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妹搶我玉佩

嫡妹搶了我的玉佩，冒充是世子爺要找的人。
世子爺挑眉：「原來你就是害死我爹的人。」
嫡妹慌亂，將玉佩扔給我。
「不、不是，我不是玉佩的主人，她纔是！」
她以爲我會被世子爺碎屍萬段，沒想到世子爺對我態度大改。
「既然你是我的殺父恩人，那本世子就勉爲其難地，以身相許吧！」
嫡妹傻眼了。

-1-
世子爺張榜找一個身帶鯉魚玉佩的女子。
嫡妹柳司司知道後，搶走我的玉佩，派人將世子請入府中。
她穿着一身白衣，弱柳扶風，在世子面前招搖。
「世子，我便是你要找的人。」
那塊鯉魚玉佩是孃親生前留給我的，被柳司司使了手段搶走。
她冒充我，假裝自己是世子要找的人。
世子搖扇子，他當着所有人的面掏出一套卷子。
「口說無憑，這年頭假冒的人太多了，你先來做套卷子，讓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玉佩真正的主人。」
柳司司面色一僵。
世子微笑，「什麼認錯玉佩主人、虐戀情深、跟旁人生了孩子，才發現玉佩的主人是自己心愛的女子，但她已經心死離世……這樣的話本我看太多了，不得不防。」
柳司司面色慘白：「我……」
世子一臉無辜，「你肯定能做對卷子，對吧？」
柳司司心一狠，她決定動用失憶梗，「我、我之前生了場大病，失憶了，記不清……」
世子微微挑眉，「失憶？」
渣爹在旁邊造假，「司司前段時間落水，燒壞了腦子，很多事情記不太清了。」
世子摸下巴，他長着一張人間禍水的臉，擰眉思考的樣子也很好看。
他一合扇子，「既然你失憶了，那就沒辦法了。」
柳司司鬆了口氣。
結果一轉眼，看到世子動作飛快地把鯉魚玉佩塞到懷裏，又掏出一卷空白的畫紙。
「玉佩的主人既然是你，那你肯定記得玉佩的樣子，來，你把玉佩的樣子畫在紙上，要是畫對了，說明你確實是玉佩的主人。」
柳司司雙目呆滯。
她遲疑：「可是、這……」
世子肯定道：「我相信你肯定能畫出來的，對吧？你畫吧。」

-2-
柳司司被壓在桌前畫畫，侍衛們站在旁邊監督她。
世子搖着扇子，目光轉向我，他盯着我看了許久，若有所思。
「你看着有些眼熟……你叫什麼名字？」
正在作畫的柳司司手一抖。
世子飛快扭頭，「你手抖什麼？」
柳司司：「手、手腕抽筋了。」
我開口，正要回世子的問話。
渣爹怕我搶了柳司司的姻緣，忙着搶答。
「這是我流落在外的二女兒柳青鶴，前些日子剛找回來，她跟司司長得像，世子覺着眼熟也難免。」
世子看了看我，又瞅了幾眼柳司司。
「……這長得也不像吧？明眼看着就不是一個媽生的。」
渣爹面色一僵，「是，司司跟青鶴是兩個媽生的。」
世子眉毛一橫，「那你說她們哪像了？」
渣爹唯唯諾諾，「像、像我？」
世子上下打量渣爹幾眼，渣爹長得寒酸，初看醜陋，細看殘忍，看久了更是不堪入目，分外傷眼。
世子的神情一言難盡，「這……得虧你兩個女兒長得都不像你。」
渣爹語塞，他神情尷尬，低頭滿地找縫。
我第一次知道，世子毒舌的威力是如此強大。
世子看了我幾眼，想說什麼，但又沒說，搖着扇子又去看柳司司作畫。
他催促：「畫好了沒有，這麼慢。」
柳司司咬着牙，額上冒着冷汗，「還、還差一點。」
她壓根沒有細看那塊玉佩，執筆在畫卷上停滯許久，也不知道該如何下筆。
我看着柳司司硬撐的背影，感覺她分外倔強。
柳司司自知畫不出來，她眼珠子亂轉，突然按住自己的手腕，嬌叫了一聲。
「啊！」

