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 竹馬失憶,認定我是他老婆。
我說我也是 Alpha,他不信。
還抱着我脖子亂啃。
我拒絕他就哭。
啃吧啃吧,啃壞了就老實了。
後來拿到二次分化報告,我真老實了。
-1-
陸瑾舟出車禍了。
等趕到醫院的時候,我連最後一面也見着。
屍身從手術室裏推出來時,上面蒙着一層白布。
我嚥了咽乾澀的喉嚨。
「土葬還是火葬?」
醫生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
「這個得看家屬吧。」
是啊……我算什麼,有什麼資格問。
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陸瑾舟這傢伙怎麼就死了呢?
不是禍害遺千年嗎?
我哭得正沉浸,一道驚喜的聲音自背後傳來,伴隨一個猛撲。
「老婆!」
猝不及防,我被摁趴在地上。
後頸傳來一陣刺痛。
我下意識就要推開,卻被纏得更緊。
皺着眉扭過頭,就看到陸瑾舟那張帥臉上掛着傻笑,就像一隻見到主人的傻狗。
頓時放棄了掙扎。
原來沒死啊。
「老婆,你怎麼哭了呀?是不是想我啦?」
我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陸瑾舟挺適合土葬的。
要是死了沒人要,我沒準還能配個冥婚。
-2-
周圍的人多了起來,陸瑾舟還是不肯鬆手。
爲了避免又惹非議,我只好伸手去掰陸瑾舟的胳膊。
雖然同樣是 Alpha,但很明顯,等級差距是永遠不可逾越的。
最後我無可奈何,語氣幾近哀求。
「求你了陸瑾舟,別發瘋了成嗎?」
陸瑾舟望着我,勾人的桃花眼裏寫滿了委屈和不解。
「老婆,你怎麼了?你不愛我了嗎?」
我的沉默讓陸瑾舟更加崩潰,淚珠子啪嗒啪嗒砸在我臉上。
「我改……我改還不成嗎?難道你還要再拋棄我一次?」
他顫抖的哭腔,像殺豬似的。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竊竊私語聲也越來越大。
那些探究的、疑惑的、鄙夷的目光像針一樣刺在我的身上。
孫浩不知道什麼時候趕了過來,試圖拉開陸瑾舟。
「陸哥,你冷靜一點,林哥他……」
「滾開!」
陸瑾舟猛地抬頭,狠狠地瞪了孫浩一眼。
強大的 Alpha 信息素瞬間爆發出來,壓得孫浩臉色一白,踉蹌着後退了幾步。
「陸瑾舟。」
聽到我的聲音,陸瑾舟一下子放鬆下來,看向我的目光溫柔又帶着急切。
「老婆,你說。」
我嘆了口氣,試着溝通。
「你把我扶起來,地上涼,我冷,可以嗎?」
陸瑾舟的眼睛亮起來,小心又謹慎地將我扶起。
手卻緊緊拽住我的手腕,死活掙不開。
我還沒來得及讓他放開,一個巴掌就扇了過來。
又快又狠,半張臉幾乎是立刻就腫了。
陸瑾舟臉色大變,反手給了來人一巴掌。
打扮精緻的貴婦不可置信地捂臉。
「陸瑾舟,我是你媽!」
陸瑾舟瞪她,「你是我老子也不成!這可是我老婆!」
秦連雪噎住,反應過來,指着我的鼻子就罵。
「你老婆是溫黎,他就是一個小三,算哪門子老婆,你腦子被車撞壞了吧!」
陸瑾舟:「你纔是小三!你全家都是小三!」
我:「……」
孫浩:「……」
秦連雪雖然是陸瑾舟他媽,可到底是個 Omega,根本抵抗不了陸瑾舟釋放出來的信息素。
眼看就要趴下,一個醫生模樣的人走了過來,手裏還拿着一個針管。
「陸總,您該打針了。」
「不打!」
陸瑾舟抗拒地往我懷裏縮了縮,一米九的大個子,差點沒把我創飛。
「不打針,病怎麼會好呢?」
醫生循循善誘。
