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門學姐是個巨嬰。
她把中年男導師當老師、爸爸、哥哥……
甚至臆想中的男朋友。
我被導師誇獎,學姐卻因此仇視我,將我推下樓。
重生後,我回到初入師門的那天。
-1-
「老師,不要……」
有人在房間裏哼哼唧唧。
我聽得害怕,但還是努力壯起膽子,從門縫往裏看。
這裏是研究生宿舍,怎麼會有人幹這種事?
透過門縫,我望見房間裏只有盧寶君一人。
她躺在牀上,面色潮紅,嘴裏不斷髮出噁心的聲音。
我驚得瞳孔巨震。
……
「歡迎小師妹!」
我驚魂稍定,看到不斷跳出新消息的微信羣。
啊,剛纔只是一場噩夢。
那是前世看到的情形。大白天的,盧寶君在宿舍裏做不可描述的夢,樣子不堪入目。
還好一切都過去了。
此刻,我重生在研一開學的這一天。
同門師哥師姐們都在羣裏歡迎我。
而盧寶君也丟出一個貓貓鼓掌的表情包。
看着可愛的貓圖,我感到不寒而慄。
-2-
盧寶君是我導師鄭教授的博士生。
上輩子,她因妒生恨,把我從樓上推下去。
現在,我重生回到研一開學這天。
拉我進羣的是另一位師姐李香,目前博一,碩士也是在鄭教授門下讀的。
李香在羣裏說:
「楊晴晴師妹本科成績很好的,大家以後多多交流!」
其他師哥師姐也都對我表示歡迎。
導師鄭教授也發了一條:「是的,很看好晴晴同學!」
不過是一句鼓勵的話。
鄭教授一向對學生們很熱情。
在他眼中,只要是學生都是可愛的。
可就是這麼不沾雜質的感情,卻被盧寶君不斷曲解。
果不其然,鄭教授剛發完,她立刻接話:
「老師,你就不看好我嘛?」
順便附上一張高 P 自拍。
照片濾鏡超厚,上面的女人皺眉嘟嘴,表情做作。
我只是看一眼,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可怕的回憶又開始攻擊我。
原本熱鬧的羣裏頓時一片死寂,同門都不說話了。
-3-
沉默良久,還是鄭教授打破僵局:
「這個羣裏的所有同學,我都很看好。」
盧寶君不依不饒地追問:
「難道我不是最優秀的嘛?」
李香師姐實在繃不住,發來一條學術會議快訊,岔開了話題。
能看得出,大家都很受不了盧寶君。
晚上到食堂喫飯的時候,我正巧遇見李香。
還沒等我提,對方主動說:
「晴晴,你別管盧師姐,她就那樣!」
我試探着問:「她到底想幹什麼?」
「她以爲這個世界圍着她轉呢。特別是對導師,她有點不正常的佔有慾。」
李香心直口快,但也不傻。
說到這兒,她意識到自己說多了,趕忙找補:
「也沒什麼,你在她面前低調點就好。她都博四了,資格老。」
我點點頭,感謝李香的指點。
我們學校Ţū́ₛ的博士是三年制的。
盧寶君之所以讀出個「博四」,是因爲她延期畢業了。
-4-
雖然作爲學生,盧寶君已經不年輕。
但她自己顯然不這麼認爲。
在比她小好幾歲的同門,特別是男性面前,盧寶君習慣於撒嬌。
她搬家,讓師弟們幫忙幹體力活。
師弟們找藉口推辭,盧寶君就扭動着身子:「不嘛!就要你幫人家!」
沒辦法,大家只能去一趟。忙活一天,盧寶君只給每個人發了一瓶礦泉水。
最後還要拍下師弟們忙碌的樣子,發朋友圈炫耀。
配文是:「都說我是師門團寵,現在不承認也不行了嘿嘿。」
裏外裏的便宜都被她佔了。
不僅如此,她對導師鄭教授也有非分之想。
上一世,我以爲盧寶君是因爲成績不好才延畢。
今天聽李香八卦我才知道,這原來是她的主動選擇。
而她這樣做是因爲「放不下導師」。
盧寶君的確心理扭曲。
她暗戀導師,仇視所有受到導師青睞的人。
哪怕這種青睞與男女之情根本無關。
「師母不知情嗎?」我問李香。
