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一個連環殺手,警方通報說他姦殺過十三名年輕女子。
他醒後向我解釋,那些惡行都是他的雙胞胎弟弟做的,與他無關。
看着他溫良無害的目光,我有些猶豫。
到底該不該相信他?
-1-
五天前,我去山中採藥,救了一個受傷的男人。
他被毒蛇咬傷,如果不盡快解毒,估計活不了多久了。
救他之前,我有些猶豫。
我記得他的臉,他是一個通緝犯。
警方發佈的通報顯示:【在過去幾年裏,他一共姦殺了十三名年輕女子。】
我們村子位置偏僻,千百年來陰盛陽衰,男人大多體弱,很難活過成年。
救他,村子裏的女人們就有了新的配種,可以孕育子女,綿延血脈。
不救,隨着村中男人日漸減少,我們胡氏一族,再過些年便要滅絕了。
我們村女人雖說力氣大,通藥理和毒理,可大多心思簡單純粹,沒有那麼多彎彎道道。
但眼前這人不同。
他極度危險。
新聞上說,他都是先跟受害者們談一段時間戀愛。
然後,在對方最甜蜜幸福時,猝不及防將之殺害。
接着,他會殘忍地殺人分屍,將屍體全都剁碎了去餵狗。
我看着他那張滿面血污的臉,想了想,還是將他救了回來。
原因無他,我也是個殺人犯。
殺人犯面對殺人犯,總有些惺惺相惜,更何況,他還長了一副好皮囊。
-2-
這天夜裏,我剛給他小腿處的傷口換完藥,正在纏紗布時,忽地,他動了一下。
雖然那動作很輕,可我知道,他醒了。
這個可怕的連環殺人犯,已經緩緩睜開了雙眼,正不動聲色地盯着我。
萬籟俱寂,此刻,屋子裏只有我和他兩人。
我的處境岌岌可危。
後頸已經沁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我的心臟在劇烈地跳動着。
快速地思考後,我選擇繼續給他包紮。
打完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我抬起頭來,朝他盈盈一笑。
「你醒啦?感覺怎麼樣?」
我們胡村的女人天生長得好看,笑起來時更是千嬌百媚,很少有男人能抵抗。
看見我的微笑,他一陣失神,暗暗流露出驚豔的神色。
我也趁機悄悄打量他。
擦去Ťṻ⁹了血污,褪去了慘白,此刻的他,竟然比電視上的照片還要好看幾分。
他的眉骨很高、鼻子挺,整張臉如刀削般乾淨利落。
前幾天睡着時,眉頭總是皺ṱũ̂₆着,睡得很不安穩。
現在睜開了眼,我才發現他睫毛很密,雙眼漆黑如墨,又亮如星辰。
在我的注視中,他摸索着拿起牀頭的金絲邊眼鏡戴上,看了看四周,又看向我。
「這是什麼地方?是你救了我?」
「嗯,你被毒蛇咬了,我給你敷了藥,你感覺好些了嗎?」
「好多了,謝謝你,方便問一下你的名字嗎?」
眼前的男人,說話時眉目溫和,嘴角含笑,看起來脾氣很好的模樣。
這樣的人,怎麼會殺人呢?
我覺得有些奇怪。
「我叫胡軟,我們村叫胡村,你呢?」
「我叫顧野,田野的野。」
顧野麼?
我還記得那個通緝犯的名字。
他叫顧浪,海浪的浪。
說話間,我看見他一直下意識地不斷摩挲自己手腕上的手串。
尋常男生的手串,大多是紫檀木、沉香,或者其他玉石的材料。
他的手串卻很少見,居然是白色的。
乍一眼看有點像象牙,又比象牙更加偏奶白色一些。
每顆光滑的珠子上,都有一些黑色的小孔。
「你的手串真特別。」
「這個?這是我媽以前在小攤上買的,她戴了很多年,她走後,我就一直戴着,就好像她一直在陪着我。」
我忙道歉:「不好意思,讓你想起了傷心事。」
「沒關係,她走很久了,小時候爸媽離婚,我跟了媽媽,我的雙胞胎弟弟跟了爸爸。」
他還有個雙胞胎弟弟?
