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次重生時,我突然悟了。
這一世。
我沒有按照系統的要求,去拯救失足反派。
而是逃到一個偏遠、人煙罕至的小山村。
開開心心地活到二十歲。
反正怎麼樣都是死。
不如舒服地老死。
直到這天。
隔壁鄰居揹回來了一個男人。
男人五官邪魅,渾身是血。
我剛把他翻過身,就被他拉到了懷裏。
耳邊響起他病態的低笑:
「終於,找到你了。」
-1-
第八次重生時,我突然悟了。
前七世。
我沈昭兢兢業業地按照系統的要求,去拯救失足反派蕭燼。
結果呢?
第一次被他懷疑是奸細,一劍穿心;
第二次試圖感化他,被他推下懸崖;
第三次……算了,不提也罷,橫豎都是個死字。
這一世,我決定擺爛。
「系統,去你的千萬兩黃金!」
「老子不伺候了!」
我在重生後的第一天,就對着虛空豎起中指。
隨後一頭扎進了這個偏遠得連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小山村。
青竹村山清水秀,民風淳樸。
最重要的是,離京城十萬八千里。
離那個瘋子反派更是遠得不能再遠。
-2-
我在村東頭搭了間茅屋,開墾了兩畝薄田,養了幾隻雞鴨。
日子雖然清貧,但勝在安穩。
轉眼間,我平安活到了二十歲。
直到這天。
隔壁王嬸家的小女兒阿桃急匆匆地拍着我的門板。
「沈大哥!沈大哥!快出來看!我在山腳下撿到個人!」
我正躺在藤椅上曬太陽,聞言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撿到人就送去村長那兒,找我做什麼?」
「可是、可是他渾身是血,看起來快不行了!」阿桃的聲音裏帶着哭腔,「沈大哥你不是懂些醫術嗎?求求你救救他!」
我嘆了口氣,慢吞吞地爬起來開門。
阿桃今年才十四歲,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是村裏最善良的姑娘。
我實在不忍心拒絕她。
「人在哪兒?」
「在我家院子裏!全村人都來看熱鬧了!」
我跟着阿桃往她家走,心裏盤算着隨便看看就找個藉口溜走。
然而當我擠過圍觀的人羣,看到那個躺在木板上的男人時,血液瞬間凝固了。
那張臉。
即使沾滿血跡,即使閉着眼睛,我也絕不會認錯。
蕭燼。
那個殺了我七次的反派。
-3-
我的雙腿像是生了根,動彈不得。
前七世慘死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胸口似乎又感受到了那冰冷的劍刃。
「沈大哥?你怎麼了?」阿桃擔憂地拉了拉我的袖子。
我猛地回神,強壓下恐懼:「沒、沒什麼。這人傷得不輕,我去拿些草藥來。」
剛轉身要逃,就聽見木板上的男人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
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讓我萬劫不復。
蕭燼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那雙如墨般漆黑的眸子直直地鎖住了我。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Ṫũ̂ₙ他抓住了手腕。
猛地拉入懷中。
「終於,找到你了。」
-4-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
他記得我?這怎麼可能?每次重生不是都會重置所有人的記憶嗎?
「放開沈大哥!」
阿桃氣鼓鼓地想要拉開蕭燼,卻被他一個眼神嚇得後退兩步。
蕭燼立刻換上一副虛弱的表情:「抱歉,我認錯人了……這位公子與我一位故人十分相似。」
他的變臉速度之快,讓我瞠目結舌。
村民們議論紛紛。
有人說這陌生男子舉止怪異,也有人說他可能是被山賊所傷的過路商人。
我趁亂掙脫,退到人羣邊緣,心跳如擂鼓。
「沈大夫,您看這傷者……」
老村長爲難地看向我。
我硬着頭皮上前,儘量不去看蕭燼的眼睛:「我先給他處理傷口。」
清理血跡時,我的手控制不住地發抖。
蕭燼的上身有多處刀傷,最嚴重的一處在腹部,差一點就傷及內臟。
這樣的傷勢,普通人早就昏迷不醒了。
他卻還能死死地盯着我,嘴角掛着若有若無的笑。
「公子如何稱呼?」
我低着頭,假裝專注地包紮傷口。
他輕聲回答:
「姓蕭,單名一個燼字。」
「沈昭,你裝不認識我的樣子真可愛。」
我的手指一顫,繃帶差點脫落。
他真的記得我!