鄭教授的個人生活十分常規。
我們師門當然是有師母的。
只不過,我在上一世沒見過她,只聽別的同門提起過。
師母是高中數學老師,也是省級名師。
與我們導師珠聯璧合,十分般配。
盧寶君對導師癡心妄想,也真是不知道自己那點兒斤兩。
「師母工作很忙。而且咱們老師潔身自好,師母很放心。」李香回答我。
我微微點頭,心裏卻不以爲然。
大家都不在意的細枝末節,最後卻釀成巨大的風波。
沒有人意識到,花癡盧寶君會造成多麼大的災難。
-5-
我本來想,這輩子我就躲着盧寶君,安心畢業,保全自己。
可每次見到慈祥的鄭教授,我都會感到於心不忍。
上一世被盧寶君害死之後,我的魂魄遲遲不散。
我親眼看到,因爲我身亡的風波,無辜的鄭教授被撤職、被開除。
這一切都是因爲盧寶君急於洗清嫌疑、置身事外。
就主動在網上發小作文,聲討「師德有虧」的導師。
說我是因爲被鄭教授壓榨勞動力,難以忍受,這才跳樓自殺。
當時,導師唯一的女兒正上高三。
因爲這場劫難,女孩無心複習,最終名落孫山。
在學術界如日中天的鄭教授也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難以承受巨大的壓力,躍入河中,結束了生命。
……
「晴晴,你怎麼了?」
我沉浸在回憶中,呆呆地盯着鄭教授。
直到他伸手在我眼前晃,我才如夢方醒。
這節課,盧寶君也在。她「咳咳」兩聲,清了清嗓子:
「楊師妹,你別沉迷於老師的美色中哦!不合適。」
我尬笑,心想導師雖然長得不難看,但畢竟五十多了。
只有盧寶君纔會「性化」這一本正經的小老頭兒。
不過我沒說什麼。
下課後,大家走出教室,鄭教授獨自回辦公室去。
趁着其他同學四散走開,盧寶君對走在最後的我惡狠狠地說:
「麻煩你對導師有點邊界感!」
然後她扭頭就走。
-6-
盧寶君突如其來的敵意令我莫名其妙。
這輩子到目前爲止,鄭教授還沒表達過對我的讚賞。
就因爲我發了呆,盧寶君就認爲我對老師有意思?
很快,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學院每年都會組織一批同學去歐洲交流訪學。
這一次,鄭教授推薦了我。可盧寶君讀博讀到現在,還沒去過呢。
所以她大概想多了,認爲導師是喜歡我、對我偏心。
去訪學當然是很好的機會,我不能錯過。
於是我按照李香說的,保持低調,儘量躲着盧寶君。
直到從歐洲回來,我都一直沒見到她。
聽李香說,盧寶君是突然患病,辦理休學回家休養了。
不料沒過幾天,這位稱病的學姐就再度殺了回來。
-7-
那天是鄭教授的生日。
同門師兄弟姐妹在酒店訂了包間,齊聚一堂,爲導師慶生。
這個場面,我在上輩子沒有經歷過。
因爲前世鄭教授在這天剛好感冒發燒,就取消了原定的慶祝活動。
然而聯繫今生盧寶君請病假的情況,我想,或許上一世是鄭教授在有意躲她。
這一次盧寶君不在,他就可以放心和其他弟子聚一聚了。
鄭教授走進包間的時候,大家都歡呼鼓掌。
而還有兩個人跟在他身後,一同出現。
是師母和鄭教授的女兒。
師母像我想象中的一樣,是一位優雅知性的女士。
她姓高,鄭教授讓大家叫她高老師。
「你們高老師不喜歡被稱作師母,她說她不是我的附屬品。你們就聽她的吧!」
鄭教授微笑着望着妻子,眼中盡是寵溺。
而他們的孩子鄭春曉坐在一旁,臉上帶着調皮的笑。
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這一家三口都堪稱完美。
丈夫和妻子各有事業,女兒大方活潑、成績優異。
如果上輩子沒有盧寶君的破壞,鄭教授的人生不知道會有多幸福!
