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盆洗腳水

結婚第一天,婆婆讓我給全家八口人端洗腳水。
從八十歲的爺爺到五歲的孫子,排排坐等着我伺候。
老公笑嘻嘻地脫襪子:「快點的,這都是林家的規矩。」
我轉身端來一盆洗腳水,直接潑向了整排人。
在尖叫聲中甩了老公一巴掌:「傻缺男人就得捱打,這是我家的規矩!」
婆婆跳起來要撕了我,我反手就把盆扣她頭上。
「既然你們林家這麼喜歡規矩——」
「那我就教教你們,什麼叫真正的規矩!」

-1-
結婚第一天,我就被林家上下給整不會了。
晚飯剛撤下去,碗筷還油膩膩地堆在池子裏沒洗,我那新鮮出爐的婆婆,王秀芬女士,就扯着嗓子在客廳喊開了:「蘇晴啊,別磨蹭了,過來給長輩們端水洗腳!」
我正收拾桌子的手一頓,以爲自己幻聽了。
等我拎着抹布走到客廳,看清那陣仗,心臟直接沉到了底。
真行啊。
從他那八十歲掛零、眯着眼睛靠在太師椅上的爺爺,
到他哥嫂那五歲、正擤着鼻涕往沙發上抹的兒子,
林家老少三代,
整整八口人,
排排坐在那條長長的、皮子都磨破了的舊沙發上。
每人腳邊放着一個顏色各異的塑料洗腳盆。
而我那個領了證還不到二十四小時的老公。
林強,
正坐在最邊上,
嬉皮笑臉地脫他那雙穿了一整天的臭襪子。
嘴裏還催促Ţű̂⁽着:「媳婦兒,快點吧,動作利索點,嫂子當年嫁過來時也這樣,伺候完這一輪,咱們好早點入洞房。」
他語氣那麼理所當然,
彷彿在說一件天經地義、如同喫飯喝水般平常的事情。
婆婆在一旁抱着胳膊,嘴角撇着,帶着一種審視和立威的刻薄:「就是,這是我們林家的老規矩,
新媳婦過門頭一天,就得讓她知道知道,
以後該怎麼伺候公婆,照顧丈夫,友愛兄弟。
別磨磨唧唧的,趕緊的!」
我腦子裏「嗡」的一聲,血直往頭頂衝。
規矩?
這他媽的都什麼年代了,
還搞這套封建殘餘的下馬威?
我嫁過來是當老婆,不是當免費丫鬟兼洗腳婢的!

-2-
怒火在我胸腔裏噼啪燃燒,
幾乎要衝破天靈蓋。
但我深吸了一口氣,硬是把它壓了下去。
行,規矩是吧。
我臉上擠出一個堪稱溫順的笑容,聲音放得輕輕的:「好,既然是規矩,那我這就去端水。」
婆婆臉上露出一絲得意,彷彿在說「算你識相」。
林強也滿意地往後一靠,把脫下來的臭襪子隨手扔在一邊。
我轉身進了衛生間。
沒拿他們準備好的那些小盆。
而是直接抄起了平時用來接水拖地的大紅色塑料桶。
擰開水龍頭,接了滿滿一桶冷水。
初春的天,自來水冰涼刺骨。
我提着那桶沉甸甸的水,一步一步走回客廳。
他們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
說說笑笑,
等着我的「伺候」,
沒人察覺我眼底醞釀的風暴。
走到沙發前約莫一米五的距離,我停住了。
婆婆最先察覺到不對勁,皺起眉:「你拎個桶幹什麼?
盆呢?
磨磨蹭蹭……」
她的話還沒說完。
我雙臂猛地一發力,將那大半桶冰涼的洗腳水,對着沙發上那排成一溜的八個人,兜頭蓋臉地潑了過去!
