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滑點讚了頂流黑帖:
【謝嶼安他私下就是菸酒都來啊,玩兒得可花了。】
我被罵上熱搜。
而謝嶼安本人當晚被拍到抱着大樹根子猛哭:
「她點讚了黑我的帖子,嗚嗚嗚我不是那樣的,嗚嗚嗚嗚嗚我的清白,她會不會不喜歡我了。」
網友:
【這是我印象裏那個高冷話少的頂流……嗎?】
【他哭得好像一個燒開的茶壺。】
-1-
我睡前刷到一個關於頂流謝嶼安的黑帖:
【謝嶼安他私下就是菸酒都來啊~
【你們眼裏高冷內向話少、清清白白的頂流,本人其實玩兒得可花了。】
配圖是一張謝嶼安的照片。
偷拍視角。
他手裏舉着酒杯,脣剛碰到杯沿。
一雙狐狸眼微闔,長睫垂落,顯得姿態隨意又慵懶。
照片像素太低,反而爲他增加了一層氛圍感。
他玩兒得花不花看不出來。
反正人長得是還挺好看的。
我沒多想。
保存了那張照片。
然後關手機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手機鈴聲就響起來。
我哥在電話那頭咆哮:
「你完了,惹到謝嶼安你算是踢到鐵板子了。
「今天早上在公司碰到謝嶼安,他臉色看起來比平時還要陰沉十倍,感覺心情特別不好,該不會就是因爲你吧?
「頂流你都敢內涵,你可真是我活爹。
「哥對你,意外中還摻雜了一絲敬佩。Salute.」
-2-
熱搜上已經爆了好幾個詞條。
#姜棠謝嶼安#
#姜棠點贊謝嶼安黑帖#
#姜棠 主播界陰陽人#
不是這都什麼跟什麼?
我緊急翻看自己的賬號。
發現原來是昨天晚上那條說謝嶼安「菸酒都來」的帖子。
我手滑給點了個贊。
我的微博底下有粉絲控評,畫風倒是仍然一片歲月靜好。
廣場上微博的評論區已經聚集了部分的謝嶼安粉絲以及一大堆看熱鬧的樂子人:
【什麼叫玩得很花,我們小謝明明就根正苗紅一清二白!那篇帖子完全就是在無中生有!天殺的亂造謠的營銷號,氣得我一天只能喫得下五頓飯了。】
【姜棠完犢子了,得罪了謝嶼安她一定會有麻煩,雖然也不會太麻煩。(樂)】
【謝嶼安在圈內廣爲流傳的事蹟之一:粉絲接機太過熱情沒注意分寸,手機脫手甩出去差點砸到謝嶼安臉上,結果他把手機撿起來連聲給砸他的粉絲道歉。妹妹竟然敢惹他!那她算是一腳踢到棉花上了。】
【Ţü⁵笑死,謝嶼安會用實際行動告訴這位妹妹,惹了他就相當於什麼都沒惹。】
【你以爲你惹到誰了?你惹到軟柿子了!你完蛋了,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後果就是根本無事發生。】
【插句題外話,那張照片裏的我哥真的好帥,顏粉當場暈過去了。】
【話說姜棠點贊謝嶼安黑帖到底是什麼用意?難道是她私下裏兼職給營銷號刷數據,然後切錯號了?】
【我不到啊,也可能她想蹭熱度吧,我們謝哥性格雖然棉花,但粉絲還是不少的。】
我:「……」
冤枉啊各位清湯麻辣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小火慢煮大火收汁濃油赤醬鮮香爽口披薩心腸濃湯大老爺!
我大概多半就是昨天保存照片的時候不小心點到贊同了。
不過怎麼網友提到的謝嶼安和我哥嘴裏的他好像完全就是兩個人。
那我踢到的到底是鐵板還是棉花啊。
不管怎麼說。
手滑點贊黑帖引發這場輿論。
到底還是我有錯在先。
跟對方道個歉是有必要的。
我火速給我哥回撥了電話過去:
「怎麼辦啊姜越。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救救我。
「你不是跟謝嶼安一個公司嗎,幫我給他道個歉可以嗎?我不是故意點讚的。」
我哥在電話那頭沉沉嘆了聲氣:
「妹妹啊,我可是你親哥,我能不爲你着想嗎?
