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純餓的那一年,我給陳勁打工。
抄一天筆記換一頓飯。
後來大學畢業了,陳勁來找我。
「二百萬,過來,你來給我當未婚妻。」
-1-
念高中那會兒我媽不給我錢,一分錢都不給。
她說,我有本事強著去上學,還怕沒錢喫飯?
可我還是去上學了,揣著偷偷攢下的二百塊錢就去了。
二百塊錢省喫儉用花了半個月,後來錢花完了,就喝水,那時候班裡還沒有燒水器。
冰涼的純淨水灌了一肚子,秋天天涼,感覺胃裡都結了冰。
一搖晃都能聽見胃裡的水聲,我就那麼餓了三天,十四歲的年紀,餓了三天,看見人都想啃兩口。
路上的草都得揪住嘗嘗味。
後來快餓暈的時候,陳勁在我旁邊喫飯。
我看著他,他側頭對上我的目光。我沒動,就那麼直勾勾地盯著他的飯。
陳勁被我看得毛骨悚然,小聲問我要不要一起喫。
我眼睛一瞬間亮了:「可以嗎?」
他鬆了口氣,點點頭:「喫吧!我媽給我裝得多,反正也喫不完……」
後來陳勁跟我說,我當時的目光看起來不像要喫飯,像是要喫他,把他嚇得總覺得把飯給我,才能贖回了他的一條命。
我有很長時間都給陳勁打工,上課幫他抄筆記,下課幫他擦桌子。
換的東西不多,一頓飯,兩頓飯。
他每次帶飯多帶一份給我,一份飯我分成早中晚,還是喫不飽。
陳勁就給我塞他帶來的零食:「這個是牛肉幹,我媽春節帶回來的,應該還能喫。」
我拿過,嚼嚼嚼,嚼不動,嚼嚼嚼
「這個是中秋節的月餅。」
我接過,五仁餡的,嘎巴嘎巴,嚼嚼嚼。
「這個是我媽買的健胃消食片。」
我猶豫了一下,麻溜拆開,嚼嚼嚼……
陳勁東西是上課塞給我的,我也是上課偷喫的,後來下課了他看著我睜大了眼:「兩大盒健胃消食片你也給喫完了?」
「嗯……」
他一臉生無可戀:「薛煙煙,我不會把你養死吧?」
他能不能養死我不清楚,反正我快餓死了。
-2-
我很長時間都靠陳勁帶過來的喫的活著。
直到國慶假期,國慶我一開始想回家。
結果剛到家就被我媽拎著脖頸拽出門,我媽不讓。
我媽說,我上一天學,她就一天不認我這個女兒,別的女孩這個年紀都去廣東打工了,就我嬌貴,我不去。我既然這麼能耐,不聽話,那就別靠家裡,以後就自己養自己,乾脆別回家了。
我抽抽鼻子,拎著書包侷促地站在門口,屋裡傳出來燉雞的香味,和大門敞開著。
我媽把雞肉端出來,弟弟妹妹搶作了一團。
小妹握著雞肉看了我一眼,被我媽拍了一巴掌:「喫你的,看她幹嘛!」
小妹不動了,老老實實坐在那裡,我垂頭,房子昏暗的燈光拉長了我的影子,影子垂頭喪氣的。
後來我媽把門關上了,光線沒了,我抱著書包走了,那天我在火車站住了一宿。
第二天,我醒來看見陳勁,他要和他爸媽出去旅遊,在檢票口一抬頭看見我嚇了一跳。
「你怎麼在這兒?」
「我媽不讓我回家住,火車站這邊暖和。」
「我草了,是親媽嗎?」
「是。」
「……」
那天陳勁沒上火車,他不知道跟他爸媽說了什麼,他爸媽送坐火車走了,他自己留下來了。
他送完人回頭,看著我歎了口氣:「走走走,去我家。」
他走前邊,我忙背上書包跟上。
陳勁大我兩歲,身高腿長,他走一步,我得走三步。
他走了兩步回頭,把我書包拿走了,我抬頭瞧著他,他對上我的目光樂了。
「薛煙煙,我就是個倒楣蛋,怎麼碰見了你,我爸媽本來要帶我去海邊玩呢!結果我現在在給你背書包。」
「對不起。」
「算了算了,你餓不餓?」
「餓……」
「得嘞,趁哥現在有錢,帶你下館子。」
-3-
我在陳勁家住了七天,陳勁家跟我家不一樣,我家四個孩子,大的哭,小的鬧,四個孩子擠在一個房間,總是亂七八糟的。
他家就他一個孩子,整個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的,漂漂亮亮的。
社區裡有綠化,上下樓有電梯,家裡有客房,陽臺有花草,唯一的缺點是沒喫的。
