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道,商界大佬靳言的前女友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靳言落魄時賣血供她揮霍,她卻捲了靳言的創業資金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就是那個前女友。
五年後,靳言抓到了我。
他衣冠楚楚,面容陰鬱:
「乖乖,怎麼不逃了?」
我:「……」
救大命了!!!
我就是個女配啊!!!
女主她人呢!!!
誰來管管這個瘋批男主啊!!!
-1-
在公廁門口遇到前男友靳言的時候,我整個人是風中凌亂的。
我已經五年沒見過他了。
他如今已是商界首屈一指的大佬,而我只是個苦逼插畫師,租着廉價的小房子,馬桶壞了還要到公廁來方便。
這裏環境雜亂,靳言一身名貴的手工定製西裝,顯得格格不入。
他俊美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鳳眼睥睨,含着一點陰鬱沉沉地看着我。
這人怎麼跑這兒來了?
我內心瘋狂吐槽。
眼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我吞了口口水,訕笑:
「現在得叫您靳總了吧?靳總親自來上廁所啊?」
話音剛落,我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靳言聽了我的蠢話,嗤笑一聲,墨黑的眸子裏蘊着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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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我之後就混成這樣?」
我被嘲笑,卻連屁也不敢放。
畢竟當初……確實是我對不起他,分手時捲走了他的創業資金,狠狠坑了他一筆。本以爲從此不會再有交集,沒想到卻在這裏狹路相逢。
靳言徑直朝我走了兩步,直到緊貼着我才停了下來,男人身上濃重的森寒將我籠罩。
我心中響起瘋狂的警報。
靳言緩緩俯身靠近,直到——
他的脣湊近我的耳朵,灼熱的氣息侵入耳道:
「終於……抓到你了,裴清。」
下一秒,我的意識突然渙散,陷入無邊的黑暗……
-2-
再睜眼時,我嚇了個半死。
我身處一個裝修奢華的房間,窗戶安裝了護欄。身下是一張紅木大牀,牀上鋪着白色的真絲牀品,觸感柔軟。
而我……渾身光溜溜。
我寒毛直豎,噌地一下從牀上跳了下來。
未知的恐懼湧上心頭,我急促喘氣。
靳言把我抓過來要幹嗎?
都過去五年了,難道這會兒又要報復嗎?
「咔嗒」一聲,房門被推開,我急忙鑽進被窩。
沉穩的腳步聲響起,靳言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
男人的氣場陰沉狠戾,步伐越近,壓迫感就越強。
我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靳言走到牀邊低頭看我,眸光深黑:
「乖乖,怎麼不逃了?」
我在心裏瘋狂咒罵。
我他媽跟個小雞仔似的,往哪裏逃?
靳言見我不說話,自顧自發問:
「牀品還滿意嗎?我記得你喜歡真絲的,對皮膚好。」
我不可思議地瞪着靳言。
這時候誰有心思管什麼牀品?
啊?
