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瑜

林城無人不知我愛慘了博雲延。
但博雲延心裏有人。
我捂了兩年,都沒捂熱他的心。
但我不在乎,我只想要個孩子。
博雲延的白月光回國時,我查出懷孕,果斷提了離婚,帶球跑路。
博雲延卻瘋了。
五年後,我和博雲延偶然相遇。
矜貴從容的男人瞬間紅了眼。
我牽着的女兒臥槽了聲:「姐妹,你當初就是用他把我復活的?」

-1-
我二十六歲生日那天,博雲延的白月光安琪回國了。
博雲延祕書打電話來,禮貌告知:「岑小姐,傅總今晚有酒局,可能無法回來喫飯。」
我頭暈目眩,咬了咬舌尖,才恢復冷靜說了聲好。
祕書停頓了下:「也祝您生日快樂。」
我諷刺地笑了笑,掛斷電話後刷新朋友圈,第一條便來自安琪。
配字:【時過境遷,舊人如故。】
圖片是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拉着行李箱拉桿,沒戴婚戒,唯有腕間戴了塊百達翡麗。
那是我送的,我和博雲延一週年結婚紀念日的禮物。
下面全是博雲延發小們的點贊和評論,清一色地開玩笑:恭迎白月光回國(玫瑰)。
心無法控制地感受到了惶恐,我深呼了幾口氣,鎖屏。
黑掉的屏幕映出我難堪的臉。
我很怕今天博雲延無法回來陪我過生日。

-2-
博雲延和安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所有人都認爲他們最終會走到一起。
但竹馬最終不敵天降。
十八歲,安琪和空降到國際高中的中德混血轉校生相愛。
萬事從容的博雲延第一次失去了理智。
二十歲,安琪和那個男人回了德國結婚。
聽聞安琪生下一子後,博雲延發高燒到四十度,在醫院住了一個禮拜。
出院後,博雲延刪掉了安琪的所有聯繫方式。
四年後,他走出這段陰影,接受了我提出的聯姻。
林城無人不知,岑瑜愛慘了博雲延。
無論博雲延何時回頭,我始終都會在原地等待。
結婚之前,博雲延冷淡地告訴我,他心裏有人。
我笑笑:「沒關係,我只是想得到你的人。」
我只是想要一個和他的孩子。
這個孩子,是我轉世的閨蜜。

-3-
我和閨蜜喬雲數十年摯友,一次出遊途中,車毀人亡。
最後關頭,喬雲將撞擊力往她那邊打,救了我一命。
再醒來,我穿書,成了岑瑜。
系統告知,讓喬雲復活可以,但需要我做任務。
我二話不說:「什麼任務都可以。」
「你想辦法和博雲延結婚,完成劇情,生個孩子帶球跑。」
「那個孩子,就是你閨蜜喬雲,她帶着所有記憶。」
我:「……」
一覺醒來,我成了我閨蜜的親媽。
猶豫不過半秒,我便當機立斷地同意。
我們女人就是這樣。
可以做閨蜜,可以做姐妹,還可以當媽。
「她誕生的時間是你生日,咳咳。」系統說:「反正到你生日你就和博雲延運作一下。」
我點頭,忽然說:「有個事需要你幫忙。」
「請說。」
「我和我閨蜜死前的聊天記錄還麻煩你這邊刪一下呢。」
系統:「……OK,包的。」

-4-
我開始瘋狂攻略博雲延。
也不是沒想過其他辦法,但想要霸王硬上弓是真的很難。
更別提博雲延一科技公司總裁,出身豪門,保鏢貼身。
相較之下,想要和博雲延在我生日當天合法合規地睏覺,只能走正經途徑。
我向他提出了聯姻。
那個時候,我來到這個世界剛好一年,也追求了他一年。
我心急如焚。
博雲延這個男人,冷漠、高傲、不近人情,全部的感情都給了安琪。
我或懷柔,或強硬,卻始終無法觸動他的心絃。
一年時間,真心也好,假意也罷,我用盡所有的手段,博雲延始終像是不動聲色的冰山。
如若不是因爲閨蜜,我根本做不出如此犯賤的事。
提出聯姻時我已心灰意冷,心想要是他不答應,我能不能把他捅了硬上。
但博雲延答應了。
我沒反應過來,看着男人那張俊美禁慾的臉,兩秒後,眼淚奪眶而出。
博雲延愣了一下,冷硬的面部線條柔和了不少,嘆口氣:「和我結婚這麼高興嗎?」
ṭū⁽我拿手死死地捂住嘴,將嗚咽和哭聲嚥了下去,狼狽又如此委屈,流着淚無聲點頭。
很高興,我心想,小云終於可以回來了。
和閨蜜吹牛打屁看男模的美好日子也即將回來了。

