纔不是惡毒女配

打算對清貧校草強制愛時，眼前突然出現彈幕：
【死女配滾遠點啊，男主是我家女鵝的，你不配。】
【雙潔黨哭了，作者爲什麼要寫男主被女配玷污。】
【女配奪走了男主的清白，被車撞死的結局便宜她了。】
我看了眼身下死死掙扎的男人，猛甩他兩巴掌：
「記住，是本小姐不要你了。」
後來，我不再追着謝時朝跑，甚至見到他也躲着走。
在我和同校男生約會當天，謝時朝失控地將我堵在牆角：
「陳卯卯，我是你養的狗嗎？說不要就不要。」

-1-
我是校園內出了名的愛玩大小姐。
做事向來三分鐘熱度，唯獨喜歡謝時朝熱烈且真摯。
自大一軍訓對他一見鍾情後，我對他展開了猛烈的追求。
期間告白數次，都以失敗告終。
在第六次告白時，我才成功拿下這朵高嶺之花。
在一起大半年，謝時朝對我的態度始終不冷不熱。
連牽手、擁抱、接吻都是我主動。
我氣不過，今天直接以生病爲由把人騙來酒店。
趁謝時朝不注意，我把他推倒在牀。
我跨坐在他腰上，雙手一點點在他身上游離。
他沉着臉，好看的眉心微蹙，抬手製止我：
「陳卯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知道啊。」我眨了眨眼，笑得無辜：「你是我男朋友，不可以嗎？」
話音落下，謝時朝的神色閃過幾分不自然。
他盯着我看了幾秒，喉結輕滾：「你還小，這事以後再說。」
「我哪裏小了，我都快滿二十了。」
「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睡到你。」
我拿出一旁的手銬準備把他的雙手鎖在牀頭。
不料謝時朝猛地掙開手，我的頭砸在了手銬上。
剎那間，眼前突然浮現一行行彈幕：
【死女配滾遠點啊，男主是我家女鵝的，你不配。】
【男主也是夠可憐的，本來想把自己完完整整留給女主的。】
【雙潔黨哭了，爲什麼要寫男主被玷污，這不純屬膈應人嘛。】
【一想到女配還要作妖好多年就心煩，被車撞死的真是便宜她了。】
……
我梳理了下彈幕的內容，發現我所處的世界是一本言情小說。
謝時朝是這本書裏的男主，他命定的官配是他的小青梅夏檸。
我只不過是作者故意寫出來阻礙兩人在一起的惡毒女配工具人。
按照原書劇情，我在這次強迫謝時朝算是得逞了。
第二天，我和他一同從酒店出來的照片會被偷拍發到學校貼吧上。
我爸知道消息後，逼迫他在畢業後跟我結了婚。
婚後，謝時朝一改往日對我冷淡疏離的模樣，對我百依百順，溫柔體貼。
我日漸沉溺在他編織的假象中。
直到我家無緣無故破產，我爸鋃鐺入獄。
我這才知道，謝時朝恨毒了我和我的家人。
他恨我爸脅迫他娶了我，恨我奪走了他的清白，恨我讓他跟夏檸錯過了這麼多年。
得知真相的我失魂落魄的走在馬路上，最終被一輛迎面駛來的失控大卡車撞死當場。
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撞到哪兒了？疼不疼？」
頭頂傳來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回。
我緩緩抬頭，原書裏的那個謝時朝太過冷血無情，我下意識地打了他一耳光。
反應過來後，我又用力地打了他一巴掌。
謝時朝白皙的臉頰迅速泛起紅印。
他抿了抿脣，漆黑的瞳孔裏倒映着我的面龐。
「對不起，我剛剛不是故意的。」
【心疼男主兩秒，被打了還要道歉，這女配也真是夠作的。】
【要不是男主現在羽翼未滿，畏懼女配家的勢力，他哪裏需要這麼卑微。】
【看女配這樣，估計對那事也提不起興趣了，男主今天的清白算是保住了。】
「不用說了。」我強忍着淚意出聲打斷他，「今天是我不對，強扭的瓜終究是不甜。」
「謝時朝，我們分手，記住，是本小姐不要你了。」
我邊往外跑邊掉眼淚。
生平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最後卻落得個那樣的結局。
這男人不要也罷。