我再也繃不住,破口大罵:
「你他媽有病吧?你知不知道非法囚禁是犯法的?」
靳言彷彿聽到了什麼荒唐的笑話,肩膀聳動大笑起來。
再抬頭,那雙凌厲的鳳眼裏泛了紅:
「犯法?」
「你捲走我的錢逃跑時,想過犯法嗎?」
「你覺得,這個世界……還有法律嗎?」
靳言的連環發問讓我心頭一跳,我驚疑不定地看向他。
然而只那一瞬,他又恢復了平靜無波的表情。
靳言慢條斯理地解開了袖釦,將袖子捲了幾道,接着……探手進了被窩。
他精準地扣住我的腳踝,強勢地將我拽了出來。
大半條白皙的腿暴露在空氣中,被子堪堪遮住腿根。
粗糙的拇指在我的腳踝上摩挲,皮膚泛起絲絲戰慄。
我的心臟幾乎蹦到了喉嚨口。
正當我以爲靳言要對我做些什麼的時候,他卻突然鬆開了我。
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條絲巾,細緻地綁在我的腳踝上,還紮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就像給寵物戴項圈一般。
靳言動作輕柔,彷彿還是我男朋友那般親暱。
然而我卻如墜冰窟。
以我對他的瞭解,我怕是……走不成了。
-3-
靳言很快就因公事離開了。
走之前他告訴我牀頭有按鈴,有需要可以叫人。
我試着按了好多次鈴,可每次進來的都是同一個阿姨。
她讓我喊她陳姨就好。
陳姨只管照顧我,卻根本不聽我的求救,也不和我交流。
我折騰了大半天,精力耗盡沉沉睡去。
睡夢中我回到了大學的時候。
彼時我和靳言還是一對校園戀人。
靳言從小和外婆相依爲命,然而高中時外婆就得病去世了。
孤身一人的他有股狠勁,大學時爲了創業甚至休學了一年。
一無所有的青年,硬生生地靠着自己的努力,創建了一家小公司,在夾縫中艱難生存。
他忙得跟陀螺一樣。
然而即便如此,靳言依然對我很用心,可以說是把我寵上了天。
我早上起不來牀,他就天天買好早飯送到我樓下。
他自己一個星期花不了 100 塊,給我刷卡卻連眼睛都不眨。
記得有一年我過生日,靳言的公司資金週轉困難,他幾乎把所有錢都投了進去。
我本以爲不會有禮物了。
然而生日那天,靳言卻送了我一條好幾千塊的真絲長裙,是某牌的當季新品。
我看着靳言蒼白的臉,忍不住問他是不是又熬夜工作賺錢了。
靳言卻溫柔地摸了摸我的腦袋:
「乖乖,你男朋友有錢着呢,別擔心。」
面前的青年有着一張俊美的臉,冷冽中帶着繾綣的溫柔。
我本該更愛他的Ṱùₚ,可我卻心虛地移開了眼睛。
只因爲……我在一年前突然覺醒了自我意識。
我突然知道了自己只是一本甜寵文裏的女配。
而靳言則是男主。
他的官配許初夏在半年後就會出現,陪着他建立起一個強大的商業帝國。
不管此刻的他如何愛我,之後我們都將感情耗盡而分手。
靳言會喜歡上女主許初夏。
我不敢再投入自己的感情,可是又捨不得分手。
我一邊沉溺在靳言給的溫柔之中,一邊又理智地抽離自己。
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我悄悄地說。
等時間到了,我就要……離開ṱüₘ了。
-4-
第二天醒來,我發了一會兒呆,一道靈光閃過腦海。
女主她人呢?
按照時間線,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已經在一起了,感情甜蜜得很,靳言爲何會孤身一人?
難道說因爲我的覺醒,劇情更改了?
可是我……明明見過許初夏的。
思緒如亂麻般糾纏成一團,我搖搖腦袋。
不想這些了,還是得先穩住靳言,我可不認爲他把我抓過來是要再續前緣。
靳言最近每天都會過來,有時處理公事,有時隨便看看書。
他會靠在牀頭,隨手撫摸着我的腦袋,很享受的樣子。
我嘗試着跟他搭話:
「我覺得你這裏挺好的,有喫有住,你就不用看着我了吧?」
「不行。」靳言拒絕得很乾脆。
「那給我件衣服總可以吧?」
靳言突然合上了書,轉身看着我,聲音帶着冰冷的氣息:
「想逃?」
我一個激靈:
「沒,沒有!我是……那個……肚臍眼不能着涼!會躥稀!」
靳言「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隔天起來,牀上放了一條水藍色的睡裙。
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我趕緊套上,心裏終於有了一絲安全感。
然而再一低頭,我震驚了。
靳言這個狗男人,竟然給我的腳踝拴了條鏈子,一直連接到紅木大牀的牀腿上。這牀足有幾百斤,我推都推不動。
我人麻了。
不行,得想辦法。
經過這段時間的打探,我知道了自己所在的是一處近郊別墅,這裏的人都是靳言的親信。
我不是沒想過找機會報警,可我對靳言終有虧欠。
我決定策劃一場逃跑。
-5-
這天,靳言不在家。
我的房間裏突然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陳嫂慌張推門進來。
只見鐵鏈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房間裏空無一人。
她尖叫一聲:「裴小姐跑了!」
然後着急地衝了出去。
別墅裏傳來吵鬧聲,接着漸漸遠去。
我慢慢從牀底爬了出來。
我只是在地上又扔了一條鐵鏈,僞裝出自己逃脫的假象,真正的鐵鏈還拴在我腳踝上呢。
我把一整瓶茅臺潑到牀腿上,果斷點火。火苗噌地一下躥得老高。
火勢比我預想的猛烈多了。
噼裏啪啦的爆燃聲伴隨着節節升高的溫度,將整個牀頭包裹在滾滾濃煙中!
