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回國的那一天,我資助的少年自殺了。
警察叫我過去的時候,我才發現了他留下的日記本。
滿滿幾百頁,全是對我愛而不得的迷戀——
「她喜歡的人回來了,我這樣的替身也就沒有用了吧?」
「聽說那個人和她門當戶對、青梅竹馬,是國外留學的商業精英。」
「一定很適合她。」
「可我怎麼還這麼難過啊。」
「等我死後,挽挽還會想起我嗎?」
再睜開眼。
我回到了三天前,林寄洲畢業回國的歡迎宴會上。
他妹妹林瑩月正把我推到自己哥哥的懷裏,舉着手機歡呼。
「除了木挽姐,誰當我嫂子,我都不認!」
-1-
林瑩月是我和林寄洲的頭號 cp 粉。
雖然我已經和她說過無數次,我對她哥沒有半點別的意思。
可她總是不聽,還堅持把我們兩個湊到一起。
上一輩子,在她在宴會上把我推到林寄洲的身上後。
我一方面不知道她是有意的。
另一方面顧慮着兩家幾十年的交往,以及和林瑩月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
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後面訛了她幾頓飯。
可這次。
重生回來——
我猛地向林瑩月伸出手,搶過了她的手機。
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看向她。
「你剛剛發了什麼消息?」
-2-
林瑩月還是第一次看到我這個表情,一時之間都有些怔住了。
她的手機沒有鎖屏,很快就被我拿到了手裏——
果然。
和上輩子一樣。
她剛剛偷拍了一張我撲到林寄洲懷裏的照片,發給了謝沉清。
「我哥回來了哦。」
「嘻嘻,看到沒有,嫂子在和我哥親親抱抱呢,好恩愛呀羨慕羨慕。」
「像你這樣的替身還纏着木挽姐姐幹什麼?」
「我嫂子都說希望你趕緊離開,你能不能徹底消失啊!」
「不要臉不要臉不要臉!!!」
手機握得太用力,我整條胳膊幾乎都在發抖。
往前翻過去,就可以發現。
這不是林瑩月給謝沉清發的第一條消息了。
她幾乎隔一段時間,就要羞辱他一次,讓謝沉清趕緊離開我。
「你就是一個被木挽姐資助的貧困生,好意思用那種眼神看她嗎?」
「要不是你那張臉,你以爲我嫂子會看上你?你又拿什麼和林家繼承人比?呸。」
「哇,大消息。」
「預告一下,我哥要回來了。」
「哼哼等着被踹走吧哈哈哈哈哈。」
……
消息很多。
但幾乎都是林瑩月單方面一個人發的。
謝沉清沒有刪除她,也沒有回覆過。
直到今天,收到那張借位的相擁入懷照後,他終於回覆了——
咯噔一聲。
林瑩月手機收到了一條消息。
我連忙點開。
短短的,只有幾個字。
「好。」
「我會消失,不會讓她難辦的。」
我心臟猛地緊縮了一下。
連忙回撥了電話回去——
卻顯示,手機號碼已經被拉黑。
-3-
上一輩子,謝沉清是在幾個小時後的深夜自殺的。
吞服了過量的安眠藥。
我打不通他的電話,直到三天後才收到了警察的消息——
他公寓的臥室裏,整面牆上。
滿滿地貼的都是我的照片。
而桌子上,放着一本日記本。
打開後,可以看到裏面無數他對我病態的、隱晦的迷戀和綺思。
「1 月 17 日,她今天單獨和我說話了。我好緊張,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4 月 1 日,有男生和她表白。真膽小,藉着愚人節的幌子……可說起來,誰又有我膽小呢?」
「4 月 18 日,離大小姐好近,聞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我是變態吧。」
「10 月 21 日,……對她做了那樣的事情,她會嫌棄我嗎?」
「10 月 25 日,她說要我做她男朋友。」
「我是在做夢吧?」
「完了,感覺自己說不出話來,心臟都不會跳了。」
……
很多很多。
而最後一頁紙,停留在他死亡的那一天。
「她說她不要我了。ẗų₃」
「也好,我這樣的替身存在,會讓那個男人誤會吧。」
「可是還是好難過啊。」
「等我死後,挽挽還會想起我嗎?」
-4-
謝沉清是我家資助的貧困生。
他接來我家之前的那段時間,正是我和林寄洲關係最差的一段日子——
他高三要轉學到美國,然後在那裏繼續讀大學。
以後也不一定什麼時候回國。