我大半夜餓醒了,一口吃的沒找到,連消食片都沒找到,後來盯上陽臺的小橘子樹。
盯了橘子半個小時,直到陳勁路過陽臺瞧見我一聲尖叫:
「!!!他媽的有鬼啊!」
我愣住,回頭看向陳勁,陳勁這纔看清是我。
「不是,薛煙煙,你蹲陽臺幹嘛?哦!橘子……你要想喫直接摘吧!」
那天陳勁嚇得淚都出來了,我也哭了,抱著橘子感動的,這橘子真好喫啊!甜的。
第二天陳勁帶我出門買了菜,買了零食,千叮嚀萬囑咐:「薛煙煙,你不許大半夜不開燈不紮頭髮,陰森森的蹲在陽臺了。」
我點頭如搗蒜,感動地看著他,他對上我的目光愣了一下,好半天笑了一聲。
「走吧!回家。」
那天回去,我做飯,做完飯寫作業,寫完作業給陳勁講題。
陳勁不在意,吊兒郎當地瞧著作業本,有一句沒一句聽著。
後來他忽然想起什麼,拿著我的身份證問我,
「薛煙煙,你都高中了,為什麼才 14 啊?」
我想了想,才認真解釋。
「我小學是跳級上的,我沒上幼稚園,六歲直接上了一年級,一年級上完就轉學去上了三年級,所以就比你們小了兩歲。」
「嘖,上那麼急幹嘛?」
「我爸媽之前說 16 歲就要去打工了。我小時候就想,只要能趕在 16 歲之前考上大學,就不用去打工了。結果高中要學費,我爸媽還是要讓我去打工。他們說外邊不像家裡管得這麼嚴,我只要過去,14 歲也能賺錢的。」
「……」
那天陳勁沉默了很久,後來氣極反而笑了:「十四歲……你爸媽也是人才。」
我國慶期間本來是想找兼職的,可是未滿 16,哪裡都不要,最後只找到一個貼小廣告的,貼一天八十塊錢。
陳勁沒事,他也找了個兼職,抓貼小廣告的。
我幹了半天,被陳勁抓回去教育了半天,後來收班,我拿了八十塊錢,陳勁拿了一百二。
我瞧瞧我的八十,又瞧瞧他的一百二,他挑眉把一百二揣兜裡。
我捏著八十猶豫了一會兒,後來還是把八十給他了:「陳勁,我請你喫飯。」
他愣住了,好半天接過八十,陳勁社區門口的沙縣,兩碗麪、一碟子蒸餃、一碟子包子,四十塊錢。
其他的記不清了,只記得那天喫得很飽。
-4-
國慶連著週末,我一共兼職了六天,除去那天喫飯,一共拿到了 440 塊錢,開學那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因為我的助學金發下來了。
我湊夠了兩千塊,拿著錢數了一遍又一遍。
後來去借陳勁的手機,陳勁問我幹什麼。
「我上高中的學費是借的,借我隔壁姐姐的,我得還給她。」
他茫然:「你要還多少?」
「一千五。」
還完錢還剩五百,那五百塊錢夠我活一個月,這個月週末我還可以去找其他兼職。
我緩過勁了,甚至還給自己換了新的書包,原來的書包破破爛爛地打了三四個結,新書包網上買的,二十塊,書包又大,裝得又多。
陳勁那天瞧著我歎氣,他和我是同桌,後來他還是經常給我帶飯,他說他媽做得多,多帶一點也不妨礙。
陳勁是個很好的好人,他媽媽也是一個很好的人。
因為國慶開學後,陳勁給我帶的每份飯裡面都有煎蛋。
那種特地煎好後撒上小蔥花的煎蛋。
後來的一個週末,陳勁問我:「你這週迴家嗎?」
我搖頭:「我媽不讓。」
「那正好,下午收拾一下,去我家。」
「……」
我們學校是標準的 696 制度,早上六點上課,晚上九點下課,一週六天課。
週六下午上完課才開始過星期天,我五點放學就收拾好書包就跟陳勁走了。
那天到了才知道,陳勁堂姐家要結婚,提前一天晚上就開始做各種準備。
我晚上跟著陳勁幫忙,忙完了喫大鍋飯,晚上跟著他堂妹一起睡。
我半夜起來,才發現陳勁在客廳坐著打遊戲。
我湊近,他瞧見我關了手機問了句,
「怎麼了?」
「你怎麼不睡?」
「睡不著……」
「為什麼?」
他抓了抓頭髮歎了口氣,「我媽最近,讓我出國,她說我這成績在國內混不出什麼名堂。」
他說完垂頭瞧著手機,我識趣沒繼續追問,但那天回房間,只瞧著天花板下意識想。
等陳勁走了,之後餓了是不是就找不到人喫飯了?
