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周子彥的前一晚,我聽到他與人閒談。
「真的要娶時安,你放棄遙遙了?」
「她很乖,很適合娶回家做妻子。」
「也是,對你來說,不是遙遙,娶誰都無所謂。」
婚禮上,他溫柔望着我,要爲我戴上戒指時。
我忽然後退一步,放下了新娘捧花。
「抱歉周子彥,我不嫁你了。」
後來,我帶着女兒回港城,再次遇到周子彥。
他望着我的女兒,一臉失神:「安安,她很像你,很可愛,很漂亮。」
我笑意甜蜜:「是嗎,但我覺得她還是更像我家先生。」
-1-
夜幕下的花園,靜得能聽到喁喁蟲鳴。
我手裏拿着剛摘下的幾朵玫瑰,正要上樓。
卻聽到不遠處傳來幾聲交談。
「子彥,你真的決定娶時安,徹底放棄遙遙了嗎?」
聽到自己的名字,我下意識停了腳步,抬頭。
露臺上站着兩人,其中一位,我很熟悉。
我的未婚夫周子彥,明天,他就將成爲我的新婚丈夫。
暗藍色的夜幕下,他的手臂閒適地搭在圍欄上。
只是那張英俊的臉,卻好似帶了揮不去的愁緒和憂鬱。
「時安很乖,很適合娶回家做妻子而已。」
他說到這裏,輕撣了撣菸灰,對身側友人一笑:「至於遙遙,你知道的。」
「也是,對你來說,不是遙遙,娶誰都無所謂嘍。」
友人嘆息一聲,似爲他感到遺憾。
周子彥沒有再說話,只是微低了頭,沉悶地抽着煙。
煙霧很淡,我的視線卻完全模糊了。
手中帶着露水的玫瑰花掉落在地,花瓣凌亂。
分分合合這兩三年,我總是患得患失,卻找不到根由。
原來如此,他早就心有所屬了。
我轉過身,緋紅色的裙襬搖曳在臺階上。
不被偏愛的人,就連狼狽的退場,都是悄無聲息的。
-2-
我拎着裙襬,漸漸走得飛快。
繞過一處綠植時,差點撞上迎面而來的人。
「抱歉……」
我連忙道歉,卻在看到面前的人時,立刻下意識地乖乖站好了。
「哥哥。」
沈淮序穿了一身黑色的商務西裝,身後不遠處,跟着他的祕書和助手。
我看到祕書手裏拿着公文包,不由得一怔。
沈淮序這是有公事要離開的樣子。
可是,明天就是我的婚禮……
「跑這麼快乾什麼?」
沈淮序看了我一眼,聲音一如既往的淡。
「沒,沒什麼。」我低了頭,不敢和他對視。
十歲被沈家收養,來到沈家的第一天開始,我最怕的人就是這個名義上的哥哥。
「你們先去車上等我。」沈淮序吩咐了一聲。
等到身邊人都走了,他這才緩緩向我走了一步。
而我,立刻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我下意識地退避,沈淮序就停了腳步,抬手推了一下眼鏡。
夜色深沉,我幾乎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只覺得鏡片折射出的那一片光,寒得讓人心悸。
「哥哥,你……是要出差嗎?」
「北京那邊有點事。」
「可是明天就是我的婚禮……」
我心下有點急,下意識地攥住了他的衣袖:「哥哥你不參加我的婚禮了嗎?」
沈淮序勾了勾脣,那笑卻帶了幾分自嘲的ƭũ̂ₗ譏誚:「時安,我和你並沒有血緣關係。」
言下之意,所以,你並沒有多麼重要。
我怔住,手指僵硬地鬆開,臉上已經一片雪白。
是啊,從小我就知道,我是沈家收養的。
我叫沈淮序一聲哥哥,但沈淮序的親妹妹只有一個。
如果是她的婚禮,沈淮序自然不會缺席。
我不過是個養女,沈淮序肯參加婚禮前兩家的家宴,已經算給我面子了。
「給你們的新婚禮物,我讓人放在你臥室梳妝檯上了。」
「還有,新婚快樂……妹妹。」
沈淮序說完,沒有再看我一眼,直接離開了。
但我的心底卻像是炸開了一聲悶雷。
從我十八歲成年,一直到現在,整整六年了。
這是沈淮序六年來,第一次喊我妹妹。
-3-
我做了二十二年的乖乖女。
十歲父母雙亡被父親生前好友沈世昭收養之後。
最先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乖巧順從。
乖巧地去港城最出名的女校,乖巧地遵從沈伯父的意見去唸珠寶設計。
乖巧地留黑色長直髮,永遠穿淑女的連衣裙。
說的最多的詞永遠都是:好的。
可現在,我要做二十二年裏,最叛逆最無法無天的一件事了。
和周子彥的婚禮,將在上午十一點準時開始。
我穿着漂亮的白色婚紗,捧着新娘的捧花,站在周子彥的面前。
他一如既往溫柔地望着我,溫柔得讓人不由自主產生錯覺。
