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互演

我和校草男友同時重生到高考前。
上一世，我是狀元，他提前保送，我們成了人人豔羨的學霸情侶。
重回後，他卻整天拉着我廝混。
我陪着他瘋，成績一落千丈。
直到高考結束那天，我聽見他和小青梅的對話：
「陸昭，真被你押對了，全都是原題。」
「小傻瓜，我都說了，只要你聽我的，包你上清北。」
我知道，這就是他的真實目的。
上一世，林歲晚因高考失利去了外省上學，在來找陸昭的路上遭遇車禍。
所以這一世，他要幫她搶走唯一的清北名額，他們要同上一所大學。
可他不知道，我也重生了。
二十天後，我晃了晃清北的錄取通知書：
「不好意思，這次狀元還是我的。」

-1-
高考結束後，林歲晚第一個衝出考場。
陸昭牽起她的手，在鏡頭前笑得肆意張揚。
林歲晚微微仰頭，聲音篤定：「695 分，應該沒問題。」
要知道，這分數比去年的縣狀元還高出十分。
周圍的人紛紛投來豔羨的目光，有人小聲議論：
「那不是保送清北的陸昭嗎？他女朋友居然也這麼厲害！」
陸昭在衆人的驚歎聲中，低頭吻上了林歲晚的脣。
鏡頭定格，閃光燈亮成一片。
我站在人羣邊緣，緩緩勾起冷笑。
上一世，林歲晚連 500 分都沒考到。
而這一次，她竟然敢在鏡頭前大放厥詞。
看來，陸昭不僅給她透了題，還連標準答案都一字不差地給她了。
我微微垂眼，掩去眼底的譏諷。
他們以爲穩操勝券了？
可惜，他們算漏了一件事。
我也重生了。
人羣漸漸散去，林歲晚收斂笑容，「陸昭，我們這樣……喬一夏會不會跳出來拆穿我們？」
陸昭卻低笑一聲，語氣篤定：
「不會。」
「她那麼喜歡我，怎麼可能捨得毀了我？」
我輕輕彎了彎脣。
陸昭說得沒錯。
我不僅不會拆穿他們，還會嚥下所有委屈，安靜退出，成全他們。
畢竟溫水煮青蛙，才最致命。

-2-
重生回來的第一天，我就知道陸昭變心了。
那天，我按照前世的記憶，去自習室找陸昭。
裏面卻傳來林歲晚的聲音：「陸昭，這題太難了，我學不會。」
「而且，不管我怎麼努力，肯定考不過喬一夏的，你還是放棄吧。」
陸昭卻不以爲然：「歲歲，你只管把這些背下來，喬一夏我會幫你解決的。」
他得意地說出全部計劃，一字不落地落在我耳裏。
我站在門外，渾身冰涼。
他們離開後，我撿起丟掉的草稿紙。
紙上的字跡凌亂，但解題思路卻清晰得刺眼。
那是今年高考的壓軸原題。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意識到，陸昭和我一樣，也重生了。
上一世，林歲晚和陸昭是青梅竹馬。
所有人都以爲他們只是好兄弟。
直到大一時，林歲晚從外省來找陸昭玩，路上遭遇車禍。
整理遺物時，她的日記被公開，裏面寫滿了少女隱祕的心事。
【今天陸昭又和喬一夏一起喫飯了，他看她的眼神好溫柔。我只能在旁邊假裝開玩笑，其實心裏好酸。】
【陸昭被保送了，我比他還要高興。但看到他第一時間跑去告訴喬一夏，我好難過。】
【如果我能考上清北，是不是就能離他更近一點？】
陸昭看到這些文字時，整個人都崩潰了。
他從來沒想過，這個整天和他稱兄道弟的女孩，心裏竟然藏着這樣的暗戀。
其實，我可以理解陸昭重生後的選擇。
如果他們在同一所大學，林歲晚就不會死。
陸昭想彌補遺憾，想救林歲晚，想讓她如願以償，這些我都可以接受。
哪怕他把所有高考原題都透露給她，哪怕他選擇和我分手，我都不會怪他。
可他偏偏選了最卑劣的方式。
他要假裝深情，哄着我荒廢學業。
他不在乎我的前途，只爲了確保林歲晚能穩穩踩着我，拿到那個本該屬於我的清北名額。
這一世，他心裏壓根沒有我。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我才緩過神來。
是陸昭發來的消息：
【喬喬，明天我們翹課吧，新開的電玩城開了，你陪我一起去。】
我沒有拆穿他，反而一天天陪着他們演戲。
畢竟重活一世，總得找點樂子打發時間。
比如，看着他們從雲端跌進泥裏。

