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不再薄情

分手後，男友兄弟找過來，抬手扇了我一巴掌:
「他爲你去死，你卻另尋新歡，你還是人嗎？」
去醫院路上，我才知道男友有雙重人格。
一個愛我如命，一個和女祕書廝混，追求刺激。
爲了阻止他的極端行爲，我陪他看病喫藥複診。
就在我以爲一切都要回到正軌時，卻聽到了他和兄弟的談話。
「睿哥，你爲什麼寧願裝精神病也要娶黎棠，就這麼愛，非她不可？」
「誰讓她夠蠢夠遲鈍，只要我裝裝可憐，她馬上就會回頭重新愛我……」
愣怔片刻，我只覺得輕鬆。
這下，我終於可以放下所有——徹底不要他了。

-1-
姜睿生日那天正好出差。
爲了給他一個驚喜，我帶着親自做的蛋糕飛到他住的酒店。
隨着電梯樓層一點一點升高，我內心滿是歡喜和緊張。
我不是個很喜歡儀式感的人。
甚至前不久，我們還因此大吵一架。
戀愛一週年那天，姜睿提前一個月預定了我最愛的五星級飯店，佈置了求婚現場。
可我卻ƭŭₛ因爲工作放了他的鴿子。
凌晨回到家，他坐在黑暗裏，第一次對我發了火。
無論我如何解釋，他始終堅信我對他的愛遠遠沒有他對我的多。
我被他一聲聲失望的質問堵住了喉嚨。
姜睿臉色鐵青，一氣之下將求婚戒指扔到樓下，摔門而去。
後來我反應過來，想去找他道歉，卻得知他臨時出差了。
得知這一消息時，我心裏悶悶的。
以前無論去哪裏，他都會時刻和我ťúₐ報備的。
看來他這次是真的氣極了。
於是這次我拋下工作，專門來哄他了。
電梯上升到 10 層，我犯了難。
因爲急着登機，我只聽到姜睿助理說了酒店名字和幾層樓，並沒有聽清房間號……
現在我總不能一間房一間房敲過去吧？
就在這時，我突然想起之前姜睿爲了哄我開心，曾提過，他的一切都和我有關，甚至出差的房間號都是我們獨特的紀念日。
那時我說他幼稚，其實心裏開心壞了。
我想了想，徑直來到 1005 號房間，抬手輕輕敲了敲。
好半晌沒動靜。
我有些失落，決定最後再敲一次，要是沒人，我就只能給他打電話了。
然而這次終於有人說話了。
「誰啊？」
熟悉的聲音讓我頓時心生歡喜。
只是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細聽似乎還有一絲被打擾的怒氣。
原來剛剛在睡覺呀。
我抿脣笑了笑，捏着嗓子道:
「你好，客房服務。」
我隱約聽到姜睿低低咒罵了一聲，朝門口走過來。
開門的瞬間，姜睿剛好回頭看向屋內，語氣不滿:
「爲什麼要買超薄 001，你知道我不喜歡戴的。」
聞言，我臉上的笑容霎時僵住了:
「什麼……超薄 001？」
姜睿回頭，下一刻瞳孔劇烈收縮。
我的心不斷地在墜落，卻還是努力冷靜道:
「姜睿，你在和誰說話……我方便進去看看嗎？」
他緊抿着脣，一言不發。
我只好繞過他，往房間裏看，他卻往前一步逼退我，高大的身軀嚴嚴實實堵住了我的視線。
然而儘管如此，我依然看到了散落一地的衣服和凌亂的高跟鞋以及皺成一團的黑絲。
一瞬間，我感覺天都塌了。
手上的力道一時鬆懈。
蛋糕盒摔到地上四分五裂，奶油濺的到處都是，空氣中瀰漫着甜膩的味道。
我望着姜睿，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爲……爲什麼？」
這個人明明前不久還準備和我求婚，可怎麼突然變心了？
我一時不能接受，心裏像針扎般難受。
我那麼殷切地看着他，希望他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
可姜睿卻躲開我的視線，下頜線微微繃緊，語氣複雜道:
「黎棠，你別這樣……」
我固執地看着他，不知等了多久。
等到他不緊不慢地抽出一支菸放進嘴裏，攏着打火機，湊上去點着了煙。
他吸了一口，像是故意羞辱我一般，朝我臉上吐出菸圈:
「蠢女人才喜歡總是問爲什麼爲什麼……」