-2-
次日一早。
我頂着一雙紅腫的雙眼被室友江念搖醒。
「卯卯，快七點半了。」
「你不是要跟謝校草一起晨跑嗎？」
我晃了晃神，恍惚間想起許多事。
當初爲了追謝時朝，我每天早起假裝跟他在操場偶遇。
下課後又跟着他一起去圖書館學習。
我放棄自己的娛樂時間，亦步亦趨地追着他跑。
明明我一點也不喜歡早起，不喜歡待在圖書館。
可爲了謝時朝，再不喜歡的事我都做了。
我天真地以爲他答應我的告白是喜歡我的。
他不主動跟我牽手、擁抱、接吻是不好意思。
他拒絕跟我發生關係是覺得我年齡還小。
他每一個不喜歡我的表現我都在給他找補。
直到彈幕出現，我才發現自己原來錯的離譜。
我回過神看着江念，扯了扯嘴角：
「以後都不用早起了。」
「我跟謝時朝已經分手了。」
「啊？」江念愣了下，有些難以ţú₉置信，「你開玩笑的吧？」
「你是不是又單方面跟謝校草鬧矛盾了？」
宿舍裏的人都知道我喜歡謝時朝喜歡到了骨子裏。
我以前也不是沒在她們面前說過這種話。
但第二天過後，不需要謝時朝來哄，我又會自己湊上去。
久而久之，不僅她們，就連謝時朝也習慣了我的「無理取鬧」。
我打開關機已久的手機，果然如所料的那般。
謝時朝沒有給我打來一個電話和發來一條消息。
他估計以爲我又在鬧大小姐脾氣。
不過這次我是認真的，也如他所願。
我垂下眼眸，輕聲說：
「沒有，我們是真分手了。」

-3-
上午從教學樓出來，熟悉的彈幕再次出現。
【男女主站在一起就是養眼，只有在女主面前，男主纔會發自真心的笑。】
【不像在女配面前，男主一直是那副不耐煩的樣子，笑容更是少的可憐。】
【要不是怕女配傷害女主，男主何必在女配身邊忍辱負重。】
我扭頭往兩人在的地方看去。
謝時朝穿着件白色襯衫，對着身旁的夏檸露出清淺的笑。
那笑容和在我面前是不一樣的。
【糟糕，女配看見了，我家女鵝要捱打了，男女主即將從這裏開虐。】
【女鵝以爲男主眼睜睜看着自己挨巴掌是不在乎自己，殊不知男主快忍瘋了。】
……
我看着一條條滾動的彈幕，整個人被氣到無語。
原書作者到底是有多恨我，纔會把各種踩雷的性格往我身上寫。
就算我沒覺醒，我也不會無緣無故衝過去打人。
我收回視線，轉身往宿舍樓方向走。
還沒走一步，身後驀地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卯卯——」
謝時朝拽住我的手腕，薄脣抿脣，開口說：
「我跟夏檸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別誤會。」
【難爲男主還要特地跑過來解釋，這下女主肯定要誤會了。】
【都怪女配心眼太小，要是男主不追來解釋，她鐵定要去找女主麻煩。】
我抽回手，很直截了當地說：「你不用跟我解釋，我們已經分手了。」
「爲什麼？」謝時朝脣瓣翕動，下頜緊繃，「是因爲我昨天……」
「不是。」我扯起脣角，語氣故作輕鬆：「我膩了。」
「我談男朋友是爲了享受，你裝作一副貞潔列夫的樣子給誰看?」
「還有，你的生活作息實在是太無趣，跟你待在一起很沒勁。」
「本來我還覺得你這人有幾分意思，很對我胃口，接觸下來不過爾爾。」
我不想成爲作者筆下的工具人，也不想落得個跟原書一樣的結局。
反正謝時朝也不喜歡我，我把話說的再傷人他也不會在乎。
謝時朝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好似帶着隱忍的痛楚。
過了好一會兒，他垂下眼，像是下定決心般的認命自嘲：
「就膩了嗎？」
「對。」
【男主這樣子像是傷心壞了，他不會真對女配產生感情了吧？】
【怎麼可能？這是男主故意演的，惡毒女配怎麼爭得過女主。】
看到這段話，我心底的那點愧疚瞬間蕩然無存。
是啊，原書設定哪這麼容易改變。
我提分手，謝時朝應該高興纔對。

