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遲爲我守了五年身。
臨近結婚時,他突然破戒了。
對方是個漂亮的大學生,眉眼間頗有我讀書時的樣子。
事後,他的兄弟問他滋味如何。
他咂摸了一下說:
「比林默然嫩得多。」
他感嘆,「早知道外面的女孩這麼會玩,我就不弔死在一棵樹上了。」
「可惜我白白浪費了那五年。」
我平靜地接受了一切。
私底下聯繫了那個妹妹。
結婚那天,妹妹代替我穿上婚紗走上舞臺。
陸遲迴頭的那一瞬間,當場就瘋了。
-1-
定下婚期後,我和陸遲都忙了起來。
我忙着策劃婚禮,他則要提前處理工作上的事,好留出半個月的時間去度蜜月。
那天,我選了兩個會場佈置方案,拿去他公司給他看看。
敲門前,我卻聽到了他不屑的聲音。
「女人老了果然就沒什麼滋味了。」
「像趙小曼這樣的,就剛剛好。」
我聽得一頭霧水,但隱約覺得,他說的那個老女人,就是我。
我扒着門縫繼續聽,事情一點一點變得清晰起來了。
「我可整整爲林默然守了五年的身啊,現在婚期都定了,她都不讓我碰一下,我都有點後悔要娶她了。」
他的兄弟嗤笑出來,用極爲油膩的聲音問他。
「既然嫌棄老女人沒味道,那你小女朋友的滋味怎麼樣啊?」
陸遲微微眯眼,食指摩挲着筆尖,咂巴了一會。
「很嫩,比林默然嫩得多。」
「跟唐僧肉似的,怎麼親都親不夠。」
他感嘆,「早知道外面的女孩這麼會玩,我就不弔死在一棵樹上了。」
「可惜我白白浪費了那五年。」
透過門縫,我看見他眼裏繾綣着慾求不滿的雜亂情緒。
跟他平時剋制的樣子十分不同。
此刻的他,像一汪潭水,丟一顆石子進去,就能激起層層水花。
我攥着拳頭,感覺心臟正在被慢慢淹沒。
當我鼓足勇氣要衝進去跟他撕破臉時。
那顆石子——趙小曼,出現了。
-2-
趙小曼是從陸遲的私人休息室裏出來的。
她穿着白襯衫、百褶裙,臉上還帶着午睡後的倦怠感。
仔細看上去,跟我讀書時的模樣竟有幾分相似。
「阿遲,你們還在聊項目啊。」女孩的聲音很甜。
陸遲未答一語,可黏膩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她身上。
「我得回去上課了,不然期末考不及格,畢業就難了。」
「嗯,我叫司機送你。」
陸遲攬過她的腰,自然地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
「別這樣,你朋友還在呢。」
趙小曼雖然害羞,但兩人的腰腿卻貼得很近。
網上說,這樣的肢體語言往往代表着生理性喜歡。
除此之外,還有兩人依依不捨的目光,難以分開的手掌,一步三回頭的告別。
真甜啊。
如果我不是陸遲的未婚妻的話。
-3-
趙小曼出來的時候,我正坐在陸遲助理的辦公桌前。
她看到我,警惕又疑惑。
「阿遲不是說沒有他的吩咐你們都不許上來嗎?」
我笑笑,說:「司機出外勤了,陸總叫我送你回學校。」
她放下心來,跟在我身後,坐上了我的車。
「哇,你一個助理開這麼好的車?」
小女孩應該沒見過太多世面。
這車雖然是奔馳的標,但價值不過三十幾萬。
不過我沒戳穿她。
我說,「陸總大方,在他身邊工作久了,待遇都不錯。」
「你在阿遲身邊待很久了?」
「五六年了,以前是同學,他看我能力不錯,就讓我在這留任。」
我透過後視鏡看女孩盛滿好奇的眼睛。
下一秒,她果然探身往前,問了我更私密的問題。
「那你肯定見過他老婆吧。」
我淡淡地回答,「陸總還沒老婆,那位頂多算未婚妻。」
女孩嘴角驚喜地勾了勾,又問,「那她未婚妻是個怎樣的人啊?」
「你是指哪方面?」
「年齡,學歷,家庭,工作。」