「我 TM 睡女人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一時愣住，怎麼也沒想到會等來這樣的回答。
姜睿彷彿變了個人似的，眼神涼薄至極，讓我感到陌生。
我喃喃道:「可我是你女朋友……」
姜睿眼底劃過一抹暗沉，勾了勾脣:
「我睡過的女人都自稱是我女朋友。」
「你是哪號人物？」
我的心臟彷彿被人用槍射穿了好幾個窟窿，又疼又冷。
我扯着他的袖子，不肯相信:
「姜睿，你一定早就知道我要來，故意給我做戲看，我讓你傷心了，所以你也要讓我難受對不對？」
我拼命給他找藉口，甚至激動地抓着他的手:
「姜睿，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放你鴿子了，你別跟我開玩笑了好不好？我會傷心的，我真的會傷心的……」
話音剛落，一隻柔若無骨的胳膊從他身後抱住他的腰:
「姜總，你拿個東西怎麼這麼慢啊……」
女人的聲音嬌嬌軟軟，尾音甚至帶着一股勾人的嫵媚。
我像被燙到了似的，後退一步，胃裏突然有些噁心。

-2-
這個聲音，是姜睿的祕書夏荷。
去年畢業入職姜氏，一天夜裏她哭着打給姜睿，卻被我接到。
或許喝了酒，夏荷聲音聽上去有些軟。
她抱怨工作難度大，時間緊，抱怨姜睿的冷漠和嚴苛，最後威脅般提出離職後掛斷了電話。
怎麼說呢，我當時心裏確實升起了一絲危機感。
卻又不願意做偷摸調查別人的事情，於是我直接開門見山地找姜睿談了。
姜睿沒有一絲心虛的表現，反而眼角都帶上了笑:
「棠棠，你喫醋了對不對？」
被他戳中心事，我有些羞惱:
「別岔開話題，她是不是喜歡你？」
姜睿卻將我摟進懷裏，目光深情地看着我:
「她喜歡誰是她的事，可我心裏裝着誰你不清楚嗎？」
他並沒有否認夏荷喜歡他的事情，甚至他是知情的，卻還把她留在身邊。
我心裏有些煩悶，推開他沒好氣道:
「愛誰誰，我不知道！」
姜睿卻掰過我的腦袋，一臉正色道:
「黎棠，你可以喫醋，可以生氣，但不能否認我喜歡的人是你！」
「那你辭退她！」
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生怕錯過他臉上一絲猶豫的表情。
可姜睿沒讓我失望。
他幾乎是立刻就拿起手機，打電話安排人事找夏荷談解僱和賠償的事情。
雖然最後被我阻止了。
我想要的態度已經得到了，也沒必要真的去砸別人的飯碗。
只是看姜睿委屈的表情，我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矯情，怎麼會懷疑他對我的感情呢？
他明明最喜歡我了。
然而眼前的一幕卻不斷衝擊我的視網膜。
夏荷蔥白的手指不斷向上，探進姜睿鬆散凌亂的衣服裏。
不知碰到哪裏，姜睿偏頭，發出一聲悶哼。
我目光凝聚在他的側頸上。
般般紅痕彰顯着我沒來之前，他們的戰況有多麼激烈。
一瞬間，我呼吸都有點疼。
而夏荷不知何時露出頭來，臉上盡是得意和挑釁。
姜睿掀起眼皮，饒有趣味地看着我:
「還不走？就這麼喜歡我？」
「那你要不要進來和我們一起玩？」
我瞳孔地震，抬起胳膊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姜睿，你髒死了，我們分手！」
手心一陣發麻。
姜睿的臉被我打偏，低垂的眼睛被頭髮擋着，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狼狽地轉身離開。

-3-
天空突然烏雲密佈，颳起一陣冷風。
我渾渾噩噩地走在路上，彷彿一具行屍走肉。
好像做夢一樣。
可手心掐出了血，一陣陣的痛感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小雨落在臉上滑落到嘴角，我嚐到了一絲鹹味。
突然口袋裏的手機震動。
我一個激靈，慌忙拿出手機。
