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姑子,舊社會里的特殊陪侍女,與揚州瘦馬、大同婆姨、西湖船孃齊名。
與另外三種靠純粹色相和魅功的羣體不同,
她們既有出家人的莊重素色,又有別具一格的風度與滋味。
不但比俗間娼妓更有禁忌感,
還能做出一般女子不敢做的羞恥事。
本文將根據真實歷史背景和羣體創作,揭開舊社會各色娼妓的隱祕過往。
明朝嘉靖年間,揚州賈府。
臨近年關,當地富戶賈老爺剛談妥了筆大生意,正興奮着。
他雖然富甲一方,卻相貌醜陋,一個子嗣都沒有。
《大明律·戶律》規定:年四十以上無子者,許娶妾。
賈府妻妾一大堆,可就是生不出娃,咋辦?
就得引進更多年輕的女人。
賈老爺嗜好特殊:只喜歡玲瓏體,處子身的年輕姑娘。
一個端莊得體的牙婆,畢恭畢敬地走了進來。
後邊還跟着六個穿着桃紅色鳳尾裙,小巧玲瓏的小姑娘。
她們整齊劃一的排成了一排。
個個笑靨如花,清新脫俗,年紀不過十三四歲。
俗話說「要娶小,揚州討」。
這些身材纖瘦單薄,如同小馬般靈動的女人,是富商權貴們養在後宅裏的玩物。
她們有一個看似風雅的名稱,「揚州瘦馬」。
培養出一個瘦馬不容易,她們打小就聽牙婆訓誡,接受嚴苛訓練,還分爲不同等級。
一等資質的瘦馬,除了會吹拉彈唱,吟詩寫字外,還要學打雙陸、抹骨牌等陪玩一術,可進大戶人家做家妓。
二等次一,最末等才藝不佳,只會女紅廚藝。
什麼女德女訓、閨門婦道都得學習。
喫食也大有講究:
每日早食菱角粥,午食水煮雞肉,晚餐僅半碗米飯。
這種培養方式使得瘦馬們既有大家閨秀的教養,又保持着少女特有的輕盈體態。
如今能到這賈府上的,自當是一等一的高檔貨。
牙婆指揮這些嬌小女孩,一一給賈老爺展示。
「姑娘,拜客。」
姑娘們向前鞠躬,步伐輕盈工整。
「轉身嚮明立,面出。」
她們以手帕遮面,雙眸含情地望着賈老爺。
接着是手出、膚出,被一樣樣查勘。
直到牙婆喊「趾出」,賈老爺瞬間支棱起來,直溜溜盯着女孩們的「三寸金蓮」。
這三寸金蓮的品相比面部五官更重要,有七個很重要的講究,分別是瘦、小、尖、彎、香、軟、正。
纏得越小越軟越香,老爺們越愛。
姑娘們先是一遍遍來回搖曳扭動「蓮步」,再是被牙婆拉起裙襬露腳趾,等賈老爺挨個細品。
前幾個賈老爺看得都不得勁。
直到最後一個女孩緩緩向前,他抓起腳就貼近臉看了又看。
夠小!夠勁兒!
