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棲梨花白

我和夫君的白月光陸盈盈同時被綁匪綁了。
綁匪讓他帶一萬兩贖金來換人，但他只帶了五千兩。
面對二選一的場景，他幾乎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白月光。
他眼神冷漠地看着我：
「你從小在民間摸爬滾打，喫點苦算不得什麼。
「但盈盈不行，她是所有人捧在掌心的寶貝，她不能受一點傷害。」
他抱着陸盈盈準備離開時，我看到陸盈盈翹起的嘴角。
她無聲地對我發出挑釁：「我贏了。」
我攥了攥拳頭，既然他們不想讓我活，那就誰也別想好過。
我揮一揮手，讓那些綁架我們的土匪把他們都綁回來。
他們不知道，這青龍寨的大當家是我親爹……

-1-
和魏西遲成親第二年，他終於打了勝仗歸來。
翠竹來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我激動得賬冊都忘記合上。
「夫人夫人，」翠竹邊追我邊喊道，「等等我！」
我到的時候，婆母正心疼地握住魏西遲的手：
「西遲，你瘦了。」
魏西遲比兩年前清瘦了許多，也比兩年前黑了許多。
但更加俊美無雙，氣宇軒昂。
我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我的心跳突然加快。
彷彿要衝出胸腔，明明有千言萬語，一時間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然而，不等我組織好語言，魏西遲突然牽過一個姑娘的手走到我身邊：
「這是盈盈，以後她就住我們府上了，你把聽竹軒收拾出來，她住那裏。」
我這才注意到，他身邊那嬌滴滴的美人，彷彿風一吹，就能隨風散去。
他就這麼明目張膽地牽着她的手，眼神繾綣得能滴出水來。
相識三年，成親兩年，我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過如此溫柔的神情。
我險些一口氣上不來。
「夫君，這是什麼意思？」我穩住心緒問他。
剛入府的時候，我提出想住聽竹軒，那裏距離魏西遲的院子最近。
但是魏西遲說那裏不適合居住。
魏西遲不高興地皺起眉頭：
「你趕緊把聽竹軒收拾出來，還有……」
他頓了頓，說：「以後你換一個名吧！容易衝撞盈盈。」
這時我才知道，魏西遲有一個從小愛慕的姑娘陸盈盈，而我叫趙隱隱。

-2-
魏西遲提出的要求，我一個都不答應。
我們不歡而散。
重新回到賬房，所有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氾濫成災。
當翠竹說魏西遲已經讓人替陸盈盈收拾出聽竹軒時，我的心徹底涼了。
魏家雖然是世家勳貴，祖上曾跟太祖皇帝於馬背上打天下。
但爵位就只能傳到魏西遲的父親這裏。
魏西遲和他父親都不善用兵，侯府早就內裏空虛。
但因爲我的出身，魏母向來看不上我。
爲了不讓魏西遲爲難，我收起性子，學規矩禮儀，讀書識字。
替魏家管理宅院，孝敬公婆，打點人際關係。
一心一意做魏家婦，承擔起風雨飄搖的魏家。
但他竟然在凱旋歸來時，揚言要把青梅竹馬接回來住。
下一步，應該就是要納陸盈盈爲妾了吧！
然而，事實告訴我，我想多了。
陸盈盈來到我的院子。
「趙隱隱，你該滾了！西遲哥哥已經用軍功求娶我了，魏家不需要你了。」