我氣得好幾天沒正經喫飯,作業也做不下去。
對人沒一個好臉色。
幾天後,我媽資助了一個少年。
就是謝沉清。
他拖着灰撲撲的行李箱來到別墅的時候,我喫了一驚——
他和林寄洲長得太像了。
尤其最初那一眼的時候,幾乎差點沒分清。
我媽在旁邊拍了一下我的腦袋,嘆氣道。
「行了。」
「給你找了一個新玩伴,能放過你寄洲哥了嗎?」
我聽說了。
林家現在也被我弄得雞飛狗跳。
由於競爭的變化。
他家未來業務重心開始轉移,面向歐美區域。
林寄洲也要早早送到國外培養了。
也就我小孩脾性,扒着從小玩到大的竹馬不鬆手。
我轉身回了房間,給林寄洲發了幾個字。
「你走吧,我不纏着你了。一路順風。」
當天晚上。
他跑來我房間外面,偷偷敲開我臥室窗戶。
「程木挽,你等我回來。」
我搖頭。
「不。」
「你要是一直不Ŧü₄回來,我一直等你嗎?」
「寄洲哥,我們還是朋友,但我不要等一個人。」
「纔不。」
-5-
林寄洲走的那一年,我十六歲。
我們兩個關係一直很好。
甚至小的時候,我爸和他爸還有意向訂下娃娃親。
不過後來我爸去世,這件事情就慢慢沒人提起,不了了之了。
所以後來我和謝沉清在一起。
許多人都覺得我是找了一個替身。
明裏暗裏地有過不少議論。
「這個謝沉清長得和林寄洲也太像了吧?」
「可不是,要是沒有那麼一張臉,他能被程家資助嗎?」
「現在還抱上程家千金的大腿了,可真夠不要臉的。」
……
當然。
這些話基本都是揹着我說的,不會讓我聽到。
可實際上。
我和謝沉清在一起,和林寄洲半點關係都沒有——
平心而論。
他們兩個長得確實像。
但也只是表面上的感覺罷了。
仔細看來,兩個人的氣質其實是不一樣的。
林寄洲自信、張揚。
而謝沉清是沉默、剋制、安靜的,他不怎麼說話,溫柔又內斂。
他十六歲來到我家。
二十四歲自殺。
上輩子,我們一共有八年的時間相處。
因爲林寄洲出國,母親就總要他陪在我身邊。
再加上他成績好。
尤其是我弄不明白的數學,他幾乎每道難題,看一眼就可以得出方法。
所以我總喜歡纏着他給我補習。
二十一歲生日的時候,我喝多了酒。
朦朦朧朧中,似乎看見他輕輕湊過來,在我嘴脣上偷偷地、小心翼翼地啄吻了一下。
蜻蜓點水一般。
轉瞬即逝。
明明可以戳穿他的,但我沒有睜開眼睛——
我驚奇地發現。
我其實並不排斥這樣的感覺。
謝沉清。
我似乎是有點喜歡他的。
我花了幾天時間消化吸收了這個事情後。
然後沒有任何猶豫的,跑到謝沉清的面前。
要他做我男朋友。
「別說你不喜歡我,謝沉清。」
「我明明看見幾天前,你趁着我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時候偷偷親我了。」
「哼哼,爲什麼不敢表白?」
「還要本大小姐親自出馬?」
-6-
我不是沒有聽見過「替身」這樣的傳言。
可上輩子的我總是不以爲意。
那時候,我以爲。
像這樣沒有任何道理的、無聊的八卦,不去理會它,不就行了嗎?
可現在想想。
謝沉清怎麼能不理會呢?
和我在一起的那幾年裏。
他該聽了多少嘲笑、忍受了多少難堪和白眼啊。
如果我和他早一點把事情說清楚。
事情也許不會走到那樣的結局吧——
我深吸一口氣。
從過去的回憶中抽身出來。
扔掉手機,大步向外走了出去。
林瑩月大概是第一次見我朝她發那麼大的火,嚇了一跳。
朝我跑了兩步。
「木挽姐。」
「你上哪,今天我哥的接風宴啊,你怎麼走了?」
「我做錯了什麼事嗎?」
我停了一下腳步。
驀然回過身去,一字一頓地說。
「林瑩月。」
「謝沉清是我男朋友,是我喜歡的人。」
「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不尊重他,你懂嗎?」
余光中。
林寄洲放下手裏的紅酒杯。
掀起眼皮,目光沉沉地朝我看了過來。
-7-
半個小時。
從這裏到謝沉清的公寓大概要半個小時。
時間應該是足夠的。
可偏偏。
還差一個街口的時候,卻突然遇上堵車。
紅綠燈變換,車卻一動不動。
我再等不下去。
乾脆扔了車,穿着高跟鞋往公寓跑去。
這段路我跑得跌跌撞撞,差點跌倒。
最後終於來到門口的時候,心都要跳了出來。
鑰匙在花盆底下,我掏出來,顫抖着打開門,衝進去——
「謝沉清!」
我吸了一口氣,喊道。
房間空空蕩蕩的。
卻沒有人回應我。
只有桌上的日記本被風吹過,又翻開一頁——
他去哪了?
我來晚了嗎?
來不及了嗎?
