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紀念日,老公送了我一塊智能手錶。
我擺弄功能時,無意間點開了語音備忘錄的雲同步。
最新一條,是他夾着嗓子溫柔哄人的聲音。
「乖乖我保證,等我們的寶寶出生,我名下所有財產都會是你們的。」
錄音時間,是他去給我買蛋糕的半小時前。
他提着蛋糕回來,滿眼愛意地看向我。我舉着手錶問他這是什麼。
他臉色煞白,強笑着解釋:「這是幫我發小錄的,他跟他老婆鬧矛盾,我幫他演練一下怎麼求和。」
我點點頭,吹熄了蠟燭,笑着說:「原來是這樣,那你發小住哪?我明天正好沒事,可以去幫忙勸勸你發小老婆。」
-1-
「不用,意悅,真不用。」
他急急地擺手。
「他……他們倆就那樣,牀頭吵架牀尾和,外人摻和進去反而不好。」
「是嗎?」我歪了歪頭,拿起他送我的新手錶,在他眼前晃了晃。
「可我聽你錄音裏的語氣,不像是在演練吵架,倒像是在……許諾。」
我大聲地念出剛剛聽到的話。
「等我們的寶寶出生,我名下所有財產都會是你們的。」
蔣延舟的眼神躲閃,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那是我發小……他老婆懷孕了,情緒不穩定,我這不是幫他想辦法哄人嘛!」
他急得站了起來,繞過桌子想來抱我。
「意悅,我們今天結婚紀念日,別爲這點小事生氣好不好?」
我的目光落在他西裝褲的口袋上。
一角粉色的票據露了出來。
是一家高端進口母嬰店的標誌。
他注意到我的視線,猛地將那張票據按回了口袋深處。
「這也是送我發小的。」他解釋道。
我點點頭,重新拿起刀叉,切下一塊蛋糕。
「好啊,我相信你。」
「那我們現在就給你發小打個電話吧,我也可以幫他出謀劃策哄他老婆嘛,畢竟女人更懂女人。」
我拿出手機擺在他面前,作勢要他撥號。
蔣延舟一把按住我的手,手機啪地掉在餐桌上。
「謝意悅!你到底想幹什麼!非要在這個日子裏鬧得Ṫú₊大家不愉快嗎!」
蔣延舟摔門進了書房。
我坐在餐桌前,看着那塊被咬了一口的蛋糕,毫無食慾可言。
晚上九點,門鈴響了。
一個陌生男人站在門口,穿着廉價的西裝,臉上掛着討好的笑容。
「意悅姐,我是蔣延舟的發小,叫李強。」
他搓着手,眼神閃爍。
「今天的事,延舟都告訴我了,都是誤會。」
「本想讓延舟幫忙,畢竟大家都知道他是好好先生,你們是模範夫妻,卻害你們紀念日都沒過好。」
我讓他進來坐會兒,他非說自己待會兒還有事,作勢就要走。
「你老婆懷孕幾個月了?」我趕忙問道。
「啊?」他愣了一下,「五……五個月了。」
「男孩女孩?」
「還……還不知道。」
「意悅姐,我真有事,就先走了啊。你別再生延舟氣了。」
話音剛落,他就衝向電梯。
我看着電梯門合上,心裏湧起一陣說不出的感覺。
「老婆,剛剛按門鈴的是誰啊?」
我剛關上門,蔣延舟就從書房出來了。
「你發小李強啊。」我故意觀察着他的表情,「他來解釋今天的事情。」
「哦,李強啊。」蔣延舟鬆了口氣。
「我和他提了嘴下午的事,沒想到他還特意上門來解釋。」
蔣延舟跟在我身後,聲音裏帶着討好:「老婆,之前是我不對,態度太差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轉身看他,他的眼睛紅紅的。那一瞬間,我心軟了。
也許真的是誤會呢?也許我想多了?
