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爲庶妹守身。
新婚之夜,讓乞丐替他洞房。
可惜藥效不夠,我提前醒了。
出嫁從夫,夫君的心願我必須要滿足。
於是我手起根落。
以後。
他再也不用害怕會失貞了。
-1-
我是將軍府嫡女。
今日是我和蕭鈺的大婚之日。
十里紅妝,滿城慶賀。
將門虎女配當朝狀元。
人人都道這是天作之合。
可此刻,我卻獨自一人坐在喜牀上。
鳳冠霞帔沉重地壓着我的脖頸。
紅燭都快燃盡了。
喜娘和丫鬟們早已退下。
蕭鈺卻連人影都沒見到。
我攥緊嫁衣的袖口,心裏隱隱有股不祥的預感。
不對勁……
頭越來越沉。
眼前的紅紗帳幔漸漸模糊。
我強撐着想要起身,卻雙腿一軟,重重跌回牀榻。
意識徹底陷入黑暗前。
我恍惚聽見門外傳來一聲極輕的嗤笑。
-2-
「唔……!」
一陣令人作嘔的臭味竄入鼻腔。
我睜開眼。
燭火映出一個佝僂的黑影。
有人正壓在我身上!
「誰?!滾開——!」
我拼盡全力掙扎,卻驚恐地發現四肢軟綿綿的,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那人聽見我的聲音,動作一頓,隨即發出一聲沙啞的怪笑。
「喲,小娘子醒了?」
一張佈滿膿瘡的臉湊近。
他渾濁的眼珠裏泛着慾念,滿口黃牙散發着腥臭。
不是蕭鈺!
而是一個骯髒醜陋的乞丐!
「救……救命!來人啊——!」
我失聲尖叫。
聲音卻虛弱得連自己都聽不清。
整個院子死寂得可怕。
沒有一個人回應我。
「省省力氣吧,小娘子……」
乞丐粗糙的手摩挲着我的臉頰。
「這院子的人……早就被打發出去了,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我勸你還是乖一點,這樣能少受點罪!」
「你可知我是誰?我可是將軍府嫡女,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我試圖用身份嚇退他。
可對方只是嗤笑了一聲,手上的動作更快了。
【嘩啦】一聲。
我的裏衣被撕成了碎片。
冰冷的空氣瞬間侵襲肌膚。
我渾身戰慄,絕望如潮水般湧來。
不!
不要!
我絕對不能讓他得逞!
我Ťũ̂⁶用力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劇痛讓麻木的四肢恢復了一絲知覺。
但這還遠遠不夠。
乞丐已經迫不及待地俯身咬上我的鎖骨。
「真嫩啊……」
他癡迷地喃喃,惡臭的呼吸噴在我頸間:「不愧是高門貴女……」
噁心……
屈辱……
絕望……
眼淚不由自主地從我的眼角滑落。
我死死盯着頭頂的鴛鴦帳。
紅得刺目,紅得像血。
耳邊彷彿迴盪着喜娘們早前的恭賀。
「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原來這就是我的洞房花燭夜。
-3-
我沒有掙扎。
反而微微仰起脖頸,聲音帶着幾分嬌怯。
「求你……夫君,輕點……」
乞丐的動作猛地一頓。
他死死盯着我,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
「你……喊我什麼?」
我睫毛輕顫,一滴淚恰到好處地滑落。
「夫君……我怕疼……」
乞丐的呼吸瞬間粗重起來。
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頭看他。
我的淚水在燭光下瑩瑩閃爍。
看着楚楚動人。
乞丐咧嘴一笑:「呵,小娘子倒是識趣。放心,爺會好好疼你……」
他的動作果然慢了下來。
不再像之前那樣粗暴。
像在標記領地一般,他俯身在我頸間、鎖骨上留下一個個青紫的齒痕。
「小娘子真香……」
他在我腰間不斷摩挲着:「比那些窯子裏的姐兒還嫩……」
就在他伸手去扯我褻褲的瞬間——
一柄鋒利的匕首突然抵住了他的喉嚨。
乞丐渾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娘……娘子饒命……」
他的喉結在我刀尖下劇烈滾動,聲音抖得不成調。
我脣角微勾。
手腕輕輕一壓。
【嗤——】
刀刃劃破皮膚,一道血線立刻浮現。
「別……求您……別殺我……」
乞丐的身體更抖了,身下居然傳來了一股尿羶味。
我冷冷盯着他:「誰指使你的?」
他咬緊牙關,眼神閃爍。
我眸色一沉,手上力道驟然加重!