「她二十八,本科學歷,單親家庭,教師工作。」
「聽上去也就很一般嘛。」
她撇撇嘴,「而且都快三十了,已經過了最佳生育年齡了,以後還怎麼給阿遲生孩子啊。」
攥着方向盤的手驀然一緊。
我沒想到這樣的話會出自一個大學生之口。
看來生育教育,有待進一步傳播。
幾秒鐘的安靜過後,我繼續接話。
「她應該不會給陸總生孩子的。」
趙小曼豐盈飽滿的脣一張一合,發出驚呼。
「爲什麼!」
「因爲你啊,以我對陸總的瞭解,他那麼喜歡你,未必會娶那位未婚妻的。」
「真的嘛!那你能不能幫我關注一下啊?」
「可以啊。」我說。
趙小曼下車的時候,刻意脫了外套。
我這纔看Ṱú₇見她脖頸上、手臂上滿是紅痕。
或許是我的目光太過炙熱,趙小曼有些難爲情地把外套穿了回去。
「姐姐,你別看了,怪害羞的。」
我收回目光,柔聲地問:「疼嗎?」
她面露委屈,癟了癟嘴。
「挺疼的,他每次都很用力,我又不敢拒絕他。」
「以後陸總再這樣,你就咬他的肩膀,告訴他你不舒服,這樣他就不會逼你了。」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我湊近她的耳邊,笑道:「他未婚妻跟我們聊八卦的時候說的。」
趙小曼捂着嘴撲哧笑了出來。
「姐姐真好~我以後在家裏試試。」
……
在家裏?
-4-
送完趙小曼,我給陸遲發去消息,讓他晚上自己喫飯。
而我換回了自己的賓利,直奔我跟陸遲的婚房。
我想看看,趙小曼口中的那個家,會不會是這裏。
婚房是陸遲一年前就裝修好的。
他遲遲不告訴我密碼,說要在新婚那夜,在裏面給我一個驚喜。
970613,我的生日,「嘀,密碼錯誤。」
950831,陸遲的生日,「嘀,密碼錯誤。」
200225,戀愛紀念日,「嘀,密碼錯誤。」
……
最後一次ƭú⁴,我試了剛從趙小曼那打聽來的生日。
051113,「嘀,門已開。」
即便我已經猜到了結果,可當事情被驗證的時候,我還是感覺到心痛到難以呼吸。
抬腳時,步子有些凌亂,我一下跌坐在玄關櫃旁。
那裏整齊地碼着兩雙拖鞋,看樣子,他們應該經常來這裏。
我在屋內晃盪了好久,情侶牙刷、情侶睡衣、情侶玩具,應有盡有,溫馨浪漫。
來到主臥,我發現臥室居然做了鏡面吊頂。
我想起曾經跟陸遲一起看過國外的一部愛情片。
裏面男主的臥室也是類似的設計。
當時他伏在我的肩頭,在我耳邊吹着氣,央求我以後也跟他試一試。
「在牀上照着鏡子做,不是很有意思嗎?」
我向來對這些事比較謹慎,但想到以後要跟陸遲成爲夫妻,那這些行爲也不失爲一種情趣。
那次,我難得鬆了口。
只是沒想到,他到現在都還記得,居然以此當作驚喜來送我。
頭頂的鏡子照出我眼底的破碎。
很奇怪,明明是最秋高氣爽的季節,可待在這間房裏,我卻感覺潮溼而黏膩,我甚至還能聞到空氣中殘留的鹹腥味。
我差點吐出來,大腦警告我必須立馬離開這裏。
可就在這時,門突然開了。
濃重的喘息聲隨着門開灌滿整個房子。
情急之下,我只好躲進了主臥的書房裏。
書房就一張桌子,陸遲重欲,必然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這裏。
「ţų⁶阿遲,今天會不會太頻繁了一點~」
「別說話。」
趙小曼立馬噤聲,連淫叫聲都像是在憋着。
只沒幾下,她就疼得叫了出來。
「對不起阿遲,太疼了。」
陸遲沒有停,依舊在繼續。
一分鐘,兩分鐘。
胃裏翻騰得更厲害了,腦袋也暈暈的。
我狠狠咬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讓自己保持清醒,也是懲罰自己的窩囊。
我想不通,究竟是什麼讓我選擇把自己困在這裏?