「好啦,我又不是小氣的人。」我伸手拍拍他的臉,「不過你這個發小,怎麼之前從來沒介紹給我認識過?」
蔣延舟的身體僵了一下。
「我……我是從小地方來的。」他低下頭,聲音裏帶着自卑,「怕你看不起我那些朋友。這些年,我已經很少和小時候的朋友聯繫了。」
我摟住他的脖子,「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蔣延舟緊緊抱住我:「老婆,你真好。我以後再也不瞞着你了。」
-2-
第二天,蔣延舟出門前,還體貼地親了親我的額頭。
我等他一走,就直奔發票上的那家母嬰店。
我推門進去,一個年輕的店員迎了上來,臉上是職業化的微笑。
「歡迎光臨,女士。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
「你好,我來查一個訂單。」
「好的,請問您有訂單號或者購物憑證嗎?」
我搖搖頭,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是我先生昨天買的,東西是送朋友的,他不小心把小票丟了。」
店員的笑容標準但疏離:「抱歉女士,沒有憑證的話,我們不太方便查詢客戶的隱私信息。」
意料之中的回答。
我沒有氣餒,從手袋裏拿出手機,點開我和蔣延舟的結婚證。
「這是我先生。」我將手機遞到她面前,「他昨天下午四點左右過來的,穿着深灰色西裝,個子很高。」
我描述着他的樣子,補充道:「他說你們店服務特別好,尤其是接待他的一位小姐姐,特別有耐心。」
我看着她的胸牌,念出上面的名字:「林悅。他說的是不是你?」
年輕店員的眼睛亮了一下,臉頰微微泛紅。「啊……您是蔣太太?」
她的態度瞬間熱情起來。「我想起來了,蔣先生人特別好,出手也大方,給他朋友的寶寶買了一整套我們最頂級的進口系列。」
「是啊,他就是這樣,花錢大手大腳的。」我順着她的話說下去,語氣裏帶着幾分寵溺的埋怨。「所以我纔不放心,想過來看看。主要是那個配送地址,他那個人大大咧咧的,我怕他把地址記錯了,送錯了地方多尷尬。」
我表現得像個爲丈夫操碎了心的賢內助。
「蔣太太您真是太細心了。」她完全信了我的話,轉身走向櫃檯後的電腦。「我幫您查一下,您稍等。」
電腦屏幕的光映在她臉上。
「找到了,」她指着屏幕,「蔣先生買的是我們的『天使降臨』新生兒全套禮包,包含嬰兒牀、推車、衣物、洗護用品……一共二十七件。」
她每報出一樣,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李強說他老婆懷孕五個月了,但這些東西,全是臨產時纔會用到的。
正常人根本不會提前這麼久送這些母嬰用品。
「對,就是這些。」我維持着臉上的平靜,「那地址呢?你幫我覈對一下。」
「好的,」她念道,「地址是……錦繡路,金茂府,3 棟,1502 室。」
金茂府。
我們家附近的一個高檔公寓,穿着廉價西服的李強根本住不起這樣的公寓。
「對,就是這個地址。」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辛苦你了,林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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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金茂府樓下的花壇邊,這裏正好能看見 3 棟的單元門。
手機震了一下,蔣延舟發來信息:【老婆,今晚公司有個緊急項目要加班,不能回去陪你喫飯了,你自己乖乖的。】
加班?我冷笑一聲。
夜幕降臨,那輛黑色奔馳駛入地下車庫。
沒多久,蔣延舟從單元門走出來ťūₗ,換了件灰色羊毛衫,整個人都顯得居家溫和。
一個女人挽着他的手臂走出來。她穿着寬鬆的孕婦裙,腹部高高隆起。
是林薇薇。蔣延舟曾經的祕書。
他們沿着步道散步,蔣延舟小心護着她,目光一直落在她肚子上。
「延舟,謝意悅沒再鬧了吧?」林薇薇的聲音帶着得意。
「沒有,她蠢得很,我隨便找個發小演場戲就糊弄過去了。」蔣延舟語氣裏滿是輕蔑,「她還真以爲我愛她愛得死心塌地。」
