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體驚魂

我哥和我姐是罕見的龍鳳胎連體人。
他們出生的時候,醫生就勸過我爸媽,說哥哥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還會毀掉姐姐的身體,建議趁早做掉。
我爸卻說,女兒養大了也得嫁人。
不如摘掉姐姐,留下哥哥。

-1-
爸媽想各種辦法保全哥哥,走了不少偏門。
我爸打聽到老家有個道士,能幹這活兒,便趁年節自駕回家。
來到山上林區,我們迷了路,又突然下起暴雪,車子在路上拋錨,一家人困在雪地裏挨凍。
很快,我們就連給家裏人準備的年貨都喫光了。
那天夜裏我餓的睡不着,迷迷糊糊看見爸抱着哥姐下車。
爸在後備箱裏取了一把破冰斧,把哥姐放在後面的雪堆上。
哥哥姐姐睡得正熟。
ţû⁼爸舉起斧頭又放下,在雪地裏走來走去,點上煙,一口氣抽到頭,踩滅了,咬着牙掄起斧頭,砸在姐姐頭上。
我閉上眼睛,告訴自己這是一場夢。

-2-
第二天醒來,卻看到姐姐的上半截身子不見了,腰上纏着白布。
看去就像哥哥駝着背,蜷在車裏。
爸在車外面整理着被切成一條條的肉。
他說那是野豬肉,昨晚上他扛着斧頭出去碰運氣,發現一頭睡在雪裏的野豬,就用斧頭就砸破了它的頭。
我問他姐姐哪兒去了。
他裝作好奇的看着我:「你凍糊塗了,你沒有姐姐。」
我轉頭問我媽。
我媽紅着眼睛附和我爸的話,說我只有一個哥哥,天生駝背。
我拒絕喫飯,餓暈了過去。
我媽把那「野豬肉」放在嘴裏嚼爛,把肉糜塞進我的嘴巴。
在昏昏沉沉中,我肯定也喫下了「野豬」的肉,不然不可能活下來。
過了幾天,救援隊才找到我們。

-3-
自從Ŧṻ₃姐姐沒了,我哥的眼睛就沒再睜開過。
整個人也快速消瘦下去,身子越蜷越狠,就像被吸乾水分的蝦米。
等我們回到老家,我哥的鼻子裏就只有出的氣,沒有入的氣了。
我哥臟器不全,靠着吸收姐姐的營養過活。
現在宿主死了,寄生蟲還能活得成嗎?
就在這個時候,舅舅拉着一個道士踹門進來,把我從牀邊撥開,指着我哥:「道長,你快看看。」
道士看了一眼,對我爸說:「把他姐姐的胸腔骨給我找來?」
回來之後,爸媽說那頭野豬是我們家的恩豬,要好好善待它的遺骨,給那幾根骨頭挖了個墳。
我爸挖出骨頭,拿給道士。
道士解下肩頭的褡褳,展開在牀沿上,裏面有各種刀具和縫合用具。
還有一面畫着陰陽魚的鏡子,幾個藥罐。
道士打開一罐酒精點着。
他把一支尖刀放在火焰上烤了烤,指着我說:「她留下幫忙,其他人都出去吧。」

-4-
「這……」我媽湊上來說,「道長,要不我留下幫忙,靈兒還年紀小啊。」
道士搖搖頭:「就是要小的,大人魂氣太濁,會衝撞了孩子。」
爸媽還ŧų⁾想說什麼,舅舅把他們拉了出去。
道士烤好了刀,我還以爲他要給哥哥做手術,誰知他從包袱裏取出一副八卦圖,在我哥身前展開。
「小姑娘,把你姐姐的遺骨放在八卦圖上。」
「你要幹嘛?」
我媽在外面罵道:「死丫頭,道長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別多問。」
我只好抱着骨頭,放在八卦圖上。
道士趁我的手還沒收回,刷的在我手腕上砍了一刀。
頓時血流如注。
道士捏着我的手腕往那堆骨頭上滴血。
我疼的哭了起來,用另一隻手打道士。
門外我媽大喊:「靈兒,老實點兒。」
「媽,我疼。」
「割了個小口嘛,能有多疼?忍着!」
我爸幫着媽教訓我:「聽你媽的,再敢亂動,我把你那狗爪子砍下來。」
我腦中立刻閃過他砍死我姐姐的畫面,不敢再動了。
我的血滴在姐姐的骨頭上,升起一股藍色的火苗,突突亂竄。

