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門口的小喫羣滿員後

校門口 500 人的炒粉小喫羣滿員後,店主把我這個老顧客踢出羣聊。
「小喫羣滿人了,也不想再建新羣了,就清理一下人員哈。」
我笑發財了,盯着「你已被移出羣聊」的消息陷入了沉思。
當初,我往羣裏拉了幾百個同學,連發三個帖子推薦炒粉。
我消費了至少八千塊,沒想到竟然被第一個踢出羣聊?
我沒有找店主理論,反手把被移出羣聊的截圖轉發到了校友羣裏。
幾百名羣友得知後開團秒跟,火速退羣,聯名抵制炒粉攤。
看着羣聊人數越來越少的李哥終於慌了,又求我加回羣裏。

-1-
半夜睡不着,校門口炒粉小喫羣裏彈出一條新消息。
【咱們的羣滿員了,很多同學要離開學校了,有新同學需要加羣,我就不新建一個羣了,今晚會清理一下人員哈。】
被我拉進羣聊的室友顯然也收到了消息,猛拍我的牀簾:
「陳琳,你就放心吧,老闆肯定不會把你踢出羣聊的。
「剛開始你帶我去他家喫炒粉的時候,我都懷疑你是他店裏的托兒,這幾年你給店主拉了不少常客啊。」
我打了個哈欠兒,準備重新入睡。
屏幕上突然彈出一條新消息:
「你已被移出李哥炒粉羣。」
我瞬間睏意全無。
差點直接從牀上蹦下來。
看我反應這麼強烈,室友也察覺到不對勁:
「哇靠,這個店主竟然把你踢出羣聊了,這不科學!」
我懵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確定真的被移出羣聊後,我再也睡不着了。
三年內風雨無阻光顧李哥炒粉攤的我。
竟然在小喫羣滿員後第一個被移出羣聊?

-2-
室友趕緊安慰我:
「估計是李哥不小心點錯了,我把你拉回羣裏!」
我連連擺手拒絕。
「你是說店主一不小心點開了我的賬號,又一不小心點擊了移出羣聊按鈕,在彈出二次確認按鈕時,又一不小心點了確定移出該成員?」
室友也總算是明白了店主的意圖,恍然大悟道:
「總共 500 人的羣聊,現在顯示羣聊成員一共 499 人。
「這分明就是想專門藉此機會把你移出羣聊!簡直離離原上譜!」
我苦笑了兩聲,無奈地攤了攤手。
室友徐亞楠從牀鋪上竄下來,氣得怒罵:
「這店主簡直就是過河拆橋!你幫他帶來了多少咱們學校的顧客,要不是你,他那炒粉攤早就倒閉了!
「你一定要和店主說個明白!咱們不受這個窩囊氣!」
而我,此刻冷靜了下來。
我告訴還在爲我鳴不平的室友:
「店主發通知後只把我一個人移出了羣聊,肯定是預謀已久了。」
室友急得漲紅了臉,嘆了口氣問我:
「難道就這麼算了?這口氣就這麼嚥下去了?」

-3-
我直截了當地回覆室友:
「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
我沒有找店主理論。
也沒有讓室友在大羣裏幫我質問李哥。
只是默默地把我被移出「李哥炒粉小喫羣」的截圖發到了幾個幾千人的校友羣裏。
「李哥炒粉攤看起來要倒閉了,大家散了吧,咱們校門口多的是美食。」
李哥還渾然不知,他的好生意要到頭了。
校門口的小喫攤衆多。
三年前,我餓得快暈倒時。
飢不擇食就近點了一份十塊錢的炒粉。
從此之後,我成了炒粉攤主李哥最忠實的顧客。
一碰見外出覓食的同學,就猛猛推薦李哥家十塊一份的炒粉。
我還提議李哥建立微信羣,多多宣傳,增加客源。
可三年後的今天,炒粉不僅漲價到十五塊一份,店主還偷偷摸摸把我移出了羣聊。
我氣笑了,突然就不喜歡炒粉了。
一旁的室友還在津津有味地給我分析原因:
「我想起來了!估計就是上週五和週六,你兩次路過他的炒粉攤,都沒有買炒粉,他不樂意了唄。」
我思考了兩秒,點了點頭。
「那估計就是咯。」
室友還在小聲嘟囔:
「你可不許就這麼算了,把我都給氣到了!」
在上鋪的我蓋好小被子,美美入睡。
我知道,李哥要倒大黴咯。
我既然能給他帶來那麼多生意,當然也能勸走這些顧客。

-4-
第二天放學路過李哥炒粉攤。
攤主直接無視了我,熱情地招呼着新生們。