「蕭公子說笑了,我們素未謀面。」
我強作鎮定,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想快點結束這場噩夢。
「是嗎?」
蕭燼抓住我的手指,輕輕摩挲,「那爲何你的手在發抖?」
我猛地抽回手,引來周圍村民疑惑的目光。
蕭燼立刻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抱歉,我有些神志不清,冒犯這位大夫了。」
他的表演天衣無縫,村民們紛紛安慰他不必在意。
只有我知道,那雙看似溫和的眼睛裏藏着怎樣的瘋狂。
「傷口處理好了,靜養半月即可。」
我匆匆說完,逃也似地離開了王嬸家。
-5-
回到茅屋,我鎖上門,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蕭燼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他爲什麼記得我?
這一世我明明沒有接近過他,爲什麼他還是找上門來……
我手忙腳亂地收拾細軟。
剛打包好包袱,就聽見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那步伐不緊不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臟上。
「沈大夫,可否借一步說話?」
蕭燼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溫和有禮,完全不像重傷之人。
我屏住呼吸,不敢出聲。
「若沈大夫不開門,我就只好大開殺戒了。」
他聲音輕柔,卻讓我如墜冰窟。
我猛地拉開門,對上蕭燼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換上了阿桃父親的粗布衣裳,卻依然掩不住通身的貴氣。
「……你想怎樣?」
「這一世,你逃得真遠,我找了很多年。」
他關上門,環顧我的茅屋,目光在簡陋的傢俱上逡巡。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我強撐着否認,後背抵上了牆壁,無路可退。
蕭燼突然伸手撐在我耳側的牆上,將我困在他的雙臂之間。
男人的氣息撲面而來,帶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某種冷冽的香氣。
「沈昭,前七世你都主動來找我,爲什麼這一世要逃?」
我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你……你都記得?」
他拇指撫過我的下脣,眼神暗沉,「每一次你死在我懷裏,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我渾身毛骨悚然。
如果,他記得每一次殺死我的過程。
那現在來找我是爲了什麼?
再殺我第八次?
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蕭燼低笑出聲:「別害怕,這次我不打算殺你。」
「這次,我要你心甘情願地留在我身邊。」
「你瘋了!」我用力把他推開,「系統只讓我拯救你,沒讓我陪你玩這種變態遊戲!」
蕭燼被推得後退兩步。
腹部的傷口裂開得更厲害,他卻笑得更加愉悅:
「系統?那個告訴你只要拯救我就能得到黃金的蠢東西?」
「它有沒有告訴你,每次你死後,我都會屠盡天下人爲你陪葬?」
我震驚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這一次,要麼你跟我回京城,要麼我就讓這個村子變成一片血海。選吧,沈昭。」
蕭燼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
他的眼神告訴我,這不是空話。
前七世,蕭燼確實是個殺人如麻的瘋子。
我毫不懷疑他會說到做到。
「爲什麼是我?爲什麼非要糾纏我?」
我顫抖着問。
蕭燼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恍惚,隨即又恢復了病態的微笑:
「因爲只有你看我的眼神里沒有畏懼。」
和瘋子講道理是沒用的。
我試圖爭取時間。
「給我三天考慮。」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明天這個時候,我要答案。別想着逃跑,你很清楚後果。」
-6-
他離開後,我滑坐在地,大腦一片混亂。
系統從未告訴過我蕭燼會保留記憶,更沒說他會因爲我而發瘋。