「怎麼？難道魏西遲要跟我和離？」我覺得不可置信。
陸盈盈一臉得意：「和離？你做什麼春秋大夢？西遲哥哥什麼時候跟你成親了？」
「陸盈盈，你什麼意思？」
陸盈盈趾高氣昂:「什麼意思？你跟西遲哥哥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也沒有擺酒席，你就是他的一個妾室而已。
「我說我只想一生一世一雙人，西遲哥哥已經用軍功求娶我。」
荒唐！
我第一次遇到魏西遲，是在青龍山下。
那時青龍寨的土匪尤其猖狂，朝廷派了許多兵力都沒有將其拿下。
在一次朝廷剿匪失敗後，山下的鎮子一片狼藉，我在路邊撿到奄奄一息的魏西遲。
他是隨朝廷的兵去剿匪的，後來兵敗，他被遺棄在那裏。
他長得面容俊秀，和我認識的那些五大三粗的糙漢子都不一樣。
尤其一頭烏髮襯得他身上的傷更加觸目驚心。
我動了惻隱之心，偷偷把他帶到醫館求醫，他傷得太重，昏迷了好幾天。
但即使昏迷中，也能感受到他對陌生人的警惕和排斥。
有一天夜裏，迷迷糊糊的他突然拉着我的手說：「隱隱別走！」
我心尖一顫，情竇初開的我當時做了一個重大決定，我要嫁給他。
我告訴他，我就是青龍山下鎮子上的一個孤女，他信了。
我一直留在鎮子上陪他療傷。
等魏西遲養好傷，我跟着他一起回了魏府。
後來他親自向皇帝請命帶兵剿匪。
結局是，他一舉得勝，青龍寨的土匪被他招安。
我們倆成親很隨意，一則魏家現在沒有精力和錢財舉辦婚禮，二則我沒有父母。
所以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聘禮，也沒有嫁妝。
新婚夜他奉命領兵征討蠻夷，青龍寨的人隨軍出征，在征討蠻夷的勝利中，青龍寨功不可沒。

-3-
「趙隱隱，你搶了西遲哥哥這麼久，你要是還有點自知之明，就趕緊收拾好包袱滾蛋吧！」她不耐煩道。
看着她高高抬起的頭顱，我抬手甩了她一耳刮子。
「啪！」
她摔倒在地上，半邊臉頰瞬間腫得老高。
「趙、趙隱隱，你敢打我？」
「我不僅要打你，我還要打魏西遲那個忘恩負義的玩意！你給我滾！」
陸盈盈被嚇得連滾帶爬地跑了。
翠竹氣憤得不行：「他們太過分了！」
此刻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大概是我臉上的表情太過嚇人，翠竹趕緊安慰我：「夫人，你和世子夫妻情深，就算……肯定也是納妾！」
我搖頭，隨後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不管是妻還是妾，我都要離開了。
魏西遲，我不要了！

-4-
魏西遲怒氣衝衝闖進我的院子，翠竹見來者不善，下意識擋在我面前，卻被魏西遲一把推倒在地上，手掌瞬間被石子割破皮。
我準備扶翠竹，被魏西遲一把拽住。
「趙隱隱，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惡毒？敢打盈盈！她不過想跟你處好關係而已！」他周身散發着冷冽的氣息，帶着濃濃的殺意。
眼裏只有怒氣，對我沒有絲毫情感。
時隔兩年，第二次見面，他對我的只有責罵和憤怒。
他不由分說地拖我:「去給盈盈道歉！」
「啪！」
我反手給他一個大逼兜：
「我道你奶奶個熊！活着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的玩意！也配姑奶奶去道歉？」