「啊——!」
「哎喲我操!」
「媽呀!冷死了!」
驚叫聲、怒罵聲瞬間炸開了鍋。
冰水澆透了他們的頭髮、臉頰、衣服,一個個狼狽得像剛從河裏撈上來的落湯雞。
八十歲的爺爺被激得猛地一哆嗦,劇烈地咳嗽起來。
五歲的小侄子「哇」地一聲嚎啕大哭。
林強被潑得最狠,水順着他ṱü₉的頭髮滴滴答答往下流。
他懵了,呆呆地看着我。
彷彿不認識我這個昨天才和他領了證的女人。
我扔下水桶,幾步跨到他面前。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
掄圓了胳膊,用盡全身力氣,照着他那張溼漉漉的臉——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結結實實地扇了上去!

-3-
整個客廳瞬間死寂。
只剩下小孩子的哭聲和水的滴答聲。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甩了甩震得發麻的手掌,盯着林強瞬間腫起來的左臉,和他那不敢置信的眼神,冷冷開口。
聲音清晰地傳遍客廳每一個角落:
「傻缺男人就得捱打,這是我蘇晴家的規矩!」
死寂。
客廳裏只剩下紅色塑料桶在地上打轉的哐當聲,
還有那小侄子被嚇住後一抽一抽的哽咽。
林強捂着臉,好像還沒從那一巴掌和滿身冰水裏回過神來。
最先炸毛的是婆婆王秀芬。
她「嗷」一嗓子,張牙舞爪地就朝我撲過來:「你個殺千刀的小賤貨!
你敢潑水!
你敢打我兒子!
我撕了你!!」
那架勢,是真恨不得從我身上咬下塊肉來。
在爪子即將撓上我臉的前一秒。
我猛地彎腰,抄起地上那個空了的紅塑料桶。
不偏不倚,
直接套在了她頭上!
「哐當」一聲,還挺響。
塑料桶完美地罩住了她整個腦袋,
她的叫罵聲瞬間變得悶聲悶氣,
兩隻手在外面胡亂揮舞着,
像個無頭蒼蠅,
腳步踉蹌,
差點一頭栽倒。
「媽!」
「奶奶!」
他哥嫂趕緊上前去扶,手忙腳亂地想把她頭上的桶摘下來,場面一時混亂不堪。
我看向林強,嗤笑一聲,「還想入洞房?」
「我現在多看一秒都覺得噁心。」
「既然你們林家這麼喜歡立規矩——」
我頓了頓,迎着婆婆終於把頭上的桶扒拉下來,喫人般的目光。
一字一頓,清晰無比:
「那我就好好教教你們,什麼叫真正的規矩。」

-4-
那一晚,我反鎖了婚房的門。
任外面如何雞飛狗跳也不理會。
半夜,林強來敲門,聲音帶着哭腔:「晴晴,開門,是我錯了……
我真不知道我媽會這樣,
我就是……
就是順着他們意思開個玩笑……」
我在門內冷笑:「用讓我伺候全家洗腳來開玩笑?
林強,這玩笑真好笑嗎?」
「不好笑,一點也不好笑!」
他急忙否認,「我就是個傻缺,沒考慮你的感受。
你開門,我們好好說,行嗎?
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有這種事了……」
念着戀愛時那點舊情,
想着或許他只是一時糊塗,
被家裏慫恿。
我心軟了,打開了門。
他一身狼狽還沒收拾乾淨,臉上頂着清晰的五指山,抱着我各種道歉、保證。
說以後我們這個家我做主。
他爸媽那邊他會去溝通。
我看着他這副樣子,終究是嘆了口氣:「林強,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我嫁給你,是來和你過日子的,不是來給你們家當牛做馬的。
如果你拎不清,這日子就別過了。」
他連連點頭,賭咒發誓。
那一晚,我們和衣而臥。
他試圖靠近,被我冰冷的眼神逼退。
所謂的洞房花燭,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5-
我以爲經過昨晚那場「洗禮」。
他們至少會消停幾天。
事實證明,我低估了婆婆ƭŭ̀ⁱ王秀芬的戰鬥力和臉皮厚度。
第二天一早,天剛矇矇亮。
她就在外面把門拍得山響:「幾點了還睡?
新媳婦進門第一天就想懶牀?
趕緊起來做早飯!
一大家子人等着喫呢!」
我推了推身邊的林強,他迷迷糊糊應了一聲,翻個身又想睡。
外面的拍門聲更響了。
夾雜着尖銳的叫罵:「怎麼?