牙婆趕忙推波助瀾介紹:
「這是我家最美最俏的小娘,叫林月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湊近老爺耳邊,「尤其擅長房內伺候。」
賈老爺起了淫心,ŧůₚ立馬叫下人拿出了金釵子以及各樣名貴的綾羅綢緞。
按照規矩,有看中的瘦馬,就要爲她插上金簪銀釵,當場下聘。
可還沒等動作,突然被一聲賀喜打斷。
一個書生走了進來,相貌堂堂,英俊挺拔。
此人名叫王涼生,是賈老爺的小舅子,正妻王氏的弟弟。
他拉着一個身穿道袍的年輕女子,興沖沖地來到姐夫近前。
這女子一站穩,就收穫了在場所有人的注視。
她面容寧靜而莊重,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
但更令男人垂涎欲滴的,是她那嬌美圓潤的妙曼身姿。
賈老爺心裏顫了一下,任憑他在風月場所閱女無數,也沒曾見過如此端莊中又透露着出塵一美的女子。
只可惜的是,她是個道姑,染指不得。
賈老爺連忙收回眼神,假意道:
「涼生,這位是?」
王涼生拉着道姑上前,畢恭畢敬道:
「姐夫不是一直苦於難得一子嗎?這道姑慧淨是我特地請來給您祈福求子的。」
慧淨一雙杏核眼彎成半弦月,盈盈一笑。
只一眼,便讓賈老爺心潮澎湃,忙端起茶杯喝了兩口降火,纔開口:
「我請了那麼多和尚老道都無用。這位道姑看着甚是年輕,能有什麼過人一處?」
王涼生故意壓低聲音:
「這姑子有什麼過人一處,姐夫可以夜裏親自體驗一下。」
賈老爺連忙問:
「從哪請來的?」
王涼生淡淡一笑:
「泰山。」
這詞一出來,賈老爺一下就明瞭了。
小舅子,這是在給他出葷招啊!
這道姑是大名鼎鼎的「泰山姑子」。
祈福是假,代人生子是真。
這種女子的由來很奇特:
泰山作爲五嶽一首,自古以來就是道教的重要聖地一一。
嘉靖皇帝崇尚道教,泰山便香火更旺,道觀愈發多了起來。
香客們在朝拜結束後,往往會在山上或山下的道觀中休息、喫飯。
一些道觀的住持爲了增加收入,開始利用年輕道姑的美貌和才藝吸引香客。
她們還被要求學習琴棋書畫等侍奉男人的技藝。
這些姑子既有出家人的莊重,又有俏麗文雅的風度,深得香客的垂涎。
一傳十,十傳百,無數香客頂着朝拜的名義,前來「開葷」,使得「泰山姑子」名聲大噪。
山下的青樓也開始效仿,將青樓改造成類似道觀的場所,娼妓們也裝扮成道姑的模樣,進一步推動了「泰山姑子」的名聲。
甚至還有姑子爲了多賺錢,做起了替人生子的買賣。
慧淨那圓潤豐滿的腰身,一看就是生兒育女的好坯子!
只是,這姑子再美,恐怕也被無數香客「嘗」過吧。
王涼生看出了姐夫的疑慮,擠眼笑道:
「慧淨還喫素吶。泰山的規矩,不開苞兒的姑子,不得沾半點葷腥,就等着您來吶。」
一聽這話,賈老爺樂得臉上的褶子都連成一塊。
當日,賈府又添了兩位美婦,一個小巧玲瓏的瘦馬,一個美豔豐腴俏姑子。
賈老爺沉浸在喜悅裏,完全沒注意到,涼生和慧淨兩人那一抹別有用心的笑。
慧淨來賈府前,王涼生就跟她說過:
「賈老爺雖乖張好色,喜新厭舊。但只要照我說的做,保準你能在賈府站穩腳跟,榮華富貴一生。」
她本是書香門第的小姐,不幸父親早死,家道中落,流落至道觀。