難道就是那個顧浪?
我渾身難以自抑地顫抖起來。
不過我們胡村女人天生善於僞裝,我很巧妙地掩蓋了過去。
顧野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我。
照片上是兩個長得幾乎一樣的雙胞胎男孩。
左邊的那個,眼睛很亮,對着鏡頭笑得開心恣意。
右邊的一個,則是緊抿着脣,一臉防備。
雖然只是一張照片,可是兩人的性格已經一眼便可以看得分明。
照片的反面,是一行小字:
【吾兒顧野(左)、顧浪(右)2000 年攝於杭州西湖。】
顧野指了指照片上左邊男孩的眉尾處。
只見其右眼靠近眉尾三分之二的位置,有一條明顯的白疤。
「你看,這是我和弟弟小時候的照片,我這裏的瘢痕從小就有。」
顧野的眉骨上的確有道疤,跟照片上基本上一模一樣。
不知不覺間,我放鬆了一些防備。
我們簡單聊了幾句,我給他介紹了一下胡村。
當然,沒有提需要男人配種的事。
他說,他是一名醫生。
之所以出現在這裏,是因爲聽說附近山上有很多神奇的草藥,想採點做研究。
我本想多問一些關於顧浪的事,可是看他的樣子,似乎並不想多談,於是也嚥了回去。
上完了藥,我端給他早就熬好的藥汁。
「喝吧。」
「這是什麼?」
「這是我們村祖傳的祕藥,活血化瘀的。」
我自然不會告訴他,這是軟骨湯。
顧野端起來,皺着眉毛聞了聞,緊接着,在我期待的目光中一飲而盡。
等他睡着了,我從房間裏出來,將大門上了鎖,接着回了一趟家。
五年前,我從大學回家後,接了村長一職。
在確認顧野是否危險前,我不敢放任他和其他村民接觸。
於是就一直住在歷任村長的祖屋中,也將他安頓在這裏。
到了家,女兒染染早已經熟睡了。
我親了親她可愛的小臉蛋,跟媽媽說了今天的收穫。
「這麼說,他不是那個殺人犯?」
「他們是一對雙胞胎兄弟,殺人的是弟弟,他是哥哥。」
聞言,媽媽不由大喜過望。
「雙胞胎好啊!有雙胞胎的基因,村子裏又能多幾個娃了,你也不用那麼辛苦。」
我默然不語。
我本準備等他醒了就將他綁了,待驗完貨後,便分給村子裏女人們配種。
可是,假如他不是壞人呢?
-3-
因爲腿傷沒好全,顧野暫時住了下來。
我們兩個幾乎是朝夕相處,我總在偷偷觀察他。
他應當是喜歡我的。
每次我給他換藥時,他的耳根子都因爲害羞而紅到了後頸。
過了幾天,眼看着天氣不錯,我主動提出要帶他去後山泡溫泉。
天氣好的時候,溫泉中總是擠滿了人。
我一眼掃過去,都是村子裏十七八歲的小丫頭。
她們還跟往常一樣,穿着很少的一層布料,在水中笑嘻嘻地打鬧。
看見我和顧野,她們主動地喊了一聲「村長」
顧野見我這麼年輕就當上了村長,還以爲村子裏都是一些老弱病殘,沒想到居然還有年輕人。
我不得不跟他解釋:「她們都沒讀多少書,從小就幫着家裏幹活,過幾年就會嫁出去了。」
其實,我騙他的。
胡村的女孩子不能外嫁。
離開村子,我們也活不久。
顧野嘆了一口氣:「你們真是太不容易了,等我出去後,想辦法給你們修條路,這樣她們讀書就方便多了。」
「謝謝你,顧醫生,你真是個好人。」
我感激地朝他一笑,眼中淚珠將落未落。
我很早前便知道,美色加示弱,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果然,顧野的眸色深了深。
