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姝

最純惡的那一年,我賣掉親弟,暗算父母,爲自己鋪了一條進公主府的路。
後來一個俊美的男人暈倒在門前,我的面前忽然出現一排彈幕。
【男主爲了救贖惡毒女配真是煞費苦心啊,專門倒在女配家門前好和女配結識。】
【這一世在惡毒女配黑化前將她帶走,她總不會再養成那個惡毒的性子了吧。】
我冷冷一笑,指着男人對侍女道:
「去,把他給我丟到窯子裏面去。」
我想他們搞錯了一件事情,我根本不需要別人救贖。
我天生就壞。

-1-
我微笑着看向婢女秋月。
「呆住了?還是你對我的話有什麼不滿?」
秋月立馬跪在了地上,額頭上都是細細密密的冷汗。
「奴婢不曾,只是這個人看起來非富即貴,奴婢怕招惹事端。」
此時,面前那莫名出現的文字還在飛速掠過。
【她當然不會聽你的了,咱們秋月對男主可是一見鍾情。】
【女配有病吧,男主又沒有招惹她,她憑什麼要丟男主去窯子啊。】
【只有我擔心妹寶嗎,今天是妹寶認親回府的第一天,惡毒女配沒有被男主纏住,豈不是又要像上一世一樣去給女主找茬子。】
女主?
我看着彈幕若有所思。
今日認親回府的倒真有一個人。
竟然是所謂的女主嗎?
那可就有意思了。
地上跪着的秋月抖得愈發厲害。
她曉得我的手段。
這些年,我爲了在府中殺出自己的立足之地,可不僅僅是靠着長公主的垂憐。
我手上的冤魂,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但她顫抖着,還是不願意動手。
我伸出剛染好的指甲抬起她輕巧的下巴。
「怎麼,心疼他了?一個你只見過一次的男人。你不是問我爲爲什麼要這樣做嗎。這就是理由,懂嗎?」
我將她的下巴放開,冷淡道:
「以後不要再讓我向你解釋,否則你便去死吧。」
秋月像是被我的話猛然驚醒一樣,她對着青石地板「咚咚」就是兩個響頭。
額頭立馬滲出了血。
「奴婢知錯,剛剛不知怎的,鬼迷心竅,求郡主責罰。」
「噓。」
我豎起手指。
「別叫其他下人看了笑話,送過去吧。記得,九等窯子。」
最後幾個字我着重強調,然後才揮了揮手,上了去往國公府的馬車。
從始至終,我沒有再看那個男人一眼。

-2-
馬車上,彈幕對我一片罵聲。
【惡毒女配現在不是還沒家破人亡嗎,怎麼這麼早就黑化了?】
【我剛剛去扒了一下惡毒女配的生平,我才發現惡毒女配竟然不是長公主親生女兒,她是被長公主收養的啊。】
【不僅如此,惡毒女配小時候過得特別悽慘,她出生在一個貧困的農戶家庭,爹不疼娘不愛,重男輕女就算了,還差點把女配賣到窯子裏。】
【那這麼說來,女配寶寶也好可憐啊,現在這麼惡毒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希望男主能夠救贖女配寶寶,讓她早日改邪歸正吧。】
看到這行彈幕,我摸了摸下巴,十分不解。
可憐嗎?
我確實出身貧窮。
小時候父親不願勞作,日日在外面鬼混。
父親每次喝醉酒回來,將小雞崽一樣的母親從被窩裏拎起來摜在地上,要狠狠鞭打的時候。
母親就會大叫:
「你別打我,你衝着那個死丫頭去吧,我給你生下她,不就是來做這種事情的嗎?」
說着,母親就會將我從破草蓆上拉了起來,推到了父親面前。
我每每被父親打得遍體鱗傷,第二日母親就會哭着爲我上藥,勸我再忍忍,就當是爲了她。
後來母親生下了弟弟,她也確實如同彈幕所說一樣重男輕女。
她對待弟弟,就是是自己的眼珠子一樣愛護。
弟弟稍大些,便知道他的地位遠超Ţůⁱ於我。
他往我的碗裏吐口水撒尿,拿石頭在背後砸我。
倘若我敢還手,就讓父親回來打我。
後來長公主要從旁支領養一個孩子,父母也商議着將我賣掉湊齊路費,好將弟弟帶進城去讓長公主挑選。
如此看來,我確實是悽慘無比。
可她們又如何知道。
在母親又一次將我推出去之後,我拿着母親的貼身衣物送給了里正。
母親長得略有幾分姿色,里正又能讓母親填飽肚子,兩人很快便苟合在了一起。
然後我便引着父親提前回家捉姦。
當天晚上,父親將母親打瘸了一條腿,第二日帶着母親上了里正家的門。
晚間又拿着酒壺眉開眼笑地回來了。
此後父親常常帶着母親前去,然後帶着一小袋糧食回來。
父親這時候喝醉酒已經不打我了,他將母親按在地上錘打,一口一個「賤人」「母豬」。
他打得累了,我還會爲他送上一根趁手的木棍。
慢慢的,母親看我的眼神和看父親時別無二致。
弟弟大些後,便仗着父母的寵愛有恃無恐。
他往我的碗裏撒尿,我第二日便趁着父母不在,將那碗隔夜的飯盡數灌進他的嘴裏。
他告狀,我便捱打。
但父母只要一走,我便做得更狠,用削尖的木棍粘着糞水往他喉嚨眼捅。
弟弟從此不敢欺侮我。
後來我偷聽到父母要將弟弟送去長公主府。
順便將我一同賣出去,爲奴爲婢也好,總之,不能讓我繼續呆在家裏浪費糧食。
母親說這話時恨恨的,似乎怨毒了我。
我靜靜躺着,第二天便帶着弟弟去了集市。
等我再回來,家裏便只剩我一個孩子了。
母親哭着鬧着,用棍子狠狠地捶打我,揚言要殺了我。
我不在乎。
因爲他們無論如何,也要藉着我去搭上榮華富貴的橋樑。
到了長公主府,等待被挑選的孩子一共有十個。
長公主沒有見我們,而是先安排我們去喫飯。
飯桌上有九塊芝麻餅。
穿着絲綢的小女孩溫柔地提出自己可以不喫,其他人剛好一人一塊。
其他人也在互相推辭。
我不知道他們在推辭什麼。
只是默默的,將他們手裏的餅都用蠻力搶了過來。
不願給的,我便連撕帶咬。
他們都是矜貴的小姐公子,哪見過我那樣的做派,都嚇得呆住,看着我狼吞虎嚥。
我從沒喫過那樣好喫的餅,不用牙齒細細啃咬,用口水軟化才能吞嚥。
一口下去,軟得像天上的雲朵。
我下意識的,要將所有餅都囊括在自己手裏。
這麼好的東西,憑什麼要和別人分享?
其他孩子反應過來,有人哭了起來,像聲音細細的貓兒。
也有人聯合起來想和我搶。
但我可是農村長大的野狗,如何能搶過我?
反而又落得我一頓打。
我將餅都喫完了。
胃都撐得脹。
順便在好幾個孩子的臉上撓出了血痕。
後來進來一個嬤嬤,她將我帶走到長公主面前。
長公主問我,如果她收養了我,我能爲她做些什麼。
我學着府裏的奴婢一樣,跪在了長公主面前。
「我願做公主手裏最衷心的野狗,公主叫我咬誰,我便咬誰。」
長公主笑了,她留下了我。
讓我從此叫她母親。
在成爲長公主之前,她幫助皇帝殺了五個親王。
她喜歡我。
所以我可憐嗎?
呵。
我掀開車簾往後看去,秋月正叫人將那所謂的男主綁起來。
相信今日之後,京中就將查無此人。
可憐是高位者對下位者的傲慢。
而我,本就是高位。

