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寒年既是我表哥,也是我的未婚夫。
我十六歲那年,他出國留學。
同鎮上的盛大少爺出國留學歸來,帶來學識淵博、穿着洋裝的美豔女子,要跟自己妻子結束封建婚姻。
引得自己妻子羞憤上吊自盡。
第二年,周寒年回來,也帶來一位穿着洋裝、貌美的女子。
爲避免落得跟徐嬌同樣下場,嚇得我拉着行李箱跑了。
我也留學去!
留學歸來的我,發現周寒年竟然還未結婚。
他還提出繼續履行婚約。
我傻眼了。
我斟酌良久,婉拒道:「表哥,你我都留過學,知道什麼是近親結婚,生出來的孩子也不健康。」
周寒年神色冷淡,姿勢懶散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拂去茶杯裏的茶葉。
當天夜裏,我發現我的雙手被周寒年用鐵鏈鎖在牀上……
-1-
我和表哥的親事在幼時,兩家就已經定下了。
我娘在我兩歲時,因病離世。
我爹又娶了兩房小妾。
爹不疼,姨娘苛待。
十歲的時候,被嫁到大官人家的姨母接到周家。
大表哥周寒年比我大四歲,長得俊美如斯。
周自小板着一張臉,清冷孤傲不愛笑。
我十六歲那年,他出國留學。
二表哥和大表哥的性子完全不一樣,他和我玩得很開。
我小時候常常在想,如果和我有親事的是二表哥周聿風就好了。
-2-
鎮上的百姓在周府圍得水泄不通,門檻都快踏壞了。
二表哥周聿風說是帶我去看熱鬧。
我和他一起擠進周家門口的人羣中。
我們鎮上首富的兒子,盛大少爺盛遲,出國留學四年,剛剛回國。
他帶來一位穿着淡藍色小洋裝、白色高跟鞋,頭戴同色帽子的姑娘。
這穿着,這打扮,我們杏ẗü₀花鎮老老少少的女性,也沒有一個這樣的打扮。
說實話,真的好看。
「爹,娘,這是我在英國交的女朋友,叫瑞絲娜,我帶她回家ṱũ⁴見您二老。」
盛遲緊緊牽着這位洋美人的手。
他身姿挺拔地站在盛家大堂,全然忘記他在出國前已經結婚了,並且他妻子還給她生了個兒子。
盛老爺子臉上不動聲色,淡淡看着他兒子跟這個洋美人。
「瑞什麼?」
「瑞絲娜。」
盛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瑞什麼娜?」
「瑞絲娜。」
盛老爺子也不知道是真耳背還是假耳背,又問了一遍。
「到底什麼娜?」
盛遲聽出他父母有意刁難。
他深吸一口氣,耐着性子又重複一遍。
「爹,娘,您們聽好了,她叫瑞絲娜。」
被問了三遍名字,瑞絲娜的臉色已經掛不住了,漂亮的臉蛋閃過一抹猙獰。
盛夫人重重放下茶杯,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嘲諷。
「在國外待了幾年,就把自己當成洋人了?忘記自己原本的姓名叫什麼了?」
盛遲不悅地蹙了蹙眉。
「娘,她姓吳,叫吳娜娜!」
盛夫人抬頭看向自己兒子,臉色陰沉。
「她是沒張嘴嗎?要你來說?」
我們杏花鎮的人都能聽出盛老爺子和盛夫人對盛大少爺從國外帶回來的女朋友不待見。
吳娜娜在國外待過,心高氣傲,門口又有這麼多看熱鬧的,面子有些掛不住。
她深吸一口氣,眼眸冷冷望着盛家二老。
「盛太太,我是您兒子帶回來的女朋友,不是帶回來的奴隸,更不是您府上的丫鬟,請您說話尊重些。」
盛夫人盯着吳娜娜,冷笑一聲。
「那你知不知道我兒子已經有妻子了?」
「吳小姐精通詩書,又出國留過洋,也甘願嫁給我兒子做妾嗎?」
吳娜娜瞥了一旁牽着兒子的徐嬌,眼底閃過一抹不屑。
「您兒子跟他未婚妻徐嬌是你們做父母給包辦的,現在已經是民國了,都開始自由戀愛。」
「你們這種封建思想包辦的婚姻以後結婚,也不會感到幸福的,甚至兩個人會痛苦一輩子。」
盛夫人起身,握住徐嬌的手,領到自己身邊。
「徐嬌從小是我兒子童養媳,她在盛家一直對我們二老照顧有加,把整個盛家打理僅僅有條,還給盛遲生了個大胖小子。」
「我兒子痛苦,那是他不知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一個年過半百的人,後半輩子最希望的就是兒孫繞在身邊,你們不顧及我的感受,我還要顧及你們的感受?」
盛遲見自己父母不同意,態度冷漠堅決。
「爹,娘,我心意已決,此生非娜娜不娶。」
盛夫人同樣面色冷漠,不肯退讓半步。
「你想娶這個叫什麼娜的,你先去問問嬌嬌答不答應。」
「嬌嬌同意你納妾,我沒意見;嬌嬌不同意,你別想納妾!」
吳娜娜一聽要納妾,而且還要經過徐嬌的同意,臉色有一瞬間的猙獰。
她冷睨一眼徐嬌,眼底的輕蔑毫不遮掩。
「我吳娜娜絕不可能爲妾。」
說完,吳娜娜掙脫盛遲的手,踩着高跟鞋跑了出去。
「娜娜,娜娜……」
盛遲連忙追上去。
-3-
出國留學四年,盛家少爺甚至沒有正眼看一下爲他踏入過鬼門關的妻子,以及年僅三歲多一點的兒子。
這場盛家的鬧劇最終隨着吳娜娜的離開而散開。
我回到周家,在想,表哥不會是這樣的人吧?
