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養兄沈濯從小相依為命。
發覺我的小心思後,他決然將我送出了國。
「三年時間,如果你還喜歡我,我們就在一起。」
我滿心歡喜,卻在出國的第二年得知他和白月光訂婚的消息。
情緒崩潰下,我在回國的路上出車禍失了憶。
徹底忘記了沈濯。
-1-
車禍醒來時,我人在醫院。
外面飄雪,窗戶上起了層白色的水霧。
病房門口突然傳來腳步聲。
我扭頭看過去。
只見一個身姿欣長的男人站在門邊,冷峻的臉上透著幾分不耐煩。
「既然回國了,以後就安分點。」
「就算你再怎麼鬧,我娶思思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他說話的語氣令人頭疼,我伸手摸了下額頭上的繃帶。
見狀,男人語氣竟然軟了些。
「傷的嚴重嗎?」
我疑惑地看向他,終於問出那句:
「你……是誰啊?」
愛娶誰娶誰,跟我有什麼關係?
沈濯驀然一怔。
他叫來醫生檢查後,發現我腦袋裡可能有淤血。
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徹底消散。
沈濯聽到這個回答時,垂下的眸中辨別不出什麼情緒。
可我卻不小心聽到,他長舒了口氣。
繼而轉頭看向我:
「那就轉回國讀書吧,方便哥哥照顧你。」
原來,他是我哥哥啊。
-2-
出院回家時,我看到櫃子裡的黑色「清涼」睡衣愣了下。
露腰,性感,和我衣櫃裡的其他可愛衣服完全不相符。
隔壁就是沈濯的房間,我從前就穿著這些睡衣在屋裡晃?
當天夜裡,我就做了個旖旎的夢。
夢裡的我正逢放暑假,沈濯晚上經常應酬到深夜。
某天半夜,我被渴醒了。
在廚房喝過水,從沙發邊路過時。
借著清冷的月光,我注意到了醉酒躺在沙發上休息的沈濯。
他眉頭緊擰著,似乎很不舒服。
我傾下身,戳了下他的胳膊。
「哥,我扶你回房間睡?」
沈濯喉結輕滾,含糊地「嗯」了聲。
我又伸手去拉他的胳膊。
下一秒,他卻順手將我撈進懷裡,高大的身體牢牢地禁錮住我。
「甯寧……」
低沉的嗓音伴隨著帶酒氣的吻,一同落下。
黑夜中,脣齒抵死交纏。
我大腦宕機了好幾秒,卻沒有想阻止沈濯的念頭。
沒有人知道,我暗戀沈濯很多年了。
十二歲那年,媽媽帶著我嫁給了繼父。
他不想養別的男人生的孩子,兩人心照不宣地將我丟棄在荒郊。
沈濯和朋友賽車,差點撞到從灌木叢裡爬出來的我。
我已經凍得發燒了,哪裡還撐得住這一嚇。
昏迷再次醒來時,是沈濯收留了我。
自此我與他相依為命。
上高中那年,同桌看著新買的校園小說,激動地問我:
「甯寧,你有喜歡的人嗎?」
「就是隻想和他在一起,永遠不分開的那種。」
那時,我腦海裡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大我整整七歲的沈濯。
他是我人生的一縷光。
直至他微涼的手穿過睡裙下擺時,我才猛然從回憶中驚醒。
我嚇得趕忙伸手推身上的人,卻被他抓住雙手狠壓在頭頂。
他不悅,重重咬著我的下脣。
脣上刺痛感傳來,我疼的輕哼出了聲。
身上Ťṻₖ的人動作猛然停住。
喉結輕滾,似乎有些不確定地喊了聲:
「甯寧?」
嗓音沙啞的不像話。
我輕聲回應:「哥……」
沈濯身體猛然僵楞。
漆黑的夜裡四目相對,他眸中的餘情還未褪盡。
沈濯猛然起身抓起沙發上的西裝外套,幾乎是落荒而逃。
從那之後,他就開始躲著我。
甚至主動起了談戀愛的心思。
而我,在打聽得知沈濯喜歡性感妖嬈類型的女生時。
買下了這樣一條性感黑裙,燙了個不失嬌俏的小卷髮。
沈濯生日聚會結束那天晚上,大著膽子推開了他的房門。
結局就是被沈濯用被子包著丟出房門。
我是被這個夢嚇醒的,渾身止不住地冒冷汗。
喫過早飯後,我提著行李箱往樓下走。
迎面撞上沈濯。
他瞥了一眼我手中的行李箱,漫不經心問道:「去哪兒?」
我攥著行李箱杆的手有些出汗。
「聽說嫂子快要嫁過來了,我總住在家裡也不是回事兒,想搬去新學校住。」
畢竟不是親兄妹,難免別人說閒話。
沈濯漆黑如墨的雙眸盯我一眼,又淡淡移開視線:
「隨便你。」
還是那副拽的要死的語氣。
我長籲口氣。
果然,昨晚那些都是在做夢!