「你們學校學生都愛喫我家的炒粉,連老師也都在我這裏預訂了好幾份呢。」
李哥熟練地翻炒着鐵板上的粉條。
鐵板上響起噼裏啪啦的聲音,粉條逐漸變成金黃色。
「新同學來加我的微信羣,可以在羣裏提前點餐嘞!」
若是往常,我肯定要點一份香噴噴的炒粉。
這一次,我只是不動聲色地離開人羣。
回寢室後,室友徐亞楠在我耳邊嘟囔:
「我還以爲他是手滑了,沒想到就是看你快畢業了,以後也不會去消費了,報復性地把你移出羣聊了!」
我輕輕拍了拍室友肩膀,試圖安慰她:
「因爲價格離開的顧客還有可能回來,但是因爲態度離開的顧客,永遠不會回來了。
「不巧的是,這樣的顧客,李哥一次性要失去幾千個咯。」
果不其然,我發到各種校園羣裏的「你已被炒粉攤李哥移出羣聊」的截圖被瘋狂轉發。
只不過一個上午的時間,陸陸續續有幾十個同學退出了「李哥炒粉羣」。
攤主李哥還笑嘻嘻地在羣裏喊話:
「大家最近要畢業離開學校的,可以自己主動退羣,順便幫我給你們的學弟學妹介紹一下,把他們拉進羣裏。」
他覺得羣友給他介紹新顧客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可隨着羣成員人數直線下降,李哥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慌慌張張地在羣裏呼籲道:
「大家退羣后也多拉一點新生入羣啊!大家都互相轉告一下!」
「別隻顧着退羣,也給我拉點新的同學啊。」
室友告訴我,自從李哥發了這句話後。
羣裏人數瞬間又少了五十個。
原本五百人的羣聊,只剩下了兩百多個羣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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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有人注意到了被稱爲話癆的我已經一整天沒有在羣裏發言了。
羣友在羣裏詢問:
「那個話最多的橘子洲頭去哪裏了?怎麼最近都看不到他了?」
「橘子洲頭」是我的賬號暱稱。
從加入李哥炒粉羣后就沒有更改。
我總是活躍在羣裏,幾乎一大半的羣友都認識我。
攤主李哥分明是看見了這條消息的。
可他偏偏假裝沒看見。
直接跳着回覆了下面的預定單。
「姜同學你要訂三份炒粉啊?轉賬給我後下午四點來取就行。」
室友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在我面前晃了晃手機:
「這也太離譜了吧,就因爲你上次路過他的攤位沒有消費,他就恩將仇報了?」
我沒有爭吵,只是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你放心吧,羣衆的眼光都是雪亮的,他的小攤,不出三天,必然會開不下去。」
室友看熱鬧不嫌事大,索性直接告訴羣聊裏的所有人:
「把你們拉進羣裏的那個同學已經被攤主移出羣聊了,大家當然看不見他啦~」
此話一出,羣聊瞬間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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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昨天被踢出羣聊的竟然是話癆?」
「羣聊人數 500 人降到 499 的祕訣,竟然是把橘子姐給移出羣聊?」
有羣友以爲室友是在開玩笑。
連發三個表情包,爲老闆辯解道:
「你們不要亂猜了,老闆踢誰出羣都不可能踢咱們橘子洲頭姐啊!」
「橘子姐都是炒粉攤骨灰級鐵粉了,就算踢我也不能踢他啊!」
有羣友想幫老闆澄清,試圖在羣裏艾特我的賬號。
可他發現,我的確不在羣聊裏了。
羣友隨即艾特炒粉攤主李哥:
「老闆,你說句話啊!