昨天潑水打人的勁兒哪去了?
現在裝死?
我們林家不要這種沒規矩的媳婦!」
林強被吵得徹底醒了,臉上露出一絲煩躁。
但更多的是懦弱:「晴晴,要不……你就起來隨便做點?
媽她……就那樣,順着她點算了……」
我看着他,心徹底涼了半截。
這就是他昨晚的保證?
我沒說話,直接起身穿好衣服,打開了門。
婆婆王秀芬叉着腰站在門口,吊梢眼裏全是刻薄和挑釁。
她身後。
公公、哥嫂都是一副看戲的表情。
「媽,」
我平靜地開口,「按照我們蘇家的規矩,新婚後第一天,應該是丈夫和婆家準備豐盛的早餐,表示對新成員的歡迎和重視。
您既然這麼喜歡講規矩,是不是該先按我家的規矩來?」
婆婆一愣,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說。
隨即勃然大怒:「放你孃的狗屁!
這裏姓林!
就得按林家的規矩來!
趕緊去做飯!」
「哦?」我挑眉,「林家的規矩就是欺負新人?那這規矩,我不認。」
我繞過她,徑直走向廚房。
婆婆以爲我屈服了。
臉上剛露出得意,就見我從廚房角落拎出那個熟悉的紅色塑料桶。
還有昨晚被她嫌棄的洗腳盆。
我接了小半桶冷水,混合着旁邊熱水瓶裏的開水,調成溫的。
然後,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中。
我拎着桶,拿着盆,走到了院子裏。
他們家養了一條看門的大黃狗,正趴在窩邊。
我拿起盆,從桶裏舀了水,溫和地倒進狗食盆裏。
摸了摸狗頭:「乖,喫飯前喝點水。」
然後,我站起身。
提着剩下的半桶水。
目光掃過臉色鐵青的婆婆和一臉懵逼的林家衆人。
最後落在聞聲趕出來的林強身上。
「看見了嗎?」
我聲音不大,卻清晰無比,「在你們林家,新媳婦不如一條狗值得尊重。
但在我們蘇家,講究的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人若犯我,」
我頓了頓,將桶裏剩下的水「嘩啦」一下潑在院子中央,水花四濺,
「我讓他連狗都不如!」

-6-
婆婆王秀芬的臉。
從鐵青漲成了豬肝色。
她指着我,手指抖得像發了雞爪瘋:「你、你……你個喪門星!
你敢指桑罵槐!
強子!
你就看着她這麼作踐你媽?!
這媳婦反了天了!
離婚!
必須離!
今天就去離!」
林強被他媽吼得渾身一哆嗦,臉上寫滿了掙扎和爲難。
他看看狀若瘋癲的媽,又看看冷若冰霜的我。
嘴脣囁嚅了半天。
最終擠出一句毫無力度的:「媽……晴晴她不是那個意思……你少說兩句……」
「我少說兩句?!」
婆婆猛地調轉槍口,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林強臉上,「你個窩囊廢!
娶了媳婦忘了孃的東西!
她昨天潑我們全家,
今天罵我們不如狗,
你屁都不敢放一個!
我養你有什麼用!」
她一邊罵,一邊捶打着林強的胸口,哭天搶地起來:「老天爺啊!
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娶進來這麼個攪家精啊!
林家要散了啊!」
嫂子在一旁陰陽怪氣地幫腔:「弟妹,不是嫂子說你,你這脾氣也太大了點,媽畢竟是長輩,你怎麼能……」
我直接打斷她,「嫂子,聽說你當年嫁過來也端了洗腳水?
端了幾年啊?
現在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終於熬成『婆』,可以看着新人走你的老路了?
你這『友愛兄弟』的方式,就是幫着一起打壓弟媳?