潛意識告訴我,沈濯並不喜歡我這個養妹。
不然他怎麼會把我孤身一人丟在國外兩年。
-3-
抱著畫板去美術教室時,一輛疾馳的藍色跑車擋住了我的去路。
車玻璃緩緩降下,露出男人俊逸的面孔。
我後退半步,態度疏離:「你有什麼事嗎?」
陳見津輕扯脣角:「沒什麼,就想問問你突然罵我是幾個意思?」
隨後掏出手機,翻出我給他發的一條信息:「混蛋,我討厭你。」
時間恰好是我出車禍那天。
發資訊罵人被當面找到,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我咬脣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前些天出車禍,記不太清楚了。」
坐在車後方的男生朋友忽然探出半個腦袋,笑著來了句。
「沈頌寧你個小沒良心的,津哥可是你男朋友啊,你居然連他都忘了?」
我怔愣在原地,滿臉疑惑。
「你是我男朋友?」
陳見津眸光閃爍了下,良久才沉聲「嗯」了句。
「上車說吧。」
我猶豫了幾秒,才拉開車門坐上去。
一開始我並不相信,他的朋友主動從相冊裡翻出了幾張陳見津和我的合照。
照片裡,他的手越過我的肩膀,親暱地捏了把我的臉。
而我,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瞧。
仔細看還能看出一絲羞怯的樣子。
我疑心散了些許。
「那我為什麼要罵你,我們吵架了嗎?」
「我又是怎麼出的車禍?」
自從出車禍以來,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到底是為什麼突然著急回國。
他朋友沉吟片刻,才道:
「這說起來可能是因為我,你和津哥異地太久,我想讓你回來看看他,就騙你說他在學校被一個妹子纏上了。」
「你肯定是一著急就跑回來了。」
我腦袋裡緩緩打了個「?」。
我以前的脾氣……有這麼衝動的嗎?
扭過頭時,卻不小心和駕駛位的陳見津四目相對。
他似笑非笑道:「對啊寶寶。」
「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兒,叫我以後一個人可怎麼活啊?」
陳見津的目光太過炙熱,我頓覺耳後滾燙。
直覺告訴我,我對這個人的感覺很強烈。
或許,他真是我男朋友?
-4-
刷某音時,電影院新上映的懸疑片十分對我的胃口。
我打開微信,給陳見津發了條信息:
「陪我去看場電影?」
他秒回我:「十分鐘之後下樓。」
……
我走出宿舍樓,白茫茫的雪覆蓋整條柏油路。
陳見津就站在路燈下。
他個頭很高,長相出挑,站在人潮裡極為顯眼。
見我,陳見津不急不緩地朝我走來。
順手伸手脖子上圍巾,貼心為我係好。
乾淨清冽的氣息將我包裹著,圍巾上甚至還殘留著陳見津的溫度。
我是暖和了,可陳見津卻有些受寒了。
看完電影后,他帶著我回了他校外買的房子。
我去廚房接熱水,給他沖了杯感冒藥。
陳見津眉頭緊擰,嫌棄地撇開頭。
「不想喝,藥太苦了。」
可是不喝藥怎麼行,他的脣燒的又白又幹。
我彎下腰,在他脣角輕啄一口。
「這樣……」
「是不是就不會苦了?」
陳見津赫然愣住,眼底有抹我看不懂的情緒在強烈翻湧。
空氣寂靜一瞬間。
下一秒,陳見津忽然勾住我的脖子纏吻上來。
他又兇又急,呼吸交纏滾燙。
感受到我的順從,他轉身將我壓在身下。
餘光中,我看見他白皙的耳朵染上一抹緋紅。
……
夜晚寂靜無聲,我累得窩在陳見津懷裡沉沉睡去。
他體溫很熱。
意識模糊間,我隱約感覺到他滾燙的脣落在我耳垂。
「是你主動招惹我的,後悔也沒有退路了,我親愛的……甯寧。」
可我太困了,終究是未聽清他說了什麼。
-5-
漸漸地,我發現陳見津是個黏人精。
除了上課時間,他幾乎都要和我黏在一起。