「乖,聽話,打了針才能和您老婆在一起。」
「真的?」
陸瑾舟半信半疑問我。
雖然很愚蠢,但我點點頭。
「當然是真的。」
說着,趁他不注意,一把奪過針管,將裏面的液體推進他體內。
「你騙我!」
陸瑾舟絕望地被人按住,幾秒後整個人軟軟倒下。
失去意識前還死死地盯着我,用口型說:「老婆,等我……」
-3-
我當然不會等他,就像我也不是他的老婆。
這次回國也只不過是爲了一個課題任務,順便看他結個婚。
可沒想到三天後的晚上,陸瑾舟還是冒着大雨按響了我家的門鈴。
「叮咚,叮咚,叮咚……」
陸瑾舟是怕下雨的。
按這麼急,肯定早就嚇壞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門。
門外,陸瑾舟渾身溼透,頭髮凌亂地貼在額前,水珠順着精緻的下頜線滴落,樣子狼狽又可憐。
他耷拉着頭,懷裏抱着一個保溫盒。
看到我,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老婆,我給你送飯來了。」
小心翼翼又討好至極。
我不該讓他進來的,可他瘦了,也更加憔悴了。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
我側身讓開一條路,陸瑾舟躥了進來。
迫不及待地將保溫盒放在餐桌上後,就像個樹袋熊一樣緊緊地抱住我。
「我聞着你的味道來的。
「老婆,真的,我很想你。」
他滿臉委屈地埋在我懷裏,後頸處的腺體直白地暴露在我的脣下。
離得太近,鼻腔裏全是他的信息素。
濃烈的白蘭地味,勾人又微醺。
我舔了舔牙尖,有些癢。
就連聲音都暗啞了下來。
「瞎說,我哪有那麼濃的信息素?」
「有的。老婆很香,很好聞。」
陸瑾舟在我頸處蹭了蹭,溫熱的嘴脣不小心碰到腺體,引得我一陣戰慄。
慌亂下,我忙催促他:
「去洗個熱水澡,別感冒了。」
陸瑾舟這才依依不捨地鬆開我,眼睛卻還是黏在我身上,一步三回頭地進了浴室。
我鬆了口氣,癱坐在椅子上,一股極淡的苦橙香縈繞開來。
視線落在旁邊的保溫盒上,打開,裏面是滿滿的一碗雞湯。
雞湯味倒沒有,全是酒香。
「……」
這味道,是把信息素撒裏面了嗎?
不過很快我就發現了不對勁。
這哪裏是信息素撒裏面了,這分明是有人易感期到了。
空氣中除了猶如實質的白蘭地味,還夾雜着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我猛地站起身,幾步走到浴室門口。
「陸瑾舟,你是不是受傷了?」
浴室裏沒有任何回應,只有嘩嘩的水聲。
我心頭一緊,顧不上那麼多,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浴室裏霧氣繚繞,陸瑾舟背對着我,站在花灑下,水流沖刷着他寬闊的後背。
見人好好的,我忍不住斥責:
「易感期了還到處亂跑!不知道會出人命的嗎!?」
當然,不是他的命,是別人的。
一個 S 級別的 Alpha,如此招搖過市地跑這麼遠,萬一控制不住躁動,隨隨便便就能殺死一個普通人。
「說話!」
我提高了音量,試圖蓋過水聲。
陸瑾舟的身子似乎僵了一下,然後緩緩轉過身來。
看到他赤裸着的上身,我愣了一下。
身材無疑很好。
肩寬腰窄,肌肉線條流暢,充滿力量感。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腰側上有一道長長的傷口,還在往外滲着血。
血水順着肌理流淌,將白皙的皮膚染紅,看起來觸目驚心。
-4-
我倒吸一口涼氣,快步走過去,想查看他的傷勢。
「別過來!」