可是表哥性子太過冷淡,對我也一直不冷不熱。
似乎並不喜歡我。
他出國留學也已經有兩年了。
這兩年他給家裏,給家裏人寫了不少封書信,提到我的時候,寥寥無幾。
半年時間,盛遲爲了吳娜娜跟家裏鬧得很僵。
以死相逼非要跟徐嬌離婚。
徐嬌愛着盛遲,她怕盛遲真出什麼事,哭成淚人同意離婚。
但是杏花鎮的人嘴賤,或許真的是受封建思想的荼毒,非但不同情徐嬌的遭遇,甚至覺得徐嬌活該。
活該她沒有看好自己的男人。
活該她同意離婚。
活該她沒本事搶走自己男人。
「我跟你說啊,這女人一離婚,跟破鞋就沒什麼區別了。」
「有兒子有什麼用?自己男人還不是對別的女人死心塌地。」
這是我從杏花鎮上百姓口中聽到的。
我再次聽到徐嬌的消息,是她上吊自盡。
但好歹發現得及時,被救了下來。
我嚇得腿發軟。
-4-
我回到周家就大病了一場。
姨母得知原因後,她笑着安慰我。
「棠棠,你放心,寒年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我點了點頭,聲音略微沙啞,帶着病態的虛弱。
「姨媽,我相信表哥的。」
纔怪!
我覺得我的情況跟徐嬌很相似,所以我經常去盛家看望爲了一個狗男人自殺的傻女人。
陪她說話,安慰她。
即便如此,她的身子已經大不如以前了,日漸消瘦,皮膚蠟黃。
看着自己丈夫與別的女人出入盛家。
她以一個盛家養女的身份不尷不尬地留在盛家,還要時常遭受吳娜娜的詆譭和嘲諷。
這一切都是盛遲那個渣男害的!
-5-
周寒年留學歸來那天,下人們向我通報。
我聽到消息,欣喜地朝周家正廳走去。
人羣中,我看見一個同樣穿着洋裝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跟他一起踏入周家。
我呼吸一窒,倒吸一口涼氣。
心口宛如被帶刺的蔓藤緊緊抓住。
這個女人比吳娜娜還要美!
徐嬌的遭遇歷歷在目。
被杏花鎮上的人在背後指着鼻子罵。
不行!
我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我轉身,朝大堂走的方向直接朝我自己的寢室方向走去。
我收拾好自己幾件衣服,以及一些銀票和大洋,偷偷從後門溜走。
我朝車伕喊了一聲。
「黃包車。」
我也留學去!