午休時間,他在廚房給我做最愛喫的玉米排骨煲。
我蹲在垃圾桶邊幫他剝蒜,隨口提起:
「後天是我哥的生日,你不用來接我下課啦。」
陳見津切玉米的動作忽然一頓,微微撇嘴:「那你晚上回來還愛我不?」
我:「……」
原來不僅黏人,還是個幼稚鬼啊。
-6-
沈濯生日那天,我出門時特意拿了條圍巾遮住脖子上惹眼的吻痕。
剛走到包廂門口,就聽見裡面傳出嫌棄的聲音。
「沈頌寧也要來?」
我推門的手頓住,透過包廂縫隙看到裡面的景象。
「思思姐,你是不知道沈頌甯那丫頭有多沒分寸,她沒出國之前送沈總的生日禮物,都是親手定製的襯衣,圍巾。」
「可那時候沈總還沒和思思姐複合啊,送這些怎麼了?」
「你懂什麼,這些都是送男朋友的吧。」
「就是,我看沈總都煩透她了,思思姐你以後可要好好教訓教訓她。」
方思思臉色頓時不悅:「阿濯,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沈濯訕笑道:「一個養妹罷了,你不喜歡的話我以後少跟她打交道就是了。」
莫名地鼻頭一酸,胸口像是堵塞了坨棉花。
我卻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悲傷情緒從何而起,明明他說的都是事實。
沈濯將我養大,他確實不欠我什麼。
甚至是有大恩於我。
我垂眸,伸手推開了包廂門。
走進包廂後,議論聲才小了些。
沈濯一襲黑色西裝,隱匿在昏暗的光線裡。
他悠悠抬眸,卻在不經意間和我撞上。
我迅速移開視線。
方思思的目光落在我手裡的禮物上,她主動問起我:「頌寧,你給你哥準備的什麼禮物啊?」
我抿著脣,將禮物袋子放在桌子上。
「沒什麼,一隻限定款手錶而已。」
方思思輕笑聲,語調裡陰陽怪氣:「他們還以為,你要給阿濯送親手做的衣服呢。」
我下意識反駁道:「啊,送那些的話我男朋友會生氣的。」
「而且這些我哥肯定更喜歡嫂嫂你親手做的吧。」
陳見津可是個小氣鬼。
上次我和學校裡其他系的師哥單獨說了兩句話,他都要喫醋。
更何況是給煩透了我的養兄親手縫製衣服呢。
豈不是又要哄上好幾天。
「砰!」
忽然的一聲異響,周圍空氣都凝固住了似的。
眾人聞聲望去,是一盞碎在沈濯腳邊的玻璃高腳杯。
包廂光線昏暗,陰影打在他神色莫辨的側臉上。
沈濯扯了扯脣角,語調漫不經心:
「不好意思,手滑了。」
這個小插曲很快就結束了,包廂內再次哄鬧起來。
……
酒過三巡,我拿起包去了衛生間。
剛走出衛生間,思考著找什麼理由離開聚會時,一隻有力的大手將我扯進角落裡。
我下意識想呼救,卻在看清眼前人是誰時瞬間放鬆警惕。
「哥,你做什麼?」
我們兩個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我能聞到沈濯身上濃重的酒氣。
他貌似喝了很多酒?
不知怎麼,我聯想起前些天那場旖旎的夢。
莫名的不安情緒漸漸湧上心頭,我有點想念陳見津了。
沈濯微微眯起眼:「小把戲沒耍夠,還要故意刺激我?」
我一時間矇住:「我耍什麼小把戲?」
他的語氣漸漸不耐煩,繼續問道:「你是不是在裝失憶。」
「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給我診斷的醫生吧?」
我幹嘛要裝失憶?
沈濯卻沒應聲。
他的視線下移,那雙漆黑的眸中忽然染上一絲戾氣。
「沈頌寧,你讓你那狗屁男朋友碰你了?」
我恍惚間記起剛才包廂裡空調溫度太高,隨手扯掉了那條用來遮擋吻痕的圍巾。
沈濯伸手想查看,我躲開。
我深吸一口氣:「我上大三了,是個成年人,這種事情不是很正常?」
潛臺詞是,你越界了吧。
沈濯眉宇緊蹙,似乎壓抑著怒意。
「和他分手。」
這麼不合理的要求他都敢提?