好像他真的喜歡我似的。
「時安,你願意嫁給周子彥爲妻嗎?」
司儀的聲音響起,周子彥拿着戒指,含笑望着我,等我點頭。
所有的賓客都安靜下來,等着新郎爲他的新娘,戴上婚戒。
可我忽然向Ṱũ̂ₚ後退了一步。
放下了手中的新娘捧花。
「抱歉周子彥,我不嫁你了。」
我的聲音很輕,但一字一句十分清晰。
滿場靜寂,甚至可以聽到風吹過樹梢的聲音。
周子彥明顯的一臉錯愕,「時安,你別胡鬧……」
我沒有說話,只是彎腰拎起繁複拖長的裙襬,轉身走下臺。
-4-
北京時間十一點三十分。
祕書推開了沈淮序辦公室的門,頗有些緊張慌亂。
「沈先生,港城那邊剛剛傳來的消息……」
「說。」
「時安小姐和周先生的婚禮,出了點意外。」
沈淮序手中的筆頓住,他抬起頭,眸色沉寒:「什麼意外。」
「是這樣的沈先生,時安小姐,時安小姐她……當場悔婚了。」
「你說什麼?」
沈淮序驀地站起身,眼底的情緒中,更多的不是震驚,而是,不敢相信。
祕書連忙將事情經過飛快說了一遍。
沈淮序聽完,第一句問的卻是:「時安現在在哪裏,周家什麼反應,老頭子有沒有爲難她?」
「只知道時安小姐換了衣服就離開了,周家人挺生氣的,您父親那邊……暫時閉門謝客,說是,誰都不見。」
「你立刻去準備私人飛機。」
沈淮序拿起西裝外套就向外走:「半小時後起飛,回港城。」
「是,沈先生。」
祕書忙不迭地跟上去,悄悄擦了擦額上的汗。
看來他賭的沒有錯,只要是時安小姐的事。
就算他再怎樣沒規矩,沈先生也都會忽略不計。
-5-
我在沈伯父的書房外站了很久,他都沒有見我。
最後是沈夫人讓人叫了我過去。
她是沈伯父後娶的太太,還未到四十歲。
嫁過來後生了一兒一女,已經在唸小學,可謂是地位穩固。
「夫人,您找我……」
我話還未說完,臉上卻已經捱了一巴掌。
「無父無母,果然沒有家教。」
她譏誚看着我:「知不知道你今天的舉動,把沈家臉面丟盡了!」
「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會承擔後果。」
我摸了摸生疼的臉,胸腔裏像是燒着一團火。
「我十歲父母雙亡,是沈家收養了我,沈伯父和沈伯母悉心教養的我。」
「您說我沒有家教,是在指責沈伯父和去世的沈伯母,沒有教好我?」
「還是說,您嫁進來之後,沒盡到長輩的責任和義務?」
「你——」
我不想再多費口舌,若說對不起,我也只是對不起沈家,對不起沈伯父和疼愛我的沈伯母。
「時安,你想清楚,和周子彥悔婚,你以爲你還能找到比周家更好的夫家?」
「那就一輩子不嫁人,不勞您費心了!」
我在爸媽的墓地上待了一個下午。
我不後悔自己今天這樣的決定。
因爲我深知,如果我不這樣做,昨晚直接去找沈伯父商量取消婚禮的事。
最後只會有一個結果,我會如從前無數次那樣。
在長輩流露出一絲爲難的時候,就直接委屈自己順從接受了。
可這是婚姻大事,是我一輩子的幸福。
我只能這樣將自己逼上絕處,才能絕處逢生。
「爸爸,媽媽,女兒來到沈家十二年,第一次不聽話,不守規矩,不顧大局,不要體面……」
「你們,會不會怪我不懂事?」
墓碑上,爸媽只是溫柔包容地望着我微笑。
他們永遠都沒有辦法,在自己寶貝女兒最需要最脆弱的時候。
站在她身邊,抱抱她,安慰她了。
-6-
回到我自己的小房子時,已經是晚上十點。
走出電梯,輸入指紋開鎖。
門打開的那一瞬,我忽然聞到了淡淡的煙味兒。
原該空無一人的客廳,此時卻多了一個人。
夜色沉沉,窗子外是璀璨燈火。
沈淮序就那樣坐在沙發上,黑色商務西裝嚴謹而又沉肅。
越發襯出了幾分生人勿近的疏冷。
「哥哥?」我小聲喃喃,已然驚懼得手腳發軟。
婚禮上的事兒,定然早已傳到他耳中。
我這樣讓沈家難堪,沈淮序身爲沈家繼承人,自然很生氣。
沈淮序站起身,抬手摘了眼鏡。
我下意識地往後退,直到身體貼住門背,再無可退。
沈淮序走到我面前時,我已然嚇得快要哭了。
「哥哥……」我顫聲喊他,下意識想要如年少時那樣哀求。
沈淮序卻先開了口:「爲什麼悔婚。」
「我不喜歡他,不想嫁了。」
「時安,你想清楚了?」
我用力點頭:「是,我想清楚了,決定了。」
「如果他像從前那樣回頭哄你呢。」
沈淮序定定看着我,那張英俊的臉,因着蒙上的這一層寒,變得高不可攀。
我緩緩移開視線:「不會。」
「不會什麼,說清楚。」
「不會被哄好,也不會回頭,更不會嫁給他!」
「還喜歡他嗎?」
我怔了一怔,喜歡嗎?