-3-
那天以後，我完美扮演着一個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傻白甜。
陸昭帶我去網吧，我就通宵打遊戲，頂着黑眼圈在課堂上補覺。
他說想看電影，我二話不說翻牆出校陪他。
他提議出去玩，我立刻翹掉最重要的模擬考。
我的成績像坐過山車一樣，忽高忽低。
這次考倒數第一，下次又故意爬回年級第一。
我就像逗狗一樣，拋出骨頭，欣賞陸昭在欣慰和焦躁之間反覆橫跳。
但總是這樣，也會無聊。
我想玩點更刺激的。
連續三次週考，我都穩坐年級第一。
陸昭的臉色也一次比一次可怕。
終於，在第三次成績公佈後，他把我拉到無人的樓梯間。
我歪着頭，故作天真地問：
「我考第一了，你不開心嗎？」
「這樣就能陪你一起上清北了，我們可以一直在一起。」
他沉默了幾秒，突然苦笑一聲：
「對不起，我去不了清北了……以後的路，不能陪你走了。」
說着，他掏出一張紙，「醫生說，我最多還有三個月的時間。」
我盯着那張僞造的癌症病例報告，死死咬住嘴脣，肩膀顫抖着撲進他懷裏。
不是哭，是怕自己忍不住笑出來。
我整理好表情，抬起頭時，眼中還噙着淚水。
我拉起他的手：「走，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一個如果不去，我就會終生遺憾的地方。

-4-
半小時後，我們住進了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
10 萬一晚，陸昭刷的卡。
他的聲音有些乾澀：「喬喬，這不太好吧？」
我甜甜一笑：「有什麼不好？我們都成年了，你難道不想在最後的日子裏，留下最美好的回憶嗎？」
在前臺登記時，我瞥見他偷偷給林歲晚發了條信息。
內容我沒看清，但不重要。
重要的是，林歲晚已經知道了，她的陸昭正在和我共度良宵。
林歲晚打了一夜電話。
第二天回到學校，林歲晚在走廊攔住了我。
她眼睛紅腫，明顯哭了一夜：「喬一夏！你爲什麼要帶陸昭去開房？！」
我故意撩開長髮，露出頸間曖昧的吻痕，冷笑道：
「他是我男朋友，我不帶他去，難道讓你帶他去嗎？」
林歲晚的眼淚奪眶而出。
她咬牙切齒，說了句：「你給我等着。」
就跑開了。
說實話，我這樣做倒不是爲了故意氣林歲晚。
雖然看她跳腳確實很爽。
但更多的是因爲，我饞陸昭身子好久了。
陸昭雖然人有點渣，但確實有驕傲的資本。
上一世，爲了調教他，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怎麼能讓林歲晚摘了果子？

-5-
爲了配合陸昭演戲。
每當看到他裝模作樣咳嗽時，我都會立刻紅了眼眶，抖着聲音勸他去醫院。
他總是搖頭：「沒用的，剩下的時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低頭，掩去笑意：「好，我會好好陪你的。」
或許連陸昭自己都沒察覺，他和林歲晚碰面的次數越來越少。
白天，他拉着我逃課翻牆，在無人的巷子裏，將我抵在牆上忘情接吻。
晚上，他帶我去酒吧放縱，在迷離燈光下，與我貼身熱舞。
夜裏，更是不知疲倦地折騰我。
每當這時，我都會一遍遍說着情話：
「如果你不在了，我絕不獨活。」
「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這輩子，下輩子，我都是你的人。」
我毫無顧忌地陪着他墮落。
我的成績終於如他所願，穩坐吊車尾。
林歲晚看我的眼神，也從最初的恨意漸漸變成得意。
偶爾，我會故意給他們倆製造獨處的機會。
實則，躲在暗處。
林歲晚坐在陸昭的懷裏，有些委屈地環住他的腰：
「陸昭，我受不了了，明明我們纔是男女朋友。」
「歲歲，再等等……」
「你明明是我的，第一次卻被她那個賤人糟蹋了……」
她勾住陸昭的脖子，想要吻上去。
陸昭卻下意識地抿了下嘴脣，眼神出現一絲茫然。
而後，沉默着用力將她按進懷裏。
我看在眼裏，只覺好笑。
這場戲裏，演得最投入的，反而是他這個主角。