-5-
道士微微一笑,放開了我。
他伸手在火苗上一抓,就抓下一股子火苗,啪的拍滅在哥腦門子上。
隨後又抓了兩下,把兩股火苗拍在哥的太陽穴上。
最後,道士又在哥的兩個腳心拍了兩下。
那藍火滅了,姐姐的骨頭也化爲一片灰燼。
做完這些,道士已經出了一身冷汗,閉上眼睛,長長舒了口氣。
「孩子,你也出去吧。我要給你哥哥整骨了。」
「你對姐姐做了什麼?」
看到姐姐的骨頭化爲灰燼,我就覺得不對勁。
「魂、魄、意、志、神明,乃人之五魂。
「我剛纔,用你姐姐的遺骨和你的血,引來你姐姐的五魂,與你哥哥的魂魄煉成一體。讓你哥哥的魂魄,吸收你姐姐的五魂。」
原來那五朵藍火,就是姐姐的五份魂魄。
道士剛纔是把我姐姐的魂魄,度進了哥哥體內。
「爲什麼這樣做?」
「所謂肝藏魂、肺藏魄、脾藏意、腎藏志、心主神明。
「這五魂,對應五臟,只有讓你哥哥吸收了五魂,你姐姐體內的臟腑,才能爲你哥哥所用。」
我聽了只覺得心發冷:「還真是把姐姐喫幹抹淨了。」

-6-
道士愣了一下:「你姐姐魂中有怨氣,要是留着,恐怕會給你們全家帶來Ŧùₔ禍端。」
「難道她不該有怨氣嗎?她生下來就是完整的、健康的,活下來的本就應該是她。」
道士看看窗外,低聲說:「你姐姐的遭遇確實可憐,可她已經死了,唯今之計,只有保住你哥哥的命,她纔算不白死。
「不過你放心,冤有頭債有主,你姐姐的公道,遲早會來的。」
我感覺他話中有話,就問:「你什麼意思?」
道士卻不接話,只是搖搖頭:「出去吧,接骨太血腥,別嚇到你。」
我只好出去。
爸媽和舅舅他們都趴在窗戶上往裏看,我也踮着腳朝裏頭張望。
只見道士正一刀一刀割哥哥的身子,還時不時,拆下一塊骨頭在手上把玩。
媽和爸都急出了一身汗。
「哎呀,這下咱兒子可夠受了。」
「是啊,他什麼時候受過這種苦啊。」
他們殺死姐姐,把她身上的肉一ŧū́ₘ刀一刀割下來,還放在嘴裏嚼碎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姐姐的感受?
但我有什麼資格這樣想呢?我也喫了姐姐的肉。
沒過多久,就聽到房間裏傳來哥哥哼哼唧唧喊疼的聲音。
爸媽反而高興起來,哥哥覺得疼說明他已經有了感覺,恢復了意識。
很快,哥哥的慘呼聲越來越有力。
爸媽高興地都要跳起來,這說明哥哥身上有勁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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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哥的叫聲戛然而止。
爸爸大驚:「小龍,你咋了?」

-7-
道士喊道:「都進來吧。」
爸媽迫不及待的衝進門。
卻見我哥身上纏滿了白布,綁的跟個木乃伊似的,身子卻被捋直了。
道士正站在一旁收拾着自己的刀具。
爸竄上炕,先摸了摸哥的脈搏心跳。
「哎呀!道長,我兒子這心,跳的比之前更有勁兒了。」
道士笑道:「以前一個心帶兩具身體,現在負擔減輕了一半兒,能不更有力嗎?」
媽在一旁附和:「對對對,我兒子的心,真是太辛苦了,以後可得好好疼着。」
可那明明是姐姐的心啊。
「道長,我兒子多久能跟個正常人似的,能走能跳?」
「七天能下牀,十天便行動如常。」
「您真是我們的再生父母。」爸把一大摞錢,捧給道士。
道士接過錢,數出一半兒,拍在爸手心裏,說:「事情才完了一半兒。」
爸一愣:「怎麼叫才完了一半兒?」
「你兒子這邊完成了,你女兒那邊還沒完。」
爸媽對視了一眼。
媽說:「道長,我們都是莊稼人,太高深的話聽不懂,您就直說吧。」
「你兒子用的都是你女兒的臟器,雖然我把她的五魂引到你兒子體內,但有一些殘魂,流竄在外。
「你們這麼欺負她,她心裏必然有些怨氣,恐怕會對你們或者你們的孩子不利。
「咱們得用些手段,安撫她呀。」