「那就好,我可不想我們的寶寶還沒ŧů⁶出生,就被人攪了局。」林薇薇摸着肚子撒嬌,「你答應我的,等寶寶出生,就跟她離婚。」
「快了,乖乖,就快了。」蔣延舟安撫她,「謝家那個公司,我已經把核心技術和客戶資源都摸透了。等下週的董事會,我提出的那個新項目一通過,就能把資金徹底轉出來。到時,公司就是個空殼子,謝意悅和她那個老頑固爹,就等着破產吧。」
「延舟,你真厲害。」
「那當然,爲了你和寶寶,我什麼都願意。」
我渾身發抖。原來那句「我名下所有財產都會是你們的」,是這個意思。他要的不止是我的感情,還有我家的一切。
他們牽着手走遠,身影消失在拐角。
一個拎垃圾袋的大媽路過,看我站着不動:「小姑娘,找人啊?」
我扯出僵硬的笑容:「阿姨,我想問一下,1502 那家是不是住着一對夫妻?女的懷孕了。」
「哦,你說小蔣和小林啊?」大媽熱情起來,「是啊,那可真是對模範夫妻!小蔣對他老婆好得沒話說,天天陪着散步,風雨無阻的,我們這棟樓裏的人都羨慕死了!」
模範夫妻。我低頭笑了。
是啊,多模範啊。一個用着我家的錢,養着外面的女人和孩子。一個算計着掏空我家的公司,要讓我和我父親一無所有。
我拿出手機,撥通我爸的電話。
「爸,蔣延舟下週要提的新項目,你幫我把所有資料都調出來,立刻,馬上。」
「意悅?這麼晚了,你怎麼——」
「爸,相信我一次。」我的聲音很平靜,「我需要那個項目的所有細節,包括資金流向、合作方信息,還有他最近在公司的所有活動記錄。」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出什麼事了?」
「等我拿到資料,我會告訴你一切。」
掛掉電話,我又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王律師嗎?是我,謝意悅。我需要你幫我調查一個人,林薇薇,還有金茂府 3 棟 1502 室的房產信息。」
-4-
一週後,我爸公司的會議室裏。
長條會議桌旁,坐着幾個公司的經理和老員工。我父親坐在主位,蔣延舟坐在他的左手邊,意氣風發。
他今天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臉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
會議開始前,他還抽空遞給我一個安撫的眼神,用口型對我說:看我的。
我回以微笑,端坐在旁聽的椅子上。
「各位,」蔣延舟站起身,打開投影,「今天我提出的『新啓航』計劃,將是我們公司未來五年最重要的發展方向。通過這次業務轉型和渠道拓展,我保證,公司年利潤將翻兩番。」
他演講得慷慨激昂,PPT 上的數據詳實又誘人,不少叔伯輩的老員工都露出了讚許的神色。
我父親開口,「大家還有什麼疑問嗎?」
有幾個人象徵性地提了些問題,都被蔣延舟完美地解答了。
他看向我,眼中滿是得意。
「我有一個問題。」
蔣延舟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意悅?你怎麼……」
「我作爲老闆的女兒,應該有權提問吧?」我緩緩站起身,目光直視着他。
「蔣延舟,你的計劃真是天衣無縫,用一個看似能帶來鉅額回報的海外項目,就能將公司大部分流動資金合法地轉移出去。等到賬目虧空,項目失敗,你再以個人原因引咎辭職。屆時,你帶着我們家的錢,和你的真愛高枕無憂,而我爸的公司,就只剩一個爛攤子。」
我的話音一落,滿座譁然。
「意悅!你在說什麼!」他厲聲呵斥。
「我胡說?」我輕笑一聲,將一個 U 盤插進電腦。
會議室的大屏幕上,PPT 被一段錄音文件取代。
「乖乖我保證,等我們的寶寶出生,我名下所有財產都會是你們的。」
那個他夾着嗓子哄人的溫柔聲音,清晰地迴盪在ţű⁽每個人的耳邊。
蔣延舟渾身一顫。
「這……這是演練……」他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演練?」我按了下播放鍵,屏幕上出現了金茂府小區的照片,以及他挽着林薇薇散步的親密背影。
「爲了演練,你還特地在金茂府買了套房子?爲了演練,你還找了個懷孕的女人配合你?」
我一步步逼近他。
「蔣延舟,你用我送你的車,去接你的情人。用我爸公司的錢,去養你的私生子。現在,你還想掏空我的家,讓我和我的父親流落街頭?」
