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點,生理期突然造訪,我只好外賣點了計生用品。
預計送達時間是十五分鐘,可才過了五分鐘,門鈴突然響了。
「你好,外賣。」
我剛打算去開門,手機裏的 Siri 突然說話了。
【門內那個妞,今晚是我的了。】
【盯她這麼久,整天宅在家裏連個外賣都不點,今天總算是被我逮着機會了。】
【只可惜今天是個帶血的,不過這麼漂亮的女人,血的味道應該也不錯。】
我心裏猛地一驚。
突然反應過來,Siri 此刻說的居然是門外外賣員的心聲。
-1-
熟悉的電子音,卻說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好在我戴着耳機,手機裏 Siri 的聲音並沒有免提播放出來。
我握着手機的手滲出冷汗。
這怎麼可能?
是我出現的幻覺了,還是有人在我的手機上故意做了手腳來惡作劇?
總不能是我的手機真的牛逼到能識別壞人的心聲,並通過 Siri 的口來提醒我了吧?
就在此時,門外的人似乎等得焦急了,又快速地摁了兩下門鈴。
「你好,外賣,請開一下門。」
門外的聲音剛落下,耳機裏 Siri 的聲音又響起。
【還好我提前準備了棒球棍,等那個女人一開門,我就先把她砸暈,嘿嘿。】
我心裏猛地一顫,又是這個聲音。
我緊張地往門口挪去,趴在貓眼上往外看去。
門外的確站着一個外賣員。
他穿着一身黃色的外賣員服裝,戴着一頂黃色的安全帽,看不見臉。
看起來ŧú⁼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也沒有看到 Siri 口中說的那根棒球棍的身影。
會不會真的是我多慮了。
可爲了安全起見,我還是強壓下內心的恐懼,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對着門外喊道:「你放門口就行,我一會兒自己拿。」
門外沉默了片刻後說道:「來的路上,不小心撞車了,裏面的東西可能有損壞,你出來看看吧。」
「如果用不了的話,我現場賠給你。」
我緊張地嚥了咽口水,回絕了他:「不用了,你幫我放門口的墊子上就行。」
他堅持道:「要不還是出來看看吧,東西破壞得挺嚴重的,我們現場把糾紛處理完比較好。」
我果斷回道:「我說了不用了,你就放門口,你再糾纏我就給你差評了!」
門外的人愣了愣,隨後我聽到了一聲很輕的嗤笑聲。
「好,我這就走哦,您可千萬別給差評。」
門外的聲音聽起來完全不像是被差評嚇到的樣子,反而還帶着一股濃濃的戲謔感。
緊接着,門外傳來輕輕放東西的動靜,而後是由近至遠的腳步聲和電梯開關門的聲音。
我趴在貓眼上,眼睛一眨不眨地向外望去。
樓道里的燈光昏黃黯淡,那外賣員果真放下外賣後就走了。
門外空無一人,只剩下那份用黑色塑料袋包着的外賣靜靜躺在地上。
我躲在門內觀察了好一會兒,確認了門外沒有聲音後,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可就在我以爲外賣員真的已經走了的時候,手機裏的 Siri 卻再次在我耳邊,幽幽開口:
「這女人警惕心還挺強?不會以爲我真的走了吧?看你能撐多久,這層樓就你一戶住着,今晚你插翅難逃。」
我剛要去開門拿外賣的手猛地一顫。
這是什麼意思?那個外賣員還沒走?