從他們一進門我就該當場抓姦。
一人一個巴掌,以泄我心頭之憤。
可那樣似乎太便宜他們了,亦或許是我對陸遲的感情,讓我不敢直面他的背叛。
畢竟因爲我堅持拒絕婚前性行爲,他也心甘情願地守了我五年。
激烈的碰撞聲中,陸遲突兀地嘶了一聲。
「誰讓你咬我的!」
「阿遲,我不舒服,你溫柔一點行不行~」
趙小曼聲音綿柔婉轉,任誰聽了都會心軟的。
陸遲也不例外。
他頓了頓,柔聲說,「都聽你的。」
-5-
熟悉的聲線,熟悉的語調。
這句話,陸遲已經很久沒對我說過了。
依稀記得,他最後一次對我說這話,還是在半年前。
那一次,陸遲談生意被人下了藥。
他爲了防止自己做錯事,把我叫去身邊,讓我看着他。
他泡在浴缸的冷水裏,身體不停打着顫,可面色卻是異樣的潮紅。
我去吧檯幫他倒水,一轉身,卻看見陸遲如一隻失控的野獸朝我撲來。
我知道他控制不住自己,但我也不想妥協。
慌亂之中,我直接咬在他的鎖骨上。
血連着水一點一點滴落,在白色地毯上蔓延開來。
陸遲眼睛猩紅,眸底驟然收縮了一下。
「對不起然然,是我腦子糊塗了。」
我穿好衣服,把他推進了浴缸裏。
他見我不說話,一次又一次地向我道歉。
「對不起,然然,我不是故意的。」
「然然,你不要不理我,我控制不了自己。」
我像個掃興的家長,再一次跟他強調自己厭惡婚前性行爲。
他像是隻落湯狗,輕輕勾着我的手,說了這句話。
「聽你的。」
「我什麼都聽你的。」
……
臥室的聲音不知什麼時候停了。
我聽到一前一後兩次大門開啓又合上的聲音。
隨之而來的,是陸遲的消息。
「老婆,你在哪,我想你了。」
趙小曼也給了我反饋。
「姐姐,按照你說的真的有用誒,當時阿遲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我回她,「是嘛,看來傳言是真的。」
「什麼傳言?」
「陸總想悔婚,來娶你。」
-6-
我告訴陸遲,我在我媽家。
可當我到那的時候,陸遲卻已經在幫着做飯了。
我媽給了我一個眼神暗示。
我跟着她,乖乖去了臥室。
「爲什麼要騙陸遲你在我這?」
「你知不知道,陸遲突然敲門說來找你的時候,我有多慌。」
「我還以爲你出軌了!」
「要不是你媽機靈,當時就露餡了!你說,你到底幹嘛去了?」
「抓姦去了。」我說。
「抓誰的奸啊?」
我媽下意識地擺出聽八卦的架勢。
可她不知道,我抓的是她引以爲傲的女婿的奸。
我沒直說,而是問她,「我要結婚的事告訴我爸了嗎?」
她擺擺手,不耐煩地說,「過兩天再通知。」
「不用通知了。」
「幹嘛,你不是想讓你爸來參加你的婚禮嗎?」
我手指不停地搓着衣角,不知該怎麼把陸遲出軌的事告訴她。
半晌,我拿出照片,給她看了陸遲和趙小曼臉貼臉的照片。
「媽,陸遲出軌了,今天才知道的。」
……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媽摁在房間裏。
她舉着剪刀,凶神惡煞。
「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都要結婚了居然敢出軌,你看我不把他給剪嘍!」
我把她的剪刀奪下來,讓她冷靜。
她又開始坐在牀沿上哀愁地哭了起來。
我知道,她想到了一些往事。
那是我媽最風華正茂的年紀。
她南下打工,遇到了帥氣多金的港城公子。
兩人順理成章地成爲了情侶。
年輕的男人許諾要給我媽一個未來,於是我媽徹底放下戒備,把自己完全交給了對方。
很快,我媽就懷上了我。
當她把這個驚喜告訴對方的時候,男人卻徹底變了臉。
在我媽的逼問下,男人坦白了。
原來他在港城有老婆,有孩子,對方勢力比自己更甚一籌。
以前他給的承諾,不過是一張空頭支票。
他笑我媽傻,居然會相信男人說的甜言蜜語。
他拍拍屁股走了,留我媽一個人把我生下來,獨自撫養長大。
幾十年來,風雲變幻,我媽趁着改革開放的東風創業成功,成爲一代商業鐵娘子。
而那個男人在港城的事業逐漸沒落,如今想要延續家族產業,只能到內地來求發展。
我是想把他叫來我的婚禮的,以一個普通賓客的身份。
我想讓他看看我跟我媽過得有多好。
不僅我媽是個富婆,我也在不到三十的年紀成爲了國內頂級大學的教授,嫁的男人更是鉅富。
我想讓他知道,只要我開個口,他的公司就能扭虧爲盈,可我偏偏就不會開那個口。
讓他看着一條條生路被我堵死,是我對他的報復。
但現在,報復落空。
我厭惡婚前性行爲,我想保護自己不在感情中陷入被動。
可到頭來,我還是跟我媽一樣,被男人騙了。
-7-
回到家,陸遲迫不及待地將我抵在牆上,深情地吻了起來。
很久沒有這樣的吻了,熱烈而真摯。
他是在回味嗎?還是在愧疚?