第二天起了一大早接新娘,我和陳勁堂妹坐一輛車,那是一個偏中式的婚禮,新娘明眸皓齒,鳳冠霞帔。
我看愣了,直到新娘的母親笑眯眯塞給我一個紅包,我那一瞬間知道陳勁為什麼要我來了。
接新娘的小姑娘有二百塊錢紅包,還有好喫的飯菜,那天陳勁是伴郎團的一份子,身高腿長,一身西裝,連髮絲都是精緻的。
我嚼著糖瞧著他站在高臺之上,後來他下臺沖我招手。
我跑過去,就被他塞了一把巧克力。
「走走走,背著你書包,帶你去後臺拿零食……」
他話音未盡,瞧著我樂了。
「誰給你搞得妝發?這小蓬蓬裙,紮倆丸子頭跟 cos 小喬似的。」
「小喬是誰?」
「一個遊戲角色,還別說,挺不錯。」
聽不懂,拆一包巧克力,嚼嚼嚼。
-5-
陳勁有一段學習很努力,但努力了一段又放棄了,他太懶了。
我依舊每天給他抄筆記,我上課做自己的筆記,下課幫他抄筆記。
偶爾有空閒的時間,就啃著饅頭看看書,我抽屜裡塞了好幾個饅頭。
餓了喫一會兒,高中那會不止我餓,班裡其他人也容易餓。
早上七點喫飯,中午十二點纔有第二頓飯,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很多十點多都開始餓了。
學校饅頭蒸得還不多,有時候我喫,陳勁也來要一塊,然後前桌也要一塊,後桌也要一塊。
後來習慣了,我掰一塊,剩下的饅頭就往前傳,傳一圈,最後到我手裡變成幾根辣條,或者是半包乾喫麪。
高中的生活是忙忙碌碌的,忙著寫題,忙著刷試卷各種練習冊總是寫不完的。
日子過得很快,元旦過了不久,我高一上學期也結束了。
雖然要過年了,但還是回不了家。
我不想跟我媽慪氣,可我還是想上學,那時候人小但有點固執,就是覺得,只要上學,人生就不只有打工這一條路。
我過年沒回家,後來有個趕工期的廠子實在缺人就留下了我,一天干十二個小時,一百塊錢,我幹了二十天給我發了兩千塊。
年三十那天廠子放假,陳勁來接我,他騎著電動車。
小電動車繞過半個城,城邊的河流凍上了厚厚的冰層。
有人在滑冰,有人在放煙花,白日裡的煙火不夠燦爛,卻也足夠漂亮。
玩了很久,直到天色晚了,所有商鋪都關門了。
陳勁帶我去他家老宅子過年,陳勁家是一大家子人七八十口一起過年。
年夜飯擺了六桌,我混在人堆裡,也沒人管,更沒人發現,後來到了拜年的時候,小孩跪了一片,陳勁摁著我也跪。
大人們挨個發壓歲錢,也給我發。
昏暗的院內,有人看著我有點遲疑,但還是發了。
後來我聽見有人問:「我怎麼瞅那小姑娘眼生,誰家的小孩啊?」
「那個啊!陳勁帶過來的,可能是他媽媽那邊的表妹吧!」
我哪裡是什麼表妹,一時間紅透了臉,握著一把紅票票跑過去塞給陳勁。
他本來在研究怎麼點煙花,被我動作嚇了一跳:「薛煙煙,你給我錢幹嘛?」
「這個是你們家的壓歲錢,我不能拿。」
陳勁把錢塞回我襖兜裡:「給你就收著,離遠點,我要開始點火了。」
先是鞭炮,後來是絢爛的煙火,所有人都țü₀湊了過來。
陳勁揪住我的衣領往後站了站:「薛煙煙,許願嗎?新的一年來了。」
「我想成為全校第一名。」
「笨蛋,願望不能說出來的。」
「這樣嗎?我重新許一下。」
新的一年,我想……我想像去年一樣,開開心心的……陳勁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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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人新的一年只能許一個願望。
第二個願望不靈的,陳勁高一那個暑假就走了。
那年暑假我還在便利店打工,他過來買了一盒煙。
我震驚:「你居然會吸煙?」
他迷茫:「雖然咱班都是好學生,但你不會覺得我也是好學生吧?」
「……」
我們班是校重點班之一,管得非常嚴。為了班級風氣,幾乎所有人都是考進來的,而陳勁是我們班唯一一個被安排進來的學生。
陳勁那天在便利店門口抽煙,我問他喫飯了嗎?我非常會烤包子,他要不要來一個?
他說行,我給他烤了一個,煙摁滅了,包子燙手,他兩隻手來回交替地拿。
後來包子涼了些,他就悠閒地坐在我旁邊小口地啃。
包子喫完,他優雅地擦了擦嘴,然後抬頭:「薛煙煙,多少錢?」
我搖頭:「不用,我請你。」
他笑了起來,後來摸了摸口袋,在桌面放了三百二十五塊錢。
「那行,謝謝了,不過這個給你。」
我急了:「用不了這麼多。」
「拿著吧!以後就見不到了,薛煙煙,再見啊!」