他的嘴脣哆嗦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不再看他,轉身面向目瞪口呆的衆人。
我舉起手中的另一份文件,揚聲說道:
「這是蔣延舟和林薇薇的通話錄音,以及他轉移公司資產的全部證據。爸,各位叔伯,現在,你們還覺得他的『新啓航』計劃,能帶領我們走向輝煌嗎?」
-5-
我話音落下的瞬間,蔣延舟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踉蹌着後退一步,撞在了身後的椅子上。
「不……不是的……」他喃喃自語,眼神渙散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你們聽我解釋!」
我父親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我謝某人自問待你不薄,把女兒交給你,把公司交給你,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爸!」蔣延舟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您聽我說,我們之間有誤會……」
「誰是你爸!」我父親怒吼,「保安!把這個喫裏扒外的畜生給我扔出去!」
兩名保安立刻衝了進來,一左一右架住蔣延舟的胳膊將他拖了出去。
所有高管都看着我,眼神里混雜着震驚。
我走到父親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爸,彆氣壞了身子。」
他轉過頭,看着我,眼裏的怒火褪去,只剩下疲憊和心痛。
「意悅,是爸爸對不起你。」
「這不怪你。」我搖搖頭,「是我眼瞎。」
會議草草結束,大家懷着複雜的心情陸續離開。
父親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
「他說的,要把公司變成空殼子,是真的嗎?」
「是真的。」我將王律師連夜查到的資料,以及我讓他從公司調取的所有關於「新啓航」計劃的隱祕條款,都放在了桌上。
「這個計劃的合作方,是一家在開曼羣島註冊的皮包公司,法人代表是林薇薇的親哥哥。」
「他利用職務之便,已經通過各種虛報款項和預付金,陸續轉移了近八百萬的資金到這個賬戶。」
「如果今天提案通過,我們公司的流動資金就會立刻注入,然後人間蒸發。」
我父親看着那些文件,一頁一頁地翻,手抖得越來越厲害。
最後,他捂着胸口,靠在椅背上,大口地喘着氣。
「畜生……真是個畜生!」
我的手機瘋狂震動起來。
屏幕上跳動着蔣延舟三個字。
我直接掛斷,拉黑。
緊接着,是數不清的短信湧進來。
「意悅,我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看在我們三年夫妻的情分上,你不能這麼對我。」
「你出來見我一面,我什麼都解釋給你聽!」
「謝意悅!你這個賤人!你敢這麼對我,我讓你後悔一輩子!」
我面無表情地刪掉所有信息。
晚上,我沒有回家,留在了公司的休息室。
半夜,我爸的助理打來電話,聲音焦急。
「謝小姐,不好了,蔣延舟在公司樓下鬧事,說要見您,保安攔不住,他現在就躺在公司大門口,還叫來了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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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到公司樓下時,門口已經圍了一圈人。
蔣延舟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身上還是那件被扯壞的高定西裝。
他頭髮凌亂,滿臉憔悴,對着攝像機鏡頭聲淚俱下。
「我只是出身不好ŧṻₓ,但我愛意悅是真心的。」
「我爲他們家兢兢業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她就因爲一點小小的誤會,就要把我掃地出門!」
「她不肯見我,不肯聽我解釋,我只能用這種方式,求她給我一個機會。」