真是好大的『友愛』!」
嫂子被我一頓搶白,噎得滿臉通紅。
嘴脣動了動,卻沒敢再出聲。
她丈夫,林強的哥哥,則是一臉事不關己地別開了頭。
我不再理會這羣烏合之衆,轉身回房,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林強跟了進來,慌亂地按住我的箱子:「晴晴,你別……你別衝動,媽就是脾氣急,我回頭再說說她……」
「鬆開。」
我聲音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我們不吵了,好不好?我求你了,這才第二天,讓人看笑話…țū⁷…」
他幾乎是在哀求。
「笑話?」
我嗤笑一聲,甩開他的手,「從你讓我端洗腳水那一刻起,我們就是最大的笑話了。
林強,我昨天給過你機會了。
可你呢?
除了和稀泥,就Ṫũ₁是讓我忍。
這個家,誰都能踩我一腳,而你這個丈夫,永遠只會站在旁邊看,甚至還想遞把刀。
這樣的日子,我一天都過不下去。」
我拉上行李箱拉鍊,動作乾脆利落。
「不是的,晴晴,我愛你啊……」
他試圖做最後的挽留。
「愛?」
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回頭看着他,眼神里滿是憐憫和嘲諷,「你的愛,就是讓我在結婚第一天,給你們全家八口人端洗腳水?
林強,你的愛真廉價,也太噁心了。」
我拎起行李箱,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婆婆還在院子裏嚎叫:「讓她走!
有種走了就別回來!
我看她能橫到哪兒去!」
我腳步停都沒停,徑直走出了林家大門。
將那一屋子的雞飛狗跳、道德綁架和封建餘孽。
徹底甩在了身後。

-7-
我直接回了孃家。
爸媽聽完我的敘述,氣得不行。
我爸當場就要去找林家算賬,被我媽攔住了。
我媽抱着我,又氣又心疼:「離!必須離!這種人家,多待一天都是受罪!我女兒不是嫁過去受氣的!」
我迅速聯繫了律師,諮詢離婚事宜。
同時,把我婚前買的、正在出租的一套小公寓收了回來,簡單收拾一下就搬了進去。
林強來找過我幾次,電話也打了幾百個。
從一開始的道歉哀求,到後來的抱怨指責。
「蘇晴,你至於嗎?就因爲這點小事就要離婚?我媽她年紀大了,觀念舊,你就不能讓讓她?」
「現在親戚朋友都知道我們的事了,我臉都丟盡了!」
「你回來,我們好好過日子,我保證媽不會再爲難你了,行不行?」
見我心意已決。
他惱羞成怒:
「蘇晴,你他媽別給臉不要臉!真以爲自己是天仙了?我告訴你,這婚不是你想離就能離的!」
「你想怎麼樣?」
「怎麼樣?」
他冷笑一聲,「你想離可以,先把彩禮和五金全部退回來!
一分都不能少!
還有,爲了結婚我們家花了那麼多錢,辦酒席、裝修房子,這些損失都得你承擔!
不然我拖也拖死你!」

-8-
我真沒想到,林強居然還有這副面孔。
說不難過是假的。
但也更堅定了我離婚的心。
「林強,」
我語氣平靜,「彩禮六萬八,我爸媽添了十萬帶回去,作爲我們小家的啓動資金,這筆錢現在還在我們共同的銀行卡里,我一分沒動。
至於五金,都在你家保險箱裏放着,我連盒子都沒帶出來。
辦酒席的錢,你家收的禮金足夠覆蓋。
裝修房子?
那房子是你爸的名字,裝修也是你家出的錢,跟我有什麼關係?
想訛詐,也找個像樣的理由。」
他被我戳穿,破口大罵:「蘇晴你個賤人!算計得真清楚!
我告訴你,沒那麼便宜!
那十萬是你自願帶回來的,就是共同財產!
你想獨吞?沒門!
還有,你把我媽氣得住進醫院了,醫藥費、精神損失費,都得你賠!
不拿出二十萬,這事沒完!」
「氣住院了?」
我嗤笑,「你媽昨天還在朋友圈轉發『震驚!
這種食物喫多了會得癌』的鏈接,生龍活虎。
想訛錢,讓她先把診斷證明拍過來看看。」
「你……!」
林強被噎得說不出話,
最後只能無能狂怒地撂下狠話:「你給我等着!