-3-
世子詢問：「怎麼了？」
柳司司面色的神情楚楚可憐，她假裝自己手腕扭了。
「世子，我今日晨起不小心傷了手，做不了畫。」
「要不改日再……」
她邊說，眼神邊瞟向我，暗含警告。
她是想拖住世子，轉頭再讓我代她作畫，矇騙過去。
我看了幾眼，沒有說話。
沒想到世子不喫這套，他驚訝道：「什麼！手傷了？這可怎麼辦！既然柳三小姐做不了畫……」
柳司司心喜。
卻不想，世子話鋒一轉，道：「既然柳三小姐做不了畫，那就口述吧！」
柳司司眼前一黑。
「口、口述？」
世子挽起袖子，拿起筆，「我作畫還行，柳三小姐來描述玉佩的樣子，我來把它畫出來。」
世子真他爹的是個人ƭŭₛ才！
柳司司嬌軀搖晃，她顫顫巍巍，遲遲不願開口。
世子問她：「玉佩是什麼樣的？」
柳司司：「……綠的。」
世子看了她一眼。
柳司司咬脣，「上面……有鯉魚。」
世子又看了她一眼。
他沒忍住說：「這不是廢話嗎？鯉魚玉佩上沒鯉魚叫什麼鯉魚玉佩？」
柳司司搖搖晃晃。
世子問：「還有呢？」
柳司司答不上，她只好一個柔弱地轉身，兩眼一翻，白着眼，往貼身丫鬟身上倒去。
丫鬟驚叫：「小姐暈倒了！肯定是之前的病留下了病根！得快點看大夫！」
世子嚴肅，「不，不用！」
他扔下筆，飛過去掐柳司司的人中。
「我跟神醫學過幾招，能幫柳三小姐看病！」
柳司司又是一個柔弱地翻身，避開了世子的手。
渣爹慌忙上前，「司司身子弱，使不得、使不得啊！」
他護着柳司司，「世子，司司暈倒了，我先帶她去看大夫。」
臨ṭů⁶走前，他不忘帶上我，「青鶴，你也跟着一起。」
他怕留我在這裏，會暴露柳司司假冒的事情。
我想到孃親的骨灰盒還被扣在他們手裏，於是抬腿，跟上了渣爹和賤妹。
世子卻抬手：「等一下，把她留下。」
世子讓我留下。
渣爹面色僵硬，丫鬟小心翼翼地瞥過來，裝暈的柳司司也不動聲色地掀起一點眼皮。

-4-
世子：「別以爲我沒看過話本，柳三小姐肯定是裝暈！你們把二小姐帶走，肯定另有目的，說不定是想暗中勾結，兩個人一起對答案，矇騙純潔善良的我。」
渣爹、賤妹：！！！
世子見渣爹神情不對，他搖扇子的手一頓，「不會吧不會吧？還真讓我猜對了？！」
渣爹連忙否認：「不不不，沒有的事！」
他扯過我，「司司她需要青鶴照顧。」
世子拉住我另一隻手，「不是有丫鬟嗎？」
渣爹扯着我，「丫鬟不夠。」
世子瞪大眼睛，「你把你女兒，給另一個女兒當丫鬟使？你還是不是人？！」
世子替我怒罵。
渣爹青着臉，「世子誤會了，我是說司司她依賴青鶴，要是見不着青鶴，她會心慌。」
我夾在兩人中間，像一顆被東扯西拽的大白菜，看着他們脣槍舌劍、你來我往。
最終，渣爹略勝一籌。
世子鬆開我的手，「行吧，你們去吧。」
我跟着渣爹去了柳司司的廂房。
柳司司離開世子後直接不裝了，她惡狠狠地把畫紙砸我身上。
「把玉佩給我畫出來！」
渣爹也冷着臉，警告我：「別想弄虛作假，要是被世子發現了畫得不對，你孃的骨灰你就別想要了。」
我垂眉，安靜把玉佩的樣子畫了出來，分毫不差。
柳司司很滿意，她欣喜道：「爹爹，我記下了，我們這就去找世子！」
渣爹也很滿意，「不錯，這次世子肯定不會再爲難你。」
柳司司出門，但踏出去的時候又折回來，掐起我的臉。
「你跟世子到底是怎麼認識的？告訴我。」
我撫開她的手，「不記得了。」
柳司司狐疑，「你當真不記得了？」
我垂眉，點頭。
柳司司信了，帶着我去見世子。
她不知道，世子張榜那日，我便知曉，世子要找的人是我。
我與世子有過一面之緣，但，那不是什麼好的緣分。
因爲我殺了世子的爹。
我與世子，有着殺父之仇。