陳勁說完就騎著電動車走了,我茫然地瞧著那錢,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陳勁是真的要走了。
好久,感覺有一點難過,可能是因為以後沒人給我帶飯了。
我高二那一年都沒什麼事,平時上課學習,偶爾有時間就去找點能幹的兼職,找不到就找個圖書館刷題。
人只要能喫飽飯,就總能活的。偶爾有時間,我也會抬頭,城市裡種了很多合歡樹,粉色的花朵像流蘇一樣撒下來。
香香的,陳勁他家的洗衣液也是這個味道,湊近也是淡淡的香甜。
-7-
我高三那一年,開學就看見了我媽,我媽想把我帶回去,她說家裡有事,我得回去。
我不想回去,甩開她磕磕絆絆地跑去找了班主任。
班主任攔住了她,班主任問她,家裡什麼事?我現在高三,不適合請假。
我媽最後什麼也沒說出來,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瞧著她的背影,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很久之後,我知道我為什麼感覺不對了。
高三寒暑假都補課,我沒辦法兼職。
班主任也在每年的助學金的基礎上給我申請了一筆學校補助,主要是免費喫飯,免學費。
我一學期沒出過校門,我媽一直沒過來找我,高考那天,校車把我們送往了各個考點。
考完第一門課,我出門看見了Ťų₅我爸。
我爸那會想抓住我,我拼死掙開他,躲去了考點警衛室。
那天中午沒喫午飯,我在警衛室我坐了兩個小時,一步也不敢出,就坐在那邊看書。
直到那天考完,學校校車來接我,我才鬆了口氣。
我考了兩天,考完的那天,我像是終於解脫了,就那麼瞧著天空,湛藍的天空,高考門口有好人發西瓜,我餓得喫了六塊。
後來我在回學校的路上又看見了我爸,在我記憶裡,我很少見我爸,他總是在外面幹活,偶爾回來一次,也是沉默寡言的一言不發。
但我很怕他,他打人太狠了,如果我媽打我只是因為我不聽話,我爸打我讓我有一種他就是想弄死我的感覺。
我那天還想跑的,但沒跑掉,他跟拎小雞崽子似的揪住我丟上了那輛破破爛爛的麵包車。
我喊了一聲,被他打了一巴掌,有路人看過來,他已經把車門關上了。
車門上了鎖,我那天縮在車裡,怯生生地喊了聲:「爸。」
我爸面無表情地瞧了我一眼:「老實點兒。」
車越走越遠,穿過層層山路,我擠出來一個笑問:「爸,我們去哪兒啊?」
「不是不想打工嗎?送你去嫁人。」
嫁人……
我茫然瞧著車窗外,車駛向深山,窗外是密不透風的林子。
我爸媽很聰明,高三畢業了,學校不會再管我了,即使我失蹤,也不會有人因為我消失報警,再折騰找我ṭü⁻了。
我那天問了一個我好奇很久的問題:「爸,我是親生的嗎?」
「嗯。」
「那為什麼,你和我媽都不愛我啊!」
他呸了一聲:「沒良心的東西,爸媽養大你不容易,你家裡有弟弟妹妹,你是老大,你不嫁人,家裡哪來的錢供你弟弟妹妹喫飯上學?」
「我上大學能給你們賺更多錢。」
「別想那事兒,上了大學回不回來都不一定。」
那天車停下,我格外聽話,聽話的進屋,聽話地陪笑,乖巧看著別人對我評頭論足,後來有人給了我爸 10 萬。
-8-
我在山裡老老實實待了半個月,天天早起做飯,後來有一天我起了一早,四點多,天暗暗的。
我順著山,走最密的林子,家在北方,我往南走。
追我的人以為我會往家裡走,但我沒回去,我揣著倆饅頭沒日沒夜往南走了四天,後來有兩個來爬山的遊客,他們瞧見了我。
這一路上,我想過我會死,但我最後還是活下來了。
那兩個人本來想把我送去警局,但路上,我忍不住小聲問他們有電腦嗎?
他們問我幹什麼?
我說要查分,他們愣住了。
後來,那兩個人收留了我,他們說一個剛高考完的學生不能是壞人。
而且就算去警局,大概率也會被送回家,不如在他們家住兩個月,到時候去上大學了就好了。
那是一對青年夫妻,開了自己的公司,他們姑娘五歲,很乖,叫圓圓,我在那裡就幫他們帶孩子。
他們雙休,週六週末有時間就帶著我一起出去玩。
後來暑假一半的時候,他們說要出國談合作,準備帶著圓圓一起去看看,問我八月要不要一起去,可以幫他們照顧圓圓。
我一瞬間目光亮了,辦了護照,順利拿了旅遊簽證。
下飛機後,他們要去忙,我抱著圓圓去找了陳勁。
陳勁的位址我知道,我沒有手機,他之前給我寫過信,信上說了。
但那天我敲了敲門,陳勁打開門的一瞬間我愣住了。
他襯衫釦子扣了一半,腹肌若隱若現,脖頸還掛著口紅印,他看見我懵了。
「薛煙煙?」
「啊!哦!是我。」
我抱著圓圓,而他身後一個穿著漂亮蕾絲睡衣女人走了過來,一口流利的英語問陳勁:「這是誰?」
陳勁一咬牙:「我老婆帶著我女兒來看我了。」
「……」
「……」