這完全超出了任務範圍。
第二天清晨,我被敲門聲驚醒。
開門一看,是阿桃和幾個村民,臉上都帶着興奮的紅暈。
「沈大哥!蕭公子說要教我們引山泉灌溉田地的方法!」阿桃興高采烈,「他懂得真多,連老村長都佩服呢!」
我跟着他們來到村中央的空地。
蕭燼被村民們團團圍住,正溫和地講解着什麼。
他臉色還有些蒼白,卻絲毫不減風采,言談舉止間盡顯貴公子風範。
看到我來了,他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隨即向村民們提議:「多虧沈大夫妙手回春,我才能活下來。不如今晚設宴,聊表謝意?」
村民們齊聲叫好,我Ŧű̂⁷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宴會上,蕭燼表現得體大方,對每個人都彬彬有禮。
他講述自己是個遊歷四方的商人,遇到山賊受傷,幸得阿桃相救。
村民們被他哄得團團轉,連最謹慎的老村長都對他讚不絕口。
只有我知道,在那副完美面具下藏着怎樣的惡魔。
「沈大夫似乎不太高興?」
宴會接近尾聲時,蕭燼端着酒杯坐到我身邊,聲音低得只有我能聽見,「不喜歡我的表演?」
我瞪着他:「你到底想幹什麼?」
「很簡單,明天跟我回京城。否則……」
他的目光掃過歡笑的村民們,意思不言而喻。
我咬牙切齒地握緊了拳頭。
「……好,我跟你走。」
-7-
第二天清晨,蕭燼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輛馬車,豪華得與這個小山村格格不入。
村民們圍着馬車嘖嘖稱奇,更加確信蕭燼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沈大哥,你要常回來看我們啊!」阿桃紅ťṻ⁶着眼睛說。
我摸了摸她的頭,心中酸楚。
這一走,恐怕再也回不來了。
蕭燼彬彬有禮地向村民們道別,然後「體貼」地扶我上了馬車。
簾子放下的瞬間,他臉上的溫和立刻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膽寒的佔有慾。
「你終於是我的了。」
他一把將我拉入懷中,力道大得讓我生疼。
我掙扎着推開他:「別碰我!我已經按你說的做了!」
蕭燼不以爲忤,反而低笑起來:
「沈昭,你以爲這就結束了?」
「這纔剛剛開始。」
-8-
我被蕭燼強行帶離了生活四年的小山村。
馬車裏,蕭燼慵懶地靠在軟墊上,而我緊貼着車門坐着,恨不得離他越遠越好。
「怕我?」他挑眉,伸手要來碰我的臉。
我猛地躲開:「別碰我!」
蕭燼不怒反笑,突然一把將我拽過去,扣在他懷裏。
我掙扎着,卻被他鐵鉗般的手臂牢牢鎖住。
「沈昭,你逃了四年,你覺得我還會讓你逃嗎?」
我渾身僵硬:「你到底想怎樣?」
他的手指撫過我的脖頸:「很簡單,這一世,我要你心甘情願留在我身邊。」
我冷笑:「強迫也叫心甘情願?」
蕭燼變了臉色,一把掐住我的下巴:
「你以爲我不知道?前七世你接近我,不過是爲了完成任務!
「這一世你乾脆躲起來……你把我當什麼?」
我背脊發涼。
馬車突然停下,外面侍衛恭敬道:「王爺,到府上了。」
蕭燼鬆開我,又恢復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下車吧,我的沈大夫。」
-9-
我被帶進一座豪華的府邸。
處處雕樑畫棟,侍衛婢女跪了一地。
直到被推進一間精緻的房間。
我才反應過來——
我被囚禁了。
蕭燼站在門口。
「以後你就住這裏。」
「缺什麼告訴下人。」
我衝過去想推開他:「放我出去!」
他輕易制住我的手腕,將我按在牆上:「別白費力氣。」
「記住,從今天起,你是我的人。」
說完,他甩手離去,「咔嗒」一聲把房門上了鎖。
我滑坐在地,心如亂麻。
這個瘋子記得前七世的事,還對我產生了病態的執念。
更可怕的是,他現在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我根本逃不掉。
-10-
傍晚,婢女送來豐盛的晚膳,我卻一口都喫不下。
「沈公子,王爺說您若不用膳,他就親自來喂您。」婢女戰戰兢兢地傳話。
我只好勉強喫了幾口。
剛放下筷子,房門被打開,蕭燼換了一身月白色長袍走了進來。
「不合胃口?」
他皺眉看着幾乎沒動的飯菜。
我扭過頭不看他。
蕭燼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轉回頭:「看着我說話。」
「放開!你這個瘋子!變態!」
我掙扎起來。
出乎意料,蕭燼竟然笑了:
「終於肯罵我了?比裝不認識我好多了。」
我愣住。
這ťŭₓ人是不是有病?