我盯著沈濯的眼睛,試探性地問他:
「哥,我以前是不是喜歡過你?」
我不是傻子,剛才他的朋友在包廂裡說那些話意有所指。
沈濯垂眸沒說話,這反應恰恰證實了我的猜測。
曾經喜歡他是真,那天晚上的夢也是真。
可我想起的,是沈濯得知我車禍住院後,沒有詢問我的病情,上來就是一通指責。
若是那時我沒有失憶,應該會很難過吧。
我看著沈濯,一字一句道:
「如果是真的,那我跟你道歉,是我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
「我以後都不會再糾纏你了,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把我逐出沈家也可以,這些年你供養我的錢我都可以還給……」
話還沒說完,沈濯忽然彎下腰將我扛在肩膀上。
走廊路過的人都朝著這邊看過來。
偏偏掙脫不了分毫,我只能氣得錘他咬他。
「沈濯!你放我下來!」
沈濯對此選擇置之不理。
他下樓,反手拉開後車門。
將我重重丟進車裡。
路邊燈光昏暗,沈濯逆著光線。
他臉色陰沉:
「留在我身邊。」
「除了名分,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說的是什麼屁話?
……
結果就是,我被沈濯單方面軟禁了。
他給我辦理了休學半年的手續。
理由是我失戀後神經紊亂,需要接受心理治療。
靠!他纔是真神經了的那個吧。
-7-
我再次見到陳見津,是在沈濯的訂婚宴上。
訂婚日期日期恰巧臨近春節,沈濯忙到沒空搭理我。
聚會上人很多,我隨便找了個角落坐下。
剛坐下沒多久,一陣騷亂聲自門口處響起。
我循聲掃了眼。
只見陳見津身著定製黑色西裝,以陳氏集團繼承人的身份入場。
眾人議論聲瞬間四起。
「他怎麼會來,沈家和陳家可是競爭對手啊。」
「誰知道呢,聽說他剛接手他爸的公司,就談成了好幾筆生意,前途不可限量啊。」
「這麼年輕,不知道結婚了沒有。」
「……」
可謂是裝了波大的。
我坐在角落裡,心裡有一個猜測隱隱成型。
不少名門望族已經巴巴地趕上去交涉。
有人主動介紹自己的女兒,陳見津出言拒絕:
「不好意思,我已經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怎麼沒聽說過是哪一家的千金啊?」
陳見津抿脣:「目前,還在追。」
他大搖大擺地朝我這邊走來,坐下。
我沒有躲。
無數賓客的目光時不時瞥向這個不起眼的角落裡。
我搖晃著手中的紅酒杯:「聽說我男朋友要追女孩兒了,是誰啊?」
陳見津雙手環胸。
「你啊。」
我諷刺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說我是你女朋友嗎?還用追?」
沈家和陳家是是競爭關係,我和陳見津又怎麼可能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陳見津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我之前確實不是你男朋友,可是沈頌寧……」
「是你先主動親的我,也是你先扒的我衣服,你不能提起裙子就不認人了啊。」
這人怎麼還惡人先告狀呢?