「今天晚上謝嶼安跟公司剛籤不久的幾個後輩一起聚餐,V 我五千買雙鞋,我帶你一塊兒去。」
我:……
咬牙 V 了。
-3-
晚上跟着我哥進了包廂。
他推門,站定,跟衆人介紹:「來晚了啊,待會兒自罰三杯,後邊兒這是我妹。」
我點頭:「大家好。」
掃視了一圈,一羣人都很漂亮,都是經常活躍在鏡頭面前的熟面孔。
但沒看到謝嶼安在。
我不動聲色地擰了姜越胳膊一把,小聲道:「什麼意思你?又坑我錢,謝嶼安人呢,你不是說他也在嗎!」
姜越回頭瞪我一眼:
「他沒到呢,人家今天心情不好,我讓他路上開車慢點小心別被撞死了。」
包廂裏衆人可能沒什麼樂子。
注意力開始集中在我身上。
「姜越什麼時候有的妹妹啊,你妹妹好可愛!」
「妹妹是那個美食博主對吧,最近好火哦,經常能刷到。」
「說起來,這就是點讚了小謝菸酒都來的帖子那位吧。」
「那妹妹你要注意點啦,小謝今天好像不太高興。」
不太……高興。
我心裏開始七上八下地打鼓。
那人話音剛落不久。
有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從後面伸過來,輕輕搭在了我哥肩上。
手的主人聲音清冽、溫和沉緩,輕聲說:
「姜越,你擋着路了,讓開點兒。」
是謝嶼安。
-4-
我哥一杯倒。
三分鐘以後醉了。
硬要拉着我的手和謝嶼安的手牽在一起。
「該喫喫該喝喝,啥事兒別往心裏擱。
「小謝啊你還不知道吧,我妹這人可內向了,平時基本不社交。
「今天這酒局她可是專門爲了你纔來的。
「她一上街就同手同腳,跟人交流的時候連說都不會話,今天出門的時候害怕得全身都發抖。還是我跟她說今晚謝嶼安一定會在,她才終於憑藉着頑強的意志力踏出了門檻兒。」
我:「???」
這編得也太他二姨媽的哈密瓜的過勁兒了哥。
要是擱平時,我肯定早就一個鎖喉過去手動讓姜越立刻閉麥了。
但是現在,謝嶼安也在。
他本人比鏡頭上還要好看很多。
碰到他手的那一刻我就開始心臟亂跳。
我哥說完最後一句話以後。
謝嶼安往沙發背上靠了靠,抬眸往我這邊看過來。
那雙在屏幕上男女通殺迷倒一片的狐狸眼。
此刻只認真地看着我。
看得我好想當場挖個地道遁地逃走。
一片死寂裏。
謝嶼安先鬆開了我的手,拿起酒杯,緩緩開口:「真是爲了我來的?」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其實是來找他道歉的。
但是心裏一慌,我搖了搖頭:「沒有沒有沒有,我……不是。」
他一愣,好像笑了一下:
「怎麼說話都結巴了。
「不用緊張,我也沒那麼嚇人。
「你喝酒嗎?我給你叫杯牛奶吧。」
我想接着搖頭。
一隻酒杯遞到了我面前。
「妹妹,來晚了總得有點表示啊,喝點兒?」
我抬頭一看。
眼前的男生一頭長髮,相貌堪稱美豔。
是上個月選秀斷層 C 位出道的愛豆,最近風頭正盛。
我算半個圈內人,怎麼也不好拒絕了他的酒。
正打算咬咬牙接過來喝了。
酒杯卻被斜側裏突然伸出來的一隻手拿過去。
謝嶼安晃了晃杯子,仰頭一飲而盡。
然後側眸看我一眼,又對那位愛豆笑了笑。
「行了,人家大學生,你給她喝這麼烈的?
「這杯我替她喝了。」
-5-
三秒鐘後我開始後悔。
不該讓謝嶼安替我擋酒的。
剛纔我就該拼命攔着他。
他酒量和我之間……也就差了一百零八個我哥。
喝醉以後的謝嶼安和正常情況下的他判若兩人。變成了一種話癆又容易炸毛的生物。
包廂裏燈光混亂,人聲嘈雜。
謝嶼安呷了口酒,目光幽深,又意味不明地看着我。
「姜棠,你哥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啊……」姜越這個神經病,怎麼都往出說。
我猶豫了一下,沒否認:「是,我有。」
他歪了歪頭,眼睛亮晶晶的:「是誰?」
我攥緊裙邊,聲音低下去:「這不方便告訴你。」
「噢……抱歉。」
謝嶼安情緒像忽然就有些低落了,指尖敲了敲杯沿,又喃喃自語:
「你這麼好的人,會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呢?」
「得……」
他看我一眼,頓了一下,開始掰手指頭:
「得長得好看、身高一米八以上、有腹肌、會賺錢、對你好,還要特別愛你。」
「我好像,都挺符合的。」他說到這裏,側過頭,狐狸眼微眯,看着我笑了笑,「那你爲什麼,不能喜歡我呢?」
完了完了。
這是真喝大了。
已經開始胡言亂語胡說八道口不擇言。
我嚇了一跳,慌亂之間趕緊出聲,企圖把話題拉回正軌。
我今天是來找他道歉的。
「謝嶼安。」
我裝沒聽到他剛剛說了什麼,打算道完歉趕緊走人:
「前面那裏放着我做的巧克力可頌,我沒什麼別的可拿得出手的,但是做飯特別好喫,這個送給你算給你賠禮道歉。