蕭燼鬆開手,在牀邊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
我站在原地不動。
「非要我用強的?」他眯起眼睛。
我只好慢慢挪過去,在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
蕭燼突然將我拽過去,我猝不及防跌進他懷裏。
他一手環住我的腰,一手撫上我的臉:「沈昭,你知道嗎?前七世你接近我時,我每天都在等你的背叛。」
我僵住了。
「但這一世你躲起來,我才明白……」他的聲音低沉下來,「我寧願你帶着目的接近我,也不想你消失。」
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這個不可一世的攝政王,此刻竟顯得有幾分脆弱?
-11-
我被囚禁在蕭燼的王府已經三天了。
這間精緻的廂房成了我的牢籠,窗外是重重守衛,門口有侍女時刻看守。
蕭燼每天都會來,有時只是站在門口看我一眼,有時卻會強行將我摟在懷裏,說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情話。
第四天清晨,蕭燼推門而入,手裏拿着一支剛摘的桃花,「今天氣色不錯,山裏的花開了,想起你會喜歡。」
我坐在窗邊,頭也不回:「放我走。」
他走到我身後,將桃花別在我耳畔,雙手順勢搭在我肩上:「除了這個,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我猛地站起來,桃花掉落在地:「那讓我出這個房間!」
蕭燼彎腰拾起桃花,眼神暗了暗:「……好。」
我沒想到他會答應,一時愣住。
「跟我來。」
他牽起我的手,不容拒絕地拉着我走出房門。
穿過幾道迴廊,我們來到一座精巧的花園。
春日的陽光暖融融地灑在假山池塘上,我眯起眼,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喜歡嗎?」蕭燼站在我身側,目光灼灼。
我抿着嘴不回答,心裏卻不得不承認,被關在屋裏三天後,能見到陽光確實讓我心情好了些。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他湊近我耳邊,「別想着逃跑,這園子四周有十二名暗衛。」
我後背一涼,瞪着他:「你到底要關我到什麼時候?」
蕭燼笑了,手指撫過我的臉頰:「到我確定你不會再逃爲止。」
正說着,一名侍衛匆匆跑來,在蕭燼耳邊低語幾句。
蕭燼皺眉,不情願地鬆開我的手:「有些公務要處理。你可以在園子裏走走,天黑前回房。」
臨走前,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讓我不寒而慄。
-12-
等他的身影消失,我立刻開始觀察四周。
花園圍牆不算高,但正如蕭燼所說,我能感覺到暗處有不少眼睛盯着。
直接逃跑是不可能的。
我在池塘邊坐下,思考對策。
既然硬逃不行,那就只能智取。
蕭燼對我有種病態的執着,或許……可以利用這點?
「沈公子,要喝茶嗎?」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
我抬頭,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侍女端着茶盤站在一旁。
她低着頭,不敢與我對視。
「謝謝。」
我接過茶杯,「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奴婢叫小桃。」她聲音更小了。
小桃?
我心頭一震。
想起青竹村那個善良的阿桃。
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
「小桃,你來王府多久了?」
我試探着問。
「回公子,三年了。」
三年……那應該知道不少事情。
我壓低聲音:「你知道王爺平時都在哪裏處理公務嗎?」
小桃驚恐地後退一步:「公子恕罪!奴婢不敢窺探王爺行蹤!」
我連忙安撫:「別怕,我只是想給王爺一個驚喜。」
我從袖中摸出蕭燼昨天硬塞給我的玉佩。
「你看,王爺待我很好,我只是想回報他。」
小桃猶豫了一下,終於小聲道:「王爺平日……多在書房。就在東院的『靜心齋』……」
我點點頭,遞給她一塊點心作爲感謝。
東院靜心齋……
得想辦法去那裏看看。
或許能找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13-
接下Ŧū⁶來的幾天,我表現得異常溫順。
蕭燼來時,我不再惡語相向,甚至偶爾會回應他的問話。
我能看出他的驚喜和懷疑,但漸漸地,他放鬆了警惕。
「今日我要入宮面聖,晚些回來。」
第七天早晨,蕭燼站在我牀邊,手指輕輕梳理我的頭髮,「你想要什麼禮物嗎?」
我強忍着躲開的衝動,輕聲道:「……書。在房裏太悶了。」
蕭燼眼睛一亮:「好。」
他俯身在我額頭落下一吻,我渾身僵硬,但沒有推開他。
等他離開後,我立刻從牀上跳起。
今天是最好的機會!