幾個記者將話筒懟到他嘴邊,閃光燈閃個不停。
他這副被富家女無情拋棄的癡情丈夫形象,顯然很能博取同情。
我穿過人羣,走到他面前。
「蔣延舟,你鬧夠了嗎?」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想來抓我的手。
「意悅!你終於肯見我了!」
我後退一步,避開他的觸碰。
「你演得這麼辛苦,不就是想把髒水潑到我身上,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受害者嗎?」
「我沒有!」他矢口否認,表情痛苦又真誠,「我是真的愛你啊,意悅!那個女人,那個錄音,都是誤會!」
「好啊。」我點點頭,「既然你說她是誤會,那我們現在就去金茂府,當着林薇薇的面,把這個誤會解釋清楚。」
蔣延舟的臉色瞬間變了。
「意悅,別把不相干的人牽扯進來……」
「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你蔣延舟的種,怎麼能算不相干的人?」我冷笑着反問。
記者們聞言,話筒齊刷刷地對準了我。
「謝小姐,您的意思是,蔣先生婚內出軌,並且小三已經懷孕了?」
「謝小姐,請問您是掌握了什麼證據嗎?」
我沒有回答記者,只是盯着蔣延舟:「你,敢不敢去?」
他嘴脣翕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見他退縮,我不再理會,轉身對記者們說:「各位媒體朋友,關於我和蔣延舟先生的私人事宜,明天我們公司會給大家一個正式的說明。今天,就到此爲止吧。」
說完,我轉身走進公司大樓,不再看他一眼。
第二天一早,關於【富家女老公深夜靜坐公司門口,疑因婚變被掃地出門】的新聞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網絡上的評論幾乎一邊倒地同情蔣延舟。
「這男的也太慘了,一看就是贅婿不好當。」
「有錢人家的千金大小姐,脾氣肯定大,說翻臉就翻臉。」
「沒準就是女方出軌了,倒打一耙呢?」
蔣延舟的個人社交賬號,一夜之間漲粉幾十萬,全都是來安慰他、支持他的人。
他趁熱打鐵,發了一篇長文。
文章裏,他將自己描繪成一個深愛妻子、努力上進,卻因出身卑微而不被岳父一家真正接納的悲情角色。
通篇沒有指責我一句,卻字字句句都在暗示我的蠻橫無理和謝家的冷酷無情。
我爸氣得血壓都上來了。
「這小子,太陰險了!我們必須馬上開記者會澄清ţū́ₑ!」
「爸,別急。」我安撫他,「讓他先得意一會兒,他爬得越高,纔會摔得越慘。」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王律師的電話。
「王律師,可以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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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記者會準時召開。
我父親和我並肩坐在臺上。
臺下,是比昨天多了一倍的媒體記者。
蔣延舟也來了。
他坐在第一排,身邊還跟着一個律師,一副準備和我對簿公堂的架勢。
記者會開始,我沒有說任何廢話,直接讓工作人員播放了第一段錄音。
「乖乖我保證,等我們的寶寶出生,我名下所有財產都會是你們的。」
蔣延舟的臉色微微一變。
緊接着,大屏幕上出現了金茂府小區的照片,和他挽着林薇薇散步的背影。
臺下一片譁然。
「蔣先生,請問照片裏的孕婦是誰?您說的寶寶,是指她的孩子嗎?」
蔣延舟的律師立刻站起來:「我當事人有權保持沉默,這些涉及個人隱私,與本次記者會無關。」
「是嗎?」我輕笑一聲,播放了第二段音頻。
那是蔣延舟和林薇薇在小區散步時的對話。
「她蠢得很,我隨便找個人演場戲就糊弄過去了。」
「等下週的董事會,我提出的那個新項目一通過,就能把資金徹底轉出來。到時,公司就是個空殼子,謝意悅和她那個老頑固爹,就等着破產吧。」
這段錄音放出來,整個會場瞬間炸開了鍋。
如果說之前的出軌只是私德問題,那這段話,就是赤裸裸的商業欺詐和犯罪預謀!