【噗嗤——】
鮮血瞬間噴湧而出,濺在繡着鴛鴦的錦被上,暈開一片刺目的暗紅。
「我說!我說!」
他終於交代了。
「是一個女子……她、她給了五十兩銀子……讓我……破了您的身子……」
「長相?」
「真沒看清!她戴着面紗,只露出一雙眼睛……我真的只知道這些了!」
我眯了眯眼,刀尖在他喉間緩緩摩挲。
「再想想。」
「我發誓!真的只知道這些了!她說府裏都安排好了,完事之後自然會有人安排我離開!求您饒我一命,我、我立刻滾出京城,這輩子都不再出現!」
我盯着他驚恐扭曲的臉,忽地笑了。
「好啊。」
他剛露出狂喜的神色。
【唰!】
我用力朝着他的喉嚨抹去。
「呃……嗬……」
他雙手死死捂住脖子,可鮮血仍從指縫間噴湧而出。
他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緩緩倒下。
最終癱軟在牀榻上。
再無聲息。
-4-
我喘着粗氣,渾身脫力地躺回牀上,指尖微微發顫。
方纔那一刀。
幾乎耗盡了我全部的力氣。
父親曾說過。
「一個將軍,不管什麼時候,身上都要有保命的武器。」
這把匕首。
是他送我的及笄禮。
刀刃薄如蟬翼,吹毛斷髮。
我一直貼身藏着它,從未離身一日。
今日,終於派上了用場。
我抬手抹去臉上的血跡,盯着帳頂的鴛鴦繡紋,緩緩勾起一抹冷笑。
接下來。
我就等着那人過來了。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
「姐夫,你這樣不好吧……」
隔壁房間的一陣嬌笑聲鑽進我的耳朵裏。
這個聲音!
我便是死了化成灰都認得!
是蘇婉柔,我的庶妹!
「小妖精,你叫我什麼?」
蕭鈺的嗓音裏帶着我從未聽過的輕佻,與平日裏溫潤如玉判若兩人。
「你娶了我那好姐姐,可不就是婉柔的姐夫麼?」
蘇婉柔故作天真地笑着。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還特意給姐姐挑了個身強力壯的乞丐,姐夫不會嫌我太狠心吧?」
我渾身一震!
原來如此……
那個乞丐口中的女子,竟是她!
可我到底哪裏對不住她?
八歲那年,她因生母去世被接到母親膝下撫養。
是我親手教她寫字,帶她參加詩會。
十三歲時她染了風寒,是我徹夜不眠守在牀前。
去年她及笄禮,是我求父親爲她風光大辦!
雖我們不是一母所出,但在我心裏,她和我的親妹妹並無二樣!
-5-
我咬住舌尖,竭力讓自己保持平靜。
隨後,用力搖晃着牀榻,直到它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這動靜讓隔壁的兩人更加興奮。
蘇婉柔笑得更得意了。
「姐夫……看來姐姐在隔壁也是很享受呢。」
蕭鈺冷笑了一聲。
「果然是個蕩婦!若不是聖上讓我娶她,我連看都嫌髒了眼。」
「可姐姐是京城第一美人,萬一哪天你……」
蘇婉柔嬌嗔道,語氣裏帶着醋意。
蕭鈺輕笑了一聲。
「小妖精,你明明知道,我心裏就只裝得下你一人,怎麼可能會碰別的女人。等拿到兵符,我便立刻休了她,八抬大轎迎你過門!到時候,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纔是我心尖尖上的人。」
「哼……」
「還撅着嘴喫醋呢,要不你拿金鍊子把我鎖起來?鑰匙你收着,除了你誰都打不開……」
「討厭……」
蘇婉柔嬌嗔了一聲。
隨即傳來衣服窸窣落地的聲音。
「啊!姐夫你輕點……姐姐還在隔壁……」
「聽到了更好。」
蕭鈺的聲音冷漠而殘忍:「正好讓她知道,她連你一根腳趾都比不上!」
肉體碰撞的黏膩水聲不斷傳來。
蘇婉柔的嬌吟一聲高過一聲,生怕別人聽不見一樣。
一股腥甜在我的嘴裏蔓延。
不知何時,我已將下脣咬得血肉模糊。
可我卻感覺不到疼。
在這極致的羞辱中,我的思緒卻異常清明起來。
是了……
今日清晨,蘇婉柔親自端來一盤玫瑰糕,笑盈盈地勸我多喫點。
她當時眼底閃爍的,分明是惡毒的期待!
幸好我因緊張,只勉強嚥下半塊就藉口悄悄撤下。
若是全喫了……
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得逞了吧?