但我只有噁心。
這一吻,陸遲深情用盡,我卻依舊平靜無波。
原來這就是不愛了。
那一瞬,什麼出軌,什麼感情,什麼五年的青春,好像一切都沒那麼重要了。
身體變得越來越輕盈,離開陸遲,似乎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
「老婆,你怎麼了?」
陸遲始終得不到我的回應,便停了下來。
他把頭埋在我的頸窩,一口一口,恨不得把我揉進心腹。
我牽住了他的領帶,一路把他領進了臥室。
「老公,想要嗎?」
陸遲眸光短暫停滯,眼中瞬間湧起剋制不住的慾火。
「答應我三個條件,我就提前獎勵你。」
「什麼條件?講來給老公聽聽,說不定現在就能把你給喫了!」
陸遲將我雙腿撐開,瞬間攻守易形。
「第一,我要你名下一半以上的資產。」
「好辦,我早就擬好協議了,自願贈予的那種。」
說完,他將手伸入我的小腹,輕輕撫摸。
「第二,婚禮我要大辦,能請的人,你都要請來。」
「行,我把公司的員工都給你叫上,擺個一百八十桌,好不好?」
他忍得難受,催促着我說第三個條件。
「第三,如果我們分開了,就不能再打擾對方。」
陸遲手上的動作倏地頓住,我們四目相對,欲言又止。
許久,他翻身下牀,重重嘆一口氣。
「然然,以後不許再說這樣的話,我們是不可能分開的。」
說完,他整理好自己的襯衫,去了隔壁臥室。
我早已想到這個結果。
陸遲自認爲對我用情至深,曾發誓唯我不娶。
能給自己立深情人設的男人,分開了,怕是也會對我糾纏不清。
不過沒關係,財產協議一簽,以後總有辦法可以掣肘他。
沒過兩天,陸遲的祕書就給我送來了婚前財產協議。
文件洋洋灑灑一大疊,他幾乎把所有身家都送到了我名下。
協議簽完,我問了祕書陸遲這兩天的近況。
那晚之後,陸遲沒再回過家。
祕書說他一直泡在辦公室,偶爾開會還會大發脾氣,嚇得整個公司的人都小心翼翼的。
我叮囑祕書,讓他提醒陸遲準時休息。
祕書連連點頭,「有您關心,陸總心情肯定會好點。」
我手指輕輕敲擊,同時給趙小曼發去消息。
【趙小姐,陸總跟他未婚妻吵架了,他現在應該很想你。】
-8-
趙小曼果然去找陸遲了。
她的朋友圈天天都會發好幾條兩人在一起的動態。
她陪他上班,他等她下課,到了晚上兩人在一起睡覺。
看着趙小曼躺在牀上對着鏡子性感自拍,我差點一口水噴在電腦上。
而我一個人獨來獨往,好像回到了單身時的日子。
可那天我在上課的時候,卻看見了一個不速之客。
「很意外吧,姐姐。」
趙小曼一改溫順乖巧的模樣,此刻的她坐在我對面,囂張至極。
「姐姐,阿遲本來對你也是有情分的,我不想惹麻煩,就陪你演演戲。」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他的耐心已經被你作沒了,不想輸得太慘的話,就趁早讓位吧。」
這是我第一次跟她面對面地說話,也是第一次如此直觀地發現她的貧窮。
「你太心急了。」我慢悠悠地說。
「原本你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等着我把陸遲推向你身邊就可以了,可你非要來我面前鬧。」
「你說,你這是不是恩將仇報?」
趙小曼像是被我惹怒了,她咬着後槽牙,胸口上下起伏着。
「沒有你,阿遲照樣會是我的。」