然而,我很快發現一個問題。
牀腿雖被點燃,可一時根本斷不了。
我瘋狂地拽着鐵鏈,試圖把牀腿扯斷,可濃烈的黑煙撲面而來,嗆得我連連咳嗽,一口氣喘不上來差點背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最先着火的牀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整張牀轟然落地,把鐵鏈死死壓在下面!
這變故令我猝不及防,我的臉色一片蒼白。
這下死定了!
我可真是玩火自焚了!
火焰已經燎到屋頂,滾燙的溫度在我的腳踝留下灼燒的刺痛感。
我跌坐在地,倉皇地大叫着救命……
-6-
絕望之中,房門突然被推開。
我淚眼婆娑地回頭。
是靳言!
他拎着滅火器,滿臉焦急地往我這邊大跨步走來。
在此刻的我眼中,靳言仿若天神降臨。
他拿出鑰匙就要給我開鎖。
「小心!這個很燙!」我急忙喊道。
然而,靳言卻面不改色地直接握住了腳鐐,迅速開鎖。
伴着瘮人的嗞嗞聲,鐵環在他的手心留下血痕,靳言卻彷彿沒有痛覺般,眉頭都沒皺一下。
「你先出去!」靳言厲聲大喝,說着,他拿起滅火器開始救火。
我猶豫了一下,轉身往外跑。
剛到樓下,其餘衆人也回來了。
管家大叔不知從哪兒接上個消防栓,抱着消防水帶就往樓上衝。
陳嫂在情緒激動地報火警。
其他人也在拎着水桶幫忙。
我心跳如雷,赤腳站在花園裏,一身狼狽。
漸漸地,二樓窗口的濃煙逐漸變小,火光有減弱的趨勢。
我懸在半空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你沒事吧?」
背後突然響起一道清凌凌的女聲。
我轉身,看清來人的臉後,直接愣在原地。
竟然是……許初夏。
她穿着工裝揹帶褲和圍裙,戴着草帽,頭髮紮成兩個低馬尾,儼然是一副園丁的裝扮。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如果許初夏在靳言這裏,他們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當初做的事,到底成功了沒有?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許初夏一雙杏仁大眼眨啊眨,語調跳脫: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
被囚禁多日的躁鬱,失手造成火災Ťù₍的歉疚,糅合內心的種種疑問,在我心中糾結成一股沖天怒意:
「你到底在搞什麼東西?怎麼連個男人都搞不定?啊???」
被我一兇,許初夏頗有些委屈,她癟了癟嘴:
「靳言他不喜歡我,我有什麼辦法啊嗚嗚嗚……」
啊?
我傻了。
男主還能不喜歡女主?