-6-
我在英國待了四年。
期間跟姨媽寫了無數封書信。
雖然不願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國內有很多封建的陋習。
我想到裹着小腳的徐嬌。
我沒有裹的原因,是因爲我娘去世得早,爹的兩房小妾才懶得管我。
十歲之後便被姨媽接到周家。
夜裏,我還偷偷用布纏着腳,只爲跟別人一樣。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我真傻。
幸好沒有裹成小腳。
回到國內,姨媽派人在港口接我回了周家。
周家在一年前喬遷,換了房子。
古老式的周家大院,已經換成了公館。
姨媽穿着湖藍色旗袍,溫婉可人。
見我回來,言笑晏晏,眼眸泛着溫柔的幽光。
姨媽一連問了我好幾個問題,生怕我在國外受了委屈。
我眉眼彎彎,笑着一一回復。
她牽着我的手,朝客廳走。
「棠棠,我見那些去國外留學的女孩子,回來都穿着那些漂亮的洋裝,你怎麼沒穿啊?」
「我在英國也穿過,不過現在回來了,我覺得我們漢人的衣服更好一些。」
我穿着重工刺繡襖裙,面料輕柔,右下角繡着芍藥,一點不比洋裝差,各有各的風格。
姨媽寵溺地望着我:「棠棠長得這麼漂亮,穿什麼衣服都好看。」
我和姨媽坐在沙發上,聊了許多,最後聊到我和周寒年身上。
「你表哥出國留學三年,你又出國留學四年,這期間你們有七年沒見過面,現在你們倆年紀也都不ṱū⁹小了,該結婚了。」
我愣了一下,神色驚訝。
「表哥還沒有結婚嗎?」
三年前,他回國不是帶了一位漂亮的女孩子嗎?
姨媽笑了一聲:「傻孩子,你可是他從小定了親的妻子,你都不在,他跟誰結婚啊。」
我:「……」
「他已經二十七了,你也已經二十三了,你們倆的婚事,我看早早辦了也好。」
「我們之前鎮上的徐嬌,十年前就已經結婚了,她比你只大兩歲。」
提起徐嬌,我心裏不由一陣唏噓。
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我離開前,她面黃肌瘦,完全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8-
周寒年回來時,他淡淡看了我一眼。
俊美絕倫的面容如同冬日裏的寒冰,冷峻而堅毅。
高挺的鼻樑下,薄脣緊抿,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氣。
一雙眼睛銳利如鷹,閃爍着寒光,彷彿能直視人的靈魂。
他穿着軍裝,袖口金線刺繡的星徽微微卷邊。
我拘謹地站起來,喚他。
「表……表哥。」
他應了一聲,坐在沙發上。
「嗯。」
我姨媽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說:「你表哥現在在督軍身邊任職。」
姨媽說着瞥了眼周寒年,無奈嘆了口氣。
「就是這性子,比以前更冷了。」
我不知道怎麼回姨媽這句話,只能轉移話題。
「姨媽,二表哥呢?」
周寒年抬了抬眼皮瞥了我一眼側臉,眼角似乎閃過一抹戾氣。
姨媽笑着說:「你二表哥成天在外面瘋,應該還不知道你回來,知道你回來他早就回家了。」
姨媽又扭頭看向周寒年。
「寒年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棠棠回來了,你們也該成婚了。」
周寒年目光落在我身上停留片刻,語氣寡淡。
「知道。」
我眉心一跳,驚愕地看向周寒年。
且不說他性子冷淡如霜,年紀還大,也不討喜。
以前古人不知道近親結婚的危害。
姨媽不懂,他留過學,難道也不知道嗎?
我焦急道:「姨媽,我跟表哥不能結婚。」
姨媽神色狐疑:「爲什麼?」
我看了看周寒年,說:「表哥,你我都留過學,知道什麼是近親結婚,生出的孩子也不健康。」
姨媽半信半疑:「寒年,是這樣嗎?」
周寒年神色冷淡,姿勢懶散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拂去茶杯裏的茶葉。
「的確是這樣。」
姨媽臉色一下垮了下來。
神情蔫蔫的。
我心底鬆了口氣,暗自竊喜。
「姨媽,沒關係的啦,我可以當你女兒,以後一樣會孝順你的。」
我跟姨媽無意間提到表哥回國後帶來的那位漂亮女子,是姨父好友的女兒,也在國外讀書。
受姨夫好友囑託,才一塊兒回國。
-9-
當天夜裏,夜色沉沉。
我口渴,輾轉反側醒來,發現我的雙手被鐵鏈禁錮在牀上。
動了兩下,鐵鏈發出碰撞的聲音。
周寒年坐在我牀前,雙腿交疊,姿勢慵懶地靠在椅子上。
昏暗的燈光打在他清冷的臉上,眼底如幽潭。
「醒了?」
我一臉驚恐:「表哥,你這是做什麼?」
周寒年懶懶開口:「晚棠,我們有七年沒見了吧?」
他留學三年,我留學四年。
這中間是隔着七年。
可這跟他鎖着我有什麼關係?