陸瑾舟突然大喊一聲,聲音沙啞,帶着一絲痛苦和壓抑。
我微微皺眉,幾乎是立刻懂了。
轉身回到客廳,翻遍了抽屜,卻沒有一支抑制劑。
我蹲在地上,煩躁地抓了把頭髮。
對啊,我是個劣等 Alpha,從來不需要抑制劑這種東西。
空氣中獨屬於 S 級 Alpha 的信息素還在加濃,我只好先去安撫陸瑾舟。
雖然 Alpha 對 Alpha 的信息素安撫效果微乎其微,可總比沒有要好。
再次找到陸瑾舟時,他整個人泡在水裏,皮膚憋得通紅。
照這個架勢,遲早會爆體而亡。
於是我摸了摸他腦袋,又捏了捏臉蛋,然後才把人哄出浴室擦藥。
「老婆,你會嫌棄我嗎?」
陸瑾舟側躺在牀上,語氣不確定。
「什麼?」
我一邊給他擦藥,一邊悄悄釋放信息素。
這道傷口很細但很長。
我忽然明白了,陸瑾舟一個 S 級 Alpha,是如何跨越八公里找到這裏的。
陸瑾舟低着頭,咬着脣,好像很難以啓齒。
「嫌棄我只是個…劣等 Alpha…」
說着,他又要去摳腰側的傷口。
我拍開他的手,不置可否。
「你是成心想笑話我。」
陸瑾舟慌了,淺色的琥珀瞳仁裏滿是我的身影。
「沒有,我不會的。」
怕我不信,他又連忙發了個不像毒誓的毒誓。
「笑話老婆的人,是不會有老婆的!」
我輕笑一聲,收了醫藥箱。
好半天才回他。
「嗯,我知道。」
一直都知道。
-5-
「老婆,幫幫我……」
陸瑾舟貼在我的身後,對着我的腺體又磨又啃。
瞥了眼牆上的時間,凌晨三點。
陸瑾舟已經蹭了五個小時了,比泰迪還能幹。
被迫熬夜的我,再好的耐心此刻也消磨殆盡。
「我是 Alpha,幫不了你!」
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強調。
陸瑾舟卻像是沒聽見一樣,再次吸了一大口。
「老婆,我知道你是 Omega,我聞到你的信息素了,甜甜的,很好聞……」
甜甜的?
苦橙味能甜嗎?
是白蘭地兌橙汁的味道吧!
不過很快我就反應過來,溫黎的信息素可不就是野橘味的。
和我的很像,不過比我甜。
所以陸瑾舟是把我當成他了!?
我沒好氣地給了他一肘,紋絲不動。
推開,纏了上來。
再推開,又纏了上來。
又累又困,手也因爲某個動作酸得要命。
到最後我直接擺爛,窩在陸瑾舟懷裏熟睡過去。
意識模糊間,陸瑾舟還不肯放過我的腺體。
我無可奈何。
啃吧啃吧,啃壞了就老實了。
-6-
易感期的 Alpha 很難伺候。
易感期的陸瑾舟更是。
然而更絕的,還是失憶的陸瑾舟。
七天,整整七天,無時無刻不在釋放信息素。
我真怕他還沒恢復記憶就先把自己給榨乾了。
第八天,我特意早起,偷摸着想去上課。
剛蹲下身換好鞋,就感覺到一縷幽怨的目光落在我的後腦勺上。
我可太熟悉了。
欲哭無淚地轉身,就看到陸瑾舟穿着我的睡衣,肌肉爆棚地站在門口。
這畫面太辣眼睛,我忙移開視線。
嘴巴還不忘狡辯。
「我,我只是去倒個垃圾,真的……」
「誒,你別不信啊!啊,別扯我褲子!」
我拼命扒拉着自己的褲子,生怕陸瑾舟拽下來。
究竟是等級的差距,還是男人之間的力氣懸殊過大。
我直接被他拽上了牀。
我鬱悶地翻了個身,臉朝裏。
哪怕看不見,我也能接收到陸瑾舟質問的目光。
就像出軌後對象找上門的例行詢問。
「老婆是要跟上次醫院那個小三約會嗎?」
小三?
我搜颳了下那天在場的人,終於得到了一個結果——孫浩。
「……」
簡直想放棄個人素質,勇享國粹人生。
「陸瑾舟,你能不能清醒一點,孫浩是我兄弟,ok?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陸瑾舟顯然不太信,又不敢繼續追問。
「那老婆爲什麼出去?