蔣延舟的臉,徹底變成了死灰色。
他猛地站起來,指着我,聲音嘶啞:「僞造!這都是你僞造的!」
「僞造?」
「蔣延舟,你以爲你做的一切都天衣無縫嗎?你轉移到開曼羣島的每一筆錢,我這裏都有記錄。」
我將厚厚一沓銀行流水和轉賬憑證的複印件,展示在鏡頭前。
「你和林薇薇的哥哥,合謀成立空殼公司,Ŧŭ̀ₙ意圖騙取資金,這些證據,我已經全部提交給警方。」
「你,已經涉嫌職務侵佔和商業詐騙。」
蔣延舟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直挺挺地向後倒了下去。
閃光燈瘋狂閃爍,記錄下他狼狽不堪的瞬間。
記者會結束後,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電話那頭,是林薇薇帶着哭腔的聲音。
「謝意悅,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我反問,「這話應該我問你和蔣延舟吧。」
「延舟已經被你毀了!錢也沒了!你滿意了?」她尖叫道。
「不滿意。」我淡淡地說,「遠遠不夠。」
「你……你還想幹什麼!」
-8-
我沒有給林薇薇留下任何緩衝的時間。
第二天,我帶着王律師和兩名安保,直接到了金茂府 3 棟 1502 室。
門鈴按了很久,門才從裏面打開一條縫。
林薇薇穿着睡衣,頭髮油膩地貼在臉上,看到我身後的陣仗,她下意識地想關門。
安保眼疾手快地用手擋住了門。
「謝意悅,你別太過分!」她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喊道。
我轉向王律師:「王律師,剩下的事情交給你了。」
「林小姐,」王律師上前一步,遞上一份文件,「請您在二十四小時內搬離這裏。否則,我們將通過法律途徑強制執行。」
林薇薇一把揮開文件,紙張散落一地。
「我不搬!這是延舟答應給我的家!你不能趕我走!」
她突然衝到我面前,試圖抓住我的胳膊,眼淚流了下來。
「意悅姐,我求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當可憐可憐我。」
「我也是被他騙了的!他說他早ƭù₌就和你沒感情了,很快就會離婚娶我,我才……」
「說完了?」我問。
她愣愣地看着我。
我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丟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這是蔣延舟給你買的另一份保險,受益人是他自己。」
「他還以你的名義,申請了多張大額信用卡,用於他所謂的『海外項目』週轉。現在他人間蒸發,這些債務,銀行只會找你。」
林薇薇的臉色一瞬間變白。
「你以爲他許諾你的所有財產是什麼?是愛嗎?」
我俯下身,湊到她耳邊說:
「林薇薇,從頭到尾,你和他口中那個蠢得很的我,沒有任何區別。」
「你,我,都是他的墊腳石。」
她癱坐在地上,目光渙散,嘴裏喃喃着:「不……不可能的……」
我站直身體,再也沒看她一眼。
「王律師,如果二十四小時後她還在這裏,直接報警。」
我轉身離開,身後傳來她歇斯底里的崩潰哭喊。
蔣延舟是在一週後被捕的。
他躲在城鄉結合部的一家廉價旅館裏,被警察破門而入時,據說還在研究怎麼通過非法途徑潛逃出國。
他被指控職務侵佔、商業詐騙、僞造公司印章等多項罪名,涉案金額巨大,等待他的將是漫長的牢獄之災。
我爸重新穩定了公司的局面。
生活好像回到了正軌,又好像什麼都變了。
我向蔣延舟正式提出了離婚。
開庭前,我收到了看守所的通知,蔣延舟申請見我。
我去了。
「意悅。」他的聲音沙啞。
我拿起另一邊的話筒,沒有說話。
「你還是來了,我就知道,你心裏還有我。」他露出一口黃牙,笑得難看。
「意悅,是我鬼迷心竅,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等我出去,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我們重新開始,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看着他,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蔣延舟,你知道林薇薇怎麼樣了嗎?」我平靜地開口。
他愣了一下。
「那天我把她趕出公寓後,她因爲情緒激動,當天晚上就早產了。」
「是個男孩,跟你很像。」
蔣延舟的眼睛亮了起來,臉上浮現出一種奇異的期待。
「真的?我……我當爸爸了?」
「是啊。」我點點頭,「可惜,因爲揹負着你留下的鉅額信用卡債務,她根本無力撫養。孩子出生沒幾天,就被她送去了福利院。」
他臉上的光,瞬間熄滅了。
「你……你說什麼?」
「我說,你心心念唸的那個『我們的寶寶』,被他的親生母親拋棄了。」
我看着他一點點崩潰的表情,繼續說:
「你策劃的一切,你所謂的『爲了你們的未來』,最終,什麼都沒剩下。」
「不!!」他猛地站起來,面目猙獰地拍打着玻璃。
「是你毀了我的一切!」
「我沒有毀了你。」我看着他瘋狂的樣子,語氣沒有絲毫波瀾。
「是你自己的貪婪,毀了你自己。」
我放下電話,站起身。
「哦,對了,」我隔着玻璃,對他做了最後一個口型,「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好字了。祝你,餘生愉快。」
說完,我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那間壓抑的會見室。
外面的陽光很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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