-6-
高考當天。
早晨六點，我收到陸昭發來的消息：
【喬喬，我七點準時到你家樓下接你。】
我盯着這條消息，輕輕笑了。
上一世，他確實早早等在我家樓下，手裏還捧着熱騰騰的豆漿油條，笑着說要給我「狀元加持」。
而這一世，我知道他不會來。
他想讓我錯過考試，好讓林歲晚穩穩拿下狀元。
我慢條斯理地洗漱、喫早餐，時不時看一眼手機。
七點整，樓下空蕩蕩的，沒有他的身影。
七點十分，我給他發了條消息：
【你到哪了？】
沒有回覆。
七點三十分，我又發了一條：
【陸昭？】
依舊杳無音信。
我給他打去電話，無人接聽。
直到開考前半小時，我才收到他的消息：
【喬喬，對不起，我身體突然不舒服，你自己想辦法去考場吧。】
我幾乎能想象出他發這條信息時的表情。
眉頭緊鎖，手指猶豫。
他既希望我趕不上考試，又爲自己的卑劣感到一絲難堪。
要知道，我家離考場足足四十分鐘車程，現在出發，無論如何都來不及了。
我扯出一個冷笑，回覆道：
【你在哪，我去找你，高考年年有，趕不上今年還有明年，你最重要。】
意料之中，陸昭沒有回我。
此時的他，定是臉色難看。
既不敢回我，又怕我真的去找他。
活了兩世，沒有人比我更瞭解陸昭。
他這個人，骨子裏是矛盾的。
他做壞事時，會心虛愧疚，但該下手時，卻比誰都狠。
「同學，趕緊進場吧，時間快到了。」監考老師的聲音響起。
我抬頭，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好的老師，這就來。」
關上手機，鎖進櫃裏。
我當然不會真的等陸昭。
我料到他不會來接我。
所以，早提前從家裏出發了。

-7-
試卷發下，果然和前世一模一樣，連作文題目都沒變。
兩個半小時的考試結束得很快。
我故意最後一個交卷。
壓低帽檐，戴上口罩，慢悠悠地走出考場。
拐角處，聽見林歲晚毫不掩飾地雀躍：
「陸昭，真被你押對了，全都是原題。」
陸昭勝券在握：
「喬一夏這門缺考，已經對你沒有威脅了。小傻瓜，我都說了，只要你聽我的，包你上清北。」
我靠在牆邊，無聲地勾起嘴角。
掏出手機想給陸昭發條「身體好些了嗎？」的慰問信息。
屏幕上卻跳出一個紅色感嘆號。
哦豁，被拉黑了。
陸昭夠心狠的，目的達成，連裝都不願裝了。
看着不遠處相擁的兩個人影，我眯起眼。
後面還有幾場考試要應付，但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當他們發現真相時，臉上會是怎樣的表情。