「我不乖嗎老婆?」
說着,還不安分地蹭了蹭,像只大型犬。
我被他蹭得沒了脾氣,只好耐心解釋。
「你很乖,但是我要上班,要賺錢養你,對不對?」
陸瑾舟沉默了一會兒,在我以爲他不會同意的時候,他突然開口了。
「那我要親一下。」
說着,不等我反應,就在我臉上「啵」了一口。
「好了,你去吧,早點回來,不然我就捨不得了。」
「……」
-7-
由於腺體上全是陸瑾舟的信息素,我特意貼了好幾張阻隔貼。
確定沒有味道後,才進教室上課。
可剛到教室,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面前。
是溫黎,一個 S 級 Omega,擁有絕佳的身世,完美的容貌,優秀的學歷。
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和陸瑾舟有 92%的匹配度。
要知道在 ABO 世界裏,80%都是算得上是高匹配度了,更何況是 92% 呢。
這意味着他們的各個方面都會很和諧,生下來的孩子,基因也會是最優秀的。
我微微愣神,點點頭,打了個招呼。
溫黎卻提起旁邊的一桶顏料,徑直朝我潑來。
紅色的顏料,瞬間染紅了我的衣服和頭髮,狼狽至極。
周圍立刻響起一片驚呼聲,學生們嚇得紛紛後退。
我皺着眉,抬起頭,看向溫黎。
他的臉色蒼白,眼眶泛紅,嘴脣緊抿,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林鬱,你爲什麼要勾引阿舟?你明明知道他有婚約,你明明知道他是我的!你爲什麼要回來!你明明答應好了的!?」
越到最後,他的聲音越發尖銳刺耳,甚至帶着一絲歇斯底里。
我看着他這副模樣,心中五味雜陳,舌尖都是苦澀的。
「溫黎,你搞錯了,我和陸瑾舟之間什麼都沒有。」
「沒什麼?那這些天阿舟爲什麼一直和你在一起?爲什麼不接我的電話?爲什麼不回我的信息?你敢說你沒有勾引他?」
溫黎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甚至開始顫抖。
我捏緊了拳頭,重重吐出了口濁氣。
「他只是失憶了,把我當成了你。你大可以放心,等他恢復記憶,自然會回到你身邊。」
「你騙人!阿舟他……他都標記你了!」
溫黎指着我衣領,那裏,是掉下來的阻隔貼。
苦橙香和白蘭地的氣息曖昧地纏繞在空氣中,在此刻彷彿成了最有力的證據。
教室裏頓時炸開了鍋,學生們終於當着我的面,毫不避諱地議論起來。
「天吶,林老師竟然真的和別人的 Alpha 在一起了?可他也是個 Alpha 啊!」
「怎麼是這樣的人啊,虧我還喜歡過他畫的畫,真噁心!」
「他在國外的那些成就不會都是爬男人牀,用身體換來的吧?」
「真不要臉!劣等 Alpha 就算了,還裝什麼 Omega,勾引有夫之夫!」
……
我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五年前的場景此刻歷歷在目。
那鋪天蓋地的謾罵、鄙夷的目光、還有斷掉的右手……
我終於撐不住,狼狽逃離。
-8-
我躲進畫室裏,關了燈,蜷縮在角落。
我以爲五年過去,心靈上的創傷已經好了。
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那些傷疤一直都在。
只是被我深深地藏了起來,一旦被揭開,就會鮮血淋漓。
「劣等 Alpha 勾引豪門 S 級 Alpha,虧他還是個老師呢。」
「這算什麼天才繪畫師,不要臉!」
「噁心!跟他的畫一樣!誰買誰倒黴!」
刺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我緊緊地捂住耳朵,卻怎麼也擋不住。
腦袋嗡嗡作響,渾身也燥熱難堪。
像是被丟進了一個巨大的火爐裏,快要窒息。
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是不是真的不該回來?
我後悔了。
我爲什麼要心軟,爲什麼要答應陸瑾舟進來。
他不是我的,他從來不是我的。
我太自私了……
「砰——!」
門被撞開,光線透了進來。
「林哥!?林鬱!」
「你易感期到了!你堅持住!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9-
「這是二次分化引起的假性發情,多注意休息,補充點營養就沒事了。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找來他的 Alpha 伴侶,陪他度過。」
「噢噢,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孫浩拍着胸腔,後知後覺又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
「不是!醫生!他是個 Alpha 啊?Alpha 也會發情?」
「我知道。」醫生皺着眉,揉了揉耳朵,「他這種情況是比較特殊,但也是有案例的,放輕鬆,別緊張,回去多觀察觀察,要是還有什麼問題,隨時過來。」
二次分化?我嗎?