-5-
柳司司踩着蓮步飄到世子面前，嬌聲道：
「世子，我醒來後發現手不疼了，可以將玉佩的樣子畫出來了。」
世子看着她若有所思，他拍扇子道：「那你畫吧。」
柳司司盈盈一拜，素白的手執起畫筆，在空白的畫卷上作畫，把我畫的原封不動照抄上去。
她畫好後，將畫卷呈上，「世子請看。」
世子點頭，「畫得不錯。」
柳司司驚喜，「那世子……」
世子打斷她，「爲了防止你是作弊畫出來的，我又換了套考題。」
柳司司面色一僵。
她結巴，「世、世子還要考什麼？」
世子搖頭晃腦，讓侍衛將一堆木柴和砍刀拖上來。
「我記得初見你那日，你孔武有力、威武雄壯，虎軀一震，單手便劈開了一顆壯樹。」
我垂首在柳司司身後，嘴角抽搐，什麼鬼？我什麼時候單手劈過樹？
柳司司雙腿發軟，「世子你誇、誇張了。」
世子目露神往，「姑娘那日的身姿深深烙在了本世子的心尖上，今日，便請柳姑娘再展示一次吧。」
柳司司腿軟。
她咬牙，自是做不出單手劈開樹的壯舉。
世子見她遲遲不動，挑眉搖扇道：「柳姑娘爲何不動？難道柳姑娘並非我要找的人？」
柳司司急道：「我自然是世子要找的人！」
「我、我……」她想不出藉口，被逼得只能再次裝暈。
丫鬟驚叫：「小姐暈倒了！肯定是之前的病留下了病根！得快點看大夫！」
世子上前，世子後退。
渣爹薅着我和柳司司，又退到了廂房。
柳司司惱怒，「你能單手劈開樹，爲什麼之前不說？」

-6-
她把面紗扔給我，叫丫鬟拿來一套跟她身上一模一樣的衣服，讓我換上。
「你戴上面紗，假裝是我，當着世子的面，把那堆髒的木柴劈了。」
我照做。
柳司司換上丫鬟的衣服，戴上面紗，讓周圍的人也全戴上面紗。
她警告我，「不要想着耍花招，你孃的骨灰還在我這裏。」
我低眉順眼地應了。
世子見了我們這堆面紗女，疑惑道：「你們怎麼都戴了面紗？」
渣爹賠笑，「司司剛不小心染了疹子，臉上容色有損，怕嚇到世子，所以戴了面紗遮臉。」
世子搖扇子走到我面前，繞着我前後轉了好幾圈，盯着我看了許久，我低着頭，沒有對上他的眼睛。
世子摸下巴：「我怎麼感覺……柳三小姐好像和先前有些許不同？」
丫鬟打扮的柳司司攥緊了衣袖。
渣爹應和：「對對對！司司她生病還損傷了嗓子，現在說不出話了。」
我裝啞巴，沒有吭聲。
世子憐憫地說：「三小姐既然病了，那要不還是……」
丫鬟裝的柳司司心急地往前踏了一步。
渣爹也急忙開口：「不礙事不礙事！司司身子強壯，這點小病不礙事！世子且看她給你劈柴！」
他推我：「還不快去！」
我走過去，拿起斧頭劈柴。
劈、劈、再劈……
世子看着我劈柴的身姿，眼睛越來越亮，他抓住我的手腕，搶過我劈柴的斧頭，激動地道。
「我終於找到你了！威猛姑娘！我心心念念，一直在尋找的迷人女子！」
「你就是玉佩的主人！」
他激動地握着我的手，傾訴心腸。
丫鬟裝扮的柳司司擠過來，瞪我，生怕我搶了她的世子大人。
我甩開世子的手。
「等等！」
世子擠過來，他似乎想掀開我的面紗，「威猛姑娘，請讓我再看一眼你的臉！」
柳司司急了，擋在我身前，掐着嗓子道。
「世子，我家小姐臉上長了疹子，不方便見人。」

