯涼白開,跟着陳明他爸媽一桌一桌敬酒。
輪到李紅玲這桌時,她正對着眼前的帝王蟹腿大快朵頤,得空還把從嘴裏嗦過一遍的羊排遞給身邊的小孫子,壓根沒空搭理我們。
這桌其他的賓客見我們來了,紛紛站起身,舉着杯子說祝福語。
偏就李紅玲頭也不抬,從嘴裏嗦了下牛肉上的辣椒,遞給了身邊的小孫子。
小孫子有些喫不下了,捂着肚子說:
「奶奶,我已經喫飽了,再喫下去肚子就要炸開啦!」
李紅玲不以爲意:「乖孫,錯過這村就沒這個店了,奶奶出了一百塊錢的禮呢,多喫點才能回本!來,這個海蔘粥喝掉!」
都是一系的親戚,大家多多少少都認識,否則也不會坐在一桌。
旁邊的人有些看不下去了,伸手拽了拽她的衣服:
「李嫂子,新郎新娘來敬酒了,趕緊起來喝一杯呀~」
李紅玲兩隻手上全是油漬,只得用手腕夾住杯子,小心翼翼地站起來。
見狀,我順勢碰了下她的杯子:「來,表姨媽我敬您!今天多虧您提醒,我把貴重物品都收起來了,就只丟了個鐲子!」
李紅玲舉着杯子不知所措,尷尬地笑道:「呵呵,沒事,我也就是隨口一說。」
我把亮閃閃的鐲子往她眼前晃了晃,隨後拍上她的肩膀,無所謂道:
「不過幸好,那鐲子是假的,丟了就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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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紅玲呆愣在原地,然後突然急了,她慌忙問:「什麼?假的?假的得值多少錢?」
李紅玲一激動,手裏的杯子直接滑落。
我假意幫她撿杯子,不着痕跡地將自己杯子裏的熱水全部灑向了她的胸前。
「啊!!!燙燙燙!燙死我了!」
李紅玲被燙得原地直蹦跳,她的旗袍被水打溼後,順着內衣紋理緊緊貼在肌膚上。
胸前很快就顯現出一個圓不溜秋的痕跡。
李紅玲被燙得着急,加上金屬的導熱性又很強。
她不管不顧,當着衆人的面,就將手伸進衣服裏,掏出一個金手鐲扔在地上。
那造型、那嶄新的程度,不是我打的假手鐲還是什麼!
陳明也假裝不知道,從地上撿起那個鐲子舉在手裏:
「誒?老婆,這怎麼跟你手上的鐲子一模一樣啊?」
我揚起手,看看那個鐲子再看看我手腕上的鐲子,隨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老公,這不就是我的鐲子嗎?是我今天早上丟失的那個鐲子!表姨媽,怎麼會在你胸口裏呀?」
李紅玲此刻也不覺得燙了,整個人怔在原地,臉色慘白:
「這……這就是我的鐲子!我可沒偷你的鐲子!」
她作勢要搶,陳明藉着身高優勢,將鐲子舉得高高的,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
「晚檸的鐲子是外婆祖傳的,全世界就這麼一隻。她爲了防止婚禮上弄丟,才特地打了一隻假的。哎!表姨媽,你怎麼能做這種事啊!」
李紅玲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你血口噴人!這種款式的鐲子滿大街都是,什麼祖傳的,我家就有好幾只!」
我冷着臉站在一旁,「真的嗎?表姨媽,你們家有這麼多鐲子,不會都往胸口戴吧!咱們到底是有代溝,我們都是往手腕上戴的,從沒有人把鐲子往內衣裏塞呀!」
周圍埋頭喫飯的賓客聽見這桌的動靜,紛紛好奇地圍過來,竊竊私語:
「誰家好人鐲子往胸口塞,一看就是來路不明!」
「就是,在婚禮上偷鐲子,膽子可真大!」
「手腳不乾淨被當場抓包了吧,一把年紀也不嫌丟人!」
……
我媽從大屏幕上看到即時轉播,一臉懵地走過來:
「晚檸怎麼了?誒?這不是咱家祖傳的鐲子嗎,怎麼有兩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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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的話一出,在場的人就更加肯定是李紅玲偷走了我的鐲子了。
可李紅玲就是死鴨子嘴硬:
「全天下那麼多鐲子,一樣的多了去了!剛好我就有一隻和你的一樣的,憑什麼誣賴我偷了你的鐲子?」
我從陳明手中拿過那隻鐲子舉到李紅玲的面前:「你確定這是你的鐲子?」
李紅玲目光閃爍,猶豫了下,雙手叉腰,挺起胸脯,十分自信:
「當然是我的!這就是我的鐲子!」
她拿出手機,「我要報警,告你們誣陷好人!」
我自信一笑,將鐲子內側對準攝像機的鏡頭:
「那你能告訴我,鐲子裏爲什麼刻着我和陳明的名字嗎?」
攝像很默契地放大了畫面並對焦,鐲子裏刻的一行小字清清楚楚展現在大屏幕上:
【僅供姜晚檸&陳明婚禮使用】
由於打鐵的師傅手藝太過精湛,我怕以後自己分不清兩隻鐲子的真假,特意讓他在鐲子內裏給我雕刻了一行小字,方便區分。
不過,這隻有我一人知道。
李紅玲這下可傻眼了!