我啊?他說我啊?我嚇得抱緊了我懷裡的圓圓。
我懷裡的圓圓也懵了,喫的冰淇淋的都不敢喫了。
那女人蹙眉:「你不是十八歲嗎?」
「我們亞洲人結婚早。」
女人蹙眉一甩袖子走了,留下我跟陳勁,陳勁看了我一眼,一把把我扯進門鎖上了門長吐了一口氣。
圓圓到了屋裡,就鬧騰著下來自己轉悠。
我瞧著陳勁,忍不住開口:「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不,太是時候了。」
陳勁紅著眼眶,看起來都快哭了。
「煙煙啊!你哥差點被人強上了。」
「哇哦~強制愛~」
「薛煙煙!!!」
他氣得狠,我不敢再嘴賤了,認真地問:
「到底怎麼了?」
「我……我……我談了個戀愛。我就是……沒想那麼多,她給我表白,我同意了,她今天就說過來坐坐。」
「然後呢?」
「她也沒說坐坐是坐我身上,還說要給我下藥,她是練拳擊的,我打不過她。」
差一點兒失了清白,陳勁抱著頭,蹲在那裡,徹底崩潰了。
-9-
他是在這邊待了兩年,崩潰的事很多,但這麼崩潰還是第一次。
陳勁當天就要換房子,我抱著圓圓跟他一起看,後來他換了另一個離他大ţűₔ學近的社區房子。
他鬆弛下來,才逗起來圓圓:「你哪兒偷的小孩。」
「喲,剛剛還一口一個媳婦和女兒呢!現在變成我偷的了?」
「……」
陳勁話被卡在嘴裡,好半天才悶氣道:「薛煙煙,你現在倒是越來越會打趣人了。」
我沒回答,後來傍晚的時候圓圓父母來接我們,陳勁抱著小孩要請他們喫飯。
說異國他鄉遇見不容易,他是一定要請的。
我不在意,我只在意什麼時候開飯。
那天喫完飯,陳勁加了我微信,加完他感歎,這麼久終於有我的聯繫方式了。
不是之前不想加,主要之前我沒手機。
他帶我玩了兩天,我們就回去了。
八月底是夏日最熱的時候,圓圓父母給我準備開學要用的東西。
走之前他們塞給我兩千塊錢,我想拒絕,他們收留我兩個月,我已經很感激了。
後來他們還是給我塞行李箱裡了,我跟圓圓告別那天,圓圓哭了。
小孩子不懂離別,她只知道明天見不到我了。
-10-
我大學考得不錯,雖然不是頂尖的清華北大,但也是非常不錯的 211,原來的高中給我申請了一筆助學獎金,五萬。
我大學拿了兩年獎學金,兩年助學金。
還參加了學校勤工助學的崗位,大二的時候開了個網店,幫人做 ppt、寫檢討。
雖說賺得零零散散的總也夠花了,還攢下來了一些。
我跟陳勁很少聊天,但陳勁經常給我寄過來一些喫的。
直到我畢業,他要了新地址還經常寄。
我畢業沒再回當初那座城市,去了上海,最繁華的大都市,連空氣都是金錢的味道。
我再見到陳勁已經是工作一年以後了,他是來出差的。
他那時候來找我喫飯,我請客,他對著我比劃。
「不是才 21 嗎?怎麼感覺長這麼大了。」
「……」
你說呢!都二十一歲了!
那天喫完飯,他嘟囔著太素淨了,拉著我去逛商場。
一進商場就是金店,他瞧了瞧,後來挑了個鐲子。
我震驚:「你瘋了,一見面送鐲子?」
他不滿蹙眉:「你在上海,穿這麼素淨幹嘛?瞧瞧別人家的姑娘,哪個不是穿金戴玉,口紅都是香奈兒的,你呢?」
「那怎麼了,我買短袖九塊八,還有運費險。」
他氣笑了:「薛煙煙,你有病吧?九塊八,你喫外賣都點不起拼好飯。」
我沒說話,他又自顧自挑了幾對耳環,四五套衣服,然後刷卡結帳。
「薛煙煙,你一個小姑娘,打扮得好看點。在上海以後要找男朋友,要嫁人,不至於給人看低了。」
「……」
我垂頭瞧著鞋尖不知道說些什麼,後來我送他去機場,一個人拎著幾袋子衣服回家。
我到家把衣服掛起來,我伸手瞧著手腕。
金色的鐲子是很新穎的款式,不會因為黃金而顯得土氣,反而更顯得華貴。
我把鐲子收起來,耳環收好,才換衣服,這套衣服其實也是我特地買的,三百塊一整套的裙子帶外搭,還算好看,但品質一般,跟陳勁兩千六一套的裙子沒法比。
陳勁人挺好,眼光也不錯,但站得太高了。
小時候不知道陳勁傢什麼概念,只知道陳勁家裡有錢,家裡挺厲害。
陳勁高中的時候,他爸媽怕他學壞,限制他花錢,連飯都只讓他從家裡帶飯。
那時候,他跟我一起兼職,我還總覺得和他距離不遠。
現在想想,在學校我喊一聲陳勁,出了學校,我得喊一聲陳總。
而陳勁今天一天就花了八萬。
我茫然瞧著那些衣服,陳勁是對我挺好的,可如果我喜歡陳勁,那不叫感謝,那叫恩將仇報。
一點隱晦的小心思終究幻滅了,我有時候挺希望陳勁是個窮鬼的,這樣我就能從天而降的去拯救他了。
可以自豪地跟他說:「你跟著我,我養你,我一個月兩萬多呢!」
可陳勁不是,我也養不起。
-11-
我每天上班下班,大約是上海的緣故,陳勁經常來出差,我每次都請他喫飯。