-7-
世子不信，世子警惕。
他沉思，他說：「太巧了吧？你家小姐一戴上面紗，就突然變成猛女，像魯智深倒拔垂楊柳，林黛玉怒打孫悟空，劈柴都不帶喘氣。」
他眯眼，懷疑道：「你們是不是偷偷換人了？」
柳司司嬌軀一顫。
世子伸手過來，「不行，我要摘面紗確認一下。」
柳司司急了，她猛地一推我。
我踩着移形換影步，躲開她的手。
柳司司慌亂，她又猛地推了我一把，尖叫道：「啊！小姐暈倒了！快叫大夫。」
我腳步一頓，只能配合閉上雙眼，假裝昏倒，往她身上砸去。
但沒想到我沒砸到柳司司身上，反而落入了世子懷裏。
世子眼疾手快接住我，「不要怕！我這就替柳姑娘找太醫過來瞧看！」
柳司司搶人，「世子，我家小姐怕生人，緩緩就好了。」
世子：「不！」
他們一左一右搶我的過程中，大堂突然吹來一陣風，柳司司的面紗被風吹掉了。
世子爺頓住。
面紗之下，是柳司司嬌媚的面容。
世子爺：「你……」
柳司司慌亂，她急中生智，「世子，我是柳司司的孿生妹妹，我們二人長得極爲相似相似。」
世子面色古怪，「真的假的，你們簡直像得像同一個人。」
柳司司低頭，咬脣道：「因、因爲是同一個媽生的。」

-8-
世子顯然不信，他伸手去扯我的面紗。
「剛好柳三姑娘也在，把這面紗一摘便知，你們是不是同一人。」
眼看世子要摘下我的面紗，渣爹大喊。
「世子不可！」
他撲過來抱住世子，痛哭流涕，「司司的疹子會傳染，怕對世子貴體有損！」
柳司司配合地緊張點頭。
世子推開他，大義道：「我不怕！讓我看！」
讓我康康！
世子扯下我的面紗。
世子頓住。
所有人都沉默了。
只見我面紗下的臉，紅的、白的、綠的、紫的、黑色的脂粉胡亂一塗，早已將我下半張臉塗滿，讓人無法分辨我的真面目。
世子倒吸一口冷氣，「姑、姑娘……好俊的容貌！不愧是威猛姑娘，魯智深再世！」

-9-
柳司司跺腳，她咬牙，拉着我往外跑。
世子追上來，「誒！別跑啊！玉佩、玉佩我還沒還你！」
柳司司把我拉到後山，逼我跟她交換衣服。
她惡毒道：「我就知道你會故意勾引世子！快，把身份換回來。」
我照做。
跟她換了衣服，然後戴上面紗。
柳司司去廂房取了脂粉，忍着噁心把那堆脂粉亂七八糟地塗到臉上。
她惡狠狠道：「世子要找的人只能是我！我可是要當世子妃的女人。」
我提醒她，「世子要找玉佩的主人，並不一定是好事。」
我和世子之間，可是隔着殺父之仇。
柳司司不信，她把我說的話當成耳邊風，認爲我是怕她搶了世子。
「哼，別以爲說幾句話就能嚇到我。世子心心念念要找的人是我，我要成爲世子的心上人。」
我見勸不住，也不多言。
柳司司走前放下威脅，「等我當上了世子妃，我再把你孃的骨灰還給你。」
「若是當不上，你孃的骨灰，你也別想要了！」
柳司司讓我給她當婢女。
我握住腰間的軟劍，手緊了緊，最終還是鬆了手，低眉順眼地跟在她身後，去見世子。