看到來電顯示，心卻一寸寸涼下去。
我接起電話。
「小黎啊，客戶提前到了，你現在馬上回公司！」
提起工作，我瞬間清醒，訂了最近的一班飛機回去。
也幸虧老闆的這通電話，讓我快速投入忙碌的工作，短暫忘記背叛的痛苦。
可是工作總有結束的時候。
慶功宴上，我不知不覺喝得有點多。
老闆見我路都走不直，只好認命地送我回家。
然而我剛上樓，便被人狠狠給了一耳光。
腦袋一陣嗡鳴。
我緩了半天才看清眼前的人:
「陳澤，你……你怎麼在這？」
陳澤臉色陰沉，眼神冷冰冰地瞪着我:
「阿睿前腳爲了你割腕自殺，而你後腳就另會新歡，黎棠，你還是人嗎？」
聞言，我的酒瞬間醒了。
隨之而來的便是猶如萬箭穿心的痛:
「你說誰……誰自殺了？」

-4-
等我趕到醫院時，姜睿已經脫離生命危險，轉進 vip 病房ťú₄。
他靜靜地躺在病牀上，臉上毫無血色，看上去沒有一絲生氣。
腦子裏想起車上陳澤對我說的話:
「阿睿是不是從沒和你說過他患有雙重人格的事情。」
「他愛你是真的，甚至可以爲你豁出性命……可另外一個人格卻鍾愛一切刺激的事情……」
陳澤的目光沉沉落在我身上，似乎在暗示什麼。
我意會神領:「刺激的事情……偷情也算嗎？」
陳澤點點頭:「黎棠，他不是故意傷害你的，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我仍然有些不可置信:「可之前都好好的……」
他看了我一眼，繼續道:
「那是因爲他本來已經好了，但你頻繁爽約，甚至在求婚那天放鴿子，他受到刺激，又極度缺乏安全感，所以第二人格趁虛而入，奪走了身體控制權……」
「那天他清醒過來，發現第二人格做出了傷害你的事情本就沒臉見你，而你又和他提了分手，讓他痛苦不已，才做出極端的事情。」
「黎棠，你從前那麼愛他，現在更不可以離開他，都是因爲你，他纔會發病，你要對他負責！」
思緒回籠，我心情複雜的看着姜睿。
他手腕處裹着厚厚的紗布，還隱隱滲出血。
如果是騙我，沒必要割這麼深吧？
我伸手想碰下他的傷口。
姜睿卻突然睜開眼，對上我的視線。
我的手頓時停在半空。
他猛地坐起，卻不小心扯到傷口，嘶了一聲。
紗布血絲更深。
我心下一急，忍不住脫口而出:
「你輕點，小心ṭũ̂⁻傷口！」
姜睿卻看着我掉眼淚，眼睛在哭，嘴巴卻在笑:
「棠棠，你還關心我，真是太好了！」
我仔仔細細地看着他的臉，想要找出一絲一毫作假的成分。
可沒有。
我不知道此刻心情該怎麼描述。
只好假借着叫護士的理由出去透透氣。
然而我剛走半步，姜睿便起身跟在我身後。
眼睛溼漉漉地看着我，怕極了我離開後再也不會出現的樣子。
他臉色如一張白紙，彷彿隨時會暈過去。
我終究是心生不忍，折返了回去，將他摁回牀上:
「姜睿，你聽話，我叫護士重新給你包紮一下。」
姜睿搖搖頭:「棠棠，是我對不起你，讓我死吧，別管我了！」
我一聽就來了氣:
「你在胡說我就生氣了！」
「生病了該治療治療，該喫藥喫藥，別總把死掛在嘴邊！」
姜睿聞言，眼前突然一亮:
「棠棠，我治療，我喫藥，等我好了，我們還像原來那樣，好不好？」
拒絕的話就在嘴邊，可我一想到陳澤的話就怕他再次想不開，只好含糊道:
「等治好了再說。」
有了這句話，姜睿彷彿有了期盼。
每天按時喫藥，定期複診。
姜睿狀態越來越好，只是更加黏我了。
上下班一定要親自接送，愛心早餐頓頓不落，99 朵玫瑰花每天十點準時出現在辦公桌上。
甚至當初缺席的求婚也補上了。
所有人都對我羨慕不已，說我是人生大贏家。
一切彷彿重新回到了正規。
可只有我知道，每次姜睿和我親密時，我都會下意識躲閃。
每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依然會夢到夏荷，夢到讓我心碎的那天。
那一切彷彿就發生在昨天，噁心的感覺那樣驚心，像一塊大石頭重重壓在我心口。
越是臨近婚期，我越是喘不上氣來。
我無數次問自己，真的過去了嗎？