-8-
「啊?」
爸倒吸了一口冷氣,問:「道長,你現在安撫了她,誰能保證將來她不反悔,回來報復啊?能不能,直接把她給滅了?」
道士愣住了:「我本以爲自己的心夠硬了,沒想到還有比我更硬的。」
媽給爸幫腔:「我們也是,想要個穩妥啊。」
「是啊,是啊。」
「你女兒一個孩子,那細弱的身體,要承擔兩個生命的重量。
「還要時時被你們排擠,後來更是被你們犧牲掉,還喫了她的肉。
「你們好不容易發發善心,給她修個墓吧,墓碑上還寫着什麼『恩公野豬之位』。
「她能忍到現在還沒報復,已經算是顧念到養育之恩,血緣之情。」
「我勸你們還是起出她的頭骨,好生安葬。要不惹出她的兇性來,全家性命不保。」
爸嚇了一跳,撓撓頭說:「俗話說『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安葬就安葬,可,是不是也給幾棒子,嚇嚇她,讓她不敢作孽?」
道士想了想:「嗯,你弄點兒童子尿,圍着她的墳撒上一圈兒,足夠了。」
爸按照道士的吩咐,把姐姐僅剩的頭骨,從「野豬之位」裏挖出來,好好安葬。
姐姐的頭骨是我捧到棺材裏的,她頭骨頂上有一塊兒梅花形狀的印記,不知道是什麼。
我去問媽,媽說誰的頭頂上都有印記,讓我別多問。
下葬之後,爸跟有「童子」的家庭討了些童子尿,灑在姐姐墳墓周圍。

-9-
七天時光很快就過去了,哥果真能站起來活動了。
爸媽都很高興,當天晚上,就大擺酒席,請村裏老少爺們喫飯。
大家喝的醉醺醺的,直到後半夜才停下筷子,各自告別。
可沒想到,他們一出我家大門,就傻眼了。
家家戶戶養的雞、鴨、鵝、狗、貓、牛、羊各類家禽家畜,還有野生的麻雀、刺蝟、野兔,什麼天上飛的水裏遊的,整整齊齊排着隊在我家們口中站着。
走在最前頭的人,打了個酒嗝:「這是什麼戲法兒?」
他話音剛落,那些動物身上的毛,就一根根飛快的從身上脫落,光溜溜的跟大家坦誠相見。
隨後,它們光滑細溜的皮膚上,便憑空出現了一道道刀口。
就像有個看不見的人,拿着一把看不見的刀,正在割它們。
它們身上的肉,就這麼一條一條被割了下來,最後只剩下一副副血糊糊的骨頭架子。
有的人嚇得腿都軟了,癱在我們家門洞裏。
有的人轉頭跑回來,扶着牆嘔吐。
也有些膽大的,瞪着倆眼兒從頭到尾看完了。
半小時後,村裏幾個主心骨,憂心忡忡的退回到天井裏。
我爸抱着膝蓋,不敢說話。
村長先開了口:「靈兒她爸,這事兒背後,是誰在鬧騰,你應該清楚吧?」
爸點點頭。
「趕緊想想辦法,把這事兒處理掉,要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說完帶人離開了。

-10-
第二天村民們找上門,讓我們賠償他們的損失。
爸當然不肯認虧,他們吵吵鬧鬧,把我姐的墳推倒,在墓碑上又踩又踏。
我爸看着他們一個勁兒的冷哼:「那丫頭跟我早沒關係了,還想用這手段逼我拿錢?」
村民們吵嚷了一陣兒,我爸死活不認頭。
他們也沒辦法,罵罵咧咧回家了。
一進家門,他們就發現自己孩子身上,出現了一條條血紅色的刀口印。
就跟昨天晚上,圍在我們家門前那些動物身上出現的刀口一樣。
只是孩子們身上的肉,還沒掉下來罷了,豁着口在那兒往外滲血,一動起來,呼扇呼扇的,血珠子騰騰往下掉,怪嚇人。
村民們個個凶神惡煞,扛着鋤頭圍了我們家。
這回我爸可不敢再玩兒賴了。
因爲他知道,孩子們要是出了問題,這些莊稼漢真敢要他的命。
村民們不讓爸媽出門,爸只好讓人把捎口信給舅舅,讓他把那個道士請回來,收服姐姐的魂兒。