-10-
世子見了她，上前，看了她幾眼，又後退，瘋狂後退。
他很守男德地遠離柳司司，「不、你不是她！」
他拉過我，「從我看話本的經驗來看，你纔是玉佩的主人！」
我緩緩打出三個問號。
你又懂了？
柳司司咬牙切齒，她扯下面紗，上前道：「世子，我纔是你要找的人！」
世子彷彿被她五顏六色的臉驚豔到了，他連連後退，捂住眼睛。
「別、別嚇我！我不經嚇。」
柳司司兩眼冒火，「我要當世子妃！」
世子爲難：「這……」
柳司司逼近，「你要找的人是我！」
世子後退，被嚇得哆嗦，「這這這，你別過來啊……」
柳司司抓住他，從他懷裏搶過玉佩，「玉佩是我的！」
世子嬌弱，「你的你的，我不跟你搶。」
柳司司說：「世子，你再看一眼我的臉，我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世子虛弱，「是、是吧？」
他不確定，不敢多看柳司司一眼，生怕多看一眼，眼睛就被重重刺傷。
柳司司叫道：「就是我！」
世子哆嗦：「真是你？」
柳司司：「真是我。」
世子難以置信：「當真是你？」
柳司司用臉殺人，「當真是我！」
世子沉默了，他彷彿沉默了一個世紀。
他說：「原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柳司司瘋狂地點頭。
世子：「你就是害死我爹的人。」
柳司司點頭的動作一頓，她愣住。
什、什麼？害死世子他爹的人？
世子招來侍衛，柳司司害怕了，她尖叫道：「不，不是我！」
她把玉佩扔給我，扯下我的面紗，「她纔是玉佩的主人！」
世子挑眉，「哦？」
他轉頭看向我，「原來你纔是玉佩真正的主人？」
我沉默，手心握住了腰間軟劍的劍柄。
我和世子之間，有的不僅是殺父之仇，還有殺母之仇……
世子的父親，強搶民婦，害死了我的孃親。
而我，爲母報仇，殺了他的父親。
我跟他之間，說不上誰對誰錯。
眼看我要死在世子手下，世子卻話鋒一轉，「不過是區區殺父之仇……」
他說：「既然你是我的殺父恩人，那本世子就勉爲其難地，以身相許吧！」
我愣住。
柳司司也傻眼了，她以爲我會被世子爺碎屍萬段，沒想到世子爺卻排除萬難要娶我。
她急忙搶道：「世子，我、我纔是玉佩真正的主人！剛剛是我說錯了，她不是，我纔是！」
世子扇子搖着，「你覺着我還會信你嗎？」
柳司司不甘，她正要說什麼，卻被宮裏來的太監打斷。
「陸世子、柳大人，還有兩位柳姑娘，皇上和宮裏的柳貴妃宣見幾位。」
渣爹和柳司司面面相覷。
我腰間的軟劍最終還是沒有拔出來。
宮裏的柳貴妃……是姐姐。
幼時走散時，跟着渣爹一起走散的姐姐，柳湘衣。

-11-
我和柳司司換了衣裳，進宮見皇上和柳貴妃。
柳貴妃目光淡淡掠過我，停留在柳司司身上，當做未曾看見我。
她向皇上介紹：「陛下，這便是臣妾的妹妹司司。」
皇上穿着明黃色的龍袍，笑容滿面。
「聽聞觀鶴一直在尋找的玉佩女子是司司？看來這是天定的緣分啊，那朕便賜一道聖旨，讓他們早日成婚。」
柳司司面露喜色。
世子陸觀鶴跪在皇上面前，「陛下，臣要找的女子並非柳司司，而是柳家的二小姐，柳青鶴。」
皇上被駁了面子，有些不悅。
「哦？竟是朕搞錯了。」
他看了眼一旁的我，冷淡道：「那便一起賜給你，讓你們三人一起成親吧。」
等等……三人？
我懷疑自己聽錯了，但是瞥了一眼旁邊的人。
柳司司身軀僵硬，渣爹也匍匐在地。
很好，沒有聽錯。
世子皺眉，沉聲道：「陛下，這太荒唐了。」
柳貴妃眸光微動，喚道：「陛下……」
皇上沉聲：「怎麼？你說朕荒唐？陸觀鶴，你好大的膽子！」
世子沉默，他跪道：「臣不敢。」
「哼，你有什麼不敢。」皇上大手一揮，「傳朕旨意，封柳司司爲正妃，其姐柳青鶴爲側妃，擇日完婚。」
太監還未尖叫，我直接站了起來，淡淡道。
「等一下，我拒絕。」
皇上冷笑，「你算什麼東西？敢這麼跟朕說ẗű⁴話？你可知，抗旨是要誅九族的？！」
腰間的軟劍在入宮前被太監搜走了。
我看了眼皇上身旁的柳貴妃，又看了眼地上跪着兩股戰戰的渣爹和賤妹，想了想孃親的骨灰。
我開口道：「那你誅吧。」
剛好一次殺個乾淨。
皇上：「你！」
世子也忙爬起來說，「不要傷她！堂兄，你誅我吧！我的九族任你誅！我的九族嗷嗷待哺！」
皇上暴怒，指着他怒罵：「你難道不知道我也在你的九族裏？」
還是九族裏首當其誅的存在。
世子看了看我，他閉眼道：「不過是區區九族，舍了便是。」
他忍痛道：「爲了我心愛的姑娘，我心甘情願！」
皇上怒：「我不情願！」
柳貴妃拉住皇上的衣袖，「陛下，您消消氣，我勸勸他們。」
柳貴妃拉着我去了隔壁，屏退衆人，跪在了我面前。
「青鶴，阿姐求你了。你便聽了聖旨，嫁給他吧。陛下脾氣不好，若是不聽他的話，咱們一家都得死。」
「青鶴，阿姐想活下去。」
柳湘衣抹淚，「青鶴，阿姐求你了，讓阿姐活下去好嗎？」
我聽聞，阿姐十五歲便入宮了，在宮裏待了數十年。
這麼多年，也不知阿姐一個人是怎麼在宮裏撐下去的。
我張了張嘴，最終應了一聲。
「好。」
我無奈，「但是阿姐，沒有下次了。」
柳湘衣哽咽，「對不起，青鶴。」