-8-
高考後。
陸昭和林歲晚在考場外接吻的視頻在網上瘋傳，短短幾個小時就衝上了熱搜。
鏡頭裏，少年俊朗挺拔，少女嬌俏可人，陽光灑在他們身上，美好得像電影海報。
評論區一片豔羨：
【這是什麼神仙愛情！青梅竹馬+學霸情侶，慕了慕了！】
【男生保送清北，女生預估 695 分，果然優秀的ťŭₜ人都是成雙成對的！】
【求求你們原地結婚！民政局我給你們搬來了！】
起初他們還戰戰兢兢，生怕我會突然出現攪局。
可整整三天過去，我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毫無動靜。
他們的膽子漸漸大了起來。
接受媒體採訪、開通情侶賬號分享日常，甚至接了知名教育機構的代言邀請。
一週後，在他們最得意的時候，陸昭收到了我寄來的包裹。
裏面是我熬了幾個大夜僞造出來的日記。
【陸昭最近很奇怪，明明快要高考了，卻總拉着我逃課出去玩。我知道這樣不對，可他笑着揉我頭髮的時候，我就什麼都忘了。】
【又在圖書館看到陸昭和歲歲了。他教她做題的樣子好溫柔，就像當年教我一樣。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嗎？我是不是Ŧű̂₍該退出了？】
【原來陸昭得了癌症。我真是個混蛋，居然還懷疑他變心。他說剩下的時間只想和我在一起，今天我把自己完全交給他了，我不後悔。】
【我被陸昭拉黑了，他是怕影響我考試吧？這個傻子，比起高考，我更擔心他的身體啊。】
【原來陸昭騙了我，他根本沒有生病。可是看着他站在鏡頭前笑得那麼開心，我突然就不難過了。只要他健康平安，其他都不重要。】
【心底有點Ṫú₍空落落的，還是好難過。陸昭，我真的好喜歡你，喜歡到哪怕知道你在騙我，還是捨不得恨你。可我累了，再見了，下輩子你還會愛我嗎？】
日記的最後，我故意讓陸昭以爲我不想活了。
上一世，林歲晚的日記成了陸昭的心結。
以至於他重生後，犧牲我來彌補遺憾。
那麼這一世，我也要用同樣的方法，讓他再嚐嚐悔恨的滋味。
陸昭的手止不住地顫抖，瘋狂撥打我的電話，卻只聽到冰冷的「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的提示音。
而彼時的我，正在大洋彼岸享受着陽光沙灘。
這場精心策劃的復仇，正在一步步走向高潮。

-9-
上一世，林歲晚死後，陸昭時常對着她的照片發呆，甚至在我們約會時也心不在焉。
這一世，角色對調。
陸昭開始整夜整夜翻看我的朋友圈，反覆播放我發給他的語音。
林歲晚終於受不了，爆發了。
「陸昭，你能不能不要再想她了？現在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
陸昭紅着眼睛，第一次對林歲晚發火：
「喬喬她已經不在了！你能不能有點同情心？」
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怔住了。
上一世他沉浸在失去林歲晚的悔恨中時，我也這樣質問過他。
這一世他又爲辜負我而痛苦。
這個貪心的男人，永遠在懷念失去的，卻學不會珍惜眼前的。
陸昭和林歲晚冷戰了整整一週。
在高考出分的前一天，他們和好了。
畢竟，他們倆都不想錯過人生最高光的時刻。