-6-
直到三更天。
隔壁那對狗男女才終於消停。
趁着夜色,蘇婉柔匆匆離去。
蕭鈺重新推開了門。
他走到牀邊,目光如毒蛇般在我身上游走。
當他看到我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跡時,脣角勾起冷笑。
「蘇玄音,別怨我。」
他聲音低沉,卻字字淬毒。
「要怨,就怨你爹不識時務,不肯乖乖交出兵符。」
他收回了視線,抬腳狠狠踹向牀榻外側的乞丐。
語氣輕蔑得像在趕一條狗:「起身,你的任務完成了,該滾了。」
乞丐一動也不動。
蕭鈺皺眉,不耐煩地伸手去拽。
卻在看清那張慘烈的死人臉時,他的瞳孔驟然緊縮。
「你……!」
他猛地轉頭看向我,眼底終於閃過一絲慌亂。
但已經晚了。
我攥緊藏在身下的銅燭臺,用盡全身力氣,對準他的後腦狠狠砸下!
蕭鈺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直接倒在我面前。
「夫君,你累了一晚上,是該好好睡一覺了。」
我冷笑着。
緩緩從牀上撐起身子。
這樁婚事是聖上欽賜。
他若剛成婚就暴斃,蘇家必遭猜疑。
而且宮裏的嬤嬤曾教導過我。
「女人出嫁從夫,夫君的心願便是妻子的心願。」
既然他心心念念要爲蘇婉柔守身如玉。
那我這個做妻子的。
自然要幫他一把!
小時候,我曾看府裏的下人給公豬去勢。
一刀下去,乾淨利落。
今日。
倒是個練手的好機會。
-7-
我一把扯開蕭鈺的衣袍。
刀尖抵上他的胯下,脣角掛着笑意。
「夫君,你不是想爲蘇婉柔守身嗎?我來幫你……永絕後患!」
【唰——!】
刀光如電。
手起根落。
鮮血噴濺在大紅的被褥上,顯得格外妖冶。
「啊——!!!」
蕭鈺在劇痛中猛然驚醒,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他捂着血流如注的下身,在牀上瘋狂翻滾。
那模樣,和我見過的公豬被閹割時一模一樣。
「啊——!!!蘇玄音!你…你竟敢…!」
我慢條斯理地用喜帕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跡,笑得一臉溫柔。
「夫君,不用Ţũ̂²謝。這是我該做的。」
蕭鈺掙扎着想要叫人。
我蹲下身,用匕首拍打着他的嘴。
「去告發我呀,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新科狀元是怎麼變成閹人的?」
我是將軍府嫡女。
我爹手握三十萬邊關鐵騎。
只要我不取他性命,這京城裏誰能奈我何?
更何況,我篤定他不會將這事宣揚出去。
在我朝,閹人是不能入朝爲官的。
蕭鈺顯然也想明白了這個道理。
他疼得青筋暴起,嘴脣咬出了血,都不敢喊人進來。
只能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蘇玄音……我一定要殺了你……」
「好啊,我等着。」
我輕笑着站起身,從梳妝檯上取來一面銅鏡。
「夫君先看看,妾身的手藝如何,是不是挺利落的。」
蕭鈺看着銅鏡中的血肉模糊。
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我忽然靈機一動。
「對了,今日是我們的新婚之夜,妾身該送夫君一份禮物纔是。」
我用刀尖挑起那團軟肉。
手腕輕抖。
【唰!唰!唰!】
不過片刻。
那團血肉竟被我雕成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菊花。
我輕輕一拋。
它便準確無誤地落在了蕭鈺慘白的臉上。
「菊花高潔,和夫君甚是相配,夫君可喜歡?」
「啊啊啊啊啊——!」
蕭鈺高興地尖叫。
最後興奮過度,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8-
聖上體恤,特許蕭鈺七日婚假。
我命人將新房守得嚴嚴實實,任何人不準進出。
府內外都傳遍了我和蕭鈺恩愛無比的佳話。
畢竟每日從房中傳出的令人臉紅耳熱的聲音……可是做不得假的。
第三日回門日。
我命人備好了沐浴的熱水。
「夫君,該洗漱了。」
聽到我的聲音,蕭鈺渾身一顫,眼中浮現出深深的恐懼。
他瘋狂搖着頭。
「不……不要……」
我嘆了口氣,故作關切。
「今日要見人了,你可得注意點形象。」
我一把掀開錦被,粗暴地將他拖起來。
「嗚……!」
蕭鈺痛得渾身發抖,卻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我半拖半抱地將他帶到早已準備好的浴桶前。
桶中熱水蒸騰。
上面還飄着未融化的鹽巴,看起來真好看。
【噗通】一聲。
我將蕭鈺丟了進去。
「啊啊啊——!」
蕭鈺發出淒厲的慘叫。
我拿起一旁的木勺,慢悠悠地往他頭上澆着水。
「夫君,妾身幫你擦身啊。」
蕭鈺顫抖着抓住桶沿,聲音破碎。