-12-
我跟柳湘衣回到宮殿。
世子還跪在地上抹眼淚，「陛下，你誅我九族吧！不要傷害柳姑娘！」
「是我連累了柳姑娘。」
「我爹剛死沒多久，我得給我爹守靈，我不能娶親啊！」
皇上滿臉怒容，「叫你娶你就娶，廢什麼話！」
世子搖頭，「不！你誅我九族吧！」
皇上陰鷙道：「再多說一句話，我叫人閹了你！」
世子沉默了幾息，他說：「我不舉，你閹吧。」
皇上大怒，叫人來把世子按住閹了，他被匆匆趕來的侍官們拉住。
我看了眼一身龍ṭú³袍暴怒的男人，還真是個暴君。
世子娶親的事情很快被商定。
世子抿嘴，在離宮的時候，他喊住了我。
「柳姑娘。」
我停止腳步，回首看向他。
世子苦澀Ṭṻ₀道：「對不起柳姑娘，若非因我……柳姑娘本不必嫁給我的。」
他拿出那塊鯉魚玉佩，問：「柳姑娘，你是這塊玉佩的主人吧？」
他說：「我見你手上有很多練功留下的繭子，想來，玉佩的主人，除了你，不會再有別人。」
我看了眼那塊玉佩，它讓我想起了孃親的死去。
我搖頭否認：「不是，你找錯人了。」
世子抿脣，「啊，對不起。」
我沉默了一下，問他：「你爲什麼要找玉佩的主人？」
世子輕聲道：「抱歉，你不是玉佩的主人。」
言下之意是，他只會回答玉佩主人這個問題。
我轉身，「隨便你。」