可是我是親眼看着他離開的,還聽到了電梯開關門的聲音。
就在我貼近貓眼想看得更仔細一點時。
忽地,貓眼外突然浮上一張浮腫的大臉,一對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貓眼內。
緊接着,耳機裏的 Siri 又傳來聲音:
【漂亮的小姑娘,都很喜歡看貓眼啊。】
-2-
我嚇得立馬倒退一步。
此刻我徹底確定了,耳機裏聽到的聲音絕對不是幻覺,也絕對不是惡作劇。
外面的那個外賣員絕對有問題。
我慌亂地拿出手機,給 110 發去報警短信。
好在我前段時間剛給家瑞安裝了足足有 90mm 厚的鋅合金鋼板防盜門。
只要我不開門,門外的那個人就算拿電鋸都鋸不開我的門。
我只要乖乖地躲在房間等警察來就可以了。
唯一的讓人費腦筋的,就是我沒辦法再拿到門口新買的計生用品了。
我捂了捂隱隱作痛的小腹,只好先去衛生間墊了厚厚幾層紙巾。
而後便躺在沙發上安靜等待。
可很快,耳機裏的 Siri 又傳來了聲音:
【那女人怎麼還不出來,我好像聞到血的味道了!好刺激!啊!】
【以爲安了個防盜門,我就進不來了嗎?天真。】
【隔壁這幾間屋子可都是還沒賣出去的毛坯房,只有簡易的木板門,老子今天勢在必得,特意帶了斧頭……】
【到時候從隔壁進去,再從陽臺翻到那女人的家裏,嘿嘿……】
我猛地一怔,下意識地朝陽臺那邊望去。
爲了養綠植,我的陽臺是全開放式的,連玻璃窗都沒有。
而連接客廳和陽臺的只有一扇薄薄的玻璃門。
如果那個外賣員真的翻進陽臺了,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很快,我聽到了隔壁門口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怎麼辦,那個人就要從隔壁破門而入了!
千鈞一髮之際,我突然靈光一現,拿起手機開始假裝打電話。
我特意放大了音量:「喂?老公,你出差改成今晚回來了嗎?」
【啥?還有五分鐘就到樓下了?】
【還帶了你那些平時一起健身的兄弟來家裏做客?】
【行,那我去廚房給你們做夜宵喫,你記得在樓下便利店買幾把砍刀過來,家裏砍肉的刀沒用了。】
【對了,到了之後幫我把門口的外賣拿進來。】
我試圖用對話中故意透露的「健身男性羣體」和「大砍刀」來嚇住門外的那個男人。
果不其然,在我演完一整場戲後,隔壁門口的窸窸窣窣聲突然停了。
周圍的一切又陷入了安靜之中。
就在我以爲門外的那個人真被我嚇唬住時。
耳機裏的 siri 突然說話了:【喲,看來這個小姑娘已經發現了呀,開始故意裝自己有老公來騙我了。】
「我都蹲了她這麼久了,她有沒有老公我還不知道嗎。」
「既然被發現了,那就提前行動吧,嘻嘻。」
我正想重新趴到貓眼前看看外面什麼情況,可剛一湊上去——
再次正對上了那張浮腫的大臉。
他表情怪異,直直地盯着貓眼,不停地眨着眼睛。
而就在這時,我終於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這個外賣員的眼皮褶皺上用黑筆寫了幾個字。
【快逃】
他已進入隔壁。
我一愣。
「他」是誰?想傷害我的人難道不正是門口的外賣員嗎?
難道門外……還有別人?
所以這個外賣員剛剛一直讓我出門,是爲了提醒我門外還有一個企圖謀害我的人嗎?
那是不是代表,通過 siri 播放出來的心聲,並不是外賣員,而是門外的另一個人的嗎?
外賣員似乎是意識到自己一直站在門口的行爲太引人注意。
在門口重複着那個動作沒一會兒後,轉頭往旁邊看了一眼,就表情驚悚地跑開了。
而就在這時。
陽臺外忽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
-3-
他來了!
我表情一滯,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轉身就要朝大門那邊跑。
可下一秒,陽臺那邊忽地傳來焦急的吶喊聲。
「別開門!他是故意騙你引你出門的!他現在還在門口等着你!」
我腳步一頓,下意識地朝陽臺那邊Ťŭ₈望去。
我愣住了。
陽臺外也站着一個穿着外賣服的外賣員,他氣喘吁吁,語氣焦急。
他提了提手中的黑色塑料袋:「這纔是你的外賣!我纔是你的外賣員!」
許是見我依舊滿臉疑慮,他又焦急地繼續補充道:「你忘了你在哪個平臺點的外賣了嗎?」
我思索片刻後,趕緊拿出手機查看。
我是在「餓了嗎」平臺上下單的。
但這有什麼問題嗎?