我的手指隱隱在發抖,腦海一片混亂,準備再往外找一找的時候。
卻轉身撞上了一個人。
謝沉清。
他剛好從外面回來。
-8-
謝沉清完全沒想到我會出現在這裏。
他臉色蒼白,看起來並不怎麼好的樣子。
撞到我的時候,整個人明顯愣住了——
他沒想到我會在這裏。
驚訝過後,他咬住嘴脣。
半晌。
才沉沉發聲。
「阿挽。」
「你今天晚上不是有朋友回國嗎?」
提到朋友兩個字的時候,謝沉清像是清醒了一些。Ṭųₑ
一縷難過的情緒從他的眼睛中泄露出來。
他偏過頭,刻意把目光從我的身上移開。
像是用盡全力一般,加重了語氣——
「那個人對你很重要吧。」
「其實。」
「你不用回來當面找我說的。」
「我不會讓你爲難。」
「……你知道的,我絕不會、絕不會在他面前說出我們關係的。」
謝沉清一緊張,耳尖就會泛紅。
說話也都不連貫了。
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我都差不多摸透了——
他現在狀態亂糟糟的。
身體緊繃,手指發顫。
估計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能真的在我面前說出這些劃清界限的話。
目光中。
謝沉清手裏還攥着一個黑色塑料袋。
不知道是什麼。
只能看到他不知所措地把那東西往自己身後掩蓋去。
我瞧了他一眼。
冷冷哼了聲。
「是嗎?」
「挺大度啊,謝沉清。」
「女朋友都能隨便捨棄啦。」
下一瞬。
我迅速傾過身體,伸手揪住了他試圖藏起來的那個袋子,用力拽了過來。
袋子不結實,撕扯間就破了口子。
轉瞬間——
從裏面就掉出了許多瓶盛滿安眠藥的罐子。
還沒開封,一看就是新買的。
空氣似乎都安靜了下來。
我抬起頭。
和他四目相對。
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
「謝沉清。」
「別告訴我。」
「你買這麼多藥。」
「是準備把我推給別人,然後自己用這東西搞你那個造福全人類的研究?」
-9-
謝沉清是做藥理學研究的。
上一輩子,大學報志願的時候,我媽建議她報金融大類。
因爲我們家的公司本身就是做投資的。
再加上謝沉清頂尖的數學天賦,以後有了量化分析的技術。
等到他進了我們家公司後。
幾乎可以想見,未來謝沉清一定會成爲資本市場一臺可怕的金錢收割機器。
所以當他放棄這條道路的時候,周圍人都很驚訝。
畢竟常規來說,醫學學起來難度更大,收入也沒有投資回報那麼高。
我原本也不理解。
畢竟連我這個外行人都能看得出來。
他學得真的很辛苦,有時候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了。
直到謝沉清死後,我看到了他的日記——
「如果能治好程木挽的病就好了。」
「這就是我的人生理想。」
-10-
嗯。
是的。
我有先天性的遺傳病。
醫生說這個病症狀一般在五十多歲以後發作,年輕時幾乎不會產生任何影響。
家裏親戚都安慰我,說現在醫學進步這麼快。
也許未來幾年就產生了特效藥,一舉把這個疾病攻克了呢?
我其實也是這麼想的。
所以平常並不會怎麼焦慮難過。
一方面,我媽給我投資了好幾個醫療生物機構,專門研究這種類型的遺傳病。
另一方面,五十多歲其實也挺能活的了。
比如像我爹一樣,不到四十就車禍死掉了,還沒捱到病發階段呢。
後來如所有人預料的一樣。
這個藥也真的研究出來了——
卻是被謝沉清。
上一輩子,他自殺之後。
他導師找到了我。
說謝沉清臨死之前寄出的那篇論文發表了,研究成果引起了整個業內的轟動。
「你就是程木挽吧?」
「已經有公司和學校聯繫購買專利了,不用多久,這個藥物很快就會進入到臨牀試驗和生產階段——」
「謝沉清和我提過你很多次。」
「他說如果自己出了意外,就把自己所有東西留給你。」
「所以那筆專利費,我們會劃到你的名下。」
-11-
謝沉清死了。
留給了我一筆幾百萬的專利費,和一個量身定做的「保護傘」——
可是以前。
他甚至從來都沒提過一句。
告訴我他研究的領域,其實和我有着關係。
我蹲下身子,一個一個把安眠藥的瓶子撿了起來,放到自己的包包裏。
拉上了拉鍊。
「謝沉清。」
「你別再瞞着我了。」
「你現在的研究領域,不就是和我有關嗎?」
「雖然我是神經大條了些,但對自己的那個破病也是有點了解的。」
「血液類的疾病,需要用安眠藥這種東西來做研究嗎?」
我站起身。
看向他一點一點變得有些蒼白的臉色,抿了抿脣角。
提高聲音。
「不是爲了研究的話。」
「那不會是想用這些自殺吧?」
「不管怎麼樣,謝沉清,你現在就得和我去醫院做檢查!!!」
「要是有什麼問題,你必須接受治療!」
-12-
謝沉清硬是被我拽着塞到了車裏,強拉着去了醫院。
我聽得出。
他原來是想和我劃清關係的。
但被我這麼一發火,整個人立馬又不知所措了。
一路上。
謝沉清都在和我有些慌張無力地解釋。
「阿挽,你生氣了嗎?」
「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我的研究內容的……我只是,只是怕實驗失敗,會讓你失望。」
「還有安眠藥。」
「……我沒喫,還沒喫,真的。」
最後一句話,他的聲音很低。
謝沉清應該沒騙我……按照上一輩子的時間來推算的話。
這個時候,他應該還沒開始執行他的自殺計劃。
可是萬一呢?
我怕意外啊!