-10-
早在三天前，林歲晚就在社交平țū₊臺上高調宣佈要直播查分。
臨近九點，校長室裏擠滿了人。
林歲晚和陸昭穿上情侶裝，校領導們站在一旁，臉上掛着與有榮焉的笑容。
九點整，查分系統開放。
林歲晚深吸一口氣，點開頁面，可系統卻一直卡在加載界面。
她反覆刷新，手指在鼠標上敲得越來越急，直播間的觀衆漸漸不耐煩：
【該不會是分數太低不敢查吧？之前吹得那麼厲害，現在慫了？】
林歲晚有些掛不住臉，連一直在震動的手機都顧不上接。
終於，頁面刷新出來。
她先是一愣，隨即捂住嘴，眼眶瞬間紅了。
「陸昭！」她轉頭看向他，「我們可以一起上清北了！」
直播大屏上，她的所有科目分數均爲空白。
校長激動地一拍桌子：「屏蔽生！這可是咱們縣第一個屏蔽生！」
林歲晚喜極而泣，轉身就要撲進陸昭懷裏。
可陸昭卻恍惚了一下，嘴脣微動：「喬……」
話到嘴邊才猛地剎住，硬生生改口：「歲歲，恭喜你。」
兩人同時僵在那裏。
這個場景對陸昭來說，太熟悉了。
上一世，我也是這樣撲進他懷裏，慶祝我們雙雙考入清北。
林歲晚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她剛想發作，桌上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她瞪了陸昭一眼，沒好氣地接起電話：「喂？」
「同學你好，我是交大招生辦……」
「不好意思，」林歲晚直接打斷對方，語氣傲慢，「貴校入不了我的眼，我在等清北的電話，請不要再打來。」
說完啪地掛斷。
還沒等她放下手機，又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同學你好，我是復旦招生辦……」
林歲晚徹底黑了臉：「能不能別煩了？我不會去你們學校的，我可是清北苗子，別耽誤我時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清北的電話始終沒來。
林歲晚開始緊張，指尖無意識地摳着桌角。
陸昭抿着脣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直播間的觀衆見狀，安慰起來：
【妹妹，別擔心，好菜不怕晚，清北招生辦可能在路上呢，說不定待會兒直接上門搶人。】
下一秒，正如彈幕所言，幾個人衝了進來：
「我是清北招生辦的李老師……」
林歲晚的眼睛瞬間亮了。
她沒等李老師說完，就快步迎了上去，「李老師，我就是林歲晚，不好意思，剛纔電話一直佔線。」
校長笑得滿臉褶子，指着林歲晚：「這位就是你們要找的同學。」
陸昭也一改冷漠，趕緊上前握手：
「李老師您好，您還記得我嗎？我是您招的保送生陸昭，林歲晚是我的女朋友。」
李老師卻一臉懵逼：「誰說我要找林歲晚Ťųⁱ的？」
他環顧四周：「喬一夏呢？我要找喬一夏。」

-11-
所有人都驚了。
高考結束後，再沒有人見過我。
他們都以爲我做了傻事。
陸昭臉色微變，顯然也不信：「李老師您是不是搞錯了？喬一夏不是缺考一門嗎？」
林歲晚的笑容僵在臉上，她下意識看向陸昭，眼底閃過一絲不安，但很快又強作鎮定：
「是啊，況且她不是已經不在了嗎？」
李老師推了推眼鏡，像看傻子一樣看着他們：
「你們在說什麼啊？我剛纔還和喬同學通了電話，約在這裏見面。」
話音未落，門口傳來動靜。
所有人轉頭。
我站在光影交界處，神色平靜。
「李老師，不好意思，路上堵車，我來晚了。」
全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陸昭瞳孔驟縮，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
他的嘴脣顫抖，半晌才擠出一句破碎的聲音：「喬喬？」
李老師卻已經熱情地迎上來，「喬同學，恭喜你！748 分，省狀元！」
短暫的寂靜後，整個校長室炸開了鍋。
「748？！」
「陸昭不是說她缺考一門嗎？」
「這怎麼可能……」
議論聲混作一團。
記者們的鏡頭瞬間調轉向我。
陸昭站在原地，臉色慘白，目光死死釘在我身上。
他想上前，卻被人羣擠到一旁。
林歲晚眼睜睜地看着，那些原本圍在她身邊的人全都湧向了我。
直播間的彈幕瘋狂滾動：
【我靠！74ṭŭ̀₅8？！這是人考出來的分數嗎？！】
【林歲晚剛剛不是還得意洋洋嗎？笑死，一山更比一山高，這纔是真學霸！低調又有實力！】
沒有人還記得幾分鐘前還在接受祝賀的「屏蔽生」林歲晚。
她哭紅了眼，準備的發言稿從指間滑落，飄到地上無人問津。
沒人會在意第二名。
她人生的高光時刻，終究成了我的嫁衣。