是 Beta 還是 Omega?
朦朧中,我看到孫浩逐漸放大的臉。
「林哥,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搖搖頭,嗓子乾啞得厲害。
「水……」
孫浩連忙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餵我喝下。
「林哥,你嚇死我了!還好我今天去找你,你是不知道……」
他絮絮叨叨地說着,語氣裏滿是後怕和自責,最後終於問了出來。
「但是林哥,你怎麼會分化成 Omega 啊?這麼多年你一直都是 Alpha 呀。」
我搖搖頭。
大概是老天爺覺得我活得太順遂了,故意給我找點麻煩吧。
我閉上眼睛,不太想說話。
很累,也很困。
只想睡覺。
「林哥,講真的,你現在好香啊。」
孫浩的鼻子湊了過來,紅燒肉味的信息素比以往更加明顯了。
我微微皺眉:「孫浩。」
孫浩如夢初醒般,撓了撓頭。
「不好意思哈林哥,一時間沒適應過來。你放心,我肯定不會標記你的!」
「……」
我當然知道。
孫浩雖然平時大大咧咧的,但關鍵時刻都挺靠譜的。
就連五年前,我的右手被秦連雪打斷,也是他及時把我送進醫院,纔不至於殘廢。
就是這信息素味道實在有些上頭。
以前還好,現在聞多了我想吐。
「對了林哥,醫生說你得找個 Alpha 伴侶,陸哥……」
「他不行。」
我幾乎是立刻打斷了他的話。
我現在看到他就煩。
如果他沒有失憶,如果他沒有把我當成溫黎,或許我們還能像以前那樣相處。
可現在……
一切都變了。
「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一會兒。」
我揮了揮手,實在不想聞到紅燒肉味了。
孫浩點點頭,「行,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有事給我打電話。」
我「嗯」了一聲,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世界終於清靜了。
-10-
陸瑾舟的電話是半夜打來的。
「老婆…你在哪裏…救救我。有人,要強制我……」
斷斷續續的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還有壓抑的痛苦。
以爲他又犯病了,本想直接掛掉,可後半句讓我瞬間清醒。
顧不得其他,拔掉針頭,我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電話那頭,陸瑾舟的聲音還在。
「老婆……我好難受……幫幫我……」
「我知道。」我一邊打車,一邊不忘安慰他,「陸瑾舟,你堅持住,我馬上趕到。」
我知道他說的「強制」是什麼意思。
在 ABO 世界裏,強制 Alpha 進入易感期是違法的,但總有一些人爲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
而對於一個 S 級 Alpha 來說,被人強制進入易感期,若是沒有 Omega 安撫,無疑是致命的。
出租車一路疾馳,我的心也跟着懸了起來。
電話裏陸瑾舟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徹底沒了聲息。
我心急如焚,不停地催促司機開快點。
終於,在三十五分鐘後,我趕到了家裏。
-11-
剛打開門,一道人影猛地衝了過來,我直接被摜到牆上,脖子也被死死掐住。
緊接着,腺體處傳來一陣刺痛,是信息素在注入。
濃烈的白蘭地味,夾雜着血腥味,瞬間將我包圍。
我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陸瑾舟。
他的眼睛猩紅,呼吸急促,像是野獸一般,充滿了侵略性和佔有慾。
「陸瑾舟!你瘋了!住手!」
我拼命掙扎,卻被他禁錮得更緊。
「老婆……我好難受……幫幫我……」
聲音沙啞,帶着一絲痛苦和祈求。
我心亂如麻,不知道該怎麼辦。
如果我拒絕他,他可能會死。
可如果我接受他,我就徹底完了。
「不可以……不可以……」
我無力地搖頭,眼淚順着眼角滑落。
可很快鹹澀的淚珠被溫熱的舌尖捲走。
陸瑾舟的聲音又啞又燙。
「老婆,別哭,我知道,你是林鬱,對不對?我也知道,五年前,是那羣人逼走你的對不對?」
心臟驟停。
我怔怔地看着他,大腦一片空白。
他知道了?他什麼時候知道的?
可他不是失憶了嗎?爲什麼……
下一秒,我瞳孔驟縮。
視線落在不遠處那片白色。
溫黎怎麼會……?