我正胡思亂想,卻聽有人在包間門口咳嗽:「咳咳咳!」
這聲音太熟悉,也太恐怖了。
李香就坐在我身邊。我忍不住轉向她,與她對視一眼。
-8-
門口的不速之客,果然是盧寶君。
她戴着一副巨大的口罩,雙眼紅腫,病怏怏地站在那兒,看上去可憐巴巴的。
「老師,你過生日爲什麼不叫我啊?」
盧寶君聲音嘶啞。
包間裏原本熱熱鬧鬧一片祥和。她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鄭教授站起來:「聽說你病了,就沒有打擾你。」
主要負責組織今天活動的李香也起身:「是啊,是我建議大家不要聯繫你的,就是怕耽誤你養病。你別誤會。」
盧寶君一把撕下臉上的口罩,聲嘶力竭地大哭起來:
「你們就是排擠我!尤其是你,李香,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背後做的那些小動作!你就是嫉妒我,嫉妒導師喜歡我!」
李香氣笑了:
「啊?我嫉妒你這個延畢的老博士?嫉妒你三年發不了一篇 C 刊?」
這話實在太狠了。其他同門都忍不住憋笑,有的甚至偷偷笑出聲。
鄭教授和師母的表情也有些繃不住。
盧寶君氣得渾身哆嗦:「你!」
她也不裝嬌弱了,衝過來就要打李香師姐。
我「噌」地站起,一把Ṭű̂⁷抓住她揮過來的手。
-9-
盧寶君愣住。
我冷冷地質問:「你瘋了?在老師面前打你的學妹?」
盧寶君呆了呆,突然再度發出瘮人的笑聲:
「楊晴晴,我知道你和李香是一夥兒的。你能去歐洲訪學,以爲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學院歷來沒有研一就去訪學的,你說,你是不是和導師有一腿?」
衆目睽睽之下,盧寶君不斷胡說八道,把我和鄭教授說成一對狗男女。
我實在是忍無可忍,揮起巴掌扇在她臉上。
盧寶君蠟黃的臉頰上頓時出現一隻紅手印。
「你……你敢打我?你 X 的!」
她徹底放棄僞裝,罵出一連串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
我雖然有了上輩子跟她打交道的經驗,但還是氣得手抖。
好在已經有人報了警。
警察趕到後,將失控的盧寶君帶走了。
-10-
盧寶君不是省油的燈。
她回學校大鬧一場,說鄭教授對她圖謀不軌。
然而她不僅拿不出任何證據,連事情的經過都說不明白。
這場鬧劇不了了之。
幾天後,我從李香那裏得知了後續。
盧寶君被學校開除了。
不過她對校方表示,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尤其不會放過鄭教授。
這句狠話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重視,除了我的。
思來想去,我決定去鄭教授家裏拜訪。
一來是說清楚我的看法。
二來,我也想看看鄭教授家裏目前的狀況。
那麼好的一家人,可不能再被盧寶君毀了。
在導師家中,我受到鄭教授全家的熱情款待。
師母高老師專門做了一桌子好菜,反而讓我感到慚愧:
「給您添麻煩了!」
高老師搖搖頭:「別這麼說,是我們應該感謝你。」
她告訴我,自從盧寶君大鬧一場之後,學校的很多教授、老師甚至學生都想避嫌,不願多與鄭教授來往。
說這些話的時候,高老師壓低了聲音。
她不想讓正在自己房間複習的女兒鄭春曉聽到。
-11-
我對導師夫婦講了我的想法。
我說,盧寶君這個人很陰Ŧū⁽險,不得不防。
她說了不會善罷甘休,就一定會說到做到。
所以,必須一舉粉碎她的陰謀,不能坐以待斃。
鄭教授皺眉:「那我們應該怎麼做呢?」
我說:「目前可以先靜觀其變,看看盧寶君要搞什麼幺蛾子,然後將計就計,讓她自投羅網。」
按照我的推測,盧寶君一定閒不住。
果然,沒過幾天,她就主動聯繫了鄭教授。
在電話裏,盧寶君哭得不能自已。
她說她特別後悔對老師有非分之想,「但我是個年輕人,老師您又特別有魅力,我把持不住啊!」
聽着她說這些虎狼之詞,電話這頭的我、鄭教授夫婦都有點尷尬。
導師對着開了外放的手機,儘量溫和地說,他不會怪盧寶君。