「昨天的事情實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話還沒說完,謝嶼安一副坐不穩的樣子,突然往前栽了一下。
我趕緊伸手按住他的肩扶住他,又問了一句:
「謝嶼安,我剛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我聽到啦……可頌?」他語速變得遲緩,臉上原本瑩潤瓷白的皮膚看上去比之前紅了不少,「嗯,我知道。」
「你是美食博主,」他笑了笑,「特別厲害,有好多粉絲。」
「那個是特意給我做的嗎?」
我點頭:「是。」
「好,」謝嶼安那雙漂亮的眼睛彎起來,「那我去拿過來。」
他撐着沙發站起身。
往前走了幾步,突然踉蹌一下,單腿跪到了地上。
「咚」的一聲,聽聲音是磕得不輕。
旁邊人都嚇得驚呼起來,紛紛圍攏過去。
「哎我擦什麼動靜……小謝!」
「謝哥!」
「沒事兒吧我去,你要是出了點啥事兒回去我可咋和安姐姐交代啊,快讓我看看摔着哪兒了沒……唔唔唔不是你捂我嘴幹嗎!」
「再不閉嘴我還抽你呢,好好的提別人幹什麼?安姐姐什麼安姐姐,她和小謝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沒看見妹妹還在這兒呢,亂說話小心我把你嘴給縫上啊。」
「小謝沒摔着吧?」
謝嶼安蹙了蹙眉,單手扶着桌角,搖頭:「都回去吧,沒事。」
大家一步三回頭地撤了。
謝嶼安眼睫顫了顫,抬眸時眼睛裏好像罩了一層霧氣,朝我伸出手:「姜棠,你過來。」
我挪過去,蹲在他身前。
他撩起一截袖子,把手放平給我看手腕。
「摔到了,」他輕聲道,「好疼……」
我低頭一看。
那是摔到了。
再不趕緊包紮都要癒合了。
-6-
又過了會兒謝嶼安嫌這裏吵,一直嚷嚷着頭疼,還不許別人碰他。
只能我磕磕絆絆地把他攙到了外面去透氣。
剛開春,室外氣溫很低。
冷風一吹,謝嶼安臉和眼眶都變得紅起來。
他低着眼睛,額髮垂落,一句話也不說。
走着走着突然抱住了路邊的大樹根子。
過了一會兒,謝嶼安開口,聲音有些啞:「你有喜歡的人嗎?」
這個問題,他剛剛問過了。
我回答:「有啊。」
他抬眼,追問:「是誰?」
我想了想,反正現在沒其他人在場,謝嶼安也喝醉了,於是老實告訴他:「何暮。」
何暮,就是剛纔包廂裏讓我喝酒的那個男愛豆。
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還不火。
在酒吧裏一個人抱着吉他唱民謠,長髮如緞,眉目柔和。
沒什麼人聽,他也唱得很認真。
散場的時候,他注意到我,走過來問:「怎麼一個人在這裏?」
我沒說話。
他揚了揚眉,說:「太晚了,早點回去吧。」
又遞給我一張明信片,上面簽了自己的名字:「對了,新年快樂,這個送你。」
我不明所以地接過來,他粲然一笑:「拿着吧,現在是還沒什麼用,等以後我火了,肯定值錢着呢。」
後來他真的火了。
選秀節目斷 C 出道,成了圈裏誰也不敢低看的後起之秀、樂壇新星。
但那張親筆簽名的明信片我沒有賣掉,反而一直好好收着。
因爲那天晚上酒吧裏笑容肆意明豔的何暮,我忘不掉。
明信片,是我擁有的唯一和他有聯繫的東西。
-7-
謝嶼安聽到我說的這個名字,也沒怎麼意外。
只是眸光更暗了幾分。
他抱着樹緩緩蹲下去,笑了一下,小聲自語道:
「喜歡……何暮啊。
「我也有喜歡的人。」
我聞到八卦的氣息,走過去抱着膝蓋在他身邊蹲下,
「誰?」
他皺眉:「不能告訴你。」
「而且,」他又道,「她不喜歡我。」
我震驚地湊得離謝嶼安更近了一些,藉着路燈燈光仔細去看他那張長得脣紅齒白、精緻得像瓷娃娃一樣的臉。
「不會吧,你這麼好看她也不喜歡你?」
他低眸,搖頭:「嗯,不喜歡。」
「姜棠——」
謝嶼安頓了頓,忽然繞開眼下這個話題,突兀地道:
「網上說的不是真的,我沒有菸酒都來,我不抽菸,也不太喝酒。
「更沒有玩兒得很花,我沒談過戀愛,沒有女朋友,只有一個很喜歡的人。」
意識到他這是在和我解釋。
我趕緊點頭表示肯定:「嗯都是他們胡說的,我知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謝嶼安沒有什麼預兆地驟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他眼眶比先前更紅了,聲音也變得有些啞,出口的話聽上去像染上了一層哽咽:「她點讚了那個帖子,我的清白沒有了……她更不會喜歡我了。」
不是……等等?
這句話信息量好像有點大啊。
他喜歡的人。
難道是我?