再說。
除了安眠藥的事情之外,他也該做一個全身的體檢了。
這個人似乎從來不知道怎麼好好照顧自己。
一直以來。
除了和我在一起之外。
剩下的時間,他幾乎全都用在了研究和論文上,連睡覺也只有四五個小時。
長此以往。
不用等到自殺,他自己的身體也要被拖垮了——
上一輩子,謝沉清把我照顧得很好。
所以這一次。
也該我把他看在眼皮底下,不能讓他出一點意外了——
到了醫院後。
體檢結果很快出來。
藥物檢測是沒問題的。
但除此之外,身體還有許多雜七雜八的毛病。
比如貧血,營養不良,胃部炎症和息肉什麼的。
問題不大,但醫生建議最好住院調理和治療。
謝沉清當然是不願意的。
但他向來拗不過我。
被我訓了兩嗓子,就乾巴巴地坐到病牀上去了。
我掃了他一眼。
隨手拿起手機,訂了兩份外賣。
喫的送過來還有一段時間,房間內又安靜了下來。
我支着下巴。
看向對面那個閉着眼裝睡的少年。
咳嗽了兩聲,正猶豫着說點什麼的時候——
病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一個我根本沒想到的人突然出現在了這裏。
林寄洲。
明明應該在宴會上的他。
現在穿着黑色的長款風衣,手裏拿着一袋粉色的蛋糕盒子。
雙眉緊皺地出現在醫院裏。
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伯父說你是陪着另一個人過來的。」
「就是那個人嗎?」
「他們說和我很像的那個人?」
-13-
我竟然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一件事!——
這家醫院的院長是林寄洲的二伯。
說起來。
這位二伯和林瑩月都有點像我和林寄洲的 cp 粉。
只不過他的態度要比林瑩月溫和太多了——
以前林寄洲還沒出國的時候。
每次我因爲身體原因來醫院檢查,他就總是把林寄洲也一起叫來。
然後認認真真地告訴我們。
「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
「幾十年以後的事呢,到時候醫療肯定就研究出特效藥來了。」
「別擔心嘛。」
後來我和林寄洲關係漸漸淡了下去,他還發朋友圈感慨過。
這次我又來醫院。
猜也猜得出,肯定是院長老先生按照習慣通風報的信。
我嘆了口氣。
把他推了出去,然後關上了房門。
點了點頭。
「他叫謝沉清。」
「寄洲哥。」
「我想讓你知道,也不想讓其他人再誤會了。」
「他是我男朋友,我喜歡他。」
「這份喜歡,只是因爲他是謝沉清,和任何其他事情都無關。」
「更和他的長相沒有任何關係。」
最Ṱűₜ後幾句話說出口後,我明顯能看到林寄洲瞬間冷下來的表情。
他額頭青筋一跳。
整個人的目光都暗了下來。
「挽挽,你是認真的嗎?」
「我出國的這段時間,和原來的朋友聯繫的不多。」
「沒人告訴我你戀愛的事情。」
「直到剛剛和其他人打聽,才知道這個人是你們家資助的貧困生……不是我有偏見。」
他頓了頓,緩和了一下語氣。
「你接觸的人不多,可能分辨不出什麼是真正的喜歡。」
「這種家世背景的人玩玩就算了。」
「難道還值得你動真格嗎?」
……
值得嗎?
大家都覺得不值得。
圈子裏的朋友、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現在也包括了剛剛回國的林寄洲。
大家都覺得我只是無聊了隨便談個戀愛。
可是值不值得這種事情,難道不是看我自己怎麼想嗎?
我搖了搖頭。
思考了差不多一分鐘,然後仰頭直視他。
「我是很認真的,寄洲哥。」
「而且是以結婚爲目的的那種認真。」
「對。」
「我想和他結婚。」
-14-
林寄洲本來是想接我回去宴會的。
到現在。
卻搞得不歡而散。
他應該是結結實實被我氣到了。
可饒是如此。
走之前,他還是把從路上順手給我買的小蛋糕留了下來。
焦糖巧克力,我最喜歡的一家店。
這麼多年,還開着。
他也一直記得。
在外面耽誤這麼久,回到病房的時候。
外賣也已經到了。
我一邊拆包裝盒子,一邊用餘光悄悄看了謝沉清一眼。
他低着頭,表情隱在陰影中。
過了一會,伸胳膊把我拉到牀頭坐下。
自己開始擺碗筷。
然後終於猶豫地,提起了剛纔露臉的林寄洲。
「他就是當年那個出國的人吧?」
謝沉清頓了頓,扯了扯嘴角。
聲音都低了下去。
「他剛纔看到我,是不是不高興了啊。」
「阿挽,你別在這陪我了。」
「要不要跟着他回去?」
好好好。
這對嗎?
明明是正牌男友,怎麼說話透出了一股小三外室的綠茶味來了?