蘇晴,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這錢你不出,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出!」

-9-
林強的「辦法」,低級且下作。
他開始在各種社交平臺、共同的朋友圈裏散播謠言。
說我婚前不檢點,騙彩禮。
結婚第二天就無理取鬧,毆打婆婆和丈夫,捲款逃跑。
把他自己塑造成一個深情被負的可憐男人,把他媽塑造成被惡媳婦氣病臥牀的可憐老人。
一些不明真相的親戚朋友開始給我發信息,或委婉或直接地「勸和」。
「小晴啊,夫妻沒有隔夜仇,退一步海闊天空。」
「女人嘛,還是要以家庭爲重,這麼鬧多不好看。」
甚至有人指責我:「你當時也太沖動了,哪有潑老人水的?畢竟是你婆婆,讓着點怎麼了?」
我看着這些信息。
只覺得可笑又可悲。
我直接把那天晚上事後,我和林強溝通的錄音,剪輯了關鍵部分。
以及他後來威脅我的電話錄音,連同彩禮、五金的證據鏈整理好。
做了簡單的打碼處理。
發在了朋友圈,設置了部分可見。
沒多做解釋。
只配了一句話:【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法律會給出公正的判決。】
謠言不攻自破。
那些「勸和」的聲音瞬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朋友發來的信息:「我的天!這一家子什麼奇葩!離得好!支持你!」

-10-
眼見輿論攻擊失效。
林家開始了更無下限的騷擾。
婆婆王秀芬帶着大兒媳,直接鬧到了我孃家小區。
她們不敢進家門。
就在樓下扯着嗓子哭嚎,引來一大羣鄰居圍觀。
「親家母啊!你管管你女兒吧!她把我家攪得天翻地覆啊!」
「騙了我家的彩禮就跑啊!沒天理啊!」
「大家評評理啊!這樣的媳婦誰敢要啊!」
我媽氣得臉色發白,想要下樓去理論。
被我爸攔住了。
我接到鄰居阿姨急匆匆打來的電話,立刻驅車趕回孃家小區。
還沒到樓下,就聽見王秀芬那極具穿透力的乾嚎聲。
我停好車,沒有立刻衝過去。
而是先拿出手機,打開了錄像功能,調整好角度,這纔不緊不慢地走過去。
圍觀的人羣看到我。
自動讓開了一條路。
王秀芬和我那嫂子看見我,哭聲先是一頓,隨即嚎得更響了。
「大家看看,就是這個沒良心的女人!她來了!」
嫂子指着我叫道。
我舉着手機,鏡頭穩穩地對準她們,冷靜地開口:「繼續嚎,大聲點,網絡那邊的網友可能聽不清。
正好讓大家看看,所謂的『被氣病臥牀』的婆婆,中氣有多足,演技有多浮誇。」
王秀芬一愣,下意識地想用手擋臉。
隨即又放下,拍着大腿哭喊:「你拍!你拍!我不怕你!」
「你把我老太婆逼到這份上,我還怕丟人嗎?」
「逼您?」
我往前走了一步,鏡頭推近,「是逼您在我結婚第一天讓我端八盆洗腳水?
還是逼您天不亮就砸門罵我懶貨?
或者是逼您兒子威脅我,不出二十萬就讓我不好過?
您倒是說說,我具體哪件事『逼』您了?
時間、地點、證據,我們都拿出來擺擺。」
我目光轉向圍觀的老鄰居們。
這些看着我長大的叔叔阿姨們,眼神里大多帶着瞭然和同情。
「張阿姨,李伯伯,你們是看着我長大的。
我蘇晴是什麼樣的人,你們清楚。
我嫁人,是奔着好好過日子去的,不是去給人家當丫鬟、當出氣筒的。
這婚,我離定了!
不是因爲我不肯忍,而是因爲有些封建糟粕和人格侮辱,根本就不該存在,更不該被忍受!」
我的話擲地有聲。
王秀芬和嫂子被我問得啞口無言。
面對鏡頭和鄰居們指指點點的目光。
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你……你胡說八道!」
嫂子試圖反駁,卻顯得蒼白無力。
一位平時就嫉惡如仇的鄰居大爺忍不住開口了:「林家的!差不多得了!什麼年代了還搞婆婆立威那一套?