「都說喝水不忘挖井人,你說的清理人員,就是把橘子姐給踢出羣聊?」
室友隨即發了那張「你已被羣主李哥移出羣聊」的截圖。
「Ťṻ⁵你們別在羣裏喊橘子姐,你們橘子姐早就被羣主畢業了!」
攤主李哥毫無徵兆地把老顧客踢出羣聊。
顯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潛水的同學都出來湊熱鬧:
「咱們橘子姐是因爲買太多炒粉了,所以被踢出羣聊的嗎?」
「太可怕了,那我不買了!」
室友也緊接着回覆:
「既然你不買了,那我也不買了!」
羣聊裏瞬間被「你不買,我也不買了」刷屏。
「既然你們都不買了,那我也不買了!」
「不買了!不買了!」
「@李哥,剛纔那三份預定單,幫我退一下!」
李哥看大家都不買炒粉,突然就出現了:
「我家的炒粉絕對沒問題,大家可以放心購買。」
這一個回覆,又巧妙地避開了把我移出羣聊的這個話題。
被我拉進羣裏的同學直接開麥:
「你現在把我們橘子姐請回來,我就考慮一下原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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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分明是給攤主一個臺階下。
可李哥壓根不領情,只顧着喊同學來預定炒粉。
他不知道,他的小攤已經進入倒閉倒計時了。
平日裏潛水的羣友們,狂發表情包。
【地鐵,老人,手機.jpg】
【小貓扭屁股.gif】
大家都等着老闆的回覆。
過了大概兩分鐘,炒粉李哥才慢悠悠在羣裏回覆:
「今天還是下午三點就在西門出攤,大家早點來哈,晚了就要排隊咯~」
李哥壓根沒有打算解釋把我移出羣聊這事。
室友又在羣裏提醒道:
「@炒粉李哥,你倒是說句話啊?」
「是把我們學生都當傻子嗎?」
我勸室友就此打住。
可徐亞楠非要在羣裏替我問個明白。
「@炒粉李哥,羣裏 500 個人,你把我們橘子姐移出羣聊究竟是個什麼事兒?」
「大家先暫停點炒粉。」
隔壁班的體委也追着問炒粉李哥:
「你不說明白,大家也不敢點你家的炒粉了!」
「你不買,我不買,炒粉明天就和學校門口 say bye bye 咯!」
如果李哥現在及時把誤會說清楚。
大家可能也就原諒他了。
可沒想到,李哥直接輕飄飄回了一句:
「她是自己退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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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屏幕,直呼牛皮。
他是看我已經不在他的炒粉羣裏了。
什麼帽子都往我頭上扣!Ṭṻₑ
反正我也無法在羣裏說出真相。
室友看見這話,嘴角都快壓不住了。
她猛拍我的肩膀,寢室裏響起槓鈴般的笑聲。
我嫌棄地甩開她的手臂,揉了揉我劇痛的肩膀。
室友還在傻笑道:
「居然被你猜對了,他真的說是你自己退羣的,哈哈哈哈!」
我苦笑了兩聲。
人在無語至極的時候,真的會笑。
午休後,我和室友從食堂回來的路上打了一個賭。
我賭李哥爲了挽回尊嚴,會狡辯說是我主動退羣的。
起初室友還是不信,我就和她賭了一包辣條。
沒想到,這麼快我就贏下了一包辣條。
即便室友都在羣裏發了我被移出羣聊的截圖。
攤主竟然還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是我自己退出羣聊。
我也被氣笑了。
這分明就是坐實了過河拆橋,還妄想繼續賺同學們的小錢錢唄?
想得挺美的!我絕不會讓他得逞!