魏西遲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
相識以來，我在他面前都是很好說話的樣子，他就認爲我好欺負！
我趁他愣神之際，用力踹了他一腳。
他痛苦地彎腰抱着肚子。
我趕緊背上包袱離開。
在院子裏遇到陸盈盈。
陸盈盈神色得意。
「趙隱隱，你趕緊滾吧！你一個臭要飯的孤女，永遠不要回來了。」她像只准備下蛋的母雞咯咯咯不停。
我眼神冰冷地朝她看去，她下意ţů²識地一縮脖子。
眼神瞬間變得惶恐，襯上臉頰上鮮豔的巴掌印，還真是我見猶憐。
我把她身上能扒拉下來的首飾都扒拉下來，快速離開。

-5-
我以爲我會順利出城，沒想到魏西遲這個狗賊竟然讓守城的人攔住我。
我原本想跟他們打一架，但掐指一算，我覺得打不過。
畢竟，他們有源源不斷的兵力，而我，孤家寡人……單槍匹馬！
我也沒打算回魏家，就在客棧裏住下。
這兩年，因爲擔心前方戰事，我睡得很不踏實，現在一切塵埃落定，我頭一沾枕頭就睡着了。
正睡得香甜，突然一陣吵鬧聲將我吵醒，睜開眼，就看到四周火光沖天。
「世子，這邊……」
一個聲音說着，沉重的腳步聲朝我的方向走來。
我暗道不好。
魏西遲追來了。
我剛提起包袱準備推窗跳出去，門就被踹開了。
「趙隱隱，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他沉着臉呵斥。
「魏西遲，我不會跟你回去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我推窗時，才發現窗戶下也站了他的兵。
孃的！
我還是被魏西遲帶回魏家了。
他不耐煩地揉了揉眉心：
「趙隱隱，你別鬧了，你打盈盈的事她已經不跟你計較了！」
他無奈地嘆口氣:「我和盈盈一起長大，要不是她家中途出了點事，我們早就在一起了。
雖然她只想一生一世一雙人，但你於我有恩。
盈盈也已經委屈自己做出讓步，只要你做好一個妾室的本分，魏家不會虧待你喫穿！」
他這話，讓我噁心至極。
也是，在他們心目中，我就是一個孤女，魏家給我喫穿我就該感恩戴德了。
「呸！魏西遲，你死了這條心吧！想讓老孃給你做妾，你祖墳山還沒冒那個煙！」
「趙隱隱，你不可理喻！」魏西遲怒氣衝衝地走了，還讓人圍了我的院子。
他真的是有病！

-6-
魏西遲和陸盈盈的婚禮很快就定下來了。
在此期間，魏西遲爲了不讓我去「欺負」他的心上人，一ṱŭ⁽直讓人看守着我。
但陸盈盈卻穿着新嫁娘的衣服到我的院子來晃悠。
金絲繡成的石榴紋在陽光下泛着血色。
「趙姨娘瞧着氣色不好？」她鬢邊的九鸞銜珠釵晃得人眼疼。
腰封上綴着的東珠個個都有蓮子大。
「西遲哥哥說這嫁衣要十二個繡娘趕製三個月，我總覺得太奢靡了些。」
我盯着她袖口密密匝匝的百子千孫圖，突然想起三年前魏老夫人對我說：
「克父克母的命數，也配穿正紅？」
那日廊下的冰凌子化得真慢，一滴一滴砸在青磚上。
但因爲我心悅魏西遲，所以我認爲有朝一日能融化魏母的心。
「新婦出門前該在閨閣待嫁，」我摩挲着袖口磨毛的纏枝紋。
「陸小姐也是這上京貴女，而且也不是沒做過人婦，連這個規矩都不懂？」
陸盈盈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我也是在前幾天才知道，陸家得罪過朝中貴人ẗū⁶。
爲了拉攏可以替陸家說情的老王爺。
三年前陸盈盈被許給比她爹年紀還要大的老王爺做續絃。
不過剛嫁過去，老王爺就突然痛風走了，她被送到寺廟清修。
是魏西遲用軍功換了她的自由身。