-11-
道士聽了事情經過,搖頭嘆息:
「我本想放她半條殘魂,誰知她執意求死,也罷,我就幫你們收了她吧。」
道士讓人把姐姐的墓碑豎起來,在上面潑滿了雞血。
接着他又在墓前畫了一個八卦,把姐姐的墳困在八卦中心。
隨後,他坐在墳前,唸了半天的咒。
天漸黑的時候,他遞給我一把線香。
讓我在八卦的八個角上,各點一根。
我點完了香,道士吩咐爸媽和村民們各回各家。
只留我在姐姐墳上守着。
「八個角的香不能滅了,每快要燒完一根,你就去添上一根,直到這七十二根香燒完了,就大功告成了。」
我趁沒人注意,低聲問道士:「你不是說我姐姐的公道會討回來嗎?現在又幫着他們對付我姐姐,你究竟安的什麼心?」
道士笑笑說:「別忙,你會看到的。」
說着,他揮一揮拂塵,離開了墳地。

-12-
晚上,我蹲在姐姐墳前偷偷抹眼淚。
姐姐是對我最好的人。
這麼多年不知道替我捱了多少打,事到如今我卻連她的骨頭都保不住。
忽然一隻手從我背後伸出來,堵住了我的嘴巴。
我怎麼掙扎也脫不開身。
那隻手把我拉到一個高大的墓碑後面。
「靈兒,別怕,還記得我嗎,我是你三姥姥?」
那人放開了我,我回頭一看,真的是三姥姥。
三姥姥是我媽的表姑。
我親姥姥、奶奶走得早,小時候都是三姥姥拉扯我。
「姥姥,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聽說你們家出事兒了,來看看。」三姥姥努努嘴,「這八卦,是怎麼回事兒?」
我把這些天發生的事,都說給了她。
三姥姥聽了連連搖頭:「整骨移髒,怎麼可能這麼簡單?
「你姐姐死了,器官也跟着衰敗,怎麼可能被那道士拍兩下就救回來呢?」
「姥姥,你是說,根本沒有那種法術?」
三姥姥摸着我的頭:「道法這種事兒,是有的,但是沒那麼邪乎。
「我看,你哥是被那道士給折騰死了。」

-13-
三姥姥說,就算是普通的駝背,幾個小時也不可能治好,不然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駝背的老頭老太了。
道士恐怕是強行拆了我哥的骨頭,再拼湊成一個正常人的樣子,我哥被這麼一折騰,肯定死了。
而且死的巨慘無比。
道士再在他骨頭的斷口、關節上面貼上符咒,就可以像操縱傀儡似的,操縱哥哥動。
我們聽到的哭聲,是道士捏着嗓子喊出來的。
「他爲什麼這麼做?」
「騙錢唄。」
三姥姥指着墳墓:「你說你姐姐的骨頭,都用來招魂了,墳裏頭埋的是?」
「是姐姐的頭……姐姐,就剩下一個頭骨了。」
三姥姥大驚:「你說什麼?」
她起身,繞着道士畫的八卦圖像走了一遍,點着頭說:「沒錯,這是個『逆八卦』。
「那-道士是想煉『八卦人頭顱』啊!」
我忙問什麼是「八卦人頭顱」?