我倆在寢室喫辣條,室友乾脆把羣聊投屏在了電腦上。
我們邊喫辣條邊看着羣裏的消息蹭蹭往上漲。
【勇敢的小羊】:
「老闆你也太過分了吧,要不是橘子姐,你這羣裏都不會有這麼多人來預訂炒粉!」
「就算橘子姐快畢業了,你要踢人總要等到她真的離校那天吧!」
【瘋狂的獅子】:
「咱們羣裏好多從來沒說過話的都沒踢,就敢踢我們的橘子姐?真是 big 膽!」
「朕命你速速給橘子姐道歉!」
【螞蟻國王】:
「李哥你不把這事兒說清楚,大家夥兒也不敢在你這裏繼續訂炒粉了!」
「大家注意一下,這件事沒解決之前,不要訂炒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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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啃着辣條,嘆氣道:
「我一想到李哥一會兒要低聲下氣地把你拉回羣裏,我就想笑。」
我一把將剩下的辣條全部塞到室友手裏:
「不可能的,這羣我不會再加了。」
從第一次喫炒粉後,我就加上了李哥的微信。
李哥要是覺得在羣裏不好解釋。
分明可以給我發私信。
可直到現在,他都沒有跟我解釋一句話。
顯然是鐵了心想在羣裏矇混過關。
他惹到我,算是提到鐵板啦。
我遺憾地搖了搖頭。
校門口的頂流小喫攤,看來是真的要換了。
我琢磨了一會兒,李哥現在有兩個選擇。
一是把我拉回羣聊裏,好好解釋。
二是大大方方承認自己把我移出了羣聊。
可他偏偏選擇了方案三。
把提出質疑的幾個同學一起移出了羣聊。
電腦屏幕上羣聊人數從 253 人直降到 250 人。
室友眼睛都亮了:
「他真把自己當羣裏的皇帝了嗎?想踢誰就踢誰?」
我笑道:
「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唄。」
李哥連續發了兩條語音:
「這個羣是用來預訂炒粉的,請同學們不要聊一些無關內容!」
「大家需要預定的可以發到羣裏,下午來了就不用排隊,直接來取就行。」
室友在羣裏提了一句:
「咦,剛纔發言的勇敢的小羊、獅子和國王怎麼都不見了?是也被李哥踢出羣聊了嗎?」
室友剛發完這句話,頁面就彈出了那條熟悉的系統提示消息:
【你已被羣主移出羣聊。】
徐亞楠ẗų⁰一臉茫然地看向我:
「哎,我也被踢出羣聊了,就看不見李哥還會整什麼幺蛾子了。」
室友低頭看了一會兒手機,激動地指着屏幕:
「你看,炒粉李哥被掛在咱們校園表白牆上了。」
「學校西門附近的李哥炒粉攤,無緣無故把很多老顧客踢出炒粉羣,態度惡劣,快避雷,不要再去買炒粉!」
緊接着,配了好多張不同頭像的賬號。
頁面都提醒「你已被炒粉李哥移出羣聊」。
他還不明白,學生能把他捧成小喫攤頂流,也能同樣推他下懸崖。

-10-
表白牆這條避雷帖子下面瞬間多了幾十條新留言。
「我也被他踢出羣聊了,真的笑死,我好歹消費了幾千塊!」
「真的是過河拆橋啊,是時候讓他見識一下團結的力量了!大家奔走相告不要去買他的炒粉了!」
班級同學熱心地把李哥的羣聊截圖發給了我。
李哥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在羣裏提醒所有人:
「這是我的炒粉羣,大家不要談論無關的事情。」
「本羣只用於預定炒粉、討論美食,如果有發其他消息的,一律移出羣聊,後果自負!」
就是這個新公告,徹底引起了羣憤。
「一個羣主把自己當皇帝了?」
「李哥你怎麼飄了啊,要不是我們ṱũ₀同學,你的攤早就開不下去了。」
「誰愛喫誰喫,反正我再也不會點你家炒粉了。」
當初被我拉進羣的好幾個同學陸續退羣。
羣聊人數簡直是跳崖式下降。
果不其然,當天傍晚,原本熱鬧的炒粉攤,只有零星幾個路人同學光顧。
李哥準備的一箱炒粉食材,也不過只用了幾份。
我笑眯眯地捧着奶茶走過去,快要走到他的攤位時,直接掉頭轉向攤位對面的雞排小喫攤。
「老闆,要一份超級大的雞排!微辣!」
李哥的表情比喫了芥末還要難看。
我認真盯着裹着麪粉糠的雞排在油鍋裏翻湧。
身後響起一道道相似的聲音。
「老闆,要一份雞排!」
「一份雞排!要超級無敵辣的!」
雞排炸至金黃色。
滿滿一袋雞排,香氣四溢。
最重要的是,一袋雞排只要六塊軟妹幣!