午飯後,我藉口散步熟悉王府,在小桃的引導下摸清了東院的位置。
趁着侍女換班的空隙,我溜進了靜心齋。
書房比想象中簡樸,四壁書架,中間一張寬大的檀木桌。
我快速翻找着可能的線索:
地圖、密函、任何能幫我逃脫的東西。
突然,我在書架後發現了一個暗格。
裏面放着一卷厚厚的冊子,封面上寫着「第七世記錄」。
我的手開始發抖。翻開第一頁,密密麻麻全是蕭燼的字跡:
「昭元三年冬,沈昭死於毒箭。朕屠盡皇城三萬七千人,血染宮牆三尺……」
我胃部一陣絞痛,快速翻到後面:
「爲何每次他都帶着目的接近我?爲何每次都要背叛我?但這一世……他竟逃了……」
「找到青竹村線索,明日啓程……」
最後一頁的墨跡還很新:
「終於找到他了。這一世,哪怕折斷他的翅膀,也要將他永遠留在身邊。」
我合上冊子,心跳如雷。
蕭燼不僅記得前七世,還詳細記錄了每一次……這太瘋狂了!
「找到你想看的了嗎?」
冰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嚇得冊子掉在地上。
蕭燼不知何時站在門口,臉色陰沉得可怕。
-14-
「我……」喉嚨乾澀得發不出聲音。
蕭燼一步步逼近。
我後退到牆邊,無路可逃。
他撿起冊子,隨手扔在桌上,然後雙手撐在我耳邊的牆上,將我困在方寸之間。
「現在你知道了。」他的呼吸噴在我臉上,「知道我Ţû₎每一次失去你有多痛苦。」
我鼓起勇氣直視他的眼睛:「那你爲什麼還要殺我?前七世,每次都是你……」
蕭燼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因爲我害怕。害怕你的背叛,害怕你的接近只是任務……與其被你背叛,不如親手結束……」
這個瘋子!
我氣得渾身發抖:「所以你一次次殺我,又一次次後悔?現在又要囚禁我?蕭燼,你根本不懂什麼是愛!」
蕭燼猛地掐住我的下巴,眼中泛起瘋狂的光芒,「那你就教我啊!這一世,我們有的是時間……」
他的脣狠狠壓下來。
這個吻,充滿佔有慾和懲罰意味。
我用力推他,卻被他一把抱起,扔在了書房的軟榻上。
「蕭燼!住手!」
我掙扎着,卻被他輕易制服。
「噓……」他的脣移到我的耳垂,輕輕咬了一下,「你不是想了解我嗎?現在讓你瞭解個夠……」
衣衫被粗暴地扯開,冰冷的空氣接觸到皮膚,我絕望地閉上眼……
-15-
「王爺!邊關急報!」
門外突然傳來侍衛急促的喊聲。
蕭燼的動作頓住。
他不情願地起身:「在這等着,要是敢跑……」
他沒說完,但威脅意味明顯。
等他消失,我立刻整理好衣服,顫抖着起身。
必須趁現在逃走!