我心底發慌,警惕地盯着周寒年。
「……嗯。」
「你知道就好。」
我茫然眨了眨眼,沒理解表哥這句話的意思。
下一秒,周寒年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指慢條斯理地單手解着軍衣上的金雕紋紐扣。
「早在四年前,我們就該舉辦婚禮,同房的。」
「今晚補上……」
「也行。」
我瞳孔驟然一縮。
周寒年將軍衣扔在椅子上。
寬大的身影籠罩着我。
那雙深沉如窗外夜色的眼眸,如同暗中蟄伏已久的猛獸,緊緊盯着我。
他捏着我的下巴,吻了下去。
我左右掙扎着,不讓表哥的吻落下。
他慍怒地瞪着我。
從小他清冷傲嬌,我怕他。
他現在瞪我,直接讓我嚇成結巴。
「表……表哥,咱倆是表兄妹啊,是近親。」
「不是。」
周寒年嗓音低沉且寡淡,低頭含住我的脣瓣。
我眼淚飆了出來。Ṫū́ⁿ
「表哥,你放開我,包辦婚姻是錯誤的,是封建的。」
「表哥,你也留過學,你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不能這樣……」
周寒年嗓音嘶啞,眼眸翻湧着滔天的欲色。
「腿張開。」
我嘴裏的話戛然而止。
表哥是人嗎?
我在這兒說得口乾舌燥,他一點都沒聽進去。
我雙腿緊緊夾住。
我好像聽到表哥低笑一聲,彷彿在嘲笑我不自量力。
我抬眼望他,面無表情,冰塊臉。
臉上沒有任何譏笑痕跡。
他用手撐開我的雙腿,還聽到皮帶的暗釦解開的聲音。
我沒法子了,眼淚一湧而出。
「嗚嗚嗚……我娘沒了,都欺負我,小時候家裏的姨娘欺負我,長大了,表哥也欺負我……」
這招果然對周寒年有效。
他動作停了下來。
略微粗糲的手指擦去我臉上的淚水。
「別哭了。」
我不敢停下來。
怕停下來,他又要對我做禽獸事。
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珠子,哭得比剛纔還兇。
周寒年愧疚地抿了抿脣,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自責。
他低聲哄着我:「別哭了,不碰你了。」
哭得太狠,眼淚一時止不住。
哭聲一抽一抽的。
周寒年擰了擰眉:「還哭?」
表哥太兇了。
不敢哭了。
我水汪汪的淚眸,警惕地望着周寒年。
他起身,撿起軍衣,離開。
我叫住他。
「表哥……」
周寒年回頭,眼底冷淡。
「嗯?」
我小聲開口:「你把鏈子給我解開……」
周寒年:「……」
-10-
第二天一早,我眼睛腫成核桃。
我拿了兩個熟雞蛋消腫。
早膳期間,周寒年還是那副冷心冷情的模樣。
好似昨晚差點對我行禽獸行爲的不是他。
還是二表哥好。
話多,也親切。
用過早膳,我準備去杏花鎮走一趟,去看看徐嬌。
剛走出公館,周寒年站在庭院。
他見我出門,淡淡開口問我:「要去哪?」
我一驚,抬頭望向神出鬼沒的周寒年。
「……杏花鎮。」
「上車。」
我牽強地扯出一抹笑容。
「表哥,我自己叫一輛黃包車去就行。」
昨晚差點對我做禽獸事,我現在恨不得躲他遠遠的,哪裏敢坐他的車?
周寒年深邃如枯井般的眼眸盯着我半晌,輕笑一聲。
「我沒記錯的話,四年前,你就是一聲不吭坐着黃包車離開的吧?」
我臉頰浮現一抹窘迫的薄紅。
周寒年深深看了我一眼。
「怎麼?還想走?」
我無地自容:「表哥,我上車,你別說了。」
車子由司機開着。
周寒年與我坐在後面。
表哥慵懶地支着腦袋,一直盯着我看,連掩飾都不掩飾。
我心慌地將頭瞥向窗外,心臟像受傷的小鹿狂跳不止。
別盯了。
表哥這樣的眼神……
我怕啊。
-11-
盛家院子清流掩映,樹木蔥茂,芳草萋萋。
有小徑四通八達,與錯落有致的亭閣,古風味很濃。
我見到徐嬌,高興地喚她名字。
「徐嬌。」
「晚棠。」
徐嬌見到我,朝我疾步走來,眉眼帶笑,她又看到我身旁的周寒年,尊敬地喊了一聲。
「少帥。」
「嗯。」
表哥對誰都這個態度,不稀奇。
倒是盛家二老和盛遲得知周寒年過來,熱情邀請他到宴客廳去坐。
吳娜娜穿着旗袍,婀娜多姿,腰身比以前看似豐滿一些。
殷勤諂媚地端着盤子給周寒年奉茶。
我找了個理由,與徐嬌來到走廊交談。
徐嬌嘴角微彎,眼底流露出羨慕的波光。
「你現在真漂亮,長開了。」
我問她:「你一直待在徐家?」
徐嬌垂眸,遮擋眼底的黯然,苦澀一笑。