等再抬眼看了一遍陽臺外的外賣員,我突然反應過來。
「餓了嗎」平臺的外賣員穿的是藍色的外賣服。
「美團」平臺的外賣員穿的纔是黃色的外賣服。
而陽臺上的那個外賣員衣服是藍色的,門口的那個外賣員衣服是黃色的……
也就是說門外的那個外賣員,是假的……
陽臺的藍衣服外賣員焦急地拍了拍隔門玻璃:「快過來,從陽臺跑,我來送外賣的路上,就發現那個人不對勁了!」
「我是個退伍軍人,向來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
「我做了簡易速降繩,我帶你一起先速降到樓下!」
「而且我看到了!門外那個人有硬武器!我猜測他是爲了儘量不吵醒樓裏其他的住戶,纔想着騙你出門的方式最保險!」
「但如果你一直不出去!他一定會進來的!到時候你就無路可逃了!」
「就算你家門是高硬度防盜門,可消防栓箱內的那層牆體是最薄的,根本抵不過電鋸的切割!」
說罷,他立馬通過外賣軟件給我發了一張照片。
看完照片後,我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照片是從樓道口的角度拍攝的我家門口。
而那個黃衣服外賣員正滿臉詭異地蜷縮在門外的消防栓箱內。
消防栓箱內還藏着一根棒球棍和一把大型電鋸。
難怪……難怪我從貓眼往外看,看不到有人。
原來,他竟藏在了鑲嵌在牆體中的消防栓箱內!
所以他剛剛用眼皮上的字提醒我快跑,也是想讓我自己主動打開家門嗎?
而就在此刻,我聽到家裏連接室外消防栓箱的那面牆,動了。
我心跳如雷,整個人顫抖得如同篩子。
我朝兩邊看了看,一時不知道究竟該往哪邊走。
我看了眼手機,很納悶,爲什麼剛剛還在喋喋不休的 Siri,在此刻卻變得異常安靜。
不管門外的和陽臺外的哪個是真正的壞人,但至少 Siri 口中說出的是真壞人的心聲。
我也可以以此判斷,到底哪一個說的是真話。
可 Siri 現在卻一言不發。
忽地,牆內突然傳來重物撞擊牆體的聲音,緊接着是電鋸啓動的轟鳴,我的心猛地一沉。
妹子,沒時間了,再拖下去他真要破門而入了!」藍衣服外賣員的聲音再次傳來,帶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我咬了咬牙,決定賭一把,向着陽臺奔去。
靠近陽臺時,我仍保持着一絲警惕,眼睛緊緊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他迅速將速降繩的一端固定好,示意我抓住另一端。
「別怕,我在下面接着你,這繩子我檢查過,絕對安全。」
說着,他率先翻出陽臺,順着繩子利落地滑了下去,落地後衝我招手,「快!」
我顫抖着雙手握住繩子。
在藍色衣服外賣員催促和焦急的目光中,我忽地站立不動,只直直地盯着他。
下一秒,我高聲開口:「嘿!Siri!」
緊接着,兩道相同的機械女音同時響起。
「我在。」
「我在。」
一道從我的手機裏傳出。
一道則從眼前的藍色衣服外賣員身上傳出。
我眯了眯雙眼,緩緩開口:「一部蘋果手機,初始設置時便決定了,每一步手機的語音助手 siri 只能識別自己主人的聲音。」
「當然也存在有差不多音色的人,能喚出對方手機的 siri,可你一個男人,男女音調音質都大相徑庭,根本不可能存在上面那樣的情況。」
「所以你是什麼時候在我手機種下的病毒,你製造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爲了什麼?」
藍色衣服外賣員輕輕笑了聲,問:「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我拿出手機,找到那張她發給我的照片,而後拉爆了照片的曝光度和曲線。
瞬間,照片上的人影和背景光影和明暗度瞬間分離了開來。
「你的圖片 P 得挺好的,說實話,第一眼,我都沒有反應過來。」
「但是你忘了一件事。」
「門外那個穿黃色衣服的外賣員,哪怕在貓眼外正對着我的面,我耳機裏 siri 依舊在喋喋不休。」
「可當你剛出現在陽臺後,耳機裏的 siri 便再也沒有說過話了。」
我勾了勾嘴角,一字一句道:「你說,這是爲什麼呢?你不會真的以爲,我相信了 siri 說出來的話,是門外壞人的心聲吧?」
他瞬間哈哈大笑起來:「你果然還是聰明,我太瞭解你了,可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你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太瞭解我?一個素不相識的外賣員能瞭解我什麼?