直到婚禮前一週，我去找姜睿，卻偷聽到他和兄弟的談話:
「睿哥馬上要結婚了，那第二人格是不是真的要退隱江湖了？」
話語中帶着戲謔。
我卻聽到熟悉的輕笑:「老子還沒玩夠，退個 P 啊！」
「啊，那嫂子發現你是裝的怎麼辦？」
姜睿漫不經心道:「你們都把嘴閉緊點，等結了婚，她再怎麼鬧也沒用……」
我握着門把手，渾身石雕般僵硬地立在原地。
那人又問他結婚而已，爲什麼非我不可。
我心一顫。
這個問題我也很想知道。
他不愛我了，爲什麼還不肯放過我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聽到姜睿輕蔑一笑：
「誰讓她夠蠢夠遲鈍，只要我裝裝可憐，她馬上就會回頭重新愛我……」
「你們說這麼賤的人，世上能有幾個？」
腦袋嗡嗡作響，我推門而入，徑直走到姜睿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包廂瞬間鴉雀無聲，衆人呆愣在原地。
「黎……黎棠？」
姜睿的舌尖抵了抵腮，抬起頭，眼神黝黑，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都聽到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竟然聽出了一絲顫音。
真可笑。
我又反手拿起桌上的酒瓶砸到他的腦袋上，努力平靜道：
「姜睿，你真令人作嘔。」
說罷，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5-
回去路上，我接到婚紗店打來的電話。
「黎小姐，您先生定製的婚紗已經從歐洲空運回來，方便明天過來試穿一下嗎？」
我握緊手機，沉聲道：
「我不需要了。」
對方卻沒打算掛斷，而是繼續道：
「黎小姐，這件婚紗是姜總親自爲您設計，選用了最好的料子，由國際頂級設計師親自動手完成的，心意十分珍貴，您確定不需要了嗎？」
我有些不耐煩道：
「我們婚禮已經取消，至於婚紗怎麼處理，你直接去問姜睿！」
說罷，我直接掛斷。
在一個人身上摔倒兩次，雖然沒有那麼傷心，可憤怒卻是真實的。
我現在光是聽到姜睿的名字都會想有想毀了一切的想法。
可是不值得。
跟爛人最好的抽身辦法就是不和他過多糾纏。
這一次，我要徹底和姜睿劃清界限！
於是，我將這些年的所有照片和他的東西打包扔進垃圾桶。
紀念日裏，他送我的貴重包包首飾直接掛到二手市場變現。
整理完，房間顯得空曠了許多，我心裏也空落落的。
但我知道這種感受只是暫時的。
養狗三年尚且還有感情，就別提相愛的兩個人了。
我允許自己爲這段感情沉澱，但不會沉溺。
這天之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再見過姜睿。
不過也是，他但凡還要臉就該像個死人一樣，永遠不再出現。
然而風和日麗的一天，姜睿突然出現在我公司樓下，懷裏還抱着一束鮮豔的紅玫瑰。
四目相對的瞬間，他朝我這邊勾起了脣角。
我佩服他的厚臉皮，臉色猛地沉下去，正要衝上去再給他一耳光。
突然身後有人重重撞開我，朝他小跑過去。
等我踉蹌一下站穩後，同事蘇好一臉嬌羞地抱着花，坐進了副駕駛。
我愣在原地。
直到姜睿從我面前開車揚長而去。
之後每天我都能看到蘇好工位上的花，以及以她名義送給全公司的奶茶。
這都是姜睿之前慣用的秀恩愛方式。
我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是在故意噁心我。
他想讓我知道，只要勾勾手指，多的是女人撲向他。
他不缺女人，更不缺聽話的女人。
可我對此除了想吐，沒有任何其他感受。
爲了不膈應自己，我向老闆申請到德國分公司學習。
老闆認爲我是不二人選，很快欣然答應下來。
只是他要求我暫時不要透露風聲，等走完流程再公示。