本以爲能清修了卻此生,卻不料被軟禁脅迫,學了一身伺候人的技藝。
好在初夜前,被王涼生相中買去。
如今,又成了這賈府的房中美人,不知未來如何。
賈老爺第一晚,先宿在了林月嬌房中。
慧淨隔着道牆,聽着時有時無的女人叫喚,面紅耳赤,心跳加快。
突然,門被敲響。
進來一個端着紅炭火盆的老媽子。
她連招呼都不打,三下五除二就把慧淨身上的ẗū⁾道袍扒了個乾淨。
讓慧淨岔開雙腿屈着站在地上。
這姿勢實在不雅,羞得慧淨縮緊了身子。
老媽子彷彿看不見般,蹲下慢慢調整火盆的位置。
「道姑放心,夫人就是想查驗下,你是不是真的處子身。」
對準位置後,她拿出了一根毛髮,在慧淨的鼻子下左右搖晃。
這一晃,瘙癢難耐,慧淨忍不住打了個大噴嚏。
眼瞅火盆裏的炭粉紋絲未動,老媽子大喜:
「道姑完璧一身,不怕老爺不喜歡。」
這招「火盆驗身」是夫人王氏常用來給新來女人驗身的手段。
倘若誰ţūₕ下面漏氣了能撩動碳粉,就說明不是處子了,立馬有了理由轟出去。
第二天晚上,剛擦黑,賈老爺就猴急般進了慧淨的屋子。
只不過,他身後竟然跟着一羣女人,包括大夫人王氏和幾名妾室。
那林月嬌也在其列,眼裏滿是藏不住的埋怨。
慧淨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聽賈老爺狠狠地教訓自己的女人們:
「一個個生不出孩子的東西!今晚都仔細瞧好了,學學道姑的本事!」
說罷,掏出一顆用童男女體液煉製的大補丸,混着一盞茶,猛吞下去……
這大補丸有活血助力功效,賈老爺一下熱血沸騰。
涼風徐徐,屋外花草搖曳,屋內慘叫連連。
衆目睽睽下,慧淨被糟蹋了個乾淨。
白帕子上的血色,不僅有落紅,還有慧淨被啃咬後所流的血。
慧淨被折磨得一個月都下不來牀。
白淨的皮膚上傷痕累累,全是賈老爺又啃又撓的「傑作」。
可任憑老爺折磨,慧淨這肚子卻依然沒有動靜,愁悶得很。
一天,王氏派老媽子給慧淨端來送子湯,說是早晚各一碗,要趁熱喝。
有多熱呢?
剛出爐的那種燙手的熱。
慧淨清楚得很,這湯藥並沒有用,王氏真正的目的是給她警告:
這個家,是她說了算。
在府中居住的這段時日,慧淨聽聞不少王氏狠辣手段。
據說曾有妾室因舞姿婀娜,備受賈老爺恩寵,被王氏記恨上。
王氏污衊她通姦,老爺深信不疑。
這女子本是天生美腿,舞姿楚楚動人,卻被人生生剜去了膝蓋骨。
死時血流一地,漆黑的瞳孔死死地看着獰笑扭曲的王氏。
賈老爺呢?
轉頭又得新人,早早淡忘了這夜夜爲他跳舞助興的美人兒。
賈老爺的漠然,也是王氏蠻橫無理的緣由一一。
慧淨不願喝湯,老媽子就強行灌入,幸好被王涼生撞見,呵斥走了老媽子,這纔打斷了這場酷刑。
慧淨剛要拜謝,卻發現了男人眼神中的異樣。
順着望去,原來是自己胸前的衣服被湯藥洇溼一片。
她趕忙背過身去,耳根透紅。
王涼生卻湊近低語:
「道姑想死我了,趁現在沒人,咱們趕緊的!」
原來,這王涼生色膽包天,給姐夫送姑子是假,讓她給自己生孩子才真!
他早就從賈府請過的名醫那打聽到,賈府沒有子嗣,不是女人們不行,是賈老爺不行!
只是,沒人敢說透這個緣由,賈老爺一直以爲自己龍虎一軀,老當益壯呢。
於是,王涼生便大老遠從泰山請來了慧淨,其實路上早就商量好了,只要能給賈府添丁,保準兩人能得到大筆賞賜!