-5-
我只用了七天就處理好一切程序,和博雲延領了證。
火急火燎的速度,讓圈子裏所有人震驚。
他們譏諷我太上趕着不矜持,嘲笑我舔到最後應有盡有,嘆息我連個婚禮都無。
我不在意。
因爲領證後離我二十五歲生日就只剩一個月了。
爲了一發入魂,讓閨蜜安穩落牀我肚子裏,我每日健身,關注生理週期,調整最佳狀態。
那一個月,博雲延一直以工作繁忙推脫和我的見面。
我也不在意,只是三五天都要去他公司一次。
名爲看望,實則監督。
在博雲延因工作煩心抽菸時,我果斷掐斷,在男人驚詫的目光中柔聲說:「老公,抽菸對身體不好。」
博雲延的表情在那瞬間極其複雜,我低頭,抿脣笑笑:「我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沒有。」博雲延捏了捏鼻樑,「我平時也不怎麼抽的,你今天剛好撞上了。」
這倒是,安琪慢性罕見心臟病,一向聞不得煙味。
沒有抽菸陋習,還擁有新世紀總裁良好的健身習慣,又正值巔峯。
我很滿意,看博雲延的眼神都是帶着光的。
這種狀態下,喬雲一定是個健康強壯的女寶。
他恍若一個帶着復活希望的聖父。
喬雲前世青春期營養沒跟上,又瘦又黃,這輩子我肯定給她喂得又高又壯。

-6-
或許是我的目光太過於炙熱,博雲延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遲鈍地眨了眨眼,睫毛在他手心滑過,男人手停頓了下,手滑下捏住了我的下巴。
和這個強勢動作相對的卻是他溫和的聲音:「你最近在健身?」
我不明所以地「嗯」了聲。
博雲延停頓了兩秒,「岑瑜,我一開始就和你說過,我不想辦婚禮。」
我反應過來了,這狗東西誤會了。
以爲我健身是爲了婚禮穿婚紗呢。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確實漂亮,修長白皙。
側臉在他掌心蹭了蹭,我用這輩子最真心實意的語氣說:「老公,我只要能得到你的人就好了。」
博雲延的指尖顫了顫。
我笑得溫柔又滿足:「其他的,我什麼也不求。」
博雲延定定地看了我幾秒,猛然將我抱在了懷裏。
男人寬肩窄腰,個高腿長,胸肌飽滿,腹肌結實。
我順勢抱住他勁瘦的腰,心想,閨蜜啊,我可是給你找了個頂級基因。
從一旁的落地窗倒影上,我看見博雲延低頭,落了一個吻在我的髮間。

-6-
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我生日當天,博雲延給了我沉痛一擊。
這狗東西,在我準備好一切之後冷漠告知:「我無法和我不愛的人做這種事。」
空氣中的香氛曖昧,客廳裏的燭光彷彿還殘留着一小時前的溫情,柔軟的大牀旖旎。
此刻我穿着清涼單薄,上一秒還在親吻,下一秒就被他猛然推倒在了牀邊。
我仰頭看他,眼底已經有了淚,輕聲問:「你說什麼?」
博雲延一向禁慾齊整的襯衫凌亂,額髮散亂,他俯身將我抱在了腿上。
「小瑜。」他低聲輕哄,指腹抹掉了我的眼淚:「小瑜,不急,我們慢慢來好嗎?」
我淚盈於睫,無聲搖頭,急切地湊上去吻他。
怎麼能不急呢?小云難道還要再等一年嗎?
我已經受夠了倒貼他的日子,這個陌生的世界,我急需曾經和我緊貼的那顆心再次撫慰我。
我需要喬雲,需要那個曾經支撐着我走過低谷的女人。
博雲延偏頭,吻從他臉頰擦邊而過。
「求你了,就今天。」我帶着哭腔勾住了他的脖頸,淚無聲地流,幾近卑微地去親他,祈求道:「就今天好嗎?一次就好。」
博雲延沉默了,明明他抵得我生疼,卻無事般握住了我汗溼的後頸。
博雲延貼了貼我的臉,「寶貝,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他明明反應這麼大,明明不是無動於衷。
但這卻比無動於衷更無情冷漠。
我無聲和他對峙,起身甩了他一巴掌。

-7-
「啪」——
清脆、響亮,博雲延猝不及防地偏過臉去。
他垂下眼,摸了下臉,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我掌心火辣辣地疼,憤怒過去,理智再次迴歸。
一年就一次機會,我放緩情緒,壓住燒得五臟六腑都在疼的怒火。
「老公,對不起。」我含着淚光再次哭着抱住他,如此無措:「我只是太難過了。」
博雲延溫柔又堅定地推開我:「小瑜,今天不行,我們彼此冷靜一下。」
那瞬間,恨意和委屈衝得我鼻尖都在發酸,心臟被肆意揉捏,幾乎讓我喘不過來氣。
我茫然地想,我能不能把他捅了硬上。
博雲延起身,將外套搭在我裸露的肩上,關上門離開了。
旖旎繾綣的臥室一片冷清,滿地狼藉。
我跪坐在地,捂住了臉。
突然想起,今天是安琪當年出國的日子。
第一年,失敗了。
我瞬間失去了對博雲延的所有熱情。
如若不是因爲喬雲,誰喜歡用熱臉貼他冷屁股。
我又不是天生受虐狂。
系統十分着急,今年不行還有明年,還遠不到過河拆橋的時候。
但我心灰意冷,逃避般地躲避了一個多月。
等再次收拾好心情準備再戰時發現——
博雲延受了我那一巴掌和冷遇之後,居然開始主動了。