我看小晴這孩子挺好,是你們家不地道!
跑我們這兒撒潑,趕緊走!
別髒了我們小區的地!」
「就是!趕緊走!」
「欺負人欺負到孃家門口了,真不要臉!」
鄰居們紛紛出聲指責。
王秀芬見勢不妙,色厲內荏地指着我:「你……你給我等着!」
說完,拉着嫂子,在衆人的噓聲中灰溜溜地擠開人羣跑了。

-11-
線下鬧劇慘敗。
王秀芬轉戰線上。
她不知道從哪兒學會的,居然在某短視頻平臺開了直播。
濾鏡開得很大,背景是醫院的白牆,她躺在病牀上,有氣無力地對着鏡頭哭訴。
標題聳人聽聞:
【惡媳霸佔彩禮,氣病婆婆,天理何在!】
她顛倒是非,避重就輕。
只說我不敬長輩ŧű̂ₗ、脾氣暴躁。
對她「小小的要求」反應過度。
絕口不提洗腳水的事。
更不提他兒子的威脅。
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倒是也引來了一些不明真相的網友的同情和打賞。
【阿姨保重身體!這種兒媳不要也罷!】
【現在有些女人就是被慣壞了!】
【把彩禮吐出來!】
王秀芬的直播我很快就發現了,是朋友轉發給我的鏈接。
點進去一看。
她正在那兒氣若游絲地「控訴」我。
評論區果然一片烏煙瘴氣。
我冷笑一聲,沒急着下場。
先錄屏存檔。
然後靜靜觀察。
她直播了幾次,見流量不錯,竟然開始掛小黃車賣貨了!
賣的還是一些來路不明的「祖傳膏藥」、「農家自制蜂蜜」。
一看就是三無產品。
林強居然還有臉給我打電話,語氣裏帶着一種詭異的得意:「蘇晴,看見沒?
我媽現在可是網紅了!
全網都知道你是個什麼貨色!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回來道個歉,把錢賠了,咱們這事就算翻篇兒。」
「林強,」我冷笑,「你媽賣的那些假貨,喫壞了人或者用了沒效果,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你們爲了點錢,臉和底線都不要了?」
「你少嚇唬我,那都是好東西!你這就是嫉妒!」
他惱羞成怒地掛了電話。
我知道,跟這羣法盲加戲精講道理是沒用的。
他們正沉浸在「輿論勝利」和「意外之財」的快感裏,拉都拉不回來。
時機差不多了。
我註冊了一個小號,取了個匿名的名字,潛入了王秀芬的直播間。
這次她正在賣力地推銷一款「能治百病」的磁療手環,吹得天花亂墜。
直播間裏有人問:【阿姨,您兒媳婦真那麼壞嗎?她爲啥打人啊?】
王秀芬一看,立刻戲精附體,抹着並不存在的眼淚:「唉,家醜不可外揚啊……就是一點小事,我讓她給我倒杯水,她嫌燙,直接就潑我臉上了啊!
還推我,我這老腰啊……現在還住在醫院呢!」
她一邊說,一邊哎喲哎喲地呻吟起來。
我用小號打字發問:
【匿名用戶 123:阿姨,只是倒水嗎?我聽說好像是讓新媳婦端洗腳水?還是給全家八口人?】
這條問題一出。
王秀芬臉色瞬間一變,眼神有些慌亂。
但強自鎮定:「誰、誰胡說八道的!沒有的事!就是倒水!」
我繼續敲字:
【匿名用戶 123:哦?那您兒子臉上那巴掌印也是自己摔的?他電話裏威脅前妻要二十萬『精神損失費』,不然就讓她不好過,這錄音也是假的?】
【匿名用戶 123:對了阿姨,您住的這是哪家醫院啊?科別牀號方便說一下嗎?我們網友好給您送點水果鮮花表示慰問。】
王秀芬心虛的眼神閃爍,語無倫次:「你、你誰啊你!
別在這裏胡說!
管理員!