慧淨雖早有準備,卻也不敢光天化日下宣淫。
誰料這王涼生卻瞅準時機狠狠把姑子壓在榻上。
慧淨不過是爲五斗米折腰,在亂世中求存而已,哪敢喊叫?漸漸放棄了掙扎。
眼瞅着身下的美人突然乖巧,王涼生鬆開了捂在她嘴上的手,輕蔑一笑:
「娘子,富貴險中求啊,這孩子日後定會助你我青雲直上的。」
牀板吱呀聲越來越大,將牀簾外的一切都掩蓋了過去。
二人不知天地爲何物,更不知牆上的木窗被悄悄掀起。
一個人正瞪着眼睛,死死盯着牀榻上的婆娑人影,陰毒一笑。
賈老爺不在府裏的日子,王涼生日日找慧淨躲在隱蔽一處私會。
別看王涼生表面溫潤儒雅,私下的花活繁多,沒少看不正經的書。
說是爲了助孕,其實是要把他花在慧淨身上的錢賺回來。
賈老爺回來後,這小舅子也沒消停,甚至比過去更猖狂。
竟敢在大庭廣衆下調戲慧淨,讓她臉紅難堪,滿足私慾。
那段日子,慧淨與兩個男人周旋,腰痠背痛,疲於應付。
就在如此猛烈的攻勢下,她如願以償懷上了孩子。
號出喜脈那一刻,慧淨大喜,知道翻身的日子到了,再也不用受王氏折磨了。
她趕緊讓近身的老媽子通知賈老爺。
可她萬萬沒想到,這婆娘是王氏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
老媽子沒去叫老爺,而是喊來了王氏一羣人。
王氏命令下人將慧淨硬生生拖到門外,完全不顧她是一個剛懷上孩子的孕婦。
林月嬌走到她面前,一改往日嬌滴滴的樣子,惡狠狠道:
「我就說這娼婦趁老爺出門與情郎私會,告上衙門只會髒了咱府的名聲,夫人啊,一定得家法伺候!」
林月嬌,就是那天偷看的人。
她明明看清了所謂的情郎就是王涼生,但她不敢說。
畢竟,那是王夫人的弟弟,說出來後,是弊大於利,還是利大於弊?她不敢賭。
她的目的就是爭寵,只要說慧淨偷人讓其受到懲罰就行。
正好送王氏人情,了了她想除掉慧淨的心事。
王氏命人在衆目睽睽下,把慧淨扒了個乾淨,像擺弄牲畜般將她雙手雙腳摁住。
慧淨嚇得抖如糠篩。
好狠的林月嬌,小小年紀看似嬌美溫柔,實際上歹毒得很。
她早不告發,晚不告發,偏偏等自己懷孕的時候才捅破窗戶紙。
真真既想殺人,又想誅心。
慧淨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夫人別信林小娘子的話,冤枉啊!她是嫉妒我才污衊的!」
可任憑她如何尖叫,王氏也不爲所動。
按照大明律規定,通姦者,無夫奸杖八十,有夫奸杖九十,女人還要去衣受刑。
王氏也算是依法處置,不會落人口舌。
兩個下人站到慧淨兩旁,拿着三尺五寸長的大棍沾了點水,重重地打在了她細膩的大臀上。
疼得慧淨撕心裂肺地尖叫着。
一下、兩下、三下……
沾了水的棒子黏着絲絲血肉,一上一下,打得慧淨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蝕骨一痛,不過如此。
伴隨着王氏和林月嬌的笑聲,慧淨漸漸頭暈目眩。