「不留在徐家,我還能去哪?我兒子在這兒!」
「吳娜娜現在也生下一個兒子,二老也爲了孩子,慢慢接受她了。」
我勸解她:「徐嬌,女子並非只能困在一方天地,如今盛家二老對你還不錯,管家之權在你手上,你大可以出去學習。」
徐嬌神色怔了怔:「我這個年紀,還能學習嗎?」
我笑了笑:「當然了,知識是無限的。」
「過幾日,獲得碩士學位的方知硯教授受邀去京大講座,我打算去聽,你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跟我一起去。」
-12-
回去的路上,我故意將徐嬌和盛遲的情況在表哥面前說了出來。
「包辦婚姻,真害人。」
「你說呢,表哥?」
周寒年沒回答,淡淡地看着我。
我心虛地把頭扭向一旁。
車子一路行駛到周公館。
司機下了車。
我剛要下車,周寒年扣住我的胳膊,又把我拽了回去,直接將我抱在腿上。
曖昧的分子在狹隘的車內流動。
「晚棠,我們並無血親關係。」
我愣住,不明白周寒年的意思。
「什麼?」
周寒年淡淡開口,嗓音如空谷幽澗。
「你的姨媽,是我爹的繼室。」
「我與聿風,是同父異母的兩兄弟。」
「!!!」
我住在周家十多年,竟然一點都不知情。
-13-
這幾日,我一有時間就帶着徐嬌去大學聽課。
從不穿旗袍的她,在我的建議下,也換上了綢緞旗袍。
身穿立領旗袍,裹着玲瓏身段。
前襟斜斜盤着白玉扣,下襬開衩處隱約露出羊脂玉般的肌膚。
耳垂兩點冰種翡翠,襯得脖頸修長如天鵝。
我第一次見穿旗袍的徐嬌,便被她驚豔到了,整個目光忍不住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一直以來,徐嬌都是素面朝天,穿着暗色樸素的襖裙。
徐嬌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
「晚棠,我臉上是不是有東西?」
「沒有。」
我興奮地拉住嬌嬌,豔羨道:「嬌嬌,你多這樣穿,這樣穿你很漂亮。」
我們一起聽了方教授的講座。
方教授臉龐略顯清瘦,但五官卻異常精緻。
來聽他課的,一半以上是女性。
他講的課,恰恰是教會女性成長,衝破封建的枷鎖。
-14-
回到周公館,見姨媽一個人坐在客廳喝茶。
周寒年那天告訴我,他與二表哥是同父異母這件事,我一直沒有時間跟姨媽去證實。
我見四周沒人,眉眼彎彎坐在姨媽身邊,先是嘴甜誇讚一番。
見時機差不多了,我才詢問姨媽。
「姨媽,大表哥不是你親生的嗎?」
姨媽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寒年告訴你的?」
我輕輕點了點頭。
姨媽憂傷地嘆了口氣。
「唉,看來這麼多年Ŧũ̂³,他還是沒有把我當成親生母親。」
見姨媽誤會周寒年,我趕緊說着表哥的好話。
「姨媽不是這樣的,表哥不是那種狼心狗肺的人。」
姨媽頓了頓,問我:「棠棠,沒有血緣關係,就不屬於近親結婚嗎?」
我神情莫測地盯着姨媽,「是這樣。」
姨媽:「哦,那這樣說,你還是可以跟寒年在一起。」
我:「……」
姨媽一臉傷心:「你都不知道,你留學回來後,說你不能和寒年舉辦婚禮,我有多傷心。」
聽見姨媽還是有意撮合我和表哥,我連忙解釋。
「姨媽,雖然我跟大表哥是沒有血緣關係,可是他也是我名義上的表哥呀。」
「更何況,現在講究的是自由戀愛,兩情相悅。」
姨媽輕聲問我:「棠棠,你是不喜歡寒年嗎?」
我:「我跟表哥性格不合適。」
聽見傭人喊了聲少爺。
一抬眼,見表哥不知何時走進來,淡淡望着我。
被抓包了。
我默默把頭扭向一旁。
就這樣的性子,狗才喜歡。
-15-
回國以來,找工作一直處處碰壁。
但我又不想有求於表哥。
表哥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受了傷。
住了半個月的醫院。
我在周家閒來無事,每天煲好湯去醫院看他。
「餵我。」
他厚顏無恥,理所應當。
我忍了忍,沒跟他計較。
我一口一口喂着他。
突然覺得此時這個時機,恰巧適宜跟他提出要求。
「表哥,你現在身爲少將,給我找份工作很容易對嗎?」
周寒年淡淡盯着我接下來的話。
我說:「我想當翻譯員。」
周寒年:「可以。」
我難以置信地望着周寒年,眸光流動着欣喜。
表哥居然這麼好說話!