我明白他的用心，職場上隨時有人可能背後捅你一刀，等一切塵埃落定最好。
於是剩下的時間，我每天做好本職工作，靜等花開。
然而沒多久，我被調去德國分公司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
這天，我剛到公司，就發現周圍人看我的眼神不對。
但我沒多想，直到另一位同事紅着眼睛從老闆辦公室出來，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後趴在工位上哭了起來。
有人圍上去安慰，其中反應最大的就是蘇好。
她幾乎毫不掩飾對我的惡意:
「黎棠，你爲什麼要搶走盈盈的名額？」
我反脣相譏:「什麼叫我搶走？難道不是有能力者居上嗎？」
蘇好一噎，不服氣道:
「論能力，你哪裏比得上盈盈？」
「你憑着一張好看的臉，不需要多努力就有人給你走後門。」
「可盈盈出身貧寒，爲了去德國，她半年沒喫早飯，省喫儉用報了德語班，做足了一切準備，現在全被你毀了！」
宋盈抬起頭，淚水漣漣，聲音沙啞道:「蘇蘇別說了，這次我認栽……」
我卻不願意和稀泥:「宋盈，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我沒記錯昨天申請就截止了，可你今天才拿着材料去老闆辦公室，你自己的失誤也要算在我頭上嗎？」
宋盈攥緊手裏的文件袋，臉上閃過一絲心虛。
蘇好卻抱胸擋在宋盈面前:
「宋盈想去德國的事情我們整個辦公室的人都知道，大家因爲心疼她的處境，心照不宣地將機會讓給她。」
「可你卻半道截胡，我要是你，現在就去放棄申請，把機會還給盈盈！」
我雖然脾氣好，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包子。
我站起來，眼神鋒利:
「你們喜歡讓，關我什麼事？」
「我是按規定正常走程序申請的，你沒資格審判我，也沒理由讓我將這次機會讓出去！」
蘇好眼睛一瞪，正想說些什麼，就被老闆厲聲打斷:
「都圍在一起幹什麼呢？不上班了？」
衆人轟得散開。
蘇好不服氣地小聲嘟囔道:
「你還真不要臉，怪不得姜總不要你了！」
呵，我終於明白她爲什麼無緣無故針對我了。
原來是因爲姜睿。
可她不知道，姜睿現在在我眼裏就是一坨屎，看一眼都嫌髒眼睛！

-6-
老闆將我叫到辦公室，臉上閃過一絲愧疚:
「小黎啊，是我考慮不周，讓你受委屈了。」
我搖頭，誰對我好我心裏都清楚。
從我入行開始，老闆一直有心提拔我，和我一直是亦師亦友的關係。
再說蘇好很明顯是聯合宋盈故意來找茬的，怎麼都躲不過。
可我沒想到事情並沒有結束。
這件事情最後竟然鬧到總部，上層領導給老闆施壓。
爲了不讓老闆難做，也爲了堵住悠悠衆口，我只好妥協，提出和宋盈公平競爭。
手上的項目是公司剛推進的，誰先拿下誰勝出。
接手後，我迅速瞭解項目內容，制定方案，並和對方祕書約好時間見面詳談。
見面當天，客戶選在了酒吧包廂。
雖然感覺很不靠譜，可我還是來了。
然而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對方的項目負責人竟然是陳澤。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而我的心已經頓時沉到谷底。
陳澤和姜睿是發小，關係向來要好。
這次見面可能來者不善。
我冷靜下來，拿出專業的水準：
「陳總，這個項目由我負責……」
話音未落，陳澤就打斷了我：
「別急啊，談事情哪能不喝酒？」
我目光一凝。
陳澤將桌上的杯子倒滿，整整十杯，高度白酒。
「喝完再談。」
他在替姜睿出氣，我心知肚明。
可人不蒸饅頭爭口氣，這個項目我一定要拿下！
我放下策劃書，眼都不眨一下，連喝三杯。
胃裏彷彿有一團火在燃燒。
陳澤目光很冷：「黎棠，婚禮前把阿睿甩了，你可真是好樣的！」
我扯了扯脣：「我和陳總約的是公事，私事我不想提。」