「是嗎?那你今晚看看,他會不會去你那。」
我邊說,邊給陸遲發去了一條消息。
趙小曼不甘心,同樣發消息給陸遲,撒着嬌約陸遲晚上一起喫飯。
幾分鐘後,我收到了讓我心滿意足的答覆。
而趙小曼卻臉色鐵青。
「只有我才能幫你得到陸遲。」我說。
「你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等着我離開,到時候你順利上位。」
趙小曼觀察着我的表情,在確定我不是在騙她後,終於和聲細語了起來。
「可是你真的會離開嗎?」
「會的。」
「什麼時候?」
「半個月後。」
半個月後,是婚禮。
趙小曼是笑着走的。
對她而言,半個月後,就是自己翻身做人上人的日子。
她走後,我把她喝過的杯子扔了。
憋着火還要假裝大度地幫她謀劃未來。
要不Ŧú₉是我想讓他們兩個當衆社死,我絕對不會給她一個好臉色。
知三當三的人,不配得到任何美好的東西。
趙小曼離開後,我直接聯繫了在她那所學校上班的朋友。
三言兩語間,我得知趙小曼在最近半年成績斷崖式下滑。
目前,也只有「愛燃」這傢俬立的助學機構願意給她發放獎學金。
我笑了,這家機構就是我媽旗下的。
無巧不成書,在此刻,我只覺得連老天都在幫我。
-9-
晚上,陸遲果然回來了。
只是這次見面,他卻顯得有些拘謹。
還是我先打開了話匣子,和他分享了婚禮準備的情況。
「請帖已經發出去了,會場佈置也定下來了,還有你的西服,我的婚紗,都已經準備好了。」
在我的帶動下,他的興致也高了起來。
他鬧着我,想要提前看我穿婚紗的樣子。
「不行,現在就看到了,到時候就沒驚喜了。」
我開始好奇,他到時候看見趙小曼出現在舞臺中央的時候,會是個怎樣的模樣。
陸遲愛面子,說不定會死馬當作活馬醫。
那樣也挺好的,連他自己都承認趙小曼是新娘了,那在場的長輩、朋友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想到這,我居然荒唐地笑了出來。
陸遲見狀,從背後抱住了我。
他在我耳邊輕聲地說,「老婆,你變乖了。」
「以前吵架都要我低頭,現在你都主動來聯繫我了。」
我想了想,好像確實如此。
我跟陸遲確認關係時已經到了適婚年齡。
可我不甘心這麼早結婚,打定主意要去國外讀博。
陸遲因爲這件事鬧過幾天脾氣,我嘗試過跟他溝通也沒用。
上飛機的那天,他突然出現在機場,紅着眼睛罵我太狠心。
我們在一起的那五年,我在國外的日子佔了一大半。
陸遲一有空就飛到我那,我想想都覺得疲憊。
我勸過他,不如分手,找個比我更合適的女孩子。
可他又生氣,說我是在把他往外推。
我選擇回國找工作,絕大部分的原因也是不想再讓陸遲飛得那麼辛苦了。
那五年他爲我妥協很多,我想我也應該爲他付出一點什麼纔是。
我學着像他愛我一樣愛他,但可惜的是,他並沒有像我忠誠他一樣忠誠我。
-10-
婚禮倒計時三天,陸遲提前忙完了工作,待在家裏陪我。
我不勝其煩,直接聯繫了趙小曼,讓她想辦法把陸遲給叫走。
趙小曼用上了各種招數,順利拖住了他兩天的時間。
這兩天,她就像個快要高考的高中生,躁動地壓抑着。
一邊發來他們的牀照向我炫耀,一邊低聲下氣地再三向我確認是否會離開。
我把那些照片統統發給了策劃經理,讓她務必在結婚當天放出來。