直覺告訴我,眼前的這個人絕對不是陌生人,而是熟得不能再熟的熟人。
可他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張臉,加上天色昏暗,我到現在也沒看清他到底長什麼樣。
我皺了皺眉,立刻從身後拿出一把剪刀,將剪刀搭在了他的速降繩之上。
「你到底是誰?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爲了什麼?」
他輕笑一聲,依舊悠哉地掛在繩子上,眼神落在我的剪刀上,看不出一絲畏懼。
可下一秒,他突然攀着繩子往後轉了個身,而後將自己的帽子摘下。
在看清他的後腦勺後,我徹底傻眼了。
他的後腦勺有一道大大的裂口,而在那道裂開的豁口裏,黃色衣服外賣員潰爛的半張臉正在蠕動。
「救…命…」豁口裏的嘴脣翕動着,暗紅色血沫順着玻璃碎渣滴落。
這……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很快,他又將正臉轉回了前方。
沒有了帽子的遮掩,這下我徹底看清了他的樣子。
可在看清他樣子的一瞬間,我幾乎腿軟摔倒在了地上。
-4-
那……那張臉,居然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可這個外賣員明明是個男人!
那長得和我一模一樣的外賣員,此刻正咧着嘴,露出一個詭異至極的笑容。
等她再開口說話時,卻已經不再是男人的聲音。
她的聲音……她的聲音竟也變得和我一模一樣:「你記住了,聰明的人,第一個死。」
說着,她毫不猶豫地奪過我手裏的剪刀,「咔嚓」一聲,剪斷了自己的繩子。身體瞬間失去支撐,急速墜落。
「啊!」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尖叫聲劃破了寂靜的房間。
等我緩過神來,雙腿發軟地轉身,跌跌撞撞地跑回了衛生間。
我大口喘着粗氣,想要洗把臉讓自己清醒些。
低頭時,卻猛地發現褲腿裏掉出了一根浸滿血液的衛生棉條。
我腦袋「嗡」的一聲,我明明只墊過幾張紙巾而已,哪裏來的衛生棉條?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門外終於響起了警鈴聲。
警察終於趕到了。
很快,家門口傳來了警察威嚴的聲音:「有人在家嗎?女士,請問是你報的警嗎?」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衝過去打開門,語無倫次地說道:「警察同志,快,樓下有個人掉下去了,你們快去看看!」
警察們面面相覷,其中一位警察疑惑地看着我:「姑娘,我們剛從樓下上來,樓下什麼都沒有發現啊。」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們,「不可能,我親眼看到她掉下去的!」
我不可置信地衝去陽臺往下看,卻驀地發現,樓下的草坪上果然什麼都沒有。
別說是人的屍體,就連血跡也沒有發現。
這怎麼可能,這可是十樓啊!
她怎麼可能會就這麼輕易地消失!
突然,我想起了門口放着的黑色包裝外賣。
我衝去轉身一看,居然不見了。
可當我再看向房間的桌子時,那外賣卻出現在了那裏,而且還拆開了包裝,少了一根衛生棉條。
這怎麼可能?我都沒有開過門,這個外賣是怎麼進來的?