也許曾有過淺薄的喜歡,但更多的是因爲長輩覺得他很ẗų⁾適合我。
所以就順從地點頭,和周子彥在一起了。
只是在昨夜聽到那些話後,昔年微末的一絲好感,也早就煙消雲散。
畢竟,我早就習慣了被選擇,被放棄。
「不喜歡了。」
「確定不喜歡了?」
我抬起微紅的眼,有些委屈卻又決然:「確定不喜歡了,永遠都不會再喜歡了!」
「好。」
沈淮序微點頭,忽然抬起手,輕輕捏住了我的下頜。
「時安。」
在我怔愣着想要推開他時。
沈淮序卻低了頭,蜻蜓點水一般吻了我:「要不要跟我結婚?」
-7-
我整個人完全蒙了。
以至於在洗手間鏡子前呆呆站了半個小時,還沒回過神。
「時安,好了嗎?」
沈淮序站在門外,敲了敲門。
我慌亂應了一聲,硬着頭皮打開門,「哥哥。」
他不知什麼時候脫了西裝外套,襯衫釦子開了兩粒,領帶也扯得鬆垮。
倒顯出了幾分隨意和放鬆。
我看了一眼就低了頭。
平日裏見他,總是商務風,嚴肅又刻板。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
「想好沒有?」
也許是聲線低的緣故,總讓人覺出了幾分溫柔的意味。
我按住跳動得一塌糊塗的心臟,垂了睫毛,聲音小得幾不可聞:「還沒有。」
沈淮序抬腕看了看錶:「需要多久?」
我攥着心口的衣襟,鼓足了勇氣抬眼看他:「今晚非要想好嗎?」
「很難想?」
「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要和我結婚。」
「你覺得一個男人想要和一個女人結婚是爲什麼?」
我哪裏知道。
沈淮序向來喜怒不形於色,讓人琢磨不透。
我從小就怕他。
十六歲時高三的學長給我寫情書追我,
實在拗不過跟人家喫了一餐飯,喝了一杯奶茶。
回到家傭人就將我帶到了沈淮序的書房。
一下午的關禁閉,3000 字的檢討書。
倒是徹底斬斷了我早戀的所有可能。
自此我見了他就躲。
他明知我怕他,還提出要結婚。
那豈不是要日日在他眼皮子底下,堪比坐牢受刑了。
「哥哥,我知道自己公然悔婚錯得離譜,但是你也不能這樣罰我。」
「罰你?」
沈淮序彷彿被氣笑了:「時安。」
「我沒時間跟你兜圈子,明天上午九點,給我答覆。」
「不用等那麼久的,哥哥。」
我大抵是中邪了,二十二年的反骨都集中在了今天。
沈淮序微挑眉,等着我開口。
我使勁咬了咬牙,到底還是沒敢和他對視:「我現在就可以答覆你。」
「你說。」
「我不想和你結婚。」
「而且以後,我也不打算結婚了。」
沈淮序眸色沉沉看着我,那一刻,我真的是怕的心臟都縮緊了。
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轉過身,拿起西裝外套直接離開了。
聽到關門聲傳來,我這才抬起頭。
房間再一次變得空蕩蕩。
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這世界上再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其實我曾偷偷喜歡過沈淮序的。
哪個女孩能不喜歡他呢。
只是我有自知之明。
更何況,沈淮序這樣的天之驕子,港城真正的太子爺。
又怎會喜歡一個寄人籬下的養女。
-8-
書房裏的氣氛十分壓抑。
沈伯父臉色很不好,沈夫人端然坐着,脣角冷諷的笑意格外明顯。
還有沈家的其他長輩,皆是一臉不虞。
「時安,那天的事,我就當你小孩子胡鬧。」
「我和子彥商量過了,你去周家,和周家長輩賠禮道歉,這一頁就掀過去。」
「對外我們會說你那天忽然生病身體不適,婚禮擇日會再舉行。」
我看向沈伯父:「周子彥同意這樣做?」
「當然。」
沈伯父第一次對我冷了臉:
「時安,你胡鬧,但子彥卻仍是選擇了包容你,這樣的好男人,你往哪兒去找?」
「孩子大了,眼界心氣兒都高了,咱們又不是人家親生父母,管不着呢。」
沈夫人陰陽怪氣地開口,沈伯父並未阻攔。
「沈伯父,很抱歉我丟了沈家的臉面,讓您和長輩們爲難了。」
我緩緩站起身,第一次這樣任性妄爲,仍是汗溼了脊背。
「但是這一次我不是在胡鬧。」
「時安,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和周子彥不可能了,他心中另有喜歡的女人。」
「娶我不過是退而求其次而已。」
「我知道周子彥這樣的出身和條件,我能嫁給他算是高攀。」
「但是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我要嫁,只會嫁一個一心一意愛我的男人。」
「如果當真遇不到,那我寧願一輩子不嫁人。」