-12-
簽完清北的合約，我走出校長室。
陸昭居然還在等我。
他靠在牆邊，指尖夾着一支快燃盡的煙。
見我出來，他眼睛一亮，聲音啞得不成樣子，「喬喬……」
他伸手想抱我，被我避開。
走廊的燈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他的手僵在半空，微微發抖。
半晌，他才擠出一句話：「你還活着，真好……」
我平靜地看着他，眼神沒有一絲波瀾：「你是誰？」
陸昭不明所以，整個人僵在原地。
一旁的閨蜜林玲適時開口：「陸昭，要不是你，喬喬也不會這樣。」
她頓了頓，壓低聲音，「高考後，喬喬因爲你想不開，差點……還好救回來了，只是失去了部分記憶。」
「她現在記得所有事，但唯獨忘了你。」
這番話當然全是假的。
做戲要做全套，否則怎麼讓陸昭掉進陷阱？
「喬喬，別開這種玩笑，」陸昭勉強扯出一個笑，聲音卻抖得不成樣子，「你怎麼可能不記得我？」
他突然激動起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生疼，「你那麼喜歡我，怎麼可能忘了我？」
「這位同學，請你自重。」
我面無表情地甩開他的手，沒有一絲留戀。
轉身離開時，餘光瞥見陰影處，林歲晚正死死攥着裙角。
她臉上的妝花了，眼睛腫得像桃子，顯然已經哭了很久。
身後傳來陸昭脫力倒地聲，還有林歲晚壓抑不住的啜泣。
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在夏日的熱浪中漸漸模糊。
我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脣角勾起一抹Ťû⁺幾不可察的弧度。
等着吧，遊戲纔剛剛開始。

-13-
屏幕亮起，是林歲晚發來的消息。
【我們談談吧。】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果然坐不住了。
自從查分直播那天，我以 748 分的省狀元身份搶盡風頭後，她和陸昭這對「學霸情侶」也徹底撕破了臉。
林歲晚在微博上哭訴陸昭朝秦暮楚。
但她到底還是心軟，沒把陸昭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全抖出來。
而陸昭爲了向我表忠心，竟然把林歲晚往死裏踩。
他直接開了直播，聲淚俱下地懺悔：
「我承認，我確實做了錯事。」
「但是林歲晚勾引在先，我不想她影響喬喬的高考心態，纔不得已逢場作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穩住林歲晚，保護喬喬。」
好一個深情悔悟的戲碼。
網友們果然買賬，評論區一片感動：
【陸昭好癡情啊！以身入局，只爲護喬一夏周全！】
陸昭成功洗白，而林歲晚卻成了衆矢之的。
她不僅被網友羣嘲心機女，更因爲當初傲慢拒絕交大、復旦的嘴臉被扒出來，徹底得罪了 TOP3 高校。
不過以她的分數，上箇中流 985 還是沒問題的。

-14-
我們約在城南的甜品店見面。
推開門，冷氣撲面而來，我一眼就看見角落裏的林歲晚。
曾經那個驕傲的女孩，如今臉色蒼白，眼下掛着濃重的黑眼圈，完全沒了往日的精緻。
她嘴角扯出苦笑：
「現在陸昭不在這裏，你別裝了，我知道你沒有失憶。」
「他爲了你拋棄我，看我被全網罵，你高興了？」
我抿了口果汁，冷笑：
「你覺得委屈嗎？這不是你該得的？你和陸昭揹着我做那些齷齪事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今天？」
林歲晚露出詭異的笑容，晃了晃手機：
「這是承認根本沒有失憶了？我要告訴陸昭……」
「真可悲，」我打斷她，「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想着那個渣男。」
我從包裏抽出一張紙，推到她面前。
林歲晚的臉色瞬間慘白。
那是陸昭給她講解高考原題時的草稿紙。
我指尖輕點，「你以爲我不知道？你能考這麼高，全靠陸昭漏題。要是不想前功盡棄，就刪了錄音。」
林歲晚愣住了幾秒後，像泄了氣的皮球，抖着手照我說的做了。
她頹然靠在椅背上，沉默良久，喃喃自語：
「怪不得你考得比我高，原來他也把題透給你了，我真傻……」
「呵！」
我挑眉，「陸昭恨不得我錯過高考，怎麼會給我透題？」
「告訴你一個祕密——」
我傾身向前，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和陸昭一樣，都是重生的。」
林歲晚猛地抬起頭，瞪大眼睛。
我繼續說道：「上一世，我可是貨真價實，憑自己實力考上清北的學霸。陸昭他一個沒參加過高考的競賽保送生，拿什麼跟我比？」
「既然如此，你直接和他攤牌就是了，何必繞這麼大圈子？」
我輕笑，「因爲，我想和他做一樣的事啊。」
「我要毀掉他的清北保送資格。」
空氣停滯，林歲晚又愣在那裏。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不怕我告訴陸昭嗎？」
「可他現在眼裏根本沒有你。」我瞥了眼門口，「你要是不信，我們可以打個賭。」