婚禮倒計時一天,趙小曼來我這哭訴,說陸遲給了她一筆錢,讓她離開。
陸遲給了兩百萬,這本來對趙小曼來說算是天價,但因爲我對她的許諾,她不滿足了。
她着急地問我該怎麼辦。
我給了她酒店的地址,讓她在婚禮當天準時到達。
婚禮當天,我問趙小曼ṱů⁾敢不敢直接嫁給陸遲。
趙小曼沒有猶豫,直接應了下來。
於是半個小時內,新娘從林默然變成了趙小曼。
當趙小曼穿着婚紗、化着全妝從化妝間裏走出來的時候……
我都不由得愣了一瞬。
太像我了,如果沒有人提醒,在場的人大概真的會認爲臺上的那個人就是我。
趙小曼沉浸在要嫁給陸遲的喜悅裏,興奮不已。
全然忽略了來往的人羣中,有不少是自己同校的大學同學。
我以「愛燃」主理人的身份邀請了他們。
學生都愛湊熱鬧,他們傳播力大,責任感強,又受到過我媽的資助,有他們的幫助,陸遲和趙小曼肯定會社死得更慘烈。
趙小曼在婚禮管家的帶領下,等在了會場門外。
裏面的音樂和緩動聽,主持人的聲音隨之響起。
「讓我們有請新娘入場。」
11 趙小曼
我從沒看見過如此華麗的婚紗。
可我第一次見到,它就已經是屬於我的了。
等在門口的那幾分鐘,我一點都不緊張。
阿遲他曾在最動情的時候說過會愛我一輩子,如今他總算擺脫了那個老女人的糾纏,看到我的那一瞬間,他一定會很驚喜吧。
門緩緩打開,一束暖光打在我的身上,舞臺的兩邊擺滿了昂貴的鮮花,周邊傳來尖叫和歡呼聲ẗú₋。
「她跟新娘真的好像啊,我都差點沒認出來。」
臺下的人不知道在亂說什麼。
我就是新娘,還用得着跟誰像嗎!
我收拾完表情,抬腳走上了屬於我的花路。
走上了這條路,我就能過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日子了。
一步,兩步,我慢慢靠近我的阿遲。
可還不等我走到他身後,他便突然轉過身來。
他果然很驚喜,看我都看呆了。
我伸手想去挽住他的小臂,可不知突然從哪裏冒出來一對老夫婦。
女的來推搡我,男的直接給了阿遲一巴掌。
我大聲尖叫出來,讓阿遲來救救我,可他怎麼不理我。
眼前的一切逐漸明晰,原來歡呼聲不是歡呼聲,而是我同學在臺下噓我。
他們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我的身份,還說我是破壞別人的小三。
我看向陸遲,這才發現,他的眼神根本不是驚喜,那雙眼,分明驚恐得要死。
他實實在在地捱了一巴掌,又自己打了自己好幾個巴掌。
直到打到嘴角流血,他才瘋了似的衝到我面前,問我他老婆在哪。
哈哈哈哈,他說那是他老婆。
兩個人都沒結婚,算什麼老公老婆。
更何況,從我第一次見到林默然起,她都沒因爲我是小三而衝我發過一次脾氣。
他口中的老婆,根本就不愛他。
我看着張皇失措的陸遲,心中躥起一股仇恨的怒火。
我朝他臉上淬了一口,說:「她不要你了,你在他心裏連個屁都不是。」
婚紗被幾個老女人撕得粉碎,鮮花被陸遲踢得到處都是。
我們在上千人的注視下打架,可他們的目光卻都在屏幕上。
林默然這個賤人,她居然把那些私密照公然放了出來。
她怎麼配做老師,她怎麼配做個人!
在場的人開始明目張膽地對我指指點點。
我聽不清他們具體在說些什麼,卻能明確地感知到他們對我的厭惡。
可明明是我被害了啊!
憑什麼所有的人都在爲她叫好。
憑什麼,憑什麼!