我只覺得頭皮發麻,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我顧不上警察還在房間裏,拔腿就往保衛處跑,我要調監控,我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保衛處,我看着監控畫面,果然看到今晚有一個外賣員來過我家門口。
可讓我頭皮發麻的是,畫面里居然顯示我打開了門,將外賣拿了進去。
我明明記得我根本沒開過門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我自己太累了,真的出現了幻覺?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間,警察們還在,他們看着我,眼神里滿是責備。
「這位同志,報假警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
「你知道現在是凌晨嗎?我們出警的警員都是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趕過來的!」
「你說的圖謀不軌的外賣員呢?」
我大腦一片混亂,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怎麼不停地給幾個警察鞠躬道歉。
等警察走後,我癱坐在牀上,只覺得身心俱疲。
我告訴自己,一定是這段時間精神太緊張了,今晚發生的這些事都不是真的。
可是回憶起來,這一切實在是太過於真實了,真實到我始終無法相信那是幻覺。
我閉上眼睛,想要強迫自己入睡,可腦海裏卻不斷浮現出那和我一模一樣的臉,還有那詭異的場景。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進入了夢鄉。
可在夢裏,我又看到了那個長得和我一樣的外賣員,她正站在我的牀邊,冷冷地看着我……
-5-
等我驚醒時,已經是大白天了。
我迷迷糊糊地伸手揉了揉眼睛,腦袋還有些昏沉,過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清醒過來。
看了眼鬧鐘,該起牀迎接新一天的忙碌了。
昨晚的事情我依舊心有餘悸,可我是個打工人,天一亮,我滿腦子只有未完成的工作項目和即將到來的會議。
可等我走進浴室,準備更換衛生棉條的時候。
手指觸碰到內褲,卻驚覺一片乾爽,完全沒有生理期該有的黏膩感。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我匆忙衝完澡,裹着浴巾衝進臥室,眼睛慌亂地在房間裏搜尋着。
果然,昨晚放在牀邊裝着衛生棉的黑色塑料袋,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在這房間裏出現過。
我顫抖着拿起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日期赫然映入眼簾——3 月 3 號。
這怎麼可能?我清楚地記得昨天就是這個日期,今天應該是 3 月 4 號纔對啊!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手機上的日期,緊張地嚥了咽口水。
這一切,都太詭異了。
可考慮到上班馬上就要遲到了,我還是收拾好了心情出了門。
等我到了公司後,才發現奇怪的事接踵而來。
老闆給我佈置了和昨天一模一樣的任務,同事和我說了和昨天一模一樣的話,就連內容都一字不差……
同事 A:「今天我 crush 給我表白了。」
我:「他不是昨天就和你表白了嗎?」
同事 AŦũ₍:「你有病嗎,陸昭音,我 crush 今天才從隔壁市飛回來。」
同事 B:「好想喫香辣雞腿堡,我已經一個月沒喫過了。」
我:「你不是昨天才剛喫過嗎?」
同事 B:「你瞎說!我昨天喫的是青菜蘿蔔粥!」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這一切都像是對昨天的重演。
等下班回到家後,我躺在牀上,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心跳聲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彷彿一面急促的鼓,敲打着我緊繃的神經。
今晚,是不是也會重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兒?
果不其然,凌晨三點,一陣熟悉的墜脹感傳來,我掀開被子,藉着微弱的月光,看到牀單上那一抹刺目的鮮紅——消失的生理期又突然回來了。
我強忍着內心的不安,暗暗發誓這次絕不再點外賣。
昨晚那兩個外賣員的身影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那執着的敲門聲,還有後來發生的一系列怪事,都讓我心有餘悸。
我摸索着從桌上抽了十幾張厚紙巾,想着還是用紙巾先湊合着吧。
可我剛準備起身去處理,突兀的敲門聲卻在此時打破了寂靜。
「外賣,您的外賣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了進來。
我猛地一怔,我明明沒有點外賣!
爲什麼這一次我沒有點外賣,依舊會有外賣員來敲門!
「我沒點外賣,你送錯了!」我提高音量,試圖讓對方聽清。
不可能,地址就是這兒,您快開門吧。」門外的聲音不依不饒,甚至帶着幾分急切。
我戰戰兢兢地走到貓眼處,往外一看,頓時頭皮發麻。只見那個身着黃色外賣服的男人,正站在門口,手裏還拎着一個熟悉的外Ṫü₄賣袋,模樣和昨晚的外賣員一模一樣。
我忽地回想起昨晚,這個倒黴的外賣員,爲了提醒我,最後被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不知名生物吞進身體的景象。
我更焦急地催促起了他:「你快走吧!你想說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
就在我以爲他會像昨晚一樣,和我僵持許久的時候,突然,連接着消防栓箱的那面牆傳來一陣尖銳刺耳的電鋸聲。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怎麼會這樣?真的有電鋸?