他不自覺地握住了我的手,啞聲道:「瞧你,跟我還客氣什麼。」
這話實在曖昧,我羞得低下了頭。
「村長,這就是你撿回來的男人嗎?他真好看。」
「下來跟我們一起洗啊。」
我倆說話間,下面的小丫頭們已經發出了熱情的邀請。
我明白。
村中已經許久沒有外來的男人了。
她們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在水中驗驗貨。
我笑道:「這個溫泉泡了對身體好,要下去一起嗎?」
沒想到,他居然搖搖頭,拒絕了。
「不了,男女有別,我下去不方便。」
聞言,我悄然挑了挑眉。
這個男人,倒是跟之前的很不一樣呢。
「那我先下去了。」
我微微一笑,也不再管他,當着他的面緩緩脫起了衣服。
剛剛解了兩顆釦子,他整張臉就飛快紅了起來。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匆忙轉過身去。
「要不……要不你慢慢泡,我先回去吧?」
他手足無措的樣子使得池中的小丫頭們紛紛笑了起來。
「村長,你男人害羞了。」
「他好可愛啊。」
「還是村長眼光好。」
這些小丫頭片子,越說越不像話了!
我忙催促:「好了,你們也差不多了,趕緊給我回去。」
話落,她們一個個不情不願地從水中起來。
穿好了衣服,臨走前,有膽子大的已經湊到了顧野跟前,故意摸了一下他的胸口。
這個動作其實過於孟浪了。
但是這幾個丫頭都是花一樣的年紀,又剛剛美人出浴,一個個美得連我都心動,更何況是顧野這個男人呢?
可誰知,他不僅沒有露出絲毫的享受,反而微微後退,躲過了她們的碰觸。
我在水中悠然地瞧着,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看來,他跟我之前帶回來的男朋友,還是不一樣的。
泡了一會兒,我在水中發出一聲驚呼。
「哎呀……救命……」
「軟軟,你怎麼了?」
顧野聽見動靜,一下子急得轉過身來。
「我腿抽筋了。」
話落,我驀地從池畔探出頭來,趁着他不注意,用力一扯他的腿。
水花四濺,他跌入池中,瞬間渾身溼透。
「軟軟,你……」
他想說話,我已經先將他抱住。
玲瓏的曲線擠入他堅硬的胸膛,與他嚴絲合縫,緊緊相貼。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總之,離開溫泉時,我的雙腿都直打哆嗦。
-4-
這天之後,我們的感情突飛猛進。
從白天到黑夜,幾乎時時膩在一起。
媽媽來給我送飯的時候,順道看了看他。
顧野待媽媽客氣有禮,這讓她十分受用。
臨走前,她悄悄跟我說:「這個比上次那個要好,不行你就自己留下吧。你是村長了,有個男人不算什麼。」
我知道,她怕我孤單,守不住胡村這漫長悽清的歲月。
自從三年前弟弟病死後,媽媽彷彿一夕之間蒼老了。
她很少再打扮,每天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我的女兒胡染身上。
我拍了拍媽媽的手,安撫她:「我再觀察觀察。」
我還是不放心,萬一他就是那個殺手呢?
