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回家的路上我被尾隨了。
男人說他正在參加挑戰送 100 名陌生女孩回家,讓我不要害怕。
我皺着眉想要拒絕,眼前卻出現了一排排彈幕:
【這女的不會以爲主播想那個啥她吧?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
【大晚上一個人在外面晃悠,誰知道是不是故意引誘人跟她發生關係呢。】
【別看她現在怕得要命,說不定心裏還挺期待呢,嘖嘖嘖,可惜主播根本看不上 C 以下的女人,她註定要失望嘍!】
沉默了片刻。
我緩緩勾起脣角。
「好啊。」
最近正愁做人體解剖實驗找不到小白鼠呢。
-1-
晚上下班的時候已經十點了。
我一個人走在路上。
身後不時傳來腳步聲。
起先我以爲是巧合,是剛好有人路過。
直到我蹲下繫鞋帶,餘光瞥見身後的人也停了,正一錯不錯地盯着我。
我這才意識到,我可能被尾隨了。
一時間。
冷汗浸透了後背。
比大腦先反應過來的,是身體。
我瘋了一樣往前跑。
趁着後面的人還沒追上來,率先拐進了左手邊的巷子,藏在了垃圾桶後面。
很快,附近便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是那個人跟上來了。
我環抱着膝蓋縮在陰影裏,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耳邊是那個男人自言自語地懊惱聲:
「靠!都怪你們不讓我跟太近,說太快被發現不夠刺激,現在好了,人都要跟丟了。」
「算了,沒意思,回家了。」
就在我以爲自己逃跑成功,鬆了一口氣時,男人卻突然把頭伸到了我面前。
輕聲說了一句:
「嘿,被我找到了吧。」
「啊!」
我被嚇得尖叫了一聲,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下。
見狀,男人笑得前仰後合。
語氣裏滿是戲謔。
「哈哈哈,你不會以爲你藏得挺好吧?」
「我早就看到你了,故意那麼說逗你玩的,嚇死了吧。」
「大家都看清她剛纔什麼樣了嗎?究竟嚇尿了沒啊,今晚打賭我可押了一百塊錢呢。」
同一時間,我眼前出現了一排排彈幕:
【仔細看過了,沒尿哈,我說老黑,你行不行啊,虧我還跟你押了一樣的注呢。】
【不過這妹子剛纔是真被嚇慘了,小臉煞白,眼淚都出來了,哎喲,那楚楚可憐的樣,真他媽爽啊,我還截屏了呢,誰想要照片私我哈!】
【私了!私了!發我發我!】
【加一加一!】
【這什麼神經直播?沒看人小姑娘都被嚇到了嗎?究竟誰覺得有意思啊?】
【靠Ṫṻ⁹,多管什麼閒事?再嗶嗶開你戶。】
【把剛那個掃興玩意踢出去,拉黑!傻唄吧顯着你了真是。】
【不是,這女的怎麼一動不動啊,不會被嚇傻了吧?就開個玩笑,至於嗎?】
-2-
我頓了下,抬頭往上看。
這才注意到那快被懟到我臉上的手機鏡頭。
這人在直播?