-14-
姥姥說道士是一名煉骨師。
能把死人的骨頭煉「活」。
當然不是真正的活,而是讓這些死人骨頭,聽從他的命令,受他道法的牽引行動。
這種邪術一旦練成,小到小偷小摸,大到殺人放火,都可以操縱別人去做,方便的很。
三姥姥說,我哥肯定會在十天之內被道士操縱去偷東西,或者殺人。
等人家苦主找來的時候,道士再控制我哥逃走,在逃的過程中,故意讓哥出車禍,或用別的辦法死在路上。
那樣一來,哥哥的死,還有哥哥爲他殺的人、偷的東西,都由哥一個人承擔。
道士純潔的像一張白紙。
「八卦人頭顱」是最高端的煉骨術。
煉成之後,人頭碧綠跟玉石似的,眼眶裏結出兩顆碧瑩瑩的珠子,好比眼球。
但凡是跟這對碧色眼球對視一下,就像是被灌了迷魂湯,聽從「人頭顱」主人的號令。
「有了這東西,不管做什麼髒事兒壞事兒,都可以讓別人替他幹,他自己不用承擔任何風險。」
那道士老是神神祕祕的跟我說什麼「姐姐的公道」,我還以爲他會幫姐姐做點事。
沒想到他反而來糟蹋姐姐的遺骨。
三姥姥說,這八卦人頭顱,不是說煉就能煉的。

-15-
首先得需要一個天生帶煞的人。
煞氣多由怨恨而生,剛出生的孩子,白紙一張,哪裏來的怨恨?
但姐姐不同,她是連體人,生下來就帶着我哥哥這個負擔,這便產生了怨。
她又處處被爸媽嫌棄,村裏的小孩子都說她是個怪物,欺負、霸凌她。
姐姐的怨氣便越來越重,等到她被殺,怨氣便達到了極點。
道士在姐姐墳前用了逆八卦,就是要喚醒這股怨氣,催化人頭顱。
「道士之前把你姐姐的魂,拍進你哥體內,不是讓你哥吸收你姐姐的五魂,而是把你姐姐的魂魄,暫存在你哥體內。
「你哥對道士沒用,你姐姐的魂魄,纔是關鍵。」
「他要讓你姐,看她的軀體,是怎麼被你哥竊奪,以增加她的怨念。儘管這都是道士的障眼法,可你姐姐不知道,這樣只會加深她的怨氣。」
我心頭大喜:「這麼說,姐姐的魂還在了?」
三姥姥點點頭:「可也很危險,道士要煉『八卦人頭顱』不可能會留下人頭顱主人的魂魄。」
我急了:「姥姥,你可要想想辦法,救救姐姐呀。」
ẗü⁹「姥姥我就是爲這事兒來的。」三姥姥拉起我的手,「先帶我去看看你哥。」

-16-
說着,拉着我就走。
然而還沒進村,我就聽到一陣哭叫聲。
村裏的街道上,到處都是血淋淋的孩子。
他們光着身子,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往下掉。
也不知道是疼還是害怕,他們瘋狗似的到處亂竄。
他們的父母跟在後面一邊追,一邊撿拾着那些碎肉。
孩子們直等到身上的肉掉光了,剩一副骷髏架子,才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他們的父母抱着骨架子大哭。
姥姥大驚:「快,去你家看看。」
她抱着我,行動如飛,很快就到了我們家。
一開門,卻撞見我哥提着刀,正一片一片割我爸媽的肉。
爸媽瞪着眼睛,滿臉驚恐,腦袋以詭異的角度彎折着,很明顯脖子已經被扭斷了。
哥正割下他們身上的肉,往自己身上貼,貼一片扔一片,搖搖頭說:「不對,不對……
「貼不上,貼不上,這不是我的,這不是我的……」
聲音一會兒是哥哥的,一會兒是姐姐的。
「怨氣衝煞,她神識已亂了。」
姥姥說。
「那現在怎麼辦?」
我剛說完,三姥姥像夜梟似的跳起來,落到哥哥身後,一指點在了他後心的位置。
哥哥身子瞬間僵直,整個身子縮在地上,不動了。
三姥姥蹲在地上,奪過哥手裏的刀,刷刷刷,兩三下割掉了哥的頭皮。