-7-
許初夏向我坦白了一件事。
她其實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而是一名穿越者。
只有靳言和她結婚,她才能順利完成任務,回到自己的世界。
「如果完不成呢?」
「那我只能永遠留在這兒了。」
「……哦。」
「我一直是母胎 solo,根本沒有戀愛的經驗,這個任務對我來說太難了。」
許初夏苦着臉。
我的眉毛擰成了麻花。
之前覺醒後,我只知道靳言會愛上許初夏,並在她的幫助下創業成功。
誰知現在的許初夏竟是個穿越者。
還是個幹啥啥不行的穿越者。
我瞥了一眼許初夏的園丁裝,嘆了口氣,還是多問了一嘴:
「我之前轉你的錢呢?」
「我試圖給靳言,可他不肯要。」
「你怎麼給的?」
「就說我這裏可以給他提供一筆儲備țů⁽金,零利率……」
「……」
我徹底被氣笑了。
5 年前我爲了成全許初夏和靳言,捲走了靳言的創業資金,並轉給許初夏。
爲的就是讓許初夏在靳言面前刷好感,推動他們的感情。
沒想到這個許初夏竟然全搞砸了。
「姐姐,你怎麼臉色不太好的樣子啊?」許初夏小心翼翼地戳戳我。
我長吁一口氣。
罷了罷了。
反正現在靳言的公司也開起來了,他的感情問題,我是操心不了一點。
我得溜了。
火焰已經徹底熄滅,屋子裏人聲亂糟糟。
我趁亂剛朝大門邁出腳步,許初夏突然躥過來,一把熊抱住我。
「你幹嗎?」我蒙了。
許初夏先是愧疚地跟我說了聲「對不起」,接着扯着嗓子大喊起來:
「快來人啊!裴清要跑了!」
我:「……」
這是什麼魔鬼女主?
啊?
我上輩子是挖了她的腦子嗎?
許初夏細胳膊細腿,力氣卻很大,我被牢牢禁錮住。
正當我拼命掙扎之時,冰冷的聲線在背後響起:
「又想逃了,乖乖?」
一轉頭,靳言面無表情地站在我們身後,渾身戾氣,被煙燻過的眼睛猩紅得彷彿要滴出血來。
冷風吹起我撕裂的裙襬。
涼颼颼。
哦豁,這下完球了。
-8-
我像個沙包一樣被靳言扛回了別墅。
這次他直接帶我回了主臥,將我扔在大牀上。
靳言的臥室是性冷淡風的裝修,整體是黑白灰的色調。
我蜷縮在灰色的牀單上,瑟瑟發抖。
靳言的輪廓越發冷厲,似是結了冰霜一般,他強勢地抓住我的腿。
雞皮疙瘩迅速向上蔓延,我「嗷」的一嗓子叫了出來。
靳言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皮膚上,冷調的音質竟罕見地透着一絲溫柔:
「別怕,不疼的。」
我偷偷睜開一隻眼。
靳言竟然在輕輕地幫我上藥,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彷彿我是什麼稀世珍寶。
我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恍惚之間,彷彿回到了從前。
那時,我剛和靳言戀愛不久,週末一起去逛公園。
逛了一半,我去上廁所。然而公園的廁所實在是太髒了,總共三個坑位,一個被鎖起來了,一個堵了滿是污水,還有一個有一大坨排泄物。
糾結半天,我選擇了第三個坑位,捏着鼻子上前沖水。
然而因爲地面太滑,我一個沒站穩,竟然一隻腳杵進了坑裏。
頓時,那冰涼軟爛的觸感讓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尖叫了起來。
靳言衝進來的時候,整個人也是震驚的。
然而,他什麼都沒說,沉默着幫我拔出腳,帶我去水池沖洗。
我的腳被割出一道口子,傷口不大,但很臭。
靳言又帶我回了他的出租屋,幫我上藥。
我幾度欲收回腳,靳言卻牢牢把它抱在懷裏,細心塗藥。
金色的陽光灑在男人的側臉,打下柔和的陰影,濃密纖長的睫毛如鴉羽一般垂下。
我後來又去過很多次靳言的出租屋,可這個畫面,我一直都忘不掉。
「好了,你看看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靳言的聲音將我從回憶里拉回。
我看着包紮得服服帖帖的傷口,心虛地揉了揉鼻子,悶聲悶氣地說:
「謝謝你啊。那個,你的手也受傷了,我幫你處理一下吧。」
靳言垂眸瞥了一眼自己手心的傷痕,眼神冷淡極了,彷彿在看別人的手一般毫不在意:
「是我的錯害你受傷。這手不必處理了。」
我對感情一向遲鈍。
然而此刻,我的腦袋裏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靳言,他是在爲了我懲罰自己嗎?