-8-
博雲延送了一束荔枝白玫。
連同花送來的,還有一款百萬的寶石項鍊。
博雲延式的求和方式,高高在上,走完美的形式,但不走心。
他不會哄人嗎?怎麼可能。
安琪因爲混血男友借酒消愁時,他跨國出差北美,買最近的紅眼航班飛回來,溫聲細語地陪伴,哄了一個星期。
他只是不想哄我罷了。
我感受到了一種人格上的侮辱,一種不被重視的痠痛,像是惡毒的藤蔓,纏得我耳際嗡鳴作響。
系統連忙出聲:「還沒到掀桌的時候,想想喬雲,你裝都要給我裝出歡喜來。」
我拍照,發給博雲延:「謝謝老公,我很喜歡。」
博雲延三小時後纔回消息:「今晚和我朋友喫個飯。」
不是詢問,只是通知。
坐在卡座上時,我恢復了以往看博雲延的神情。
帶着光,如同看一個聖父。
他的發小們和我碰杯,依次調侃。
「嫂子真是愛你愛得不行啊。」
「嫂子生氣是不是很好哄啊?」
「別啊,博哥你可別仗着人喜歡盡欺負人啊。」
我垂目佯裝羞澀扭捏,博雲延握住我Ţû₈的手:「今天就是帶小瑜來和你們認識一下。」
他仰頭喝了酒,一貫冷淡的臉難得有了笑,說:「以後就她了。」
碰杯時我心想,不就是再演一年嗎?
再堅持一年,便可以復活小云。
可白月光好巧不巧,在我二十六歲生日這天回來了。

-9-
去年我已經失敗過一次了。
這一年我和博雲延的感情逐漸升溫,我對他溫柔體貼,他也好像徹底忘記安琪。
可惜,白月光就是白月光,他的心就是捂不熱。
我生日當天,他毫不猶豫地缺席,只爲接回國的白月光,甚至不惜撒謊欺騙。
屈辱的劇烈情緒衝得我喉嚨酸澀,握住手機的手用力到發顫,我深呼一口氣,冷靜幾息後給博雲延打了電話。
第一通沒接,第二通即將掛斷時,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喂。」
我看着玻璃窗映出的自己,面無表情,語氣卻那麼溫柔:「老公,今晚爲什麼不陪我過生日呀?」
博雲延停頓了下,「小瑜,我儘量十二點前趕回去好嗎?」
超過今晚就不作數,我氣得牙齒都在打顫,低微懇求道:「早點回來,好嗎老公?」
博雲延又沉默了下,我聽到有個很輕的女聲在問怎麼了。
我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抖着聲音說:「就今天,我想和你在一起。」
博雲延似乎嘆了一口氣,語氣溫和:「我九點回來。」
電話掛斷,我踉蹌地向後退,扶住了桌子,才勉強穩住身形。
博雲延說話一向算話,我眼眶溼熱,拆穿謊言和上門去找他只會讓事態失去控制。
只要今晚達到目的就好。
一滴淚無聲掉落在地,我捂住了嘴。
只要今晚,過了今晚,喬雲就會回來。
我就會徹底解脫。

-10-
九點之前,我給博雲延打了不下五個電話。
他從溫和到無奈,最後一通,他反而帶着笑意:「怎麼這麼粘人啊?開門——」
話落的瞬間,門被我打開,在男人還沒反應過來時,我踮腳勾住他的脖頸,着急地吻了上去。
博雲延懷裏的那束荔枝白玫被無情擠壓。
下一秒,花束下墜,博雲延轉身,反客爲主地將我壓在門上,炙熱地吻了回來。
他的吻和人一樣,兇狠霸道,平時連點溫柔都吝嗇。
但今日不知是不是因爲我過於慌亂急切,倒顯得他多了幾分縱容。
吻到最後我踮起的腳劇烈打顫,勾住他脖頸的手幾次都無力滑落,最後忍無可忍地狠錘他的肩。
博雲延單手將我抱起,一邊解領帶,一邊走到了臥室。
我被壓倒在牀上,呼吸交纏,耳鬢廝磨。他垂着眼,在我喘氣時再次吻了上來。
我有些煩了,平時我倆一般直入主題,很少接吻,不知道今天中了什麼邪。
時間緊任務重,還在這搞纏纏綿綿的把戲。
我睜開眼,一把將他推倒,跨坐在他腹肌上,氣喘吁吁道:「直接來。」
博雲延轉身就要去牀頭櫃拿超薄 001,卻發現沒有了。
廢話,我早丟了,兩年就爲了今天。
我握住他的皮帶,不管不顧地點燃他:「不用了。」
今天,不成功,就是成人。