「用你來換。」
我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將勺子往碗裏一放。
「你別喝了!」
我氣鼓鼓地瞪着他,沒發現他撇向一旁的臉頰,掩嘴擋住嘴角噙起壓抑不住的弧度。
-16-
周寒年出院,大半夜傷口復發。
傷口傷在小腹。
我在國外接觸過一點醫學,給周寒年上着藥。
我低着頭,棉籤輕輕擦過猙獰的傷口。
突然,周寒年軍裝褲下的帳篷鼓了起來。
我手裏的棉籤從指尖掉落,整個人僵住了。
我不知所措:「表……表哥……」
周寒年嗓音低沉嘶啞。
「繼續上。」
我硬着頭皮幫他上好藥,重新包紮起來。
我收拾好醫藥箱離開。
周寒年拽住我。
手裏的醫藥箱掉在地上,藥物灑落一地。
他將我拽到牀上,將我禁錮。
他眼眸翻滾着墨色,宛如外面漫長無垠的夜。
「爲什麼不喜歡我?」
「我又不喫人。」
「棠棠明明以前很喜歡錶哥的。」
「我回國後,本想跟你立馬履行婚約。」
「沒想到啊,我的棠棠,平時溫柔得像個兔子,竟然敢獨自一人海外留學。」
「七年啊。」
「要不是怕耽誤你的學業,我真想將你從國外逮回來。」
其實我以前是喜歡錶哥的。
在得知我和表哥有婚約,又在姨媽家長大,自然對周寒年多加關注一些。
反正老家給指定的夫婿,都會乖乖待嫁。
可是自從看見徐嬌的結局。
看見表哥回國後也帶來一個漂亮女子,我很怕自己會變成跟徐嬌一樣,被杏花鎮的婦女指責。
我出國留學,才發現自己之前的思想過於迂腐。
我也根本沒想到,表哥這四年一直等我沒有結婚。
我對上週寒年深沉的眼眸,心跳加速,跳得一下比一下重。
「周寒年,我們試試吧。」
「但是你不能對我兇。」
一向清冷的他,此刻嘴角止不住上揚。
他雙手抱緊我的腰肢,還不忘向我糾正。
「我沒兇過你。」
他俯下身吻我。
吻得激烈動情,導致小腹的傷口也跟着崩裂。
我只能心有怨氣,重新給他包紮。
-17-
我和周寒年談戀愛,家裏人都不知道。
主要是姨媽知道後,就直接催婚了。
我挺享受戀愛的感覺,還不想這麼快結婚。
萬一表哥對我不好,性格不合適,也可以及時脫身。
徐嬌一有時間便會去大學聽課,跑的次數比我都多。
如今的她,化着適合她的淡妝,穿着亮麗的衣服,眼裏有光,透着溫柔和堅定。
與以前的她判若兩人。
聽完講座,徐嬌煞有心事。
「晚棠,我想帶着孩子離開盛家。」
一時之間,我有些震驚和欣慰。
徐嬌要離開,我自然是贊成的。
她還年輕,總不能一輩子的時光都耗在盛家。
-18-
周寒年來大學接我,我跟徐嬌告別,上了車。
我坐在周寒年身邊,喋喋不休地跟他說起徐嬌的事。
他雖然在聽,但他好像沒什麼興趣。
我開始提起我工作的事。
「你之前跟我說過,你能給我安排工作,我想當翻譯員一事。」
誰知周寒年會出爾反爾。
「翻譯員這個工作你不能做。」
我氣得直接從周寒年身上起來。
「在醫院你答應過的,你怎麼說話不算數?」
果然臭男人的話不能信。
得到了就不珍惜!