-4-
跟謝時朝分手後，我回歸了以往的圈子。
這天出去喫飯，餐廳是謝時朝跟夏檸兼職的地方。
朋友們都知道我在謝時朝身上栽了大跟頭。
他們故意使喚謝時朝服務我們這一桌，又對他進行言語羞辱。
當朋友故意把油漬弄到謝時朝衣服上時，我才發現我做不到像表面上那樣無動於衷。
「夠了！葉梟，適可而止。」
葉梟散漫地笑了笑，「行，聽大小姐的。」
我看着鏡子中的女孩，眼底是濃重的黑眼圈，臉上的笑容似乎很久沒有出現了。
「看到時朝被他們羞辱你是不是很開心？」
身後忽然出現的夏檸眼眶紅紅的，她惡狠狠地瞪着我。
我補了補口紅，滿不在乎地說：「隨你怎麼想。」
夏檸攥住我的手腕，聲音裏壓抑着怒火：
「陳卯卯，你真自私，你當初爲什麼要去招惹他。」
「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他過得有多糟糕。」
「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掰開她鉗在我腕上的手指，語帶嘲諷：
「我跟他分手你不挺開心的。」
「你心疼他，乾脆就跟他在一起啊，我真心祝福你們。」
就去個洗手間的功夫，葉梟就跟謝時朝打了起來。
「別打了！」
我衝過去擋在兩人中央。
我冷臉睨着葉梟，「你今天到底在抽什麼瘋？」
葉梟握了握拳頭，語氣兇狠：「老子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我讓朋友先把葉梟拉了出去。
我走到謝時朝面前，語氣誠懇，「對不起，我代葉梟向你道歉。」
謝時朝靜默許久，悶沉沉注視我：「不用。」
……
「葉梟，你以後離夏檸和謝時朝遠點。」
「怎麼？」葉梟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大小姐現在打算走成人之美路線了？」
「是啊，你不覺得他們兩個挺配的。」
葉梟笑了笑，「你說這話可真不像你。」
「人都是會變的。」我扯了扯乾澀的脣角，「總之，你以後別再去招惹夏檸。」
一本書裏有了惡毒女配，自然也少不了男二。
葉梟就是那個男二。
原書裏，他糾纏夏檸多年，卻始終得不到夏檸的回應。
在某次醉酒後，他打算對夏檸霸王硬上弓，卻被謝時朝打個半死。
後來謝時朝在搞垮了我家後，葉家也跟着一起倒閉。

-5-
晚上，我提着一袋傷藥來到男生宿舍樓。
那些彈幕再次出現：
【男女主甜蜜不過幾分鐘，女配又來刷存在感了。】
【女配好陰魂不散啊，都跟男主分手了還要來糾纏。】
【男主纔不稀罕她的藥，女鵝早就給男主買了好吧。】
……
空中的彈幕像護主一樣不斷對我發起攻擊。
我垂眸看了眼手中的藥，毫不猶豫把它扔進垃圾桶。
「陳、陳同學。」
我微微側身往身後看。
一個穿着黑色 T 恤的男生不知何時走到了我身後。
他捧着一束玫瑰花小心翼翼地凝着我，好像很緊張。
周圍漸漸圍滿了人，有人開始起鬨。
男生的臉有些紅，他磕磕絆絆地開口：
「陳、陳同學，我叫祁言，是臨牀醫學系的。」
「我喜Ţù¹歡你很久了，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嗎？」
謝時朝和夏檸顯然也被人羣聲引過來。
我看着越發走近的謝時朝，彎脣接過花束:「好啊。」
【笑死，女配不會以爲男主會喫醋吧，她想多了。】
【男主對她根本不在乎呢，人早就往宿舍樓走了。】
我看着謝時朝離去的身影，心口泛起一陣酸澀。
我剛剛確實存了試探謝時朝的心思，不過更多的是我想重新發展一段感情。
你看，謝時朝，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我和祁言在操場聊了半個多小時。
操場距離女生宿舍比較近，祁言打算送我回去，我拒絕了。
在離宿舍只剩小半段時，一隻手臂突然橫過來攬在我腰間，用力把我帶到一旁。
熟悉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
謝時朝箍住我的後腦勺，發了狠地吻下來。
他吻得又深又重，絲毫不給我任何喘息的機會。
反應過來後，我用力推開他，利落地甩了他一巴掌：
「謝時朝，你在發什麼瘋？」
謝時朝眼眶通紅，聲音酸澀得不像他自己：
「陳卯卯，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對待感情不認真的人。」
「我是你養的狗嗎？說不要就不要。」
【什麼情況？男主這是得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了嗎？】
【你個大傻缺，男主這樣子估計是被劇情給控制了。】
【原書設定沒那麼容易改變，男主註定要失身於女配。】
【看吧，男主給了女配點甜棗，女配指不定又要湊上去。】
彈幕的話再次把我心裏燃起的那點希望澆滅。
我啞聲開口，心口澀澀的：
「謝時朝，你有病就去喫藥。」