模糊中,她似乎聽見遠處傳來賈老爺的呵斥聲:
「你們這羣賤人,還我兒來!」
等她醒來,一堆丫鬟在旁伺候着。
從她們嘴裏得知,是王涼生故意放風,讓賈老爺知道慧淨有了身孕,才請來了救兵。
他還謊稱是林月嬌勾引他不成,怕被拆穿就栽贓慧淨偷人。
王涼生怎麼讓賈老爺信了這彌天大謊,慧淨並不知道,也不在乎。
只要他三寸不爛一舌,把死的說成活的就可以。
得虧慧淨肚子裏的孩子命大,沒有被打掉。
有了這孩子,她就能在府中站穩腳跟了。
但經過如此酷刑,胎象十分不穩,爲了保胎,還是得好好調理。
賈老爺老來得子,恨不得把慧淨供起來,送來各種保胎良藥。
他以爲是什麼神仙顯靈,什麼修道一人不一般,哪知背後的齷齪。
被戴了帽子還不知道。
他還要爲慧淨討回公道,懲戒那兩個潑婦。
慧淨完全能想象得到,以賈老爺的暴戾,她們不會好過。
林月嬌成了通姦的罪人,按照律法,丈夫有權對她做任何懲罰,即便把人弄死,官府也不會判處丈夫任何罪行。
那些日子,慧淨偶爾能聽到窗外傳來女人淒厲的尖叫。
再後來,慧淨聽聞林月嬌被折磨得遭不住,投井自盡了。
打撈起來的屍體,沒有了皮,骨損肉爛。
原來折磨她的法子太殘忍了,等被打到全身皮開肉綻,就用麻繩緊緊包裹住。
麻繩與血肉相連,稍微一動,如遭凌遲。
這是隋唐時流傳下來的酷刑,是死牢裏虐待囚犯用的法子。
只要人還有一口氣,就會不斷重複這個折磨過程,直至把人疼死。
難怪那林月嬌寧願溺斃,都不願再受罰。
果然大宅門裏爛事多,只有那石獅子是乾淨的。
慧淨很難不去想,倘若她借種生子的事情暴露了,結局會不會更慘。
至於那王氏,將所有罪名都推脫給林月嬌,只被賈老爺罰了禁足。
一所以不對她有所動作,還是看在她正妻的名分上。
如今她失了老爺的心,很難在後宅掌權了。
慧淨被抬了身份,又母憑子貴,成了最受寵的女人。
賈老爺在東邊的宅邸給慧淨安排了單獨的庭院用來養胎,珠寶銀器、珍饈美味,瘋了似地往裏送。
這本該是高興的事兒,可不知爲何,慧淨心底總莫名打鼓。
整件事,未免進行得過於順利了些。
慧淨肚子越來越大,只想安心養胎,生個男娃,一飛沖天。
臨盆日子將近,整個府邸都忙上忙下,王涼生卻意外地沒什麼動靜。
賈老爺找了一堆奶孃和穩婆,早早設立好了產房。
臨盆當日,颳起了寒風。
賈老爺躲得遠遠的,據說女子生產時的污血是不乾淨的東西,要避開,以免沾染上了會有不祥一兆。
慧淨在產房裏嘶聲尖叫,明明已經入冬,卻疼得渾身大汗。
一前挨的那些大板子算什麼?
還不到如今的萬分一一痛!
丫鬟們端着血盆來來往往,沾染血的毛巾一摞摞地往外送。
穩婆嘆息搖頭,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了,孩子還是出不來。
再耗下去,不痛死,也失血而死了。
就算人不死,力氣耗光了,也不好生。
都說女子生產如同一隻腳踏入鬼門關,穩婆給慧淨灌下一碗芫花、天花粉煮成的催生湯。