-13-
我回到柳家，渣爹面色複雜地把我拉到柳司司看不見的位置，對我說。
「沒想到你會跟司司一起嫁給世子。」
我：「確實沒想到，所以你有什麼事嗎？」
渣爹似乎想跟我說什麼，又難以開口。
他說：「司司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她必須要嫁給世子，你別記恨她。」
我冷笑，「苦衷？她能有什麼苦衷？你跟她一起拿我娘骨灰威脅我的苦衷嗎？」
渣爹被我刺到，他大聲道：「我跟司司也是被逼無奈！我也不想用桑孃的骨灰來威脅她的女兒！」
渣爹似乎一下子老了許多，他說：「是我對不起你，你孃的骨灰，等你出嫁後我會還給你。」
「你……你到了世子那邊，多照顧司司，畢竟，畢竟司司可是你的親妹妹。」
我的手一頓，「你說什麼？」
渣爹老淚縱橫，「我說，司司是你的親妹妹！」
「你跟她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
我張嘴：「可我不記得自己有妹妹，而且我跟她長得一點也不像。」
他解釋：「當年你出生後，司司也接着出生，但她身子不好，從小被送到了別家養。」
「後來鬧鼠疫，又碰上土匪，咱們一家逃命時走散，爹只來得及把你和司司帶走。」
我聽着他說我陌生的一切，聽了許久，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柳司司真的是我的親妹妹。
我張嘴，又問他：「那爲什麼還要搶我的玉佩，還要用孃親的骨灰威脅我？」
渣爹苦澀道：「是我不對，我偏心司司，想給她尋一門好姻緣，纔不得不委屈了你。」
「是爹不好，是爹對不起你，青鶴。」
他苦道：「青鶴，爹跟司司，都有不得不這麼做的苦衷啊！」
我問他：「到底有什麼苦衷？」
他苦着一張臉，一個勁兒道：「不能說、不能說……」
那日之後，渣爹沒有再找過我。
我不明白他們的苦衷，直到後來嫁到王府後，柳司司懷孕，我才知道渣爹口中的苦衷是什麼。
柳司司嫁到王府不過一個月，她懷孕顯懷了。
世子黑了臉，「不是，我真的不舉啊！你們到底有沒有人認ţū́₂真聽我說話！我不舉！我真的不舉啊！我根本沒碰過她！」
世子尖叫。
「到底有沒有人幫我說說話！我是清白的啊！」
柳司司躺在牀榻上，一襲白衣，臉色慘白。
她捂着肚子道：「我懷孕了，孩子……」
世子慘叫一聲，「孩子真不是我的！我真的真的不舉啊！爲什麼沒有人信我！青鶴，你別聽太醫亂說啊！」
我站在柳司司牀榻前，彎腰問她：「孩子不是陸觀鶴的，他是誰的？」
柳司司慘然一笑，說：「孩子只能是他的。」
柳司司嫁入王府後，避開所有人不見，日日待在房裏，坐在窗前，望着遠方發愣，身形消瘦了許多。
我垂眸，問她：「孩子的爹是誰？」
柳司司諷笑：「你問這個幹什麼？你知道了又能怎樣，你會替我報復他嗎？」
我肯定道：「我會。」
柳司司一愣，她紅了眼圈，躲進被子裏，叫嚷道：
「不用你管！孩子的爹只能是陸觀鶴，沒有別人！」
我站在牀邊，良久不語。
陸觀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牀榻上的柳司司。
他嘆息，「真的沒有人問我的意見嗎？我沒答應啊！」
這個爹他沒說要當啊！
我和陸觀鶴離開了柳司司的房間，他開口說：「其實……我大概能猜到孩子的爹是誰。」
「是誰？」
陸觀鶴苦笑，他看着遠方，搖頭道：「還是等柳三姑娘自己告訴你吧。」
他過了一會兒，又悶悶地說：「其實，柳三姑娘說的沒錯，這個孩子只能是我的。」
我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柳司司不願告訴我孩子的爹是誰，她懷孕這段時間，每日都悶悶不樂，又哭又笑，怨毒地罵着孩子的爹。
她的身子越來越差，在快生產的時候，她來見我。
她問我：「孃親的骨灰在哪裏，我想看看。」
孃親的骨灰盒，在我嫁入王府後，渣爹就把它給了我。
柳司司捧着骨灰盒，跟骨灰盒待了很久。
她輕聲道：「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孃親，只見過她的骨灰。」
柳司司生產的那天是一個下雪天，她難產了，死在了王府裏，一屍兩命。
臨死前，她抓着我的手，哭道：「我恨他！是他毀了我的一切！孩子、孩子……是皇上的。」
皇上？！
我的腦袋像被鐵錘重擊，失去了所有Ṫüₔ反應，眼睜睜看着柳司司的手從我的眼前滑落。

-14-
陸觀鶴闖進來，他看着柳司司死不瞑目的屍體，沉默了。
他輕輕摟着我，沉聲解釋道：「孩子是皇上的，他跟柳三姑娘……」
他語氣一頓，沒有細說，而是道：「柳三姑娘懷孕後，他並不想讓柳三姑娘入宮，而是打算讓她嫁給我，讓他的孩子成爲世子，繼承王位，收回藩王的權利。」
我只覺得荒謬。
「以及……」
陸觀鶴又道，他從懷裏掏出鯉魚玉佩，問我：「你還記得這塊玉佩嗎？」
「其實，害死你孃的兇手不止有我爹，還有皇上。」
我的腦袋轟隆隆響，啞着聲音難以置信道：「你……你說什麼？」
害死我孃的兇手，不止有陸觀鶴的父親？！
甚至還有……皇上？！
陸觀鶴輕聲道：「那年你娘遇到的是我爹和皇上，他們看上了你娘，搶佔民婦……所以……」
「後來皇上離開了，你殺死了我爹，但並未碰見他。」
「害死你孃的不止有我爹，也有皇上。」
我轉頭，看向他手中的鯉魚玉佩，將它搶了過來。
我啞聲道：「你找這塊玉佩的主人……你找我，就是想告訴我這些？」
陸觀鶴心有不忍，「我原本不打算告訴你這些的，但是柳三姑娘已死，你跟皇上已經結仇，我再瞞着也沒有意義了。」
「我知道我攔不住你，你想去做的我都會去幫你，哪怕、哪怕你想殺死皇上。」
他自嘲一笑，「其實不止你想殺他，我也想。我也不是幫你，我只是在幫自己而已。」
「Ṫūₕ我爹當年就算沒死在你手裏，也會死在皇上手裏，他已經容不下我和我爹了。」