-6-
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日醒來，我看着身旁熟悉的面孔，還有他胸膛處清晰的抓痕。
想刀了自己的心都有。
爲什麼還是逃不開這樣的宿命。
我明明有試着跟別人交往，試着擺脫命運。
只是昨天在發現對祁言無法動心後，我不想耽誤他，就跟他提了分手。
閨蜜見我再次失戀，大手一揮給我點了八個男模。
我記得我要了那個跟謝時朝長得有幾分像的男模。
爲什麼第二天醒來躺在身邊的卻是謝時朝本人？
有關昨晚的記憶像是被人刻意清除了一樣，怎麼也想不起來。
那些彈幕再次站在上帝的角度對我進行審判：
【男主可真慘啊，終究是逃不開被女配強的劇情。】
【嗚嗚，男主是被迫不潔的，怪只怪那不要臉的女配。】
【女配好賤，好惡心，作者爲什麼不早點把她寫死啊。】
……
彈幕的謾罵聲不斷。
我扯了扯嘴角，滿不在乎地穿衣服。
在謝時朝沒醒來前，我就離開了酒店。
我打電話讓我爸給我辦理了出國留學手續。
好像只要跟謝時朝待在一個地方，我就逃不開既定的劇情設定。
那如果我離開呢？
……
五年的時間很快過去。
在國外的這些年，我不再像以前那樣貪玩。
把每天的課程安排的滿滿的。
我不想再當一個廢物大小姐。
從葉梟那裏，我多多少少了解到了謝時朝的近況。
他在大四那年創業很成功。
現在儼然成了南城炙手可熱的商業新貴。
沒有我這個「惡毒女配」的阻礙，他跟女主夏檸應該快結婚了。
我也是時候可以回去。

-7-
回到南城的第二天。
我跟着葉梟一起去參加某個晚宴。
車上，我點開江念發來的一個鏈接。
是一個人物專訪。
五年過去，視頻裏的男人變得越發成熟穩重。
舉止投足間自帶一種上位者的壓迫感。
面對記者的提問，他回答的遊刃有餘。
只是在問到創業初衷時，男人默了下：
「我想給我愛的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記者頓時八卦興起：「您愛的人她現在在您身邊嗎？」
畫面忽然一暗，葉梟一把奪過手機，眉梢微挑：
「馬上就要見到你的老情人了，激不激動？」
「當初你出國，你那老情人可是來找過我好幾次。」
「你們今晚不會舊情復燃吧？」
我面無表情地睨着他，「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葉梟盯着我的眼睛，笑意斂ṭü⁼去：
「行，我只是提醒你，別再一個坑掉兩次。」
宴會上觥籌交錯。
我不太喜歡這種場合，經葉梟簡單的介紹了些人認識後。
就隨便找了個角落坐下。
沒過幾分鐘，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喧鬧。
我似有所感地往那方向看去，猝不及防地跟謝時朝對上眼。
他眼神淡漠，看我的目光好似一個陌生人。
我默默移開視線，抓起桌上的酒灌了兩口。
裏面待的有些悶熱，跟葉梟打了招呼後，我獨自往外面去。
夏夜的晚風吹不走身上的燥熱。
像是腦海也跟着發熱般。
我不自覺回想起最後一次跟謝時朝告白的場景。
那天從圖書館出來，我笑意盈盈地問他:
「謝時朝，我喜歡你，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謝時朝一動不動地看着我，默了許久，卻還是說：ţûₚ
「我們不合適。」
儘管心裏早已做好準備，我還是沒由的難過。
我沒好氣地低聲嘟囔,「謝時朝，你怎麼這麼難追啊？」
「周圍的人都說你喜歡夏檸，是不是真的?」
「你要是喜歡她，那我可就去喜歡別人了。」
說完我轉身就要走。
謝時朝急的拉住我。
他嘴脣動了動，話到嘴邊似乎又咽了回去，只說：
「好，我答應你。」
空氣裏忽然飄散來的煙味將我從回憶中喚回神。
我扭頭往後看。
謝時朝一襲黑色西裝，悶沉沉注視我，指間夾着一抹猩紅的菸頭。
如今的謝時朝好像變了不少，以前他從不抽菸。
我垂下眼，抬步打算回宴會，卻被謝時朝攥住手腕。
耳邊的男聲似嘲弄似不甘：
「當年爲什麼一聲不響就離開？」