「時安,你這樣做讓我怎麼向你父母交代?」
沈伯父顯然被我的話氣到了:「我答應過他們的,會好好撫養你長大,替你找一個好丈夫……」
「這些年的養育之恩,我時時銘記,您和沈伯母,從不曾虧待過我,我父母泉下有知,只會感念在心。」
「至於好丈夫,您就當我時安沒這份福氣吧。」
「咱們這是多管閒事,好心沒好報。」
沈夫人譏誚一笑:「說不定,人家是攀上了什麼高枝兒了呢。」
「我可聽說,婚禮那天,大少爺人在北京,專程坐了私人飛機回港……」
沈夫人說着,看向沈伯父:
「說起來,大少爺和咱們時安小姐也算是青梅竹馬,這朝夕相對的,生出點兄妹之外的情愫,也算正常。」
「夫人。」
我沉聲打斷她:「請您慎言。」
沈淮序是什麼身份,港城沈家板上釘釘的接班人。
金字塔尖上的人物。
他的生平不能有任何的污點,尤其是和自己名義上的妹妹。
「在我心裏,他永遠都是我哥哥,比親哥哥還親的哥哥。」
「哥哥一直也把我當妹妹看待,這些年沈伯父應該很清楚,我一直在唸書,哥哥公務繁忙,我們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次。」
「每次見面,也都有長輩在場ẗų⁹。」
「至於您說的兄妹之外的情愫,絕無可能!」
「時安這話說的沒錯,淮序和她,只是普通的兄妹。」
沈伯父看了沈夫人一眼:「不要再亂說。」
沈夫人笑了一聲,施施然坐下來:「反正清者自清。」
「沈伯父。」
我終於下了決心。
「沈伯父,其實這些年我一直都想出國唸書。」
「時安……你一個女孩子在國外,我總是不太放心。」
「沈伯父,這一次,請答應我吧。」
-9-
說真的,繼續留在港城,我真不知道如何面對沈淮序。
那天晚上的事兒,太過不真實,就像是夢一樣。
當晚離開後,沈淮序就連夜回了北京。
一直到今日還未回來。
所以,那天他拋下公務從北京回港,真的是因爲我?
「時安。」
周子彥的忽然出現,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抬眸看向他。
他好似比之前瘦了一些,神色間也有些倦怠的憔悴。
「沈伯父說,你想出國唸書?」
「是。」
「就這樣一走了之,你不覺得自己太任性太不負責任?」
我覺得有點好笑,想到他們口中那個叫遙遙的女孩子。
想到自己不過是有幾分像她,才撿漏了這樣一樁婚事。
我當然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如現在這樣,兩家都難堪。
要怪也只能怪,周子彥瞞得太嚴實,讓我到婚禮前一晚才知道真相。
如果我更早知道,我們兩人心平氣和地解除婚約,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可惜沒有如果。
事已至此,我更不可能再回頭了。
「我長的很像遙遙嗎?」
「時安……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周子彥有些錯愕。
「就在我們婚禮前那個晚上,無意間聽到了你和你朋友的閒聊。」
我很平靜地看着他:
「我覺得,你如果真的很愛她的話,就不要這樣隨便和不愛的女人結婚,這對她和我,都不公平。」
「時安,你誤會了,我承認,遙遙是我初戀,我確實曾經很愛她,但是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
周子彥的眼底,有一閃而逝的痛楚。
我深知,如果現在遙遙回來找他,或者他們之間出現任何轉機的話。
周子彥絕對毫不猶豫就會結束婚約。
他答應和我結婚,只是以爲自己和遙遙徹底沒希望了而已。
「周子彥,我很抱歉。」
我轉身要走,周子彥卻忽然上前一步,緊緊攥住了我的手腕。
「時安,如果是因爲遙遙讓你誤會,我會向你道歉。」
「但是,結婚是我們兩家的大事,我不希望你因爲一時之氣讓長輩們爲難。」
「還有,我希望你能冷靜下來仔細想一想。」
「安安,你只是沈伯父收養的女兒,沈家對你的庇佑是有限的。」
「你總要結婚嫁人,經過這一場風波,你以爲在港城,還會有人敢娶你嗎?」
「安安,我向你保證,我會做一個好丈夫。至於遙遙,我已經徹底放下了,以後我們之間,再也不會出現這個人,這個名字了。」
-10-
我試圖抽回自己的手,但周子彥的力氣實在太大。
「你先放開手。」
可週子彥不肯放,他甚至將我拽到了他的身前:「時安……」
「她說讓你放手,你沒聽到?」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極沉極冷的男聲。
我下意識回頭,卻正撞上沈淮序那雙慍怒的眼。
周子彥忙鬆開手:「大哥……」