她眼裏有恨也有得意，忽然傾身湊近。
襟前赤金瓔珞墜着的紅寶石正抵在我眼前：
「聽說趙姑娘當年進府，連喜服都沒穿？」
瓷盞在掌心發出細微的裂響。
那日我穿着水紅衫子抱着包袱，魏西遲說等過了這陣就補我三書六禮。
後來他都沒圓房就帶兵出征，一去就是兩年。
「你可知這嫁衣要燻多少道香？」她翹着染了蔻丹的指尖撫過衣襟ťű₎。
「西哥哥特意從波斯尋的龍腦香，說要讓我從髮絲到裙角都透着甜味。」
我一把拽住她腰間綴的東珠，用力一扯，珠子噼裏啪啦掉在地上。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你你……」
沒等她說完，我抬腳踹在她肚子上。
她狼狽地摔倒在地上，身上的喜服勾到桌上的杯盞，袖子被劃破一道長長的口子。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她:
「看來陸小姐也是沒什麼信心，才特意穿着魏西遲精心準備的東西到我面前炫耀。
「你不必多此一舉，魏西遲這渣渣老孃現在一點也不稀罕。
「但凡你還有腦子，都看得出來，是他不讓我走！」
陸盈盈沒想到我會這樣說，也看出我真不嫉妒她，臉色變了變。
下一刻，她突然抓住我的手往自己臉上按。
「趙姨娘你這是做什麼！」她踉蹌着跌坐在滿地碎瓷中，嫁衣鋪展如盛放的血蓮。
「我知道你怨我，可西遲哥哥說要給我嫡妻體面，我只是想着要跟你好好相處……」
魏西遲衝進來時，正看見她捂着半邊臉，淚流滿面。

-7-
魏西遲一把推開我，衝過去把她抱在懷裏。
「西遲哥哥，是我不該來找趙姨娘，我只是想來跟她解釋。
「我不是要搶走你，沒想到，她這麼恨我！」
魏西遲豁然站起身，他攥着我手腕將我扯得踉蹌：
「你怎麼這般惡毒？你一個要飯的孤女，盈盈能容忍你繼續當妾，你還不感恩戴德？」
我雖然已經打算不要他了，聽見這番話，心臟還是撕裂般痛着。
這就是我不顧一切愛着的男人，但在他眼裏，我只是一個要飯的……
我不受控制地笑了。
笑容諷刺，眼眶不受控制地溼了。
我的反應刺激到他，他有瞬間動容。
陸盈盈忽然發出幼貓般的嗚咽，魏西遲猛地將我甩向酸枝木博古架。
「你以爲還是三年前？」他掐着我的下巴。
「如今我要給盈盈的，是你這輩子都碰不得的。」
「西遲哥哥莫要動怒，」陸盈盈扶着妝臺顫巍巍起身。
「畢竟趙姑娘一心一意地愛着你……」
魏西遲被她的話激怒，揚手打翻纏枝蓮燭臺，滾燙的蠟油濺在我手背。
最後看也沒看我一眼，抱着陸盈盈走了。
爲了給陸盈盈出氣，他還讓人把我關進柴房，讓我反省。
肩膀傳來陣陣鑽心的痛，卻不及心裏的萬分之一。
手背和肩膀的傷痛得我坐立不安。
晚上，柴房的門被打開，陸盈盈戴着兜帽進來，她身後還跟着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
她對那兩個人說：「這姑娘雖然比不上上京貴女。
「卻清雅脫俗，比你們青龍寨那些婆子有韻味多了。
「你們就好好享受享受，不過別弄出人命，明日新婦敬茶，可少不得趙姨娘！」
陸盈盈得意地吩咐着，卻沒看到，她身後那兩個男人看到我時，目光有多驚訝。

-8-
我和陸盈盈一起被綁架了。
綁匪讓魏西遲帶一萬兩贖金來贖人。
魏西遲匆匆趕來時，只帶了五千兩。
我愣了一下，不過想想，魏家現在確實拿不出那麼多錢。
魏西遲雖然立了戰功，但他已經用功績求娶陸盈盈，宮裏的賞賜並沒有多少。
或者他認爲，功名還可以再掙。
綁匪看到五千兩銀票，怒了，讓他們二選一。
