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績不能達標者,死。】
我拿到了夢中大廠的 offer。
本以爲從此走上人生巔峯,「錢」途無量。
可簽約的時候,看到上面這行字,我呆住了。
我嚥了口唾沫,後背發毛,剛想拒絕,一支黑壓壓的槍管早已頂到了我的背後。
「拒絕合約者,也是死。」
-1-
被逼無奈,我拿起簽字筆,緊張地寫下自己的名字:林長安。
停筆之後,一抹血色不知從何而來,附到了我的手腕上。
宛如一條貼緊的腕帶。
聽完 HR 的話,我顫顫巍巍地走出了辦公室。
大廳裏,早聚滿了一道道人影。
每張臉上都寫着慌張、惶恐和迷茫。
待我到人羣中站定,一陣沙啞喇叭聲兀地響起。
誦唸起古怪的員工守則。
「本次招募員工一百人,歡迎各位。
「接下來的時間裏,請大家嚴格遵循《員工守則》的規定,違反者,死。
「一,禁止擅自逃離公司範圍。
「二,禁止以任何手段攻擊和傷害考官和同事,包括你身邊同一批的新人。
「三,公司具有良好的組織架構,設立了多個職級,並構建了上升通道,每一次升遷,都有一場對應的規則考驗。
「四,在考驗當中,業績不能達標者,死。
「五,成功升至 K12 職級,便能順利生還,離開公司,甚至掌控公司。
「目前各位的職級爲: K2 見習期。
「請前往二樓,接受升職考驗。」
-2-
規則全部介紹完畢,磨人的電磁音總算消失。
被深黑的槍管指着,沒人敢有半分造次。
不能逃跑,不能反抗。
想要活命,就只能按規則行事。
一百號人在大廳裏面面相覷,遲遲沒人踏出前往二樓的步伐,去接受升職考驗。
畢竟一旦失敗,業績不達標,就得把性命丟在這裏。
空氣變得十分凝重,呼吸都越發急促緊張。
眼看提槍的安保人員已經有些不耐煩,開始催促我們上樓。
有人小心翼翼地提出了疑問。
「那我要是不想晉升,是不是就不用接受考驗了?」
可僅僅三秒之後,他期待的眼神就化爲了絕望。
手腕上的血色腕帶突然勒緊,讓他痛苦不已。
他艱難地捂住手臂,難掩哀號和慘叫。
冰冷的喇叭聲再度出現:「不想晉升,那就死吧。」
還沒說完,那人的手腕便應聲爆開。
血流如注,濺出三五米。
留下一隻空洞的手臂。
他一邊害怕地痛哭,一邊把衣服裹到傷口上,試圖止血。
可安保人員卻並不想給他這個機會,徑直走上去,扯開了包裹的衣物,拉住他的雙腿,把他活生生拖走。
任憑血痕滿地。
空氣中滿是刺鼻的腥味和肅殺的氣氛。
看着這可怕的畫面,我忍不住嚥了口唾沫。
一想到我手上也有同樣一條腕帶,便止不住顫抖。
喇叭聲像是很滿意這個結果,他笑了笑,解釋道:「如各位所見,我們不喜歡沒有上進心的員工。」
此言一出,所有人瘋了似的向二樓跑去。
-3-
「歡迎來到二樓銷售部,這裏是電話銷售區,我是這裏的考官。」
二樓的辦公區域被劃分成了一個個正方形的小隔間。
每個隔間裏僅僅擺着一張桌椅和一臺座機電話。
一名經理打扮的工作人員早已在此等候多時,見我們出現,便說起了升職的規則。
「傳達信息,是職場人必備的基礎能力之一。
「在這裏,你們只需要做兩件事。
「第一,拿起電話,說出一個指令,系統將挑出一名員工執行。
「淘汰的人數越多,對剩餘人員的升職和存活越有利,所以請儘可能給指令增加難度,提升風險和攻擊性,殺掉那個接收命令的人。
「該環節結束後,進入第二輪,每個人將拿起電話,接聽一道指令,嚴格按照指令要求行動。
「做不到的話,視爲業績不達標,將被公司淘汰。」
「淘汰」二字說得輕飄飄,好像並沒有什麼影響,但所有人心裏都清楚。
業績不達標的人,會死。
隨着他一聲令下,一分鐘倒計時正式開始。
我拿起手裏的電話,頓時有些茫然。
該說什麼?
-4-
不管我提出任何要求,都將有一位同事,在下一輪拼命執行。
所以,要求越致命越好。
但與之對應的是,第二輪的我,也將接收到別人傳來的命令。
這無疑是一個心理博弈的問題。
如果所有員工都選擇對他人嚴格。
那這第一關就將是一場屠殺。
人性的自私將展示得淋漓盡致。
可以想象,幾乎沒有幾個人能活着走出辦公室。
但若是自己選擇放寬要求,卻換來了別人的索命指令,該怎麼辦?
考官並沒有交代每個人的匹配對象會是誰,或許有一定規律,或許完全隨機。
杜絕了私下聯合,互開綠燈通過的可能。
短短一分鐘,也很難將近百個陌生人整合起來,互惠互利。
更何況考官已經說過了,淘汰的人越多,對剩下的人的晉升就越有益。
想要所有人齊心協力共渡難關,無異於天方夜譚。
竭力思索和緊張讓我頭疼無比,摩挲電話機許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而我隔壁幾個隔間的人,似乎已經開始了行動。
「請摳掉自己的所有手指甲。」
「請掰斷自己的大拇指。」
「請用盡全力,把頭撞到尖銳的桌角上。」
……
一條條指令,讓我心驚膽戰。
在溫柔和殘忍之間,似乎大多人,都選擇了殘忍。
我都不敢想象,第二輪時,這裏將變成什麼樣的人間地獄。
-5-
一分鐘並不算長。
我僅僅是糾結觀望了一會兒,時間便已經走掉了 2/3 。
只剩最後二十秒。
場上一半多人,都已經說完指令,放下了電話。
仍未完成的員工們,幾乎個個都和我一樣,眉頭緊鎖,愁容滿面。
我試圖找些線索和解決辦法。
卻根本使不出力氣。
想要完美通過這關,太考驗彼此之間的配合了。
可競爭激烈的黑暗叢林裏,大多數人都選擇了刀刃向外。
「這才僅僅是第一關而已,就要面臨這麼大的風險嗎……」
我緊張地左右環顧,腦子裏不斷閃爍着一幅幅畫面。
這棟樓高不見頂,想要存活也要升到 K12 的職級纔行。
我卻在二樓的第一關見習期,就面臨着幾乎必死或者重傷的局面?
看着窗外濃厚的陰雲,我始終覺得,這一關絕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一上來就團滅,恐怕也不是「公司」想要的結果吧?
我不斷回憶着喇叭和考官說的一條條規則,讓他們在腦海中交織。
猛然間,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巨大的矛盾點。
極其致命,而且陰險。
我忍不住瞳孔睜大,怔在原地。
直到「最後五秒」的提示音響起,我才終於從震驚中驚醒,急忙拿起話筒,說出了一條極其簡單的指令。
「舉起一次左手。」
剛把話筒放下,一聲「丁零」的脆響緊接着響起。
第一輪,結束。
-6-
「非常好, 99 位見習生,都順利佈置了指令,沒有人拖後腿,我很欣慰。」
考官笑了笑,鼓起了掌。
雖然表情很開朗,可落到我們眼中,簡直就是兇殘可怖。
他攤開手,又指了指電話機。
「如果沒有什麼異議,我們就要開始第二輪,接收指令的環節了。
「想不想知道,自己會收到哪位同事的指令?會被要求做什麼樣的事情?會不會特別兇殘,特別暴力?
「真是想想都特別期待。」
說到這裏,他甚至激動地搓了搓手。
「我宣佈,第二輪正式開始,請各位拿起手中的電話,聽取指令,並嚴格按照裏面的內容做事。」
待他說完,我深吸一口氣,按了按緊張的胸口。
努力讓自己變得平靜。
隨後接通了電話。
等待命運的審判。
聽筒裏先是傳來一股「嘶嘶」的電流聲。
過了許久,才終於聽見清晰的人聲。
這個嗓音,清脆中帶着急切和緊張,非常熟悉。
他略有些發顫地對我說:「舉起一次左手。」
心裏石頭落地,我總算長舒一口氣。
那是我自己的聲音。
-7-
與此同時,格子間裏已經傳來了無數怒罵。
懊惱的髒字頻頻響起。
沒錯,這就是第一關的奧祕。
每個人給出的指令,在第二輪,最終都會回到自己的耳邊。
規則裏只說了指令會傳達給某位員工,卻並未指明傳達的具體方向。
我一度以爲,會是隨機選取。
可就在我梳理規則的時候,卻發現了一絲貓膩。
在大廳時,喇叭聲提出的總規則裏,明明就有這麼一條:禁止以任何手段攻擊和傷害考官和同事,包括你身邊同一批的新人。
可爲什麼會出現一個直接讓我們自相殘殺的考驗?
這簡直是自相矛盾!
難道說,公司在佈置任務的時候,根本沒把內在邏輯思考清楚?