-3-
到了國公府,其他女眷都已經來得差不多了。
我遲遲到來,但無人敢說什麼。
當今天子與長公主最是親密,特意在與東宮一牆之隔的地方修建了偌大的公主府以示榮寵。
去年,貴妃說話衝撞了長公主。
第二日,貴妃便被貶爲了才人,打入冷宮。
我身爲長公主殿下的唯一女兒,也是早早便封了郡主。
我便是這京中的第一貴女。
被衆星捧月的榮國公府嫡大小姐榮英一看到我,便甩開衆人過來挽着我,低聲咬牙切齒道:
「今日說是父親特意爲我舉辦的賞花宴,但實際上不過是藉着這個機會讓那個鄉野丫頭在京城打響名聲罷了。真真是讓我膈應得慌!」
「她若是老實本分些就算了,但偏要求着父親弄這麼大陣仗,借我的勢頭還裝作一副毫無心機的樣子,呵。」
榮英口中的鄉野丫頭正是前不久剛剛被找回來的庶三小姐榮清月。
榮清月的母親生前是榮國公最寵愛的小妾,如今佳人已逝,榮國公對失而復得的女兒自然是多了幾分憐惜。
「莫在人前失了禮儀,她既然入了這榮國公府,以後你想怎麼收拾她,辦法不多了去,但若你今日被她抓住錯處,你的威望怕是要大大降低。」
我看着兩個丫頭搬着一扇花鳥屏風往後院過去,意有所指道。
榮英既然能和我玩到一起,自然也不是個什麼好的。
我欣賞她和我一樣爲了利益的毒辣手段,但她有時太過急躁,容易出事。
榮英微微昂頭。
「放心,我思慮周全。」
面前的彈幕快速飛過。
【媽呀,兩個惡毒女配湊一起了,開始擔心妹寶了。】
【放心吧,雖然女三用妹寶過敏的香粉燻過的花鳥屏風妄圖讓妹寶出醜,但是咱們的男二會出手的!】
【沒錯!劇透一下,妹寶不僅會沒事,甚至會靠着自己的一曲琴技,驚豔四座,徹底打響名聲將女三給比下去!】
【惡毒女配真的好討厭啊,妹寶趕緊奪回自己的一切,和男主強強聯手,送她們去死啊!】
我看着面前的彈幕,目光沉沉。
然後附耳在榮英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4-
榮清月是最後一個出場的,她穿着一身月白流仙裙,髮髻挽起,只簪了幾隻銀簪。
在楊花柳綠的貴女中,倒把她襯得脫俗了。
好幾個公子哥都看直了眼,我將那幾人全部記下,往後,他們極有可能是與我作對的一員。
還有彈幕口中的男二,我也好奇是誰。
榮清月一點不像鄉野長大的丫頭,她禮儀周全,比一些貴女還多了幾分氣度。
在榮英的刻意引導下,榮清月爽快地答應了要在衆人面前演奏一首琴曲。
榮英便帶着我們去往後花園,那邊的亭中設有木琴。
然而剛到後花園,榮英的臉色就變了。
我望着亭中的屏風已非之前丫鬟搬去的花鳥屏風,心中瞭然。
看來是那所謂的男二出手了。
我搖了搖手中的團扇。
「需要我幫你抓內鬼嗎?」
這府中能接觸到那扇屏風的,自然是榮國公府中人。
榮英眼神晦暗。
「不必。我自當親自把此人揪出來。」
此時,榮清月已經準備好坐到那亭子之中。
面前的彈幕開始歡呼雀躍,坐等榮清月的高光時刻。
就在這時,我忽然慢悠悠開口。
「等等,話說起來,我今日也請了古琴大家瓊音娘子爲衆人助興,不如四小姐稍等片刻,讓瓊音娘子先奏上一曲?」
彈幕取笑道:【惡毒女配以爲自己請一個厲害人物就能夠將妹寶給比下去嗎?太天真了,咱們妹寶的琴技敢稱第二,這世上就沒人敢稱第一。】
【惡毒女配現在有多得意,等下臉就會被打得有多痛。】
【經過今天之後,整個京城的人都會知道,咱們妹寶的琴技比瓊音娘子還要高超!】
看着對我大力嘲諷的彈幕,我絲毫不生氣。
榮清月明顯也是對自己的琴技十分自信,她臉上掛着微笑謙遜道:
「那便請瓊音娘子先行示範了。」
然而下一刻,她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因爲姍姍趕來的瓊音娘子今日所穿衣着,正是一襲月白流仙裙。
與榮清月身上的別無二致。
彈幕瘋狂刷動,衆人驚到說不出話來,榮清月更是呆愣在原地,臉色煞白。
只有我和榮英相視一笑。
唔,誰說我要從琴技上讓榮清月丟臉了?