-8-
我扯了扯脣，語帶嘲諷：
「還能爲什麼，做了虧心事怕被報復唄。」
說完我幾乎是落荒而逃。
許是我這幾年沒有干擾到謝時朝和夏檸的感情線。
那些討厭的彈幕這次沒有出現。
「好久不見。」
回到宴會上，夏檸主動過來跟我打招呼。
我淡聲開口：「好久不見。」
夏檸從一旁的桌上拿起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我。
「介意喝一個嗎？」
「不介意。」
接過酒杯，我才發現夏檸的無名指上戴了戒指。
察覺到我打量的目光，夏檸大方地露出來。
「這是時朝選的，我們訂婚了。」
我微抿了口酒，強擠出一抹笑：「恭喜你們。」
後知後覺的，我猝然想起剛剛謝時朝的手上是戴了戒指的。
晚宴結束後已經接近十點。
葉梟覷了我一眼，彎起脣角，語氣有些欠：
「今晚喝了不少，看來沒復燃啊。」
我抬手壓了壓眼眶：「謝時朝跟夏檸是真訂婚了。」
「葉梟，你還有心情揶揄我，你明明也很傷心。」
「我爲什麼要傷心？」
「你不是喜歡夏檸嗎？」
葉梟撩起眼皮看我：「誰告訴你我喜歡她？」
「你不喜歡她，那你喜歡誰？」
原書裏的葉梟癡戀夏檸多年，默默爲她做了許多事。
可眼前的葉梟好似真不喜歡夏檸。
這是不是意味着原書的劇情設定也不是這麼可信？
可那又怎樣呢？
謝時朝表現出來的樣子是真不喜歡我。
葉梟盯着我看了幾秒，幽幽道：
「我喜歡傻子。」

-9-
我回國住的房子是葉梟幫找的。
才住沒幾天，隔壁就搬來一住戶。
晚上出門遛彎回來，隔壁的門恰好打開。
謝時朝身ťŭ⁴上穿着家居服，手裏提着一袋垃圾。
四目相對間，我率先移開目光。
我旁若無人地掏出鑰匙開門。
自然也沒有注意到謝時朝眼裏一閃而過的黯然。
「我們可不可以談談？」
身後的男聲帶着點小心翼翼。
我沒來得及細想，頓了下，開口說：
「我們之間好像沒什麼好說的。」
言罷，我毫不猶豫推門而入。
那晚過後，我跟謝時朝沒再碰過面。
再次見到他是在一次商業飯局。
「謝總跟陳總好像都是南大的吧?」
聊的正歡的衆人忽然把話題繞到我跟謝時朝身上。
我尷尬又不失禮貌地擠出一抹笑：「是。」
有人調笑:「帥哥和美女難道就沒有發生什麼故事？」
我語氣平和：「沒有，我跟謝總之前並不熟。」
「哎呦，老李你這問的是什麼問題？」
「你不知道謝總已經有心上人了嗎?」
話落，衆人齊刷刷把目光落到謝時朝身上。
注意到他無名指上的戒指，大家瞬間八卦興起。
我有點不太想待在這兒，藉口去了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我迎面撞進一個熟悉的懷抱。
謝時朝身上的酒味很濃。
他擋住我的去路，目光深沉幽暗：
「前男友跟前女友的關係不熟嗎？」
我抿着脣，「不熟。」
「那睡過的關係呢？」
我垂下眼，「也不熟。」

-10-
謝時朝今晚喝的爛醉。
他僱的司機家裏有事來不了。
衆人在得知我跟他住一個地方後，讓我順路載他回去。
我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拒絕，只好答應。
一路上沉默無言。
到小區樓下時，我才發現謝時朝睡着了。
我打開副駕駛車門，拍了拍他的肩膀：
「謝時朝，醒醒，到樓下了。」
謝時朝懵然睜開眼，在看到我的那瞬間，忽地用力把我抱進懷裏。
「卯卯，我想你。」
聞言，我的心跳倏地一滯。
久違的彈幕再次出現：
【可憐的男主再次被劇情控制，不得已說了違心話。】
【女配去了國外五年還不學乖，居然還敢來接近男主。】
【我要是她啊，就離男主遠遠的，絕不給自己招來禍端。】
【嗚嗚，女鵝剛剛看到男主抱了女配，估計又要多想了。】
我往不遠處看，夏檸果然就站在那兒。
她面無表情地走過來，從我手裏接過謝時朝。
「謝謝你送時朝回來。」
「時朝喝多了容易說胡話，我代他像你道歉。」
我抿着脣開口，「沒事。」
【幸好女鵝來了，不然還不知道女配又會對男主做什麼。】
【女配可真討厭，男女主都訂婚了，還要給人制造矛盾。】
這些彈幕對我的惡意一直很大。
只要我一跟謝時朝有接觸，做什麼都是錯的。
我第一次這麼厭惡自己生活在別人界定好的角色裏。