察覺到我的目光。
男人後退了一步,邊上下肆無忌憚地打量我,邊跟我解釋:
「你好,我叫老黑,是個主播。」
「不用害怕,我正在參加挑戰送 100 名陌生女孩回家,你就是我挑中的幸運嘉賓,給你看,這是我的賬號。」
說着,他就把屏幕放到了我面前。
指了指直播間的人數,頗爲自豪道:
「看見了嗎?一萬人!」
「從沒見過這麼大流量吧?這次算你榮幸,要知道,本來他們是想讓我送另一個女人的,我沒同意。」
「對你夠意思吧?」
彈幕也跟着起鬨:
【就是就是,之前那女人身材那麼好,旗袍開衩到大腿老黑都沒選,我靠啊,真是可惜。】
【可惜個屁嘞,那女的一看就是已婚。】
【已婚怎麼了?穿成那樣出來,說不定是她老公滿足不了她,出來偷腥呢。】
【你傻了?萬一被她老公發現捱打怎麼辦?】
【要我說,主播選的這小姑娘就挺好,年輕,單身,還獨居,等會讓老黑帶咱們去看看她住哪,說不定還是鄰居呢。】
看到這些惡臭發言,我皺了皺眉,一把推開老黑就往外走。
還不忘回頭警告他:
「尾隨就是尾隨,別說得那麼好聽。」
「還有,我對你說的挑戰沒興趣,也用不着你送我回家,趕緊走,別逼我報警。」
被拒絕了。
老黑臉色瞬間就黑了。
彈幕還在一個勁地拱火:
【老黑,這妞瞧不上你啊?這都能忍?】
【爲啥拒絕啊?這女的不會以爲主播想那個啥她吧?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
【大晚上一個人在外面晃悠,誰知道是不是故意引誘人跟她發生關係呢。】
【別看她現在怕得要命,說不定心裏還挺期待呢,嘖嘖嘖,可惜主播根本看不上 C 以下的女人,她註定要失望嘍!】
-3-
似乎是彈幕給了老黑信心。
他表情稍微好看了點。
依舊不遠不近地跟在我身後,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
「你別多想,我就是純好心。」
「這直播都拍着呢,我能害你嗎?」
「聽哥一句勸,這都晚上十點多了,周圍也沒其他人,黑漆漆的,你自己回家多不安全啊,別的女人想讓人送都找不着人,你這多幸運啊!」
好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
如果忽略他眼底的惡劣的話。
我懶得跟他廢話。
掏出手機就想報警。
結果下一秒,手機就被男人眼疾手快地奪了過去。
他仗着比我高不少。
故意把我手機舉到了頭頂讓我夠不到。
揚揚得意道:
「就不給你就不給你!」
「你不會真想報警吧?就一點小事至於嗎你?」
「而且你就算報警了能咋?我又沒對你做什麼,頂多把我趕走,那我明天還來,反正我記得你上班的地方。」
我被氣笑了。
從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
一腳踹在他腿上,趁他喫痛彎腰搶回了我的手機。
「你未經我允許偷拍我,把我放到網上已經侵犯我隱私了,老黑是吧?等着被告吧!」
說完,我也不管他作何反應。
撒腿就跑。
彈幕在眼前不停閃現:
【我靠這女的賤不賤啊,拍她是給她臉了還敢告主播?】
【主播這波你要是都能忍,那我真看不起你。】
【這都不揍她?她先踹你了,反手給她兩巴掌不過分吧?好好教教她怎麼做人。】
【都說了是好心送她回家,這女的在搞什麼啊?有被迫害妄想症吧?神經病。】
-4-
我頓了頓。
彈幕倒是有一句話說對了。
我是有精神病。
不過不是被迫害妄想症,而是反社會人格。
老黑要是再繼續尾隨下去,我可就真裝不下去了。
沒錯。
從一開始被尾隨的恐懼,到偶爾的示弱,到努力勸他不要再跟着我,種種的一切反應,都是我裝的。
都是爲了掩藏我心底深處的激動。
我已經忍了很久沒殺人了。
那鮮血噴灑在眼前的場景彷彿還歷歷在目,讓我一想起來,就熱血沸騰。
想到這,我回頭看了下還追着我不放的老黑。
舔了舔脣。
本來還愁最近做人體解剖實驗找不到小白鼠呢。
這不就送上門來了嗎?