陸盈盈被堵住嘴巴，只能淚眼婆娑地看着魏西遲。
魏西遲瞬間心疼得不行，他幾乎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陸盈盈。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魏西遲，你確定選她？」
他眼神冷漠：「你從小在民間摸爬滾打，喫點苦算不得什麼。
「但盈盈不行，她是所有人捧在掌心的寶貝，
「這些年她已經很苦了，我不能再讓她受一點傷害。」
他抱着陸盈盈準備離開時。
我看到陸盈盈翹起的嘴角，她無聲地對我發出挑釁：「我贏了。」
綁匪卻急了，走到我旁邊：
「真讓他們就這麼走了？」
我攥了攥拳頭，強壓下心底的難堪和酸澀。
還沒來得及說話，陸盈盈突然又說：
「西遲哥哥，要不你還是救趙姨娘吧……如果你今天不救她，以後我也不會安生的。」
魏西遲腳步一頓：「什麼意思？」
陸盈盈委屈至極：「趙姨娘因爲我要當你的正妻，她剛剛還讓綁匪玷污我……嗚嗚！」
她說得情真意切，魏西遲本就對她深信不疑，滿腔怒火地對綁匪說：
「你們想怎麼折磨她就怎麼折磨，無論是想撕票還是想打斷她手腳隨意。
「我不會再帶贖金來的。」
我心底陣陣發寒：「魏西遲，明明是陸盈盈收買綁匪綁架我們的……」
「夠了！」魏西遲勃然大怒。
「趙盈盈，沒想到你不僅惡毒，還謊話連篇，就讓你在這裏好好長長記性吧！」
他還吩咐那些綁匪：
「只要你們玷污她，要多少錢我都給你們，人越多，我給得越多。」
說完，他抱着陸盈盈大步流星離去。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帶着倒刺扎進我的血肉裏。

-9-
既然他要這麼對我，也別怪我不留情面了。
「動手！」我讓綁匪把魏西遲和陸盈盈攔住。
他們不知道，這青龍寨的大當家就是我親爹。
三年前，朝廷剿匪失敗，我下山去撿戰利品，沒想到撿到魏西遲。
知道魏家處境艱難，我就鼓勵魏西遲再次帶兵剿匪。
又說服我爹故意輸給他，被他招安。
魏家果然重新贏回聖寵。
皇帝讓魏西遲帶兵出征，我爹爲了我，帶着青龍寨的兄弟隨他出徵。
草莽出身的漢子在戰場上十分彪悍，兩年就將敵人打得落花流水節節敗退。
本以爲至此，我跟魏西遲就可以過普通夫妻的平靜生活。
誰知道，他竟然拿軍功換娶陸盈盈。
我抬起右手，三長兩短的骨哨聲刺破夜空。
綁匪們突然調轉刀鋒，將魏西遲和陸盈盈團團圍住。
灼灼烈日照得魏西遲臉色煞白。
「你們這是做什麼？」陸盈盈從魏西遲懷裏掙出來，簪環叮噹亂響。
「這可是剛獲得軍功的魏世子。」
綁匪之一的老蠻站出來：
「軍功？呵，如果不是我們青龍的兄弟，魏世子不知道死幾百次了！」
魏西遲震驚：「什麼意思？你們是青龍寨的？」
阿蠻把臉上的黑巾一把扯下來，其他人也跟着扯下黑巾，露出原本的面目。
魏西遲怒不可遏：「你們……你們已經歸順朝廷，竟然敢綁架我的人？！」
憤怒中的魏西遲沒注意到陸盈盈的驚慌失色。
阿蠻不屑：「魏世子還不知道吧！就是你未來的世子夫人給我們錢讓我們綁架趙隱隱姑娘的，不過她說，要連她一起綁架，並讓我們要一萬兩贖金。
「魏府肯定拿不出這麼多錢，到時候你二選一，你選擇她就能讓趙隱隱姑娘死心。」
「不可能！」魏西遲斷然不信。
陸盈盈也哭着否認：「趙姨娘，我知道讓你給西遲哥哥當妾你不甘心。
「但是你也不能往我ťűₖ身上潑髒水啊！」
魏西遲更認定是我甩鍋陸盈盈，對阿蠻他們說：