-5-
回到家中,我第一時間便讓人挑斷了秋月的手筋和腳筋,讓人丟到府外。
不用暗衛稟告,光看到彈幕我就知道。
秋月背叛了我。
她沒有將蕭承戚送進窯子,而是在半路就將他放了,甚至還給了他一筆錢,讓他離開京中。
秋月渾身浴血,這般的痛楚,一向隱忍的秋月也會失控叫出聲。
她的慘叫聲落在門外,隨後便由着婆子越拖越遠,像是一尾拉長的硃紅色筆墨。
夜色逐漸降臨,我坐在庭院中,自己與自己對弈。
即便不親自去盯着,看着面前的彈幕,我也曉得發生了什麼。
秋月在一條巷子裏躺着,嘴裏不住地發出喘息聲,眼神灰暗。
若是沒有人管她,不出兩個時辰,她就會流血而死。
秋月平日裏爲我做事,心狠手辣無惡不作,我若叫她殺一人,她便連所有相關的人都不放過。
只要擋了我的路,男女老弱婦孺在她眼中,皆與畜生無疑。
因此如今大難臨頭,沒有一人願意爲她伸手。
而就在秋月瀕臨死亡之際,蕭承戚出現了。
他穿着一身玄衣,仿若踏月而來。
他給地上的秋月餵了一顆藥丸,然後將她抱在了懷裏,眼神憐惜。
「你放心,我定會爲你報仇。」
秋月擠出一絲力氣,對着蕭承戚笑了。
「我不要你爲我報仇,我要你……」
「什麼?」
蕭承戚湊近了秋月。
下一刻,蕭承戚便感受到面前撲來一陣香風。
他意識到不對,想要屏氣凝神,但已經來不及了。
這可是最頂級的迷藥,只要吸入一點,便會在半刻鐘之內失去所有的意識。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秋月。
「你,你這個毒婦,你竟然……」
後面的話他說不下去了,因爲迷藥生效,他徹底暈了過去。
秋月沒有管他,而是看向了出現在巷尾的我。
她臉色感激。
「多謝郡主賞賜。」
我微微一笑,看着面前瘋狂刷過的彈幕,思緒回到了三個時辰前。

-6-
回到家後,我第一時間便召來了秋月。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秋月臉色不改。
「一切按照郡主吩咐進行。」
「是嗎?」
我和顏悅色地笑着,下一秒,一個杯盞卻在秋月面前的地板上炸開。
這些年,秋月陪着我從屍山中一起爬了出來,她是我最相信的心腹之一,若沒有眼前的彈幕提醒,恐怕我會直接信了秋月。
秋月的身子開始發抖,她知道,我這個人不愛試探,我這麼說,就一定是掌握了證據。
她趴在地上,聲音帶着哭腔,假惺惺道:
「奴婢,奴婢狠不下這個心,他分明與郡主無冤無仇不是嗎?」
我輕「呵」一聲,冷漠道:「你在我面前裝什麼?這些年死在你我二人手下的冤魂難道還少嗎,他又算個什麼。況且你可知道,他早就有心上人,你今日就算救了他,他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秋月一怔,不說話了。
可眼睛裏依然大有爲愛情獻身的決然。
面前的彈幕刷過。
【唉,可惜了秋月的一片癡心,但男主是屬於女主的,後面也只會和女主在一起。】
【江姝最受不得背叛她的人,秋月這次恐怕是真的要下線吧。】
【不會,秋月這次救了男主,男主等下肯定會來救她。秋月是個有能力的人,如果男主能將女三感化送給妹寶,妹寶就不怕沒有可用的人了!】
看着彈幕的話,我忽然改變了心意。
我站起身,在她驚懼的目光下蹲在了她的面前。
我輕輕摸着她的頭髮,湊到她耳邊低語道:
「我的傻秋月,不過是個男人罷了,你既然喜歡,我就幫你把他搶到身邊來,讓他這輩子眼裏只有你,不好麼?」
秋月愣了。
聽到我的話,她眼中單純的愛意慢慢下去,逐漸被我所熟悉的一種熾熱瘋狂的情緒所替代。
她匍匐在我的腳下,聲音又恢復了以往我叫她爲我去殺人越貨的時候。
毒辣又興奮。
「奴婢知道錯了,謝郡主賞賜。」
思緒回籠。
黑夜中。
秋月讓人將蕭承戚挑斷手腳筋帶走,準備將他時刻圈養在身邊,直到她失去興趣的那一天。
我回到院中,坐在殘局前落下一子。
中間的白棋瞬間被黑棋絞殺。
與此同時,我的口中噴出一口血來,濺射在手中的棋盤上。
我頓時感到自己虛弱了很多,但明明,我的身體一向不錯。
我猛然抬起頭,看向瘋狂跳動的彈幕。
【江姝你怎麼敢?那可是男主啊啊啊!我受不了了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女人。】
【男主就不應該心慈手軟還去想着救贖惡毒女配,就應該等到後面將女配全家殺光啊。】
【怎麼辦,男主是真的下線了嗎?不是說男主是這個小世界的氣運之子不會死嗎?】
【樓上,男主確實沒有死啊,他是被女配變相地囚禁起來了。不然女配早就因爲殺害氣運之子被反噬死了。】
看着彈幕,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賭對了。
這次是我對所謂的劇情的試探。
倘若這次出手,我相安無事,那最多明日夜裏,女主榮清月的屍體就會浮在大清河之上。
但如今看來,對榮清月出手,我還要徐徐圖之。
這次可不是能直接斬殺的小老鼠了。
身體裏瀰漫着一種異樣的興奮感。
我撐着身子吐出一口血沫,抬起頭,緩緩笑了。