「你不想提，我偏要提！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爲讓阿睿顏面掃地！」
「一個從貧民窟爬出來的東西，被阿睿看上是你的福氣，竟然還敢耍性子！」
我對此置若罔聞，只是埋頭喝酒。
等酒杯全空，我看着他，淡淡道：
「可以開始聊項目了嗎？」
陳澤嗤笑一聲：「彆着急，人還沒來……」
話音未落，蘇好挽着姜睿推門而入。
見到我，姜睿愣了一下，隨後眉頭皺成川字，臉色泛着冷意。
陳澤將他叫到身邊坐下，蘇好順勢坐到姜睿腿上得意地睨了我一眼。
「阿睿，就是她搶走了我閨蜜宋盈的職位！」
「你幫我教訓她一頓，好ẗũ⁽不好？」
姜睿深沉地看着我，沒說話。
陳澤上下打量我，漫不經心道道：「阿睿，你不會真的喜歡上這種女人了吧？」
「說好的玩玩，你可真丟了心！」
我眸光閃爍，只覺得諷刺。
玩弄真心的人怎麼可能會有心呢？
姜睿盯着我，臉色沉了沉：「怎麼可能，嘗過更好的才知道她在牀上像條死魚呆板無趣！」
說罷，他當着我的面，摸上蘇好的大腿。
蘇好紅着臉，發出矯揉造作的聲音。
而我面不改色，彷彿事不關己似的跟陳澤講方案。
姜睿似乎在和我較勁，我每說一句話，他都用力讓蘇好的聲音壓過我。
我壓着內心翻湧的噁心，講完了方案。
陳澤卻輕飄飄來了句：
「你今天只要讓蘇好和阿睿高興了，我就答應你！」
蘇好潮紅着臉看向我，眼睛一轉。
她勾起花了口紅的脣：「可以麻煩你去買一盒超薄 001 嗎？」
說罷，她挑釁地看了我一眼：
「阿睿的尺寸，你應該很清楚吧？」
時間彷彿又回到酒店那天。
當時我心痛的肝腸寸斷。
而如今情緒卻沒有絲毫波動，甚至可以心平氣和地完成她的要求。

-7-
姜睿死死盯着我手裏的東西，突然將蘇好推到一邊，陰沉着臉厲聲道：
「滾！都給我滾！」
桌上的酒杯掉到ţùₒ地上，撒了一地碎片。
陳澤愣了愣，勾起脣角看我：
「還不快滾，別打擾阿睿辦事！」
我還怕長針眼，巴不得馬上離開呢。
只是沒走幾步，便被姜睿喝止住：
「除了黎棠，其他人都給我滾出去！」
蘇好一僵，臉上的潮紅瞬間褪去：
「阿睿，你在開什麼玩笑？」
「我纔是你女朋友……」
她抱着姜睿的腰不撒手。
下一秒，姜睿掐着她的下巴，眼神狠厲：
「你不會以爲和我上過牀就是我女朋友了吧？」
他勾起涼薄的笑，眼底一片冰冷：
「你要是聽不清我說話，我讓人幫把你耳朵剁下來餵了狗好嗎？」
蘇好被姜睿陰沉的臉色嚇的說不話來，哆哆嗦嗦捂着凌亂的衣服跑了出去。
陳澤不滿道：「阿睿，你什麼意思……」
姜睿打斷他：「趁我還有耐心把你當兄弟，現在立馬出去！」
陳澤不明白自己哪裏做錯了，但姜睿的脾氣他也惹不起，只好不甘心地離開。
室內就剩下我們兩個人，陷入一片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姜睿突然開口：
「爲什麼那麼聽話？」
我坦蕩蕩地看着他：「因爲我想要這個項目。」
聞言，他抬頭看我，眼底帶着探究：
「你不生氣嗎？」
我不在意地反問：「爲什麼要生氣？」
姜睿靜默片刻，纔開口：
「我和別人在一起了，這個人還是你同事，你……不覺得難過嗎？」
一個想法陡然出現在腦海裏。
我笑出聲：「姜睿，你不會以爲我還喜歡你吧？」
「你不會以爲追求我身邊的人，我就會喫醋然後對你追悔莫及吧？」
他神情一滯。
可我卻讀懂了。
他還真是這麼想的。
太離譜，太離譜了！
我簡直要被笑出眼淚了。
「姜睿，我不僅不生氣，我還祝福你們，希望你們這輩子鎖死！」
姜睿突然站起來，一步步朝我走來。
他生得高大，像一堵牆似的帶給人極強的壓迫感。
我不適地後退。
姜睿定定地看着我，語氣凝重：
「棠棠，別說氣話。」
他離得太近，身上傳來一股女士香水味。
我聞着頭昏腦脹，胃裏一陣翻湧，忍不住吐了出來。
姜睿扶着我，臉色有些難看：
「棠棠胃裏難受了對不對？」
「我帶你回去讓私人醫生給你看看！」