「你們把這個毒婦辦了，回頭有賞！」
阿蠻看着我。
我說：「既然魏世子這麼期待，怎麼能不如他的願？」
「什麼意思？」魏西遲猛地轉身。
「趙盈盈，你還和他們做了什麼交易？」
「勾結？」我走近直視着他的眼睛。
「要不你仔細想想，爲何朝廷幾十年都沒剿滅的土匪這麼容易就被你招安？」
陸盈盈突然撲到魏西遲腳邊：
「西遲哥哥，原來她真勾結了土匪！還想對付你……」
「閉嘴！」阿蠻的九環刀哐啷砸在青石上。
「再聒噪，老子把你舌頭片了下酒。」
魏西遲身子一顫：「你你你……」
然而，不等他弄清楚，就被人拖走了。

-10-
山洞裏傳來陣陣痛苦的哀嚎聲，還有一些隱祕中帶着歡愉的聲音。
魏西遲被幾個兄弟摁着砸斷四肢，而距離他幾步遠的地方。
陸盈盈被人摁在地上撕碎衣服，她拼命呼救掙扎卻無濟於事。
現在魏西遲自己都自身難保了。
兩人都急得向我呼救，我只覺得吵，問阿蠻：
「問問其他人，還有沒有興趣來練練手，參與者，回頭有重賞！」
剛剛魏西遲的絕情都是認真的，那我就讓他嚐嚐他自己的手段。
阿蠻爲難:「沒有，大家都嫌棄陸盈盈。
「只有一個前幾天違背規矩的兄弟，三青樓去尋樂子染了病。
「被關起來的，只有他願意。」
我扶額。
對阿蠻說:「讓他把這男的也辦了，有重賞。」
「隱隱，你們青龍寨的兄弟都在軍營，你這樣做會惹怒朝廷，他們都有性命危險的。」
魏西遲還試圖威脅我。
他這倒也提醒我了，我得趕緊想辦法把還在軍營替魏西遲做事的兄弟們撤回來。
雖說朝廷剿匪時我們青龍寨佔據一切優勢。
青龍寨的兄弟也個個都很有實力，但畢竟在人家地盤，風險還是很大的。
沒空再看魏西遲和陸盈盈的戲，我帶着阿蠻離開了。
耳邊都是魏西遲和陸盈盈時而害怕的求救聲和時而絕望的咒罵聲。
阿蠻是被陸盈盈用魏西遲的令牌帶出來的。
當時她特意找的就是青龍寨的土匪，這會兒，還能順利回去。
青龍寨的兄弟們全部安全撤離，一天時間，青龍寨恢復三年前的盛況。
我爹感慨：「隱隱你終於想開了，你爹我以爲，要一輩子給魏朝廷做事了。」
「是啊是啊，這三年，老不自在了。」
「不過不得不說，朝廷那些兵真是差勁，難怪幾十年都攻不下我們青龍寨。」
「我看，是朝廷裏出了老貪，這兩年打仗。
「糧草不足，連肚子都填不飽，冬天也沒有禦寒的衣物，遭老罪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都興奮得不行。
直到酒過三巡，我爹口齒不清地問我：
「閨女，咋突然讓我們回來了？姓魏的小子沒欺負你吧？」
我猛然想起來，魏西遲和陸盈盈還被扔在山洞裏，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我也是現在才反應過來，我對他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這三年，是我對不起我爹，對不起其他兄弟。
今天他們回來，我不想打擾他們的興致，就說沒有，讓我爹趕緊去休息。
我帶着阿蠻還有幾個兄弟去山洞時，眼前的一切慘不忍睹。

-11-
兩個人頭髮凌亂，衣衫不整。
當然，不是對方撕扯的。
魏西遲更慘烈一些，手腳均被打斷，身上還有鮮血濺出來。
沒想到，青龍寨那個破壞規矩的人真是，連男人都有興趣。
他惡狠狠地瞪着我，沙啞着聲音道：
「趙盈盈，你怎麼這麼惡毒？」
「怎麼？事情落在你身上我就惡毒了？
「你也不看看這是誰提出的，沒有你做在前頭，我還想不到這麼有趣的玩法。」