昨晚那個東西發給我的圖片,明明就是 P 的啊!
而且現在黃衣服外賣員還站在門口,就算那個東西也在,爲什麼他們一點打鬥聲也沒有?
慌亂之中,我瞥了一眼陽臺,大腦飛速運轉了幾秒後,還是選擇轉身衝進房間。
我手腳並用地爬上衣櫃,再順着衣櫃頂攀到天花板旁邊的隔板處。
剛藏好身子,外面便傳來一陣沉悶的牆體倒塌聲,緊接着,是沉重的腳步聲,那人走進了我的房間。
我透過隔板的縫隙,緊張地注視着下方。
拿着電鋸的人,並不是我以爲的那個和我長得一樣的生物,居然是那個黃色衣服的外賣員?
怎麼可能,昨晚他不是還爲了提醒我救我,而被那個東西吞噬了嗎?
爲什麼拿着電鋸闖進來的人是他?
「噠噠噠噠……」
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明顯。
他在房間裏緩緩踱步,眼神在各個角落搜尋着,手中緊握着那把寒光閃閃的鋸子。
許久,就在我以爲他沒有發現我時,他卻突然停下腳步,淡定地喊了一聲:「hey,siri。」
講話的是個男人,可說出的聲音,確實女聲。
並且和我的聲音一模一樣。
「我在。」
我口袋裏的手機應聲作響。
他緩緩抬頭,目光直直地射向我藏身的隔板。
「我說了,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他的聲音又變回低沉而沙啞,表情詭異滲人。
話音剛落,他臉上的皮膚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一塊塊腐肉脫落,露出底下浮腫泛紅的肌理。
就在我驚恐地瞪大雙眼時,那浮腫的男人皮膚下,竟然緩緩露出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嘴角還掛着詭異的笑。
我驚訝地開口:「根本就沒有兩個外賣員,你們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
「昨晚,你是演戲的!」
她笑得更大聲了:「你果然還是那麼聰明。」
她拿着電鋸,手腳並用地從衣櫃往上爬。
我驚恐地往後退着,渾身顫抖。
可就在她舉起電鋸朝我砍來的那一瞬間,我突然收起了害怕的神情,對着她笑了。
看着那張臉,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憤怒,我冷哼一聲:「真的有這麼瞭解我嗎?」
緊接着,我毫不猶豫地摁下了旁邊牆上的開關。
瞬間,房間頂部那大型的風扇開始嗡嗡作響,快速運轉起來。我提前綁在風扇葉片上的硫酸瓶子,隨着風扇的轉動,搖搖欲墜。
就在那張臉驚愕地仰頭張望時,瓶子「哐當」一聲掉落,精準地砸中了她的臉。
我面不改色地看着她。
幸好我向來喜歡復古風格裝修,這陳年不用的風扇,才能起到作用。
硫酸與皮膚接觸的瞬間,發出「滋滋」的腐蝕聲,刺鼻的氣味瀰漫開來。她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雙手捂住臉,痛苦地扭曲着身體。
我瞅準時機,從隔板上一躍而下,順手從桌上抓起一把Ṭũ̂⁹水果刀,用盡全身力氣,朝着她的胸口狠狠捅了進去。
溫熱的鮮血噴濺而出。
她瞪大雙眼,可眼中卻沒有絲毫驚訝,似乎對我會反殺她這件事瞭如指掌。
她虛弱地開口:「太聰明只會害了你自己……」
我猛地抽出刀,任由她的身體像破敗的麻袋般癱倒在地,血水在地板上蔓延開來。
-6-
可我僅僅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
地板上她的屍體居然憑空消失了,連一塊血跡都沒有留下。
我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空無一物的角落——她又一次在我眼皮底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地想了很久,卻始終消化不完這兩天發生的事。
直到徹底精疲力竭,才昏然睡去。
第二日一早。
我剛睜眼,就急切地撿起手機。
屏幕亮起,刺目的「3 月 3 日」如同詛咒一般,再次將我拖入絕望的深淵。
又是 3 月 3 日。
生理期也毫無預兆地再度隱去,身體的「正常」卻讓我寒毛直豎,每一個毛孔都透着對未知的恐懼。
我深知,夜幕一旦降臨,那如影隨形的血腥噩夢必將再度上演。
深思熟慮後,我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街頭人潮湧動,我佯裝鎮定,目光卻定格在位手拎菜籃、步履蹣跚的老奶奶身上。
我毫不猶豫地伸出了手,佯裝碰撞,趁亂奪走了她的錢包。
剎那間,周圍的喧囂炸開了鍋,指責聲、驚呼聲如利箭般射向我,可我卻在這洶湧的聲浪中,卻絲毫不慌。
我就想試試看,即使被關進警局,那東西還能追殺進來嗎?