周寒年向我解釋。
「烽火亂世,這工作不安全。」
我氣得扭頭看向窗外。
雖然周寒年說的有一定道理,可我還是被他的態度給氣到了。
成天一副面癱臉,拽拽的。
煩死了。
周寒年讓司機路邊停車,他下了車。
我一臉疑惑,問司機:「他幹什麼去?」
司機:「屬下不知。」
我:「……」
在車裏等了十來分鐘,周寒年提着蛋糕和糕點回來。
「要不要喫?」
我沒骨氣地點了點頭。
他明知道我愛喫甜食,故意引誘我。
我拆開一包芋泥紅豆酥,咬了一口。
周寒年從口袋掏出一塊鑲嵌着寶石的懷錶。
「還有這個。」
我望着周寒年手心裏的懷錶,眼眸一亮,宛如夜空中劃過的流星。
「彆氣了。」
我強壓着上揚的嘴角,將懷錶塞到自己口袋裏。
-19-
雖然沒能當上翻譯員,但我選擇了在大學講課。
有空的時候,便會在家撰寫名人事蹟,發給出版社。
我回到周公館,見姨媽坐在歐式沙發上,手裏拿着照片。
「棠棠,你看這三個女孩,誰更漂亮?」
我看了看照片上的三個女孩,認真評價一句。
「長得都挺漂亮的。」
不過看到第三張照片,目光多停留片刻,有點眼熟。
「哦,這個就是你姨夫好友的女兒,當初跟你表哥一起回來的那個女孩。」
「有太太來跟我說親,我打算給他找門親事。」
「你也知道你表哥的性子,他若有聿風那般一半的性子,我也就不操心了。」
我心底一慌,連忙開口:「姨媽,我跟寒年……」
都談了小半年了。
我話還沒說完,周寒年回來了。
他摘下黑色手套,神情莫測。
「怎麼了?」
姨媽眉眼彎彎朝周寒年招手:
「寒年,快過來。」
「這三個女孩長得怎麼樣?」
周寒年輕瞥了一眼,語氣寡淡。
「挺好的。」
姨媽知道周寒年自小就「喜怒不形於色」,對他冷淡的態度習以爲常。
「你看中哪個了?」
「我約個時間,咱們去見個面。」
周寒年說:「媽,我有女朋友。」
姨媽神色驚訝,半信半疑。
「啊?你有女朋友?真的假的?」
「寒年,你不會是沒看上這幾個女孩故意騙我的吧?」
「你自己能談到?」
看着姨媽對周寒年滿眼的質疑,我在一旁忍不住差點笑出聲。
周寒年瞥了我一眼,一本正經地說:「嗯,小姑娘很喜歡我,每天見面都纏着我。」
我立馬笑不出了。
「那哪天有時間,你帶來我看看。」
「好。」
-20-
夜裏,周寒年來到我房間。
我聲音嬌軟,幽怨道:「我哪有每天纏你。」
周寒年抱着我,輕笑一聲。
「是我纏着你。」
「不那樣說,媽不相信Ṭù³。」
「在媽面前,給點面子?」
我忍不住笑了一聲。
勾住周寒年的脖子,踮起腳尖去親他。
周寒年反扣我後腦勺,將我按在牀上親。
他眸光漸黯,眼底漸漸有了慾念,放開了我。
「早點睡吧。」
周寒年起身準備離開,我勾住他的脖子,不讓他離開。
「不要……」
我和他談了這麼久,止於親吻階段。
他因爲尊重我的意願,即便難受,從不碰我。
我婚前一直沒這個想法。
今晚,就是不想讓他走。
周寒年滾動喉結,呼吸沉沉。
一貫清冷的嗓音也嘶啞得厲害。
「你不讓我走,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我臉頰泛紅,垂着眼眸,細長的羽睫遮擋眼中的羞澀。
「你是不是不行?」
怎麼這麼多廢話!