-7-
榮國公府的四小姐偷學一戲子穿衣的事情三日內便傳遍了整個京城。
聽說那最重臉面花白頭髮的榮國公讓榮清月跪在地上,連罵三聲無恥。
然後便將榮清月禁閉一月。
榮清月回到京中的首次亮相,便落得了個這般灰頭土臉,成了整個京中的笑話。
這幾日彈幕對我的斥罵也是絡繹不絕。
無非就是「惡毒」「賤人」那幾個字來回罵。
我心裏毫無波動,將手邊的茶盞端起,輕抿了一口。
前年,我讓人將那偷爬父親牀的有孕侍女環兒的肚子生生刨開的時候,她罵得可比這髒多了。
我本以爲這一戰是我勝了,但沒想到三日後,瓊音娘子在常常亮相的碧玉軒裏公開向榮清月道歉。
說她一時糊塗,聽聞榮家四小姐仙人姿色,便想東施效顰,偷學榮清月穿着好在榮英的賞花宴上大放異彩。
其他人恍然大悟,對榮清月學戲子穿衣的壞印象扭轉過來不說,還對榮清月產生了ẗű₌巨大的好奇。
究竟是怎樣一位美人竟然讓平日裏自視甚高的瓊音娘子都要效仿穿着?
一時間,榮清月名聲大噪。
彈幕對我也是各種冷嘲熱諷。
【女配以爲自己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還有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一天吧?】
【男三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女配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男三手裏握着瓊音娘子的把柄,有男三出面,瓊音娘子怎麼可能會爲難妹寶。】
【女配這次是徹底激怒了男三,等着吧,就算男主暫時下線了又怎麼樣?咱們妹寶拿的可是團寵大女主劇本。男二男三和女主一同聯手照樣能讓女配輸得一敗塗地。】
我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
原來是請人幫忙了嗎?
我微微一笑,腦海裏出現幾張賞花宴上的面孔。
我召來手下心腹。
「去,查查最近有哪些人去單獨會見過瓊音娘子。」
手下人辦事效率很高,當日晚上便回來告訴我。
近日找過瓊音娘子的只有一人。
禮部侍郎趙軻。
也是榮清月的表兄。

-8-
我聽說過趙珂的名諱,此人雖然是靠着家中庇佑一步步走到現在的位置,但他本人也確實有幾分才學。
前些日子我還聽父親提起誇讚過他。
是父親比較看重的人。
看着彈幕花式誇讚趙珂,我摸了摸茶盞。
這樣順風順水的人,最是容易自負自傲。
思索片刻後,我託人送出去兩份重禮。
一份給榮清月,一份給瓊音娘子。
彈幕幾乎要樂開了花。
【惡毒女配不是最狂妄自負嗎,原來也知道服ṭù²軟兩個字怎麼寫啊。】
【女配早這樣識抬舉一點,說不定抄家那天,妹寶還能幫你說話給你留個全屍呢。】
我臉色不動,只是問來人。
「榮清月可有說什麼?」
「榮四小姐當場就將郡主送的海棠花簪戴在了頭上,說謝謝郡主的好意,過幾日請郡主喝茶。」
我滿意地抿了口茶。
「瓊音娘子那邊呢?」
「娘子說會交給郡主要給的人。」
我莞爾一笑,瓊音娘子此人玲瓏通透,真是錯該生爲女子。
我給榮清月的禮物是表達歉意,而給瓊音娘子的那份,則是服軟。
對誰服軟呢?
自然是那位躲在瓊音娘子背後之人,趙珂。
我與趙珂並無往來,他不會覺得是我一閨閣女子忌憚於他,只會覺得是我父親對我發了話。
能讓堂堂駙馬爺對他服軟,這是何等的難得。
他經歷此事肯定會愈發驕傲。
而我,就是要讓他站得越高。
日後才能摔得越狠。