「蘇玄音……我錯了……求你……放過我吧……」
「夫君說什麼傻話?」
我驚訝地睜大眼睛,手上的動作卻不停。
「你看,多虧了妾身日日爲你抹鹽巴,傷口都快癒合了呢。」
我故意用指尖戳了戳他。
蕭鈺疼得幾乎背過氣去。
卻又因爲鹽水的刺激而保持着清醒。
他的眼神已經沒有了憤怒。
只剩下絕望。
我滿意地撫過他的臉。
「乖,再忍忍。等回門結束,我會讓你好好休息的。」
-8-
馬車早已備好。
車伕恭敬地站在一旁。
蕭鈺強撐着身體,顫顫巍巍地走到馬車旁。
正當他伸手掀開車簾時,我突然出聲:「且慢。」
他咬牙切齒地看着我。
「你又想怎麼樣?」
我笑盈盈地說。
「夫君有所不知,妾身有個怪毛病,一聞到馬車裏旁人的氣息就頭暈目眩,怕是會吐出來。」
蕭鈺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我輕輕擊掌。
丫鬟芙蓉立刻牽着一匹馬走了過來。
那馬看着脾氣不太好,不耐煩地打了個響鼻。
「姑爺,請上馬!」
ẗũ̂₇芙蓉聲音清脆響亮,引得路過的行人都忍不住停下來圍觀。
蕭鈺握着車簾的手青筋暴起。
「你!」
「姑爺,請上馬!」
芙蓉提高聲調:「這可是將軍府的老規矩,真正的男人就該騎馬示人。」
圍觀的人羣中紛紛起鬨着。
「不愧是將軍府啊!就連馬都那麼威風!」
「狀元郎看着怎麼臉色發白啊?他行不行啊?」
「……」
這句話似乎戳中了蕭鈺的痛處。
他咬了咬牙,顫抖着抓住馬鞍。
馬突然晃動了一下,蕭鈺一個踉蹌,差點摔下來。
我清楚地聽見他痛得倒吸一口冷氣。
「現在可以走了嗎?」
他紅着眼睛瞪着我,聲音裏壓抑着恨意。
我故作天真地眨眨眼。
「哎呀,回門哪能空着手去?得去買些禮物纔是。」
「爲何不提前準備?」
蕭鈺幾乎是氣急敗壞了。
我無辜地聳聳肩:「這幾日忙,忘了嘛。」
蕭鈺深吸一口氣,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快、去。」
接下來,我帶着蕭鈺幾乎逛遍了整個京城。
東市買了桂花糕,西市買了醬肘子,南市買了陳年花雕,北市裝了一車蜀錦。
太陽落山時。
我們終於抵達將軍府。
蕭鈺幾乎是滾下馬的,他的雙腿明顯已經痛到失去知覺。
【噗通】一聲。
他整個人往前撲,行了個標準的五體投地的大禮。
我爹正站在臺階上迎接,被驚得後退兩步,鬍子都翹了起來。
「倒是不必行此大禮!」
府門前早已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看來傳言不假,狀元郎也不過是入贅郎。」
「聽說他以前就是個窮書生,能娶到將軍嫡女,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你們說,將來要是生了孩子,是隨蘇家姓還是蕭家姓啊?」
蕭鈺在京中素來以清高自持著稱。
這一跪幾乎毀了他的形象。
他掙扎着想站起來,卻怎麼也爬不起來。
我強忍着笑意,一把將他拎了起來。
「夫君的心意爹都知道了,快起來吧。」
他只能將全身重量靠在我身上,這才勉強能站立住。
這個姿勢在旁人看來恩愛無比。
站在後面的蘇婉柔。
都快要將手裏的絲帕給絞爛了。
-9-
家宴上。
蕭鈺坐在席間,臉色發白,手指微微顫抖着,幾乎握不穩筷子。
我爹滿面紅光,熱情地招呼道。
「玄音說你最愛喫蟹,我特意命人從江南快馬加鞭運來的,個個膏肥黃滿,賢婿可還喜歡?」
蕭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勉強扯出一絲笑容。
「喜……歡……」
我笑吟吟地拿起一隻金黃油亮的螃蟹,剝開蟹殼,蘸了姜醋,輕輕放進蕭鈺的碗裏。
「夫君多喫些,這季節能找到這麼肥美的螃蟹可不容易呢。」
蕭鈺的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蒼蠅了。
他閉着眼,強忍着將蟹肉嚥了下去。
我輕輕拍了拍手,立刻有四五個丫鬟上前,手腳麻利地爲他剝蟹。
不一會兒。
蕭鈺的盤子裏就堆起了一座小山似的蟹肉。
「夫君,快喫啊。」
我柔聲催促道:「再不喫就要涼了。」
蕭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的身子正不着痕跡地往外挪動,彷彿桌下有什麼東西一樣。
我垂眸一瞥。
只見蘇婉柔的繡鞋正悄悄蹭着他的小腿。
一點點往上攀爬。
眼看就要碰到更危險的地方。
【砰!】
蕭鈺猛地站了起來。
椅子在地面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賢婿,這是怎麼了?」
我爹疑惑地問道。
蕭鈺聲音有些發顫:「娘子,我想和你換個位置……我想,離岳父大人近些,好……好請教。」
蘇婉柔聞言臉色瞬間煞白,咬着脣看向蕭鈺的目光滿是控訴。
但蕭鈺此刻哪還顧得上她?