還沒等我繼續追問。
謝嶼安遲緩地眨了一下眼睛,把頭埋我身上沒動靜了。
身後傳來我哥大剌剌的聲音:
「你倆怎麼個事兒啊?都散場了還擱這蹲着呢。」
我哥果然醒酒很快,聽聲音已經是個沒事兒人了。
我環住睡過去的謝嶼安,朝姜越招手:「你過來看看他。」
姜越走過來,俯下身,用手背捱了挨謝嶼安的額頭:「還好,沒發燒,應該就是喝醉了。」
我詢問:「那打電話叫個人來接他?」
姜越摸了摸下巴:「我不知道他有什麼能大半夜過來接他的朋友啊,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兒。」
「那怎麼辦?」
我哥挑眉一笑:「你哥我不就是他朋友嗎?先扛我家裏去。」
-8-
由於今天時間太晚。
我也只能先在我哥家裏住一ƭũ̂⁼晚上。
洗完澡回房間裏給室友打電話。
我:「寶,我今晚不回……」
對面一聲尖叫:「臥槽你可算是接電話了!看熱搜了嗎姜棠!」
她斷斷續續語無倫次十分激動。
我一頭霧水地點開熱搜。
半夜躥上了熱一的詞條,赫然是:
#謝嶼安 深夜抱大樹猛哭#
我點進視頻,果然看見一身黑色大衣、長身玉立的謝嶼安,悽悽慘慘地在路邊抱着一棵行道樹,眉目低垂,黯然垂淚。
而那位爆出視頻的博主配的文案是:
【家人們誰敢信啊,出門遛狗竟然碰到了謝嶼安,本人比電視上好看一萬倍!!不過他好像很難過,哭得像失戀了一樣慘。隱隱約約有聽到他在說什麼本人沒有菸酒都來,她會不會不喜歡我了之類的。】
評論區早已炸鍋:
【嗚嗚嗚哭得好可憐,想飛奔過去給他擦擦眼淚。】
【視頻怎麼沒聲兒啊,怎麼哭的!是不是像一個燒開的茶壺?】
【他在跟旁邊的女生說什麼呢,能不能也讓我聽聽,這還是我印象裏那個高冷話少的頂流嗎?】
【不是,視頻最後那一秒鐘怎麼個事兒啊,他怎麼還把頭搭在旁邊那女生肩上了!】
【那個女生看着好眼熟啊,好像見過,等我去翻翻我關注列表。】
【樓上不用找了,那個女生不就是姜棠嗎?】
【就是姜棠!我從她直播做飯翻車那時候就關注她了,一直到她現在廚藝突飛猛進成了美食博主。三年老粉絕對不會認錯。】
【天殺的,我男朋友和我女朋友大半夜地一起靠在路邊,我男朋友還哭了,誰能告訴我這演的到底是哪一齣?】
我看着手機沉默了。
隔壁突然傳來姜越的大喊聲:「姜棠!哥臨時有事出去一趟,謝嶼安還沒醒,你去臥室幫我看着點他。」
我推門出去,姜越正穿着外套準備往外走。
我道:「有什麼可看的,他也不能半夜驚醒爬起來跳窗走吧。」
姜越笑了:「去看看他有沒有踢被子啊,把人帶回來,要是在我這兒生病了說不過去吧。」
「你放心吧,認識這麼多年了,小謝的人品哥是清楚的。再說,他現在喝醉了,根本不行,不用擔心。」
說話間姜越已經走到了外面。
我「砰」的一聲甩上了門:「趕緊滾。」
回去猶豫片刻,我倒了杯熱水,推門進了謝嶼安今晚暫住的房間。
-9-
我剛把熱水放下,謝嶼安就醒了。
他按亮牀頭燈,撐着牀沿偏頭看着我,遲緩地眨了一下眼睛。
過了半晌,開口問我:「這裏,是哪兒?」
我秒答:「我家。」
隨即又糾正道:「是我哥家。」
「知道你明天還要趕行程,所以已經打電話告訴過你經紀人你在這裏了,明早他們會開車過來接你。」
謝嶼安點了點頭。
視線落點還是在我身上。
頓了片刻又問我:
「那你是誰?」
我:「?」
還真一下子給我整不會了。
虧我剛纔還在想他是不是喜歡我。
這才過了幾個小時都已經不認識我是誰了。
我剛想再重新自我介紹一下。
就看見謝嶼安彎了彎他那雙好看的眼睛。
黑沉的眸子裏映着檯燈微弱的光亮,像落進了一顆星星。
他輕聲開口:
「你長得特別像我喜歡的人。
「我想象裏,我未來的老婆,就是長你這樣的。
「你不會就是她吧?」
我:「???」
我這下更不會了。
感覺自己真的要走路同手同腳,連開口說話都不會了。
連連退後幾步,還不小心碰到了牀頭放着的那杯水。
幸好謝嶼安道了聲「小心」,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杯子。
但是……他扶住水杯的時候,還順帶握住了我沒來得及撤回的手。
溫熱體溫順着他的指尖傳遞過來,我無措地抬起眼,恰好對上他沉靜的目光。
謝嶼安說:「對不起,光線有點暗,我沒看到你的手還放在這裏。」
「我就是怕杯子倒了,不是故意要牽你的。」
胡說八道。
這叫什麼牽。
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嗎!
我搖了搖頭,把手抽出來,慌亂地退出房間關上了門。
房門落鎖那一刻,我在心裏隱約確認了一件事情。
謝嶼安,他好像真的喜歡我。
……
第二天一早,我洗漱完走到餐廳,看見謝嶼安已經收拾停當。
他衣着整齊,眉目沉靜,絲毫看不出一點兒宿醉後無精打采的樣子,正垂着眼睛把一盒牛奶倒到玻璃杯裏。
長桌上放着兩人份的早餐。
謝嶼安看見我,溫和地朝我笑了笑:「你醒了?不知道你愛喫什麼,你哥哥也沒接我電話。就隨便買了一些。」
我一看到他就想起昨晚的事,到現在都還覺得有點尷尬。
他怎麼能做到就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啊!