-11-
我不想再看見那些討厭的彈幕。
打算搬回老宅住段時間。
我爸問我有沒有聯姻的打算。
我同意了。
好像只要結婚的那個人不是ƭŭ³謝時朝，跟誰都一樣。
在國外的時候，我也不是沒試着跟其他人交往。
可無論怎樣，我好像都無法喜歡上那個人。
我爸給我挑了幾個人選，讓我跟他們見過面後再做決定。
下班後，我在咖啡廳等候相親對象。
葉梟冷着臉衝進來，看起來有些生氣:
「既然要聯姻，爲什麼不找我?」
我弱弱開口：「你不是有喜歡的人嗎？」
葉梟默了幾秒，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如果我說，我喜歡的那個人是你呢？」
我呼吸一停，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葉梟，你、你別開這種玩笑。」
葉梟臭着臉，拿食指在我腦門彈了下。
他喉結滾動，忽地偏過頭看向窗外，用玩味調侃的語氣說：
「剛剛騙你的，我喜歡的人嫁人了。」
「我跟誰結婚都一樣，與其找個不熟的，不如找個知根知底的。」
「原來你是這麼想。」我笑着看他，「那行啊。」
論家族聯姻，跟葉梟確實再適合不過。

-12-
我跟葉梟即將結婚的消息很快在圈子內傳開。
我又搬回了公寓住。
不知出於何種緣由，謝時朝居然跑過來問我。
「你真要跟葉梟結婚?」
門外，謝時朝的面容略顯憔悴，語氣緊繃。
我點點頭，「對。」
話音剛落，謝時朝的眼裏閃過幾分受傷。
他喉結滾動，緊緊盯着我，眸光喑啞晦澀：
「陳卯卯，你喜歡他嗎？」
我語氣故作輕鬆：
「喜歡啊，不喜歡怎麼可能結婚。」
「好，我知道了。」
謝時朝聲音悶悶的，帶着壓抑的痛楚。
謝時朝今晚的話和行爲都有些怪，可我不敢往深處想。
他這樣，大抵是因爲我曾經喜歡過他。
現在突然要跟別人結婚了。
心裏或多或少還是有點不平衡。
又或者說，他怕我再去糾纏他，想當面確認消息的真假。
不知是受了謝時朝的影響，還是別的原因。
晚上我做了個很荒誕的夢。
在男模帶我去往酒店的路上，謝時朝不知道從哪裏竄了出來。
他二話不說地衝過來給了男模一拳，又把人揍的鼻青臉腫。
酒店房間門打開後，謝時朝托住我的後腦勺，不由分說地吻上來。
他熱切地撬開我的脣齒，肆意地探入。
我被他吻得有些喘不過氣，難捱地抬手推了推他。
這才被放開。
謝時朝半蹲在我面前，語聲帶着幾分誘哄：
「卯卯，我是誰？」
我坐在牀上，醉眼迷離地看着他，想了想：
「你是謝時朝。」
「不對，你不可能是他。」
我搖頭，很難過地說：「謝時朝不可能出現在這裏，他討厭我。」
謝時朝捧起我的臉，眼裏滾燙的愛意快要溢出：「卯卯，我一點都不討厭你，我愛你。」
「以後別喜歡別人，只喜歡我，好不好？」
「你相信我，我會努力讓你過上更好的生活。」
我傻笑了下，湊過去親了他的脣角：「好。」
夢裏發生的一切很像是我缺失的那晚跟謝時朝的記憶。
可又不一樣。
現實中的謝時朝從來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而且夢大多數都是相反的。