把這個人踢出去!」
她越是這樣,直播間裏原本同情她的網友越覺得不對勁。
【怎麼回事?阿姨反應好奇怪啊。】
【端洗腳水?真的假的?這都什麼年代了?】
【我就說一面之詞不可信,看來有反轉!】
【求錄音實錘!】
眼看評論區風向要變。
王秀芬急了,口不擇言:「你們別聽她瞎說!我兒子打她?
我兒子那麼好的人,是她蘇晴不守婦道!
她婚前就不乾淨,騙我們家錢!」
就在這時。
我切換回我的大號。
直接進入了直播間。
並且申請連麥。
系統提示音格外清晰,王秀芬看到我的頭像和 ID,嚇得手一抖。
手機差點掉牀上。
她下意識地想拒絕,但圍觀羣衆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起鬨:
【接啊!當面對質!】
【讓她說!】。
衆目睽睽之下,她硬着頭皮接了。
我的畫面出現在直播間另一側。
背景是我整潔明亮的小公寓。
「王秀芬女士,」
我連客套的「媽」都省了,直接開門見山,「你說我婚前不檢點,請拿出證據,時間、地點、人物,否則我告你誹謗。
你說我騙彩禮,彩禮銀行卡流水、五金在你家保險箱的照片,需要我現在就發到公屏上嗎?」
我語速平穩,條理清晰。
每一個字都像釘子一樣砸過去。
王秀芬臉漲得通紅,對着鏡頭尖叫:「你滾,你滾出我的直播間!」
「你Ţű̂₁們看啊,她就是這潑婦樣!」
「潑婦?」
我輕笑一聲,「比不上您又當又立。
一邊躺在『病牀』上裝可憐博同情帶貨,一邊中氣十足地罵街。
您賣的這些三無產品,有生產許可證嗎?
有質檢報告嗎?
喫壞了人,您那點打賞夠賠的嗎?」
我轉向鏡頭。
對直播間越來越多的觀衆說:「各位網友,事情的起因,是我結婚第一天,被要求給包括八十歲爺爺和五歲侄子在內的全家八口人端洗腳水。
我拒絕了這種侮辱性的『規矩』,並且決定結束這段婚姻。
關於林強先生威脅我的錄音,以及他們騷擾我孃家小區的錄像,我已全部提交給法院作爲離婚訴訟的證據。
法律自會公正判決。」
說完,我直接切斷了連麥。
這一下,如同在油鍋裏潑了一瓢冷水,直播間徹底炸了!
【臥槽!驚天反轉!洗腳水?!八口人?!】
【這老太太演技可以啊,把我們都當槍使!】
【賣三無產品死全家!退貨!】
【支持小姐姐離婚!這種人家太可怕了!】
【已錄屏,坐等後續!】
王秀芬的直播間評論區瞬間被「騙子」「退錢」「尊重女性」刷屏。
之前支持她的人紛紛倒戈。
小黃車裏的商品也被罵得直接下架。
她手忙腳亂地想關直播,卻因爲操作不熟練,半天沒關掉。
那張因爲驚慌、憤怒和濾鏡失效而顯得扭曲狼狽的老臉。
徹底暴露在幾萬網友面前。
這場鬧劇,以王秀芬社會性死亡告終。

-12-
後續的發展如同脫繮的野馬。
朝着林家無法控制的方向狂奔。
王秀芬的直播翻車視頻被各大營銷號轉發。
#洗腳水婆婆人設崩塌#
#封建餘孽家庭#
等話題一度衝上熱搜尾巴。
她不僅成了全網笑柄,更因爲售賣三無產品,被多名消費者投訴到平臺和市場監督管理部門。
不僅賬號被封。
還面臨罰款和賠償。
據說,她之前靠着直播確實賺了點小錢,被虛榮心衝昏頭腦,進了不少高價假貨堆在家裏,指望着靠「網紅」身份大賺一筆。
現在貨全砸手裏,還要賠錢。
之前賺的那點根本不夠填窟窿。
反而欠了一屁股債。
林家徹底亂了套。
這時,我的離婚訴訟也開庭了。
法庭上,我提交了完整的證據鏈:錄音、錄像、銀行流水、照片,以及王秀芬直播翻車的錄屏。
證據確鑿,林強和他家那點齷齪心思無所遁形。
林強本人出庭,整個人憔悴又頹喪。
在鐵證面前,他和他請的那個不怎麼靠譜的律師節節敗退。
法官當庭判決准予離婚。
夫妻共同財產(主要是那十萬塊)依法分割。
我的婚前財產歸我個人所有。
至於林家要求的「賠償」,純屬無稽之談,被法官嚴厲駁斥。
我剛走出法院,林強就追了上來。
他不再是法庭上那副慫樣,而是換上了一副無賴的嘴臉。
「蘇晴!你站住!」
我停下腳步,冷冷地看着他。
「婚是離了, 但我媽欠的那些債,你得幫我們還一部分!」
他理直氣壯。
我被他的無恥驚呆了:「林強, 你腦子被門夾了?