我瞥了謝沉清一眼。
拿過他遞給我的湯碗,不急不緩地喝了一口。
「啊。」
「不回去。」
「他知道我這幾天要很忙的。」
我拉長了聲音,慢慢把勺子放下。
「謝沉清。」
「我剛纔和寄洲哥說了,說我準備結婚了。」
「他……」
他什麼還沒說呢,就聽見啪嗒一聲。
謝沉清手裏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他面色蒼白,手指發抖。
很久之後,才終於一點一點抬起了頭。
嘴脣哆嗦了一下。
「是嗎?」
「阿挽,你要結婚了嗎?」
「剛剛是在外面和他商量這個事情啊。」
「我……我、我恭喜你。」
-15-
謝沉清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
很輕、很縹緲,帶着一種似乎是最後一眼的眷戀似的感覺。
我前傾了一下身子。
努力忽視他現在這股破碎的樣子。
戳了戳他的臉頰,咳嗽一聲。
故意說。
「就恭喜一下就行了?」
「後面我還要挑婚紗、拍照片、選酒店……這些你也要和我一起啊。」
「我的婚禮可少不了你呢!」
謝沉清的眼眶都紅了。
他一眨不眨地盯視着我,聲音發顫。
「我還要親眼看着你嫁人嗎?」
「……這會不會對我太殘忍。」
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滑了下來。
謝沉清哭了。
他捂住臉,似乎再也忍不住。
「你放我自生自滅吧阿挽。」
「我知道你有喜歡的人,可以立刻消失,絕不會礙你的眼。」
「……可是、可是。」
「讓我看你嫁給別人,我會發瘋的。」
完了。
受不了了。
真受不了他哭。
謝沉清每次露出這種破碎可憐的感覺,就好像給我打了一針催情劑一樣。
搞得渾身蠢蠢欲動,心癢得不行。
我舔了舔嘴脣。
一邊低頭吻他眼角的淚,一邊試着伸手解他的扣子。
「誰說我要嫁給別人了?」
「你是不是傻,謝沉清?」
「你不是我男朋友嗎?」
「我不嫁給我男朋友,我嫁給誰?」
手掌下是他堅硬的胸膛。
變得有些粘稠的氣氛中,我能感受到他瘋狂地、急速躍動的心跳。
謝沉清捧住我的腦袋,把我拉遠了一些。
他呼吸也變得混亂了許多。
卻還強撐着,極力壓抑,不停地一遍遍問我。
「你說什麼?」
「你要嫁給誰?」
「程木挽,你再說一遍……你、你知道你眼前的這個人是誰嗎?」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把他推到牀上。
「謝沉清。」
「我看你也沒發燒啊?」
「我說,結婚,和我,現在!」
「怎麼,難道你不願意?你不想娶我?還是你腳踏兩條船,喜歡別人?」
謝沉清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就像是那種幼兒園的小孩子。
一直心心念念很久想要爸爸媽媽給的一個獎勵,不停地盼啊盼。
終於盼到了。
他抬手胡亂摸了摸臉頰上的淚水,追着我的嘴脣。
毫無章法地吻着。
「不許亂說。」
「你知道我只喜歡你。」
「……我只是,只是。」
我打斷他的話,咬住他的嘴脣。
「我也喜歡你。」
「只喜歡Ṱü₄你,謝沉清。」
「那就行了。」
-16-
託林寄洲伯父的關係。
他們醫院的醫生都看我看眼熟了,還特地給我批了一間 VIP 高級病房。
寬敞,明亮,私密性極好。
幹什麼都沒人知道。
那一天我把他壓在身下。
一邊看着他眼睛紅腫,呼吸混亂的樣子。
一邊在他耳邊,把我和林寄洲的事情都給他解釋清楚了。
「我要是喜歡他,早就追到紐約去了。」
「機票我還能買不起嗎?笨蛋!」
「所以根本不存在替身這樣的東西,你知道了嗎?」
「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爲什麼不來問問我?」
「到底知不知道尊重一下我的意見,考慮一下我到底想和誰在一起一輩子?」
……
謝沉清被我說的啞口無言。
只能一遍一遍用手描摹着我的眼睛和嘴脣,輕輕嘆息着。
然後等到我沒有力氣的時候。
再翻過身,緩緩把我抱在懷裏。
直到第二天。
我睜眼醒來的時候,晨光已經大亮了。
視線中。
昨天那個還只知道抽泣哭泣的少年恢復了一本正經的樣子。
謝沉清穿着白襯衫,叫來了外賣。
在桌子上都給我擺好了。
我打了一聲呵欠。
抬眼看了看手錶。
然後翻身過去,揪住了他的衣袖。
「謝沉清,今天週六。」
他嗯了一聲,有些莫名地看了我一眼,「怎麼了?」
「週六民政局不開門,所以今天我們不能領證了。」
我解釋道。
「這是客觀原因,我可不是提褲就走的渣女,故意放你鴿子。」
「不過反正今天也沒什麼安排。」
「我媽前幾天從歐洲回來,我們去找她說說咱倆的事吧。」
-17-
要說有誰對我和謝沉清的戀愛關係完全沒有什麼反對意見的話。