-9-
送出海棠花簪的兩日後,榮英便寫信給我,說榮清月被關進了祠堂罰跪。
榮國公府老夫人更是發話,從此不再要榮清月見她。
榮英的文字裏盡是幸災樂禍。
說榮清月爲了討好榮老夫人,對着老夫人又是捶背又是揉肩,哄得老人家還賞賜了她一個紅玉手鐲。
結果沒想到老夫人在她走後,直接因爲過敏病倒了。
要不是醫治及時,差點就要一命嗚呼了。
榮老夫人斷定是榮清月做的手腳,因此這次榮清月被罰得很重。
榮國公是個孝子,更是因爲此事對榮清月沒了好臉色。
剛剛將信看完,婢女便匆匆進來告知我,父親叫我過去書房。
走到書房外面,我便聽到一段柔柔的女聲從書房中傳出來。
「姝姐姐與我長姐交好,自然是不喜我的。只是我沒想到,姝姐姐竟然如此討厭我,討厭到不惜用我祖母的性命開玩笑。」
父親的聲音帶着薄怒。
「那個逆女從小到大惡毒慣了,竟然膽大包天到如此地步,在海棠花簪上抹藥膏,虧她想的出來!
「清月,你儘管去稟明真相,伯父不會偏袒那逆女分毫的!」
榮清月啜泣道:「姝姐姐不知道用的是什麼藥膏,我後面Ṫú⁸交給府醫檢驗,說上面的藥膏已經盡數揮發了……」
趙若誠猛地一拍桌子。
「真是心機深厚,和她母親一個樣子!」
面前的彈幕跟着幸災樂禍。
【可笑,即便惡毒女配這件事情做得天衣無縫又如何,咱們妹寶拿的可是團寵劇本,妹寶只需要在趙若誠面前哭訴兩句,趙若誠就會無條件相信妹寶。】
【妹寶的親生母親可是趙若誠當年的白月光啊,要不是妹寶親生母親當年家中變故被迫嫁給榮國公當妾,妹寶怎麼可能會只是一個庶女。】
【惡毒女配等下又要進去發脾氣了,她這樣也好,等趙若誠對女配徹底失望,他自然會向我們妹寶投誠的,有了趙若誠的助力,妹寶扳倒惡毒女配指日可待!】
我的手在門框上頓住,回頭召來一侍女。
交代一番後,我才推開了面前的書房門。
【父親,女兒來了。】
我對着趙若誠微微躬身行禮,可等了半天,他都沒有叫我起來回話的意思。
榮清月柔柔道:「伯父,姝姐姐還行着禮呢。」
趙若誠冷哼一聲:「我沒有叫她跪下認錯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
我輕笑一聲,自己站直了身子。
「父親何必與一個小小的庶女在女兒面前唱雙簧,若有什麼事ţű̂⁸情,只管說就好了。」
我這副輕慢的態度一下子就惹惱了趙若誠。
他指着我的鼻子罵道:
「我有叫你站起來嗎?逆女,你小小年紀心思就如此歹毒,之前是我的環兒,現在又是清月,你到底要害多少個人才肯收手!你這樣,不怕遭報應嗎?」
我微微歪頭看向憤怒到臉龐發紅的趙若誠,疑惑道:
「父親是在因爲一個外人家的庶女對女兒發脾氣嗎?可父親往日不是最重尊卑了麼。我記得,前些日子禮部侍郎只是醉酒後稱呼了您一聲兄長,您就氣不過覺得他高攀,讓人昨日引着他去逛花樓,不是嗎?」
聽到「禮部侍郎」幾個字,彈幕又刷了起來。
【原來女主表哥後面被參是趙若誠搞的鬼啊。】
【我怎麼有些心慌,之前女配是不是還給女主表哥送東西來着,不會這件事情也是惡毒女配策劃的吧?】
【沒事的,女主表哥纔不是那麼好色的人呢,他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後面要通過這件事情重創長公主府呢。】
【惡毒女配自以爲很聰明,實際上全在咱們妹寶的掌握之中呢,嘻嘻。】
趙若誠眼睛驟然瞪大,隨即整張臉迅速漲紅。
「你在胡說什麼?」
趙若誠平日在外最喜歡立自己的君子人設,這種小人行徑被我親自點了出來,哪裏還掛得住面子。
「不對,你從何知……」
餘光瞥見旁邊臉色有些異樣的榮清月,他閉了口。
這一瞬間,他看向我的臉龐上多了一絲驚懼。
我湊到父親耳邊,輕聲道:
「很意外嗎?女兒我,對您的行蹤瞭如指掌這件事。」
趙若誠像見到鬼一樣,連連後退。
「逆女,你,你,你!」
他連說了好幾個「你」字,身子都有些站不穩了。
榮清月連忙扶住趙若誠,她眼裏含淚。
「姝姐姐,你們不要爲了我而吵架,伯父你不要再生氣了,我往後定不會再出現在姝姐姐面前了。」
我輕嗤一聲。
「我可沒有你這樣低賤的妹妹。」
聽到我侮辱榮清月,趙若誠勃然大怒,他揚起手想要給我一巴掌。
卻被另一隻纖細瑩潤的手握住。
「怎麼,我幾日不出門,你就要因爲一個不知道哪來的賤民打我的女兒?」
「母親!」
我嘴角勾起,撲進了一身華衣的長公主懷裏。
「父親因爲一個外人的庶女來折辱女兒,女兒當真害怕。」
我楚楚可憐地看向臉色倏然變得蒼白的父親。
惡劣一笑。
「不知道的,還以爲那賤民是父親心上人的女兒呢。」
長公主輕輕摸着我的手,冷聲道:
「趙若誠,你最好給本宮一個解釋。」
趙若誠家境一般,若不是長公主喜歡,他不過是個還在官海沉浮的卑微小官罷了。
這種人,也敢背叛母親?
我的手指驟然收緊。
就在趙若誠焦頭爛額,急着找藉口的時候。
從外邊忽然跑進來一個侍衛,他隱晦地看了我一眼,我朝着他微微點頭,他便徑直跪在了趙若誠面前,急匆匆道:
「大事不好,駙馬爺,那禮部侍郎昨日夜裏死在了花樓當中。現在大理寺已經開始着人查案了。要不了多久,就會查到駙馬您的頭上啊!」
「什麼?!」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是父親,另一個則是突然變得失魂落魄的榮清月。
驚懼之下,趙若誠第一時間看向了我。
我毫不避諱地與他對視。
畢竟不過是借力打力罷了,有什麼好心虛的呢?
嘻嘻。