我卻厭惡地一把推開他：
「別在我面前演深情了，時間長了你是不是也被自己惺惺作態的樣子騙了啊？」
姜睿低頭望着我：「棠棠，我知道是我放蕩，傷了你的心，可你相信我，這三年的感情，我也是用了ŧųₔ真心的，不然我有那麼多女人爲什麼偏偏要娶你！」
對上我冷若冰霜的眼神，他的聲音不自覺低了下去：
「纔不是因爲你蠢，是因爲我也有點喜歡你……」
「你是唯一個讓我想廝守終生想法的人！」
他的手緊緊攥着我的肩膀，臉上帶着示弱的神情：
「棠棠，對不起，我真的錯了，我不該三心二意，不該騙你，也不該在兄弟面前口嗨……」
「你原諒我，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好不好？」
姜睿和我說過很多次對不起，可哪句真心哪句我都有些分不清了。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太遲了。」
「我只想你這輩子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別污染我周圍的空氣。」

-8-
姜睿臉色變了變，搖頭不肯相信：
「這是你的醉話，並不是真心話！」
他喜歡自欺欺人，可我偏不如他意。
我嘲諷地勾脣，笑意卻不達眼底：
「姜睿，我酒量向來很好。」
姜睿的動作一頓，彷彿沒聽到一般:
「你不原諒我也沒關係，那我重新追求你。」
他握着我的手，自詡深情地望着我:
「棠棠，我們三年的感情Ţū́²，我不信你說放下就能放下。」
我嫌棄地抽出手，有種被屎沾上的感覺:
「姜睿，你是不是有病？」
「我再重申一遍，我不喜歡你了。」
「你所謂的重新追求，只會給我帶來困擾！」
「我拜託你從我生活裏徹底消失吧！」
我看着他，眼底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思。
如果可以，我是真的希望他死掉！
我不想親眼看着曾經喜歡過的人一點一點爛掉，最後只剩下怨恨。
姜睿臉色蒼白，眼裏似乎有很多話想要和我說。
我拿起文件，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姜睿看着我決絕的背影，慢慢摸上自己隱隱作痛的心臟，眼眶突然紅的可怕。
陳澤一進來就看到這種畫面，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阿睿，你竟然爲了一個女人哭了？」
姜睿掀起眼皮，扯出一抹難看的弧度:
「阿澤，我的喜歡好像不只是一點點……」
陳澤頓時啞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9-
第二天我接到陳澤的電話。
他約我重新商談項目。
這次他對我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好的不是一星半點。
甚至向來眼高於頂的陳澤竟然也會主動和我道歉了。
要知道自從我踏進姜睿的圈子以來，陳澤從沒正眼看過我。
在他眼裏，我就是被飼養的金絲雀。
以前姜睿在場時，他還會裝裝樣子，可一旦只剩我自己，他便不再掩飾對我的嘲諷。
現在他在我面前，低下頭:
「黎棠，傷害你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和阿睿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根本毫不知情，你別遷怒他！」
「我一直認爲阿睿喜歡的應該是門當戶對的豪門千金，而你和我想象中的差太多。」
「是我對你有偏見，現在我向你道歉，可阿睿他是真的喜歡你。」
「我可以答應跟你合作，但也有一個要求。」
我靜靜地看着他。
陳澤緩緩開口:「希望你再給阿睿一次機會。」
我笑了笑，目光如炬:「陳澤，你——」