我媽絕對算一個。
這應該和她自身經歷有關係。
她本身就是一個相當厲害的女強人。
南方漁村走出來,沒有背景、沒有家世,就靠自己努力,考入全國頂尖大學。
然後在打工的過程中,認識了我爸。
一個正在創業的豪門富二代。
本來按我爹那邊老牌世家的標準來看的話,我媽其實是完全夠不上他們兒媳婦標準的。
但奈何她個人能力實在太強。
短短幾年。
不僅幫助我爹談下了好幾個相當重要的商業項目,甚至還未雨綢繆。
看出來對家的一個陷阱,避免了整個總公司程氏的鉅額損失。
這些事情直接讓我爺爺對她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也讓我媽從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地方,風風光光嫁入了京市的豪門大族——
可惜的是我爸和我媽沒有走到最後。
在我七八歲的時候。
我爸因爲一場意外去世。
而我媽接手了他創業留下的公司和資源。
一個人發展至今。
資產和規模翻了好幾番,已經坐穩了全國這一行業的龍頭地位。
還準備向其他領域繼續擴展。
她知道我和謝沉清談戀愛後,開始先沒說什麼。
接着用一個周,把謝沉清裏裏外外調查了個清清楚楚——
雖然在一開始資助謝沉清的時候,她就已經大概瞭解了他的家庭、經歷和成績了。
最後用手機給我發來了一條簡短的訊息。
「還不錯哦。」
「小謝還是蠻靠譜的。」
想來。
那個時候我媽,應該也知道了他的研究領域了吧。
只是和謝沉清一樣。
都沒有告訴我罷了。
-18-
我在過去的路上和我媽打了個電話。
她嗷了一聲。
沒太驚訝。
「婚前財產要要做好確認。」
「還有。」
「你媽當年可是搞定不少項目才進了程家的門的,不是說我嚴厲。」
「我給小謝三年時間,不管他是做研究還是開公司,必須給我做出一番事業來。」
「咱這邊可不養閒人。」
我偏頭看了旁邊的少年一眼。
手機聲音是免提的,他都能聽見。
謝沉清表情沒多大變化。
他嗯了一聲,偏頭看了看我。
點了點頭。
「好。」
「您放心,三年時間,我絕不會讓您失望。」
「也不會讓阿挽失望。」
午間陽光正好。
有蟬鳴,有風聲,有小孩拿着氣球從旁邊一蹦一跳地跑過。
我聽見我媽嘖嘖兩聲。
「你們倆自己商量商量訂婚的事情,再給我個文案。」
「我這兩天把訂婚通知在圈子裏面發一下。」
「剩下的就你們自己看着辦吧……我這個空巢老人可要繼續忙着賺錢嘍。」
-19-
我和謝沉清訂婚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整個豪門圈子。
議論肯定是有的。
有說程家這是找了個童養夫的,有說我是追不上林寄洲心灰意冷另尋備胎的,還有預測我們兩個就算結了婚,也肯定維持不了多久的……
按我以前的態度,可能就聽之任之,等傳言自己冷卻了。
但經歷了上一輩子的事情之後。
這一次我可不會那麼無所謂了。
我在自己的社交賬號置頂了一條動態,徹底澄清了以往所有關於我和林寄洲關係的謠言。
「雖然程家和林家關係很好,也一直有商業往來。」
「但我和寄洲哥從來沒有戀愛過,我也一直是單單純純把他當作鄰家哥哥來看的。」
「所以希望不論是朋友們,還是外界那些捕風捉影的財經媒體們。」
「都不要再隨便揣測了。」
……
發出這條聲明後。
我以爲事情差不多也就過去了——
直到一段時間後。
一個好久沒有聯繫的人又給我打來了電話。
林瑩月小心翼翼地、帶着一點哭腔來找我。
「木挽姐姐,你可以來我們家一趟嗎?」
「我哥生病了。」
「他發燒的時候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對不起。」
-20-
我去到林家的時候,林瑩月站在客廳沙發那邊。
怯怯地望着我。
聽說她爺爺知道了她不遺餘力拆散我和謝沉清的事情後,把她叫了過去。
發了好一頓火。
「人家小情侶談戀愛,關你什麼事啊,你在旁邊着什麼急?」
「鬧個笑話出來。」
「我看就你這麼個心氣,就算進公司幫忙,也弄不出什麼名堂來。」
「罰你半年零花錢,先從管理層調出去,到基層開始幹吧。」
……
說來。
我對林瑩月向來狠不下心來。
她從小跟在我屁股後面長大。
因爲長得胖了點,身邊的朋友不多。
每次被人欺負了,都是我去給她出頭。
久而久之,她就成了我的貼身小跟班。
上廁所都想要拉着我一塊的那種。
宴會上那一次,應該是我朝她發的最大的一次火。
林瑩月按住沙發邊緣。
猶豫了一會後,又試着像以前一樣,拽住我的袖子。
把我帶到二樓。
「對不起,木挽姐。」
「我這次不是再不顧你意願,亂把你和我哥湊在一起了。」
「只是他那時候發燒的樣子太嚇人了。」
「我想着再過幾天,他反正又要回到美國去。」
「所以……」
-21-
林寄洲要回到美國?