幾天後,顧野的主動坦白打消了我的疑慮。
喫晚飯的時候,他難得地喝了些酒。
藉着酒意,他說要告訴我一件事。
「軟軟,你曾問過我,我身上的傷哪來的。」
救他回來的那天,我就發現他身上的傷了。
後來,我更是仔仔細細瞧了個清楚。
我從未在一個人的身上見過這麼多的傷痕。
燙傷、燒傷、割傷、鞭傷……
還有許多我分不清來源的,新舊交錯,密密麻麻地遍佈於他的前胸和後背。
除此之外,大腿和腰上也有許多。
總之,凡是衣服可以遮擋的部位,全都是猙獰的傷疤。
「我之前跟你說,我曾經被校園霸凌過,其實,是騙你的。
這些都是我弟弟弄的,他……他是個連環殺人犯。
我發現了他的祕密後,本來要報警。
他把我抓了起來,變着法子折磨了我大半Ṭùⁿ年。
還有,我不是來附近研究草藥的。
我從他那裏逃了出來,翻了幾座山後,不ťű₄小心從山上滾了下來,然後被你救了。」
雖然早就猜到了,可真正聽他說出來,我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知怎地,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病逝的弟弟,眼眶都酸澀了起來。
洗完澡後,我們相擁着上牀。
我的心從來沒有如同今晚這般柔軟。
我小心翼翼地親吻他的傷疤,淚眼朦朧地問他:「疼嗎?」
「不疼,都過去了。」
「既然你弟弟還沒找到,你先別走了,外面太危險了。」
「嗯。」
他感動地在我額頭上印下一吻。
「軟軟,你是第一個心疼我的女人,謝謝你。」
話落,越來越多的吻落了下來。
我在他的懷抱中,整個人顫抖得如同一葉扁舟,在狂風暴雨中上下晃動。
再次醒來時,我發現自己全身赤裸着,被人用繩子綁了起來。
「咦,終於醒了?」
黑暗中,有人輕輕笑出了聲。
-5-
這個地方是……
村長屋子裏的地窖!
千百年來,我們偶爾會遇上幾個不聽話的配種。
這裏便是用於關押他們的地方。
這兒的入口十分隱祕,機關重重。
顧野,他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一瞬間,我只覺渾身冰冷。
無邊的寒意如同刺骨的潮水,一點點漫過全身。
「顧野,你要幹什麼?」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強笑着問他。
「你說呢?」
說話間,他一點點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他依舊穿着我熟悉的白襯衣,戴着那副斯文的金絲邊眼鏡。
明明還是那個人,可是給人的感覺卻已經不一樣了。
「你……是在跟我玩什麼遊戲嗎?」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繩子,慘白着臉問他。
「胡軟,別裝了。」
「你說什麼?我不明白。」
「別再把我當傻子了。你每天給我喝的藥,裏面都下了迷藥吧?
我第一晚喝完,就覺得不對勁了。」
我閉了閉眼。
原來如此。
他早就發現了。
「還有,你們村也有問題,整個村子幾乎都沒男人,全是女人,長得跟狐狸精一樣好看的女人。」
我笑不出來了。
他竟然敏銳如斯。
趁着他說話的工夫,我在牀上用力掙扎着。
他不知用了什麼手法,我越動,繩子勒得越緊。
很快,我的手腕和腳腕都已經紅了。
可那繩子還是綁得牢牢的,將我的手腳禁錮住。
看見我的動作,顧野走了過來,在我牀邊坐下。
他伸出手,輕柔地撫摸我的臉。
我嚇得整個人一抖,想要往後躲,卻被他用力攥住下巴,動彈不得。
他勾了勾脣,漫不經心地輕笑:「我勸你別再白費力氣了。
你若是聽話,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便讓你多活幾日。
若是不聽話嗎……」
「不聽話怎樣?」
他微微一笑,沒有接話。
卻忽然低下頭,一顆顆撥弄着手腕上的珠串。
「你知道,新聞上的那些女人,都是怎麼死的嗎?」
-6-
怎麼會?
他不是顧野嗎?
新聞上在通緝的,明明是顧浪。
怎麼會出錯呢?
也許是心情不錯,顧野耐着性子跟我解釋。
「警方通緝的的確是顧浪,因爲我每次犯案,在現場留的都是他的指紋和 DNA。」
我終於明白過來了。
「所以,你纔是那個殺人犯?」
「是啊,這些日子你不是天天在觀察我嗎?
你偷偷給我下藥;出門總是鎖上大門;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還帶我去泡溫泉……
如果我所猜沒錯的話,那天的幾個小丫頭,也是你特意安排的吧?