沈淮序連眼角餘光都沒有給他。
他向前走了兩步,伸手握住我的手腕將我拉到他跟前。
「在自己家裏還能被人欺負,你就這點出息?」
我低了頭,囁嚅着說不出話。
沈淮序冷着臉將我拉到身後。
「你和時安的婚事,就此作罷。」
「大哥……」周子彥還想說什麼,沈淮序已經直接打斷。
「時安就算不是我親妹妹,但也是在沈家長大的。」
「她的意願我和父親都會尊重,至於你和周家的損失,我們自然也會補償。」
「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真的想娶時安……」
「可她不想嫁給你。」
沈淮序冷冷看了周子彥一眼:「還有件事,你那位遙遙,就要回國了。」
周子彥明顯愣住了。
沈淮序拉着我轉身離開。
走出去很遠,我忍不住又回頭看了周子彥一眼。
「怎麼,捨不得了。」沈淮序的聲音好像比剛纔還要冷。
我搖搖頭,「就是覺得挺可笑的。」
「什麼可笑。」
「他剛纔還在騙我,說他已經放下遙遙了。」
「可你看,你只是告訴他遙遙回國了,他整個人就失魂落魄成了這樣。」
「心裏難受?」
「有一點點。」
沈淮序忽然冷哼一聲,鬆開了我的手。
-11-
「我不是難受周子彥有深愛的人,我只是難受,我這輩子就談了這麼一次戀愛。」
「卻是被人當成了替身。」
我抬起頭,看向沈淮序:「哥哥,我真的就這麼糟糕,真的就沒有人,只是純粹地喜歡我嗎?」
眼淚掉下來那一瞬,沈淮序輕輕捧住我的臉,拂去了我眼尾洇出的淚。
「你很好,別這麼自怨自艾妄自菲薄。」
他還想再說什麼,我卻輕推開他的手,打斷了他。
「哥哥,沈伯父已經答應我出國唸書的事了。」
「我準備下周就出發。」
「至少一年內,我不會再回香港……」
沈淮序淡淡看着我,點了支菸:「決定了?準備去哪個國家?」
「瑞士。」
他點點頭,撣了撣菸灰:「挺好。」
我不太明白沈淮序最後說的那句「挺好」是什麼意思。
但接下來一週,我都沒有再見到他。
和周家的婚事徹底了斷,我整理好行李,準備出發。
去機場那天,是沈家的司機送我去的。
沈家人大部分都在,但並未見沈淮序的身影。
我坐上車,隔着車窗向外看去。
熟悉的「家」,熟悉的那些「親人」,都在逐漸離我遠去。
我沒有太多的留戀與不捨。
只是在徹底離開這一刻,將過去的時安和一個小小的祕密。
永遠留在了港城沈家而已。
-12-
沈家的司機開車十分平穩。
去機場的路上我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時安小姐,您醒一醒,已經到機場了。」
司機喊了我兩次,我方纔惺忪地睜開眼。
「已經到了嗎?」
我望着車窗外,卻有些怔愣。
港城的機場我來過數次,完全不是這樣的。
「時安小姐,下車吧。」
「林叔,您這是把我帶到哪裏了?這不是我要去的機場……」
「時安小姐,沒有錯的,這是大少爺的私人機場。」
「哥哥的?」
「對,大少爺已經Ţū́ₑ準備好私人飛機了,您先下車吧。」
司機拉開車門,我卻不肯下車:
「林叔,麻煩您送我離開這裏,現在趕過去,時間還來得及的。」
「時安小姐,您別爲難我了,您知道大少爺的脾氣。」
我坐在那兒怔怔了許久,到底還是下了車。
有人過來幫我拿了行李。
我上了舷梯,一眼就看到端坐在沙發上處理公務的沈淮序。
他看到我,抬手指了指身邊空位示意我坐下,就又繼續忙碌。
我緩緩地蹭過去,卻還是撿了個離他最遠的座位。
沈淮序只是看了我一眼,並未說什麼,就又開始專注工作。
機組的乘務人員放好行李,做完一切準備工作後,飛機就準備起飛。
沈淮序合上電腦,活動了一下略微僵硬的頸椎,這才起身。
「要不要喝一杯?」
他拿了瓶紅酒,就這樣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我身邊。
我酒量很淺,喝到第二杯的時候,人就有些醉了。
飛機飛行途中遇到一股小氣流,微顛簸了一下。
「小心。」
沈淮序伸手扶我,我頭暈目眩,幾乎是一頭扎到了他懷裏。
「哥哥……」
我下意識要推開他,但手上卻又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十六歲時偷偷暗戀的人是誰?」
沈淮序忽然的詢問,讓我整個人都茫然地怔了怔。
我喝醉酒之後很乖,問什麼答什麼。
但這些年沈家管我管的嚴,我很少有喝酒的機會。
我想了好一會兒,才老老實實回答:「沈淮序。」
「爲什麼不告訴他?」
「害怕他。」
「爲什麼害怕他?」
「管我太嚴格了,動不動就罰我寫 3000 字的檢查。」
「不允許我早戀,如果知道了,肯定又要關禁閉。」
沈淮序拂開我額上微亂的發,垂眸看着我:「不允許早戀,是爲你好。」