這我倒是不知道了。
我以爲他這次回國,是徹底回來了呢。
房間裏面,他穿着藍色的綢緞睡衣,倚靠在牀頭。
一個多月不見。
整個人看起來似乎消瘦了不少。
從書頁間抬起頭來的時候,甚至能依稀看見眼瞼下的陰影,和下巴上一點點稀疏的胡茬。
「挽挽。」
他把雜誌放到一邊,朝我勉強笑了笑。
帶了點苦澀的意味。
「我還以爲你不會來呢。」
「也怪月瑩,倒是無端打擾你。」
「本來沒什麼大問題的,讓她說得那麼嚇人。」
我搖了搖頭。
找了把椅子在不遠處坐下,解釋道。
「沒什麼麻煩的。」
「我說過,寄洲哥,咱倆一直是朋友。」
「朋友之間,談什麼打不打擾的。」
……空氣似乎沉寂了一瞬。
林寄洲輕笑了一聲。
他閉上眼睛,沉沉地吐了一口氣。
再睜開眼的時候,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
直視着我。
「挽挽。」
「我這幾天一直在做一個夢——」
「夢裏面,我回到了高中和你吵架的那段時候。」
「你說不許我走,我就真的沒有走,留在了國內。」
「你考去了我在的大學,我們一起趕作業、一起看電影、一起做實驗……畢業後,你進了程氏,我進了林氏。」
「我們兩家開始合作,生意越來越好。」
「所有人都說我們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最登對最登對的一對。」
「我向你求婚的那一天,來了好多好多的朋友和親人,他們都在歡呼、鼓掌……」
「而你就在我的面前,一直一直朝我微笑……」
我打斷了林寄洲的話。
「寄洲哥,別說了。」
「夢罷了,都是虛假的。」
林寄洲朝我看過來,目光中透出一縷痛苦的神色。
「假的嗎?」
「爲什麼啊?挽挽。」
「可是我就是這樣覺得的——」
「如果我當初選擇留下來,沒有離開的話,這就是我們的結局啊。」
-22-
我站起身,搖了搖頭。
不是的。
就算當初換一種選擇,母親沒有把謝沉清帶到我的面前。
後面的發展瞬息萬變,誰又能說得準呢?——
我剛想開口。
林Ţũ̂ₓ寄洲卻猛地直起身子。
止住了我的動作。
他伸出手,做出了一個暫停的手勢。
用一種懇切的、甚至祈求的眼神看向我。
「不要否認我的想法好嗎?」
「拜託了,挽挽。」
「就算只是一個夢境,可不可以也不要戳破它。」
他的臉上還帶着一絲病態的潮紅。
似乎是發燒還沒好全。
我不忍看下去,偏過了頭。
「聽說你又要出國了,寄洲哥。」
「找個女朋友吧。」
「瑩月也一直想要個嫂子,你在外面也好有人照顧。」
余光中。
Ṫūₖ他似乎恨恨地望向我。
「不要。」
他的聲音很低,發着顫。
「我不會祝福你的,程木挽。」
「我要一直等着,等着……」
「等着萬一哪天…哪天,也許你和謝沉清就離婚了呢。」
-23-
謝沉清雖然大學就搬出了程家別墅,但他的房間一直還都留在。
在二樓轉角的位置,裏面的佈局也都沒變。
我推門進去的時候,他正在陽臺打電話。
午間的陽光照進來,給他的背影渡了一層毛茸茸的金邊。
我看了一會。
有些無聊。
目光又落在面前的書桌上——
一本橙黃色封面的冊子落入了我的眼簾。
正是謝沉清自殺後,他留下的那本日記本。
我心念一動。
Ţü⁸悄悄拿了下來,翻到了最後一頁。
那上面是林寄洲宴會的那一天,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可是還是好難過啊。」
「等我死後,挽挽還會想起我嗎?」
原本上一輩子。
一切就到這裏戛然而止,什麼都沒有了。
可現在。
事情卻發生了改變。
一道鋼筆印記把上面那幾行字匆匆劃掉,又在下面開始了新的記錄。
「阿挽把我救下來了,她……好像不會離開我了。」
「我開始有了不切實際的妄想。」
「她喜歡的人會是我嗎?」
「……」
「我要和阿挽結婚了,謝沉清,你簡直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爲什麼這幾天一直都在想那一晚上的事情?」
「阿挽的脣好軟。」
「謝沉清你簡直就是個變態!!!」
……
我正看的津津有味呢。
沒注意到青年什麼時候打完了電話,從陽臺走了過來。
他看到我咧着嘴角翻着他的日記,立刻大驚失色。
「阿挽!」
「你、你、你在看什麼?」
啊。
被發現了啊。
說起來,這樣偷窺別人的祕密確實是有點不道德的。
我撓了撓鼻尖。
有些不好意思地輕輕靠在他身上,吻了吻他的腹肌。
「好了。」
我抓着謝沉清衣領,把他拉下來,轉移了話題。
「過來親一親。」
「你就當作什麼都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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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沉清臉紅了。
在吻逐漸變得粘稠、曖昧深入的時候,他鬆開了我。
艱難地呼了一口氣。
然後看了一眼手錶,閉了閉眼睛。
穩定氣息。
「阿挽,我得先去一趟學校。」
「剛剛是導師的電話,他有事情找我,說要去辦公室詳談。」
「你晚上想喫什麼?回來的路上我給你買,好不好?」
導師找?