我們幾個捧着雞排,雄赳赳氣昂昂地路過李哥的炒粉攤。
李哥還不知道他的攤位要涼了,笑嘻嘻地攬客:
「來喫炒粉吧,正宗的炒粉,十五一份!」
不管他喊得多麼賣力,只有零星幾個散客光顧他的攤位。
校園牆也更新了最新通知:
【李哥炒粉攤今日售出 8 份,大家奔走相告不要購買啊!這種不尊重咱們學生的小喫攤還在校門口開下去,大家都有責任!】
隔壁班甚至發了班級通知,禁止購買李哥炒粉。
就算是快餓暈了,也必須堅持住,多走兩步去喫其他的小攤。
聯合抵制炒粉的行動迅速見效。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李哥賣出了零份炒粉。
傲嬌地守着炒粉攤的李哥看着空蕩蕩的攤位陷入了沉思。

-11-
我突然來了興致,發了一條安利雞排的朋友圈。
「嘎嘎好喫的香酥大雞排,就在西門附近,最重要的是,這麼大一塊雞排只要六塊錢!」
室友也在羣裏推薦炒粉攤對面的雞排小喫攤。
「發現新的攤位,雞排又酥又脆,真的不是托兒!家人們,速來品嚐!」
雞排阿姨還沒有意識到,這是她最後的清閒時光。
第二天傍晚,雞排阿姨就被同學們圍得水泄不通。
「老闆,我要一份雞排!」
「我要兩份!」
「老闆能預定明天的雞排嗎?」
不遠處的炒粉攤主,看着雞排攤圍滿了學生。
顯然是着急了,氣得臉都紅了,用大喇叭喊道:
「炒粉炒麪,十五一份!」
「不想再排隊的可以先來這邊喫一份炒粉!」
「我們家的炒粉也很好喫的!」
不管李哥喊得多賣力。
他的攤位前,始終空無一人,冷冷清清。
李哥總算是受不了了。
半夜給我發了私聊消息。
不是解釋,也不是道歉,反而是指責:
「我聽說是你不讓大家來買我的炒粉?差不多得了!」
「認識你這麼久了,我也不想因爲這事就找你的老師談談。」
看到消息的一瞬間,我秒截圖。
轉發到了大羣裏。
「兄弟姐妹們,炒粉李哥他急了!」
「我好害怕啊,他竟然要找我的老師告狀!」

-12-
校園表白牆堅持記錄炒粉哥攤位的往來顧客。
據說炒粉哥三天裏賣出去了五份炒粉,營業額高達七十五塊。
同學怒道:
「到底是誰在買炒粉,咱不喫了行嗎?哥帶你喫雞排!」
隔壁寢室的寢室長是這五份中其中一份的買家。
她得知事情的前因後果後,憤怒地拍着桌子:
「真是失策啊,差點讓李哥炒粉攤東山再起了!」
「這炒粉也不怎麼好喫,店主竟然還這麼拽?下次絕對不去了。」
從去年開始,李哥炒粉攤的炒粉味道就跟開盲盒一樣,時而好喫時而難喫。
同學們都看在食堂飯菜更難喫的份兒上,原諒了李哥炒粉偶爾的難喫。
可現在不一樣,李哥把同學踢出羣聊,把學生當斂財工具人。
甚至還在羣裏自己當「皇帝」發號施令。
大家沒有任何理由慣着他了。
放學後,班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叮囑我謹言慎行。
李哥果然來老師這邊告狀了。
我笑發財了。
火速將這個消息分享給了喫貨羣友們。
「大家最近注意一點,李哥向學校告狀了,說我們不讓同學們買他的炒粉,導致他生意不好。」
本以爲李哥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他向同學道個歉,或許還有挽救的機會。
可沒想到他下一次竟然直接告到了校長辦公室。
「你們學校就是這麼教學生的嗎?我們做些小生意容易嗎?」
「你們學生害得我都賣不出去炒粉了,必須向我道歉!」
炒粉李哥振振有詞,彷彿下一秒就要把我給吞了。
我趕緊躲在牆後面,豎起耳朵聽着李哥對我的控訴。
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校長認真地點頭,隨便找個理由把李哥打發走了。
隨着這事兒越傳越廣,家長們都默契地達成一致,不再前去購買他的炒粉。
有不知情的同學路過炒粉攤,都會被同學科普炒粉攤主「恃寵而驕」的事兒。