-13-
我跟葉梟的婚期越來越近。
請圈內交好的朋友喫飯自然是少不了。
晚上聚完餐，葉梟送我到小區樓下，他忽然問我：
「卯卯，你開心嗎？」
我不假思索，「開心啊。」
「真的嗎？」
「真的。」
「不。」葉梟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篤定道：「你一點也不開心。」
他深深吸氣，自嘲地笑了笑：
「我姑且就幫你這個忙吧。」
說完，葉梟突然低頭湊了過來，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我頸間。
我不知道的是，從別的角度看過來，葉梟像是在俯身跟我接吻。
「你幹嗎？」
我微微側身躲開，抬眸一臉不解地看着他。
葉梟深黑色的瞳仁直直地盯着我，眼裏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緒。
「卯卯，我不想你過得不開心。」
沒等我反應過來，葉梟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公寓樓，我剛準備掏出鑰匙開門。
誰知，眼前驀地撲過來一個黑影。
一股濃烈的菸酒味撲面而來。
謝時朝扼住我的手腕，將我抵在門上。
他低頭吻下來，瘋狂掠奪我口中的氣息。
我用力掙開他，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謝時朝，你瘋了嗎？」
謝時朝眼圈一片溼紅，神情裏充滿了哀傷。
「是啊，我早就瘋了。」
「早在五年前被你獨自拋下就瘋了。」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謝時朝。
他雙手攬住我的肩膀，用一種近乎哽咽和乞求的聲音說：
「卯卯，我現在能賺到錢了，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不要嫁給葉梟，嫁給我，我會他對你更好。」
「我愛你，沒有人比我更愛你。」
心臟的跳動幾乎快要溢出來。
這次，那些討厭的彈幕沒有出現。
可我卻不敢賭。
我推開他的雙手，輕聲說：
「謝時朝，你喝醉了。」