警局的夜晚,冰冷而寂靜。
我蜷縮在牢房的角落,雙眼佈滿血絲,死死盯着牆上那紋絲不動的掛鐘,妄圖用目光將時間釘住,阻止凌晨三點的到來。
然而,Ṭų₊凌晨三點一到,熟悉的墜脹感如洶湧的潮水般將我淹沒,生理期又回來了。
眼見着血色浸滿牀單,獄友們責備的眼神接踵而來。
迫不得已,我只好起身,衝向廁所處理。
可等我剛踏入那狹小逼仄的空間,脖頸後便襲來一陣刺骨的寒意,我機械地轉過頭。
「她」不知何時已然現身,眼眸空洞卻透着瘋狂,手中匕首寒光凜冽,如毒蛇吐信般直刺而ŧũ₌來。
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她有血有肉有溫度,完全不像是鬼魂的樣子。
可如果她是人,爲什麼她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又爲什麼能悄無聲息地潛入戒備森嚴的警局。
好在,我也早就做足了準備。
在她的刀尖刺過來的前一刻,我迅速伸手探入內衣口袋,摸到那兩瓶早已備好的「救命稻草」——高錳酸鉀和開塞露。
來不及思考,我在角落以最快的速度混合,簡易的手搓燃燒瓶瞬間成型,朝着「她」奮力擲去。
「砰」的一聲,火焰瞬間吞沒「她」,淒厲的尖叫劃破警局的死寂。
我趁勢而上,握緊匕首,狠狠刺入她在火焰中扭動的身軀。
溫熱鮮血濺到臉上,我無暇顧及,大口喘着粗氣,看着「她」轟然倒地。可我心底清楚,這短暫的勝利不過是虛幻泡影。
明天,一切又將重置,我仍將被困在這永無止境的 3 月 3 日。
我明明每次都逃出來了,爲什麼還是會被困住?
-7-
日子在血腥殺戮與瘋狂放縱間循環往復。
我甚至懷疑自己已經習慣了這重複着的生活,甚至還從中找到了點樂趣。
地鐵上,我旁若無人地高歌《荷塘月色》,乘客們或皺眉、或側目、或驚恐,可我在他們次日便遺忘的目光中肆意宣泄着內心的壓抑。
電梯裏,我仿若癲狂的舞者,手舞足蹈,任由轎廂因我的荒唐微微搖晃,反正無人會記得這荒誕一幕。
直到那天清晨,我抬手欲揉惺忪睡眼,卻驚覺手掌竟透出微光,身體正一點點變得透明。
而那隻一次一次重複着追殺我的東西,似乎也越來越虛弱。
我還發現,她愈發笨拙了,從最初的狡黠詭詐、機關算盡,到如今只剩蠻力的橫衝直撞。
每一次重生後,她都會比上一次更笨,所以我纔會變得越來越輕鬆。
可這細微變化卻也在警醒我,如果再不改變點什麼,我很快就會和她徹底同歸於盡。
我躺在牀上思考了一下午後,好久沒工作的大腦終於閃過一絲靈光。
當天晚上,又一次生死較量中,我佯裝不敵,節節敗退。
趁她靠近,我突然大喊:「Hey,Siri!」
寂靜中,她口袋裏傳出清脆的回應。
我心跳如鼓,連珠炮般發問:「我最喜歡的歌手是誰?」
「黃家駒」,Siri 毫無遲疑。
「我在軟件上聽過最多的的歌是什麼?」
「灰色軌跡」,答案脫口而出。
我又一次將尖刀刺進她的胸口,在她倒下瞬間,我撲上前,從她口袋掏出手機。
剎那間,如遭雷擊——手機型號、外觀、磨損劃痕,乃至屏幕上細微的指紋污漬,竟與我的一模一樣。
我呆立當場,手指顫抖着解鎖手機,相冊裏照片錯亂交織,既有我熟悉的日常瑣碎,又有陌生視角下的「我」;通訊錄裏好友名字如常,聊天記錄只有幾處細小的差異,就彷彿是……
彷彿是平行時空的另一種日常!