這天之後,炒粉攤幾乎沒有什麼顧客了。
反倒是對面的雞排攤位,每天都爆火。
之前排隊買炒粉的同學全部都圍在了雞排小喫攤前面。
李哥看見雞排小喫攤生ŧŭ₌意爆火,急得上躥下跳。
他怒火中燒,恨不得把雞排攤給掀了。
「你是不是那個學生叫來的親戚,來搶我生意的!」
「你們不能這樣的,我都在這邊賣了三年了!」
炒粉李哥這分明就是想仗着自己賣得時間久,欺負新來的阿姨。
那可要問我們這幫學生答不答應了。
我趕緊在喫貨羣聊裏搖人:
「雞排攤阿姨被炒粉李哥欺負了,火速前來支援咱們的美味大雞排!」

-13-
沒多久,雞排攤門口就圍滿了學生。
李哥的攤位更是連個人影都沒有。
過了一會兒,李哥的媳婦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急得直跺腳:
「這個位置是我們先找到的,你要去賣雞排就去東門那邊!」
大家聽到這話,瞬間就燃起了鬥志。
校門口的街道,屬於任何好喫的小攤。
爲了守護美味大雞排,大家直接開啓了戰鬥模式:
「校門口又不是你家的,憑什麼趕走人家的雞排攤位!」
「就是啊,擺攤都要搞特權,看大家把你慣的!」
李哥不甘示弱,咬牙切齒道:
「你們不要聽那些人的話,我家炒粉還是很好喫的。」
幾個同學小聲討論道:
「好搞笑啊,自己生意不好,竟然來別人攤位前惹事!」
「他好像真的以爲咱們必須都要去買他的炒粉,聽他的指揮誒。他真把自己當皇帝了嗎?」
炒粉李哥惱羞成怒,顯然已經紅溫了。
還是他媳婦罵罵咧咧地把他給拉走。
同學們義憤填膺道:
「這樣的攤主,做出來的食物肯定是充滿怨懟的,肯定不好喫!」
「誰買炒粉誰就是大傻丫頭和大傻漢子!」
我啃着大雞排,靜靜看着炒粉李哥的表情從失望到憤怒再到不可置信。
原本每天能賣出去幾百份炒粉的李哥。
顯然是受不了打擊,陸續Ṫū₅把鍋碗瓢盆收回箱子裏。
我和室友準備回寢室,人羣中突然傳出一聲尖叫聲。
一個黑影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疼得打滾。
有人驚呼道:
「他中午就是喫了李哥的炒粉,炒粉有毒啊!」
炒粉李哥瞬間慌了,直接破口大罵:
「你們不要亂說!我們家炒粉都是用新鮮食材的!」

-14-
校門口被圍得水泄不通。
急救車、警車一輛接一輛開過來。
暈倒的是隔壁班的喫貨小王。
中午在李哥炒粉攤點了一份炒粉。
臨走前,他還理直氣壯地喊道:
「我的炒粉肯定都沒有問題的,是你們同學身體素質不好,自己暈倒了。」
「歡迎同學們下午來攤位品嚐我的炒粉!我給你們優惠三塊錢,十二塊一份!」
李哥在人羣中看見我,衝我翻了個白眼。
分明一個月前,他還喜笑顏開地遞給我炒粉。
只不過兩次路過攤位沒有買炒粉,就被他從羣裏「畢業」了。
我拉着室友撥開人羣。
室友一邊抱怨,一邊安慰我:
「你好歹也在他那攤位喫了大幾千塊的炒粉。他太過分了!」
暈倒的同學被查出是急性腸胃炎。
而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指向中午的那份炒粉。
食品檢測報告也陸續出結果了。
報告顯示,一份李哥炒粉的菌落總數超過食品安全標準。
大腸桿菌數量和黴菌數量更是超標數倍。ẗū́₃
炒粉李哥看到報告瞬間懵了,連連喊冤:
「我都是用自己家的食材的,怎麼可能會有問題?你們肯定是弄錯了!」
警察局裏,李哥的老婆突然退後了幾步,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
李哥像是反應過來一樣,一把拽着妻子的胳膊問道:
「是不是你給我把不新鮮的食材又撿回來了?」
李哥妻子眼神飄忽不定,頭搖得像撥浪鼓。
過了三秒鐘,她又點了點頭。
「怎麼連你都來害我!我擺個小喫攤我容易嗎?