-8-
趙若誠被大理寺的人帶走之後,榮清月也焦急地離開了。
她如今剛剛回京,手中的勢力就那麼一點。
男主被我擒獲,榮家人對她厭惡,如今對她一往情深的表哥也死了。
怎能不急?
只是她越急,我就越興奮。
我親手爲長公主沏了一壺茶。
長公主如今已經四十,也許是沒有生過孩子的緣故,她看着要比同歲的貴夫人年輕許多。
「姝兒,這次可沒有與我事先商量。」
她輕抿了一口茶,便將杯盞放下。
我爲她捏着肩膀。
「我沒想過瞞着母親,不然我也不會讓侍女叫母親來。母親最近身子不好,太醫說您要少思少慮,所以便沒有提前告知。況且……
「還未做成的事情,女兒反而不大願意與母親說了。」
我的語氣多了一絲嬌嗔。
「母親會怪我嗎?他畢竟是母親曾經很喜歡的玩具。」
長公主嗤笑。
「你也說了,一個玩意兒罷了,怎麼可能與你相提並論。你看着辦吧,別損了皇家臉面即可。」
我點點頭。
就在剛剛,我將趙若誠和榮清月的關係與母親細細說了。
長公主很是惱怒。
不是被背叛的惱怒,而是被一隻蟲子戲耍的惱怒。
在我和長公主這種人的眼裏,愛情,從來算不得值得重視的東西。
但我們都討厭逃離掌控的感覺。
長公主聲音柔和了下來。
「那個榮清月,你待如何。」
「女兒自有打算,母親只管看戲驗收成果即可。」
長公主滿意道:「姝兒長大了,能夠獨當一面了,這很好。」
我撒嬌:「都是母親教的好。」
長公主握住我的手,拉我到身邊坐。
縱然長公主鐵血手腕,但這麼多年來,她到底是對我有幾分感情。
她是這世界上唯一真心愛我的人。
她疑心重,最討厭別人越過她處理她身邊的人。
可她知道我命人將爬趙若誠牀的環兒給活剖的時候。
她沒有責罰我,只是摸摸我的頭,問我有沒有被嚇到。
而我,也會如同我九歲許下的諾言一般。
看到面前不停詛咒我家破人亡的彈幕。
我輕聲道:
「母親,我會一直守護你。」
當你最忠心的小狗。

-9-
趙若誠被抓走審訊之後,長公主讓人給榮國公帶話,讓對方好生教導自己的女兒。
爲了平息長公主的怒火,榮清月受了家法,再次被關了禁閉。
事情暫時告一段落,我也開始着手繡起了嫁衣。
早在前些日子,我與定遠侯府長子的婚事就已經定下,再過兩個月,我便要與他成婚了。
見我一心一意籌備着婚事,彈幕對我毫無祝福,全是詛咒和幸災樂禍。
因爲在他們眼中,兩個月後,正是我家破人亡的日子。
得知這件事情,我十分淡定。
甚至抽空去見了榮英。
「怎麼樣,內鬼查得怎麼樣了?」
榮英的臉色有些複雜,不甘又不捨。
「是我嫡親的哥哥榮遠。」
我拿起榮英特意爲我準備的桂花糕咬了一小口。
香甜可口,是我最喜歡的味道。
榮英和榮遠從小一起長大,兩個人的情誼自然非同尋常。
也是因此,榮英更不能接受在背地裏幫助榮清月的人是她最敬愛的哥哥。
明明他知道她最討厭榮清月。
因爲榮國公寵愛榮清月的母親柳兒,榮英兩人生母纔會抑鬱而終。
榮英怨恨父親,也怨恨柳兒,自然不可能對兩人的女兒有一絲友善之意。
從一開始,榮英和榮清Ţũ₉月就是註定對立的。
「你準備如何?勸導榮遠?還是原諒他?」
榮英聲音低沉。
「你曉得我,既然是他先背叛我的,我不會對他手下留情。那個最近死在花樓的禮部侍郎趙珂你知道嗎?」
榮英的眼睛發亮。
「他是我兄長的好友,也是榮清月的表哥,我準備從這個事情上做文章。我需要你幫我。姝兒,我曉得,趙珂的事情和你脫不了干係。」
我沒有說話,只是舉起了杯盞,和榮英碰了碰。
兩人相視一笑,眼裏既是欣賞和默契,也是蓬勃的野心。
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時,榮英忽然說道:
「今日,我找你,還要與你介紹一個人。」
榮英拍拍手,房門被打開。
一個玄衣少年帶着清風從外面踱步進來。
他眼若桃花,嘴角彎起,眼裏卻沒有一絲笑意。
只需要一眼,我便曉得,他和我和榮英,是同一類人。
彈幕刷過。
【惡毒男配什麼時候和惡毒女配勾搭上的,我請問呢??」】
【編劇你出來,這個時候惡毒男配不應該被男主下藥,徹底成爲一個廢人了嗎?爲什麼會好端端地站在這裏啊。】
【前面你是不是蠢,男主都被女主賞賜給丫鬟了,現在還過着生不如死的囚禁生活呢,惡毒男配自然也還好好的啊。】
【我一直都在期待反轉,怎麼現在看來,男女主不僅不會翻身了,還像要換人了一樣,這對嗎?】
【前面的,事到如今我已經不把惡毒女配看作女配了,而且她比原女主帶感多了,心狠手辣斬草除根的看得我好爽啊。我再也不想看那些把女主當立本人整的僞人文了。】
蕭承啓開口,聲音溫潤。
「江姑娘,替我兄長問安。不過我兄長如今下落不明,從此以後,恐怕只有我能與江姑娘問安了。」
我一眼便認出了他。
永寧侯府二公子,蕭承戚的嫡親弟弟。
蕭承啓。
也本應該是我未來的小叔子。