他的傷口被這一番刺激,怕是已經疼得快暈過去了。
【啪!】
蘇婉柔摔下筷子,聲音裏帶着哭腔。
「爹,姐姐,我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
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她就提着裙襬委屈Ŧŭ̀₇地跑了出去。
然而。
無人在意。
-10-
我笑眯眯地和蕭鈺調換了位置。
我爹見狀,欣慰地拍了拍蕭鈺的肩。
「其實我原本是看不上你的,這小身板,怎麼給我女兒幸福?但今日看你們小兩口如此恩愛,我倒是放心了許多。」
我爹一揮手。
下人立刻捧上來幾壇酒。
揭開蓋子,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
「來,我們爺倆今晚不醉不歸!可不許推脫,不然就是不給我面子!」
這句話直接把蕭鈺到嘴邊的推辭堵了回去。
我爹笑得意味深長。
「這是特意爲你準備的鹿茸酒,喝了能強身健體。」
他湊近蕭鈺,壓低聲音道。
「你得趕緊懷……不,趕緊生個孩子,這樣我就能教他習武,以後跟着我去打仗!」
蕭鈺的臉黑如鍋底。
但我爹渾然不覺,依舊樂呵呵地給他倒酒。
見蕭鈺只敢小口抿着。
我爹頓時不樂意了:「賢婿!怎麼喝個酒娘們唧唧的!」
說着,他直接把酒碗拿走,將整個酒罈推到蕭鈺面前。
「是男人就直接對壇吹!」
蕭鈺的臉色更白了,遲遲沒有動作。
畢竟這一罈酒下去。
他的傷口又要發作了。
我爹板起臉,戰場上磨鍊出的殺氣讓人膽戰。
「怎麼?不給我面子?」
蕭鈺只能妥協了。
一罈接一罈。
很快,蕭鈺就癱軟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我爹得意地摸着鬍子。
「女兒,你這男人不行啊,這才喝了幾杯就醉成這樣!」
趁我不注意。
他偷偷拿過蕭鈺剩下的酒,正要喝——
「爹!」
我瞪了他一眼。
他訕訕地放下酒罈,舔了舔嘴脣,滿臉委屈。
「好嘛,我不喝就是了。」
說着,他怨氣滿滿地將自己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喝了一肚子水!真是饞死我了!女兒,你爲什麼非要我灌醉這小子啊?浪費我幾罈好酒啊!」
我笑了笑。
「我先將夫君帶回去休息,一會兒書房見。」
-11-
剛走到迴廊。
拐角處有一抹翠綠色的裙角一閃而過。
我從下人手中接過蕭鈺。
「你們都下去吧,我來照顧姑爺。」
他們會意地退下。
我將蕭鈺整個人摟在懷裏,讓他的頭靠在我肩上,這才慢悠悠地推門而入。
我故意虛掩着房門。
透過半開的門縫。
果然,蘇婉柔躲在門外偷看。
我將牀幔放下,故意弄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夫君,你喝醉了……妾身來伺候你。」
我利落地解開蕭鈺的衣帶。
「啊……夫君,別……別碰那裏……」
我發出了一聲嬌嗔聲。
順勢一個翻身跨坐在蕭鈺身上。
他也跟着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悶哼。
隨後,我用力搖晃牀榻,【吱呀】聲在屋子裏迴盪。
配合着蕭鈺無意識的哼哼唧唧,倒真像那麼回事。
「啊!夫君輕點……」
我捏着嗓子叫得愈發嬌媚,手上用力掐着蕭鈺的爛肉,逼他也叫得更大聲。
【哐當!】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聲響。
緊接着是壓抑的啜泣和慌亂離開的腳步聲。
我這才滿意地停下動作,冷笑着從蕭鈺身上下來。
他眉頭緊鎖,下身又開始滲出了血跡。
看上去很痛苦。
「夫君,你不是想娶蘇婉柔嗎?那我幫你啊。」
這幾日。
我特意命人將我和蕭鈺的恩愛日常傳到蘇婉柔的耳中。
她氣得不輕。