-15-
餘光裏，陸昭走了進來。
這正是我選擇這家店的原因。
陸昭每天都會在這個點給我買最喜歡的蛋糕。
我故意碰倒水杯，果汁潑灑在裙襬上，暈開一片刺目的紅。
「喬喬！」陸昭一個箭步衝過來，擋在我面前，怒視林歲晚，「你在幹什麼？」
「不是我……」林歲晚慌亂擺手。
陸昭卻壓根不信她，厲聲訓斥：「林歲晚，我之前怎麼沒發現你心這麼壞？！快給喬喬道歉！」
她百口莫辯，瞬間紅了眼眶。
我見狀，才悠悠開口：「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倒的，和她沒關係。」
陸昭卻充耳不聞：「喬喬，你別幫她。就算不是她弄的，她也不安好心。」
林歲晚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哭着衝出了店門。
深夜，手機振動。
林歲晚：【需要我幫忙嗎？】
我望着窗外沉沉月色，只回復了八個字：【遠離渣男，好好活着。】
重活一世，就算陸昭不出手相助林歲晚，我也不會眼睜睜看着悲劇重演。
現在這樣，對她而言，或許就是最好的結局。

-16-
大雨傾盆。
陸昭固執地站在樓下，懷裏抱着吉他。
這已經是第七天了。
自從甜品店那件事後，陸昭像是着了魔一樣，每天變着花樣地想要喚醒我的記憶。
雨水順着他的髮梢滴落，打溼了白色襯衫。
他眼裏滿是破碎，「喬喬，這是你最喜歡的歌。」
他撥動琴絃，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單薄。
我看着他狼狽的樣子，心裏泛起一絲快意。
突然，「錚」的一聲，琴絃斷了。
陸昭的手僵在半空，頹然地跪坐在雨裏，眼中的光芒一點點熄滅。
就是現在。
我衝進雨中，冰涼的雨水浸透了衣衫。
但我顧不上這些，一把抱住了渾身發抖的陸昭。
他的聲音顫得厲害，「喬喬，你想起來了？」
我從懷裏掏出一本被雨水打溼的日記本，封面上還貼着我和陸昭的合照。
「雖然我還是沒想起來你是誰，」我裝作困惑的樣子，手指輕輕撫過日記本，「但這裏面寫的都是你，你一定是對我很重要的人。」
陸昭的眼中瞬間湧出淚水，一把將我摟進懷裏。
他的聲音哽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忘記我的。」
我靠在他肩上，嘴角勾起一抹他看不見的冷笑。
雨水模糊了我的視線，也掩蓋了我眼中閃過的算計。
這本日記將成爲我最完美的復仇道具。