-10-
蕭承啓和蕭承戚是同父異母的嫡親兄弟。
蕭承戚是原配所生,我和他的婚約也是定遠侯先夫人在世時定下的。
後來定遠侯夫人去世,定遠侯再娶。
所謂有了後孃就有了後爹,定遠侯不大喜歡蕭承戚這個大兒子。
蕭承戚從小就怨毒了蕭承啓母子,可以說,若是蕭承戚日後承了爵,他第一個不會放過蕭承啓。
蕭承啓稍微懂事些,便曉得爭奪侯位的重要性。
於是他和定遠侯夫人聯合起來將蕭承戚趕往了鄉下。
蕭承戚便一直在鄉下養精蓄銳,準備回來報復蕭承啓母子。
也是這時,蕭承戚結識了同樣目的的榮清月。
兩人惺惺相惜,結伴前行,時機成熟後,便一同回了這京中。
按照彈幕口中的原劇情,蕭承戚會在與我大婚後襲爵,而榮清月則會成爲京中第一貴女。
兩人還會聯手讓我家破人亡。
只因蕭承戚覺得長公主明明與他母親少年相識,卻沒有在他有難的時候相助。
看着彈幕一來二去地分析講述。
我總算理清了所有的所謂原劇情。
我不明白,在這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爭鬥中,憑什麼蕭承戚和榮清月就會被支持。
我們其他爭取維護利益的人就要被唾罵。
莫非是弱者有理嗎?
真真是可笑。
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敢動我母親的人,都得去死。

-11-
蕭承戚被我囚禁後的一個月,定遠侯府終於放棄了尋找他。
蕭承啓給我發來密信,信裏說,蕭承戚剛剛回到京中不久,本來就勢力微弱,如今消失許久,蕭承啓便藉着這個機會,將他在府裏的勢力拔除得一乾二淨。
而他,蕭承啓,自然也就成了如今的定遠侯長子。
我的未來夫君。
寫到這裏的時候,信紙上的筆墨明顯略重了一些,顯示出主人此刻心裏的不平靜。
我微微笑了一聲,對於這些粗淺的兒郎情思並沒有放在心上。
但如今看來,蕭承啓確實是一個值得合作的聰明人,於是我提筆回信。
還有一些細節部分,我需要與他確定好。
送完信後,我去大牢裏見了趙若誠一面。
在我事先的準備下,他派人在花樓殺害禮部侍郎已成事實。
這些日子爲了讓他招供,他被打得不成人形,連最基本的站立都做不到。
見我來,他雙手死死地握住柵欄,聲音憤恨。
「毒婦,怎會有你這樣的毒婦!你跟那個女人真是如出一轍,當初若不是她相逼,我早就和柳兒在一起,也不會讓我和柳兒落得如今下場!」
趙若誠口中的柳兒就是榮清月的母親,趙若誠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我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當初母親問你要不要娶她的時候,她難道知道你喜歡榮清月母親嗎?」
趙若誠一噎,隨即咬牙切齒道:
「她是權傾朝野的長公主,我若拒絕她,那我的仕途和家人怎麼辦?」
我微微昂首。
「你不敢拒絕母親,是爲懦弱,你不能拒絕母親,是爲弱小,既然都是你自身的原因,你怪我母親做甚?」
趙若誠臉漲得通紅,他不願意承認是他自己的問題,只是一味地咒罵着我與母親。
我蹲下身子,與他的目光平行。
「與其說這些沒用的東西,父親不若想想,如何能減輕自己的罪責。」
趙若誠眼前一亮。
「你要幫我洗脫罪責?乖姝兒,我就知道你不會眼睜睜地看着爲父去死,定然會救父親的……」
我打斷他的話。
「父親的罪責已經是板上釘釘,而且父親已經簽字畫押,我再做什麼都是無力迴天。」
「那你還和我說什麼?」
「父親莫急啊,倘若那禮部侍郎有罪,父親將他殺害,不也是爲民除害嗎?」
見趙若誠若有所思的樣子,我站起身。
「父親是個聰明人,我相信這麼多年在公主府,父親也不可能一點勢力沒有。
「栽贓陷害罷了,父親又不是沒有做過,不是嗎?」

-12-
又是一個月過去,因爲趙若誠的攀咬,趙珂生前的一些髒事被挖了出來,其中便牽扯到了榮遠。
榮國公對自己一連出的兩個逆子十分惱火,將榮遠禁足在了家中,不允許他在明年秋試前出門。
榮英爲此請我喫了好幾頓飯食。
轉眼來到了我何蕭承啓大婚的日子。
平日裏寡言的長公主一邊爲我梳頭一邊與我說了很久的話,不外乎就是讓我婚後受了委屈不要害怕,大不了就和離,左右公主府又不是養不起我。
我的鼻子酸了又酸,靠在她的懷裏小聲道:
「我怕人家說你教養不好子女。」
長公主冷哼一聲。
「他們敢!我拔了他們的舌頭!」
我笑出了聲。
若是可以,我自然也想一輩子待在長公主府。
可要一直維持長公主府的風光,我就不能這樣做。
權力,需要傳承和發揚。
長公主將我送上了花轎,到了地方,蕭承啓攜着我的手盈盈拜高堂。
一片紅色當中,儐相高喊「夫妻對拜」。
就在這時,一羣官兵從府外衝了進來,高喊:
「長公主之女江姝涉嫌殺人,給我押到大理寺去嚴加審問!」
賓客的喧譁聲中,身邊的人緊握住我的手,彷彿在示意我安心。
看着面前幸災樂禍的彈幕,我有些恍惚,第一次感到事情超出我的意料。
彈幕明明說的是趙若誠和蕭承戚榮清月聯手,給長公主府安上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
可涉嫌殺人是什麼意思?
因爲我改變了劇情,所以榮清月也改變了策略嗎?