你一直在試探我的身份,不是嗎?」
他居然,全都知道。
我後悔了。
我應該第一天就把他捆起來,拿去配種,或者扔進山裏喂野獸。
只可惜,已經晚了。
除非急事,村民們很少會來打擾我。
媽媽昨天剛來,這幾天也不會再來了。
難道,我真要死在這裏嗎?
我正想着對策,他卻忽然俯下身,對着我的脣吻了下來。
「唔……」
我拼命地搖頭,努力地想要掙脫。
只可惜我渾身都沒了力氣,應該是他趁喫飯的時候,把軟骨湯換到了我的碗裏。
一吻畢,我雙目通紅地盯着他,可他卻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脣。
「變態!你就是個瘋子!」
我噁心地罵出聲。
「軟軟,我是變態,那你偷偷給我下藥,又是什麼?
警方說,我殺了十三個人。
其實他們說得不對,我一共殺了十五個人。
第一個,是我的媽媽。
我爸不過是愛賭了一點,她就非要鬧着離婚。
還給我找了一個後爸。
我那個後爸,根本不是個東西。
他天天打我,沒日沒夜地打。
我媽明明知道,可她從不敢攔。
後來,我後爸意外死了。
我看她那麼傷心,乾脆把她殺了,讓他們去地下團聚。
軟軟,你試過殺人的滋味嗎?
你若是試了,肯定終生難忘。」
我抿了抿脣:「就算你媽對不起你,那些女人呢?她們有什麼錯?」
「有什麼錯?軟軟,她們都是蕩婦,全都死有餘辜!」
「對了,還有你,你有一個女兒吧?
瞧瞧,你明明有男人,還來主動勾引我,你跟她們,也沒什麼不同。」
-7-
我一下子哭了起來。
「顧野,你準備怎麼對付我?
求求你,給我一個痛快吧。
我媽媽和女兒是無辜的,求你放了她們。」
「乖,別哭了,哭得我都開始心疼了。」
顧野擦了擦我的眼淚,動作溫柔極了。
我就知道,沒有男人能抗拒我的眼淚。
可是下一刻,他忽然臉色一變。
剛剛還溫柔的人,一下子就像個衣冠禽獸,鏡片下的目光讓我不寒而慄。
他慢條斯理地撫摸我的頭,輕笑:「軟軟,你的眼淚的確很動人,只可惜啊,對我沒用。
就像我媽,我後爸打我時,她也只知道哭。
可是哭有什麼用呢?哭能解決問題嗎?
只有殺人才行啊。
我會割開你的手腕,讓你親Ṭű⁶眼看着血一點點流乾,生命一點點走到盡頭的滋味。
在整個過程中,你會逐漸地絕望。
你想一死了之,可是你動不了。
你想讓我給你個痛快,可是很快你就說不出話來。
等到你全身的血流乾了,我會把你砍成幾塊,先是手腳、接着是身體,然後是頭。
最後,我會把你的屍體剁成肉沫,拿去餵狗。
整個世界上,就算上天入地,都不會有人找到你一絲一ţū⁺毫的蹤跡。
當然,除非他們找到我的這串珠子,畢竟這上面很快就會新增一塊你的骨頭。」
原來如此。
這串他時刻戴在手上的珠子,竟然是由被他殺害的十五個人的屍骨磨成。
這個瘋子,他居然變態到將自己的犯罪證據留在了身邊。
他將它們當作了戰利品,日夜摩挲,一遍遍去回味殺人的瞬間。
說完這些,顧野從懷中拿出了刀子,對着我的手腕劃下來……
-8-
刀尖即將碰到我肌膚的前一秒,我忽地輕聲問他:「你還記得胡藍嗎?」
「誰?」
他停下了動作,不耐煩地看向我。
我笑了。
一開始只是無聲地笑,到了後來,聲音越來越大,眼淚也隨之滑落。
「你笑什麼?這麼快就嚇瘋了?」
「你果然不記得了。」我抬高了聲音,厲聲道,「你憑什麼不記得?你殺了她,居然還把她忘了,憑什麼?」
說話間,我的手指微微一動。
下一刻,他的手腕一僵,刀子不受控制地跌落在地。
與此同時,他整個人也一下子臉色慘白,捂住胸口倒在了地上。
他冷汗涔涔,不斷在地上滾來滾去,痛苦地慘叫。
「胡軟,你對我做了什麼?」
「你猜。」
其實也未做什麼。
那軟骨湯用在普通人身上也就罷了,對付一個連環殺手,怎麼足夠?