-14-
接下來的這陣子，我都沒有見到謝時朝。
婚期逼近，我每天早出晚歸，變得越發忙碌。
這日早上出門，隔壁的門是半開着的。
我沒當回事。
走了沒幾步，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跑回去推開房門，謝時朝臉色蒼白的倒在地上。
那一刻，我渾身的血液彷彿都在倒流。
市醫院。
「又是熬夜又是酗酒，身體不垮纔怪。」
「幸好送來的及時，病人已經暫時脫離生命危險。」
醫生的話一直迴盪在耳邊。
我坐在醫院長椅上，越想越後怕。
要是發現的再晚點，謝時朝是不是就……
從很早之前我就發現謝時朝跟夏檸沒有住在一塊。
不過出於考慮，我還是從朋友那裏要來了夏檸的聯繫方式，並通知了她。
夏檸很快就趕了過來。
見到我的第一眼就劈頭蓋臉一頓罵：
「陳卯卯，你爲什麼就是不能離時朝遠點？」
「如果不是因爲你，時朝根本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拉下臉，開口反駁：
「夏檸，爲什麼不是你們離我遠點？」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招惹你們任何人。」
從醫院回來，我靜坐在沙發上。
腦海裏謝時朝蒼白的面容久久不能離去。
我可以騙得了任何人，卻騙不了自己的心。
其實我遠比我想象中還要喜歡和在乎謝時朝。
鬼使神差的，我點開之前那個未看完的人物專訪。
從上次截止的地方繼續放映。
「您現在愛的人在您身邊嗎？」
視頻裏，謝時朝沉默許久，眸色黯了黯：
「不在，我暫時把她弄丟了。」
記者發問:「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
謝時朝默了下，很認真地答：
「她聰明、可愛、善良，看到路邊的流浪貓會給它們投餵食物，會幫助……」
看到這裏，我幾乎沒忍住哭出來。
心裏的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但又迫切地想要找到一個人求證。
我找到葉梟的電話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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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很快就接通：
「怎麼？找我商量解除婚約的事？」
「葉梟。」我下意識地握緊手機，聲音抖得不行：「你那晚忽然湊過來，是不是看見謝時朝了。」
「是。」
我又問：「你覺得謝時朝喜歡我嗎？」
那邊笑了聲：「大小姐，你這問的都是什麼問題？」
「那傢伙不喜歡你纔怪，明明喜歡你喜歡得要命，卻還是故意讓你追他這麼久。」
「你出國後，他跟個神經病一樣天天去你們宿舍樓下蹲守，見到老子就問你去了哪裏留學，幾乎到了癲狂的狀態。」
「大四那年，他拼了命的創業，可能其他人不理解，可我卻看得明白，他是爲了你。」
聽着聽着，淚水漸漸模糊了視線。
酸澀感擠壓着胸腔，似乎空氣都變得稀薄。
我咬緊下脣，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葉梟，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還有，對不起。」
掛了電話後，我再也沒忍住放聲痛哭起來。
原來謝時朝是真喜歡我。
那晚夢裏的一切也是真實發生過。
曾經那些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回憶也跟着湧了上來。
謝時朝除了不主動跟我牽手、擁抱、接吻。
對我好像並不差。
他會記得我的所有喜好，記得我的生理期，記得……
我怎麼就輕易地相信了那些彈幕的話呢？
整理好情緒後，我迫不及待地往醫院趕。
有太多太多事情我都想跟謝時朝當面說清楚。
在去往醫院的路上，夏檸主動給我打來電話。
「我們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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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外。
我跟夏檸平靜地坐在長椅上。
她目視着前方，緩緩開口：
「陳卯卯，從見你的第一面我就不喜歡你。」
我語氣平和，「好巧，我也是。」
夏檸聲音繼續：「我跟時朝認識十多年了，我一直以爲我有機會，直到你出現。」
「我眼睜睜地看着他一點點愛上你, 看着他因爲你的一舉一動而開心難過。」
「我不明白, 他在明知你只是跟他玩玩的前提下，卻還是跟你在一起了。」
我歪頭看向她，很認真地說：「我對謝時朝從來不是玩玩。」
「是嗎？」夏檸露出譏諷的笑容，「那天你跟葉梟他們幾個說的話我跟時朝可都是聽見了。」
聞言，我愣了下，記憶的閘門開始鬆動。
我好像確實是說過這樣的話。
可那並非出自真心的。
在追了謝時朝兩月無果後，葉梟他們幾個開始揶揄我：
「大小姐也有追不到的人？」
「纔不是。」我死鴨子嘴硬：「不出一月我就可以把人拿下。」
有人調笑：「大小姐對那謝時朝是認真的？」
我當時好面子, 就說了違心的話：
「纔不是，玩玩而已，之前沒追過這種的。」
我沒想到這樣一句無心的話會被謝時朝聽了去。
一切好似都說得通了。
怪不得在一起後, 謝時朝會對我這麼冷淡。
他在明知我只是跟他玩玩的前提下卻還是答應跟我在一起了。
可他的自尊心又不允許他表現出一丁點愛我。
想到這些，我眼眶不由得發酸：
「不是這樣的，我是真喜歡他。」
夏檸默了下，站起身, 她摘下戒指, 看着我說：
「我跟時朝沒訂婚, 這戒指是我故意騙你的。」
「陳卯卯, 我還是不喜歡你，可我也不想時朝難過。」
我望着她, 真誠道：「謝謝你, 夏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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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這女二夏檸好窩囊, 白給她女主劇本都不要。】
【這下好了, 男女主所有誤會都解開了, 她這下是真沒機會了。】
【我就不想男主跟天降在一起，就想磕點青梅竹馬怎麼了?】
……
透過這些彈幕，我隱約猜到了真相。
我生活的世界確實是在一本小說裏，不過我和謝時朝應該纔是這本書裏的男女主，夏檸是女二。
那些磕青梅竹馬 CP 的癲狂讀者不想謝時朝跟我在一起。
他們故意發這些惡毒彈幕誤導我，讓我跟謝時朝一次次地產生誤會。
而我會和謝時朝誤會這麼久，跟我和他都脫不了關係。
一個出於自尊心，不敢表現愛；一個赤誠熱烈, 感受不到愛。
就這樣，明明是相愛的兩個人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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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裏。
謝時朝動了動脣，眼裏湧起濃濃的情緒。
「你怎麼來了？」
我聲音發澀：「謝時朝，你爲什麼要這麼折磨你自己？」
他抿着脣移開視線，沒說話。
我徑自走到他面前, 取下他左手無名指上戴的戒指。
果然如所想的那樣。
戒指上刻着一圈英文大寫字母：CMM。
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我抬起手背擦掉眼淚，哽着聲問:
「謝時朝，這是什麼？」
「你當ţų⁻初說句喜歡我會死嗎？」
見我不停地掉眼淚, 謝時朝眼裏閃過幾分慌亂。
「卯卯，我……」
「你先別說話。」我出聲打斷他，「讓我抱一會兒。」
ŧũₛ謝時朝配合地張開手，把我緊緊摟進懷裏。
平復好心情後。
我把看見彈幕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並跟他解釋清楚了所有誤會。
一滴清淚落在我臉上。
謝時朝眼眶溼紅地看着我，眼裏飽含了太多情緒。
他嘴脣翕動, 話到嘴邊似乎又咽了回去。
最後，他用一種乾澀且生硬的聲音問：
「卯卯，我現在還有機會嗎？」
「你說呢？」
我抽了抽鼻子, 仰頭看着他：
「謝時朝，這回換你來好好追我了。」
謝時朝聲音帶着笑，眼眶卻紅的厲害：
「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