偶爾他朋友也回來,十幾個人坐一大桌,我不在意,他們聊天,我認真喫飯。
後來陳勁談了個女朋友,他女朋友喜歡來上海逛商場。
我就請他和他女朋友,和他的朋友,和他女朋友的朋友一起喫飯。
後來所有人都知道陳勁和我關係很好,但是沒人懷疑過我們倆。
因為陳勁對我真的就是妹妹,他看我的目光毫無邪念。
雖然是我請客,但稍微大一點的場合都是他買單。
很久以後,我不惦記陳勁了,也談了場戀愛,我男朋友叫廖星,是我的小組長。
廖星和我一樣,都是在上海打拼的三無人員,無房無車無戶口。
他最大的優點就是人很好,從我過來的時候就發現了,他很溫和,情緒穩定,我在這邊一年多,就沒見過他生氣。
我喜歡溫柔細膩的人,這種人本身就讓人覺得舒服。
我跟廖星談了半年,陳勁見過幾面,說我眼光還行,找的人不錯。
可最後我跟廖星還是分了,他對我很溫和,對別人也很溫和。
我跟他在一起時間長了,有感情了,反而越來越沒安全感。
我們性格不合適,在一起也累,後來索性就分了,我也辭職了,從上海辭職去了深圳。
陳勁給我打電話安慰我:「別太難過,戀愛就這樣,分分談談,總能找到更合適的。」
我隔著電話有些喪氣:「陳勁,我不想談戀愛,也不想結婚了。總覺得就算是結婚,也不會有什麼愛情,互相湊合罷了,想到這麼互相應付一輩子,還不如單身好了。」
他沉默良久才開口:「那是還沒碰見合適的。」
「……」
哪有什麼合適的,我掛了電話,更加喪氣,我真的不對我的戀愛抱有什麼期待。
-12-
我在深圳待了半年,陳勁來過幾次,大約是安慰我失戀。
他過來時送了我一套卡地亞首飾,我開始沒認出來,隨手放在門口。
陳勁無奈瞧著我:「薛煙煙,你收好一點,那一套二十幾萬。」
我嚇得過去抱著首飾盒子恨不得供起來。
「不是,大哥,你送我這麼貴的東西幹什麼?」
「我來之前也不知道你連卡地亞都不認識啊!我尋思都這麼貴了,女生都喜歡呢!」
得嘞,都是我的錯。
我抱著盒子忽然又笑了起來:「謝謝啊!對了,你什麼時候結婚啊?」
他避開我的目光答道:「結不了,分了。」
我懵了:「啥原因?」
「太燒錢了,她一個月最低花幾十萬,談不下去了。」
「……」
有錢人的世界我不懂,Ṫü⁾畢竟我這一週 996,一年到頭也才賺二三十萬,我甚至覺得非常不錯了啊!
「薛煙煙,你下週六有時間嗎?」
「怎麼了?」
「還記得我堂姐嗎?她當時結婚你去接親過。」
我點頭,我記得,那個特別漂亮的姐姐。
「我堂姐下週六她女兒滿月宴,抽個時間去參加一下吧!」
「在哪兒?」
「北京,她兩年前就調到北京工作了。」
「行。」
「穿好看點,別穿你那九塊六還包運費的破短袖。」
「得嘞!您放心。」
「這套首飾也戴上。」
「算了吧……二十幾萬呢……丟了我能心疼死。」
「戴上,丟了給你買新的。」
陳勁走了,我看著那首飾發呆。
臥槽!就這,二十幾萬?明明可以直接搶的,還送我幾個鐵片。
-13-
陳勁堂姐生日那天,我提前一天就趕飛機去。
到地就看見陳勁,陳勁站在門口抽煙,瞧見我揮了揮手。
「這邊。」
他開車很穩,但可惜,走了一半堵在了高架上。
據說是,七車連環追尾。
我為了不耽誤工作,昨天晚上通宵做完了專案。
今天本來就迷迷糊糊得睜不開眼,現在一堵車,坐在副駕駛就開始犯困。
後來沒撐住直接睡著了,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覺得天色暗了,一睜眼就發現在地下停車場了。
我茫然掃視四周,陳勁正坐在我旁邊戴著耳機打遊戲。
我拿起手機一看,四個小時過去了。
「到了嗎?」
「嗯。」
我聲音沙啞地嘟囔了一句:「你怎麼不喊我?」
「看你睡得太香了,昨晚什麼時候睡的?這麼困?」
我疲憊地瞧著窗外:「通宵。」
「怪不得,走吧!去我家睡。」
「欸?這不是你堂姐家嗎?」
「我家也搬北京了,沒告訴你嗎?」
我大驚:「啊?叔叔阿姨在嗎?我沒帶禮物。」
「沒,這個是我自己的房子,就我自己。」
我安心了,跟著上了樓,在電梯裡還是困,知道進了房子。
整個房子偏冷色調,黑白為主,乾乾淨淨的。
「客房沒收拾,你先睡我臥室吧!」
「沒事沒事,我自個收拾。」
「也行……」
我撐著睏意去次臥,打開一看,果然很空,連被子都沒有。
「還有被子嗎?」
「在櫃子裡。」
「被套有嗎?」
「我臥室的櫃子裡,等我一下,我幫你裝。」
陳勁裝完被子,就去洗澡了。
等我折騰著鋪好被子,反而不困了,縮在沙發上看電視。
陳勁洗完澡穿著睡衣出來湊近。
我抱著薯片一回頭嚇了一跳:「你離我這麼近幹嘛?搶我薯片?」
他愣住,髮絲還有殘存的一點水跡,水跡劃下,他悶聲笑著。