簡單分析後,我搖頭否決了這個可能性。
那結果便顯而易見了。
唯一能使兩條規則同時實現的條件,就是每個人下發的指令,最終都會落到自己的頭上。
如此一來,每個人都只能傷害自己。
考官的話,在誤導每一個人。
一道道嘶吼聲撕心裂肺,在我耳畔此起彼伏。
他開始倒數,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命令買單。
我輕輕舉起左手,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人間煉獄」。
格子間裏,血流無數。
走出銷售部,喇叭聲再度響起。
「恭喜各位完成考驗,晉升爲 K5 專員。
「目前存活人數: 33 人。」
聞言,我不禁後背發毛。
一個初考驗,竟然就死掉了 2/3 的人。
「接下來,請各位前往五樓集合,迎接第二次晉升考驗。
「這一次的主題是,專注與合作。」
-8-
爬上五樓,映入眼簾的是一條長廊。
長廊兩側有一個個玻璃隔間,每個隔間裏擺着圓桌和木椅。
「歡迎來到五樓,這裏是登記處。」
考官微笑着伸開手,按上樓的順序把我們分成了三人一組,分別領進了十一個隔間。
之前的喇叭聲提到了第二關的主題,帶有合作的字眼。
因此隔間裏的另外兩人,多半就是我本次的「同伴」。
經過簡單的交談,我對他們有了初步的認識。
一個叫易山,一個叫姜子玉。
易山是個戴着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深黑的西裝包裹着幹練的身軀,說話比較簡潔,表情也相對鎮定。
姜子玉則是個身穿白襯衫的馬尾少女,臉頰上掛着淺淺的嬰兒肥,更像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
等我們互相介紹完畢,考官的聲音也從門外傳了進來。
考驗,正式開始。
「登記處的工作,需要最精準的數據錄入。
「各位,在你們每個人的前方,都擺着一個記錄本。
「你們需要在十五分鐘時間裏,按照順序,從數字 1 開始,寫到數字 1000 。
「出現錯誤或者超出時間者,直接淘汰。
「請注意,本次考驗爲團體任務,每組共有三人。只要有一人出錯,整個團隊都將共同承擔後果,一併淘汰。
「所以,不要只盯着自己的紙面,請時刻關注自己的夥伴。
「三分鐘後,倒計時正式開始,祝你們好運。」
-9-
聽完規則,我下意識瞥了瞥桌上的紙筆。
不禁捏了把冷汗。
寫數字的遊戲,並不是我第一次經歷。
前兩年的商場附近,經常都有人以此爲噱頭擺攤。
免費參與,在規定時間內從 1 寫到 500 。
成功者能獲得玩偶獎勵,失敗者需要支付二十元。
靠着這個遊戲,老闆賺得盆滿鉢滿。
這個要求,乍看非常簡單,幾乎沒有任何難度,所有人都有信心挑戰。
可一旦親身嘗試,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厲害。
在漫長重複的機械操作裏,只需一個恍惚,就會讓前面的努力全部化爲泡影。
對人的專注力是個極大的考驗。
並且密密麻麻的數字會造成強烈的視覺疲勞,大大增加失誤率。
沒記錯的話,當初我挑戰時,在 300 前後失敗了。
而登記處的要求,比商場裏的還要嚴苛。
不僅總數變成了更大的 1000 ,還加上了時間限制。
十五分鐘寫完,相當於每個數字的用時,都不足一秒。
最要命的是,僅僅自己寫完,沒有任何意義。
但凡同伴出現一個失誤,所有人都將墜入深淵。
壓力湧上來,我的呼吸都不自覺地變得急促。
這一關,很難。
-10-
焦慮的氣氛籠罩在玻璃隔間裏,我們三人各自摩挲着手裏的紙筆,都有些沉默。
汗水浸溼了後背。
要知道,玩遊戲失敗了,結果也就是失敗而已。
大不了付點錢,心疼一小會兒。
可在這裏失敗的話,結果只會有一個。
死亡。
生命威脅裹挾着巨大的壓力,懸在頭頂,讓我握筆的姿勢都有些僵硬。
本來想好要說的「戰前動員」,都活生生咽回了喉嚨裏。
最後還是易山輕咳一聲,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兩位,現在我們的生死已經綁到了一起,你們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姜子玉聞言,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筆:「我保證,我會全力以赴,避免失誤,絕不給大家拖後腿。」
我點了點頭:「我也一樣。」
聽完,易山嘴角一鬆,攤開雙手笑了笑。
「放心,我沒有質疑二位的意思。
「生死攸關,我們手裏都握着彼此的生命,相信二位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命來開玩笑。
「可在我看來,這一關對意志力的考驗,非常殘酷。
「但凡思緒閃爍一兩秒鐘,都可能會造成致命的失誤。
「大家各自爲戰的話,失敗的概率實在太高,包括我自己,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所以我有一個……合作的提議。」
-11-
接下來的兩分鐘裏,易山向我們介紹了他的計劃。
爲了盡最大可能杜絕注意力流散,我們需要在寫數字之前,先將其念出聲來。
在嘴和腦子的信息統一之後,才能將數字認真寫下。
並且在寫數字的時候,腳尖也要跟隨着輕輕點地。
多重任務堆疊,有聲音、動作等各種要素交織。
能把走神和卡殼的概率降到最低。
因爲擔心大家的聲音混到一起,互相干擾,報數的工作則由我們輪流承擔。
一人報一個,循環往復。
達到互相提醒,互相督促的作用。
聽完這個計劃,我不禁暗暗感嘆易山的冷靜。
在這樣焦灼的氛圍裏,他居然還能沉下心來,迅速編出一套合理的方案。
雖然要比單純寫數字累上不少,但安全性可謂是大大增加。
不怕辛苦,只怕失誤。
隨着考官的一聲令下,倒計時正式開始。
易山打頭,我們開啓了同步計數模式。
「 1 。」
隔間裏響起「沙沙」的筆畫聲和清脆的跺腳聲。
「 2 。」
「 3 ……」
-12-
排在前面的數字位數較小,所以念得很快。
僅僅五分鐘,我們已經寫下了四百多個數字。
進度喜人。
只要這樣平穩地堅持下去,或許能提前完成任務。
可就在我信心滿滿地報數、計數時,耳畔突然傳來了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砰砰」的爆響此起彼伏。
我知道,那是別的小組,有人血肉破開的聲音。
那聲音太大,甚至差點蓋過了姜子玉的報數聲。
緊張的情緒爬到我的脖子上,讓我青筋暴起,手臂一軟。
筆畫都變得有些歪歪扭扭,差點就寫錯了。
好不容易勉強寫對了,那個隔間裏,又緊接着響起另外兩道悽慘的號哭。
失誤者的隊友,也被淘汰了。
冷汗從我的下巴上滴落,恐懼湧上心頭。我差點停下手裏的筆,滯在原地。
好在易山刻意加大了報數的音量,才強行把我拉回了現實。
慢慢鎮定下來,我繼續書寫。
這樣的干擾,後來又出現了三次。
每一次都讓我心驚膽戰,腎上腺素瘋一樣地分泌。
精神緊繃至極。
直到易山念出最後一個數字時,我才終於長舒一口氣。
在白紙上重重寫下 1000 。
心裏的巨石落地,我幾乎沒了力氣,渾身癱軟,徹底倒在了椅子上。
這一關,我們用時十四分鐘。
順利完成。
-13-
一分鐘後,倒計時結束。
除了我們,還有五組成功過關。
有一組因爲沒有寫完,仍然被淘汰出局。
我眼睜睜地看着那三人痛苦倒地,腕帶泛起深紅的光芒,彷彿點燃了炸藥的引線,最終引爆了全身。
他們變成一條條碎片,擠在逼仄的隔間裏。
透明的玻璃,彷彿都加上了一層血紅的濾鏡。
哪怕這個場景,今天已經見到了許多次,我也依然難以適應。
止不住地乾嘔。
喇叭聲適時地響起。
「恭喜各位完成考驗,晉升爲 K7 主管。
「目前存活人數: 18 人。
「接下來,請各位前往七樓集合,迎接第三次晉升考驗。
「這一次的主題是,執行力。」
-14-
佩戴上主管的工作牌,我們走進了七樓的檔案室。
這裏被劃分爲一片片區域,存放着不同類別的文件。
考官面無表情走在前方,示意我們跟上。
「歡迎來到七樓,在這裏,你們需要依次穿過三間庫房,到達下一關。
「各庫房首尾相連,均有一門之隔,門上刻着對應庫房的一條鐵律。
「無論裏面會發生什麼事,都必須遵守。
「否則,將直接淘汰。
「請記住,堅決執行,是職場人寶貴的品質。
「我會在七樓的盡頭等待你們,祝各位好運。」
說完,他便笑着轉身離去。
只給我們留下意味深長的規則和一道深色的木門。
門上有不少白色的劃痕。
拼湊起來,是幾個凌亂的文字:禁止回頭。
我深吸一口氣,準備迎接門後的世界。
腦袋裏蹦出許許多多幻想,不知前面會是一幅什麼樣的畫面。
經過了前兩關的殘酷,這裏會出現什麼,我都不意外。
可當推開木門的一剎那,我還是愣住了。
門後,除了排列整齊的檔案櫃以外,竟空無一物。
地板的盡頭,孤零零地立着第二扇門。
離我們只有不到三十米的距離。
也就是說,這一路上沒有任何阻礙,我們只要保證不回頭看,就能輕鬆度過第一重考驗。
「第三關,怎麼變得如此簡單……」
我的眼皮微微扯動,暗自捏了把汗。
不知道爲什麼,在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公司裏,看着越安全的地方,卻越讓人有些擔心。
檔案室裏燈光昏暗,隱隱約約間,如有一隻猛獸蹲伏在前方。
張開了血盆大口。
-15-
待所有人走進庫房後,木門緩緩關閉。
燈光熄滅,這裏徹底陷入黑暗。
我擦了擦額間冷汗,只能憑着記憶,往下一扇門的方向,小心翼翼踏步。
緊靠在我身旁的,則是上一關的隊友,易山和姜子玉。
畢竟一起經歷過生死,我們之間也算有了較深的信任。
加上公司裏有規則限制,禁止傷害同事。
所以簡單商量後,我們一拍即合,決定後續的關卡也繼續合作。
在這樣危險的地方,有人陪着也能安心不少。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庫房裏的能見度實在太差,根本沒走出幾步,我就在混亂的腳步裏丟失了他倆的蹤跡。
緊張的情緒使我不自覺想要加快腳步,希望儘快走完這段壓抑的路程。
可這裏的地板偏偏像黏人的沼澤,任我再焦急,也只能緩緩前行。
極致的黑暗裏,所有人都呼吸急促,腳步跌跌撞撞。
缺氧感慢慢爬上了頭頂,越走下去,越覺得昏昏沉沉。
我只能在心裏不停重複着「不要回頭」,強提精神向前挪。
直到一道聲音傳進我的耳朵,打破了寂靜。
我聽到,有人在我身後,呼喊着我的名字。
「林長安,林長安。」
是一道女聲,一直若隱若現。
直到一隻手拍在我的肩膀上,我才終於聽得真切。
這道聲音,來自姜子玉。
她說:「終於找到你了。」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16-
她叫我幹什麼?