-9-
從那之後,靳言沒再鎖我。
他選擇形影不離地和我待在一起。
他和我同喫同住,公司的事務也在家處理,就差把我拴在自己的褲腰帶上了。
如此過了一個星期之後,我覺得這樣下去不行。
我主動向靳言提了一個小小的要求:
「我太無聊了,能不能讓許初夏來陪我?」
靳言放下文件,眼神里透着一點探究:
「爲什麼找她?」
我面不改色地扯謊:
「我需要朋友,需要社交。許初夏看起來很活潑。」
靳言沉吟了一會兒,竟然同意了。
於是晚飯的餐桌上,我和靳言旁邊,多了一個戰戰兢兢的許初夏。
她只管埋頭乾飯,話也不敢多說一句。
我怒了。
這人怎麼回事?
有沒有點身爲女主角的自覺?
讓她來喫飯,她還就真只知道喫飯!
我只好主動 cue 她:
「你怎麼想到來這裏當園丁的?」
許初夏跟只小倉鼠似的,面頰鼓鼓,傻愣愣地接話:
「因爲靳總給的工資高啊!五險一金足額繳納,還有雙休!」
我嘴角抽了抽,趕緊轉移話題:
「我看你在院子一角種了很多向日葵,是因爲向日葵的花語是沉默的愛嗎?」
許初夏嘴巴張成一個 O 形:
「啊……原來向日葵還有花語啊。姐姐好厲害!我就是覺得向日葵能看又能嗑,很實用!」
我差點把筷子捏斷,深吸一口氣,決定不繞彎子了,直切主題:
「我們不談花了,談談靳言吧。你覺得靳言人怎麼樣?」
許初夏皺眉苦思了一會兒,竟然把小腦袋湊到了我耳邊,小聲比比:
「不怎麼樣。」
我忍不住了,把筷子啪地一聲拍到桌上:
「給你老闆夾點菜!」
許初夏狗腿一笑:「好嘞。」
然後夾了一大筷子苦瓜放在靳言碗裏。
靳言挑了挑眉,瞥了瞥許初夏,又漫不經心地看我。
我瞪了許初夏一眼,她立刻諂媚開口:
「靳總,多喫點苦瓜,下火!」
靳言深邃的眸色幽暗下去,用眼神一寸寸地勾勒我的臉:
「嗯,跟你裴清姐在一起,是需要多喫苦瓜。」
我不忍直視地捂住臉。
-10-
靳言去廁所時,我質問許初夏,是不是成心跟我過不去。
許初夏像只可憐巴巴的小狗,眼神溼漉漉地看我:
「姐姐,別生氣啦。你要是生氣,靳總該扣我工資了。」
我揉了揉太陽穴。
我怎麼覺得這個許初夏,把本該用在男主身上那一套,全用在了我的身上?