我皺眉看向他。
「可是你先騙的我。」
陳見津垂斂長睫。
「沈頌寧。」
他搖晃著酒杯,忽然喊我。
我轉頭,猝不及防地撞進那雙幽深莫測的黑眸中。
心跳都不自覺加快了幾分。
「那請你考慮一下,給我個重新追求你的機會。」
他傾身,往我手裡塞了個硬硬的盒子。
「給你準備的,新年禮物。」
這個角度,在外人看來我們像是在接吻。
忽然,一抹陰冷的目光看的我後背發寒。
我轉頭看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8-
陳見津離開後,我打開了那個禮盒。
裡面是條很漂亮的人魚項鍊,在燈光下閃得我幾乎睜不開眼。
我記起和他去看懸疑電影那次。
電影的主角是條小人魚,我隨口和陳見津提過收藏人魚類的首飾物件。
一時間,我的心緒亂成一團麻。
-9-
宴會結束時,沈濯和方思思去了前廳送客。
我打算藉此機會趁亂偷偷溜出沈家。
卻在拐角處和方思思的幾個閨蜜迎面撞上。
她們有三四個人,我根本無處可逃。
帶頭的女人擋住我的去路,語氣嘲弄:
「想不到啊,你一邊釣著陳家太子爺,一邊還勾搭著沈濯,真是不要臉。」
我翻了個白眼,「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勾搭沈濯了。」
明明是他不肯放過我。
「你給沈濯送那些禮物,不就是想勾引他嗎?」
「那咋了,你沒給你爸媽送過親手做的禮物?」
女人急了,臉色猙獰的如同惡鬼:
「他養你這麼大,已經是對你的恩賜了,現在沈濯馬上要和思思結婚了,你還不識趣點趕緊滾。」
「那你們去跟沈濯說啊,讓他把我趕出去。」
越早越好,我還求之不得呢。
「還是,你們勸說不了沈濯,就想把氣撒在我頭上?」
她語塞,氣得臉色漲的通紅。
伸手就想打我,卻被我眼疾手快抓住胳膊反手擰住。
突然的疼痛讓她沒忍住叫出了聲,臉色也煞白。
「你們幾個是死了嗎?還不過來幫忙。」
她的幾個姐妹聞言,上來就要扯我的頭髮。
胡亂推搡間,我腳下一個踉蹌,身體狠狠朝著後面栽去。
腦袋磕撞在護欄上的那一刻,陣陣鈍痛感自我腦後傳來。
意識模糊間,我聽見許多雜亂的腳步聲和驚呼聲。
最清晰的,是沈濯焦急的低吼聲。
「沈頌寧!」
-9-
醒來時看著才離開三個月多的醫院,真是晦氣得都想去廟裡拜拜。
可比起晦氣,更讓我難受的是突如其來的過往記憶。
一瞬間,麻木,心痛的情緒不斷朝我湧來。
僅僅三個月時間,我、沈濯,還有眼前這個曾經是我死對頭的人,關係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偏偏那人正坐在椅子上,纖長的手指正在給我剝橘子。
我抽出枕頭砸向陳見津。
紅著眼罵他:「你個騙子!」
陳見津彎腰撿起枕頭拍乾淨,起身仔細墊在我身後。
任由我踢他咬他,一聲不吭。
直到脣間傳來一絲血腥氣息,我才松嘴。
他輕託著我的側臉。
「你能消氣的話,咬死我都行。」
「但是讓我放棄你。不太可能。」
「那些欺負你的人,我給他們找了點小麻煩。」
我執拗著不和他說話,窩在病牀上睡覺。
午休醒來時,他已經沒在病房了。
我打算出去走走。
剛走到電梯口,隱隱聽到樓梯道裡傳出交談的聲音。
是沈濯和陳見津。
沈濯態度桀驁:
「沈頌寧惦記過我很多年,她跟你談戀愛只不過是失憶後的玩樂罷了。」
陳見津笑出聲來,「沈總還真是一如所往的普信啊。」
沈濯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你們公司目前啃不下那塊骨頭,最大的原因是有我們公司的競爭。」
「以後離她遠點,陳氏集團就退出這次城北地皮的競標。」
沈濯似乎陷入某種糾結的情緒當中。
很快,樓梯間裡卻傳來陣陣拳拳到肉的聲音。
我在牆邊靠了會兒才離開。
沈濯來病房時,嘴角和眼下青紫了一塊兒。
電視裡放著春晚的節目,我扒開了一隻橘子。
沈濯垂下眼,率先開口說道:「如果我說我後悔了,我們之間那個三年約定……」
我出聲打斷他:「早就不作數了。」
橘子塞進嘴裡,酸澀的不行。
「是你先毀壞承諾的。」
沈濯還想說什麼。
我轉頭,將他所有的話都堵回去。
「可以的話,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若不是幸運之神眷顧,我估計早就死在那場車禍裡了。
哪裡還有命站在這裡和他說話。
直到車子撞上路邊的柱子時,疼痛撕扯著我的神經。
明明我自小就Ţű₂怕疼。
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經死了。
沈濯愛和誰結婚就和誰結婚吧,我想活著。
那一刻,沈濯眸子裡的光瞬間寂滅。
那天晚上,我熄了燈後不久陳見津才推門走進來。