「你以爲那些男生追你,是安了什麼好心?」
「哥哥。」
我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場夢境。
要不然沈淮序怎麼會這樣溫柔地和我說話。
「我在做夢嗎?爲什麼你一點都不冷了……」
「我對你很冷淡嗎?」
「是啊,連笑臉都沒有一個。」
「那這ťùₙ樣呢?」
「什麼……唔,哥……」
可我的嘴被堵住了,沈淮序吻住我,又抬起手,輕輕蓋住了我的眼。
-13-
那個綿長而又溫柔的吻還未結束,我就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換了舒服的睡衣,躺在了柔軟的大牀上。
沈淮序戴着耳機在低聲講電話。
我躺着不動,偷偷地聽。
「不需要再爲我安排任何相親。」
「結婚的事我已經有安排。」
「至於我太太是誰,你們很熟,不用擔心她的出身和人品。」
「我們會先在國外領證,嗯,等她完成學業後,再回香港辦婚禮。」
電話掛斷,我連忙閉了眼裝睡。
窸窣的腳步聲逼近到牀邊,我的心跳漸漸飛快。
「醒了就起來喝點水。」
沈淮序彎腰傾身,直接把我從被窩裏撈了出來。
我臉紅得有點發燙,眼神躲閃着不敢和他對視。
他拿了水給我:「頭疼不疼?」
「不疼。」我乖巧地低頭喝水。
準備下牀自己放空杯子,卻又被他自然地接了過去:「想喫什麼?」
「隨便,都可以的。」
沈淮序交代完餐點,輕描淡寫地對我說了一句:「等會兒下飛機到住處後,把你的證件整理一下給我。」
「是要……幹什麼?」
沈淮序坐在沙發上,抬手推了推眼鏡:「剛纔偷聽我講電話不是聽到了?」
「我沒有……」
沈淮序心情好似很好,愉悅地低笑了一聲:「那我不妨再說一遍。」
「不要說了……」
我一把拉起被子,將自己的臉矇住了。
「哥哥,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好好想想好不好?」
-14-
我在瑞士安頓好的第二週,沈淮序就返程回港了。
一直到他離開前,我也沒有給他答覆。
說實話心裏真的很亂。
因爲來沈家的時候已經十歲,雖然年紀小,但卻不是懵懂無知的幼童。
就算真的暗戀過沈淮序,卻也清楚地告誡過自己無數次。
自己和他是完全不匹配的。
如果我的父母還活着,或許還有幾分可能。
但如今自己寄人籬下,就算沈家對我如親生女兒,也不能忘恩負義生出攀附的心。
只是沒想到會出這樣的變故。
我一心一意對待的未婚夫,心裏愛着另外的女人,而我只是可笑的替身。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從婚禮之後到現在。
沈淮序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都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
甚至一直到現在,我纔敢在心裏悄悄地猜想。
沈淮序,是不是有一些喜歡我?
-15-
沈淮序離開的第二週,我竟然在瑞士遇到了周子彥。
他是孤身一人來的。
專門來找我的。
遠來是客,我請他喝了一杯咖啡。
「時安,有些話說出來真的有點可笑,但我還是想要對你說。」
周子彥放下咖啡,望着我,神色有些悵惘。
「遙遙前些日子回國了,我們也見面了。」
「她的丈夫這兩年對她不太好,她已經準備離婚了。」
「這對你來說,不是好事嗎?」
周子彥苦笑,輕輕搖頭:「也許是時間改變了一切,我對她的感情,好似早已變成了一種執念。」
「她現在依然很漂亮,可我和她一起時,總是莫名其妙地走神。」
「時安,我常常想起你,常常想起我們從前約會時的情景。」
「遙遙也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時安,我的心,好像變了。」
我抬腕看了看錶,站起身:「抱歉,我下午還有課……」
周子彥輕輕握住了我的手:「時安,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搖頭,推開他的手:「周子彥,真的很抱歉,我已經不再喜歡你了。」
「時安……」
他起身,追出咖啡廳。
但卻在看到馬路對面那輛車子和站在車邊的男人時,倏然停了腳步。
沈淮序穿着深灰色的英倫風西裝,靠車身站着。
看到時安那一瞬,他掐了手中的煙。
周子彥看到沈淮序的那雙眼,總是帶着淡漠和疏離的一雙眼。
此時望着時安時,竟帶了幾不可察的溫柔。
再看時安,她揹着雙肩包,歡快地穿過馬路,一路小跑到了沈淮序的面前。
周子彥看到時安仰起臉望着沈淮序。
她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