你媽欠的債, 跟我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
他梗着脖子, 「要不是你在網上搞那些事情,我媽能去直播嗎?
能賠那麼多錢嗎?
這債就是你害的!
你就得負責!」
我簡直要氣笑了:「是我拿刀逼着她搞封建大家長制?
是我按着她手去賣假貨騙人?
林強,你們一家人是不是都覺得全世界都欠你們的?
自己作死, 就要別人買單?」
「我不管!」
他開始胡攪蠻纏, 「反正這錢你不幫我還,我就天天纏着你!
我去你公司鬧!
我去你小區鬧!
我讓你不得安生!
你別想有好日子過!」
他這是要把無賴進行到底了。
我看着他因爲急切而扭曲的臉。
心中最後一絲因爲過往而生出的唏噓也徹底湮滅。
「林強,」
我拿出手機,當着他的面按下了錄音鍵, 「你剛纔說的話, 我已經錄下來了。
包括你之前威脅我的錄音,以及今天法官的判決書, 我都會作爲證據,向法院申請人身安全保護令。
如果你, 或者你家裏的任何人, 再敢來騷擾我一次, 」
我頓了頓, 眼神銳利如刀,
「我不介意以尋釁滋事、敲詐勒索的罪名,送你們進去喫幾天牢飯!」
「你媽賣假貨的事,市場監管部門還在查吧?」
「你說,我要是再提供點你們明知是假貨還故意銷售的線索,會怎麼樣?」
林強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他指着我,嘴脣哆嗦着:「你……你敢!」
「你可以試試我敢不敢。」
我收起手機, 語氣冰冷, 「滾遠點,別再來噁心我。」
說完,我轉身走向路邊等候的車。
再也沒有回頭。

-13-
判決生效後沒多久。
林家就徹底垮了。
王秀芬賣假貨欠的債,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債主們天天上門堵鎖眼、潑油漆。
電話轟炸更是沒完沒了。
林家那點老底早就被掏空, 連林強哥哥那輛用來跑運輸的小麪包⻋都被人強行開走了。
林強那點工資, 在鉅債面前簡直是杯水車薪。
他那個「深情被負」的悲情男人形象早已破產,在單位也抬不起頭。
據說最後受不了指指點點。
辭了職。
他們一家子, 在一個深夜裏, 如同人間蒸發般, 悄悄搬離了那棟老房子。
沒人知道他們具體去了哪個偏遠⻆落躲債, 只留下一個破爛不堪、被債主們唾棄的空巢,和一堆永遠也還不清的爛賬。
聽到這個消息時。
我正在我那小公寓țű̂⁻的陽臺上,給新買的綠蘿澆水。
陽光暖暖地照在葉片上。
泛着健康的光澤。
我刪除了林強和他家所有親戚的聯繫方式, 徹底將這段不堪回首的過往清空。
生活翻開了嶄新的一頁。
偶爾,媽媽會試探着問我, 有沒有遇到新的合適的人。
我總是笑着挽住她的胳膊:「媽,急什麼?現在的我, 一個人也能把日子過成花。」
「婚姻不再是人生的必選項, 幸福纔是。」
經歷過那場荒唐的鬧劇。
我比任何時候都更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庸,更不是誰家的免費保姆。
我是蘇晴, 獨立、清醒。
擁有讓自己幸福的能力。
潑出去的是屈辱和枷鎖,迎來的,是真正屬於我的人生。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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