關鍵是在我給他敷蛇毒的藥上。
那是解毒的藥不假,可我同時還放了一隻蠱蟲進去。
我們村地處西南,常年大霧,毒物蟲蟻遍佈,最宜養蠱。
我成爲村長後,上一任村長婆婆便將蠱術傳給了我。
她告訴我,此法陰邪傷身,不到危急時刻,不許亂用。
可眼下,正是最合適不過的時候了。
因爲,在他殺害的十三個女人當中,有一個便是我同村的好姐妹胡藍。
胡藍比我小兩歲,從小跟我和弟弟胡健一起長大。
隨着多年相處,他們早就暗生情意。
所以五年前,在我當上村長後,我便加了新的規矩。
若是男人有心上人,便可不成爲配種。
爲的,就是成全他們倆。
弟弟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差,有一天晚上,胡藍揹着所有人,悄悄離開了村子。
一個月後,我們收到了她的信。
她說,她認識了一名年輕的醫生。
這個醫生心地善良,醫術精湛,願意跟她回村。
我們接到了信之後都很高興。
那天之後,弟弟日日在村口的大槐樹下等候。
他等了半年,直到死的那一刻,都沒有等到胡藍。
直到最近,我在新聞上看到了她。
那個讓弟弟念念不忘的姑娘,原來,早就死在了三年前。
-9-
顧野在地上翻來覆去痛了一夜,別說殺我了,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而我,則是在牀上靜靜看着他是如何痛苦的。
第二天天矇矇亮的時候,地窖的門開了。
媽媽和九姑一起走了進來。
九姑是胡藍的媽媽,這些年,因爲胡藍的事,她不知流了多少次的眼淚。
媽媽忙把我身上的繩子割開,又給我穿好衣服。
九姑紅着眼圈說:「軟丫頭,你受苦了。」
「應該的。」
我既然接了村長的位子,便該爲村子裏枉死的人報仇。
更何況,胡藍這個傻丫頭,她是爲弟弟而死的。
歸根到底,是我們家欠了她們母女。
我問九姑:「你想怎麼處置?」
「先配種吧,然後把他交給我。」
我點點頭,回到樓上屋子裏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又梳妝完畢,然後去給顧野換衣服。
說起來,上一次看男人穿這身配種的新衣,還是在五年前。
時間過得真快啊。
我的美貌更勝往昔,可我的心已經不再柔軟了。
我總想着,這世上應當是有好男人的。
可是,這些人總是讓我失望。
有些人,是根本不配爲人的。
衣服換好後,我喊來兩個小丫頭,將顧野拖去了外面。
以往的配種都在八月十五,如今日子還沒到,但是大家都已經等不及了。
畢竟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顧野被拖到村子中央空地時,全村人都聚齊了。
以往的這時,大家都笑眯眯地,喝酒的喝酒,打趣的打趣。
可是今天的氣氛卻十分沉重。
如果可以,我們願意用十個顧野,去換一個胡藍。
可她,再也回不來了。
等到她們安靜下來,我沉聲開口:「這是我們村新的配種,你們看看,可還滿意?」
「村長,這可看不出來啊,把他衣服脫了吧。」
人羣中,不知是誰先開了口。
以前,我們一直是很尊重配種之人的。
就算是驗貨,也是交貨的那一家提前進行。
像這樣當衆驗貨,對於任何男人來說,都已經是極大的折辱了。
更何況是眼高於頂,肆意玩弄獵殺女人的顧野。
我暫時控制了蠱蟲,因此,顧野也逐漸從疼痛中醒轉。