其實,並不像遙遙的。
其實,很久以前,他們剛在一起時,她也曾這樣望着他笑。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笑變得越來越少。
再到現在,這樣的笑,只會對着另外的男人時,纔會出現了。
最後他們離開時,沈淮序好似向他所站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後,他就拉着時安上了車。
而時安,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過頭。
-16-
與周子彥見面後不久,我意外接到了沈伯父的電話。
他說在國外出差,明日轉機到瑞士,想來看看我。
第二日,我如約到了沈伯父所說的那棟房子。
而沈伯父看着我的神情,卻一反常態的冷漠嚴肅。
「時安,當初我念着和你父親生前的情分,收養你,沈家這些年,對你不薄吧。」
「你該知道,淮序是我最驕傲最倚重的兒子,但我,卻並非只有他這一個兒子。」
「雖然沈家和他,都不需要靠聯姻來更進一步,但他妻子的人選,也必定是要慎重挑選的。」
「沈伯父,您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時安,你一向乖巧聽話,伯父也很疼你,對你很放心。」
「這段時間,子彥一直都在求我,他仍想娶你。」
「遇到這樣情深義重的男人,是你的福氣,時安,這件事,伯父替你做決定了。」
「你們本來就是未婚夫妻,如果婚禮那天你沒胡鬧,現在你早已是周太太。」
「至於其他的,你就不要再奢想,好好和子彥在一起吧。」
他說罷,站起身就要離開。
我想要跟着出去,卻被人攔住了。
「時安小姐,請您先留步,周先生很快就會過來了。」
「他來幹什麼?」
「沈先生說了,今日就當補上你們的洞房花燭夜。」
「我不同意,你讓我出去,我要出去!」
「時安小姐,這次可由不得您了。」
「您剛纔進來時喝的那杯水,會讓您乖乖聽話的。」
-17-
我很快察覺到了身體上的異樣。
而這種異樣,讓我恐慌不已卻又無能爲力。
當我癱坐在沙發上,控制不住地撕開自己的衣襟時。
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重重撞開。
我的意識一片凌亂,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直到整個人落入一個微涼的懷抱中。
我嗅到了很熟悉的味道。
那是從十歲來到沈家,就銘刻在心的味道。
Ťū́ₐ「哥哥……」
我含混不清地呢喃,汗溼的手指想要攥住他的衣袖,卻又無力地滑開。
沈淮序修長的手指卻適時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安安,哥哥帶你回家了。」
-18-
十六歲時偷偷做過的夢,好似在二十二歲的尾巴,忽然變成了現實。
其實到中途的時候,我已經清醒了大半。
但沈淮序好像並不知道。
他吻我的時候總是格外溫柔。
我喜歡他這樣溫柔的對待。
最意亂情迷的時候,我故作仍神志不醒的樣子,呢喃喚他。
「哥哥……你喜歡安安嗎?」
沈淮序的動作微頓,片刻後,他忽然動作更重。
我忍不住低吟出聲時,耳邊傳來他低沉微啞的聲音。
「喜歡。」
-19-
二十三歲的第一天,我收到的生日禮物是結婚登記證書,和巨大的閃亮無比的求婚鑽戒。
港城有一項不成文的規矩。
要辦婚禮和酒宴纔算是正式娶親。
沈淮序就很想帶我回香港辦婚禮。
只是我這邊課業還有兩個月結束。
而且,我也並不太想回去,面對沈家和圈子裏的那些人。
自從那天晚上沈淮序闖進來把我帶走。
他和沈伯父已然徹底鬧掰了。
只是沈淮序自己名下產業繁多,身家十分豐厚,就算脫離沈家,也依舊不容小覷。
沈伯父最初氣得火冒三丈,揚言要將他逐出家門斷絕父子關係。
但沈淮序依舊不爲所動,甚至乾脆搬到了瑞士陪我讀書。
而沈淮序甩手不再管沈氏的事兒之後,集團內部卻開始出現了大小不一的混亂,甚至股價連跌,一夜就蒸發了百億。
可沈淮序顯然十分沉得住氣,不管多少公司高層,前輩,董事,親自飛到瑞士求他回去重新主持大局。
他全都拒了。
直到最後焦頭爛額的沈伯父拉下臉給他打電話。
沈淮序只提了一個要求。
「只要沈家認時安這個兒媳婦,那就一切好商量,否則免談。」
沈伯父被他的態度氣得當場摔了電話。
但第二天再次打來時,卻鬆了口:
「行吧,反正從小就是把她當女兒養的,你要真想娶,那就娶吧。」
-20-
但我和沈淮序並沒有第一時間回香港舉行婚禮。