-17-
陸昭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來，溫柔而深情，他正在朗誦我日記裏的內容：
【2018 年 5 月 20 日，晴。今天，一直休學的陸昭，特地跑來學校告訴我，他獲得了清北的保送資格。我們坐在天台上，他興奮地抱着我轉圈，說以後我們就能一起在北京上學了……】
陸昭爲了喚醒我的記憶，開設了這個「喬喬專屬電臺」。
自開播以來，人氣一路飆升。
網友們被我們青春純粹的校園愛情打動，每期節目都擠滿了聽衆。
今天的節目，講的是陸昭休學期間參加競賽獲得保送名額的往事。
評論區一如既往地熱鬧。
但在一片祝福聲中，一條質疑格外刺眼：
「等等，保送名額不是必須在校期間才能獲得嗎？休學參加的競賽成績應該不合規吧？」
這條留言像一滴水落入油鍋，瞬間炸開了花。
【臥槽！真的假的？】
【我去查了競賽章程，確實有這個規定！】
【所以保送資格是違規操作？】
我悄悄瞥了眼陸昭，他的臉色變得鐵青。
手忙腳亂地想要刪除評論，卻早已被人截圖擴散。
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忍住沒笑出聲來。
終於等到這一刻了。
上一世，這件事直到大三才被曝光。
那時的陸昭已經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校方只是不痛不癢地冷處理。
但這一世不同，他還沒正式入學，輿論的壓力下，學校絕不會冒險保他。
就在陸昭焦頭爛額地應對質疑時，一個匿名賬號爆出了更勁爆的消息。
【我是陸昭的同班同學，我要爆料！高考前，陸昭故意帶着喬一夏逃課玩樂，甚至裝癌症騙她，就是爲了幫林歲晚搶唯一的清北名額！】
牆倒衆人推。
林歲晚趁機發了一篇長文，聲淚俱下地向我道歉：【對不起喬喬，我也是被他騙了……】
她曬出的聊天記錄裏，證明了陸昭腳踏兩條船的事實。
其中一條尤爲刺眼：
【歲歲放心，我會讓喬一夏徹底荒廢學業，清北的名額一定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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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昭找到我時，我眼裏蓄滿淚水，抱着腿蜷縮在角落裏。
「喬喬……」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我別過臉去，下巴抵在膝蓋上，眼淚終於砸下。
陸昭踉蹌着走過來，重重地跪坐在我面前，一遍遍重複着「對不起」。
我抬起通紅的眼，問他：「網上那些都是真的嗎？」
他的身體猛地僵在那裏。
過了許久，才緩緩點頭，眼睛裏是我從未見過的痛苦。
「可如果我不這樣做，林歲晚就會死。」
「說來你可能不信，我是重生的。上輩子大一時，林歲晚坐大巴來找我，車子在高速上打滑，等我趕到醫院時，她已經……後來整理遺物時，我才知道她一直喜歡我。重生後我Ṱûₚ就發誓, 這一世一定要救她。」
我閉了閉眼, 強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
再開口時，聲音輕得像羽毛一樣：
「所以, 你就選擇毀了我嗎？」
陸昭臉色慘白，像是被我的話刺痛。
「喬喬, 我知道我卑鄙, 但我沒辦法, 我不能再看她死一次。」
我嗤笑：
「陸昭, 你明明有很多辦法幫她，你可以正大光明地幫林歲晚爭取未來，也可以爲她放棄清北保送資格，可你偏偏選擇了最自私的一種。」
「你以爲你是救世主？不, 你只是個懦夫。」
「你口口聲聲說要救她，卻差點害死我。」
我慢慢站起身, 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你和林歲晚官宣的那天晚上, 我吞了整整一瓶安眠藥。」
「可惜，我沒死成。」
陸昭滿眼破碎, 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他抓住我的褲腳，聲音顫抖：
「喬喬,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只求你能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我的心裏湧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陸昭，你配嗎？現在的你，連最引以爲豪的清北保送資格都要沒有了，還有什麼資格說彌補？」
我冷冷地甩開他, 轉身離開。
每一步, 都像是踩在雲端，前所未有的輕鬆。
我本可以直接舉報掉陸昭的保送名額。
但這樣太便宜他了。
我要讓他這一輩子，都活在愧疚和痛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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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 清北大學發佈公告，正式取消了陸昭的保送資格。
後來, 我聽說陸昭復讀了一年，但狀態大不如前。
曾經意氣風發的競賽天才, 最終只考上了一所普通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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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到陸昭已是四年後, 彼時我已經保研清北。
他依然挺拔俊朗，只是眼裏再不見當年的光芒。
「聽說你保研了, 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當初沒有那些算計和背叛, 我們是不是會像所有的校園情侶一樣。」
「一起自習到圖書館閉館, 在食堂搶最後一份糖醋排骨，漫步在校園的林蔭道上, 規劃未來, 從校園到婚紗。」
我靜靜地看着他, 沒有說話。
四年了，我以爲再見到他還會有恨。
但此刻心裏卻毫無波瀾，就像看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良久，他自嘲地笑了笑，聲音沙啞：
「可惜, 是我親手毀了這一切。」
「真希望可以快進到下輩子。」
我淡淡一笑：
「陸昭，沒有下輩子了，就到這輩子爲止吧。」
身後傳來他壓抑的哽咽。
我沒有回頭。
轉身走向陽光燦爛的那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