-17-
姥姥又從懷中掏出一隻火罐兒,把一張符點着了,在火罐裏頭一過,啪的把火罐印在哥的頂骨上。
不多時一股子藍色火焰,就被火罐拔了出來。
「姥姥,這是姐姐的魂兒嗎?」
姥姥在火罐口上貼了張符,說:「咱們趕緊回你姐的墳上去,把人頭顱起出來。」
八卦人頭顱和我姐的魂魄同出一體,又不能並存。
必須將兩者同時放在「逆八陣」中。
毀掉人頭顱則我姐的魂魄就得以保全,毀掉我姐的魂魄,則人頭顱就宣告煉成。
道士在墳地畫的「逆八卦」就是現成的逆八陣陣眼。
他當初畫的時候,肯定也是想借這個便利。
墳地周圍的陰氣,更是能襄助逆八陣成功。
他把一切都算到了,我們必須搶在道士之前,趕到墳地,毀掉人頭顱,解放姐姐的魂魄。
姥姥揹着我,健步如飛,朝前趕去。
然而等我們來到墳地,卻同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道士已經先一步趕到。

-18-
姐姐的墳已經被挖開,棺材被起了出來,裏頭空空如也。
難道,道士已經把人頭顱拿走了?
聽到姥姥的腳步聲,道士緩緩轉過身來:「是你?」
姥姥冷哼一聲:「咱們見過?」
「十多年前,我路過村子,跟你有過一面之緣。」
三姥姥搖搖頭:「不記得了。」
道士指指空棺材:「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人頭呢?」
「哼,你自己清楚。」
「我早已做過調查,方圓百十里之內,唯你懂些道法,不是你拿走了,還能是誰呢?」
「不愧是煉骨師,假手他人作孽慣了,老想着把自己造的孽,轉移到別人身上。」
道士冷哼一聲,刷的甩開那個褡褳包袱:「你不肯乖乖拿出來,我就殺了你,自己搜!」
三姥姥把我甩飛到一塊大墓碑後面,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口袋。
道士手臂一甩,褡褳裏飛出兩把尖刀,朝三姥姥飛來。
三姥姥把布口袋一張,兩把尖刀被布口袋套住了。
但這時道士手持長劍衝來,劍鋒已經逼近了她的咽喉。
三姥姥忙將身子一側,長劍斜擦而過,在她左臂上留下一道兒血痕。
道士褡褳裏頭的武器層出不窮,三姥姥很快招架不住了,身上多處被刺傷。
很快,三姥姥腿上被刺了一劍,跌倒在地。
「哈哈哈,把人頭顱交出來,還可以饒你一命。」
道士橫着劍,朝三姥姥逼近。
三姥姥面露驚慌,向後蜷縮着身子。
「好,我拿給你。」

-19-
三姥姥展開布口袋,道士大喜,躬下身子湊近細看。
卻聽三姥姥大喝一聲,口袋一甩。
道士大笑:「早知道你會這麼做。」
一揮手,口袋就飛了出去。
但三姥姥剛纔手伸進口袋,取出了之前被她收進去的兩把尖刀,口袋只是佯攻,尖刀緊接着隨手而到,先後朝道士腦袋刺去。
道士沒想到姥姥還有後招,兩把尖刀他掃落了一把,另一把卻在他額下一刷,劃瞎了他一雙眼睛。
「啊——賤人!」
道士大怒,狠辣的招術全使了出來。
但三姥姥已經退到一旁,想要向道士出手。
但一來道士困獸猶鬥,正在發狠,二來三姥姥自己也受傷不輕,就算能打中道士,也造不成多大的傷害。
我忽然想到了什麼,從墓碑後面探出頭來,大喊:「姥姥,火罐兒。」
三姥姥如夢初醒,掏出那隻火罐,撕下上面的符咒。
姐姐的魂魄飄飛而出,一口煞氣噴過去,正落在道士身上。
姐姐本就身懷怨氣,又被道士封在哥哥體內祭煉,儘管剛死不久,煞氣卻已可殺人。
道士就像被潑了一身硫酸,捂着頭大聲喊痛,褡褳也掉在了地上。
三姥姥飛身而過,從褡褳中抽出道士的長劍,一劍把道士刺了個對穿。
道士身子僵直,不甘心的撲到在地,死不瞑目。

-20-
三姥姥也跌倒在地,不停的喘着粗氣。
我走上前來,把三姥姥扶到墓碑旁邊,讓她倚着碑坐下。
「姥姥你沒事兒吧?」
三姥姥指指道士的屍體:「快,去搜搜,人頭顱一定就在他身上。」
我卻搖搖頭,從懷裏把姐姐的頭拿出來:「姥姥,在我這裏。」
「啊?」姥姥大驚,「怎麼回事兒?」