他在衛生間給脖子塗藥,很不順手。
我上前接過他手裡的棉簽,指著旁邊的小板凳。
「坐過去。」
陳見津很乖地坐上去。
處理完嘴角的傷痕後,我解開他襯衣的第二顆紐扣。
鎖骨旁除了瘀痕以外,還有一圈觸目驚心的咬痕。
我用棉簽準備塗藥,卻被陳見津攔住。
「這裡不用塗,以後你看見傷口,都能解氣一點。」
我氣得把棉簽丟在他身上。
「愛塗不塗,疼死你算了。」
-10-
知道沈濯和方思思的婚事取消這件事情,是我在某博財經類推薦上刷到的。
方家牽扯醜聞事件,一夜之間股市暴跌,即將面臨破產的結局ŧū́ₚ。
沈濯火速宣告與方思思解除婚約。
可相處十年,我比任何人都要瞭解沈濯。
沈濯,天生的利益至上主義者。
即使不是方式集團,以後也會是傅氏集團、陸氏集團、王氏集團。
總之不可能會是和自己的養妹。
或許沈濯真的對我動過情,但這和他的利益野心相對比下,是輕易就可以拋棄的東西。
又或者他真的會和我在一起,卻又會在婚後無數個瞬間後悔為什麼沒有選擇商業聯姻。
但,我都不在乎了。
最後,我自己悄悄辦理了出院手續,購買了最早一班離開 B 市的飛機票。
趁著陳見津累得在隔壁牀休息,偷偷留下字條離開。
上飛機前,我拉黑了陳見津和沈濯的所有聯繫方式。
-11-
離開 B 市的第二年,我靠著拼命畫稿上班賺錢攢夠了一百萬。
銀行裡,我輸入了沈濯的銀行卡號碼。
將這十年來他花在我身上的錢連本帶息地歸還給他。
隨後,一身輕地走出了銀行大廳。
自此,兩不相欠。
跨年夜那一晚。
十二點的鐘聲剛敲響,手機也「嗡嗡」的響了一聲。
我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新年快樂。」
「我想見你。」
IP 地址是 B 市。
窗外煙花漫天作響,我沒有回復他。
第二天清早。
我下樓丟垃圾時,在不遠處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陳見津胳膊交疊著靠在社區的長椅上,享受著陽光。
像只慵懶的小狼狗。
看到這一幕,我的腦海裡恍然閃過一絲高中的記憶。
那也是在這樣一個旭日初昇的清早。
學校欄張貼成績榜,趁著其他同學都在喫飯的間隙,我早早的趕去那裡。
陳氏集團常年壓沈濯一頭,陳見津學習成績常年壓我一頭。
我和陳見津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死對頭。
這個月的考覈,我對自己很有信心。
結果新貼的成績榜單上,我又是萬年老二。
陳見津以高出我 10 分的成績穩居第一。
果然,人不能把期待值拉的太高。
恨的我牙癢癢。
轉頭看去,某人雙手插著校服衣兜懶散地靠在長椅上。
陳見津朝我豎起拇指,繼而轉下。
嘴角笑容張揚,一字一句道:
「你們沈家啊,天生還真就是被壓的命。」
他多冒昧啊!!!
我氣衝衝地從他旁邊走過,結果氣不過,又回頭重重地踩了下他的腳。
那時的場景與現在完美交疊、重合。
我走過去,伸手摘下他的鴨舌帽戴在頭上。
詢問他:「什麼時候來的?」
他睜眼,「昨天晚上的飛機,淩晨四點纔到的。」
「哦,那怎麼不上樓?」
「給你個 surprise。」
那確實還挺驚喜的。
他又自顧自地說道:
「如果可以回到過去,我一定搶在沈濯前面把你帶回家。」
「你不怕別人說你是變態?」
陳見津傲嬌輕哼:「那可是養成系,老婆從小養起怎麼了?」
「沈頌寧,你原諒我了嗎?」
「我其實,從沒怪過你。」
只是,那段時間的我消化不了那些混亂的記憶。
每天都處於抑鬱的情緒當中,幾乎快要瘋了。
我其實是慶倖的,慶倖那天晚上的我,不小心發錯了那一條短信。
不然,我和陳見津真的會錯過。
-12-
和陳見津拍完婚紗照那天,回來的很晚。
路過社區樓下時,綠化帶裡傳出一道極輕的小貓叫聲。
「喵嗚。」
我打開手機手電筒,陳見津彎腰撥開綠化帶。
裡面是Ŧű̂⁽只髒兮兮的長毛小橘貓,看起來才四五個月大的樣子。
才開春的日子,還是有些冷。
它凍得直打擺子。
若是不管不顧,它大概率會死在這個初春。
最終,我和陳見津在垃圾堆邊找了個紙箱子把它帶回了家。
我向來是個起名廢,想了半天也沒想出給它起什麼名字。
陳見津在手機外賣上點養貓用品,隨口說道:
「聽說寵物用主人的姓氏當名字,下輩子就能當人。」
我反駁他:「當人有什麼好的,多苦啊。」
陳見津:「……」
「叫它長生吧,用我們倆名字的首字母,寓意也好。」
「長生,挺好聽的。」
我拿著剪刀給它修剪起指甲。
……
洗過澡關掉牀頭燈後,他的手逐漸開始不安分。
「陳見津!」
我伸手,擰了把他的大腿肉。
陳見津輕喘,嗓音嘶啞:「嗯?」
騷包一個。
我抬眸看他, 鼓起勇氣說:
「今晚……換我壓你。」
學習壓不過他, 牀上也壓不過他,我已經不服氣很久了!