「不會喜歡姜睿吧？」
此話一出，陳澤滿眼震驚地看着我，臉色剎那間蒼白如紙。
我心中瞭然，笑意收斂。
這樣陳澤的所作所爲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我目光冷冰冰望着他，吐出的話如冰錐插進他心口:
「你說姜睿要是知道他的好兄弟對他抱着這樣的想法，會覺得噁心嗎？」
陳澤臉上閃過一絲慌張, 卻很快鎮定下來:
「你別胡說，阿睿不會相信你。」
我點點頭，一副很認同的表情:
「他可能真的不會信我，但是……」
我緩緩從桌子下拿出來手機，屏幕顯示着正在通話中。
而通話人正是姜睿。
我由衷的笑出聲:「可他親耳聽到了，怎麼辦？」
陳澤慌了，一把搶走我的手機摔到地上, 臉色陰沉得像暴風雨來臨前的樣子。
他捏着我的手腕, 力道很大彷彿下一秒就要斷了:
「馬上跟我去和阿睿解釋清楚，不然這個項目你別想要了！」
我拿起桌上沒喝的飲料潑到他臉上:
「我不要了！」
「你不是喜歡當姜睿的狗？去啊，我看他現在還要不要你！」
陳澤聞言, 瞬間眼底發狂，伸手死死掐着我脖子:
「賤女人！你找死！」
我猛踹他下三路，趁他喫痛跑出去。
就在他要追上我時，一記拳風直衝陳澤太陽穴上砸:
「陳澤，你混蛋！」
陳澤幾乎瞬間倒地。
而姜睿還嫌不夠, 抓着他的衣領又猛猛補了幾拳:
「誰給你的膽子欺負棠棠？」
彷彿又想到什麼，他臉色更加難看, 眼裏的嫌棄擋都擋不住:
「你竟然喜歡……你真是變態！」
陳澤起初還在掙扎，聽到此話, 瞳孔一縮，瞬間放棄了所有抵抗，任人宰割。
很快他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周邊的羣衆驚慌地報了警。
警方和救護車很快趕到現場。
陳澤帶上吸氧罩，被抬上救護車。
我和姜睿被帶去警局錄口供。
車上姜睿彷彿纔回過神來，來回查看我的身體有沒有受傷。
我撥開他的手，淡淡道:
「我沒事。」
姜睿失落的低下頭:「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
我偏頭，面無表情地看他:
「姜睿，別再說對不起這三個字了，它真的一文不值！」
「你永遠都是嘴上道歉, 卻總是要別人替你擦屁股。」
「你真的是個很爛很爛的人！」
我看着他, 百思不得其解，發出致命一問:
「我當初爲什麼會被豬油蒙了心喜歡上你？」
姜睿抿了抿蒼白的脣，發出一聲哽咽:
「棠棠, 你不要後悔喜歡我。」
「我這輩子最幸運的就是能和你在一起……」
我冷冷地打斷他:
「那你的喜歡真的很廉價！」
姜睿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說不出來。

-10-
我作爲受害者, 很快被釋放。
而姜睿卻沒那麼幸運。
陳澤被他打成了重度腦震盪, 很有可能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可陳家這一輩就這一根獨苗, 誓要讓姜睿牢底坐穿。
姜家讓利讓權，最終沒能轉圜局勢。
兩家人世代的交情也因此土崩瓦解。
姜睿最終因故意傷人罪, 被判十年有期徒刑。
他剛入獄的時候, 姜家人曾找過我。
他們說姜睿想見我。
可我最終也沒去。
我不是聖人，無法原諒他曾經帶給我的傷害，哪怕他是爲了保護我才得此下場。
陳澤出事後，項目的進度也被擱置。
我和宋盈重新展開競爭。
這次沒人使絆子, 我順利贏得了去德國分公司學習的機會。
離開那天，一個陌生的座機電話打給我。
我下意識以爲是騷擾電話，毫不猶豫掛斷然後關機，轉身上了飛機。
在好多年後, 我無意間刷視頻得知這個座機號碼原來來自監獄。
原來我走那天，姜睿也被陳家安排在監獄裏的人打得內臟破裂，永遠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