房裏的瓷器已經換了好幾套。
今日宴席上,她原本想找蕭鈺問個清楚的,奈何卻近不得他身。
加之剛剛親眼所見。
這下。
她要忍不住了。
-12-
我爹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敲擊着桌面。
「女兒啊,你到底要說什麼事啊?」
我深吸一口氣,將事情一一道來。
包括蕭鈺與蘇婉柔的私情,還有賜婚的真正目的。
「混賬!」
我爹氣得跳起來,他一把抽出掛在牆上的寶劍。
「老子現在就去宰了這個狗東西!」
我急忙上前攔住他:「爹!您別急,女兒已經……已經教訓過他了。」
我爹的劍眉倒豎,怒氣衝衝地問:「你怎麼教訓的?」
我輕輕比劃了一個下切的姿勢。
我爹先是一愣,隨即瞪大眼睛,接着爆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
「好好好!這纔是我的好女兒!割得漂亮!」
我還是有些擔憂:「可聖上,萬一……」
我爹大手一揮,打斷我的顧慮。
「怕什麼?你爹這些年也不是喫素的!」
他轉身從暗格中取出一枚青銅兵符。
在掌心掂了掂:「既然那位想要,那我就主動給他,不必假手於人。」
他揉了揉我的頭髮,眼中滿是慈愛。
「女兒,你放心,就是天塌下來,爹都會爲你扛着,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我的眼眶瞬間溼潤。
還好。
我有一個無條件相信我的爹。
「真的不用我去結果了那小子?」
我爹還是不甘心,手指摩挲着劍柄,表情躍躍欲試。
我搖搖頭。
「爹放心,女兒自有辦法讓他生不如死。」
我爹長嘆一聲,滿臉悔恨。
「苦了你了。要是早知道他是這種人,當初爹就是拼着抗旨,也不會讓你嫁過去。」
「爹。」
我擦了擦眼角,正色道:「還有一事。」
「什麼事?」
「關於蘇婉柔的婚事。」
我爹的臉色陰沉下來。
沉默良久,他最終低聲道:「都聽你的。」
他轉身望向窗外,背影顯得格外蒼老。
「那丫頭……終究是辜負了你孃的期望。」
-13-
我爹在我回門後的第二日,就遞上辭呈。
聖上假意推辭再三。
最終【勉爲其難】地收下了兵符。
爲顯仁德,御筆一揮,給了我爹一個【勇毅侯】的虛銜。
還特意加了個世襲的恩典。
只是京城的人都在笑話我爹。
畢竟他膝下就兩個女兒,這世襲不過是個羞辱。
侯府門庭日漸冷清。
我爹也稱病閉門不出。
而這兩個月裏。
蕭鈺憑着玲瓏心思,在翰林院混得風生水起。
聖上時常召他入宮議事。
賞賜的珍寶一箱箱往蕭府抬。
他現在可是聖上眼前的大紅人。
他也不是沒想過要報復我。
只是手段也就那麼幾樣。
不是下毒,就是禁足。
我爹給我留下的暗衛也不是喫素的。
他暫時也奈何不了我。
朝堂上的風波來得比預料更快。
以御史大夫爲首的清流們聯名上奏。
懇求聖上早日決定太子人選。
聖上今年五十有八。
皇子們正是身強體壯的年齡,各個心思複雜。
而就在這時。
鄰國也開始蠢蠢欲動,鐵騎連夜壓境。
大皇子和二皇子差點在金殿上動起手來。
畢竟誰能拿到兵權,誰離那個位置就很近了。
養心殿的燭火徹夜不熄。
聽聞聖上每天腦殼都突突疼。
他盤算來盤算去。
最後發現,兵符給到我爹,纔是最安全的。
我爹膝下無子,又沒什麼頭腦,是個一心是隻會打戰的莽夫。
可惜,就在這關鍵時刻。
我爹突然就病了。
聖上急得一嘴泡。
御醫和補品像流水一樣湧進侯府。
就這樣磨了七日後,我爹才【勉強】能下牀。
兵符拿回來了。
我爹也變成了護國大將軍。
而我沾了我爹的光,被封爲【安寧郡主】。
-14-
爲了彰顯恩寵。
聖上特意給我爹辦了個送行宴。
蕭鈺被一衆世家公子團團圍住,淡青色錦袍襯得他面色愈發陰柔。
兵部尚書之子趙明德率先發難,故意提高聲調。
「蕭大人這身衣裳可真襯您,是郡主賞的吧?」
他故意扯了扯蕭鈺的衣袖:「這料子,少說也得百兩銀子一匹呢!」
這話一出。