「薛煙煙,你他麼……就會護食是吧?」
「哼,護食怎麼了!」
我拿著薯片嚼嚼嚼。
陳勁在沙發旁拿了凳子坐下:「別動啊!」
我不懂他要幹嘛,但識趣地沒動,他取下我的髮夾。
指尖在我髮絲繞動,他沒碰到我,但是髮絲間的感覺很清晰。
「在幹什麼?」
「紮頭髮,我前兩天剛學的挽發簪。」
「別紮我頭皮了。」
「你以為誰都像你那麼笨。」
「……」
發簪挽好了,我起身照了照鏡子,回頭對他豎起大拇指。
「好手藝。」
「薛煙煙,去換上那身旗袍,我一會兒帶你出去喫飯。」
「哦!」
我衣服換好了,月白的旗袍配套的是一雙鑲鑽的尖頭高跟鞋。
我對著鏡子走了兩步,這衣服真適合扭起來。
我對鏡欣賞好半天,直到外面起了腳步聲,我喊了一聲:「陳勁,幫我拿一下那套卡地亞。」
但話音剛落,我聽見一道尖銳女聲:「陳勁,你屋裡的是誰?哪個小婊子勾引的你,我就知道你跟我分手肯定不只是因為錢,我明明之前花你那麼多你都不在意的……」
「方甜,出去,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不出,我倒要看看你屋裡是誰!我要的卡地亞你不給我買,你買給別人……」
「出去。」
但陳勁沒攔住人,臥室門打開的一瞬間方甜懵了:「你房間裡的人呢?我剛剛明明聽見有人說話的。」
方甜打開衣櫃沒有,牀下也沒有,門後也沒有,一圈都找過來了,居然都沒有找到我。
方甜氣呼呼走了。
陳勁鎖了門,進房間,打開一道不起眼的小門。
我縮小門後拎著鞋快哭了,嚇死我了。
陳勁氣笑了,小心把我拉下來:「薛煙煙,你躲在空調外機上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但是……方甜一進來,我感覺我像個偷情被抓包的小三,躲起來才對。」
「我和方甜分手了。」
我拎著鞋淚眼婆娑著說:「對啊!我跟你也沒關係啊!為什麼我要躲起來?」
「誰說……沒關係……」
「啊?我真是小三啊?」
「閉嘴,我分手了,你也單身,哪來的第三個人。」
我迷茫,掛機的大腦理不清這一切。
陳勁不解釋了,歎了口氣:「走吧!」
「去哪兒?」
「我重新定了一套巴寶莉,比較適合旗袍。」
-14-
為了第二天周歲宴,陳勁又帶我做了個頭髮。
折騰了很久,回屋又是半夜,我困得睜不開眼。
走了一半,被他揪住了後領半提溜著,直到回了臥室。
我去次臥,又被陳勁提溜回了主臥。
他幽幽歎了口氣:「次臥牀是壞的,你睡我房間,我睡沙發。」
「哦!」
我鎖了門,睡熟了。
睡到半夜,我忽然驚醒,打開門,走近沙發,陳勁瞧見我,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
「你怎麼還不睡?」
我撓頭:「陳勁,你白天那話什麼意思?」
那一瞬間,陳勁也驚醒了,黑暗中,他瞧著我,好半天才答道。
「沒什麼意思,我隨口說的。」
我吐出一口țú⁴濁氣笑了:「嚇死我了,我剛剛忽然反應過來,還以為你白天那是跟我告白呢!」
我起身想走,但剛站起來被他拉住了手腕。
「薛煙煙……」
我站住,沒回頭,也沒說話。
「薛煙煙,次臥牀沒壞ṭù²……我就是想讓你睡我房間……」
「哦……」我垂頭瞧著地面。
「薛煙煙,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想和你那什麼,我只是一想到你睡我房間,我就會,莫名其妙開心。一想到,明天醒來能看見你,我就開心,我感覺你在這兒,不是以客人的身份。」
「陳勁,你不想……和我一起睡?」我低頭瞧著他。
他愣了一下,下意識反駁:「我不是……」
「那一起睡唄!」
他定住了,好半天我聽見他笑了起來:「薛煙煙,你這麼聰明,你早知道的對嗎?」
「不是啊!你又沒說,我怎麼知道?只是見面次數太多了,我就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你也有點喜歡我。」
「那你為什麼要談戀愛?為什麼還要把男朋友介紹給我?你怎麼能欺負我?薛煙煙,不能連你也欺負我。」
「你也有女朋友啊!」
「她不是,我什麼也沒做,我不喜歡她,我那時候都不懂喜歡是什麼,我只是害怕要談戀愛的那種感覺,想試試能不能擺脫。」
「陳勁。」
「嗯。」
「我特別喜歡你,別躲,不怕。」
-15-
那天宴會結束了,我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陳阿姨了。
陳阿姨瞧見我的一瞬間就認了出來。
「薛煙煙是嗎?」
「阿姨是我!好久不見,阿姨您現在氣質也是越來越好了。」