他氣得要撲過來撕我，但根本動彈不得，似乎還撕裂到某個不可言說的地方，他額頭上大汗淋漓。
我對阿蠻說：「找個馬車來，把人送回侯府去。」
魏西遲臉色大變：「不，不行！」
他這個情況怎麼能回去？
不是讓京中衆人笑掉大牙！
我踩在他受傷的手臂上，微微用力，他便滿頭大汗，目眥欲裂。
「魏西遲，三年前是我救了你，你不感恩就算了，還恩將仇報，今天我就要把你給我的，都通通還給你。」我稍稍用力，他就痛得暈了過去。
「對了阿蠻，找兩輛馬車，陸姑娘還沒過門，得送回陸家去。」我對阿蠻說。
「不，不要……」陸盈盈艱難地朝我爬過來。
「求你，不要把我送回去，他們會弄死我的。」
陸盈盈長得很美，我見猶憐。
是京中很多男子中意的對象，也是因此纔會被老王爺看上。
但是嫁給老王爺後，就算沒有圓房。
那些曾經看上她的人都開始嫌棄她，就連陸家也開始不待見她。
只有魏西遲對她一如既往，甚至用軍功求娶，才重新在陸家站穩腳跟。
如果她這樣回去，肯定生不如死。
我說：「你陷害我的時候、想讓魏西遲給你出氣弄死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她哐哐哐磕頭，我卻一點也沒有被感動。
我一腳踹在她肩膀上：
「你這種人，還活着幹什麼？」
她被踹翻在地，想爬也爬不起來了。

-12-
陸盈盈被扔在陸家門口，很快引來不少路人圍觀指指點點。
而她彷彿死了一樣，躺在地上氣息奄奄。
看了一會兒，我覺得無趣，趕着另外一輛馬車去了魏家。
我提出要求，如果他們想要救魏西遲，就拿出一萬兩。
魏母得知我是土匪，氣得恨不能暈過去，苦於要救兒子，又不得不強撐着醒來。
「……全府上下也湊不出一萬兩，能不能少點？」她終於弱了氣勢。
我堅決搖頭：「沒錢就賣首飾，賣鋪子，賣宅子……
「要兒子還是要這些身外之物，你選一個！」
最終她答應了，不過需要一些時日。
這期間，我就住在府裏，單獨把魏西遲困在一個院子裏。
又讓人盯着魏母不讓她往外通風報信。
這幾天我都讓大夫給他救命，卻不是治病。
既要他好好活着，也不讓他四肢好起來。
大夫還說，他因爲歡愛過度，那玩意兒受損，這輩子都硬不起來了。
說話時，大夫還意有所指地看着我。
我趕緊擺手：「和我無關，魏西遲是和一個男人歡好才這樣的……
你不信可以問陸大小姐，陸大小姐當時也在，她可以作證。」
大夫一臉不可置信，瞬間嫌棄又厭惡。
以後魏母再去請，大夫就不肯來了。
魏母在一旁哭天搶地，我若無其事地品茶。
見我無動於衷，她不哭了，衝過來要撕我，阿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我對阿蠻使個眼色，阿蠻直接把人扔了出去。
「趙隱隱，你敢這麼對我娘……」魏西遲在牀上大喊大叫，想爬起來卻四肢都動不了。
我又讓阿蠻把他的嘴堵了。
「你敢！」魏西遲怒目圓睜。
阿蠻左右看了一圈，沒找到趁手的東西，直接脫了襪子去堵。
「嘔……你多久沒洗襪子了！」我受不了熏天的臭氣跑了出去。
還能聽見魏西遲乾嘔的聲音。
魏母一大把年紀，骨頭都硬了，被砸得好幾天下不來牀。
一向驕傲的她，自尊更是碎了一地。
每次看到我，她都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可又拿我無可奈何。
因爲她兒子還在我手上，她不得不低頭。

-13-
阿蠻再次截下魏母往外遞求救信後，一拳將桌子砸得粉碎:
「這老太婆，忒不老實了，乾脆把她捏死算了。」