他剛一睜開眼,就看到兩個漂亮的女人上前來,粗暴地扒他的衣服。
「你們要幹什麼?」
「驗貨呀。」
「驗什麼貨?」
「你已經是我們胡村的配種了,入洞房之前,我們先來檢查檢查,看看你身子骨如何。」
說着,她們很快將他脫得一絲不掛。
有人說,人與禽獸的最大區別,就是這一身衣服。
人類穿衣服,是Ṫūₙ爲了明善惡,知廉恥。
但很明顯,顧野他根本不是人。
像他這樣反社會人格的人,與禽獸本質上毫無區別。
因此,他也只配被當作禽獸對待。
女人們走上前來,將他圍在中間。
有人摸了摸他的臉,鄙夷道:「皮膚太粗糙了,不夠細膩。」
有人按了按他的胸膛,一臉嫌棄:「還不夠健壯」。
還有那處,也被她們指指點點。
「你之前就是用這個作惡的?嘖嘖,尺寸這麼小,怪不得心理變態。」
「村長,這個種有些弱啊,咱們弄壞了可怎麼辦?」
我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人羣中的顧野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
因爲極致的恥辱,他此刻正氣得渾身發抖。
我一下子心情舒暢起來,擺擺手,隨意笑道:「壞了便壞了吧,反正也活不長了。」
-10-
驗完了貨,顧野被扔在我腳畔。
他攥着我的裙襬,低聲下氣地求我。
「軟軟,之前是我的錯,是我有眼無珠,放過我吧。」
「放了你?」
我冷笑一聲,毫不留情地踢開他的手。
「就算我答應,你問問她們肯嗎?」
宴席已經正式開始了。
大家一邊喫着飯,一邊不時朝這邊掃過來。
她們已經知道胡藍是怎麼死的了。
於是每個人看向顧野的目光,都比刀還鋒利。
若不是看在他的雙胞胎基因,以及皮相還算不錯的份上,此刻他早就被衆人殺了。
「胡軟,你們這樣全村人共用一個男人,是會出現畸胎的。
我是醫生,你相信我。
你們要是缺男人,我跟你一起想辦法。
我們出去綁也好,騙也好,我給你找幾個男人過來,行不?」
我搖搖頭:「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
千百年來,我們胡村從未出現過畸形的孩子。
有的只是體弱多病的男人。
我曾經問過村長婆婆原因,她說她也不清楚。
這個祕密,需要靠我去發現。
喫完了飯,她們押着顧野在胡藍的靈位前磕了幾個響頭,然後將他送進了地窖。
如今我是村長了,整個村子以我爲尊,因此我便是第一個。
進去時,他如同昨晚的我那樣被綁在牀上,全身赤裸。
我慢慢走過去,輕輕撫摸他的臉,笑道:「你知道自己輸在哪兒嗎?」
他赤紅着眼,看起來就像個瘋子。
「我不該受傷,讓你有機可乘。」
「不對,」我搖搖頭,「你輸就輸在,你自始至終都看不起女人。
知道什麼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嗎?
我暗中觀察你;我鎖門;我半夜偷偷來地窖……
你以爲你比我聰明,早就發現了這些破綻。
其實,這些都是我故意讓你發現的。
一開始,我的確被你騙了,以爲你是故事中那個無辜的哥哥。
我怕抓錯了人,報錯了仇。
所以,我故意接近你,假裝心疼你,愛上你。
你不是最喜歡在獵物愛上你的那一刻下殺手嗎?
我故意給你了機會。」
這一刻,他似乎第一次看清了我。
我說了,胡村的女人最善僞裝。
讀大學的時候,我裝了三年的清冷小白花。
如今,這短短幾日又算得了什麼呢?