而且爲什麼把手搭到我的肩膀上?
我渾身冷汗直冒。
精神緊繃那麼久,剛纔突然被人呼喚,我差點就下意識地轉身應和了。
而在這個地方,只要回頭了,就會死。
我嚥了口唾沫,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她是真想找我,還是想要害我。
但傷害同事,不是絕對禁止的行爲嗎?
無數個猜測在我的腦海裏盤旋,卻分不出個結果。
我只好嚥了口唾沫,保持着看向前的姿態,小聲地發問:「怎麼了?」
可回應我的,並不是姜子玉的聲音,而是另一隻手。
趁我腳步停滯,一隻寬大的手,已經從另一側,悄悄攀附上來。
一下拍在了我的後背上。
讓我心裏一緊。
易山的聲音,也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們被考官給騙了!」
-17-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徹底站不住了。
後背汗毛倒豎,手臂上湧起一片又一片雞皮疙瘩。
緊張的情緒在腦子裏炸開。
被考官騙了?
這是什麼意思?
或許是感受到了我的震驚,易山緊接着說道:「剛纔我們進門的時候,趁着還有一絲光亮,在天花板上看到了另一行字。」
「天花板上?」
「沒錯,」易山拍了拍我的肩膀,「天花板上寫着:真正的規則,已經被顛倒。」
我一愣:「顛倒?」
「也就是說,」易山點點頭,「想要走出這個庫房,其實就得往回走。」
易山的話,如同晴天霹靂,砸在我的頭頂。
「怎麼可能?」
面對我的質疑,他輕嘆一口氣:「你還記得嗎,考官說他會在關卡的盡頭等着我們,可他自己的路線,卻是原路返回。」
「他可是考官,不用和我們一樣闖關,」我搖了搖頭,「他或許有便捷的通道可以走。」
「你的猜測也有可能,」他輕輕「嗯」了一聲,「但我更傾向於,通關的路,就在我們出發的原處,這也能和天花板上的提示互相佐證。」
「而且,」還沒等我接話,他擺了擺手,緊接着向我提出了問題,「你有沒有發現,越是往前,這裏的路就越是難走?」
「沒錯,我感覺幾乎快走不動了。」
「這是因爲,我們正走向一條不歸路。」易山泛起一絲苦笑,「其實這一關考驗的根本不是執行力,而是觀察力。」
「嘶……」
黑暗之中,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18-
我站在原地,猶豫了許久。
到底是繼續往前走,還是選擇相信易山的話?
一邊是考官的指引,一邊是剛剛共患難過的夥伴。
要命的是,我進門的時候,確實沒有留意過天花板的位置。
這裏的樓層很高,不把頭仰到最高,壓根看不到頭頂的景象。
如果當時我仔細觀察過,現在就能分辨出易山話裏的真假。
可惜並沒有如果。
這場考驗涉及生死,倘若我選錯了,迎接我的,一定是萬劫不復。
眼看我遲遲不動彈,姜子玉催促起來。
「不能再耽擱了,這裏的壓力已經越來越大了,我幾乎感覺寸步難行。」
我試圖抬了抬腳,確實如她所說。
見我還是做不出決定,她嘆了口氣,往後退了一步。
「這裏剛好在整個庫房的中間,再不做決定的話,就算回頭可能也走不出去了。如果你不願意跟我們一起的話,我們就先走了。」
緊接着,我就聽到急促的轉頭聲。
他們的手,同時從我的身上抽開。
雙腳與地面緩緩摩擦,和我漸行漸遠。
黑暗中,我不敢扭頭,只能怔在原地,默默躊躇。
腦子裏彷彿有兩個小人在吵架。
Ṫŭ̀₆
雙耳灌滿了嗡嗡聲。
眼看雙腿漸漸被疲憊感包裹,我得儘快做出決定。
繼續向前,或者原路返回。
到底該做出什麼選擇?
在我即將被焦急的情緒徹底淹沒時,一個新的念頭突然湧上了我的心尖。
不對勁!
-19-
在之前的對話裏,我一直被侷促不安的氛圍影響,全程被易山和姜子玉牽着鼻子走。
下意識把這個事件,看成了一場「信任」的對抗。
到底是該無條件相信考官,還是相信同伴?
因爲我本身掌握的線索不足,所以沒法自己做出判斷,只能選擇其中一方,用性命去押注。
可當我自行展開思考的時候,才猛然發現,我獲取信息的渠道,其實並不是來自兩方,而應該是三方。
喇叭聲、考官、同事。
在這三方里,喇叭聲總攬着全局,佈置了規則的大框架,可以說直接左右着我們的生死。
他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字,都未曾出過錯,也沒有迷惑員工的痕跡。
至少以我的視角,喇叭是必須相信和遵循的。
可以稱之爲,底層邏輯。
而考官則狡詐得多。
從第一關開始,他就不斷在細化的規則裏埋藏陷阱。
有意無意地說出一些危險的「真話」。
他的話,要聽,但必須警惕地聽。
至於同事,則是與我處境相同的人羣。
暫時沒有利益衝突時,是彼此視覺和思維的延伸,能共同探尋線索,思考通關的方法。
如此一來,一條規律已經明晃晃擺到了我的面前。
後兩者,也就是考官和同事之間,可以出現分歧,可以出現信息間的矛盾點,甚至可以爾虞我詐。
但必須建立在,遵循喇叭總規則的前提下。
否則,整個公司規則的邏輯,都將被直接推翻。
什麼考驗,什麼秩序,什麼求生,都將成爲無稽之談。
而易山剛纔卻直接告訴我:「這一關考驗的根本不是執行力,是觀察力。」
顯然和喇叭宣告的主題相悖。
他們的所謂新發現,已經跳出了整個公司規則的框架。
破壞了思維鏈條的底層邏輯和前提條件。
比起跟上他們的腳步,我更寧願相信,所謂的天花板提示,是一個謊言。
甚至很可能,他們倆根本就沒出現在我的身後。
一切的一切都是關卡營造的幻覺。
只爲了讓我在糾結中回頭。
並淘汰。
想到這裏,我深吸一口氣,再也沒有半點猶豫。
拼盡全力邁開步子,繼續朝第二扇門的方向前進。
直到筋疲力盡,我才終於觸摸到圓滑的木把手。
猛地推開,一束光打到了我的臉上。
-20-
我跌跌撞撞,走進了第二間庫房。
裏面零零散散,已經站立着七八道身影。
包括之前「蠱惑」過我的易山和姜子玉。
一番交談後,我知道了他們的遭遇。
果然,每個Ṭű̂⁻人都和我一樣,聽到了前一關同伴的呼喊。
並被灌輸了同一套說辭。
只有堅守規則,絕不回頭,纔有資格走到第二間庫房。
一旦動搖,哪怕只是扭頭輕輕一瞥,也會被永遠留在那裏。
設置這場遊戲的幕後主使者,可以說是十分狡詐。
哪怕來到這裏的人,都是經歷了兩關殘酷篩選的「精英」, 18 個人裏,也只有 14 人順利通過。
第一道考驗徹底落幕,我們身後的木門緩緩閉合,浮現出第二條庫房鐵律:禁止閉眼。
這一次的考驗,就要簡單粗暴得多。
走到一半時,檔案櫃裏會刺出幾十根鋼針。
彷彿有跟蹤定位的作用,直直朝着每個人的雙眼飛去。
速度極快,難以抵抗。
不論擺頭還是轉身,都沒法將它們甩掉。
感受着來自尖銳針頭的壓迫感,眼看着它們越來越近,每個人都會本能地想要閉眼躲避。
可規則擺在眼前,必須克服內心的恐懼,迎着針頭往前。
而這些鋼針其實並無實體,在接觸到眼球的一瞬間,就會被撞散成煙。
若是膽子小些,很可能就會因爲下意識的閉眼動作,直接被淘汰。
趨吉避凶,是動物的天性本能,自然也包括人類。
但好在能走到這裏的,無一不是心志堅定者,竟罕見地全員通關。
我們一起推開了第三扇門。
門後寫着最後一條庫房鐵律:禁止行動。
-21-
看到這行文字,我徹底蒙了。
完全沒有過任何心理準備。
哪怕經歷了前面兩次考驗,我已經非常篤定,這一關要做的Ṱű̂ₖ,就是無條件服從門上的規則,堅決執行。
可真正看到最後這一幕的時候,我還是沒有繃住。
好傢伙,連行動都徹底禁止了。
所有人都只能像木頭一樣站在原地?