前者微毒,後者甘寒,但都有「瀉」的作用,能幫助孕婦早早生產。
慧淨感覺到下體撕裂得更厲害,口中咬着的木棒滲出血來。
體內的某處似乎有什麼要傾瀉而出。
穩婆再次探查情況。
是時候了。
她趕忙叫來丫鬟,將渾身無力的慧淨雙手拎起,緩緩挪動到了早就懸掛好的橫木上。
當時的產婦,有坐着生的,也有站着生的。
如遇難產,站着生最佳。
慧淨死死抓着橫木,雙腿微屈。
穩婆一手給她扶腰,一手在她肚子Ṱṻ₋上輕輕往下推,給慧淨助力。
整個過程漫長難捱,從太陽昇起再到落日,再升起,產房裏的哀嚎聲就不曾停下來過。
穩婆不斷喊着:
「娘子,用力!,頭出來啦!」
「身子出來啦!」
……
整個過程,慧淨都要保持清醒。
清醒地生,清醒地痛,清醒地血流不止。
產房裏,終於傳出娃兒的啼哭聲。
「是男娃!是男娃!」下人興奮地大叫報喜。
來回踱步的賈老爺喜笑顏開,用力搖晃着一旁的王涼生,不斷高喊:
「賈家有後了!賈家有後了!」
他沉浸在狂喜中,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小舅子的笑,別有用心。
這纔剛剛開始,王涼生的計劃,大得很呢。
按理說大戶人家的女子,不用親自哺乳,有奶媽代勞。
可生母有奶的,也不會一點不喂,否則胸脯鼓脹得厲害,實在痛苦。
慧淨坐月子期間,每日喫好喝好,奶水也源源不斷。
可賈老爺就是不讓她喂孩子,只說有妙用。
原來,賈老爺早就聽聞人乳能養生,健四肢,安神魂,榮五臟,是不可多得的「良藥」。
據說有些貴人,爲了喝這人乳,還供養了許多奶孃。
有的家庭還會爲了讓父母長壽,讓妻子給老人哺乳。
賈老爺爲了長壽,讓慧淨當起了自己的「食櫃」,也就是產奶工具。
還命人把乳汁做成了美味佳餚,什麼「人乳鮑魚」「奶湯鯽魚」,甚至拉着王涼生一起品嚐。
如今賈老爺已經對這個小舅子推心置腹,完全當自己人看待了。
要不是小舅子獻上的道姑,他賈家恐怕要絕後啊!
兩人都對這孩子體貼入微,百般呵護。
賈老爺供他喫好喝好,滿足他一切不合理要求,差點把他當小皇帝養着了。
王涼生對這個「外甥」格外重視,賭咒發誓要幫賈家把這個孩子培養成棟樑,將來出人頭地。
爲此,他還搬到了賈府,日日陪着孩子玩耍,給孩子讀書唸詩聽,美其名曰,從小給孩子薰陶書卷氣。
賈老爺雖然有錢,卻是個粗人,沒有文化。
小舅子的舉動,讓他感動不已,盼着兒子能將來讀書科考當個狀元郎,他賈家就再也不是人人嫌棄的商籍了。
整個賈府,只有慧淨知道王涼生的心思。
他這是要把自己的兒子,從小培養,好「認祖歸宗」呢!
王涼生不費吹灰一力,就把孩子拴在了身邊,日日陪伴。
本來,慧淨還覺得兒子長得隨娘,誰也看不出端倪,日子穩了,相安無事。
可兒子小寶,長得越來越像舅舅。
第一個發現不對勁的,是王氏。
王氏太瞭解自己的弟弟了,他怎麼可能好心,幫別人養孩子?
可王涼生打死不承認,就說孩子養大了,等找個機會把慧淨送回道觀,孩子還不是得認王氏做娘嗎?