我說了聲謝謝,在長桌旁邊坐下來。
謝嶼安把一杯牛奶遞過來,他漆黑的睫毛隨着眨眼睛的動作上下顫動,脣邊仍舊掛着堪稱溫柔的笑意。
就是說出口的話讓人多少有點沒法兒接。
他說:「我醒酒以後一般不會斷片。」
「所以昨晚的事情,我都還記得。」
我故作鎮定,模糊地答應幾聲:「啊?嗯。」
謝嶼安繼續道:「我昨天,是不是說,我喜歡你來着?」
我差點被牛奶嗆到,放下杯子,轉過頭看着謝嶼安,朝他點了點頭。
倒沒有直接說。
不過也差不多是那意思了。
謝嶼安眸光微動,臉上的笑意漾開:
「我從來不會亂說話,喝醉了也一樣。
「所以,喜歡你,也是真的。
「本來沒想這麼唐突地就告訴你……
「不過你不用有心理負擔。我知道你自己有喜歡的人,也不需要你給我答覆。」
「如果,」他說到這裏,語速放緩,聲音也比之前更低了一些,「如果你不想看見我,我會盡量讓自己,以後不再出現在你面前。」
我盯着謝嶼安看了幾眼,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
我張了張口,沒想好應該說什麼,只能沉默着又點了點頭,垂下了眼睛。
-10-
下午還有課。
我回了學校。
公選課沒有什麼人認真聽,我坐在後排昏昏欲睡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到教室裏有不少打量的目光落到我身上。
我們學校是國內一流的電影學院,學校裏面從來不缺名人。
因此就算我是個粉絲不算少的美食博主,平常也根本沒幾個同學會多分我兩個眼神。
怎麼就今天,有這麼多人看我?
看得我渾身不自在。
我把書立起來擋住臉,過了兩秒覺得這樣似乎更引人注意,又把書放了下來。
坐在我旁邊的女同學猶豫了幾下,拿着手機湊過來。
「你是姜棠對嗎?」
我點點頭。
女同學眼睛頓時亮起來,小聲說:「那你可以告訴我,你跟謝嶼安是什麼關係嗎?」
我怕開口說錯了什麼,於是斟酌了好半天,一個字也沒說出來,就只小心地對着她搖了搖頭,尷尬得手心冒汗。
女生連連擺手,慌張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有個朋友很喜歡謝嶼安,看到你和他今天又一起上了熱搜,所以纔來問一下。看網上的照片,感覺你們好像是在一起了。」
我繼續搖頭。
意思是沒有。
等女生坐回了她自己的位置以後。
我立刻拿出了手機點開微博。
這一看震驚我全家三年。
才一晚上加一上午的工夫,網友連我和謝嶼安的 CP 超話都已經建起來了。
超話名字叫魚塘 CP。
CP 粉名字叫魚苗。
超話簡介:
【這裏是魚苗的聚集地,歡迎各位魚苗加入~我們嗑 CP 主打就是一個隨心所欲。】
【如果是真的,我嗑一下怎麼了,本來就是真的。】
【如果是假的,我嗑一下怎麼了,又不會變成真的。】
【如果是演的,我嗑一下怎麼了,演出來就是給我嗑的。】
我:……
好好好。
真是頭腦清晰的嗑學家啊。
我退出了超話,又去看熱搜,文娛榜前十里面至少五條都是關於我和謝嶼安的詞條。
我隨便點了一條進去。
看見裏面廣場上掛着的熱門微博大部分都配了張照片。
是今天早上的我哥家小區門口,我和謝嶼安揮手道別,他收斂眉目站着,目光柔和地看着我。
……竟然還是今早新鮮偷拍的圖。
不得不說娛記的確工作很努力,一大早就在小區大門蹲守。
專業素養也確實很他爹的過硬,明明只是正常互相說了聲再見,被他們這一抓拍一構圖,氛圍莫名就曖昧起來,看着好像我和謝嶼安之間真的有點兒什麼一樣。
評論區因爲這張圖早就已經炸開了鍋:
【雖然但是,他倆爲什麼從同一棟小區的同一棟樓裏出來?他們這要是沒點兒什麼,我家門口的石獅子都不信。】
【老天爺我要崩潰了,誰能出來澄清或者造謠一下,他們到底什麼關係啊?】
【夠了謝嶼安!晚上纔剛把頭靠人家肩上,早上分開的時候就站在原地目送對方走出八里地。至於嗎,你是要去上班還是去上吊,你們這是分別還是永別?我恨情侶。】
【樓上胡說什麼?沒官宣怎麼就情侶了!】
【媽的唯粉震怒,得找個機會把他倆給埋了,一個埋北極一個埋赤道。】
【我懂了,姜棠惹到了謝嶼安。謝嶼安:CNMUA~生氣生到一半突然想親她一口是吧,看透了。】
【嗚嗚嗚,我那柔弱不能自理屬棉花的偶像,不知道他和姜棠在一起以後能 A 得起來嗎?】
我一邊翻評論一邊露出迷之微笑,嘴角比 AK 難壓。
甚至還莫名其妙地保存了幾張同人圖。
正在出神的時候,手機屏幕上方彈出來幾條信息。
我哥:
【你很厲害,妹妹。
【這才一晚上,就把謝嶼安給拿下了,看來哥的擔心多少沾點兒多餘。
【昨晚是他欺負你還是你欺負的他?
【展開講講,跟你親哥有什麼不能說的。】
我回了一個【滾】字,反手毫不拖泥帶水地拉黑了姜越。
-11-
下課以後去喫飯。
但感覺連喫飯都心不在焉。
腦子裏一會兒是何暮。
一會兒又閃過謝嶼安的身影。
更糟糕的是。
我好像,生平第一次,對我對何暮的喜歡,產生了一絲懷疑。
其實我和何暮交集根本就少得可憐。
心動也就僅僅只有數年前,在酒吧裏抬眸,看見他對我笑的那一瞬間。
時至今日,我真的,還像我以爲的一樣,有那麼喜歡他嗎?