-12-
我在哥本哈根訪學回程的飛機上,遇見了陸遲。
一別半年,從前風采卓絕的男人變得形銷骨立。
他坐在我後面,沉默了一路。
直到飛機落地,他突然拿過我的行李,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
我怎麼都沒想到,他說的那個地方會是監獄。
年輕曼妙的趙小曼此刻變得沒了光彩。
她看見我來,隔着一層玻璃跪下求我原諒她。
「姐姐,陸總從來沒有出軌,是我,都是我在勾引陸總。」
「那些照片是我 P 的,話都是我編的,求求你,求求你跟陸總求情,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她情緒失控,很快就被帶走。
我看着眸底暗藏期待的陸遲,更覺煩躁了。
「你帶我來這就想告訴我這個?」
「然然,我也是受害者。」
他的聲音可憐極了,彷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們快結婚那段時間,她總是用自殺來脅迫我去見她,我不想惹麻煩,只好隨着她。」
「可我沒想到,她在我背後搞了那麼多的小動作。」
「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做過背叛你的事,肉體沒有,精神更沒有。」
「然然,你回來好不好,別再離開我了。」
窗外Ťŭ̀₀的天突然陰沉下來,最後一縷陽光也被烏雲給遮蔽住。
就好像我對陸遲的最後一絲感情,也徹底被他親手斷送。
我也帶他去了一個地方。
我們曾經的婚房,也是趙小曼口中的那個家。
「你敢進去嗎?」
陸遲不緊不慢,抬手按了密碼,970613,是我的生日。
「然然,我一直不敢來這裏,每次想過來看看,我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我們本該擁有的美好未來。」
「可偏偏,偏偏……」
陸遲看着我從臥室牀頭櫃上拔出一個微型監控,霎時傻了眼。
「半年前,我來過這。」
「那時的密碼是趙小曼的生日,玄關擺着兩雙情侶拖鞋,天花板的鏡子會照出你們糾纏的身體,情濃時,趙小曼會咬在你的鎖骨上,輕聲向你求饒。」
「別說了!」
「婚禮前一天,你跟趙小曼用了高難度的姿勢,然後你就給了她一筆錢,讓她離開……」
「然然,你別說了!」
陸遲雙手抱頭,痛苦地跪在了我的面前。
「你這就聽不下去了?」
「可婚禮的半個月前,我就在裏面的書房裏,聽見你爽得很啊。」
「陸遲,那兩百萬明明是你自己給她的,現在卻把所有罪名安到人家女孩子頭上去。」
「你明明什麼都做了,卻裝作一副很可憐的樣子說自己什麼錯都沒犯。」
「你惡不噁心啊!」
-13-
走出那扇大門的時候,我聽見屋裏傳來陸遲絕望的哭聲。
我以爲我們就此已經劃清界限。
可沒想到,才過一天,他的祕書就聯繫了我。
「默然姐,你快來醫院一趟吧,陸總出事了。」」
【死了?】
電話那頭傳來各類醫療器械滴滴嘟嘟的聲音,我很難不去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到醫院的時候,病房外已經守滿了人。
我的前公婆也在,他們老了好多,再也看不出半年前那樣雍容華貴的樣子。
見到他們,我不得不再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叔叔阿姨。
畢竟他們以前對我很不錯,婚禮上也是毫不手軟地出手教訓了陸遲和趙小曼。
「好孩子,你終於來了,阿姨實在是沒辦法了,求求你救救我兒子吧。」
「阿姨,你們應該找醫生來救他,今天我來,只是有一件事還要找陸遲辦一下。」
「行行行,只要你願意見阿遲就怎麼都行。」
他們不由分說,直接把我推進了病房。
陸遲閉着眼平躺在病牀上,整張臉都沒了血色,看上去虛弱不堪。
我看了眼牀頭的病歷,「服用過量安眠藥自殺。」
……
原來真的差點死了。
我坐在病牀邊,安靜地等着他醒來。
中途,陸遲的手機亮了起來。
他的屏保隨之映入我的眼簾。
哥本哈根的冬天很冷,我裹着一件臃腫的黑色羽絨服跳下車,踏着細碎的小步子走到便利店。
這張照片拍下了我在訪學期間每天必做的一件事。
而類似的照片,在陸遲手機裏一共有一百多張。
「見不到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陸遲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他的聲音啞得不像樣,應該是吞服了安眠藥後的後遺症。
「我知道你不想受到我的打擾,於是我就住在你對面,每天你還沒醒,我就等在窗口,看你在路邊踩雪,被男人搭訕,或者跟店主聊天,我都覺得自己心痛得不真實。」