-13-
等到了大理寺,我才曉得,指控我殺人的不是別人,正是我的親生父母。
他們兩個這些年應該過得很不好,明明才三十多歲,看着卻如同五十歲的老婦老朽。
「當初這個惡女將她弟弟賣掉之後,我們便帶着她進了城,想要供長公主殿下挑選。
但內人記錯了親戚,誤以爲自己也是江氏的旁支,弄清楚之後只好帶着這個惡女回家。
卻不曾想回去的路上這個惡女竟然不見了,我們夫妻二人的盤纏畫完,不能多做停留,尋找一番無果後只好作罷。
直到前些日子我們才曉得,這個惡女竟然是將其他孩子殺害,硬生生頂替了人家的名額!」
我的親生父親聲淚俱下,控訴着我的惡毒。
聽到我十歲就敢賣掉親弟,大理寺少卿頻頻看我,目光忌憚。
我冷眼瞧着,思緒回到了當初進城的時候。
我確實是頂替了別人的身份,可那是你情我願的事情。
當初江氏旁支的一戶人家剛好死了唯一的女兒,他們又不願意錯過攀附長公主府的富貴,於是我便順勢提出交易,成爲了那家的孩子進入了長公主府。
如今這件事情既然被翻了出來,那那對夫妻應該也要指控我殺了他們的女兒。
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五年,我就算想要自證,也是難上加難。
更何況,哪怕我自證了清白,我Ṭùⁿ與長公主並無血緣關係的事情也成事實,我的身份和地位也都要離我而去。
我摸了摸眉心,一片煩躁。
早知道當初就該趕盡殺絕。
果然,下一刻與我交易的那對夫婦便被帶了過來。
可他們一開口,卻再次超乎了我的意料。
只見他們對着大理寺少卿徑直跪了下來,哭訴道:
「求大人爲我們做主,這對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山野夫婦竟然威脅我們,說我們夫婦二人要是不願意出面做僞證,就要殺了我們夫婦啊!可憐我的女兒,如今成爲了尊貴的長公主嫡女,還要受這種人的威脅!」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案子一下子便被翻了個徹底。

-14-
直到從大理寺少卿讓我離開,我還有些愣怔。
是誰幫了我?
榮英還是蕭承戚?
好幾個人名在我的腦海裏跳動。
我的疑惑沒有持續多久, 出了大理寺的門,我便看見一個穿着金黃色華裳的女子正在外邊等我。
我驚喜地小跑着往前兩步,又躊躇不前。
「母親。」
我嘴裏喃喃。
長公主的臉色平靜,看不出來任何情緒, 她只是示意我跟着她上了馬車。
上了馬車,我忐忑不安地與長公主請罪,因爲拿不準長公主的態度,我心裏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反正對於我而言, 我這條命都是母親的。
我只希望母親不要就此厭惡我。
可對上我溼潤的眼眸,長公主只是微微一笑。
「你以爲你當初真的騙了我?」
「什麼?」
「我早就知道ţũ₉你不是我旁支子女,但是那又如何。」
長公主的指甲劃過我的臉,帶起一陣顫慄。
「心狠手辣, 不慈手軟, 我認準了你是我的女兒,你便是, 有沒有血緣關係又如何?」
「母親。」
我鼻子一酸,像個小女兒一樣撲在長公主的懷裏,感受着熟悉的懷抱,和久違的安全感。
這麼多年, 只有在母親的懷裏, 我的心纔是安定的。
長公主颳了刮我的鼻子。
「傻孩子, 做事不周全。若是以後我死了,何人再爲你收拾爛攤子?」
我聲音悶悶。
「母親不會死, 我爲母親尋金丹,母親要一直陪着我。」
長公主嗤笑出聲。
「你怎麼隨皇上一般迷信。」
「我不管,你就要陪着我。」
「行行行,陪着你,做鬼也纏着你。」
長公主嫌棄地將我推開, 才又問道:
「榮國公府那個丫頭你待如何處置。」
我直起身子, 眼神又恢復到以往的狠辣。
「自然是讓她死無全屍。」

-14-
第二日,我的親生父母便交代了背後的幕後指使,就是榮清月。
榮清月因爲誣告罪被判處流放。
彈幕劃過。
【劇情怎麼就突然變成這樣了?說好的大女主爽文呢?男女主怎麼連個惡毒女配都鬥不過?】
【樓上的還在做夢了, 在我眼裏江姝早就變成女主了,惡女女主看着帶感多了。】
【附和樓上,對比惡毒女配雷厲風行的手段, 男女主簡直跟過家家沒有區別。】
我看了一眼, 確定沒有什麼有效信息便不再看。
這些莫名出現的文字還沒有消失,我對榮清月和蕭承戚的警惕便一日放不下。
我擔心這兩個所謂的男女主離開我的視線後東山再起。
於是在榮清月出了城之後,我便找人用一個死刑犯將她換了回來, 和被秋月玩夠了的蕭承戚囚禁在一處地牢。
我讓人每日給他們喫喝,但僅僅夠他們活着。
我每隔幾日都會過去,在他們惡毒的咒罵中往他們的身上割一個口子, 再命人將他們治好。
直到有一天, 我面前的彈幕徹底消失。
而在他們身上割出傷口之後,我的身上不會再隱隱作痛。
反噬停止,這也就意味着他們的氣運也被消磨地差不多了。
彼時他們已經人不人鬼不鬼,看到我的時候還在微弱祈求。
「求求你, 放了我們。」
而我只是輕飄飄看了他們一眼,便頭也不回道:
「剮了吧。」
這幾日過年回門,我還要忙着回去陪母親呢。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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