我大腦艱ṭũ̂₄難地運轉。
有個人在這時走過來,坐到了我對面。
是何暮。
他身形高大,長髮隨意地用一根皮筋半挽着,戴着口罩和一頂帽子,帽檐壓得很低。
雖然打扮低調,但他畢竟最近火得一騎絕塵,本人自帶流量,所以一出現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大概已經有不少人把他給認了出來,竊竊私語聲若有似無地響起。
我疑惑地抬眸,他抬手敲了敲桌子,問我:「姜棠,是嗎?」
「昨天晚上我們見過,你是姜越的妹妹?」
何暮神情有些嚴肅。
我說:「是。你找我?」
我和何暮總共見過三次面。
第一次在初遇那家酒吧,他抱着吉他彈唱完一首自己寫的歌,又送給我一張有自己簽名的明信片。
第二次是昨天,包廂裏,他給我遞了杯酒過來,那杯酒最後讓謝嶼安給喝Ŧú⁻了。
第三次,就是現在。
我看着他,不自覺地有些緊張。
何暮忽然勾脣笑了笑,把手機解鎖,推到我面前:「看看?」
我不明所以地接過手機。
就聽見何暮又開口了。
「屏保上這個人,」他問,「你認識嗎?」
我點頭,說認識。
屏幕上是一個高挑漂亮的女人,穿着一身高定站在講臺上,手裏捧着獎盃,四周無數綵帶金箔飄飄而墜。
這是當紅影后安雅拿下金灣獎那天的照片。
當時在各大平臺的娛樂板塊Ṭṻ₉頭版上都掛了很久。
恐怕沒幾個人沒見過。
也沒幾個人會不認識安雅。
何暮收回了手機,目光落到我身上,脣邊漾開一點緩和的笑意。
我愣了愣,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何暮其實不是一個愛笑的人,不管是出道以前還是名聲大噪之後,他面對任何人,都是冷臉的時候更多。
所以初遇那天晚上在酒吧裏,他對我笑的那一下,纔會顯得這麼稀有以及珍貴,以至於我記了這麼多年。
他和謝嶼安一點都不一樣。
謝嶼安是習慣性對所有人都和顏悅色,臉上總帶着清淺的笑,鮮少有面露不悅的時候。言行溫柔彷彿是刻進了骨子裏。
……不是。
我怎麼想着想着又想到謝嶼安身上了?
何暮今天突然來找我,又破天荒地跟我這半個陌生人擺好臉,八成是有什麼事想找我幫忙。
我抿了抿脣,跟何暮正色道:「我知道她是誰。」
「所以你來找我是……」
何暮把手機收回去,又垂眼看了一會兒屏保上的照片,才和我道:
「我喜歡安雅。
「是,那種喜歡。
「我想和她在一起。」
其實剛纔看見他手機屏保是安雅,我就已經多少猜到了兩三分。
所以此刻聽到他這麼說,我心裏也沒怎麼覺得意外。
也竟然,沒有感到任何難過的情緒。
我大概是真沒我自己以爲的那麼喜歡他。
「姜棠,」何暮叫了聲我的名字,忽而湊近我,壓低了聲音,問,「你能,幫我個忙嗎?」
我抬手指着自己:「啊?我嗎?」
「我能幫得上你什麼忙?」
我私下根本也沒見過安雅啊。
何暮繼續道:
「安雅是你們學校的傑出校友之一,過幾天,她會回校做一場演講,是吧?
「姜棠,我想讓你幫我帶個人進會場。
「會場管理比較嚴格,我帶不了無關人員進去。不過我知道你有參與會場的佈置,你應該會有辦法。」
我問:「你想讓我帶誰進去?」
何暮道:「一個安雅的粉絲。」
他說到這裏,語速變快,語調隱隱有些興奮:「我在網上聯繫到他的,他喜歡安雅很多年了。之前他搞偷拍、在高速上別安雅的車,甚至跟蹤她跟到了家門口。安雅那邊報了警,他就進去蹲了幾天,最近纔出來。」
我覺得有些不對:「那叫粉絲嗎……那不是,私生?」
「對,」何暮笑笑,「可以這麼說。」
「總之他真的很迷戀安雅,別人都不願意配合我,只有他願意。我給了他一筆錢,並且承諾演講當天帶他進會場,到時候他想做什麼,都由他來。
「不過,等他真的準備做什麼的時候,我就會馬上出現,保護安雅。
「這樣,安雅總會注意到我了吧。
「你不知道,前段時間造謠安雅和圈裏那位大導演有染的帖子,我也買了不少水軍在背後推波助瀾。然後趁機輿論發酵起來的時候,我給安雅發了信息去安慰她。
「安雅那時候在微信裏說,謝謝我。」
何暮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語氣竟然有些得意。
不僅不以爲恥,話裏話外還藏了有好些炫耀的意味。
我眸光一沉。
好像在那一刻,聽到了自己的心「咔嚓」一聲碎掉的聲音。
我喜歡了好幾年的人,就這麼猝不及防地,突然在我眼前爛掉了。
這纔是真正的何暮。
他明明如此愚蠢、輕佻、自私,做事情完全不計後果。
可以爲了自己能有機會刷個存在感,就去花錢大肆抹黑別人的名聲。
又漠視他人甚至於自ţü⁻己的生命安全。
這種人,怎麼值得、怎麼配有人繼續喜歡?