「老婆,幹嘛看那個綠茶?他剛剛還想欺負我呢。」
陸瑾舟掰過我的下頜,狠狠咬了口我的下脣。
見腫了後,得意一笑:「不過我沒讓他得逞,我把他掐暈了。」
「……」
我該誇?
「別蹭。」再蹭該忍不住了。
「老婆,我被強制進入易感期了,不蹭,我會死的。」
這倒是。
不過……
「溫黎纔是你的未婚妻。」
某種層面來說,Omega 未婚妻想和未來老公發生什麼也沒錯,只可惜方法錯了。
「誰說的。」
陸瑾舟一把將我扛起,出了門。
「出車禍前我就明確說過了,我的未婚妻只有你,否則死也不娶。」
我被他顛得七葷八素,忍不住提醒。
「陸瑾舟,你慢點,我頭暈。」
陸瑾舟腳步一頓,把我放了下來,改爲打橫抱。
「這樣好點了嗎?老婆。」
「……嗯。你去哪兒?」
「和那綠茶待一起噁心死了,我要跟老婆過二人世界。」
「……」
算了,隨他吧。
看這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樣子,可能那強制進入易感期的藥劑對他沒用。
我現在只想趕緊結束這一切,然後睡個三天三夜。
然而事實證明,我低估了藥劑的作用。
「老婆,太淺了。我還沒用力呢。」
「老婆,這裏不可以嗎?」
「那這裏呢?老婆,進到這裏好不好?」
「老婆,戴着難受……」
……
我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了。
整整十天,陸瑾舟向我身體力行地展示了什麼叫做——永動機。
我嚴重懷疑他根本就沒有失憶,這一切都是他裝出來的!
目的就是爲了合法地「欺負」我。
-12-
虛弱地躺在牀上,我的雙腿還在發抖。
陸瑾舟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神清氣爽。
他端着一碗粥,笑眯眯地湊到我面前。
「老婆,喝點粥,補充一下體力。」
我惡狠狠地瞪着他,一點也不想喫他煮的粥。
鬼知道他下次又會在粥里加什麼料!
我怕了,真的怕了。
陸瑾舟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委屈巴巴地解釋。
「老婆,這次真的只是普通的粥,不信你聞聞。」
說着,他還把碗湊到我鼻子底下。
我扭過頭,躲開他的手,「拿走!我不想聞,也不想喝!」
陸瑾舟嘆了口氣,像是拿我沒辦法,又不得不寵一下。
於是仰頭喝了一口粥,然後俯身,吻住我的脣。
溫熱的粥順着我的口腔滑入喉嚨,帶着一絲甜味。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吞嚥下去。
胃裏,暖暖的,很舒服。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餓了。
於是乖乖地張開嘴,任由他一口一口地喂着。
等粥喝完,我也有了些力氣。
「陸瑾舟,你到底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
我看着他,語氣認真。
陸瑾舟愣了一下,沒有回我,只是坐在我身邊,牽起我的右手。
「疼嗎?」
他的指腹輕輕摩挲着我的手腕。
那裏有一道猙獰的疤痕,是五年前留下的。
「什麼?」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五年前,他們打斷你的右手,逼你出國,還污衊你勾引我,害得你差點抑鬱自殺……這些我都知道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陸瑾舟是從何處知道的我無從考查。
我只知道,他知道了一切。
包括我的那些上不了檯面的心思。
-13-
我和陸瑾舟從小一起長大。
準確來說,是寄養在他家。
我的父母都是普通的打工人,而陸家是豪門世家,陸瑾舟的父親更是軍功赫赫,母親也是大家閨秀。
我的父母是陸家的管家和廚師,因爲我從小就體弱多病,陸家看我可憐,就順便將我養在身邊,和陸瑾舟同喫同住。