我跌跌撞撞地衝出書房,卻迎面撞上一個人——
「沈公子?」王府的老管家把我扶住,「您臉色很差,需要叫大夫嗎?」
我勉強鎮定,「不用,我只是想回房休息。」
老管家狐疑地看着我凌亂的衣襟,但還是點點頭:「老奴送您回去。」
回到房間,我鎖上門,癱坐在地上。
剛纔的一幕仍讓我心有餘悸。
突然,窗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蕭燼回來了。
我迅速爬上牀,假裝睡着。
門被推開,蕭燼走到牀邊,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在我臉上逡巡。
「別裝了,我知道你醒着。」
「邊關有叛亂,我要離京半月。」
我睜開眼,警惕地看着他。
蕭燼坐在牀邊,出乎意料地握住我的手:「剛纔,是我過分了。」
他難得露出歉意的表情。
「我會讓太醫每日來看你。有什麼需要就告訴管家。」
我抽回手,轉過身背對他。
蕭燼嘆了口氣,俯身在我髮間落下一吻:「等我回來。」
等他離開後,我立刻起身,心跳加速。
這是絕佳的逃跑機會!蕭燼離京,王府守衛必定鬆懈……!!
-16-
深夜,我悄悄起牀,換上早就準備好的侍女衣服。
輕輕推開窗戶。
圍牆邊的守衛果然少了大半。
我深吸一口氣,翻出窗戶,藉着夜色的掩護向馬廄摸去……
我騎着一匹偷來的馬,在夜色中狂奔。
冷風如刀割般刮過臉頰,卻澆不滅我心中的恐懼。
身後隱約傳來馬蹄聲。
「再快點……」
我夾緊馬腹,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這次若被抓回去,恐怕再也逃不掉了。
山路越來越陡,月光被烏雲遮蔽,我只能憑感覺前進。
突然,馬匹一聲嘶鳴,前蹄踏空——
「啊!」
我連人帶馬摔在地上,右腿傳來鑽心的劇痛。
顧不得檢查傷勢,我咬牙爬起來,一瘸一拐地繼續向前跑。
「沈公子,請止步。」
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17-
我猛地回頭,三名黑衣暗衛已呈三角之勢將我圍住。
爲首的男子面無表情:「王爺有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我後退幾步,腳後跟觸到懸崖邊緣。
下方是深不見底的山谷,冷風呼嘯着從谷底捲上來。
「別過來!否則我跳下去!」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一匹黑馬如閃電般衝來,馬背上的身影熟悉得讓我心臟停了一瞬。
蕭燼。
他怎麼會在這裏?不是說要離京半月嗎?
暗衛們立刻跪地行禮:「王爺!」
蕭燼勒馬停在我十步之外。
月光下,他的臉色蒼白如鬼魅,眼中燃燒着我熟悉的瘋狂。
「昭昭,過來。」他聲音輕柔得可怕。
我搖頭後退,碎石從崖邊滾落:「放我走,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他翻身下馬,一步步逼近:「你以爲你逃得掉?」
夜風捲起他的衣袍,我注意到他右臂纏着滲血的繃帶。
是邊關叛亂時受的傷?
還是追我時摔的?
「爲什麼非要是我?」我聲音顫抖,「七世了,你殺了我七次,還不夠嗎?」
蕭燼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每一次殺你,都比殺我自己更痛。」
他撕開衣襟,露出胸口猙獰的傷疤。
「看到了嗎?你死後,我都會用同一把劍刺穿自己的心臟。」
我倒吸一口冷氣。
那些傷疤層層疊疊,至少有七道。
「瘋子……」
「是啊,我瘋了。」蕭燼慘笑,「從第一世你死在我懷裏那一刻就瘋了。」
-18-
他從懷中掏出一本染血的冊子。
「知道這是什麼嗎?」
風掀開書頁,我認出那是他在書房裏記錄的每一世回憶。
「第八頁是空白的。」蕭燼聲音溫柔,「這一世,我想寫不一樣的結局。」
他向前一步,我後退半步,腳跟懸空。
「別過來!」我厲聲道。
蕭燼停下腳步,緩緩跪了下來。
這個不可一世的攝政王,竟跪在了我面前。
「給我最後一次機會。」他抬頭看我,月光下的眼睛亮得驚人,「我發誓不會再傷害你,不會再囚禁你。你想去哪就去哪,只要……讓我偶爾能看見你。」
這個姿勢讓他胸前的傷疤完全暴露在我眼前。
那些交錯縱橫的疤痕,每一道都對應着我的一世死亡。
最舊的那道已經泛白,最新的還帶着粉紅色的嫩肉Ṱũ̂⁺。
我的心突然揪痛起來。
就在我晃神的瞬間,蕭燼突然暴起, 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我本能地掙扎, 卻聽見「咔嚓」一聲脆響。
我們腳下的岩石崩塌了!