「那個鬼地方根本沒有好喫的東西,見你喫不下飯,我也就喫不下飯,看你瘦了下去,我也拼命讓自己再瘦一點,好像這樣子,我纔是光明正大地陪在你身邊一樣。」
「然然,這半年我一直都在你身邊,趙小曼進監獄真的不是我下三濫的手段,而是因爲在婚禮那天她失手用刀割傷了我母親,後來又襲警,她都是罪有應得。」
「我帶你去找她,是因爲我跟她的開始本就是她勾引我在先,我想在你這爭取一次解釋的機會。」
陸遲蒼白冰涼的手突然搭在了我的手腕上,那感覺,就好像一個死透了的殭屍突然站在了你眼前一樣可怖。
他的訴說確實很感人,可我不會讓那爛掉的死去的愛情再重生。
我一下甩開他的手,直接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我還是求求你別死,想死也別說是因爲我的原因纔想死。」
「你有那麼多的藉口和理由,可你就是無法否認跟趙小曼上牀的那個人就是你。」
「女人老了就沒滋味了,她比林默然嫩得多……」
「這樣的話,你能選擇性忘記,我卻忘不了。」
「陸遲,別再覺得自己有多愛我了,明明你纔是最先背叛我們感情的那個人,現在卻在所有人面前裝可憐,你這麼做,又把我放在什麼位置?」
「你要是真的死了,是不是還想讓所有人都來討伐我無情無義,讓我也自殺,去下面陪你!」
在這段感情裏,付出五年時間的不止是他,還有我。
在國外讀博的那些年,因爲孤獨我無數次在夜裏痛哭。
只有陸遲在我身邊的時候才能睡個好覺。
我早已愛他愛到入骨,根本不敢想象離開他的我會變成什麼樣子。
可偏偏就是他,嫌棄我年齡漸長,也是他,把別的女人帶進我們的婚房。
如今他還要在我面前裝無辜、裝深情,要死要活地鬧來鬧去,簡直煩得要命。
「陸遲,我們真的不會再有未來了。」
「你的任何事, 都不會再與我相關。」
走出病房的時候,一羣人都愁容滿面地看着我。
我走到陸遲母親面前,把半年前Ţũ₆陸遲贈予我的財產文件交給了她。
「阿姨, 陸遲不肯收, 只能麻煩你籤個字了。」
陸遲母親猶猶豫豫的接過文件時, 屋內突然傳出咚的一聲。
隨後地面緩緩滾出一個保溫杯,陸遲扶在門框上, 虛弱地開口:
「不許收, 這是我欠她的。」
我閉了閉眼, 直接將那疊文件放在桌子上,大步離開。
14 陸遲
分手一年後,然然愛上了極限運動。
她在一次跳傘後跟教練說道:
太爽了, 這種腎上腺素飆升後的快感,又能讓我回去安心教半年的書。
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
我要不要幫幫她呢?
想了想,還是算了。
然然一直都是獨立堅強又勇敢的人,她這一生都沒有什麼麻煩,我的出現,纔是她最大的麻煩。
那次她去蹦極,我又偷偷跟了去。
站在山的另一邊,看着她登上高臺,我的心又開始狂跳不止。
她玩的項目越來越危險了, 又沒有人護着,出現意外怎麼辦?
我讓祕書趕緊去打招呼, 找個女教練陪着她, 這樣她玩的也開心,也不會沒安全感。
話還沒說完,我突然從望遠鏡裏看到她身後跟着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居然扶着他的腰!
而我的然然, 居然在對他笑。
那一刻,我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
太難受了,實在是太難受了。
然然當初撞破我跟趙小曼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嗎?
慌張、忐忑、痛苦, 我甚至又起了想死的念頭。
我不敢再看下去,直接將手裏的望遠鏡丟了出去。
不過是扶了一下腰而已,有可能就是教練而已。
可下一秒,一個男人的吶喊聲撞響了我的耳膜。
我避無可避, 聽到他說:
「林默然, 我愛你, 嫁給我好不好!」
「好, 我要嫁給你!」
這是…
然然的回答。
時隔一年,她答應了別人的求婚。
呼吸越來越艱難, 彷彿胸腔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 我想奮力掙扎,卻變得越來越慌亂。
我站起身, 卻不知道該往哪走。
在原地繞了一圈又一圈, 我總算看清了然然在哪。
我要去找然然, 有她的地方就是前方。
一步, 兩步,三步,腳下突然踏空, 我開始不停地往下墜。
原來,我跟然然之間早就隔了萬丈深淵。
我再怎麼走,都走不到她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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