那誰能去推開最後一扇門?
總不能永遠就待在這個庫房裏吧?
一系列疑問湧上了我的腦袋,我忍不住想要撓一撓後腦,卻還是死死定在原地,不敢向前半步。
連五官都不敢動彈分毫。
就這麼沉默了很久,才終於聽到,有人小聲開口詢問,打破了寂靜。
「我們該怎麼辦?」
雖然沒人回應他,但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他沒死,說明臉部小幅度的表情變化,以及說話,是規則允許的。
我急忙把目光轉向易山和姜子玉,向二人遞出了話。
「你們有什麼頭緒嗎?」
兩人沉默片刻,給出了相同的回應。
「完全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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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慢慢流逝,不知不覺,我們竟在庫房裏站立了接近二十分鐘。
一動不動,甚至連姿勢都不敢貿然更換。
說話也只能用最小的幅度,生怕觸犯了「鐵律」。
可這樣下去,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因爲長時間保持同樣的姿勢,我的手腳肌肉都出現了痠痛的現象。
再不想出逃生之法,總會有堅持不住的時候。
最關鍵的是,在這樣的規則束縛下,我們該如何到達通關的「彼岸」?
一個個問題困擾着我們,商量了很久也得不出結果。
除了某個幸運兒,一開始就靠着牆壁,能夠輕鬆一些,其他人早已在支撐不住的邊緣。
誰也不知道多大的動作幅度會被判定淘汰,誰也不敢來當第一個喫螃蟹的人。
無奈之下,我也只能屏住呼吸,繼續默默堅持。
直到過了半小時,庫房裏才終於出現了變化。
一道火光,突然從前方燃起。
迅速鋪開,化作一條橫向的火浪。
熾熱的紅光打到我的臉上,空氣都被灼出了波浪。
整個庫房裏的溫度,都在迅速攀升。
「這是要燒死我們嗎……」
聽着身旁姜子玉的喃喃自語,我也忍不住嚥了口唾沫。
「這恐怕是規則在逼迫我們,儘早做出破局的舉動。」易山解釋道,「或許可以算是一種,另類的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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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浪慢慢推進。
和我們的距離,也在不斷縮短。
深紅的焰火裏迸出許多零碎的火星,四處亂飄。
落到我的臉上,燙得我疼到差點大叫出聲。
但爲了儘量壓低動作幅度,避免觸犯鐵律,我還是強行忍了下來。
可一星半點的火花能忍,越來越近的成片火焰怎麼忍?
汗水順着臉頰流到下巴上,所有人都無比緊張。
只能眼睜睜看着時間的流逝,無可奈何。
十秒,二十秒,一分鐘,三分鐘……
整個庫房快被火海所吞沒。
僅僅用了五分鐘出頭的時間,火就蔓延到了我們所在的角落。
根本沒有多少思考的機會!
侷促逼仄的空間裏,我能清楚地聽到每個人沉重的喘息聲。
高溫的炙烤、緊張的氛圍、進退兩難的局面、肉眼可見的死期……
直到火焰終於碰到第一個人,局勢驟然大變。
他在受到灼燒的第一時間就發出了淒厲的慘叫,不停拍打身體,試圖撲滅恐怖的火焰。
可這火焰根本不聽使喚,偏偏越聚越大。
無奈之下,他只能拼命往我們的身邊跑,想要尋求幫助。
然而,他纔剛剛跨出第一步,手上的腕帶就閃爍起光芒。
在衆目睽睽之下,他好似被一把無形的刀,分割拆解。
慢慢裂成了一塊又一塊。
就這麼零零落落,墜到了地上。
模模糊糊,看不清人的形狀。
他,被淘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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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景觸目驚心,恐怖的火焰也步步緊逼。
這狹小的最後陣線,簡直成了我們的修羅煉獄ťŭ̀ⁿ。
難題擺在眼前,現在不僅是燒腦,甚至可能會燒焦。
但以火海的推進速度,留給我們「掙扎」的時間,也不會超過一分半。
「怎麼辦,怎麼辦……」
眼看着臉上的皮膚都要被燙出孔來,我忍不住低聲發問。
不僅是詢問同伴的意見,也是在逼迫自己盡力思索,找到破解的招數。
面對火海的壓迫感,就連一直沉着冷靜的易山,都有些不知所措,聲音裏滿是壓力。
「這一關的主題是執行力,非要去較真的話,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照着規則的要求做,也就是,堅決不動。」
聽了他的話,我不禁微微皺眉:「難道說只能眼睜睜等着被燒死嗎?」
「沒辦法,」他搖搖頭,「我從始至終都在觀察每一間庫房,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線索。」
「不過……」話剛說完,他輕輕「嘖」了一聲,猛地提問道,「如果非要在淘汰和縱身火海之間選一個,你們會選什麼?」
我沉默片刻,回道:「淘汰的下場我們已經見證了很多次了,一定會死,而且死得很慘。如果非要選一個的話,我寧願面對結局未知的火海,雖然看起來也根本不可能是求生之路。」
易山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坦然面對火海吧。既然它要執行力,那我們就給它執行力。還記得上一次的禁止閉眼嗎,它要我們挑戰的,或許就是人類本能的懼意。」
姜子玉聞言,衝我們揚了揚頭:「除了剛纔那個人以外,站位最前的就是我了,一會兒我先幫你們試試這個火海,到底是什麼成色。你們可以根據我的結果,來推斷生存機會。」
看着她堅毅果敢的眼神,我頓時覺得緊張都削弱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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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海,很快就燒到了眼前。
姜子玉站在比我們靠前的位置,最先沾染到火焰。
赤紅的火星密密麻麻地拍打在她身上,迅速染滿了她的全身。
剛剛飄起的火焰,眨眼間便躥起一人高,把她淹沒。
我分明看到她的側臉上,滿是燒痛的猙獰。
牙關咬緊,渾身顫抖,腰背都快縮成一團。
她卻只是發出幾聲悶哼,忍耐了過去。
自始至終,沒有過多改變姿勢和動作。
看着這殘忍的一幕,我和易山都捏了把汗。
不得不佩服她的膽魄和忍耐力。
簡直超越了我的想象。
當然,這樣的畫面,也僅僅持續了不到三秒。
幾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姜子玉便徹底被火海吞沒。
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知道是不是化作了飄飛的炭粒,散進了滾滾濃煙中。
到底是燒沒了,還是過關了,我們無從得知。
面對這樣的景象,我也只能嘆一口氣,迎接火海的到來。
高溫迅速吞噬了我,把我裹進一片熾熱之中。
身邊火紅一片,幾乎將我直接融化。
渾身的疼痛疊加到一起,彷彿要把我活生生撐到爆炸。
但我卻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只能站在原地,靜靜忍耐這一切。
一旦挪動一小下,也很可能觸犯庫房的鐵律,被當場淘汰。
不管是被燒死,還是通關,這已經是我唯一的希望。
刺鼻的濃煙裏,我很快就無法呼吸。
幾乎不費什麼時間,就走到了死亡的臨界點。
眩暈感狠狠砸在頭上,就連張嘴的力氣都沒了。
可我還是死死地定在原地,生怕倒下去。
不知道這樣的痛苦維持了多久,我終於在滾滾的濃煙裏,看到了一扇木門。
驟然出現在我的面前。
這一刻,我如釋重負。
甚至連推門的力氣都沒有,徑直跌進了門裏。
剎那之間,我瞥見了門後有一道靠牆而立的人影。
讓我熟悉無比。
那是姜子玉。
我,過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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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各位完成考驗,晉升爲 K9 經理。
「目前存活人數: 12 人。」
在七樓的盡頭休息半小時後,喇叭聲終於再度響起。
不得不感慨,能在這樣殘酷的挑戰中連續存活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輩。
18 個人進入七樓檔案室,竟有 12 個人活着出來了。
雖然看起來都相當狼狽,但這樣的生還率,卻是三關裏最高的。
「接下來,請各位前往九樓集合,迎接第四次晉升考驗。
「這一次的主題是,觀察力。」
不同於其他樓層的工作「環境」,九樓是公司的茶水間。
考官斜躺在沙發裏,慢悠悠品着紅茶。
見我們到來,甚至優雅地比出一個「請」的手勢。
「各位,歡迎來到茶水間。
「想要在這裏存活,請最大程度發揮你們的觀察能力,或者說,信息收集能力。
「你們需要用五分鐘的時間,記住這裏的場景,桌子、椅子、沙發、腳墊等。當然,不包括我。
「五分鐘後,自行湊出三人一組,重新進入茶水間。在幾乎完全一致的場景裏,尋找唯一的變化或者不同點。每人僅有一次指認機會。
「若是同組的三人全部指認錯誤,則判定爲失敗,全組共同淘汰。
「若在三次機會之內找出變化,全組共同通關。
「請不要有任何遲疑,倒計時,已經開始。」
我一邊聽着考官慢條斯理地講述規則,一邊消化着其中的內容。
直到聽到最後一句,我才猛然一驚。
一扭頭,在他的身旁看到一個正在倒計時的掛鐘。
剩餘的時間,已經只有四分二十秒。
考官講述規則的時候,倒計時居然已經悄然開始。
足足被他浪費了四十秒!