陸瑾舟從小就是天之驕子,S 級的 Alpha,長相英俊,能力出衆,是無數 Omega 夢寐以求的伴侶。
而我,只是一個劣等 Alpha,除了長得還算清秀,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甚至因爲信息素過於稀薄,還經常被誤認爲是 Beta。
我們一起長大,一起上學,一起玩鬧,形影不離。
在外人看來,我們是關係最好的兄弟。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對他的感情早就變質了。
十八歲的年紀,總是天真爛漫,一往無前的。
於是在高考後的那個暑假,我寫好情書,帶着陸瑾舟最愛的草莓蛋糕,鼓起勇氣去找他。
可我還沒來得及上前,就被幾個壯漢捂着嘴拖走,關進了一個暗無天日的房間裏。
警告,辱罵,毆打……
我被折磨了整整七天,最後他們打斷了我的一隻手,才肯把我放出來。
我不敢報警,也不敢告訴任何人,更不敢回陸家。
於是我躲到了孫浩那裏,並且拉黑了陸瑾舟所有的聯繫方式。
直到確定那些人離開後,我纔像個逃兵一樣,狼狽地逃回了學校。
可等待我的,卻是鋪天蓋地的謾罵和鄙夷。
他們說我不知廉恥,勾引陸瑾舟,說我爲了上位不擇手段。
就連學校的老師也勸我退學,說我影響了學校的聲譽。
我孤立無援,絕望至極。
因此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甚至想過跳樓自殺。
是孫浩救了我。
他把我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又幫我聯繫國外的學校,鼓勵我重新開始。
我這才離開了這個傷心地,去了國外,努力鑽研繪畫。
可現在,一切都要回到原點了。
-14-
「陸瑾舟,對不起……」
淚水決堤,我哽咽着,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陸家對我那麼好,我卻恩將仇報,試圖將他們的兒子引入一條不被世俗認可的不歸路。
我甚至還想過,如果陸瑾舟接受了我,我們就私奔,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可笑又荒唐。
「瞎說。」陸瑾舟捧着我的臉,吻了又吻,「明明是我該說對不起。當年要是我再勇敢一點,先跟你表白,就不會有後面這一切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
「你……什麼意思?」
陸瑾舟笑了,又揉了把我的頭髮。
「蠢老婆,你見過哪家好兄弟給人手洗十年的內褲?還偷偷用人家信息素當助眠劑的?」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一直以爲,那是陸瑾舟對我的照顧,畢竟我從小就體弱多病,而他身體強壯,力氣也大,洗衣服這種小事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至於信息素……我一直以爲那是我的錯覺,畢竟我的信息素那麼淡,怎麼可能影響到他呢?
「所以,你早就喜歡我了?」
我小心翼翼地求證。
「嗯。」陸瑾舟點點頭,「說不清是什麼時候察覺到的,但很早以前就認定了,這輩子都不可能放開你。」
「那你和溫黎訂婚的消息……」
「是假的,我壓根沒同意。」
陸瑾舟很果斷的否認了。
「你走後我纏了孫浩很長一段時間,他忍無可忍才告訴了我真相。於是這五年裏我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創建自己的公司,並以最快的速度將我爸的公司打壓得瀕臨破產。
「這不,他狗急跳牆了,想通過聯姻來渡過危機。我當然不會讓他得逞,當年他那麼對你,現在我只不過是收點利息。」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放心,陸氏集團現在已經被我收購了,放在了你的名下。」
「……」
不愧是陸瑾舟。
夠狠!