可我偏偏喫軟不喫硬。
僵持了一會兒,我按住許初夏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
「你聽着,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要是再給我搞砸了,我就……我就讓靳言把你開了。」
「啊,姐姐不要啊嚶嚶嚶……」
「別給我嚶嚶嚶。」
我推着許初夏去衛生間,給她換了一條白色的吊帶長裙,又把她頭髮散開,打造出一種凌亂的美感。
退後一步,我上下細細打量。
唯一純白的茉莉花。
我就不相信靳言不動心。
「姐姐,我真的不行的,我害怕!」
「別怕,拿下靳言,我們倆就都可以回家了!」
「那我要跟靳總說什麼啊?」
「你別喊他靳總,喊他言言。」
「言……yue!對不起姐姐,我真的喊不出口。」
我懶得再跟許初夏囉唆,直接把她推進了靳言的房間,一把關上門。
接着,我偷偷地把耳朵貼在門上,就像個猥瑣的變態。
不一會兒,裏面傳來開門聲,靳言出來了。
「你怎麼在這兒?」靳言的聲音有點詫異。
「我,我有點擔心你。」
「上個廁所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又不像某人,還會掉坑裏。」
靳言似乎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輕笑了一聲。
許初夏突然開了竅:「你笑起來真好看,應該多笑一笑。」
靳言低聲說了句什麼,我聽不清。
屋裏響起了許初夏的腳步聲,像輕巧的小鹿,接着就是一聲嬌柔的「哎喲」。
許初夏按照我教的,直直摔向了靳言。
然而,預料中的英雄救美沒有出現,巨大的一聲「砰」響徹天際!
許初夏悲慘地哀叫:「啊啊啊啊啊,我的膝蓋好痛!」
我趕緊推開門,只見許初夏跪坐在地上,靳言抱手站在一邊,沒有幫忙的意思。
我連忙過去把人扶起來。
許初夏的膝蓋很快就腫了起來,我給她冰敷了一會兒,仍是痛得厲害,只好讓管家大叔開車送她去了醫院。
一通忙碌,我累得氣喘吁吁,剛想回房歇會兒,靳言卻攔住了我。
他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沉星,神色陰晴不定。
-11-
我沒什麼心思糾纏,繞過他就想走。
靳言垂在身側的手握緊,青筋爆出:
「你就這麼討厭我?非要把我往別的女人懷裏推嗎?」
我腳步頓了頓,沒說話。
靳言眉眼間籠罩着濃濃的戾氣,呼吸沉重。他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臂,越攥越緊。
「疼……」我瑟縮了一下。
靳言鬆開了手,眼神卻越來越不清明。他神經質地用手背關節狠狠敲擊着腦袋。
「你,你怎麼了?」
靳言沒有回答,眉頭皺得越來越緊,臉色都白了。
他身形晃了晃,踉蹌後退兩步,雙手捂住腦袋,看上去痛苦無比。
我終於意識到了靳言有點不對勁:
「你是不是頭疼?」
我剛想上前,下一秒,靳言身形搖晃,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傻了。
靳言這是……被我氣暈了?
陳嫂聽到屋裏的動靜趕了過來,她一看靳言趴在地上,人事不省,連忙和我一起把他搬到了牀上。
陳嫂撥了醫生的電話,然後用熱毛巾給靳言擦拭。
我手足無措地待在一旁,等陳嫂忙完,才訥訥開口:
「他怎麼了?」
陳嫂面色不豫地看了我一眼,緩緩開口:
「靳總有嚴重的焦慮症、重度神經性偏頭痛,伴有幻聽和幻視,疑似邊緣型人格障礙,目前在喫藥控制。裴小姐不要再刺激他了。」
我怔在原地。
五年不見,靳言的確是變得陰鬱了很多,情緒也不太穩定。
可據我所知,按照小說劇情,靳言應該一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怎麼會患上精神類疾病?
-12-
我的嗓子彷彿被堵住了:
「他是什麼時候開始……」
陳嫂搖搖頭:
「我三年前到他這裏的時候,他就已經病了。」
我是五年前和他分手的,分手的時候他還是好好的。
難道是因爲我……
我甩甩腦袋,努力拋開這個荒謬的想法。
我是誰啊,一個不重要的女配而已。
男主怎麼會因爲我的離開而生病?