「你們，你們別太過分！」剛被扯下嘴裏臭襪子的魏西遲死寂的雙目憤怒起來。
「我剛立下戰功，這幾天閉門謝客, 肯定Ťŭ₄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青龍寨那些土匪離開軍營，這件事肯定會讓聖上憤怒, 你們再不走，被抓住後果很嚴重。」
我可不覺得他這是關心我。
只是想讓我們趕緊離開, 不再傷害他們母子。
我好整以暇地走過去：
「挺聰明的, 但是你不好奇這麼多天了, 爲什麼還沒人發現嗎？」
「什麼意思？」他驚恐地看着我。
魏西遲剛立戰功, 皇帝給他的慶功宴纔過去不久。
現在打魏西遲等同於打了皇帝的臉, 而且那麼多青龍寨的土匪輕而Ŧű̂ₔ易舉地離開軍營。
肯定會加深朝廷對我們的忌憚。
雖說青龍寨地勢險要, 易守難攻, 又很有實力。
但若朝廷增派源源不斷的兵力日夜不停地攻打，要不了多久，青龍寨就會成爲灰燼。
所以我爹已經帶人跟穆丞相聯絡上, 一方面是揪出朝中貪污軍餉的人。
另一方面, 是找出那個勾結蠻夷的人。
準備以這兩個大功換取卸甲歸田。
所以魏西遲這邊發生的事已經被壓下來了。
魏西遲絕望地閉上眼睛：
「趙隱隱, 你就非要將我逼上絕路？」
「啪——」
我扇他一巴掌。
「是你把自己逼上絕路的！」我抬起眼皮。
「我救了你，爲了你東山再起, 讓我爹帶着青龍寨的兄弟們被你詔安。
「跟你上戰場, 你的戰功，幾乎是他們打下來的，可你都做了什麼？」
他似乎無話可說, 緊緊閉上眼睛。
「對了, 還有一個消息你想不想聽？」我說。
他豁然睜開眼睛：「你對盈盈做了什麼？」
「我做了什麼你不知道嗎？」我說。
「你不是親眼所見嗎？不過我把她扔到陸家門口, 陸家根本不接受她，她受不了流言蜚語跳井自殺了。」
「你——咳咳！」魏西遲氣得急促地咳嗽起來。
「毒婦, 毒婦……」他憤怒地罵起來。
「你知道陸盈盈死前說了什麼嗎？」
不等他開口, 我又說：「她說她後悔了，你根本護不住她。
如果不是你，她根本不可能被逼至死。ẗüₘ」
「不可能，不可能……」魏西遲起初情緒還有些激動, 後面直接泄氣地閉上眼睛。
我沒理他，坐在門口喝翠竹給我做的糕點。
和魏西遲成親後，唯一的好處就是遇到翠竹, 翠竹做得一手好糕點。
「翠竹，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青龍寨？」我是有點捨不得翠竹, 但畢竟我們是土匪。
「夫人你真願意帶我走？」翠竹驚喜道。
我有些生氣：「說了好幾次了, 我不是什麼夫人了。」
翠竹趕緊道歉。
最終，魏母把能賣的都賣了, 又賣了首飾和鋪子，湊了一萬兩銀票。
我把銀票砸在魏西遲臉上：
「你看，只要有心，一萬兩也不是湊不出來。」
魏西遲臉上全是悔恨。
可是有什麼用？
我拿着銀票準備離開時，魏西遲突然開口：「隱隱能不能不走？」
我一愣。
突然想到三年前，他那聲盈盈別走，我誤以爲是喊我，
爲此我付出一顆真心被他辜負，在這深宅大院，被魏母磋磨了三年。
「魏西遲，你沒什麼值得留戀的。你讓我留下，不過是想讓我照顧你，你想得美。
「你現在的一切, 都是這三年你欠我的。」說完，我將我寫的休書拍在他臉上。
魏母咬緊後槽牙：「趙隱隱, 你不得好死！」
「好好活着就行了, 我爲什麼要死？」我帶着翠竹離開了。
後來我們走遍大江南北，看了江南煙雨濛濛，也看了大漠孤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