-11-
夜半霧藍朦朧時刻,我汗涔涔地躺在博雲延的臂彎裏。
他手指撫摸我的臉,有一搭沒一搭地偏頭吻我,好像一對有情人的繾綣。
我皺了皺眉,「啪」地一下將他的手打掉,轉身背對着他。
十二點已過,該做的都做了,我完全失去了耐心。
他低笑,親吻我光裸的背,「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我不想回答,但沒有確切懷孕前我還不敢徹底撕破臉,想了想,低聲說:「我知道你今天去哪了。」
博雲延渾身一僵,半晌,啞聲說:「接她只是因爲多年發小的情分。」
兩年的歷練,演技爐火純青,我心下冷笑,面上卻帶着輕微哭腔:「不說了,睡吧。」
博雲延沉默了良久,才道:「就是怕你多想,所以纔沒告訴你。」
熾熱的牀鋪瞬間冷了下來,我心下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一陣悲哀。
幸好,我心想,幸好只是爲了小云。
除去安琪,誰愛上博雲延,誰倒黴。
隔天醒來,我便以工作爲由出差一個月。
因爲達到目的後再面對博雲延,我裝不下去了。
再等一個月,懷孕塵埃落定之日,便是我跑路之時。

-12-
安琪回來後架勢極其高調,圈子裏爲她接風的聚會一場又一場。
我出差之後,博雲延很少聯繫我,我卻總能在每一次安琪的動態裏看見他的身影。
以往和我來往聚會的博雲延衆多發小,也在此刻將我刻意遺忘。
我不在意,時刻保持最良好的身體狀態,滿懷期待地等待小云的到來。
哪知安琪先按捺不住,在我回到林城的當天聯繫了我。
去到約定的包間時,博雲延以及他的一衆發小都在。
見到我,每個人臉上無法掩飾地帶着一點尷尬,好像我出現得特別不合時宜。
博雲延上前牽住我走到卡座,語氣溫和地問:「回來怎麼不給我說?」
我掙脫他的手,面前遞來一個酒杯,我抬頭,看見了安琪笑盈盈的臉。
「小瑜,久仰大名。」安琪歪頭說:「他們說你長得有些像我,今天一看,確實是呢。」
博雲延皺眉,喊了聲她的名字。
安琪吐了下舌頭:「延哥接我那天,你一直打電話催他,我當時心想,延哥娶了個什麼嬌妻,才幾年不見,能把他的心給拴住。」
「今天一看,果然是有這個本事。」她給我倒了酒:「我和延哥多年情誼,喝了這杯酒,我就認你這個朋友了。」
博雲延冷聲說夠了。
我沒說話,也沒喝酒,胸口泛起一陣噁心,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氣氛一點點地冷了下來,博雲延拿過酒杯,「我替她喝。」
但沒喝成,我攔下酒杯,拿着就向博雲延潑過去。
滿室寂靜。
「博雲延,我現在還是你妻子。」
我低頭,強壓住那陣噁心,輕聲細語地問:「這樣讓她折辱我,你是不是男人?」

-13-
走出包間時,我聽見了安琪帶着慌亂和哭聲的「對不起」。
我一路小跑到衛生間的公共洗手檯,彎腰大吐ẗų₃特吐。
噁心難受得讓我痙攣,身子都站不穩,但一股無法控制的欣喜卻漫上心頭。
肩被人握住,博雲延抱住我,焦急地問我怎麼了。
我喜極而泣的眼淚奪眶而出,博雲延愣住了,將我抱在懷裏:「對不起寶貝,別哭,別哭。」
他屈指抹掉我的眼淚,溫聲說:「安琪說話一向不過腦,她沒有惡意的。」ŧũ⁵
我的淚水怎麼都止不住,整個人都在發顫,因爲系統在此刻上線:「恭喜宿主,任務完成,喬雲已成功復活。」
博雲延脫下外套給我穿上,剛想再抱住哄我,手機卻響了。
他發小打來電話:「安琪心臟病發了!」
博雲延手一抖,看了我一眼,「小瑜——」
「你去吧。」我抹掉眼淚,輕聲說:「她比較急。」
雖然包間裏有這麼多人,雖然你不是醫生,不過,誰在意呢。
博雲延閉了閉眼,在我眉心吻了下,「我叫我祕書來接你。」
說完轉身大步離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撥打了一個電話:「把擬好的離婚協議發我。」