然而,陳嫂卻一臉凝重地說:
「我不該多嘴的,可我覺得,靳總這個病是因你而起。」
「靳總這些年來從沒有一刻停止過想你,因爲公司形勢不穩定,他壓抑着自己的情緒,拼命工作。直到去年公司發展走上了正途,他纔敢去找你。」
「你剛回家的時候,靳總雖然還是會發病,可整個人情緒明顯好了很多。直到你上次逃走之後,他的病情才急轉直下。」
我的手顫抖起來,聲音乾澀無比:
「靳言怎麼可能會這麼在意我,我對他……那麼壞。」
陳嫂突然站了起來,拉着我就往衣櫃走去。
她唰地一下拉開櫃門,指着一條淡粉色的真絲長裙,一字一句道:
「這裙子,靳總無論搬去哪裏都不肯丟掉。他說這是他送給最愛的人的生日禮物,可他還沒看她穿過。」
我伸手撫摸着那柔軟細膩的面料,陷入了回憶:
「這裙子很貴,他熬夜接了好幾個私活才攢夠錢買……」
陳嫂冰冷地打斷了我的話:
「不,這裙子是靳總用賣血的錢買的。」
我如遭雷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聲音顫抖:
「不,不可能,靳言他那麼厲害,怎麼會淪落到去賣血……」
「靳總的公司當時遭遇了難關,他身上總共只剩 300 塊錢。你的生日臨近,哪有那麼多來錢快又多的私活?靳總賣了整整 800 毫升的血才湊夠了錢。」
我踉蹌後退兩步,呼吸紊亂。
怎麼會這樣?
我怎麼會……害得靳言這樣?
我喃喃自語:「靳言怎麼會這麼愛我,不應該的,我根本不是女主……」
陳嫂的聲音不大,卻很堅定:
「我不懂你爲什麼總是覺得靳總不會愛你。可我知道,愛或不愛是要用心感受的。」
我茫然抬頭,看着那條裙子,長久地站在那兒。
一動不動。
-13-
第二天,靳言醒了。
醫生關着門和他說了很久的話,出來時臉色不太好。
我叮囑靳言要聽醫生的話,好好喫藥。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嗓音裏帶了點鼻音:
「我聽你的,你讓我喫我就喫。」
靳言沒再提及昨天的事。
他似乎變回了大學時候的樣子,有些高冷,但對我十分溫柔和寵溺。
不,還是有一些不同。
他比那時更黏着我了。我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
之前我和他還只是睡一張牀上的兩個被窩,現在連睡覺他都要貼着我。
我拽着被子,和他陷入了僵持。
靳言頓了頓,平靜地看我,語氣裏卻藏着一絲陰鬱:
「不願意?」
我想起他之前暈倒的樣子,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靳言似乎心情好了一些。
我攥緊了手指,猶豫了一下又很快鬆開,溫順地讓開一點位置。
靳言拉開被子,躺在了我旁邊。
他並沒有做什麼,只是輕輕攬住了我。
堅硬的胸膛緊貼着我,隔着薄薄的布料,隨着呼吸而鼓動,推擠着我的胸口。
身側的人呼吸逐漸平穩,我卻怎麼也睡不着,渾身像有無數小螞蟻在啃噬。
手掌輕抵,我試圖抽身。
靳言皺了皺眉,掌心下滑,輕拍了一下我的屁股,聲音含混:
「別動。」
然後,修長的手指就停在那兒了,半攏着我。
很好,變成上下失守了。
這下我是再也不敢動了。
我躺在靳言的懷裏,呼吸間都是他的氣息。
我嘆了口氣。
靳言對我這樣偏愛,我怎麼可能一點都不動心呢?
之前是不敢動心,現在知道他對我強烈的情感之後,我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心臟被密密地填滿,情愫一點一點地生根、抽芽。
我好像是真的,有點喜歡上靳言了。
正這麼想着,我的腦袋深處突然出現電擊一般的劇痛!