盧寶君順杆爬:「那您能不能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我想回到學校繼續學業,想重新成爲您的學生!」
她講的這些倒也不完全是假的。
畢竟好不容易讀到了博四,都延畢了,其中甘苦自知。
我給導師使眼色。鄭教授說:「好,你說說你想怎麼辦呢?」
-12-
盧寶君說出一個令我們都震驚的方案。
她說,導師的女兒春曉上高三了,她願意免費給春曉輔導功課。
饒是電話這頭的我們都做好了心理準備,準備聽她的荒唐言語。
這時候,大家也都驚呆了。
盧寶君聽出了導師的遲疑,趕緊解釋:
「我沒有別的意思,真的是誠心誠意想幫助妹妹。老師要是信不過我,可以先試用幾次,要是輔導的效果不好,我就不去了。您看怎麼樣?」
我們三人沉思片刻。鄭教授說,他先考慮一下,過幾天再給盧寶君答覆。
掛斷電話,導師夫婦和我商量對策。
我說,我推測盧寶君想上門,一定是想在老師家裏做手腳,甚至是想直接禍害春曉。
但她來也有好處。
因爲這兒是導師的家,只要提前準備好,裝好攝像頭,反而會成爲收集證據的好場所。
「盧寶君存壞心,咱們就給她來個請君入甕!」
我說。
鄭教授和高老師一聽,覺得有道理。
爲了保密,這件事我連李香都沒告訴。
我幫導師在家裏的關鍵角落裝好攝像頭,確保盧寶君的一切行動都能被拍下來。
然後由導師聯繫盧寶君,表示同意她說的方案。
接下來一個週六的下午,我這個興風作浪的師姐準時上門。
我在寢室裏拉好窗上的遮光簾,盯着手機上的攝像頭監控,目不轉睛地觀察着。
-13-
有高老師在家陪着春曉,盧寶君第一次做家教的表現很正常。
鄭教授甚至產生了自我懷疑。
他在電話裏問我:
「我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也許盧寶君真的只是想繼續攻讀學位ẗũ̂₍而已?」
我搖頭:「老師,不要懷疑自己的判斷。」
盧寶君心術不正,壓根不是好人。
事實上,就在她去導師家做家教的第二天,我還差點被她襲擊。
那天晚上,我和別的同學結伴去看話劇。
那個同學是本地人,話劇散場後,她自行回家了。
我獨自回學校宿ẗŭ̀₎舍,卻在半路遇到了盧寶君。
對方戴着黑色口罩,看上去像個不懷好意的殺手。
「楊晴晴,你最近好像很消停啊?」
盧寶君此刻的樣子,跟她平時的寶寶女形象天差地別。
惡狠狠的彷彿要喫人。
還好,我早有準備。
我知道盧寶君恨我,不會放過我,所以預先想象過類似的情形。
我把手伸進衣兜,按了五下手機電源鍵。
這是我提前設置好的。
只要這樣做,手機就會自動發出預設的報警短信,還會即時共享我的位置。
盧寶君發現了我的動作,伸手要抓我的手:「你幹什麼!」
我雖然年紀比盧寶君小,但比她強壯,個頭也略高於她。
我當即掙脫她,拔腿往學校方向跑。
離這兒最近的警察站就在學校大門口。
沒一會兒,警察叔叔就出現了。
-14-
盧寶君被批評教育了一頓。
而我提前離開了派出所。
走之前,我對民警說,盧寶君因爲自己被開除懷恨在心,多次鬧事。
民警深深點頭,表示對她這個人有印象。
上次她到學校去鬧,學校也報過警。
今天的盧寶君不是第一次來做筆錄、受教育。
我心想,這印象越深越好。
之後的好些天,我都沒再見到盧寶君。
她大概專注于思考如何在導師家裏作妖,沒工夫再來惹我。
聽我講完這一切,導師沉默了。
過了好長時間,他才嘆了口氣:
「我沒想到這個學生的心病這麼重。」
鄭教授告訴我,當年盧寶君報考他的博士,曾經淚灑面試現場。
盧寶君對考官們說,她來自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
爸爸媽媽只喜歡弟弟,一直漠視她。
從上大學開始,所有的學費、生活費,都是她勤工儉學賺的。
導師說,他原以爲一個受過苦的人也會對別人好,更會珍惜自己來之不易的機會。
沒想到盧寶君居然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安慰他,叫他不要想這麼多。
掛斷電話,我默默想了很久。
剛剛導師說的話,或許能成爲事件的下一個突破口。