-14-
我跑路得很快。
畢竟日思夜想了整整兩年。
當下訂了港城的機票,婚房回都沒回,直奔機場,跑得那叫一個身輕如燕。
這兩年我猛猛賺錢,後路想了數十個方案,養閨女,啊,不是,養閨蜜怎麼也夠了。
身份問題系統表示它負責遮掩,畢竟我做了兩年任務,怎麼也要有點員工福利。
我其實並不在意:「博雲延不會找我。」
系統意味深長:「不一定。」
我表示質疑:「那你就能確定讓任何人都找不到我?」
系統:「你和你閨蜜十八個 G 的網盤資源和顏色記錄我都能跨世界刪乾淨,何況這個?」
我:「……」
落地港城時已是凌晨兩點,開機的瞬間數十個未接來電和消息轟炸,我看都沒看,打開了郵箱。
電子版離婚協議發給博雲延個人郵箱,紙質版明天我祕書會親自送上門。
做完後徹底關機,港城安排的人接我上車時,我將手機丟進了一旁的噴泉裏。
九個月後,我在港城中心醫院生下一女。
她好輕,好瘦,也好醜。
可我抱在懷裏時手卻止不住地發抖。
喬雲睜開了眼睛,在對視的瞬間,我屏住了呼吸。
小小的嬰兒咿呀出聲,我看了好幾遍,辨認出了口型:「聊、天、記、錄。」
我又哭又笑:「刪了,全刪了!」

-15-
喬雲第十個月開口說話,一年後獨立行走。
博雲延將整個林城翻了個底朝天,魔怔一般地找我的消息。
我買下了港市中心頂樓大平層公寓,喬雲吧唧一口親我臉上:「謝謝媽。」
一年零兩個月。
喬雲開始和我一起看擦邊男模視頻。
博雲延大病一場,連續住院半年,博航科技及博氏集團股價動盪。
喬雲帶着口水巾指着屏幕上的翹屁嫩男:「媽,我覺得這個是你喜歡的。」
三年零兩個月。
喬雲對着鏡子感嘆:「我去,姐妹你從哪找來的男人,給我這麼好的基因。」
基因提供者博雲延發癲到頂峯,所有精力全發泄在工作中;事業版圖不斷擴張,各大媒體爭相報道。
我剛接喬雲下幼兒園,車路過 CBD 中心,她指着大屏上接受財經新聞採訪的男人說:「他有幾分姐的姿色。」
四年零兩個月。
我社會身份失蹤四年,宣告死亡。
博雲延一改之前的高調作風,深居簡出,退居幕後;以我的名字成立了基金會,安琪家族企業徹底破產。
喬雲跳級上了小學,語重心長地說:「去找男人玩玩,這些年爲了我都憋壞了吧?」
五年零兩個月。
我陸陸續續談了三個男人,包了兩個男大,紙醉金迷;
博雲延再也聽不到任何消息。
和小奶狗親得忘我時手機鈴聲作響,我推開小奶狗,接了電話。
喬雲稚氣又老練的聲音傳來:「是不是又忘了?我的媽媽,今天我要去兒童體檢。」
我喘勻了氣:「不好意思,馬上來。」
「來醫院就行。」五歲的喬雲說:「手續什麼的我都辦好了,你開車慢點,別急。」
我笑着說好。
她又道:「這有個兒科大夫長得特帶勁兒,是你的菜。」

-16-
兒科醫生溫文爾雅,戴着銀邊框眼鏡時有一種禁慾冷感,確實是我的菜。
喬雲靠着她那張臉給我當僚機,一句「你能當我爸爸嗎?」成功拿下醫生聯繫方式。
牽着喬雲上電梯時,她打了個哈欠:「我覺得比你包的那個體育男大要好。」
我在給醫生髮消息,邀請他週末喫飯,下意識問:「哪一個?」
「白皮那個。」喬雲眨了眨眼:「你不會又換了吧?」țù₉
「白皮要考研了。」我說:「他還想和我續合同。」
喬雲笑嘻嘻:「你沒同意?」
「喫膩了。」
人身居高位久了,對男女一事就會失去拉扯的情趣。醫生沒回,我也失去了耐心,乾脆利落地鎖了屏。。
喬雲晃了晃我的手:「誒,我是真的有些好奇了,你當初到底找哪個男人把我復活的。」
我笑看她一眼,這妮子以前怕惹我傷心,從不問這個問題,今天終於忍不住了。
ťųₑ「叮」的一聲,電梯打開,我牽着她走出去,剛抬頭,瞳孔便猛然一縮。
電梯外,爲首的男人西裝革履,寬肩窄腰,被一圈人恭維着,氣勢卓越,隱隱帶着壓迫。
我心猛然一跳,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見俊美冷峻的男人倏地抬眼。
目光相撞的剎那,萬籟俱靜,博雲延瞬間紅了眼眶,一ťű⁵錯不錯地盯着我,嘴脣和手控制不住地顫抖。
博雲延大步向我走來,我猝不及防地後退,涼意一寸寸地爬上了我的脊樑。
就在男人即將伸手握住我手臂時,喬雲突然擋在了我和他之間。
她用一貫裝可愛又稚氣的聲音天真發問:「叔叔,你找我媽媽有什麼事嗎?」
博雲延僵在了原地,手機在此刻震動。
我下意識看了眼,醫生髮來消息:「好的,週末見。」