我算了算時間。
差不多了。
現在應該就是謝沉清論文投出後,在雜誌發表,然後開始引起業內關注和討論的這個時間點了——
他導師叫他過去,大概也就是說這個事情的。
我捏了捏謝沉清的手。
朝他點了點頭。
「帶我一起。」
-25-
我在很早前就聽說過謝沉清導師的名字。
主要不僅因爲他在學術圈出名,自身家世背景也挺顯赫的。
是某個房地產家族的旁系分支。
不過他似乎對經營產業沒有興趣,所以一心投入了科研。
而且現在五十多歲了,也都沒有結婚。
更沒有孩子。
我和謝沉清敲開辦公室的門,走進去的時候。
老師還在對着電腦工作。
看到我的時候。
他明顯愣了一下,然後目光移向了自己的學生。
謝沉清連忙介紹道。
「賀導,這是程木挽。」
「我女朋友,以前和您提過的。」
導師哦了一聲。
恍然大悟。
他盯着我看了一會。
把一本雜誌,和一摞厚厚的文件推了過來。
「程木挽。」
「你來的剛好。」
「小謝的研究方向你知道吧?正好和你的身體狀況有關。」
「現在他的論文已經發表了,而且獲得了不少醫學同行和大拿的認可。」
「剛剛有幾個著名的機構來聯繫了學校,說準備引進他的專利進行生產。」
「這應該是個好消息吧?」
——當然。
論文裏,他們已經在動物身上進行了幾輪的實驗。
成功幾率已經非常大了。
這也是那些醫藥機構願意花大價錢引進專利的原因。
上一輩子,這些專利就全權賣給了別人。
然後拿到一筆不菲的專利費了事。
而這一次。
導師倒是提了另一個建議。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看向謝沉清。
「研究都已經研究出來了,後面的生產難度也就不大了。」
「怎麼樣?」
「考不考慮自己創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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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想法,其實我和謝沉清在來的路上就有討論過。
因爲他以後的研究方向還會涉及到其他藥物和病症。
所以自己開設公司進行推廣,應該是收益最大化的選擇——
但我們沒想到的是。
賀老師竟然也會提出這一點來。
畢竟。
他可是那個連自己家公司都懶得管理繼承的撒手掌櫃啊。
在我和謝沉清的心裏面,還以爲他對商業、投資、賺錢這些都不屑一顧呢。
賀老師翻了個白眼。
「我確實是個懶人。」
「但小謝你可不能跟我學。」
「你未來丈母孃要求可高着呢,你最好給我爭口氣, 不能讓人看低了去。」
謝沉清哦了一聲。
眼睛眨了眨。
「怎麼回事,老師,您還認識阿挽她母親啊?」
氣氛似乎尷尬了一下。
賀老師摸了摸他的下巴,目光偏到一邊去。
咳嗽兩聲。
「她沒跟你們提過我?」
「害,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那時候我和她還是大學同學呢。」
「不過當時她就看不上我, 說我太懶、太沒上進心……我尋思我也還好吧?雖然是比不過她厲害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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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沉清沒讓老師失望。
公司創立三年, 就迅速獲得多輪投資, 擴張迅速。
成爲了圈子裏矚目的商界新貴。
而實踐證明。
他在學校裏不停熬夜爲我研究的新藥也確實有效。
輔助了手術治療,經過幾次的化驗、體檢、測試……醫生已經宣佈我差不多痊癒了。
只要後面定期過來複查就可以。
得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天。
正好是我們的結婚三週年紀念日。
謝沉清開車過來接我回家喫飯。
坐在車上,看着外面不停向後閃過的風景。
我突然想起——
結婚之前,我媽還給他訂過一個三年的期限。
在這段時期裏, 一定要謝沉清做出一番事情來。
我打了個呵欠, 揉了揉他的肩膀。
「說來,我媽現在對你是很滿意啦。」
「這麼能掙錢, 厲害哦。」
「不過你每天公司事情這麼多, 還天天接我上下班,晚上伺候我, 忙得過來?」
謝沉清偏過頭來,朝我笑笑。
「不忙。」
「阿挽不覺得我煩人就好。」
「從小到大, 喜歡你的人有那麼多。」
「我必須要做得很好很好纔行, 不然會有危機感的。」
……我愣了一瞬。
誰啊?
謝沉清沒說話。
直到汽車駛進別墅。
他探過身子, 輕輕按住我的肩膀,湊過了脣。
「你不需要知道別的。」
「只要眼裏看到我就好了。」
番外謝沉清
在和程木挽結婚之前,林月瑩曾經來找過一次謝沉清。
那時候她已經要出國了。
因爲在公司做的不好, 林寄洲想了想,乾脆決定把她一塊帶到美國去。
林家家族太大,分支也多。
利益交錯複雜,估計她一個人是處理不來的。
謝沉清坐在咖啡館裏。
看着林月瑩乾乾巴巴給自己道完歉後,沒怎麼說話。
他知道她今天專門把他叫出來,不會是這麼簡單的。
果然。
有些尷尬的沉默過去後。
林月瑩從隨身帶的包包裏拿出了一本本子,皺眉推到了謝沉清的面前。
語氣不是很好。
「既然木挽姐已經選擇你了,那我也就不說什麼了。」
「但你知道的,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認識時間要比你久多了。」
「我們對彼此的瞭解,也是你沒法想象的。」
她抿了抿嘴, 嘆氣一聲。
「這是我從小記的一本本子, 全是關於木挽姐的。」
「裏面有她喜歡什麼和討厭什麼,以前她發生過的一些經歷,你拿去看看。」
「我希望你全部背誦下來好嗎?」
「我不要她結了婚,還得去遷就自己的丈夫!」
謝沉清眨了眨眼。
順手翻開。
裏面大部分內容他都知道。
比如木挽不喜歡喫酸的,喜歡喫甜的。
比如她怕黑,晚上睡覺要留一點光。
比如她討厭陰雨天氣,喜歡晴天出去逛逛……
但裏面偶爾提到的,她小時候的一些事情,謝沉清並不瞭解。
那些她小學和人吵架打鬧,追在別班男生屁股後面跑的事情,沒有人告訴過他。
他吐出一口氣。
抬眼看了看林月瑩。
她站起身,正準備走。
謝沉清叫住了她。
「林小姐。」
「你是不是喜歡阿挽?」
林月瑩猛地頓住了腳步。
她低下頭, 沉默了一會。
然後防衛似地提高聲音。
「這不關你的事!」
「你只要知道,我和我哥會一直盯着你的。」
「只要你敢對木挽姐不好。」
「我們就會立刻回來,然後把你從她身邊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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