我想我終於明白了,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什麼不知名的恐怖生物。
她就是我自己。
回想起,她前幾次滿臉複雜地和我說的話。
「我瞭解你,你太聰明瞭,但是聰明有時候並不是什麼好事。」
她當然瞭解我,因爲她就是我。
我想,我已經知道怎麼破這局了。
-8-
再次醒來,依舊是熟悉的 3 月 3 號。
我感受着越來越虛弱、越來越疲憊的身體,看着鏡子裏變得愈發透明的自己。
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定。
這一天,我沒有出門,只安靜地躺在牀上等天黑。
我窩在沙發裏,盯着牆上的時鐘,看着指針滴答滴答地走着。
終於,凌晨 3 點,熟悉的腹痛襲來, 生理期準時到訪。
我火速地拿起手機,點開外賣軟件, 點了一份計生用品的外賣。
不多時,敲門聲突兀地打破寂靜。
我的心猛地一縮,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門口。
門開的瞬間, 寒意撲面而來。
而門外的那個人,不再和以前一樣, 用男性外賣員的皮肉掩飾自己的真面目。
她就站在那兒,頂着那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
見到我開了門,她眼裏閃過了濃濃的不可置信。
在一次次殘忍的重生裏, 她明顯變得虛弱不堪,身子近乎半透明, 像是隨時都會消散。
我沒有閃躲,就這麼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睜睜看着她舉起顫抖的手,手中那把寒光閃閃的刀子帶着必殺的決心,直直刺向我的胸口。
刀尖沒入肌膚, 刺痛蔓延至全身,我卻一步也挪不動,像是被釘在了原地。
我忍痛笑着開口:「你這麼驚訝做什麼,是不是不敢相信, 我竟然聰明到這種地步了?」
她眼眶驀地溼潤,蹲下身子撫了撫我的臉。
可不知道爲什麼, 我竟在她的眼裏看到了擔憂。
意識漸漸模糊,我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
恍惚間, 我瞧見她的身體竟從半透明慢慢恢復成實體, 每一寸肌膚都變得真切可觸, 那股子生命力彷彿是從我身上硬生生奪過去的。
她收起刀子, 腳步虛浮卻又堅定地一步步從我身邊走過, 消失在黑暗的樓道里。
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再度恢復意識時,我發現自己依舊躺在家裏的牀上。
幾乎是瞬間, 我彈坐起來,手忙腳亂地在枕邊摸索手機,點亮屏幕的那一刻, 我瞪大了眼睛,日期欄上清清楚楚地顯示着 3 月 4 號。
終於!終於不再是 3 月 3 號!我逃出來了!
那一刻,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 我幾乎喜極而泣。
然而,還沒等我緩過神來。
手機裏的 siri 突然溫聲低語:
【恭喜通過初試。】
【現在請殺死平行世界裏的自己。】
下一秒, 我只感覺一陣頭暈,而後便出現在了自己家門口。
正當我要去開門時, 我聽到了屋內傳來了動靜。
我走到了門前,這一刻才發現,我家大門安裝的貓眼, 居然可以從屋外看向屋內。
透過貓眼, 我看着那個長得和我一模一樣的女人,正捂着肚子,皺眉在手機上扒拉着什麼。
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低頭一看。
只見一套明黃色的外賣員服整整齊齊地穿在我身上。
Siri 的聲音再次傳來:【請在不透露真實情況的前提下, 殺死平行世界的自己。】
【每一次失敗後,將會減退ťű̂³ 10% 的智力。】
【次數有限,請小心把握。】
-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