-17-
整個大廳靜得能聽見呼吸聲。
博雲延身後作陪的人噤若寒蟬,外圍的保鏢不動聲色地看向了此處。
我牽着喬雲的手全是溼汗,反倒是喬雲安撫地回握。
博雲延遲鈍地眨了眨眼,胸膛劇烈起伏,低頭看着喬雲,張了幾次嘴都沒發出聲音。
太像了。
喬雲只要和博雲延站一塊,誰都能看出她倆的關係。
博雲延脖頸泛紅,青筋突起,死死地盯着我笑,啞聲說:「小瑜。」
他的笑很溫柔,卻又突兀,像是很久沒笑的人強制性地擠出來一樣,每個字都在牙關打顫。
我將喬雲牽到我身後,冷靜道:「不好意思,這位先生,你認錯人了。」
岑瑜的身份早已社會性死亡,新身份系統幫忙遮擋,無論博雲延怎麼查,在法律上都查不出端倪。
不然以這幾年我聽聞他尋找我的癡狂程度,不可能現在才碰到我。
博雲延垂下眼,他狀態很不對勁兒,像是一種強壓的冷靜,連話語都帶着種毛骨悚然:「你不認我是對的。」
尖刺一樣不妙的預感在我腦海裏瘋狂預警,博雲延再抬眼,眼睛泛着紅血絲,笑容居然正常了:「小瑜,好久不見。」
草。我打了個寒噤,像是被陰溼冷氣纏住了毛孔。
喬雲適時地抓住我的腿,帶着點哭腔:「媽媽。」
多年的默契讓我讀出了閨蜜未說的話:「你怎麼找了這麼個陰溼男鬼來複活我!」
博雲延蹲下了身,和喬雲平視,溫聲說:「你叫什麼名字?」
喬雲打了個嗝:「我姓喬嗚嗚嗚嗚。」
「咔嚓」一聲,所有人都聽見了博雲延握拳時指關節的作響。

-18-
喬雲的嗝戛然而止,下一秒,她零幀起手,說哭就哭:「媽媽我孩怕!」
博雲延愣住了,無措地說:「你別哭,別哭!」
他抬頭看我,抿脣又焦急,帶着求救:「小瑜,我沒想嚇她。」
我蹲下身抱住喬雲,拍她的肩,溫柔安撫:「不怕不怕,媽媽帶你去找爸爸。」
博雲延倏地看向我,我視若無睹,喬雲演上了癮:「媽媽這個叔叔好奇怪嗚嗚嗚……」
「這位先生,您身份高貴。」我語氣冷漠,「我們母女倆是哪裏得罪您了嗎?」
博雲延剛想說話,就被喬雲的尖銳暴鳴打斷:「媽媽我想回家!」
我用盡九牛二虎之力將她抱起,這丫頭喫得多運動量又大,壯實得像只小母豹,起身的瞬間我差點沒閃着腰。
「這位先生。」我客套地微笑,掩飾我此刻用力到顫抖的雙手,「麻煩您讓讓。」
身後醫院的負責人嗅到了點不一樣的味道,正準備上前留住我,卻見博雲延抬了抬手。
他明明帶着笑,目光卻又帶着強勢的侵略性:「小瑜,我不會放手的。」
抱着喬雲走出大廳後,我和她齊齊呼出口氣。
我全身發軟,毫不留情地將喬雲丟下來,她嘖嘖有聲:「小瞧你了我的姐妹。」
喬雲說:「擱半天你拿的是霸總狠狠愛,嬌妻帶球跑劇本。」
我捂住臉:「別貧了,以後沒安生日子過了。」
「他真的有些男鬼在身上的。」喬雲說:「姐妹,爲了復活我,你受苦了。」
「事已至此,」我嘆口氣:「先喫飯吧。」
喬云爲我強硬的心理素質豎起了大拇指。

-19-
遇到博雲延之後的兩天,他沒有任何動作。
卻無端給人一種暴風雨前的寧靜。
第三天,跟着我的男大戰戰兢兢地打電話來和我解約。
我平靜地說了好,十分鐘後,我前男友們紛紛發來問候:「你到底得罪了誰?」
他們要麼被家族施壓,要麼項目被打壓,博雲延的手段不動聲色,卻步步緊逼。
放學去接喬雲下課時,身邊也出現了暗藏的保鏢;
喬雲問:「咱們能報警嗎?」
「你清醒一點,博雲延權勢滔天。」我說:「連繫統都跑路下線了。」
週日,我照常赴約醫生的飯局。
去時整個餐廳已經清場,坐在對面的,是穿着白衣黑褲的博雲延。
我並不意外,上次的相遇太猝不及防,這會兒冷靜下來彼此打量,才發現博雲延變了很多。
更冷峻,久居上位的氣勢更沉;只是肉眼可見的消瘦了很多。
他懷中抱着一束荔枝白玫,我一落座,便彬彬有禮地起身將花遞給我。
我垂目不接,博雲延也不尷尬,將花放在一旁。
「小瑜。」博雲延的聲音痛苦又溫柔:「和我回去好嗎?」
「回去受氣嗎?」我抱着手看他:「博雲延,我和你結婚的那兩年,我過的什麼日子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博雲延啞聲開口:「是我的不堅定讓你受盡委屈。」
「都是我的錯,你離開後,我找了你很多年。」他自嘲地笑了笑:「人都是這樣,失去後才知道什麼最重要。」
「安家徹底破產,我沒有給予任何幫助,甚至將安琪送出了國,你回去,這輩子她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沒有你的這幾年,我過得很快樂。」我無動於衷:「我爲什麼要放棄現在這麼美好的生活?」
博雲延沉默了幾秒:「我知道,小云是我的孩子。」
「博家日後的一切,都是她的。」
他說:「我能給你比現在更好的生活。」