-15-
上一世,我在研究生院檔案室幫忙幹活的時候,見過盧寶君的檔案。
她老家的地址很特別,叫野豬屯,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且從盧寶君的口音,我能大致判斷出她是來自哪個區域的人。
綜合上述信息,我很快就找到了這個「野豬屯」的具體位置。
我專門跑了一趟。
去了之後,我的發現與我想象中的大相徑庭。
盧寶君的父母根本不重男輕女。
他們只有她一個獨女,連所謂的弟弟也是盧寶君編造出來的。
她的父母都是當地的小學老師。
聽說我是她師妹,盧父盧母很熱情。
「我們閨女最近好吧?哎呀,大博士,提起來我們就臉上有光!」
盧父說完哈哈大笑。
這二位看上去就是很以女兒爲榮的普通人。
我微笑:「是啊,盧師姐在咱們屯裏還挺有名的,我一打聽,大家都知道。」
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這麼容易地找到她的父母。
-16-
雖說禍不及家人,但想到盧寶君對高老師、鄭春曉的狠毒,我還是義無反顧地將她的近況講給她的父母聽。
盧父盧母一開始還嘴角帶笑地聽着。
聽到盧寶君大鬧導師壽宴現場,他們都驚呆了。
「不可能,我們姑娘不可能幹這ṭū⁰種事兒……」盧母瞪大眼睛,喃喃Ṭű₁自語。
我直接給他們看了一段視頻。
這是壽宴當天,一位師兄錄的。這師兄平時一向謹慎,那天也沒忘了留一手。
還有盧寶君到學校大鬧的視頻,我也存了一份。
盧父盧母看完這幾段錄像,同時癱坐在椅子上。
聽我說盧寶君因此不能繼續讀書,盧父拍案而起:
「這處分也太過頭了!我們辛辛苦苦供她上學,怎麼能不讓我們繼續讀?!」
我很驚訝。
你們閨女都這樣了,難道不應該趕緊帶她去醫院看心理科?
還想着學位呢?
盧母也站起身,陰惻惻地看着我。
剛纔和諧溫馨的氛圍已經蕩然無存。
這老太太現在的表情,倒是與他們的女兒完全相同。
-17-
趁着盧父盧母沒有對我使用暴力,我匆匆告辭。
現在消息已經傳到他們這裏,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接下來,就要看這一家三口會產生什麼樣奇妙的化學反應。
而鄭教授那邊也有動態。
高老師說,她查看監控,發現盧寶君會在出來上廁Ťū⁽所的時候偷拍客廳的照片。
盧寶君大概也想到了房間裏會有攝像頭。
她在行動之前先四下檢查了一番。
然後小心翼翼地拍照。
她還是把導師一家想得太傻、太單純了。
也難怪,之前那麼多年,鄭教授始終對她忍讓。
她想必會認爲,這一次導師仍然可以原諒她。
所以,當盧寶君沒看到日常的家用攝像頭,就以爲沒有拍攝設備。
卻完全想不到導師會安裝針孔攝像機。
她的每個小動作都被拍得清清楚楚。
又過了幾天,學校紀委收到一封匿名舉報信。
領導拿着這封信,敲開了鄭教授辦公室的門。
-18-
在辦公室,我見到了導師。
他告訴我,領導剛走。
「他們收到的匿名信是舉報我性侵女生,還有一張作爲證據的照片。」
鄭教授看上去還算鎮靜。
說實話,這一切其實都在我們的預料之中,並不令人感到意外。
他說,那張照片的背景正是他家客廳,畫面上有他和盧寶君。
是盧寶君 P 的圖。
「我按照咱們之前商量好的,明確建議紀委進行圖片鑑定,還我一個清白。」導師說。
我點點頭:「老師,你不要着急,這件事很快就可以圓滿解決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接下來登場的,就是盧父盧母了。
我徵求了導師的意見,在獲得他的許可之後,我找到李香師姐。
然後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聽完這一切,李香師姐忍不住哭了。
「老師……老師太冤枉了!」
她拉着我的手,情緒很激動,問我她能夠做什麼。
我神情凝重。
半小時後,我和李香師姐一同來到導師家中。
一見到師母高老師,李香忍不住又哭了。
高老師將李香擁在懷裏,輕輕摸摸她的頭髮,反過來安慰她。
今晚,鄭教授將乘坐飛機去香港參加學術會議。