所有人都暗罵不好,甚至來不及拉人組隊,就開始緊鑼密鼓地觀察。
巡視着茶水間裏的每一個角落。
我正想加入「記憶」大軍,一旁的易山卻突然拉住了我和姜子玉。
「兩位,你們足夠信任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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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道眼神一交會,我們頓時領悟了易山的意思。
這一關,他還想和我們組隊。
若是能提前確定隊友,把茶水間明確地劃分成三個區域,各自負責一部分,將比每人都各自觀察一整遍,要細緻得多。
同一個點位的停留時間,將大幅延長。
但唯一的缺陷就是,另外兩個區域,自己將一無所知。
可以說是把性命,交到了彼此的手中。
一旦隊友出現問題,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
我深吸一口氣,回想着易山和姜子玉在前面的發揮,幾乎沒有任何遲疑,迅速點了點頭。
他們兩人的表現,足夠讓我放心交出後背。
經過簡單溝通,易山把茶水間分成了左中右三個區域,姜子玉負責最左邊,易山負責中段,我負責靠右的一側。
每個人都能專心致志,主攻一塊較小的範圍。
接下來的四分鐘,就是和死神賽跑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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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總體看過去,整個茶水間也算不上多大。
只看右側區域的話,就更顯狹小。
但需要記憶的細節,非常之多。
我們根本不知道公司的考驗會到多麼細緻的程度,四分鐘後見到的場景,和現在會有多大的區別。
是和平常玩的找茬兒遊戲一樣,遠遠一看就非常顯眼,還是把變動藏在了極其微小的地方?
我們不得而知。
但以之前幾關考驗的難度來看,應該是後者。
所以每一寸角落,我們都不能放過。
透明的玻璃茶几上,有十一塊淡黃的茶漬。
木地板上的紋理,朝什麼方向旋轉。
座椅上的花紋,呈現着怎樣的圖案。
甚至包括窗簾的褶皺、花瓶的儲水量、電線的長短、壁畫的署名、吊頂的高度等因素,全都要考慮在內。
這一系列要點,都必須如同打印機一樣,刻入我們的腦海。
爭取做到一比一地還原。
而我們的時間,只有四分鐘。
我發誓,這是我人生中最短的四分鐘。
不夠用,根本不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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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道身影在茶水間裏不停忙碌,看得出來,每個人的神色都異常緊張。
那麼多張臉,擠不出半個笑容。
每每有人路過我的身邊,總能聽到一些模糊難辨的喃喃私語。
大家似乎都有自己的方法去記憶身邊的畫面。
有人數着數字編號,有人用着聯想記憶,還有人唸叨着我根本聽不懂的語言。
在這裏,焦慮彷彿變成了有傳染性的毒氣,在我們的身上互相傳遞。
甚至愈演愈烈。
好在我們已經提前做好了分區,我可以心無旁騖地對着同一塊區域,一遍又一遍重複觀察。
直到四分鐘徹底結束。
在「丁零」的響聲裏,考官比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我最後戀戀不捨地回頭看了一眼,只能悻悻走出房門。
側身的時候,我看到緊閉的窗簾縫裏,流出了一抹極淺的陽光。
公司大樓的外面,似乎天氣不錯,生機勃勃。
我的心爲之一振。
一想到外面多彩的世界,我就更加堅定了求生的信念。
我相信,只要規則裏留下了生機,我們就一定能活着走出去。
這一關,也不會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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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茶水間後,考官命令我們自行分組。
十二人裏有兩隊是曾經同組的夥伴,迅速走到了一起。
剩下的六個人,則在簡單取捨之後,隨意湊出了兩個組。
所有人站定後,考官把第一組人重新領進了茶水間。
我們九人則在屋外,靜靜等待。
足足等了五分多鐘,茶水間的門,才終於再次打開。
可出來的,卻只有考官一個人。
他隨意丟出幾條染着血的腕帶,拍了拍手,又拂了拂衣角的血痕。
輕輕笑道:「下一組。」
看着地上的三條腕帶,所有人都變緊張了。
好歹也是連過三關的同事,絕不可能存在什麼庸人。
個個都是思維縝密,膽大心細。
三人同力,卻直接團滅。
不禁讓我們的心裏,升起濃郁的擔憂。
這一關的難度,看來真的不小。
緊接着,第二組也被考官帶進了屋。
同樣的五分鐘,同樣的等待。
走出來的,依然只有孤零零一個人。
三條沾血的腕帶,再次被扔到我們腳下。
我嚥了口唾沫,看向一牆之隔的茶水間,不自覺地有些恐懼。
這裏面,是喫人的魔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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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人意料的是,第三組竟沒有重蹈前兩組的覆轍。
他們僅僅用了三分半的時間,就從茶水間裏活着出來了。
即使他們的臉上寫滿了驚訝和後怕,也無疑給了我們不小的信心。
這一關雖難,但絕不是無解的死結。
隨後考官搖着腦袋,示意輪到我們。
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們一同走進了茶水間。
一眼望去,熟悉的佈局,熟悉的擺設,熟悉的器具。
氣氛依舊壓抑,窗簾把外面遮得嚴嚴實實,昏昏暗暗,讓人坐立難安。
「接下來,你們有兩分鐘時間,觀察現在的茶水間,尋找出唯一的變化,或者說,不同點。」
考官揮了揮手,示意我們自由行動:「兩分鐘結束後,我會通知你們來門口集合。
「後續的時間裏,你們每人有一分鐘的時間,指出自己心中的不同點。
「答對,則全員晉級。
「答錯,失去機會。
「三人全都答錯,你們就可以把血肉都留在這裏了。」
他慢悠悠地說完,便倚靠在身邊的牆壁上,開始閉眼小憩。
看着一旁早已開始流逝的倒計時,我不禁暗罵。
又是同樣的招數。
這個考官,真是擅長浪費我們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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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茶水間右側區域,我開始尋找記憶中的每個細微元素。
這一關和我們設想的難度差不多。
從整體上看,壓根看不出兩次進入的茶水間,有任何區別。
幾乎完全一Ťũ³模一樣。
所以真正的謎底,肯定藏在肉眼難辨的地方。
我根據腦海中羅列的幾個重點,一個個排查過去。
茶漬、木紋、褶皺……
可越看得多,就越是汗流浹背。
所有一切我認知裏的細節,全都一模一樣。
我分不清這是因爲我確實疏忽了,還是變化確實不在我負責的區域。
但我不敢有任何怠慢,哪怕苦尋無果,也依然一直在翻找。
兩分鐘的時間,轉瞬即逝。
我深吸一口氣,最終帶着一份「白卷」,走向了門口。
即將會合時,我悄悄湊到易山、姜子玉的身邊,輕聲說道:「我這邊,沒有任何發現。」
易山聞言,推了推眼鏡框:「我負責的區域,也和之前完全一致。」
聽完我們倆的話,姜子玉愣住了。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們倆。
緊接着說出的話,讓我們瞬間如墜冰窟。
「可是我那邊,也和之前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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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
這是我腦海裏第一個蹦出的念頭。
三個人,沒有一人找出答案。
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了,就是三個人一起交了「白卷」!
這下子,我終於明白了,前兩組在屋裏,受到了怎樣的煎熬。
也終於明白了,爲什麼第三組明明都順利通關了,臉上還是寫着難以置信和恐懼。
我沒有懷疑過易山和姜子玉的能力。
但很明顯,這一關的難度,遠超我們的想象。
更要命的是,因爲我們「自作聰明」地分成了三塊,現在連互相糾錯的機會都沒有。
每個人對於自己未曾涉足的區域,都處於絕對未知的狀態。
「死定了……」
耳畔傳來一聲細細的輕語,一直沉穩的易山,竟然顫抖着嗚咽出聲。
考官看着我們慌亂的表情,似乎極其滿意。
他指了指我的方向。
「一分鐘倒計時,你先說。」
看着他戲謔的笑容,我的腦袋一陣發矇。
說什麼?
怎麼說?
我什麼都沒找到啊!
壓根沒有答案,該如何答題?