衆人跟着附和:
「可不是嘛!要我說蕭大人就該安心在家相妻教子,還上什麼朝啊!」
「蕭大人這印堂發黑、面色蒼白的模樣,該不會是……生不出吧?哈哈哈!」
「我家有祖傳的生子祕方,蕭大人若是求我,我可以考慮告訴你!」
殿內頓時爆發出一陣鬨笑。
蕭鈺的臉色由青轉白,又由白轉紅。
「你們!讓開!」
趙明德擠眉弄眼道。
「喲!這就惱羞成怒啦?一般喫軟飯的不是都該脾氣特別好嗎?不然怎麼討郡主歡心啊?」
「趙兄此言差矣。蕭大人這可是軟飯硬喫的新境界啊!」
殿內的笑聲更大了。
蕭鈺的臉色揪住趙明德的衣領。
「你再說一遍!」
趙明德也不掙扎,反而陰陽怪氣道。
「蕭大人這是要動手?可要想清楚啊……我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我適時地輕咳一聲。
蕭鈺像被燙到般猛地鬆手。
ṭùₓ在衆人嘲諷的目光中,他狼狽地拂袖而去。
我瞥見蘇婉柔的貼身丫鬟翠柳鬼鬼祟祟地跟在他後面。
好戲。
準備開始了。
-15-
「郡主今日興致真好。」
李尚書千金見我脣角含笑,好奇地湊近。
我輕搖着團扇。
「諸位可願隨我去賞花?後園那株百年桃樹今日開得正好,更妙的是……」
我意味深長地頓了頓。
「樹上還飛來了一對野鴛鴦。」
衆人聞言眼中精光閃爍。
他們心照不宣地隨我移步。
剛轉過假山,就聽見蕭鈺急切的聲音傳來。
「婉柔,紙條上說的可是真的?你當真有了我的骨肉?」
衆人聞言瞬間屏住呼吸。
生怕驚擾了大瓜。
「蕭郎……」
蘇婉柔的聲音帶着哭腔:「若不是我有了孩子,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來見我了?你可知父親已爲我定了江南的親事……」
她突然拔高聲音。
「你說!你是不是愛上了蘇玄音那個賤人!」
蕭鈺急忙安撫着她。
「怎麼可能?我恨不得殺了那個毒婦!婉柔,這兩個月我日日設法聯繫你,只是將軍府守備森嚴……」
我心中冷笑。
自從我爹交還兵符,蘇婉柔對蕭鈺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這兩個月來,蕭鈺一面在朝中鑽營,一面四處求醫問藥,妄想無中生有。
早就把蘇婉柔忘得一乾二淨了。
若不是她有了孩子。
蕭鈺怎麼可能會冒險和她在後花園相見。
蘇婉柔一臉嬌羞地摸着肚子。
「兩個月了……就是你和蘇玄音大婚那夜有的。」
蕭鈺欣喜若狂:「太好了!我有後了!」
「可是父親很快就要把我嫁到江南去了……」
「你放心, 我來想辦法, 我絕不會讓孩子認他人作父。」
衆人紛紛用憐憫的目光看向我,好像我頭上長草一般。
我忍不住輕笑出聲。
驚得假山後的兩人倉皇分開。
蘇婉柔扭頭看到我, 失聲尖叫起來。
「你怎麼會在這裏?我明明讓翠柳……」
我揚聲道。
「翠柳,你家小姐叫你呢。」
翠柳立刻上前。
左右開弓對着蘇婉柔就是兩個耳光。
「大膽!見到郡主還不行禮!」
蕭鈺目眥欲裂:「毒婦!你要做什麼?」
我從袖中取出一疊信箋。
「諸位請看,這兩個月來,我的好妹妹給我夫君寫了多少封情書。」
信紙如雪片般飄落。
每一封都包含着蘇婉柔的綿綿情意。
衆人看着兩人的目光愈加鄙夷。
-16-
我輕描淡寫地吩咐。
「來人, 上紅花。」
「不!」
蘇婉柔軟癱在地:「蕭郎救我!」
蕭鈺護在她身前, 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敢!男人三妻四妾天經地義!就算你是郡主, 也要遵循禮法!婉柔肚子裏有了我的骨肉, 你合該客客氣氣將人迎進門去!」
我從腰間解下九節鞭。
「本想給你留些顏面……落了這孩子,說不定我還能再給你次機會。看來, 你是給臉不要臉了。」
我用力揮鞭。
他淡青色的錦袍應聲裂開。
底下皮肉立刻翻出一道血痕。
「啊!」
蕭鈺痛呼出聲, 踉蹌着後退。
他哪裏是我對手?