-5-
我叫李蔓。
從小就跟其他小孩不一樣。
小時候,同幼兒園的小朋友喜歡看螞蟻搬家,我喜歡給螞蟻分屍。
他們看到老鼠會嚇得跳起來,我會徒手把老鼠抓起來解剖。
他們看見瘋狗就躲,瘋狗看見我也躲。
他們覺得我是個怪物。
還有調皮的小男生指着我罵怪胎,說我不正常,想欺負我。
結果被我一人一腳踹進了沙坑爬都爬不起來。
也是那一天起,我才意識到我的力氣比普通人要大上很多。
其他小朋友睡前看的童話書,我們家也是一本都沒有的。
我爸媽都是法醫。
家裏全是各種醫書,解剖方面的最多。
別人睡前聽白雪公主睡美人,我睡前聽解剖應該先從哪個部位下刀。
別人玩小汽車芭比娃娃,我玩骷髏架子和大棒骨。
甚至還偷偷帶到學校裏玩。
嚇得老師連夜找我爸媽談話,說可能需要帶我去看看心理醫生。
我爸媽一向心大。
以爲是因爲我從小接觸的跟普通小孩不一樣才導致這種性格,並不是有心理問題。
直到有一次我被人販子ẗú₉拐上車。
面無表情地把人販子從高速行駛的車上踹下去。
看到人販子被後面的車壓爛,流了一地血後,我不僅沒有害怕,反而露出了一抹愉悅的笑容。
我爸媽這才驚覺,我確實有點問題。
連忙帶我去看了心理醫生。
知道我是反社會人格。
我爸媽沉默了片刻,也沒有害怕。
只是更愛我了一點。
他們試圖教會我正常人的感情。
我學不會。
我的血本身就是冷的。
但我會裝。
裝得像個普通人一樣。
時間一久,所有人都覺得我正常了,變好了,包括心理醫生。
一直裝到十八歲那年,我爸媽出車禍去世了,我不想裝了。
卻在收拾我爸媽的遺物時,看到了我媽留給我的信。
她說她知道我一直在僞裝。
可她不想戳破我。
她希望我能繼續裝下去,不是怕外人異樣的眼光,她只想讓我好好活着。
不要犯法。
不要坐牢。
好好生活。
她結尾也說,如果哪一天遇到危害了,也可以不用裝。
因爲從始至終,她想要的,都是我活着。
我是她的小孩。
她愛我。
哪怕我是個怪物。
我不懂什麼是愛,但我還是打算聽她的話。
剋制本性是件很壓抑,很痛苦的事,我期待解放自我的這一天很久了,終於…來了。
-6-
老黑一路尾隨到了我家門口。
直播也從未停止。
開門的前一刻,我最後回頭問了他一句:
「你還不走嗎?」
老黑呲着一口黃牙嘿嘿一笑,笑容放肆又猥瑣。
「我說妹妹啊,你也太冷漠了,我好心把你一路送回家,你都不願意請我進去喝杯茶嗎?」
「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直播間的朋友們都想看看女生的房間長什麼樣。」
我點了點頭。
久違地露出了笑容。
「好啊,不過進來可是要門票的。」
「什麼門票?」
「你的命,給不給?」
聞言,老黑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站在原地哈哈大笑。
彈幕也笑瘋了。
【這女的是不是視頻刷多了,還要命,老黑給她,別讓我看不起你!認什麼不能認慫!】
【我就說這女的爲什麼不報警,她是不是看上老黑了?還喝茶,喝哪裏的茶啊?老黑後面還能不能播啊?我要聽現場。】
【這女的傲個什麼勁啊,看着就不爽,戶開了哈,姓名年齡單位家庭住址放下面了,有住附近的哥們替我抽她兩巴掌,我負責!】
緊跟着的就是我家住址的刷屏。
其間夾雜着幾條挑釁的彈幕:
【老黑別笑了,快進去啊,別讓美女等急了。】
【就是就是,也讓我們看看美女的房間都有啥啊,我衛生紙都準備好了。】
【加一加一。】
看直播間的人胃口已經被吊足了,老黑這才收斂了笑容,舉着手機跟我進來。
-7-
我屋子裏黑漆漆的。
老黑啥也看不見。
在牆上到處摸索了幾下也沒找到開關,不由開始喊我:
「我說小美女,你家燈的開關在哪啊?這黑乎乎的怎麼喝茶啊?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我邊從懷裏拿出夜視儀戴上,邊跟他解釋。
「我家燈壞了,你先自己找地方坐吧,我要進屋換身睡衣。」
說完我就進了臥室。
門啪嗒一下關上,老黑被獨自留在了客廳裏。
彈幕和老黑同時沉默了一瞬。
又立馬炸了。
飛速閃過的彈幕讓我有些看不清,但還是能從中捕捉到幾條:
【我靠我靠我靠!這麼勁爆嗎?】
【老黑你傻愣着幹嘛,沒聽見她說要回臥室換衣服啊?!趕緊跟上去看看啊!】
【老黑你小子什麼運氣,怎麼什麼好事都被你遇上了?】
【這麼好的機會不上?別讓我看不起你!】
【老黑別忘了直播,也給兄弟們點福利,媽的,快憋瘋了。】
下一秒,我就看到頂着老黑 ID 的賬號在彈幕中發言了。
「這可是她暗示我的啊,可不是我非要進去拍她的,就算真拍到了什麼隱私,她也不能怪我哈。」
聽着門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我的心跳聲也越來越快。
激動的。
只聽咔嗒一聲,門把被扭開。
緊接着,客廳裏就傳來了一聲尖叫聲。
我推開門出去。
客廳裏哪還有半個人影,徒留一扇門在旁邊不停開合。
老黑死了。
從樓上掉下去摔死的。
-8-
這間房子是我奶奶留給我的,我一接手就把它重新裝修了一遍。
房子是南北朝向的。
朝南的方向有一個臥室,原本的門被我拆了,換成了跟牆一模一樣材質和顏色的門。
從外表上看,這就是一面普普通通的牆。
甚至上面還有幾個蹭上去的指紋。
實際上,那指紋代表着門把手的位置,推一下就能開。
而這扇門旁邊,也是一扇門。
那扇門後面。
什麼都沒有。
是外面。
一推門,就會被門帶着踩空掉下去。
我住在六樓。
這兩扇門,被我稱爲生門和死門。
至於客廳的燈。
只能通過手機打開,我並沒有在牆上安裝開關。
客廳沒有陽臺,唯一的一扇窗戶也被我糊死了,從外面透不進一絲陽光來。
我喜歡解剖。
又不想讓人發現。
完全陷入黑暗的客廳就是我最好的實驗室。
我戴着夜視儀穿梭在其中,拿着刀片一點點劃過還在跳動的魚,看着它慢慢歸於平靜。
我的心也會滿足很多。
不能殺人。
殺魚也算個小樂子。
這時,本來已經消失的彈幕又重新出現在了我眼前:
【剛纔發生了什麼?主播怎麼不說話了?】
【你們有沒有人聽到老黑剛纔尖叫了一聲,我靠,這大晚上的有點瘮人啊,老黑該不會出事了吧?】
【大家還記得美女說進門要門票那句話嗎?她說門票是老黑的命,她不會真把老黑殺了吧?】
【老黑你倒是快出來說句話啊,大家快急死了!】
【劇本罷了,你們不會真信了吧?就算這女的要殺人,老黑直播着呢,這麼多人看着,她敢嗎?我話就放這,老黑要是真死了,我直播倒立喫屎。】
-9-
我頓了頓。
抬頭看向了老黑掉下去的方向。
深棕色的木門不斷開合。
有一束微弱的光打在牆上。
在這靜謐的氛圍裏顯得有些詭異。
是老黑的手機。
應該是他踩空的瞬間鬆了手,所以手機纔沒跟着他掉下去。
直播還在繼續。
意識到這一點,我興奮極了。
拿起手機時嘴裏還哼上了小調。
這是我第一次當着上萬人殺人。
他們都是觀衆。
可他們都沒辦法抓到我。
甚至證明不了我有罪。
老黑是我的獵物。
他死了。
我的實驗可以開始了。
本來按照計劃,我會一個人去拍照記錄,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我也想當主播。
我要給他們解說,解說我的實驗。
只是這麼一想,我就爽得天靈蓋都在發麻。
於是我拿起了老黑的手機。
隔着屏幕跟他們打了個招呼。
「嗨,大家晚上好,歡迎來到午夜直播間,接下來由我來給大家直播,大家可以叫我蔓蔓,直播內容是人從六Ṱû⁺樓掉下去會是什麼樣子。」
「好了,廢話不多說,讓我們一起去看看我們的實驗對象老黑吧。」