這一刻,我彷彿回到了多年前上學時的考場。
肚子裏沒裝下任何知識,只能看着考題乾着急。
我緊張地左右擺頭,試圖從腦子裏晃出點可能的答案來。
而這一次,說不出答案的後果……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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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分鐘,我陷入了一片茫然。
不斷在腦海裏回憶着茶水間的佈局。
把兩次進入所見,擺在一起對照。
卻依然毫無收穫。
無論我怎麼回想,怎麼比較,分明都是完全一模一樣。
若是隻有我這麼覺得,也就算了。
但偏偏,我們三個人,都這麼覺得!
「靠……」
我忍不住吐出了髒字,卻也無法消解這樣的情緒。
直到倒計時徹底結束。
無可奈何之下,我只能隨便指了一杯水。
希望撞個運氣。
「水杯……水杯裏的氣泡和上一次不同。」
考官聞言,哈哈大笑。
「錯了!」他摸了摸下巴,重新開始倒計時,指了指易山,「輪到你了。」
易山咬着牙,轉頭看了看我,心裏估計也是萬念俱灰。
踏過了這麼多危機,恐怕他也沒想到會栽在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關上。
漫長地等待了一分鐘,他最終還是沒有想出答案。
和我一樣,隨便指了個地方。
茶水間裏,響起了考官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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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
最後,他把手指向了姜子玉。
一眨眼,她成了我們最後的希望。
可通過剛纔的交流,我們早已經提前知道了她的結果。
不知不覺間,絕望籠罩在整片天空之上。
我和易山都低垂着頭,爲自己的表現感到不甘、氣憤,又沒有半點辦法。
姜子玉則眯起眼,抿着嘴,似乎在做最後的掙扎。
她的眼神不停向上瞥,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我和易山不敢打擾她,只能默默等候。
眼看着倒計時即將歸零。
可就在考官斜咧着嘴,即將宣判超時的時候,姜子玉猛地抬起了頭。
她從思考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雙眼放起了光。
看到這一幕,我忍不住握緊拳頭,死死盯着她的嘴巴,想聽聽她會說出什麼。
她,有發現嗎?
在三雙眼睛的注視下,姜子玉長長吐出一口氣。
衝着我們微微一笑。
「我想我已經發現了,兩次茶水間,真正的變化所在。」
聽她這麼說,我和易山的心臟幾乎都蹦到了嗓子眼。
就差跳到外面。
緊接着,她微微一笑,走到了茶水間最邊緣的位置。
「不得不說,這一關的謎底,藏得非常好,真是很難想到。」
說完,她輕輕掀開了一直緊緊關閉的窗簾。
窗外烏雲連綿,天色暗沉。
「因爲真正的答案,其實在大樓的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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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官得意洋洋的笑容,突然停住了。
慢慢變得有些僵硬。
倒計時在此時,也剛好走到最後一秒。
看着他那極度喫癟的表情,我們頓時鬆了口氣。
姜子玉,選對了。
好不容易卸下心裏的石頭,我幾乎渾身癱軟,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複雜的情緒如同衝開了堤壩,總算是奔流而走。
眼下最大的威脅,終於煙消雲散。
見狀,姜子玉也擦了擦額上的汗,跑過來把我們兩人扶起。
「好險,一直到最後一刻,我才找到問題的關鍵。
「茶水間裏的幾道窗簾,完全是迷惑我們的障眼法。
「我們光把心思放到了窗簾本體上,去記憶褶皺,記憶疊痕,記憶顏色。
「卻沒留意過,窗外的風景和天氣,有沒有出現變化。
「事實上,場景裏能獲取的一切信息,都算是場景的一部分。
「從晴天變成了陰雨天,這就是身處茶水間,能感知的唯一變化。」
聽完她的話,我恍然大悟。
突然想起了被我漏掉的一些細節。
第一次進入茶水間,尚有幾抹倔強的陽光,順着窗簾的狹小縫隙,溜進屋裏。
可第二次進來,就只覺得昏昏暗暗,氛圍壓抑。
根本沒有陽光!
而這也正告訴我們,窗外天氣的不同。
想到這裏,我不禁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明明答案就擺在眼前,卻直接繞路而行。
這就是公司規則的詭計。
生機總出現在意料之外。
要是隊友不夠給力,這一關,迎接我的,多半也只有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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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各位完成考驗,晉升爲 K10 總監。
「目前存活人數: 6 人。
「真是殘酷又激烈的晉升之路。」
恍恍惚惚地走出茶水間,熟悉的喇叭聲又一次出現。
四關過去,當初的 99 人,已經只剩下 6 人。
放眼望去,整個公司裏,躺滿了累累白骨。
但我始終沒有忘記,只要晉升到 K12 的職級,就可以安全離開這裏。
而現在,我們已經走到了 K10 。
「接下來,請各位前往十樓集合,迎接第五次晉升考驗。
「這一次的主題是,決策與應變。」
爬上十樓,我們在一間龐大的會議室裏,見到了第五關的考官。
他斜躺在主位上,雙腳靠在桌沿,沒說一句多餘的話,直接介紹起了這裏的規則。
「這裏是十樓,會議室。
「請六位自發組隊,分成兩組,分別前往左右兩側的電梯口。
「通關規則很簡單,哪邊先坐上電梯,全員同時抵達十三樓,哪邊就算贏了。
「輸的一方,就地淘汰。
「這一關裏,禁止攻擊對方成員,也禁止干擾對方行動,請公平對決。」
說完之後,便優哉遊哉地閉眼,睡起了覺。
只留下一頭霧水的我們。
所以這一關是……競速賽?
可競速的內容也太兒戲了吧?
就比誰電梯坐得快?
這不是扯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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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心中有萬分疑惑,我們還是儘快摒除了雜念。
事到如今,不管規則到底有多離譜,還是先執行爲妙。
我們三人熟絡地組隊,搶先選擇了會議室左側的電梯口,走了過去。
每一側電梯口,均有兩臺並排設立的電梯。
面對二選一的情況,我們沒什麼頭緒,只能隨便選了其中一個,鑽了進去。
站在電梯裏,我們才終於體會到這一關的詭異之處。
因爲無論我們如何折騰,按鈕「 13 」都始終黯淡無光。
別說「 13 」了,就連「 12 」和「 11 」也上不去。
看着紋絲不動的電梯,我有些不解。
「這是什麼情況?」
姜子玉扭了扭脖子,在電梯裏掃了一圈:「果然,規則絕不可能像描述得那樣簡單。」
易山則是招呼我們趕緊開門,走進旁邊的另一臺電梯。
又遇到了同樣的情況。
樓層的按鈕分明就擺在那裏,卻無論如何都激活不了。
除了乾瞪眼,沒有任何辦法。
「會不會是哪裏藏着什麼機關?」姜子玉靈機一動,發動我們在電梯內部尋找。
可我們把梯廂上上下下全部摸了個遍,也沒能找到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太奇怪了。」易山捏着下巴,眉頭緊皺,「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電梯上升呢?」
-39-
畢竟是競Ṫù⁹速關卡,我們一邊探索的同時,也一邊伸出脖子,觀察着會議室另一側盡頭的情況。
那邊同樣是兩臺電梯,看樣子也是動彈不得。
三個人站在電梯口,琢磨了很久,也一籌莫展。
這樣摸不着頭腦的考驗,簡直讓人困擾。
我試圖跑去考官旁邊,詢問更多線索。他卻始終閉着眼睛,優哉遊哉,沒有任何應答和提示。
面對這詭異的局面,我們徹底傻眼了。
通關條件倒是簡單明瞭,可電梯完全不動,該怎麼辦?
爲了打破僵局,易山提出了幾個試驗,讓我們一一照做。
兩個人進電梯、一個人進電梯、左右電梯各一人……都沒有半點反應。
直到我們嘗試,一個人進入左邊的電梯,另外兩個人進入右邊的電梯,電梯終於出現了變化。
只有一個人的電梯,居然可以按亮「 11 」這個按鍵!
雖然距離目標還差得挺遠,但這無疑是從無到有的飛躍。
我激動地衝出電梯,把這個消息告訴易山和姜子玉。
可就在我們一起重新進去查看時,按鈕「 11 」又變灰暗了。
無論如何,也沒有反應。
就好像剛纔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40-
邪門。
太邪門了。
面對這極其詭異的一幕,我簡直束手無策。
難不成是我的幻覺?