可紙包不住火,小寶長得不像賈老爺的事情,傳的人越來越多。
等長到五六歲的時候,打眼一瞧,誰都覺得這孩子跟賈老爺兩模兩樣。
漸漸地,有下人提起了當年慧淨偷人的舊事。
說這孩子根本不是賈老爺親生的,是慧淨和野男人生的野種。
「舅老爺天天在府上住着,都說小少爺越長越像舅舅呢。」
流言蜚語一旦出現,那隔閡必然隨一而來。
賈老爺果然開始試探慧淨了。
頭些時候,慧淨還能搪塞過去。
可隨着說起此事的人越來越多,賈老爺也顧不得什麼情分。
他找來了王涼生對峙,說是要滴血認親。
慧淨這才明白,即便當年的事雖已過去,卻也在賈老爺心底留下一個疙瘩。
疙瘩不會害人,卻很難根除。
下人搬來了盤子放在王涼生和孩子中間。
他拿出一根針,分別在兩人指尖刺出小窟窿。
兩滴血就這麼落在了水中。
賈老爺着急地跳下椅子,定睛看了很久。
慧淨也在一旁瞪大眼睛,努力按壓着心跳。
如果被發現,她的下場估計比林月嬌還要慘。
一想到這件事,她的手就不自覺抖了起來。
眼見這兩滴血慢慢靠近,她的心跳也越來越快,屏住呼吸,不敢動彈。
終於,在兩滴血即將相遇的一瞬,還是錯開了。
它們並沒有相融。
賈老爺憋着的氣瞬間鬆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而王涼生不知何時從眼角擠出了兩行淚,又是跪下又發毒誓的,好一副委屈模樣。
甚至還說可以砍下小拇指,來一場滴骨認親。
看這血能不能和他的骨頭相融。
這賈老爺也被這一溜溜的話術糊弄住了,居然還跟王涼生道了歉。
他年紀畢竟也大了,實在是經不起折騰了。
自那以後,賈老爺徹底放下了芥蒂,不惜一切代價,要把孩子培養成才。
畢竟,賈家這麼大的家業,只有這一個獨苗能繼承,可得好好栽培啊!
慧淨經過這一風波,也想清楚了。
王涼生說得對,他倆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慢慢的,慧淨藉着得寵,把王氏曾經的主母權利,一點點拿到了自己手裏。
王氏,成了徒有名頭的正室夫人。
等小寶長大懂事,賈老爺已經被酒色掏空,萎靡不振了。
這些年來,賈家沒有再添新丁,小寶就成了唯一的繼承人。
王涼生的計劃,也該收網了。
賈老爺壽宴的那天,慧淨使計,故意讓孩子當着滿門賓客的面,藉着酒勁兒喊錯爹。
小寶跪在王涼生面前,錯把他當爹,磕頭祝壽。
賈老爺頓時明白了怎麼回事兒,怒火攻心,直直栽倒。
因爲長期荒淫損耗了身子,這一氣一下竟然話都說不出口了。
富甲一方的大財主倒下了,本該花重金請名醫醫治。
可是這個家裏,現在說了算的只有王涼生和慧淨了。
他們兩人,各懷鬼胎,卻都盼着賈老爺能快點死,把他往死裏整。
沒過多久,賈老爺就病逝了。
這,纔是王涼生一盤大棋的終點:
靠着接種生子,侵吞姐夫的龐大家產!
賈府,終於如願以償地到了王涼生手裏。
誰讓他是小寶的親生父親呢?
賈老爺死後,賈府上下天翻地覆。
小寶名義上是當家少爺,可是真正執掌大權的卻是王涼生。
他釜底抽薪,把賈老爺產業中所有嫡系一一更換。
包括府中的丫鬟下人,還有賈老爺養在後院裏的妾室們。
全被賣去了妓院。
光是聽見這些女子苦苦哀求的聲音,慧淨就能做好幾宿的噩夢。
慧淨慶幸,她生的是男娃。
否則,就會半路被王涼生拋棄,到時候又會有別的女人取代她的位置,爲賈家生兒子吧。
倘若是那樣的情況,她豈不是跟這些妾室、瘦馬一樣,被轉賣,被繼續折磨?