彈幕沉默了一秒,全都瘋了。
【她在說什麼?我沒幻聽吧?】
【我不信,這肯定是劇本。】
【我也覺得,蔓蔓你說老黑死了,那屍體呢?你爲什麼不報警?你殺了他你都不跑嗎?一點都不合邏輯,真是想要流量想瘋了,我也是閒的看了一晚上直播,弄半天是劇本騙我玩的。】
【可樓上,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是真的……我靠不行,我身上起雞皮疙瘩了。】
對於他們的質疑,我很奇怪。
又覺得委屈。
「我爲什麼要跑?人不是我殺的啊!」
「殺老黑的明明是他自己。」
「是他的色慾,害死了他。」
-10-
走廊的燈時亮時滅。
打在我面無表情的臉ƭũ̂ⁱ上,一時間,直播間的衆人都有些後背發涼。
我住的居民樓在城中村。
稍微有點錢的人都搬走了,留下的大多是老人。
這個點老人都睡覺了。
加上我住的這棟樓在最後面,平時沒人關注。
老黑那個體積。
從六樓掉到一樓,用不了兩秒。
那短促的尖叫聲,竟然沒吵醒任何一戶人。
我一路暢通無阻地找到了老黑的屍體。
他居然沒被摔成爛泥。
這讓我有點失望。
還是樓層太低了,下次應該試試十樓往上。
蹲在老黑屍體旁邊。
我戴上膠質手套和口罩,把鏡頭對準了老黑。
怕直播間的人看不清,我還特地打開了手機上的手電筒。
光亮照在老黑磕爛的半個腦袋上。
直播間嚇瘋了。
【我靠那淌了一地的白乎乎的玩意,不會是我想的那種東西吧,嘔。】
【剛纔是誰說這是劇本的?有這麼真實的劇本嗎?】
【沒人報警嗎?這女人也太瘋了吧?】
【只有我想問那個說要是老黑真死了就直播喫屎的人,你啥時候直播喫?】
被艾特的那個叫「你王哥」的人還在嘴硬。
【說不定是特效呢?你又沒在現場,你怎麼知道這屍體是真的?剛纔不是有人開蔓蔓的戶嗎?我已經報警了,要是警察說是真的,我就信。】
沒管他們在吵什麼。
我還在兀自給他們介紹。
「全身有十八處骨折,其中七處粉碎性骨折,致命傷是頭部。」
「這是他的大腦,原來人的大腦長這樣啊。」
「快看,這是他的Ŧű³心臟,已經被壓碎了。」
……
中間爲了紀念,我還特地拍照留存了記錄。
警察和法醫很快就來了。
證實老黑確實已經死了。
這個結論一出,直播間那些說是劇本的人徹底消失了。
叫「你王哥」的人怕被再次艾特,主動站出來帶節奏。
【你們不覺得這個蔓蔓很惡毒嗎?老黑不就想拍她幾張換衣服的照片,又沒真的拍到,這麼玩不起,還把人弄死了,賤不賤啊?】
【也就是老黑沒防備,不然他一個大男人能被蔓蔓這種小女生殺了?招笑。】
【同意樓上,就蔓蔓這種,要是正面對打,我一個人打十個,也就是沒落我手裏,不然弄死她,讓她跪着給我磕頭求饒。】
【警察能不能晚點抓她啊?我倒要去會會這個蔓蔓,什麼東西,這麼狂。】
【哥們你要是真去了別忘了開直播,到時候我們都給你捧場。】
-11-
不管彈幕怎麼叫囂,我作爲第一嫌疑人,需要配合警方的調查。
直播被迫中止。
面對警察的質問,我一點也不慌。
反而脾氣很好地邀請他們去我家看證據。
從小我爸媽就教導我。
不要犯法。
不然會蹲牢子。
有一次我被叮囑得不耐煩了,就忍不住問我爸:
「是不是隻要證明我沒犯法,我就可以殺人了?」
我爸當時被我問懵了。
反應過來後看我的眼神複雜極了。
他沒回我。
我就當他默認了。
我一直很聽話,這次也不例外。
一回到家。
我就把客廳的監控調了出來。
是的。
我在一進門的地方安了攝像頭,能清晰地拍到整個客廳。
攝像頭是夜視的。
不開燈也能拍到。
視頻裏,我跟老黑先後進了家門。
我自己回了臥室。
老黑一個人鬼鬼祟祟地往臥室門那摸。
最後開錯門把自己摔死了。
全程我沒有碰他一下。
負責這起案件的是個年輕警察,叫何斌。
即使證據都擺在這了,他還是不依不饒,皺着眉頭問我:
「你爲什麼要在牆上裝一扇門?」
「你是不是知道他會走錯,故意引導他去開門的?」
「當時你們都說了什麼?」
四目相對。
男人眼裏滿是冷意。
壓迫感十足。
可惜我是反社會人格,天生就不知道什麼是害怕。
聞言我只是歪了歪頭,輕輕笑了下。
「我告訴他我要去換睡衣,讓他在客廳等我,是他自己動了邪念,想要偷拍我,纔會開錯門。」
「這不是他自己找死嗎?怎麼能怪我呢?」
「至於爲什麼要在那裏安門,我喜歡,不可以嗎?」
-12-
何斌被我噎了一下。
有些惱怒。
「請端正你的態度,人死了很好笑嗎?嚴肅一點。」
笑容慢慢消失。
我又恢復了那副淡漠的樣子。
緊緊盯着何斌的眼睛。
「不好笑嗎?我怎麼覺得很好笑呢。」
「這一切不是他自找的嗎?明明是他一直尾隨我回家,我都說了不用他送我回家,他還非要跟着,還把我回家的路線以及家庭住址發到了網上,他有沒有想過,要是這些視頻被那些心懷不軌的人刷到,我會面臨怎樣的危險?」
「就因爲危險還沒發生,所以他就可以安然無恙țú₎?哪怕我因爲他的直播真的出事了,他也能一甩手,就是開個玩笑,誰知道她那麼倒黴,他自己得了流量賺了錢,我卻要爲此戰戰兢兢,甚至付出生命,憑什麼?」
「老黑他就該死!是他心術不正非要跟着我,是他盲目自大非要進我家,是他色慾作祟非要進我臥室,所以他纔開錯門,所以他才死,是他自己殺了他自己,跟我有什麼關係?」
何斌被我說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表情複雜地看着我。
最後嘆了口氣,帶着證據走了。
視頻拍得很清楚。
錄音也在直播間的錄屏裏找到了。
事實證明,老黑的死確實是意外,跟我無關。
我本以爲這件事就此就告一段落了。
沒想到結案的第三天,我眼前再次出現了彈幕:
【兄弟們,我已經到蔓蔓家門口了,大家點點關注看我進去收拾她爲老黑報仇!】
【一個墨鏡一巴掌,一輛跑車十巴掌,一個嘉年華我就把她扒光了讓她給大家跪地磕頭,求大家支持一下哈!】
【這個賤女人,肯定想不到我會來找她。】
【不過也不能怪我,誰讓她那麼歹毒,居然因爲一件小事就把老黑殺了,事後還能一點事沒有,也不知道用了什麼下作手段,既然法律管不了她,那就讓我來替老黑伸張正義,好好教訓教訓這個蔓蔓。】
-13-
我看了眼這個主播的 ID,叫「你王哥」,就是之前在老黑直播間一直帶節奏拱火的那位。
真是想錢想瘋了。
我看他想替老黑報仇是假,想蹭流量賺錢是真。
果然,很快就又有不少人給他刷禮物。
【我刷五輛跑車,給老子把她臉扇爛了,讓她狂,還覺得自己挺厲害是吧?】
【我刷Ŧũ₌一個嘉年華,到時候拍了大家都截屏哈,她不是挺清高嗎?當時老黑要送她回家她還非不讓,那我就讓網上所有人都看看她的賤樣。】
【我沒錢,我給你點贊,兄弟們都給王哥點點贊,讓流量漲上來。】
【你們這麼做不怕犯法嗎?人家女生招你們惹你們了?明明是老黑先侵犯人隱私在先,自己遭了報應意外墜樓死了,那是他活該,警察都出通告說了人不是蔓蔓殺的,你們非盯着她欺負幹什麼?】
【樓上你懂什麼?你不會是蔓蔓朋友吧?小心老子開你戶把你一塊辦了,賤東西,管理員給她踢了,什麼傻逼。】
【不過王哥,你想怎麼進去啊?蔓蔓會給你開門嗎?】
王哥看了嘿嘿一笑,起身給直播間的人展示了下自己身上的外賣服。
又指了指放在我門口,我還沒來得及取的外賣。
戴上口罩就敲響了我的門。
「你好,外賣。」
我沒應聲。
盯着彈幕思考了許久。
我倒是可以複製殺死老黑的方法,但是很無聊。
從六樓掉下去摔死的樣子我已經見過了。
而且我看了眼手錶。
晚上七點。
正是老頭老太太出門遛彎的時間。
王哥一掉下去,很快就會有人發現,這樣我就不能安安靜靜地欣賞屍體了。
很ťũₔ不爽。
等等。
人多?