在我的蔑視中,他眼中的光亮一點點暗了下去。
一切結束後,我隨意地擦了擦,從他身上離開。
出門前,他問了我最後一個問題。
「你這麼處心積慮,到底是爲了什麼?」
我笑了:「顧醫生,你這麼聰明,爲什麼不自己猜呢?」
-11-
離開後,我並沒有走遠,而是守在了門外。
雖然有軟骨湯和蠱蟲,還有繩子,可我總擔心會出事。
畢竟他比上一個配種狡詐多了,也危險多了。
好在,我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村子裏的女人們既鄙夷他,又恨他。
因此,她們想盡了各種法子來折辱他。
這些我熟悉的姑姑和姐妹們,一個個都像是約好了一般。
有的對他肆意嘲諷,有的對他不斷辱罵。
還有一些,更是用上了非常手段。
我在門口一夜聽下來,簡直是目瞪口呆,心驚肉跳。
許久許久之後,人羣散去,九姑來了。
我們按照她的要求,特意將她留在了最後。
「軟丫頭,你忙去吧,這裏交給我。」
「注意輕重,還要先留一陣子。」
「放心吧,我明白。」
說完,她端着一盤子冰冷的器具便進去了。
離開的瞬間,我聽見裏面傳來顧野淒厲ṱù⁺的慘叫聲。
還不夠。
我默默地想。
比起胡藍和那些女孩子所經受的,這些還遠遠不夠。
我回了家,認真地洗了個澡,然後沉沉睡了一覺。
這一覺睡得香甜無比,夢中,胡藍和弟弟手牽着手,朝我露出熟悉的笑意。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了。
媽媽早就準備好了,我抱上女兒胡染,我們三個人一起往山上走。
自從三年前弟弟走後,這還是我第一次到他墳前來。
臨死前,他拉着我的手,懇求我:「姐, 藍藍不會無故失約的, 她肯定出事了,你一定要幫我找到她,給她報仇。」
「好。」
我答應了他。
一諾起,千斤重。
從允諾, 到完成弟弟的心願, 我用了整整三年。
胡村的女人聰明絕頂, 我知道,這個殺人犯既然能騙得了胡藍, 便不會輕易被抓住。
果然,在警方的全力追捕下, 他一路逃到了胡村。
胡藍跟他說過村子裏的情況,沒想到,冥冥之中, 她也爲自己報了仇。
我故意讓顧野以爲自己贏了,便是想在他最志得意滿的時候打敗他、摧毀他。
同時, 我還要調查清楚, 胡藍臨死前到底經歷了什麼。
死者已矣,但是活着的人還需要一個交代。
-12-
三個月後, 顧野死了。
在村子裏女人陸續懷上後,九姑閹了他。
然後,她按照顧野殺害胡藍的法子,先是放幹了他的血,接着將他剁碎了餵狗。
不尊重女人的男人,必會被女人所輕賤。
殺女人的男人, 終將死在女人的利刃之下。
這道理千百年不變。
可惜,懂的男人實在太少。
此前, 村民們還擔心我太年輕了,不能承擔村長的重任。
在這之後,所有人看向我的目光都只有敬佩。
媽媽欣慰地說:「軟軟, 你真的長大了。」
是啊, 我長大了。
我逐漸懂得了人心叵測, 慾壑難填。
也明白了先祖爲什麼會挑選這裏避世而居。
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人,實在是複雜。
我開始理解了村長婆婆。
也暗暗下定決心:今後要好好守護村子, 守護大家。
可沒想到,半年後,村子裏忽然來了個男人。
這個人, 他跟死去的顧野長得很像。
不僅如此, 他們右眼靠近眉尾三分之二的位置,都有一條一樣的白疤。
在我看着他出神的時候,他微微一笑, 從口袋裏掏出某家醫院的胸牌。
「你好,我叫顧野, 是一名醫生。
聽說你們這裏環境特殊, 村子裏的男性從小身體都不太好。
我受朋友委託,過來給你們看看,不知方便嗎?」
看着眼前男人溫和的笑臉,我下意識地拉了拉衣袖, 擋住手腕上的珠串。
風雨將至,看樣子,村子裏的平靜又將再次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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