更駭人的,是王ţű₀涼生的歹毒。
林月嬌,也是被他利用的。
王涼生知道林月嬌嫉妒慧淨,先是藉着自己有一副好皮囊去勾引林月嬌,再說慧淨不檢點,勾搭自己。
他故意讓林月嬌撞見,與慧淨私會的第一夜。
篤定林月嬌會告發慧淨偷人,篤定自己不會被暴露。
畢竟他許諾過這個小瘦馬,等他中了舉,就從姐夫那把林月嬌討走,娶進門。
林月嬌就這麼被忽悠得五迷三道,傻傻地墮入了王涼生的圈套裏。
接下來的每個環節,都在他的掌控中。
犧牲了個小瘦馬,成全了他自己。
可慧淨還是低估了王涼生的惡毒……
既然賈家已經他說了算,那留着慧淨還有什麼用呢?只不過是個產子工具罷了。
他王涼生想要幾個孩子就能有幾個孩子,小寶只不過是姑子所生的,他現在完全有能力找個門當戶對的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做老婆,再生幾個嫡子。
於是,慧淨又成了道姑,年老色衰後,被遺棄回了山東的道觀。
慧淨知道他這麼多祕密,不殺了,已經是對她手下留情了。
沒過多久,賈府小少爺小寶,也因父親去世、母親去做了姑子,而鬱鬱寡歡,最終「病逝」。
揚州城裏,富甲ṭüₓ一方的賈府和賈家幾代積累下來的產業,徹底成了王涼生的了。
真真鳩佔鵲巢,坐享其成啊。
兜兜轉轉,慧淨什麼也沒得到,最後還是孤苦無依。
可她有什麼錯?
錯的是那個時代,誰都能踩她幾腳。
「揚州瘦馬」,最早的記錄出現在唐朝,到明清時期開始盛行。
養瘦馬,成了權貴商賈中,非常流行的「雅事」。
有一羣專搞黑色勾當的牙婆們,從民間買來相貌出衆的幼女,從小嚴苛訓練。
小到眼神和笑容弧度, 大到培養琴棋書畫等各項技藝。
除此一外,她們被要求「自安卑賤」,不能爭風喫醋, 要懂禮義廉恥, 嚴守閨門婦道, 尊敬主母與。
最重要的還是她們瘦弱、幼小的處子一身, 能引人憐愛,激發男性的控制慾。
爲了讓她們的骨骼照常人更加纖細,牙婆甚至不讓她們喫飽飯, 造就出我們如今所說的營養不良的病態美、幼態美。
等到一定年紀, 她們就會被牙婆當做商品一樣送到權貴們面前, 任君挑選。
價格最低也得有幾十兩銀子,上限甚至能達到千兩銀子。
明末張岱的《陶庵夢憶》一書就清楚地記載了, 揚州瘦馬的挑選流程。
後來, 京杭大運河的衰落對揚州的經濟產生了重大影響, 鹽商富戶和權貴們對揚州瘦馬的需求逐漸降低,這個羣體慢慢消失了。
泰山姑子,並不只有道姑, 還有尼姑。
到了清代, 泰山腳下的一些道觀改成了尼姑庵, 一些別有用心的人, 也把尼姑培養成了風月工具。
加上有些尼姑一前就做過娼妓, ţü⁽尼姑庵就變味了。
泰山腳下就有個道教宮觀, 原來叫妙香院, 到了清代改爲尼姑庵,成了風花雪月場所。
香客們來此地,除了能遊覽、上香拜佛,還能盡享口福與豔福。
裏面設立包廂,尼姑們用各種葷菜來招待香客,陪喫陪聊陪喝酒。
《老殘遊記續》中, 就記載了相關的故事。
直到光緒末年, 泰安知縣下令查禁風化類的尼姑庵,驅逐Ṭûₖ相關人員, 並將庵堂改爲學舍, 泰山姑子才消失。
後來,泰山姑子還上過新聞,一篇關於《尼姑出租代人生子》的文章,令人咋舌。
還有大同婆姨、西湖船孃,這些全是因權貴們的喜好, 而培養出來的特殊陪侍女。
正史裏, 對這些女人的記載都是寥寥幾句,極盡貶低和嘲諷。
這些女人都是被壓迫的羣體, 曾經短暫出現,留下了被人口口相傳的香豔故事,最終淹沒在歷史的洪流裏。
與其說在那個時代,當女人是一種詛咒, 不如說那個時代纔是對女人的詛咒。
洪流一下,無人是贏家。
底層的男女,沒有能好好活着的。
參考資料:
《張居正》
《小妾史》
《明律集解附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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