-20-
耳機裏喬雲罵了聲經典國罵。
「她姓喬,不姓博。」我說,「你現在沒有小孩,不代表以後沒有,而且,董事會是喫乾飯的?」
博雲延反而笑了下:「我說是她的就是她的。」
「小瑜。」博雲延走到我身邊蹲下,試探性地握住我的手,「求你,跟我回去好嗎?」
「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回去我們補辦婚禮,我知道你對我很失望。」
「我會等,等你重新愛上我。」他語氣輕輕,臉頰貼着我的手,「回去林城,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我冷笑:「我要你徹底離開我。」
博雲延笑了下:「除了這個,其他都可以。」
「你真的很自私,無論是以往還是現在。」我抽出了手,「我和小云在這裏生活得很快樂,不想離開。」
我將他推開,拎包起身:「不要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我轉身而去,耳機傳來喬雲的驚呼,我還沒反應過來,忽而全身一軟。
我向後倒去,被輕柔接住,看見的最後一眼,是博雲延的臉。
再次醒來時,全身軟綿無力,我躺在大牀上,頭頂的吊燈熟悉又陌生。
我看了一圈,才緩慢反應過來,這是林城我和博雲延結婚時居住的婚房。
一切裝潢如舊,連露臺窗簾的繡紋都沒變,牀頭櫃旁甚至放着我離開時插着的荔枝白玫。
我大腦昏沉,房門在此刻打開,腳步聲由遠至近,博雲延坐在了我的牀邊。
「醒了嗎?」他語氣溫柔,像是情人間的囈語:「寶寶,哪裏不舒服?」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看着你泛噁心。」
博雲延笑了笑,湊過來親我的鼻尖:「可我見到你很高興呢。」

-21-
我數不清多少次呼叫系統,依舊毫無反應。
「我好後悔。」博雲延親暱地蹭我的臉:「當初爲什麼要去看安琪,不去看,你是不是就不會消失這麼多年了。」
「那只是最後的稻草。」我冷笑:「之前一切都是我犯賤——」
話語戛然而止,博雲延偏頭吻了上來。
我全身軟得很不正常,連推開他的力氣都沒有。
他的吻一改之前的兇狠,柔得不像話,抵開我牙關時,被我狠狠地咬了一口。
血從我們的嘴角滑下,卻又被博雲延舔了乾淨。
「我做錯了事,你現在不喜歡我。」博雲延話語輕輕:「沒關係,你陪我一個月就好。」
我心下罵自己招惹了個變態,問:「喬雲呢?她在哪?」
他用手捂住了我的眼睛,避而不答。
我憤怒道:「博雲延,她是你女兒!」
「我知道。」他重複道,「我不會傷害她,我只要你一個月。」
博雲延軟禁了我。
我失去了和外界的一切聯繫,活動範圍只有別墅,每天除去定時爲我看診的私人醫生,大部分時間面對的人只有博雲延。
他熱衷於照顧我,爲我洗澡,餵我喫飯,將我抱在懷裏說話,時時刻刻和我黏在一起。
在我絕食的第三天,我主動吻了博雲延。
他驚喜萬分,熱切地回應,像是一團火,幾近燃燒。
博雲延的吻落在我頸側時,我卻沒忍住,推開他轉身將硬灌的營養液吐了個乾淨。
我吐得太過於劇烈,怎麼也止不住,幾乎要將酸水都吐出來。
博雲延臉色蒼白,爲我端來水,連忙呼叫醫生。
我阻止了他,擦乾淨嘴後輕聲說:「我沒法和你做這件事。」
博雲延拿着杯子的手劇烈一抖。
「如果我做了,」我說,「你能不能讓我見一下小云。」
杯壁的水輕顫,男人的手臂青筋暴起,半晌後,他啞聲問:「你這麼恨我?」
我沒回答。