好在接下來,姜子玉和易山也輪流換人,分別進行了剛纔那個測試。
證實了我看到的一切。
並總結出了一個結論。
這兩臺電梯之間,似乎存在某種聯繫。
其中一臺電梯裏站着兩個人時,另外一臺電梯裏的人就可以按到「 11 」。
一旦這邊的兩個人撤掉,那邊的電梯也會迴歸「死機」狀態,停止運行。
「這個規律,有什麼用呢?」
我撓了撓頭,感覺腦細胞都要燒壞了。
既然發現了特殊規律,那它一定是Ṭū́⁹有作用的。
但只能送一個人上十一樓,對於競賽的結果來說,又毫無意義。
這個小規律背後,一定有着一條更龐大的法則。
可是無論怎麼觀察,我都難以將其看穿。
「這難道是一道數學題?」姜子玉也同樣苦着臉,用手指在衣服上畫着一些看不清的數字。
我們就這樣一邊想,一邊繼續實驗,足足持續了五六分鐘,也沒有任何新進展。
直到一直沉默不語的易山,突然摘下了眼鏡,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緊接着,衝到我耳朵裏的,是他興奮的聲音。
「我想明白了,原來這麼簡單!」
-41-
「你想出了什麼?」
我和姜子玉一起看向他,忍不住發問。
易山笑着搖搖頭,指了指電梯:「是配重的問題。」
「配重?什麼意思?」
他解釋道:「影響電梯能否上升的因素,其實是兩臺電梯承載的重量。
「這樣說你們可能聽不明白,那我就講得通俗點。
「這兩臺電梯一左一右,可以被看成一架天平。
「天平你們都見過吧?哪邊更重,就會下沉,哪邊更輕,就會上升。
「它們也是一樣的。當左邊的電梯比右邊的電梯沉,右邊的電梯就能達到更高的樓層。
「所以當我們兩個人聚在同一臺電梯裏的時候,另一邊的電梯就能順勢上升,爬到十一樓。」
聽了他的理論,我恍然大悟。
真是當局者迷。
如此簡單的現象,我們守在電梯門口都沒有總結出來。
隨後,爲了驗證這個猜想,易山和姜子玉又一次進入其中一臺電梯。
而我則站在另一臺電梯門口。
我沒有進去,而是把手伸了進去,放在按鈕上。
這一次,不僅「 11 」能亮起來,「 12 」也終於有了反應!
一個人的重量,差不多對應了一層樓的高度!
兩份重量,就能把空電梯撬起來兩層。
電梯之間配重的差值,等於可以上升的樓層數量。
而 3+3=6 。
也就是說,我們只要能在其中一臺電梯裏,放上大於六個人體重的物品,就能把我們三個人,一起送上十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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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實驗成功,我們三人都欣喜若狂。
通關的原理,已經牢牢握在了手中。
接下來,只剩把它實踐出來而已。
想讓其中一臺電梯裝滿重物,我們的目光,也只能投向中間的會議室。
裏面除了一張搬不動的巨型長桌,還有三十來張木椅。
滿足我們的「重量」需求,簡直輕輕鬆鬆。
爲了不泄露情報,我們小心翼翼地踱步到會議室的邊緣,開始偷偷摸摸地搬椅子。
可讓我們沒想到的是,走到會議室中央後,我們竟迎面遇上了另一組的三人。
而他們的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這裏的木椅。
眼神交會的瞬間,我們都明白了各自的意圖。
他們,也破解出規律了!
「快搶,快搶,快搶!」
姜子玉接連高喝三聲,我們頓時「火力全開」。
抓起身邊的椅子,就往電梯裏扛。
對方居然也在同樣的時間,找到了通關的方法。
接下來,就真的變成純粹的速度競賽了。
哪邊搬椅子的速度更快,哪邊就能贏下這一關。
求生的本能讓腎上腺素飆升,我抓起其中一把木椅,瘋一樣地朝電梯裏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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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到一半時,易山抓住空隙,進行了一次簡單的估算。
想要把我們三人一起送上十三樓,需要 18.1 把木椅。
也就是說, 18 把椅子會差一點,必須 19 把椅子,才能達到要求。
而整個會議室裏,剛好擺放着 38 把椅子。
其中一張被考官所霸佔,沒法拿走,所以可供搬運的椅子,僅有 37 把而已。
也就是說,無論誰快誰慢,都只有一方,有資格登上十三樓。
我們一邊觀察着對方的椅子數量,一邊拼命往返在電梯口和會議室之間。
瘋一樣的奔跑讓我們粗氣直喘,但也一刻不敢怠慢。
可最讓人絕望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明明是同時開始的行動,對方的速度,比我們快了半步。
當我們剛搬完 18 把椅子,還差最後一份重量的時候。
對方卻已經在搬運最後一把椅子的路上,跑到了觸手可及的地方。
很顯然,他們三人裏有一個運動能力「超標」的人,比每個人的搬運速度都快上了一絲。
從而積累出了這半程的領先。
會議室的中央地帶,和電梯口隔着不短的距離。
除非爆發出博爾特一樣的速度,否則我們根本不可能追上他。
「完了……」
我聽見身旁兩位同伴的呢喃,他們的瞳孔微張,此時倚靠在電梯門口,像是徹底放棄了掙扎。
等待死亡的到來。
我看着堆滿木椅的電梯,突然眼睛一亮,生出了一個新的主意。
「別急着放棄,競賽還沒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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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先是愣住,隨後疑惑地看着我。
我來不及向他們解釋,因爲對方的最後一把椅子,已經在搬運的路上。
我深吸一口氣,直接脫下了我的皮靴。
又順勢甩開了棉外套,解下了腰帶。
他們倆頓時明白了我的想法。
我們離最後的勝利,其實也就差 0.1 把椅子的重量。
約等於四斤。
這點兒重量,根本不需要再來一把椅子。
從我們自己身上湊就行!
此消彼長,只要我們從身上削掉兩斤負重,扔到負責承重的電梯裏,就能剛好達到目標。
於是,姜子玉的高跟鞋和項鍊、易山的金屬皮帶和鋼筆,統統被扔進了負重的電梯。
爲了爭取最後的生機,我們的動作極快。
直到易山脫掉厚重的牛仔褲,只留下秋褲在外時,另一臺電梯裏的「 13 」,終於亮了起來。
我們比對方早了半秒的時間,合上了電梯門。
再開門時,帶着電流音的喇叭,已經打開。
「恭喜各位完成考驗,晉升爲 K11 總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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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存活人數: 3 人。
「距離 K12 職級,僅有一步之遙。
「接下來,請走到十三樓走廊的盡頭。
「在那裏,迎接最後一關。」
我們齊齊鬆了口氣,並肩走向了最後一扇門。
十三樓的盡頭,居然只有一個很小的房間。
裏面擺着一張長桌,長桌後坐着一個打扮得體的中年人。
和之前幾關的考官,有着截然不同的氣質。
他撫摸着下巴,玩味地看着我們。
「恭喜各位,來到終局對弈的環節。事實上,已經很久沒有人能闖到這裏了。」
還沒等我們回應,他便自顧自地聳起了肩:「公司晉升的難度有多大,我是十分清楚的,想走到這裏,毅力、智慧、勇敢、默契,甚至運氣,缺一不可。
「但是很可惜,接下來這一關,你們終究是要自相殘殺了。
「同生共死的夥伴激烈爭鬥,真是讓人期待的戲碼。」
看着他搓手的模樣,我不禁升起一絲厭煩:「可是故意傷害同事,是公司規則明令禁止的。」
他顯然猜到了我會說這樣的話,撇了撇嘴繼續解釋道:「規則也有例外。
「 K12 這個職級,相當特殊,可以說是整個公司的掌控者。所以只設置了一個名額。
「但你們這裏,足足有三個人。
「所以接下來,讓我來告訴你們,怎麼成爲那唯一的倖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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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聽過,俄羅斯輪盤賭嗎?
「我這裏有一把左輪手槍,它的彈槽裏能夠容納六發子彈。
「但是現在,我只往裏放了一顆,然後,隨機旋轉。
「那顆子彈到了第幾發的位置,我自己也不知道。
「接下來,你們需要輪流拿起這把槍,對準自己的腦袋,或者身旁某位同事的腦袋,砰地開出一槍,循環重複兩圈,正好射擊六次。
「每一發都可能讓你腦瓜穿孔,也有可能放出空槍,這得看命。
「你們或許會害怕,射擊別人的舉動將算作自相殘殺,會被淘汰。
「但是放心,我可以給你們一次赦免權。
「如果你第一次射擊他人,就打出了實彈,精準淘汰對方,那你便獲得赦免,不被追罰。
「反之,你要是對着同事打了空槍,那被淘汰的人,就會反過來,變成你本人。
「第一輪輪盤賭結束後,若剩餘人數仍然大於 1 ,則剩下的人會被抹除記憶,重新進門,開始第二輪。
「直到倖存人數等於 1 爲止。
「概率、運氣與人性的碰撞,這就是最後一關的魅力。
「我宣佈,賭局,正式開始。」
聽完他的介紹,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最後一關,竟是如此簡單粗暴的一場賭博。
這樣以性命爲賭注的輪盤賭法,我曾在電影裏看過。
但關於這個玩法詳細的概率學分析,我早就忘了個一乾二淨。
我忍不住瞥向一旁的易山。
若要問我們三人裏誰最有可能精通概率與數學,恐怕也只能是他了。
他們兩個,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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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槍,由姜子玉來開。
六發容量,一枚實彈,第一次就「幸運」抽中的概率是最好計算的, 17% 。
也就是說,射擊自己,有 83% 的生還概率。
而射擊別人,就很容易打出空彈,生還的概率會直線下降。
公司規則和赦免權法則相互制衡,只有確保一發入魂,才能把槍口對準別人。
但凡是個正常人,這一槍都會瞄準自己。
不出我所料,她舉起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扣動了扳機。
清脆的「啪」聲後,無事發生。
第一發,是空彈。
手槍被轉移到了易山的手中。
易山沒有半點遲疑,也當即抬手,朝向了自己的頭。
第二發,也是空彈。
手槍,落到了我的手裏。
簡單思索之後,我還是選擇了射向自己。
緊張的空氣裏傳來脆響。
第三發,還是空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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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實彈至今沒有出現。
這個遊戲越往後,打出真槍的概率就會越高。
三發打完,手槍又一次回到了姜子玉的手中。
這一次她不再如之前果斷,而是反反覆覆思考了很久。
我能夠聽到她沉重的呼吸聲。
桌子對面的中年人倒是不急,一直玩味地看着我們,靜靜等待。
過了許久,姜子玉終於抬手。
她又一次選擇把槍口對準了自己。
熟悉的脆響再度響起。
第四發,還是空彈。
懸念落入易山的手中。
彈槽裏還剩一發實彈和一發空彈。
彷彿硬幣的正反面,供他選擇。
我嚥了口唾沫,猜測着他的想法。
概率已經到了對半分的地步,他會選擇繼續射擊自己,還是博一博,殺死別人?