我突然想到了個很有意思的玩法。
也是這個時候,門外的王哥等得不耐煩了,開始瘋狂砸門。
「李小姐在家嗎?你的外賣到了,麻煩快點開門,不要耽誤我的工作行不行?」
「延誤了我送下一單你負責嗎?」
「我知道你在裏面,快開門!」
下一秒,我就把門開了。
-14-
見門開了。
王哥面上一喜,衝進來就想給我一腳。
嘴上還不忘罵罵咧咧道:
「臭婊子,總算讓老子抓住你了。」
「世界上居然還會有你這麼蠢的女人,隨便威脅一下就把門開了,那要是發生什麼可就是你自找的了。」
這次客廳開着燈。
王哥臉上的興奮和猥瑣被燈光照得一清二楚。
被罵了。
我也不生氣。
反而笑着歪了歪頭,聲音和氣。
「原來是你啊,怎麼,你來是想給我當面直播喫屎嗎?」
被我一提醒。
王哥立馬想起了上次在老黑直播間跟我打賭的事,他賭老黑沒死,我們之間是劇本。
他賭輸了。
卻悄悄轉移話題,全然沒有履約的意思。
當着直播間這麼多人被我戳破,他老臉一紅,氣急敗壞道:
「死到臨頭了還嘴硬,你先想想自己的安危吧。」
說到這,王哥又得意了起來。
「我可不是老黑,你別想跟我耍花招,剛纔網友們可是給我刷了不少禮物,讓我好好招待你呢。」
「讓我算算,大概一百個巴掌,五套私房照?」
我點了點頭。
「是該好好招待我。」
沒有出現他預料的恐懼,求饒,王哥有點不爽,把手機往櫃子上一放就要過來打我。
結果被我轉身一個電棒電趴下了。
見他失去了行動能力,我轉身就把他手機拿過來準備替他直播。
居然還有人在給他刷禮物。
我驚奇地叫了一聲:
「哇塞,這麼多禮物,可不能浪費了,讓我看看,先打巴掌吧。」
-15-
王哥趴在地上。
恨恨地看着我,手腳死命地掙扎。
奈何我電棒電伏相當之高,他無論如何也起不來。
我向來不喜歡不聽話的實驗對象。
現在他這副不服的樣子着實讓我不爽,眉頭一皺,我一腳就踩在了他手上。
順便趁他嚎叫的時候把電棒塞進了他嘴裏。
然後反手就是一巴掌。
我力氣比普通人要大幾倍。
不用說一百巴掌,光是二十巴掌下去,王哥臉就爛了。
至於照片。
我頓了頓,從工具箱裏拿出了我的手術刀和剪刀。
把他衣服剪得稀碎。
刀刃劃過皮膚的感覺快把王哥逼瘋了。
眼淚和鼻涕一起流。
嘴裏嗚咽着像是想要說什麼。
心理醫生告訴我,要善於傾聽別人的話。
所以我把電棒拿了出來。
王哥瘋了一樣搖頭,不斷求饒:
「我錯了,你別殺我。」
我驚了。
「我怎麼會殺你呢?我這是在替你履行約定,現在裝飾好了,我們該去公廁了。」
王哥傻了。
愣愣地看着我:
「什麼公廁?」
「去表演直播喫屎啊!」
不論他聽到有多震驚,也說不出來了,這次我直接把電棒封他嘴裏了。
一路上,我拖着他的一條腿往最近的公廁走。
手裏還不忘舉着手機直播。
路上有看不過眼的大爺大媽上來詢問,全被我用「在直播,是劇本」給打發了。
聽到我們用這種方法博眼球,大爺大媽厭惡地瞥了王哥一眼,像是怕晦氣,趕緊靠邊走了。
王哥氣得臉都紅了。
我不理解他爲什麼生氣。
他,老黑,包括其他參加挑戰送 100 名陌生女孩回家的主播,能用這種直播的噱頭讓路人不要多管閒事,不斷嚇唬獨居的小女生,爲什麼我不能直播挑戰送垃圾喫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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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哥最終還是妥協了。