-22-
見到喬雲時,我已經恢復了大半力氣。
她看着臉色還不錯,我放下提着的心,就被喬雲撲上來抱住。
小女孩的哭聲細細的,我看了眼博雲延,他停頓了下,走出了房間。
確認彼此都沒有大礙後,我倆交換了下信息。
博雲延沒爲難喬雲,卻也沒見她,這段時間,喬雲一直在被逼着學各種課程。
「我什麼都做不了。」喬雲掉眼淚,「我甚至報過很多次警,但是沒用。」
這裏是林城,博雲延這幾年幾乎隻手遮天,我都無法逃脫,更何況她一個五歲的孩子。
「對不起。」喬雲小小的身體抱住我,在我耳邊哭着說,「都是因爲我,對不起。」
我鼻尖倏地一酸,眼淚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掉落,「你傻啊?」
「要是不復活我就好了。」喬雲哽咽着,「其實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生下我本來就對你很不公平。」
「憑什麼我能比你多活十多年?你養育我那麼努力工作,受了這麼多委屈,爲我犧牲了這麼多的個人時間。」
喬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還會比我先老去,現在又被博雲延困在這裏,這一切全都是因爲我。」
她情緒崩潰,那麼小的身體一直在打顫,不停地說着對不起,讓我的心揪得疼。
「喬雲,你看着我。」我爲她抹去眼淚,「無論系統告知我的任務有多難,只要能復活你,我都會去做。」
「你記得嗎?你給我說過,你高中時連飯都喫不飽。」
「我當時聽到好心痛,把你生下來時我很開心,真的。」我笑着說,「我當時心想,這輩子我一定要把你喂得又高又壯。」
喬雲「嗚哇」一聲哭得更厲害了,姐妹媽媽的一通亂喊。
喊完了情緒也釋放了,她抽抽噎噎地說:「還有個事。」
喬雲低聲道:「博雲延居然立了遺囑。」

-23-
喬雲被送回去後,博雲延來到了我房間。
我並不意外,整個別墅都被他安滿了監控,「聽到真相了?滿意了?」
博雲延眼睛泛着病態的紅血絲,「你說的系統,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我追求你,舔着和你結婚都是系統在發佈任務。」我一字一頓:「自始至終,我不過是想要懷孕復活喬雲。」
博雲延看着我,眼神幾近懇求:「你說你愛我,都是演的?」
「你一心愛着安琪。」我語氣溫柔,卻又殘忍:「我不演,又怎麼接近你呢?」
他啞聲問:「……一點都沒有嗎?」
我沉默了會兒,道:「有的,但是你每一次將天平往安琪那邊偏的時候都會消失殆盡。」
一個人的信念崩塌時看着他的眼睛,瞳孔緊縮的剎那,如同高山之巔雪峯崩塌,悲壯又美麗。
第一年我生日,我放棄一切自尊心去親吻博雲延卻被他推開時,也如此悲麗。
「博雲延, 目的不純我承認。」
「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喬雲, 同樣, 你因愛着安琪而在婚姻中對我虧欠,兩者一筆勾銷。」
博雲延捂住了臉,脖頸青筋突起, 喉結滾動, 連着耳際一片通紅。
一滴淚落在地毯,半晌,博雲延笑出了聲, 笑到最後,居然彎下了腰。
無數個日夜, 他在悔痛中輾轉反側,悔那不被他珍惜的真情,痛過往的傷害;
如今看來,不過笑話一場。
博雲延定定看了我幾秒, 表情複雜至極, 半晌後, 他自嘲一笑:「你走吧。」

-24-
我最終沒問出關於遺囑的事。
我對博雲延有過愛,更有過恨;利用中摻雜幾分真心我已無心分辨。
博雲延徹底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喬雲被博家人安排進了專門學校, 一星期和我見一次。
但一個月後,博雲延的律師單獨找到了我。
那個時候, 我剛好準備買機票飛回港城。
「這是博先生的親筆遺囑, 因爲資產過大, 我需要和您詳細對接。」
遺囑上,博雲延已簽了字寫明瞭日期, 我依舊是他的合法配偶。
我沒反應過來, 按博雲延的身家,立遺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但不正常的, 是律師緊急的態度。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 很輕:「他爲什麼要立遺囑?」
律師很奇怪地看着我, 像是在疑惑我爲什麼不知道:「博先生三個月之前就已檢查出來是胃癌中期。」
我倏地抬眼,重逢後所有的不對勁兒在此刻一一閃現。
以及,博雲延不斷強調的, 陪他一個月。
我問:「上個月,他爲什麼要去港城?」
「港城中心醫院的黃老退休很多年, 是這方面的絕對專家,一般人根本請不動。」
「岑小姐,博總明天將會飛往美國做手術。」
律師將兩張票放在我面前, 「一張是飛往美國的同航班,一張是飛港城。」
「您不必有什麼負擔。」律師道, 「博總說,無論您選擇什麼, 他都會尊重您的選擇。」
律師離開了, 留下了兩張放在咖啡杯旁的機票。
手機震動,喬雲發來抱怨消息:「我真服了,豪門繼承人是真的不好當,怎麼要學這麼多東西啊啊啊?」
我笑笑, 抬頭,蔚藍天空雲捲雲舒。
我俯身拿起機票離開。
春寒料峭,拂過茶几上唯剩的一張機票。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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