「遵命, 老婆大人。」
「只要別再撇下我偷偷跑掉就行。」
今夜月光清冷, 一夜無眠。
沈濯番外
第一次意識到我對沈頌寧異樣的感情時,是在她高三那年的國慶假期。
天氣炎熱, 我坐在車上等著她考試結束。
鈴響。
烏泱泱的人羣中,我一眼就看見她。
沈頌寧穿著整潔校服從學校大門口迎面走出,與她同行的還有個很出眾的男生。
那個男生我好像認識,競爭對手陳氏集團未來的繼承人。
陳見津。
離得有些近了, 我隱約能聽清他們在交談什麼。
陳見津咬著棒棒糖, 輕笑:「沈頌寧,這次考試還是我第一,你信嗎?」
沈頌寧不悅地抿著脣。
「普信。」
紅綠燈變紅。
男孩忽然停住腳步, 伸手捏了把沈頌寧的臉;「那要是我拿第一,你就和我談戀愛, 怎麼樣?」
沈頌寧呆愣幾秒,耳朵肉眼可見地紅了。
旁邊的男生見狀, 趁機舉起手機拍了張他倆的照片。
瞬間打破旖旎的氣氛。
沈頌寧見狀似乎急了,聲音大了些:「你亂拍什麼呀,快刪掉。」
那副打鬧的場景,看起來沒由來地有些礙眼。
或許又是天氣太熱,令人心底煩躁。
車窗按下, 她這才注意到路邊停著我的車。
「沈頌寧, 你不想趕今天的飛機了?」
小姑娘立刻興沖沖地跑過來, 拉開車門。
坐在我旁邊後, 嘰嘰喳喳地講起這周在學校喫到的戀情瓜。
車窗緩緩升起,隔絕了那道炙熱張揚的視線。
……
當天晚上, 我去參加了朋友陸宇的生日聚會。
一排穿著暴漏的女人跟在服務員後面走了進來, 各自去了朋友身邊。
有人朝我走來, 被我一個眼神驅趕。
陸宇打趣道:
「我們阿濯可從來都看不上你們這些,識相的就滾遠點兒。」
「話說你小子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啊?」
鬼使神差的,我腦海裡想起的竟然是沈頌寧。
心裡想著, 嘴上竟也不自覺的說了出來。
「我喜歡……年紀看著小的, 性子倔的,眼睛又大又圓看起來會勾人的。」
話音落,包廂裡其他人直接炸開了鍋:
「我靠!想不到你小子還有這癖好啊。」
「說起性格倔, 好像沒人能倔過你家那位妹妹啊,你再找個倔的她倆在一塊合不來怎麼整?」Ṱů⁺
「等會兒,我怎麼覺得你這說的, 和沈頌甯那丫頭那麼像啊?眼睛大小性子……」
他話還ťũ⁷沒說完,被旁邊的陸宇踢了腳:
「滾你大爺的,喫還堵不上你的嘴, 阿濯怎麼可能是那種喜歡自己妹妹的變態。」
「也是哦。」
眾人推杯換盞間, 輕易結束了這個話題。
唯有我的心思亂了。
是啊,喜歡自己親手養大的妹妹,這樣的話我多變態啊。
那場宴會,我是第一個離Ţû⁽開的。
醉意上頭, 腳下的步子都有些不穩。
我懶得再上樓去臥室,直接褪去西裝外ẗúₔ套睡在了沙發上。
夢中,我看見了沈頌甯和那個男孩越走越遠的身影。
忍不住喊她:「甯寧。」
不早戀好不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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