周寒年黑眸的侵佔,一點一點吞噬。
這種事,有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21-
有第一晚,就會有無數晚。
每到夜裏,他都會進我房間。
姨夫帶着姨母談生意去了。
我那二表哥成天不着家。
家裏就我和周寒年。
一想到接下來幾天,我都要被……
我在大學講完課,直接去了徐嬌家裏。
徐嬌如今從盛家搬了出去,買了套雅緻的小院子。
盛家在鎮上是首富,在金錢上,也不會虧待徐嬌。
盛家二老一開始不願她帶走兒子離開。
就連盛遲也不願她離開。
盛遲因爲徐嬌的變化,近來對她可謂是改變了態度,一改往日的冷淡,時不時往她院子裏躥,獻殷勤。
若換兩年前的徐嬌,或許會輕而易舉接受盛遲。
即便二女共侍一夫,她也不覺得有什麼。
只是,現在的徐嬌是蛻變後清醒冷靜的徐嬌。
盛家二老的眼淚,盛遲的哀求,阻止不了她離開。
只是我還沒過夜,就被周寒年給找到了。
在車裏,我對周寒年憤憤不平地指責。
「我在朋友家住一晚都不可以嗎?」
周寒年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你在躲我,不可以。」
我:「……」
-22-
周公館的書房。
周寒年將我抵在書桌前。
「是不是該公開我們的戀愛關係了?」
「嗯,等姨夫姨媽回來。」
「我這旗袍剛做的,很ƭṻ⁴貴的,你別再撕了……」
之前都弄壞好幾件了。
周寒年鬆開我,抱着我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
他聲音清潤磁性,尾音上揚,帶着繾綣,莫名地勾人。
「要不,今晚你來?」
在他的趨勢下,我坐在他腿上。
周聿風突然闖了進來。
周寒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大衣蓋在我身上。
「哥,家裏人都去哪了?」
周寒年臉色沉得嚇人。
「滾!」
周聿風目光落在周寒年的懷裏,再傻也能看出周寒年用大衣包裹的是個女人。
他眸光一亮,激動道:「哥,你懷裏的女人是誰啊?」
「你平日裏,不是不近女色嗎?」
我窩在周寒年懷裏,屏住呼吸。
因爲緊張,不自覺地攪緊。
周寒年額頭青筋暴起,眼尾閃過一抹陰鷙和戾氣。
他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書朝周聿風砸去。
「滾出去!」
「你別動怒,我滾,我滾,不打擾您的好事。」
周聿風嬉皮笑臉地關上門。
我溼漉漉哀怨望着周寒年。
周寒年輕聲哄着我。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回來。」
我剛要起身,周寒年扣住我的腰肢, 又按了下去。
「你走了?我怎麼辦?」
「你自己弄。」
我站起身,整理一下自己旗袍。
但我不敢出門, 我怕二表哥在門口偷聽。
這很像他能做出來的事。
周寒年整理好衣服, 打開書房門。
果然,周聿風在聽牆角。
他見到周寒年出來, 傻了眼。
「哥, 這麼快?」
周寒年臉色陰沉緊繃, 危險地眯着眼,濃雲翻滾。
「我警告你,再敢不敲門進我書房,我就打斷你的腿。」
周聿風一臉心虛諂笑。
「哥, 不至於不至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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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表哥這個大嘴巴, 還未等我和周寒年見到姨媽, 他就已經將那天撞見的事情告訴了姨媽。
只不過,他並不知道那晚周寒年懷裏的人是我。
我和周寒年也把我們的戀愛關係告訴了姨媽。
姨媽喜笑顏開, 準備給我們舉辦婚禮。
我那十多年沒見過面的父親, 突然出現在周家。
裝模作樣地哭着訴說多年的不易,想要認我念及父女情。
我十多年, 住在姨媽家這麼多年, 他從未想過來見我。
現在沈家做生意失敗, 見周家不僅有錢還有權,想來認我。
我指着沈莫海, 問姨媽:
「姨媽, 這個人爲什麼會來?」
姨媽難爲情地說:「他怎麼說也是你的親生父親, 你要結婚, 他該來的。」
我氣道:「我不需要。」
周寒年牽住我的手,對着管家吩咐:
「棠棠說不想見,那就直接趕走吧。」
-25-
我和周寒年舉行完婚禮。
沒兩個月, 我就有了身孕。
我都懷孕了, 但是我沒想到, 也會有那種感覺。
真羞恥。
但自從我懷有身孕, 到現在四個月,他就沒碰我一根手指頭。
哦, 手指頭碰了。
我可憐兮兮地仰着頭望向周寒年。
「表哥……」
我一個眼神,周寒年就知道要幹什麼。
可這次,他饒有興趣地盯着我看,無動於衷。
我進一步引誘。
「寒哥, 你想不想?」
周寒年挑了挑眉:「想什麼?」
我翻了個身。
不給就不給。
周寒年俯身在我耳畔,嘴角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溫熱的氣息夾雜着雪山松香噴灑在我耳畔, 嗓音莫名地蠱惑。
「想要爲什麼不說出來?」
我臉頰騰地一下紅了。
周寒年笑道:「我輕點。」
他好煩。
我推開他。
他又黏了上來。
「說錯了,是我想。」
「不信你摸摸。」
「忍了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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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下個臭小子我就開始擔心,萬一以後跟他爹性子一模一樣, 怎麼辦。
會討不到媳婦的。
一歲多的週週,雖然吐字不清, 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小嘴叭叭的, 很愛說, 也很愛笑。
我覺得我的週週不會隨周寒年。
一家人坐在院子țű̂₉裏。
他爺爺神情複雜,說:「其實, 寒年小的時候也挺愛說,只是他母親離世後,才變得不愛說的。」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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