事到如今,生與死的概率,已經一樣了。
如果他要射擊別人的話,會想殺掉誰?
我,還是姜子玉?
看着他糾結的臉龐,我的心也彷彿被緊緊揪住。
緊張、壓抑、痛苦、猶豫,拉扯着我們每一個人的神經。
如何活下去,誰會活下去?
這些問題實在太瘋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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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很久,易山最終選擇了射擊自己。
他緊閉着雙眼,渾身緊縮,扣動扳機。
那一刻,我們的呼吸都近乎停滯。
直到聽到一聲清脆的響聲。
第五發,也是空彈!
我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雙手止不住地顫抖,甚至連槍都拿不穩了。
彈槽一共只有六發,前五發全部打空。
也就是說,最後一發,一定是實彈!
命運彷彿眷顧到了我的身上。
所有人的生死,都匯聚到了這一槍上。
場上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我的右手。
我拿着這把左輪,遲遲沒法行動。
射擊誰?
最後一發實彈,射擊自己,是必死的局面。
擊中別人,則百分百獲得赦免權,不會被規則給淘汰。
也就是說,我現在可以穩穩地淘汰,姜子玉和易山中的任意一人。
開啓第二輪。
但我真會這樣做嗎?
我不禁抬頭看着桌後的中年人,看着他那淡然的表情。
我開始不停地回憶一路走來的所有細節。
我想要找到,所有人一起活下去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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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細回憶着喇叭宣佈的每一條規則。
回憶着中年人講過的每一個字。
回憶着前面五個關卡的通關經驗。
甚至對比了一下喇叭聲和他的音色。
顯然,二者並非同一個人。
但這些,又有什麼關聯呢?
我看着他優哉遊哉的姿態,一隻手隨意擺動,玩弄道具,另一隻手卻一直放在桌子後面,從沒有拿出來過。
這又代表着什麼?
隨着一幕幕畫面浮現在我的眼前,我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我感覺真相就在我的眼前,卻始終差一步才能抓住。
中年人顯然察覺到了我的異樣,忍不住輕咳一聲,催促我道:「我知道你們生死情深,但時間快到了,儘快做出選擇吧。」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卻發現,他竟有一些本能的躲閃反應。
這一刻,我明白了。
我抬起槍,在易山和姜子玉震驚的眼瞳中,把左輪手槍,對準了自己。
我把腳踩到長桌上,抓住了中年人眸子裏一閃而過的慌亂。
「我賭你的槍裏,沒有子彈。」
扳機,扣動。
第六發,仍然是空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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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關,沒有任何人淘汰,更不會有任何人被槍殺。
我們三人終於卸下了所有的壓力。
而一直自信滿滿的中年人,卻如同中了雷劈,躺倒在了椅子裏。
易山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你怎麼敢做出這樣的決定?」
姜子玉也把嘴巴張得老大:「你怎麼知道槍裏沒有子彈?」
我深吸一口氣,捏了捏仍在顫抖的手,笑着解釋。
「還記得我在第三關時,跟你們交流過的思路嗎?
「我始終堅信,喇叭所交代的規則,纔是整個公司規則和考驗的底層邏輯和前提條件。
「即,必須遵守的事情。
「而我剛纔仔細回憶了他和喇叭後那道聲音,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也就是說,他定的規矩,仍然要被框定在基礎規則之內,優先級不能高於喇叭傳遞的規則!
「可他所謂的赦免權,居然能凌駕在根本規則之上,反其道而行之。
「所以我猜測,哪怕他看起來地位再高,再自信,也不過就是另一種形式的考官罷了,根本沒有篡改原始規則的權力。
「所謂的赦免權,壓根就是一個謊言。
「在這一關,任他說得天花亂墜,我們也絕不能進攻同事,否則註定會被淘汰。
「而且……我懷疑,他甚至都不是考官。」
聽到這裏,姜子玉不禁「咦」了一聲:「那他是什麼人?」
我輕輕一ŧû₈笑:「從我們進來起,不管是介紹規則,還是拿出左輪手槍,他始終把右手放在桌下,從未展示在我們面前。你們看看自己的右手,或許就能猜到是爲什麼了。」
聞言,他們倆紛紛舉起右手,都是猛地一愣。
我們的右手上,都佩戴着統一的腕帶!
此時的中年人已經狼狽地癱倒,易山拽出他的手臂,果然發現了一根和我們一模一樣的腕帶。
「也就是說,他其實也是這場遊戲的參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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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易山的猜測,我搖了搖頭。
「不,這一輪遊戲的一百個參與者,早就在一樓大廳裏碰過面。」
他推了推眼鏡:「那你覺得……」
我深吸一口氣,說出了我的答案:「我想,他應該是,上一次遊戲的唯一倖存者,也就是,曾經的 K12 。
「規則第五條提到,成功升至 K12 職級,便能順利生還,離開公司,甚至掌控公司。
「他或許選擇了留下來,做了公司的掌門人。」
易山聞言,輕輕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還沒等他感慨完,中年人的腕帶就散發出一股赤紅的光芒。
在我們三人的注視下,爆裂開來。
化作了零碎的血肉,炸在房間的各處。
而被他一直壓在身下的凳子上,居然刻了幾行小字。
【終極對弈規則】
【 K12 捍衛者:請盡情施展欺詐,讓眼前的新人自相殘殺。】
【 K11 挑戰者:全員生還,方可通關。】
果然如我所料。
他的槍裏,自始至終就沒有放過子彈。
而他的任務,就是蠱惑我們,做出互相傷害的行爲,觸犯規則,迎接死亡。
如果我們輸了,他將繼續坐在 K12 的寶座上,俯瞰整個公司。
如果我們贏了,我們將成爲新的 K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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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各位完成考驗, 晉升爲 K12 掌舵人。
「目前存活人數: 3 人。」
一切塵埃落定, 喇叭聲不出意料地再度響起。
「接下來, 有兩個選擇, 擺在你們的面前。
「一, 接管公司, 吸收每一位新人的血肉。
「所有死去的新人, 都會爲你提供養料, 換作社會上的能量, 甚至改造體魄的寶物。
「你們能以崇高的身份地位,自由行走在人間,享受 K12 職級給你們帶來的一切。
「有悠長的壽命、無盡的財富, 世人想要的一切你們都將唾手可得。
「唯一的禁忌, 只有保密一項而已。
「當然,若有新人成功闖進終極對弈,你們也將和上一任捍衛者一樣,面對新人的挑戰。
「第二個選擇,則是離開。
「離開者將不會獲得任何獎勵,只能帶着一身的傷痕出去。
「若你們三人全部選擇離開,公司會因爲失去掌舵者而倒閉, 你們也將被公司永久詛咒,傷病纏身, 黴運透頂,繼續平凡的生活,甚至, 越來越像螻蟻。
「如果選擇前者,請乘坐電梯, 前往十四樓, 簽署協議,並查閱公司的一切祕密。
「如果選擇後者, 請從一樓大門離開, 這一次, 將無人阻礙。
「請三位慎重選擇。」
宣告完一切, 喇叭便徹底關閉。
再沒有半點聲響。
我們知道, 已經走到了一切的終章。
我扭頭看了看易山和姜子玉, 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撐了個懶腰。
想看看他們怎麼決定。
是留下來, 享受長生不老,榮華富貴, 徹底掌握公司的一切祕密。
還是離開?
而他們迎上我的目光後,又全都直勾勾地看向了我。
至於我的心裏,其實早已有了答案。
「我選擇離開。」
姜子玉歪頭一笑:「我也選擇離開。」
易山聳了聳肩, 最後扶了扶他那早就變形的眼鏡框:「我也一樣。」
我們相視一笑。
互相攙扶着, 慢慢下到了一樓。
這一次, 黑壓壓的槍管, 不再對準我們。
推開大門,共同迴歸。
這一剎那,公司大樓瞬間倒塌。
相比於永無止境地壓榨他人,做血腥叢林裏的王。
我更喜歡眼前這個有血有肉的世界。
就讓那吞骨噬肉的邪惡公司,消失個徹底。
雖然總會有更多人願意站在金字塔的頂端, 張着血盆大口,對着一茬又一茬新人垂涎欲滴。
用他人的生命來填補自己的慾望。
但那不是我心中的秩序。
更不是我想要的活着。
我想要的是門外的陽光,能供所有人平等呼吸的陽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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