-15-
我跟長姐柳湘衣互換了身份，待在宮殿裏，等待着皇上的到來。
我想到了孃親死在那年，她帶我不遠千里來找我爹，半路遇上了王府的馬車。
她的玉佩不小心弄丟了，趁着我去打水，她去找玉佩，被王府的人抓走了。
我趕到時，只看見孃親受盡折辱的屍體，以及離屍體幾米遠處的鯉魚玉佩。
我殺了王府的所有人，自己也受了重傷。
我將世子他爹一行人的死僞裝成山匪襲擊，撿起玉佩，揹着我孃的屍體離開。
但因爲傷得太重，我在半路昏了過去。
昏迷前，我聽到馬蹄聲，看到幾匹馬朝我奔來，停在我面前。
騎在馬背上的少年下馬，用手托住我即將倒在地上的身體。
我隱約記得有人抱着我在馬上奔馳，乾裂的嘴脣也被人用水壺餵了水。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是在一輛陌生的馬車上。
我從侍衛口中得知, 馬車是世子的，我昏迷前見到的少年是世子陸觀鶴。
我打暈了看守的侍衛，越過他們，找到孃親的屍體, 揹着她朝相反的方向逃離。
我知道世子不會放過殺父仇人, 於是將孃親的屍首燒了後, 帶上骨灰，一路低調行事，來找我爹。
我沒想到, 我竟漏殺了人！
還漏了一個人沒殺！
我坐在冰冷的牀榻上, 握着打磨尖利的簪子，等着狗皇帝進來。
我將阿姐梳妝盒裏的所有髮飾疊加在一起，打了一把九齒釘耙，只待狗皇帝一進來，一揮釘耙，便要了他的狗命。
他必須替我孃的死償命！
我沒等多久，皇上果然來了。
他皺眉道：「愛妃，你這怎麼這麼黑, 怎麼不點燈？」
「朕賜你的夜明珠呢？」
狗皇帝邊摸索，邊朝我走來。
我冷冷一笑, 帶着無窮的恨意揮動了九齒釘耙, 喝道：「狗皇帝, 拿命來！」
九齒釘耙刺入狗皇帝體內。
我使出在農家曬穀子的力氣, 狠狠一搓, 把他當搓衣板使，來回搓去，直送他歸西。
那狗皇帝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痛至極的嚎叫「啊！」, 便已斃命。
太監侍衛衝進來, 陸觀鶴也已帶人趕到，擋在我面前。

-16-
太監尖叫：「妖女！是你殺了陛下！」
陸觀鶴喝道：「亂說什麼！她可是新的陛下！」
太監尖叫：「什麼新陛下！她是妖女, 是她害死了陛下！」
陸觀鶴賞了他一個大嘴巴子，然後轉身，跪在我身前。
「陛下！您是我們的新陛下，請您就此登基！」
「臣願帶上十萬大軍爲嫁妝，嫁與陛下爲後。」
他狠狠磕頭，「求陛下賜臣皇后尊位，讓臣陪伴陛下左右！」
太監們尖叫，爲首的公公叫道：
「陛下可是你的堂兄！他剛剛殺了你的堂兄！」
陸觀鶴站起來, 指着他怒道：「她有沒有殺我堂兄這重要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心裏有沒有我！她到底愛不愛我！這皇后之位是不是我的！」
公公被他氣暈。
陸觀鶴又乖巧地跪回來，沉聲道：「臣願輔助陛下千秋萬代。」
他補充道：「心甘情願。」
我手持沾血的九齒釘耙站在他們面前, 眉眼一掃那些尖聲叫的太監，冷聲道：
「誰再有異議，我不介意多殺幾個人。」
尖叫的太監們安靜了。
我把鯉魚玉佩扔在皇上的屍體上, 冷聲命令：「拖下去餵狗。」
太監們唯唯諾諾照做。
我看向陸觀鶴, 問他：「你不跟我搶皇帝的位置？」
陸觀鶴拱手笑道：「誰殺了皇帝，誰纔有資格坐在那個位置。」
「臣無能，不敢搶陛下的功勞。」
我頷首，「說得好, 封皇后。」
陸觀鶴俯身，彬彬有禮道：「謝陛下。」
一場以鯉魚玉佩而起的禍事，最終以惡有惡報、我登上皇位而結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