而我和李香的任務,就是在這關鍵的幾天裏守住師母和春曉妹妹。
讓她們不要受傷害。
當天晚上,我們預料之中的不速之客果然出現了。
-19-
「爲老不尊!沒有師德!」
有人在樓下吵嚷。
我安撫師母和春曉,和李香一起下樓。
來的是盧寶君和盧父盧母。
盧寶君哭成了淚人,手上卻還舉着手機。
我掃了一眼她的手機屏幕,發現她居然在直播。
盧父盧母氣得老臉通紅,大聲喊着要爲女兒討回公道。
有好奇的小區居民湊過來,問發生什麼事了。
「我們女兒被她導師欺負了!我們來維權!」
盧母大聲說。
鄰居覺得奇怪:「那你們爲什麼不報警?」
盧父盧母一時語塞。他們對視一眼,反過來噴鄰居:「怎麼維權是我們的事,我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一個外人插什麼嘴?!」
鄰居笑了,朝着周圍的圍觀羣衆說:
「八成是無憑無據,來敲竹槓的!」
盧父怒了,一巴掌打在那鄰居的天靈蓋上。
趁着衆人扭打在一起,躲在一旁的我和李香報了警。
警察來到。直到這時候,我和李香才現身。
盧寶君看到我們,先是呆了呆,接着恍然大悟:
「我就說麼,原來一切都是你,楊晴晴,你在搗鬼!」
李香怒不可遏:「閉嘴!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晴晴,你這個垃圾!」
而盧父盧母指着我對女兒說,上門去給他們通風報信的就是我。
是啊,我沒告訴他們我的名字。
我的長相也是大衆臉,這對老夫婦恐怕沒跟盧寶君形容清楚。
說了半天,也不知道去找他們的究竟是哪個「師妹」。
-20-
我對警察叔叔說,盧寶君 P 假照片污衊導師,還到這兒大鬧,已經構成了犯罪。
警察問盧寶君情況,她還想爭辯。
我正好看到盧母手裏舉着那張假照片,就一把搶過來。
接着,我和李香師姐帶警察上樓,來到鄭教授家。
高老師在客廳等候。
我給警察對比了照片上的場景,並從手機裏找出一張圖。
我手機上的是鄭教授在家讀書的正常照片。
是他一年前接受報社採訪,由記者拍攝的新聞照。
「盧寶君就是用這幾張圖,P 了導師『性侵』她的假照片。」
警察是專業的,一看就明白了。
他說,後面的事情就交給他們吧。
警察走後,一直狀態緊繃的我再也撐不住,癱倒在沙發上。
高老師心疼地抱住我。
春曉也從房間裏出來。我們三人與李香一起,抱頭痛哭。
一切劫難,總算要結束了。
我聽到盧寶君在樓下狂呼:
「都是你們的錯!是你們沒本事!我要做人上人!我要所有人都看着我、崇拜我!導師他憑什麼看不起我?!憑什麼對別人好?!」
盧母甚至開始演苦情戲:
「我們這個女兒從小撒謊成性!什麼重男輕女、勤工儉學都是假的!我們只有她一個孩子,什麼好的都給她,她考博士我們傾家蕩產供她!可她……可她怎麼會變成這樣啊!」
我來到窗邊向下望去。
那一家三口廝打在一起,難分你我。
盧寶君的手機掉在地上,直播卻仍然沒有關閉。
-21-
盧家一家三口因爲這場直播,徹底火了。
成爲全網熱議的焦點。
而盧寶君躲不過法律的制裁。
她不但製作假照片,還通過網絡直播造鄭教授的黃謠,造成了嚴重負面影響。
最終,她獲刑 3 年。
她的父母也因爲到小區鬧事、影響公共秩序而被拘留。
塵埃落定。
我和導師一家、李香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軌。
我努力學習,專心寫論文、做研究。
李香的博士生活也十分順利。
而春曉妹妹成功考取名校,開始了人生新旅程。
又是一年過去。
已經讀博二的李香師姐再一次組織同門給導師慶生。
包間裏氣氛溫馨,一派祥和,其樂融融。
看着親愛的老師和同學們,我的心情十分寧靜。
一個人只有心存正義,不懷害人之心,才能過上心安理得、心平氣和的日子。
只可惜有些人不懂,永遠也不會懂。
我默默喝了一口果汁。
過去的事,就讓它在我的記憶裏消散吧。
我要擁抱第二次全新的人生。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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