狠起來連自家公司都挖。
「那你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陸瑾舟皺了皺眉,「本來是想讓孫浩轉告你的,誰知道溫黎會這麼瘋,想和我死一塊兒。」
他又笑了笑,「不過我運氣好,不僅沒死,還把老婆哄回來了,真好。」
-15-
陸瑾舟把溫黎告上了法庭,理由是買賣違禁藥物和故意謀殺。
證據確鑿,溫黎被判處了十年有期徒刑。
這件事在 A 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豪門祕辛、虐戀情深,各種八卦滿天飛。
我本來不想理會,可陸瑾舟卻忌憚於五年前的事,直接召開了記者發佈會,公開承認了我們的關係。
他說:「林鬱是我的 Alpha,也是我唯一的愛人。過去他受的委屈,我都會替他討回來。以後,我會用我的餘生來彌補他,愛他,保護他。」
我就坐在臺下,直面衆人的目光,或好或壞。
這一次我沒有再躲起來。
因爲,我的身後,站着的是陸瑾舟。
流言被澄清的同時,陸瑾舟的父母雙雙入獄的消息也隨之而來。
罪名和溫黎一樣,只是多了幾條經濟犯罪。
陸瑾舟的父母來找過我,讓我勸陸瑾舟放他們一馬。
我轉達了。
可陸瑾舟卻說:
「老婆,斬草要除根。他們既然敢做,就要承擔後果。」
我無法反駁。
陸瑾舟說得對。
有些錯誤,是無法原諒的。
-16-
和陸瑾舟訂婚那天,孫浩的臉色很是不好,到最後直接抱着酒瓶哭了起來。
「我以爲我有機會的!嗚嗚嗚!」
我揉了揉眉心,剛想過去勸勸。
陸瑾舟一腳就踹了過去。
「你做夢!林鬱這輩子都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孫浩委屈扒拉地坐在地上,控訴陸瑾舟種種不是。
全是黑歷史。
把陸瑾舟氣得後牙槽咬碎,渾身顫抖。
「老婆,我就說他不安好心,你看!我就算是被撞傻了都知道!」
我忍不住笑出聲,「好啦。」
走過去又把孫浩扶起來。
「孫浩你也開心點,今天是我和阿舟訂婚的日子,我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孫浩吸了吸鼻子,勉強止住了哭聲。
「林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嗎?我哪裏比不上陸狗了?我做飯比他好喫,性格比他好,長得也比他帥……」
「停停停!」我趕緊打斷他,「你哪兒都好,行了吧?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你明白嗎?」
孫浩低下頭,情緒低落。
「我明白,我就是……就是有點難過。」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會過去的,你以後會遇到更好的。」
「嗯。」孫浩悶悶地應了一聲,抬起頭,眼神堅定,「林哥,你一定要幸福!」
我露出一個微笑,「會的,我們都會很幸福。」
陸瑾舟在一旁看着,臉色陰沉,像一隻被搶了骨頭的大狗。
我無奈地搖搖頭,走過去牽起他的手。
「走吧,我們去敬酒。」
陸瑾舟反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臉上這才露出了笑容。
「好,聽老婆的。」
孫浩看着我們離去的背影,默默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紅燒肉味的信息素瀰漫開來, 帶着一絲苦澀。
-17-
婚後的一個月, 我在 A 大正式任職, 成爲了一名美術系的客座教授。
陸瑾舟嘴上說着不願意,但還是每天都來接我下班。
可在看到不遠處的少年時,我不由一愣。
少年穿着高中時的校服,懷裏抱着一束熱烈的紅玫瑰, 身姿挺拔地站在陽光下。
要不是他身後停着的那輛邁巴赫,我幾乎要以爲自己穿越了。
看到我, 他眼睛一亮, 露出一口整齊的小白牙。
「老婆,我來接你放學啦!」
濃郁的玫瑰花香混合着白蘭地的氣息,瞬間將我包圍。
看着眼前過分英俊的臉, 問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 一本素描本遞了過來。
我疑惑地接過,翻開第一頁,瞬間愣住了。
那是一張我的素描畫像。
八歲的我, 穿着揹帶褲,坐在花園的鞦韆上, 手裏捧着的,是我打算送給他的十歲生日禮物——一罐藍色的紙疊星。
畫的右下角, 用漂亮的花體字寫着日期, 還有一句話:
「送給我的小月亮。」
往下翻, 每一頁, 都是我,不同年齡的我,不同狀態的我。
或喜悅, 或悲傷, 或迷茫,或堅定。
但無一例外, 每一幅畫的右下角,都寫着日期, 還有一句簡短的話。
「我的小月亮,生日快樂。」
「我的小畫家,畫展很成功。」
「我的小風箏,要永遠自由快樂。」
……
直到最後一頁,是十八歲的我,穿着校服, 站在櫻花樹下,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 灑在身上, 像披上了一層金色的薄紗。
右下角是一行字:【我愛林鬱, 從很久以前, 到很久以後。】
落款是:【愛你的陸瑾舟】
「老婆,這是當年沒送出去的禮物, 現在……」
陸瑾舟單膝跪地, 將那捧玫瑰花舉到我面前, 眼神熾熱而真誠。
「讓我正式追你一次吧,我的月亮。」
我的眼眶溼潤了,伸出手的那一刻, 我聽到了陸瑾舟的笑聲。
很輕,很淺,和十八歲那年的夏天一模一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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