我調侃般問道:「怎麼樣?表姨媽,你報警了嗎?趕緊讓警察來辨別真僞!」
我到底還是低估了李紅玲厚臉皮的程度,沒想到人家只是緊張了一下就立刻板直身體:
「你自己鐲子沒戴緊怪誰,我只是剛好在牀上撿到了,又不是偷拿你的!警察來了也拿我沒辦法!」
「哦?在我的牀上撿到我的東西,還不知道主人是誰?表姨媽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陳明來我家前,你還專門捧着我的手看過這個鐲子!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證!」
攝像大哥盯着手裏的屏幕, 頭也沒抬:
「大媽, 你要實在忘了, 我可以幫你回憶回憶!我這錄像可是全程都開着的!」
李紅玲這下才有些害怕, 她語氣結巴:
「那……那又怎……怎樣?反正這鐲子是假的,不值錢的玩意兒警察也管不了!我兒子說過,500 塊錢以下的東西, 警察根本不管的!」
「讓讓!讓讓!」林楠的聲音從人羣外傳來。
她滿頭大汗地撥開人羣,喘着粗氣:「給!晚檸,你要的東西我找到了!」
我伸手接過,將紙張展開:「誰跟你說我這鐲子是假的了?這是我外婆當年購入手鐲時的票據, 我說鐲子是真的,她就是真的!五十年前這鐲子價格兩千,這麼多年下來,你算算這鐲子如今市價多少?!」
李紅玲腿軟了,兩眼一閉, 就倒在了地上。

-10-
李紅玲最後是被警察架走的,她虛眯着眼睛, 說自己頭暈眼花,渾身上下哪哪兒都疼。
小孫子看着奶奶被穿着制服的警察叔叔帶走了,當場就哭喊着追了出去。
我和陳明父母相處了挺多回的, 陳明他爸是個熱心腸的人,倒是陳明她媽有些不苟言笑。
本以爲在婚禮場地鬧這麼難看, 陳明父母臉上下不來臺,會怪罪於我。
沒想到陳母會心一笑, 當即招呼着客人趕緊坐下,讓司儀趕緊進入唱歌表演發小禮物的環節。
她意味深長地拉住我的手:
「晚檸啊,今天我讓你受委屈了, 要不是剛纔這一出,我還不知道丟了這麼寶貴的東西呢!今天一天心裏想着這個事,肯定也不自在吧?沒關係!媽媽也是講理的人,該維權維權,該報警報警!」
我有些不好意思,本來以爲陳明他媽一向嚴肅, 我這以後婆媳關係堪憂。
沒想到人家這麼爽快, 搞得我倒有些尷尬了。
陳明握住了我的手,我也默默加重力度, 回應了他。
我和陳明都害怕和親戚應酬敬酒,因此婚禮結束第二天就出門度蜜月了。
經此一事, 公婆和陳明大姑一家徹底鬧掰。
婆婆還說早就想找個由頭不來往了,這下正好解了她的心煩。
雖然我的鐲子是假的, 但打這個假鐲子我也花了近三千塊。
所以李紅玲理所應當要接受法律的懲罰,她被判處一年八個月的有期徒刑。
年近六十還坐牢, 一家人的臉都丟盡了。
李紅玲身邊的人紛紛要求斷絕關係,兒子兒媳更是直接把李紅玲的孫子帶走,不認她這個奶奶。
陳明那個九十歲難纏的大姑,在公家那裏磨不到說法, 就整天讓子孫用擔架抬着她來陳明家門口鬧, 張口就要兩百萬賠償。
起初我公公婆婆也是被騷擾得整天愁眉苦臉,可沒成想, 天氣炎熱,老太太中暑,一不小心就把自己送走了。
所以老話說得就是對啊:惡人自有天來收!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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