我自幼隨父親在軍營長大。
這鞭法是在校場上一鞭鞭練出來的。
不過七八個回合。
蕭鈺已是遍體鱗傷,衣不蔽體。
「呀!」
突然有位貴女掩面驚叫,她指着蕭鈺下身。
「他竟然是……啊, 娘,我不乾淨了!」
衆人聞聲看了過去。
那本該男子雄風之處,只有醜陋的疤痕。
蕭鈺慌忙捂住下身, 發狂般朝我撲來。
「你這個賤人, 我要殺了你!」
我側身抬腿, 將他狠狠踹翻在地。
他嘴角滲出血絲。
抬頭看我的眼神像是淬了毒。
恨吧?
無能者的恨意,有什麼用!
「翠柳。」
我甩了甩鞭上的血珠:「去告訴我爹, 就說我要休夫。」
前院正廳裏。
消息傳過去時,聖上還沒開口。
我爹就果斷捂住心口,倒在地上哀嚎。
「老臣連女兒都護不住,還打什麼仗啊……」
說着,他顫顫巍巍地就要上交兵符。
聖上當場破防。
下旨革去蕭鈺所有官職,並恩准我休夫之請。
蕭鈺, 成爲了我朝第一個被休棄的男人。
真有出息。
當夜, 我讓人將蘇婉柔丟進蕭府。
我說過。
我會幫蕭鈺娶到蘇婉柔的。
-17-
一個月後。
蘇婉柔死了。
蕭府門前白幡飄蕩, 卻連個弔唁的人都沒有。
我走到門口時, 正聽見裏面傳來蕭鈺歇斯底里的吼叫。
「都給我滾!這個賤ẗù₌人死了活該!」
靈堂裏, 蘇婉柔的屍身被草草蓋着白布。
我掀開一角。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滿是不甘。
身上佈滿青紫,看上去死得挺慘的。
「郡主節哀……」
管家戰戰兢兢地跪在一旁。
我冷聲問道:「誰幹的?」
管家抖得更厲害了:「是、是老爺他……找了些乞丐……」
我悲憤地指着一旁的蕭鈺。
「好一個蕭鈺!連自己的骨肉都不放過!來人,帶他去官府!」
蕭鈺被抓走的Ťû⁹時候,還在掙扎。
「你們全是賤人!賤人!」
我掩去嘴角的笑意。
蕭鈺花了這麼大的代價,纔有了孩子。
他自然要再三確認。
可是, 不管他找了多少大夫。
那些大夫都統一口徑。
說蘇婉柔只是懷了一個月身孕。
蕭鈺瘋了。
他命人找來了十個乞丐,輪流教訓蘇婉柔。
蘇婉柔就這樣斷了氣。
殺人償命。
何況蕭鈺殺的還是將軍府的小姐。
蕭鈺死的前一日。
我去地牢看了他。
他被鐵鏈鎖在牆上, 聽到動靜猛地抬頭。
「是你!」
他嘶啞着嗓子:「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
我點了點頭, 讚許地看着他。
「那些郎中確實被我收買了,孩子確實是你的, 剛好兩個月。」
蕭鈺渾身劇震:「你……你這個毒婦!」
「比不上你毒。」
我退後一步,欣賞着他扭曲的表情。
「我不過說了幾句謊話,而你殺了你唯一的孩子……不過像你這樣惡臭的血脈,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啊——!」
蕭鈺突然暴起, 鐵鏈嘩啦作響。
他渾身ţṻₗ劇烈痙攣。
黑血從七竅中瘋狂湧出……
獄卒探完鼻息回稟:「郡主,他……氣絕了。」
我轉身離開時,聽見身後獄卒小聲嘀咕。
「真是報應……」
我抬頭看向天。
聽說塞外的風光比京城壯闊得多。
那便去看看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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