因爲在我課業結束之後,查出了兩個月的身孕。
我的懷相不大好,整個孕期都在吐。
沈淮序想盡了辦法都收效甚微,爲此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婚禮的事也只能一拖再拖。
港城那邊就有了很不好的傳言。
而這些傳言,也查出來和沈夫人有關。
沈淮序回了港城一趟。
我不知道他怎麼處理的,但是三個月後,港城那邊忽然傳來消息。
沈伯父和沈夫人離婚了。
而且離得挺不好看。
沈伯父還打了她三個耳光,沈夫人哭着離開沈家時,臉上的五個指頭印清晰得很。
家裏上上下下的傭人都看到了,一夜間就傳遍了全港。
沈淮序回來瑞士的當晚,如常地給我熱敷按摩小腿。
我孕中期開始浮腫,以前的鞋子都穿不上了。
他有些沉默,不像往日那樣想盡辦法哄我。
我忍不住小聲問:「哥哥,你是心情不好嗎?」
「時安。」
他放下帕子,洗淨了手。
燈影下,眼睛有點紅紅地看着我:「爲什麼不告訴我,她當初打你一耳光的事。」
我一怔,心裏瞬間漫起一陣漲漲的酸意。
「哥哥,都過去了……」我試着安慰他。
但好像並沒什麼用。
「她算什麼東西,她有什麼資格對我的人動手!」
「哥哥ťū́ₜ,你彆氣,真的不疼的……」
「你十歲到沈家,我管你最狠的時候也不過是罰你關禁閉,我都捨不得動你一根手指頭……」
他眼底一片赤色,似是真的氣狠了,尾音都有些顫。
「哥哥,我都知道,你疼我,關心我,對我好,我都知道。」
我輕輕抱住他,一下一下撫着他的後背:「以後有哥哥在我身邊,再也不會有人敢欺負我了。」
「我當初做事確實很任性,挨一巴掌也不算什麼……」
「你可以隨便任性,安安,在我身邊,怎麼任性妄爲,都可以。」
「好,那你將來可不能嫌我。」
「當然不會。」
沈淮序輕輕抱住我,又摸了摸我高隆的小腹:「女兒這幾天乖不乖,有沒有鬧你?」
孩子還沒有出生,但一心想做女兒奴的沈淮序,認定是個女兒。
「很乖的,一點都沒鬧我。」
「很像你。」
「我的女兒嘛,肯定最像我了。」
-21-
可是寶寶生下來,五官漸漸長開口,見過她的人都會驚歎於她和沈淮序太過肖似!
要不是眉毛和小嘴像我, 簡直就和沈淮序一模一樣。
沈伯父在視頻裏見過寶寶之後, 就愛得不行, 整日唸叨着催我們趕緊回港城來。
要不是他老人家如今身子不大好,禁不住長途飛行, 怕是早就親自飛來瑞士了。
因爲我孕期身子就不大好,生產完後, 沈淮序讓我休整了整整三個月。
直到醫生親自向他打包票,我的身體已經十分健康。
沈淮序纔開始準備帶我們母女回港城的事。
沈淮序自己往返於港城和瑞士之間, 很少招搖的動用私人飛機。
但這次帶我們回去,卻大張旗鼓,很是一副昭告天下的陣仗。
飛機上, 寶寶睡着了。
沈淮序忽然對我說了一句:「去年,周子彥和遙遙結婚了。」
我「哦」了一聲, 頭都沒抬。
「半年前他們又協議離婚了。」
我這才訝然抬起頭:「怎麼會這樣?」
沈淮序握住我的手,把玩了好一會兒,才道:「還能怎麼樣,他身在曹營心在漢。」
我不免失笑:「怎麼聞到了醋味兒。」
沈淮序抱住我放在膝上:「我們辦完婚禮, 還回瑞士吧, 省得香港這邊總有人惦記着你, 膈應人。」
我仰臉親親他,乖巧地哄:「我都聽哥哥的。」
-22-
婚禮前夕, 我帶着女兒出去購物時。
不期然遇上了周子彥。
「時安, 你現在……」
他仔細打量我,眼底是掩不住的讚歎:「你現在比之前還要漂亮。」
「多謝。」
我抿嘴笑, 將磨牙餅乾遞給推車裏的寶寶。
她衝我咧嘴笑, 別提有多可愛。
周子彥看着她, 卻有些說不出的失神。
「安安,她很像你,很可愛, 很漂亮。」
做母親的,最喜歡聽到旁人誇獎自己的崽。
我自然也不例外。
寶寶生下來就白嫩可愛, 長開後更是粉雕玉琢。
誇獎的話我聽了一萬句都不止, 但總也不膩。
忍不住彎腰親了親她的小臉,笑得一臉甜蜜:「是嗎,但我還是覺得她更像我家先生。」
「我覺得像你……」
周子彥聲音裏一片苦澀。
「安安,他……對你好嗎?」
我笑意越發璀璨:「周先生, 這一點,應該不難看出來吧。」
確實,婚姻的幸福或者不幸,會直觀地反映在女人的臉上。
幸福的婚姻,比最貴的醫美都有用。
「我先生來接我們了, 周先生再見。」
我對他擺擺手, 推着女兒向不遠處的車子而去。
沈淮序走下車,大步向我們走來。
「老公!」我笑着對他招手,停了腳步。
他走到我面前,接過推車, 另一手攬住了我的腰。
在人來人往的街頭,毫不避諱地低頭輕吻了我。
我們的女兒在小車裏咿咿呀呀地揮着小手。
這曾是我做夢都不敢想的幸福。
如今,已然真切地握在我的手中。
(全文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