「昭昭!」蕭燼死死抓着我的手, 另一隻手摳住崖邊突出的樹根。
我們懸在半空, 他的傷口崩裂,鮮血順着手臂流到我的手腕上, 溫熱黏膩。
「放開我!不然我們都會死!」我掙扎。
蕭燼卻笑了:「正好。這一世,我們一起死。」
樹根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我抬頭看着蕭燼因用力而猙獰的臉,忽然發現他的眼角有淚光閃爍。
「系統……」我突然輕聲說。
蕭燼渾身一震:「你想起來了?」
-19-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不是八世,是整整十世。
最初的兩世, 蕭燼還不是反派,而是系統安排給我的「攻略對象」。
我按照系統指示,接近他、獲取他的信任, 然後在關鍵時刻——背叛他。
「原來……我們都被系統玩弄了。」我苦笑。
第一世,我是敵國派來的奸細, 在蕭燼最信任我時打開了城門;
第二世, 我是修仙門派派來取他心頭血的藥師, 得手後看着他流血而死;
從第三世開始,系統突然改變任務,讓我去「拯救」已經黑化的蕭燼……
樹根又斷裂了一根。
蕭燼的手臂因用力而發抖,但他的眼神異常平靜。
「你知道嗎?其實每一世我都想原諒你。」他輕聲說。
我睜大眼睛。
「但系統控制着我。」蕭燼的指甲因用力而翻起,鮮血淋漓,「每次你靠近, 它就會讓我想起最初兩世的背叛,讓我控制不住地……想殺你。」
樹根終於完全斷裂。
墜落的那一刻, 蕭燼緊緊把我抱住。
風聲呼嘯中, 我聽見他說:
「這次……我終於可以自己做選擇了。」
我們墜入無底深淵。
-20-
【系統空間】
我猛地睜開眼睛, 發現自己漂浮在純白的虛空中。
「恭喜宿主完成十世輪迴。」
「檢測到目標對象執念已消除,系統漏洞修復完成。」
「蕭燼呢?」我聲音嘶啞。
「目標對象記憶已清除,迴歸初始設定。因系統錯誤給您造成的痛苦, 我們深表歉意。」
我沉默良久:「最初兩世……真的是系統操控我去背叛他的?」
「基於最優任務完成策略, 系統會適當調整宿主行爲模式。」
「適當?那叫操控!」
「爲確保任務效率, 必要的行爲干預是合理的。事實上, 您已經超額完成任務!」
「目標對象不僅被『拯救』, 還因您產生了足以修復系統漏洞的強烈執念。」
我渾身發冷:「什麼意思?」
「簡單說, 我們需要一個足夠強烈的『錨點』來修復這個世界的穩定性。蕭燼對您的執念,恰好符合要求。」
「所以……這一切都是算計好的?」
「十世輪迴, 功德圓滿。」系統的聲音漸漸遠去, 「您將返回原世界, 並獲得承諾的獎勵。感謝您的配合。」
白光吞沒了一切。
-21-
【三年後·現代世界】
我在大學圖書館整理歸還的書籍時, 一本《量ẗúⁿ子物理與平行宇宙》從架子上掉了下來。
彎腰去撿時, 一張泛黃的紙條飄落在地。
紙條上是熟悉的字跡:
【昭昭,這次換我來找你。——蕭燼】
我顫抖着翻遍整本書, 再沒找到第二張紙條。
問遍所有同事, 沒人知道這本書是誰歸還的。
那天晚上, 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蕭燼站在懸崖邊,身後是無數個平行世界的虛影。
他說:
「系統能清除記憶,但抹不去靈魂的印記。等我,我會找到真正的你。」
醒來時, 枕邊溼了一片。
窗外,初雪悄然而落。
一片雪花粘在玻璃上,轉瞬即逝。
作者:魚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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