「這下子好了,你把學生給放倒了!這小攤還怎麼開下去!」
李哥小喫攤被勒令整改。
這幾天,校門口再也看不見他的攤位了。
我聽到這個消息,一點也不意外。
小王醒來後,得知了李哥炒粉攤的事兒,決定不要賠償了。
希望他們能早點把攤位撤走,不要禍害其他人了。
但同學們不樂意了。

-15-
「他們竟然用隔夜食材,必須讓他賠償!」
「估計是之前好幾天的炒粉賣不出去,他又不捨得Ṫû⁻重新換一箱新的粉條,這纔出了問題。」
「幸虧後來我就沒有去他家買了,不然咱們都要完蛋!」
炒粉李哥爲了證明自己。
重新用新鮮食材做了一份炒粉送去檢測。
儘管報告顯示合規,但沒有人願意光顧他的小攤了。
校門口,李哥像冷宮裏瘋掉的妃子一樣揮動着食品檢測報告:
「同學們,你們看一看,看一看啊!我的炒粉衛生是合格的,是安全的。」
「大家不要害怕,現在購買只要十元一份!」
我加快腳步,快速通過校門口。
李哥看見我,直接端來一份炒粉:
「陳同學,你來嚐嚐,你最愛喫我家炒粉了,免費送你一份!」
我可知道李哥這是想借送炒粉的名號挽回一些老顧客。
可我壓根不喫這一套。
「你就留着自己慢慢賣吧。」
炒粉李哥擰緊眉頭,欲言又止。
從炒粉李哥一聲不吭把我移出羣聊的那一刻起。
我和炒粉的緣分就終止了。
李哥那個昔日引以爲傲的炒粉羣,只剩下 106 個人。
陸陸續續又退出了幾十個。
原本 500 人的大羣,最後只剩下包括李哥自己在內的 68 個人。
食品安全監管局罰了李哥 3000 塊,沒收營業執照。
李哥的小攤消失在校門口。
「咱們就是對他太寬容了,給他慣成小喫攤皇帝了!活該!」

-16-
傍晚臨睡前,李哥破天荒地主動給我發消息。
他發了一張在市中心廣場擺攤的照片。
彷彿是在向我炫耀,他挪了小攤的位置照樣生意興隆。
他沾沾自喜地跟我說:
「陳同學,你要是以後還想喫炒粉,就只能麻煩你來市中心廣場這邊了。」
照片上,路人圍滿了他的攤位,李哥笑得燦爛。
室友看見後氣得牙癢癢,憤憤道:
「他真的就這麼東山再起了?
「他這分明是向你挑釁,這麼大個人了,怎麼比咱們還幼稚?」
我又怎麼會不知道李哥的意思。
我漫不經心地回覆李哥:
「你開心就好。」
他只有在外面淋過雨,纔會領悟在校門口擺小攤是多麼美好的事兒。
校門口的雞排小喫攤,在我的推薦下成爲頂流小喫。
阿姨每天都在炸炸炸,雞排的預定羣也從一個變成了三個。
儘管同學衆多,阿姨還是會記住每個同學預定的雞排份數和取貨時間。
真可惡啊,每次都是快離校了。
各種美食纔開到學校附近!