他怕捱揍。
彈幕已經徹底混亂了。
【這蔓蔓真是個瘋子,有這麼侮辱人的嗎?這犯法了吧?】
【就沒人治治她嗎?過分了吧?王哥也是個廢物,連個小女生都打不過,換我上去兩拳先給她打暈, 還能輪得到她在這耀武揚威?】
【也不能怪王哥, 是這女的太陰,誰能想到她袖子裏藏着電棒,沒事, 我已經報警了,很快就有人來制裁她了。】
【窺屏看着好爽,這種禍害就應該喫屎, 蔓蔓太帥了!】
【支持蔓蔓!那些天天張嘴閉嘴開人戶的, 等自己被開了就老實了。】
看到開戶倆字, 我突然想起來了。
從王哥包裏摸出了他的身份證和手機。
把證件擺到倒立在糞坑裏的王哥臉旁邊, 打開錄像, 邊念邊看他手機。
「哦, 原來我們王哥住這裏啊, 都 35 了, 心理還這麼變態呢?」
「呦,還是個白領,老婆跟你鬧離婚呢?孩子也不認你了?真好, 家庭圓滿。」
「你說你在直播間蹦躂地這麼歡, 是不是想出名?不然我替你把這段錄像發你公司羣裏吧,還有家族羣,外賣羣,學校家長羣,怎麼樣?」
王哥這下真的後悔了。
瘋狂給我道歉。
警察很快來了, 又是上次那個負責老黑案件的警察何斌。
他下意識先看向了我:
「我接到有人報案, 你對他做了什麼?」
我有些莫名其妙,衝王哥抬了抬下巴:
「我們在做獵奇直播啊,是吧王哥?」
說完我還舉了舉手機。
王哥沉默了片刻, 苦笑着對何斌說:
「對,我們在直播, 想起號。」
這種情況何斌也沒辦法說什麼,最後只能悻悻走了。
我並不覺得我錯了。
王哥直播的時候, 彈幕有人問他就不怕我事後報警找他麻煩嗎?他說有照片他不怕。
我只不過是用同樣的手段還回去了而已。
直播到此結束, 我轉身準備回家。
也許是離被電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王哥恢復了點力氣。
趁我沒防備,從包裏掏出刀子就想殺我。
嘴裏還喊着:
「賤人, 敢這麼侮辱我, 我弄死你。」
聞言,我勾了勾脣角。
反手躲過他的致命一擊,奪過刀子連捅了他十八刀, 刀刀不致命,頂多輕傷。
我這叫正當防衛。
之前修身養性的時候學過一陣子防身術, 配上我一身超越常人的力氣, 對付他這種人綽綽有餘。
王哥這回徹底老實了。
但從彈幕看,還是有人蠢蠢欲動, 我懶得處理。
在病友羣裏發消息:
「誰說想要租我房子來着?我給你們重裝一下,打八折。」
很快就有三個人說要合租。
一個精神分裂。
一個狂躁症。
一個雙相加反社會人格。
我安心了。
「你們確定?」
他們三臉認真:
「別擔心,我們已經不怎麼殺人了,只要別人不來惹我們, 我們就跟正常人一樣,按時喫藥呢。」
我答應了。
同時在心裏爲那些蠢蠢欲動的彈幕人默哀。
不過也只是一秒。
我就興沖沖地回家裝房子去了,要替他們把房子恢復原樣。
而我。
則在搬進新家後日日期盼着新實驗對象的出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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