這些年來,我在心裏,一點一點給他壘起來的一層又一層柔光濾鏡。
在眼下這一瞬間,終於徹底地盡數摔得粉碎。
我抬起頭,Ṭųₕ對何暮粲然一笑。
「好,我會幫你。」
不管怎麼樣,先穩住這個神經病再說。
-12-
昨天在包廂裏,謝嶼安的那羣朋友在閒聊的時候,提及安雅的頻率特別高。
聽他們話裏的意思,謝嶼安和安雅應該是認識的,而且關係還不算淺。
思考片刻,我給謝嶼安打了個電話過去。ṭű̂ₔ
今天早上纔剛互相留的聯繫方式,謝嶼安秒接了電話,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意外:「……姜棠?」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嗯,那個,」我斟酌道,「我想見你一面,有事跟你說,你現在有空嗎?」
「今天正好也沒課了,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可以現在過去找你……」
「有空,我過去找你吧,」謝嶼安輕聲問,「在學校對嗎?」
我下意識點了點頭。
然後反應過來他看不到,又趕緊說了聲:「對。」
和謝嶼安約好時間地點以後,我掛斷了電話。
下一刻,來電鈴聲卻又響起來。
我接起來,姜越在電話那頭對着我咆哮:
「姜棠!謝嶼安是不是找你去了?
「我們這邊拍攝剛剛結束,他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接完一通電話就趕緊走了。
「肯定又是你把人給我拐跑了!
「那之前那個何暮呢,你不喜歡了嗎?」
我哥這個一驚一乍的人來瘋。
我隨口敷衍他:「啊對對對,我移情別戀了,現在喜歡謝嶼安。」
姜越:「……」
姜越沉默了半天,纔再度開口:
「哥騙你的,其實謝嶼安剛纔還沒走,而且我開了公放,你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不過現在是真的已經走了,他看起來還挺高興的。」
我:「……」
-13-
等到跟謝嶼安見了面。
我把何暮下午跟我說的話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了他。
還給他聽了我那會兒見勢不妙,匆忙錄下了一小段的錄音。
雖然沒有完全錄下整段對話,但也足以證明何暮的確心術不正。
謝嶼安聽完以後眉心微蹙,薄脣緊緊抿成了一條線,難得地神情有些凝重。
我扯了扯謝嶼安的袖子,問他:「你們之前,有覺得何暮有什麼問題嗎?」
謝嶼安搖了搖頭:「我跟他不太熟,沒怎麼接觸過。」
「真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虧我之前還……」我看了旁邊的謝嶼安一眼,匆忙止住話頭,「算了不提這個了。」
我又問他:「那你和安雅是不是很熟?他們說你們之前在一起過。」
我只是隨口一問。
沒想到謝嶼安輕咬了一下下脣,表現得甚至有點緊張。
「沒有過。」他說,「我們是朋友,大學同班,畢業之後工作上偶爾有一些往來。」
他看着我,話音放低:「圈子裏的人總是喜歡亂傳。」
我道:「是朋友就好。」
「何暮這個人腦子像有病,他讓我幫的忙我不會幫的,你記得叫安雅提防着點。」
謝嶼安抬了一下手,然後手背就不小心讓我被風揚起的髮絲輕輕掃到了一下。他一愣,隨後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
跟我說:「你放心,話我一定帶到。」
過了片刻,他又問我:「那你現在,還喜歡何暮嗎?」
語速很緩慢,還帶着點兒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
我抬眸,看着謝嶼安:「當然不了。」
「而且可能,就算沒有這事兒,我本來其實也,不怎麼喜歡他。」
我能因爲何暮一個笑和一張明信片就記他好幾年。
現在想想,我喜歡上的應該更多的是我幻想,而並非他本人。
是我的諸多想象爲他戴上光環,讓何暮這個爛人,在我的印象裏被鍍上一層金身。
我根本就不瞭解他。
清風徐來,沉默蔓延很久。
我準備起身離開了,謝嶼安忽然說:「等等。」
我停下動作。
他彎彎眼睛,朝我笑了笑:「姜棠。」
「以後會有別的,值得喜歡,也喜歡你的人出現的。」
我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我沒問他是不是在說自己。
-14-
我表面答應了要幫何暮。
其實沒有。
陽奉陰違。
他預想中那出「英雄救美」的戲碼沒能唱得成。
安雅的演講順利結束,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於是當天下午,我在學校側門附近,被何暮給攔住了。
他戴着口罩和帽子站在我面前,眼神很冷。
三秒後,他開口,聲音更冷:
「姜棠,我他媽的招你惹你了?你要這麼來壞我好事?
「我以爲你性格乖順,又正好能幫得上我的忙,所以才告訴你這些。
「結果你竟然背後陰我?」
我後退幾步。
「你要是真把那個私生放進會場,出了什麼事故,後果只會更嚴重。」
我這是在讓他懸崖勒馬及時止損回頭是岸。
他應該感謝我好嗎。
何暮不說話了。
他從兜裏掏出一把美工刀,拿到手裏一拋一接,沉默地一步步朝我靠近。
不是,沒必要因爲這點事兒就要當法制咖吧。
這情緒也太不穩定了。
幸好我雖然外表柔弱,但卻拿過全國散打冠軍。
是個實打實的練家子。
待會兒他要是敢對我動刀子。
我就一個龍捲風摧毀停車場加一個老太太鑽被窩,最後再來一個黑虎掏心。
狠狠地制服他。
讓他知道我們甜妹也不是好惹的。
萬萬沒想到。
何暮真動刀子那一刻,我還沒來得及有動作,就看見謝嶼安已經擋在了我面前。
何暮也嚇了一跳,力道有些失控,刀尖划過來,一下刺破了謝嶼安的胳膊。
我慌亂地伸手扶住他。
身後傳來我哥的聲音:
「嘖,這刀挺鈍啊。
「誰要是騎着它趕了幾百裏地上東北去都不會拉屁股。」
-15-
再鈍的刀也架不住謝嶼安細皮嫩肉,玻璃體質。
他傷口汩汩冒鮮血,本人也是疼得額角一直冒冷汗。
於是何暮上了警車,謝嶼安差點坐上救護車。
到了醫院包紮好傷口。
我哥低頭跟坐着的謝嶼安說話,聲音前所未有地溫柔:「疼嗎,小謝?」
謝嶼安搖了搖頭。
我哥道:
「嘴硬。
「我妹妹練過散打還拿了無數獎盃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還能讓一手持美工刀的細狗給弄栽了?