陳阿姨笑了,其實陳勁隨他媽,乾乾淨淨的長相,眉目間帶了點傲勁。
陳阿姨問我:「什麼時候有時間去家裡喫飯。」
我笑得開心:「嗯嗯,阿姨,當初謝謝您的飯菜和煎蛋了。」
「哦!那個煎蛋,我差點忘了,那個是陳勁煎的,他似乎覺得自己做煎蛋丟臉,還不許我跟別人說。」
「……」
「媽,你們在聊什麼?」
陳勁走近,勾住我的肩膀,陳阿姨瞧了瞧他,又瞧了瞧我,最後笑了。
「有時間把人帶回家喫飯,小姑娘還惦記當初的煎蛋呢!」
「……」
陳阿姨走了,陳勁懵了,好半天,側頭蹭了蹭我的髮絲。
「薛煙煙。」
我回頭踮起腳,勾住他的脖子,湊過去親了一口。
他臉紅透了:「你幹什麼,流氓!」
「你不喜歡?Ṱű̂ₚ那我下次不親了。」
「喜歡。」
陳勁拉著我,在無人的角落,喘息之間,他抱住我。
「薛煙煙,我怎麼沒早點跟你談戀愛呢?」
「早點不行,那會沒錢,純餓,你就算脫光站在我面前,我也只會想我中午去哪整點飯。」
他悶聲笑了起來,下巴壓在我頸窩,手指與我十指相扣。
「我愛你。」
番外 1(陳勁日記):
陳勁很少寫日記,他從來不知道寫日記的意義是什麼。
直到後來出國了,他翻看自己的日記本。
9 月 1 日,天氣晴。
高一開學的第一天,調座位了,我的同桌瘦瘦的小小的,套在不合身的衣服裡。
她說她叫薛煙煙。
9 月 15 日,天氣陰。
薛煙煙看起來要餓死了,我把自己的飯分給她了。
老媽說,我要學著做好事,這應該算是好事。
9 月 18 日,天氣小雨。
今天開始下雨了,薛煙煙餓得喫了兩健胃盒消食片。
我本來是怕她今天喫撐給她拿的,畢竟我把家裡所有能喫的都給她帶過來了。
結果她還是沒喫飽。
9 月 19 日,天氣小雨。
我媽誇我最近會學著做家務了,說我把家裡東西都收拾了一遍,乾淨多了。
哈哈,事實上我只是把家裡所有能喫的都給了薛煙煙。
但我媽開心就好,我挺怕我媽生氣的。
我初中的時候打架鬥毆吸煙泡網吧!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爸媽都覺得我學壞了。
為此,高一他們就把我塞進了重點高中, 我媽每天待在家裡教我學習。
他們停了我所有卡,不給我一分錢。
只能每天帶飯去學校, 我沒錢給薛煙煙買零食,只能給她多帶點飯。
我媽問我為什麼帶兩份飯,我小聲解釋:「太餓了,一份飯不夠。」
我不敢跟我媽吵架, 我現在如果跟我媽吵架,不只是我會餓肚子,薛煙煙也要餓肚子。
她本來就瘦,再餓幾天就該餓死了。
所以我不敢跟我媽吵架, 而我媽覺得我乖多了。
而我只想哭,我為什麼小小年紀就要養薛煙煙啊!
10 月 1 日, 天氣晴。
在火車站撿到了薛煙煙。
這大約就是我的命吧!國慶日爸媽在海邊玩,我在家裡聽著薛煙煙給我講題。
10 月 2 日,天氣晴。
薛煙煙找了個兼職,我怕把人弄丟了,索性也找了個兼職。
初秋還熱得很, 她貼了半天小廣告臉都曬紅了, 我把她抓回來歇了半天。
那天晚上,她舉著八十塊錢要請我喫飯, 一句話給我幹愣了。
那感覺,就像我養了沒幾天的小孩居然也要說報恩了。
11 月 8 日,天氣晴。
堂姐要結婚了,那是我最漂亮的堂姐,也是最喜歡我的一個堂姐。
那天堂姐跟我說, 我帶來的小姑娘蠻可愛的,出門要下樓梯,怕她摔跤, 一直扶著她走。
我聽得想笑,那小蘑菇一樣的人也會扶人。
宣誓結束,我就去找薛煙煙了, 薛煙煙也被妝娘上了裝,半紮兩個小丸子,一身的蓬蓬裙,乍一看像寶蓮燈裡的哪吒。
再一看像王者裡的小喬,她嚼著巧克力, 開心地把剩下巧克力塞進書包裡。
8 月 13 日。
我要走了,老媽給了我五百塊錢讓我去請之前的朋友喫飯告別。
我請他們擼串喫了 175 塊,喫完以後我去找了薛煙煙。
後來我拿出剩下的 325 塊就後悔了, 早知道不請他們喫飯了,萬一以後薛煙煙沒錢喫飯怎麼辦。
番外 2(日常):
我不明白陳勁為什麼喜歡首飾, 後來他戳了戳我腦門。
「你是不是傻?首飾又不是夫妻共同財產,那些永遠都是你的。」
「太多了。」
「這纔多少,我姐她們一條項鍊都幾百萬呢!你這纔多少?過來,讓我抱抱我老婆。」
我被他整個抱在懷裡才聽見他的歎息, 「寶貝,你本來就沒有家,我不能再欺負你,我們該是什麼是什麼, 該買的該送的,從談戀愛到結婚一步都不能少。你不想戴就放在那裡當擺件,但我不能不買。」
「好肉麻!」
「寶貝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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