-21-
原來姐姐身死當天,就已經回魂了。
畢生積攢的怨氣,使她化爲厲鬼。
她本想當場把爸媽和哥哥殺死在雪山上。
卻忽然想到,殺了爸媽,就剩我一個人,困在雪山,恐怕等不得救援隊找來,就死了。
她這才放過爸媽,並指引救援隊找到了我們。
後來,道士用我的血和姐姐的骨頭,招來了她的魂魄。
姐姐知道她不是道士的對手,只好暫時屈服,躲進哥哥的軀體當中。
當天她就驅使哥哥的身體,去了我的房間,把事情告訴了我。
並說道士在幾天前,就去過她的墳頭,挖出她的頭翻來覆去的看。
當時她還聽道士說:「這頭骨上被點了梅花煞,雖不知何人所爲,卻對祭煉八卦人頭顱,大有助益。」
那時候我們就知道了道士的目的,是八卦人頭顱。
並制定了計劃。
姐姐需要留在哥哥體內,迷惑道士,我則盯着人頭顱。
我讓姐姐在道士祭煉人頭顱的時候,好好跟他學學,也偷偷回來自己煉。
這樣人頭顱就煉的特別快。
姐姐也從道士口中聽到了,要把人頭顱據爲己有,必須在逆八陣中,毀去姐姐的魂魄。
我就趁沒人的時候,把人頭顱挖了出來。

-22-
道士找不到人頭顱,也不敢貿然對我姐姐的魂魄下手。
聽了我的話,三姥姥大喜過望。
「好哇,靈兒,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 卻這樣聰明。」
說到這裏, 她忽然面色大變, 叫道:「臭道士,你沒死?」
我急忙回身去看。
就在這時,三姥姥老梟般朝我撲過來。
但她沒想到,我把人頭顱揹着手拿着,轉身的時候, 順便讓人頭顱的眼睛朝着三姥姥。
人頭顱眼中放出一道兒綠光。
姐姐同時喊道:「定身!」
三姥姥「哇」地一聲, 整個身子便動不了了。
我轉身去看,果然道士已經死透了, 三姥姥是想騙我,好奪走人頭顱。
我笑嘻嘻的轉過身,對三姥姥說:「果然沒錯, 這人頭顱其實已經練成了。只是姐姐魂魄還在,它就聽姐姐的話。
「在逆八陣中,滅掉姐姐的魂魄, 只是爲了讓它易主。」
這些都是我和姐姐,從道士煉製人頭顱的舉動話語中,推測出來的。
我把人頭顱交給姐姐。

-23-
姐姐託着自己的頭骨, 冷冷看着三姥姥:
「我頭上的梅花煞是你留下的吧?它毀掉我一生的運勢,讓我被村裏所有人欺辱, 都是你害得。」
三姥姥自己的意識還醒着,可是中了人頭顱的綠光, 必須聽從姐姐的命令。
姐姐問什麼,她都必須說實話。
「沒錯,你們從小就圍在我身邊。我發現你天生帶煞, 是煉八卦人頭顱的好材料, 所以就留了梅花煞在你頂骨上。
「壞你運勢, 讓你跟各種好事兒絕緣, 這樣你的怨氣就越來越重。」
「村裏的孩子欺負姐姐, 也是你挑唆的吧?」
三姥姥點點頭:「沒錯。」
姐姐手託人頭顱,緩緩道:「撿起地上的刀。」
三姥姥不由自主, 撿起旁邊道士掉落的尖刀。
「從四肢開始,一片一片割自己的肉,一定要保證, 割完再死。」
三姥姥滿臉驚恐,手卻不受控制舉起刀,從腳心開始割了下去。
我和姐姐看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就離開了墳地。
村Ṭų⁵子裏, 那些欺負過姐姐的孩子, 都已經化成了白骨, 徒留他們的父母發瘋的發瘋,痛哭的痛哭。
我轉頭想問問姐姐接下來怎麼辦,卻正迎上了人頭顱那幽綠色的「目光」。
姐姐幽幽地說:「我不會害你的……可也只有這樣, 才能保證,你不會害我……」
我心頭一陣驚惶,可旋即想起我在無意識中喫過姐姐的肉, 在道士的蠱惑下,幫他引出過姐姐的魂兒,便明白姐姐爲什麼要這樣做了。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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