「你這弱不禁風的身子,怎麼也不先仔細仔細着自己。你看起來真的很容易死。」
旁邊的病人家屬聽了一嘴,在一旁捧哏:
「啊?嚯!多令兒啊,像話嗎?沒聽說過!
「這妹妹看着挺瘦弱,沒承想她還練過啊。」
「可不嗎,」姜越語氣自豪,「就我這樣的,我妹一拳能打十個。」
謝嶼安:「……」
謝嶼安沒再搭我哥的話茬兒。
他偏頭,動作很輕地拉了拉我的袖子。
抬眸的時候,眼尾看起來還稍微有些泛紅。
「對不起,」他說,「我剛纔太擔心你,一着急忘記了你是練過的,一定比我要厲害。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嗚嗚嗚。
他不顧一切地撲上來,爲了保護我受了傷, 現在還要反過來和我道歉。
好可憐好可憐。
我心一軟,蹲下身就抬手捧住了謝嶼安的臉, 輕聲細語地開口:
「你哪裏麻煩了?別聽姜越胡說八道,姜越就是有病。」
謝嶼安垂眸,看着我的手, 長睫微微顫了顫,說:「好。」
我滿意地笑了笑收回手,站起身後又揉了揉他的頭髮。
姜越垮着一張批臉默默走到我旁邊。
姜越:「咦惹。」
-16-
何暮進了警局的事情還沒到下午就上了熱搜,詞條爆了好幾個,不過全都是負面的。
安雅團隊記之前的仇, 趁熱打鐵, 花大價錢買了一大堆通稿, 說何暮是吸了嫖了或者賭博尋釁, 所以纔會去警局配合調查。
那些消息雖然真真假假難辨虛實, 但卻已經足夠對何暮的外在形象以及商業價值造成重大打擊。
不少合作方當天就立刻發了微博,宣佈和何暮解約。
他數量不少的一部分粉絲脫粉回踩。
在超話裏說:
【怪我眼瞎。】
【低價出周邊有人收嗎?】
【是我給他自由過了火。】
另一部分還艱難地在這種評論區控評。
但仍然攔不住他的各種代言和資源狂掉。
到了第二天, 圈裏幾乎所有人都在傳,何暮即將被正式封殺。
當街持刀傷人,性質惡劣、私德敗壞。
職業生涯這就已經算是徹底走到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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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
我正在節目後臺喂謝嶼安喫切成一塊一塊的蘋果。
我哥黑着臉走進來, 把臺本往桌上一扔,問我在幹什麼。
我小聲說:「他手臂傷了……」
姜越笑了一聲, 陰陽怪氣:「傷了啊, 我以爲斷了呢,這蘋果多重一塊兒啊, 一般人都叉不起來。」
我剛想張口再辯駁兩句。
謝嶼安忽然單手攀住我的肩膀,湊到我耳邊低聲說了句疼。
我哥臉色瞬間變化莫測變化多端赤橙黃綠青藍紫輪番都來上了一遍。
最後踢了一腳旁邊的椅子出氣, 轉身走了。
尾聲
兩年以後我大學畢業。
由於始終適應不了太受關注的感覺。
我沒進娛樂圈,而是進入一家廣告公司成了一名社畜, 當初做美食博主的賬號也早就已經停止更新。
有一回謝嶼安接了個採訪, 被問到有沒有談過女朋友。
他笑着回答:「現在就有。不過對方是圈外人, 不方便多聊。」
訪談片段播出以後, 網友炸鍋, 到處尋找有關於謝嶼安對象的蛛絲馬跡。
於是兩年前的帖子被翻了出來。
沉寂許久的「魚塘 CP」超話終於又再次熱鬧了一把:
【我宣佈破案, 謝嶼安女朋友就是姜棠!】
【我就說我嗑的 CP 一定是真的!】
……
那晚恰逢 A 市初雪。
謝嶼安來接我下班。
雪花落到車窗玻璃上,短暫維持住六角形的形態。
我突然問謝嶼安,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他湊過來替我係好安全帶, 又在我臉側親了一下,才說, 很久了,比我們互相正式認識的那天,還要早很多很多。
暗戀是一個人的事情。
所以他單方面地喜歡我, 已經很久了。
我側頭繼續去看窗外掠過的雪, 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車子行駛過第五個紅綠燈路口的時候,天黑下去,月亮爬上了天空。
車載廣播裏, 主持人恰好唸到一句話:
我愛你,從這裏一直到月亮,再繞回來。
——山姆·麥克佈雷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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