-17-
再聽到關於李哥炒粉攤的消息,已經是一個月後了。
隔壁班體委告訴我炒粉哥又準備換地圖了。
我搬來一把小椅子,津津有味地聽着他們的小道消息:
「李哥在市中心擺攤,顧客全是社會人,可不像咱們這樣慣着他。」
「有路人要他重新做一份不辣的,分明是他自己做錯餐了,愣是要收兩份餐費,吵得不可開交。」
「後來啊,他的攤位又涼了唄。」
李哥在校門口擺攤三年,和我們這些同學做生意。
即便有時候他的炒粉味道古怪,份量不夠。
同學們湊合喫完,也就不追究了。
可外面的大人卻不一樣了。
分明是學校裏的學生寬容了李哥炒粉的各種小問題。
可他卻自我感覺超棒,來個過河拆橋。
他的小攤必然是開不長久的。
李哥老婆因爲炒粉攤的事和李哥大吵一架。
鬧着要帶着孩子回孃家。
眼看要妻離子散了,李哥徹底慌了。
崩潰地給我發了新消息:
「陳同學,對不住啊,之前你跟我說快畢業了,我就想着你可能不在學校這邊了,就先把你移出去了。
「這幾年,你經常來我的小攤, 也給我家帶來了不少顧客,我還挺感謝你的。
「我最近打算回到校門口擺攤, 我給你拉回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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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
他這不是知道錯了,是實在沒招了。
我輕快地打下一行字:
「李哥,我馬上要離校了, 愛莫能助啊。」
「以後估計也不會聯繫了,我就把你刪了哈。」
說完, 不等李哥的回覆。
我麻溜地刪除了好友。
怕他又半夜把我加回來求我幫他宣傳。
我又把他拉進了黑名單。
以爲他能消停一陣子了。
可沒想到,畢業前兩天, 李哥竟然找到我的寢室。
他兜着圍裙,拎着兩箱牛奶。
他眼裏含着淚, 大聲地向我道歉:
「陳同學, 是叔叔一時糊塗,一氣之下就把你移出羣了, 是我衝動了。」
室友看李哥來勢洶洶,機智地聯繫了宿管阿姨。
幸好宿管阿姨來得很及時, 一把將李哥拽出寢室。
「喂喂喂, 這裏是女學生宿舍樓,男士止步!立即離開!」
我抄起拖把,一把丟了過去。
李哥連連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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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哥被宿管訓斥後,還是不肯離開。
我趁宿管把他拉出寢室門的那一刻,把寢室大門猛地關上,立即上鎖。
徐亞楠驚魂未定,抱着我瘋狂吐槽。
「太可怕了, 他竟然就這麼闖進咱們寢室了。
「說是道歉, 那眼神恨不得把你給刀了, 嗚嗚嗚嚇鼠我了。」
我也擦了一把汗:
「他不是知道錯了, 他只是在想挽回他的小喫攤。」
徐亞楠嘆了口氣:
「他肯定無比後悔,那一天悄悄摸摸把你踢出羣聊。」
李哥闖進女生宿舍, 被宿管驅趕的視頻被熱心同學上傳到了校友羣裏。
大家更加堅定了不去光顧他的小攤的決心。
「之前一聲不吭就把咱們同學給踢出炒粉羣了,現在去外面淋了一圈雨,總算是知道咱們同學的好了?晚咯!」
「踢同學出羣聊他是心高氣傲,現在生意涼了他是悔不當初啊!」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分明就是他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 活該!」
有聖母同學覺得我們太過分了, 還在替李哥惋惜:
「你們至於那麼較真嗎?不就是一個羣聊而已!」
我一笑而過。
班裏同學笑眯眯地解釋道:
「這哪裏過分了?一點都不過分好吧!」
「同學們給他推薦客源,他一聲不吭把同學踢出羣聊, 是覺得我們還是學生, 怠慢一下又沒有損失。顧客可是上帝啊, 他的小攤活該倒閉!」
室友補充道:
「如果我們這次忍氣吞聲,那校門口的所有小喫攤都覺得咱們學生好欺負。」
「現在出了李哥這事兒,小喫攤整體服務態度提高了不少, 咱們可是爲學弟學妹們做了一件大好事。」
李哥擅闖女生宿舍,被帽子叔叔帶走。
學校升級了安保,加派⻔衛在門口巡邏。
那個曾經風靡全校的李哥炒粉攤,就這樣徹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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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校前幾天, 校⻔口多了一家煎餅果子小攤。
不僅能定製卡通圖案, 還能自選煎餅大小。
我和室友交換眼神,愉快地決定一起去嚐嚐鹹淡。
鍋鏟滑動, 圖案一點點顯露。
一個又一個精緻的卡通圖案緩緩出現。
徐亞楠捏着煎餅翻來覆去看了幾遍:
「看在煎餅如此美貌的份上,我就原諒它賣我二十塊一個了!」
煎餅小喫攤成爲校⻔口的新晉頂流。
小喫攤頂流每年都在變化。
不變的是同學們真摯的目光和純粹的喜歡。
在校門口擺攤成功最重要的祕訣是:
少年們純粹的喜歡,都不該被辜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