我渾身一顫。
就像有人拿着電鋸在我腦袋中翻攪一般,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然而,這股疼痛十分詭異,來得突然,去得也快。我掐着掌心努力抽空意識,漸漸地,疼痛逐漸消散。
我卻彷彿意識到了什麼,陷入了沉思。
我想,我可能知道靳言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了。
-14-
我挑了個靳言心情好的時候,求他帶我去看許初夏。
靳言似乎很不喜歡聽見許初夏的名字,然而實在耐不住我的撒嬌。
到了醫院,我打發靳言去幫我買水,自己來到了 VIP 病房外。
透過門上玻璃,我看到許初夏正蹺着腳躺在牀上,一邊啃蘋果,一邊看着狗血電視劇。
好不快活。
我推門進來,她眼睛都捨不得移開,含糊地跟我打招呼:
「護士小姐姐,上午好呀,我午飯喫啥?」
久久得不到回應,她往旁邊一瞅,蘋果骨碌一下滾到地上。
「裴,裴清姐,你怎麼來了?」
我面帶冷笑地踱步進去,幾乎要給這個許初夏鼓起掌來了。
「恢復得不錯啊?」
「快,快好了,我就要出院了。」
「呵呵,我看你樂不ṭůₘ思蜀呢。」
許初夏心虛地擦了擦汗。
我往沙發上一坐,用下巴點了點她:
「說說吧,你和靳言到底達成了什麼協議?」
「啊?什麼協議?」
我冷哼一聲:「還跟我裝傻?」
在我的逼問下,許初夏終於扭扭捏捏地講出了實情。
5 年前,在我離開後,她確實按照系統要求去攻略靳言,然而她很快就發現,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靳言發現了她的身份,也知道了系統的存在,於是和她達成了協議——
靳言給她提供工作和房子,給她舒適安穩的生活,她則老老實實地待在這個世界,不要再作妖。
我的手指敲着扶手,揚了揚眉毛:
「這樣你就答應了?」
許初夏咬了咬脣:
「其實我在原來的世界就是個孤兒,做着一份普通的白領工作,天ţũ₈天被老闆罵,工資也只能租得起一間很小的房子。可在這裏,我能做自己喜歡的事,還有大房子住,我覺得……留在這裏似乎也不錯。」
「而且,靳總他威脅我,如果再來阻撓你倆,他就要我去死嗚嗚嗚嗚……」
許初夏說着,縮了縮脖子。
我沉默了。
這個許初夏也着實是有點慘。
我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那你知道靳言的病嗎?」
許初夏點點頭:
「我聽說過,只知道挺嚴重的,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姐,靳總是真挺愛你的,你對他好點吧。」
我嘆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
「靳言的病就是因爲他違抗了這個世界的劇情走向。他作爲男主,本應受系統控制而愛上你,可他卻爲了我強行脫離控制。系統爲了糾正劇情,對他的精神進行了摧殘和折磨。他越是愛我,系統的反噬越大,他自己就會越痛苦。」
「我猜,從我跟他分手之後,靳言就覺醒了,他的病也是從那時開始的。」
許初夏驚呼一聲,捂住了嘴巴。
我垂下眼睫,心裏五味雜陳。
正在此時,低沉而有磁性的男聲在背後響起:
「你是怎麼知道的?嗯?」
-15-
靳言他竟然會聽牆腳!
許初夏跟只兔子一樣,一眨眼就跑了個無影無蹤。
靳言一步一步地逼近,目光緊緊盯着我。
他把我牢牢圈在沙發裏,優美的脣形如魅惑人的惡魔一般,輕輕重複: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病是因爲我一直在反抗劇情?」
「是不是因爲……你也愛上了我?」
我眼神遊移:「我猜的。」
「哦……你猜的。」
靳言一隻手摸上了我的頭頂,沿着我的脊椎一節節地揉捏,最後掐着腰把我抱了起來。
我身子懸空,重心不穩,條件反射就用腿夾住了他的腰。
好尷尬的姿勢。
我羞紅了臉。
靳言抱着我,在我耳邊呢喃:
「現在呢,現在你是什麼感受?」
我剛想開口,下一秒,鈍痛在腦子中輾軋而過,指甲不由自主地抓向靳言的背。
「很好,寶貝,看來你也愛上我了。」靳言的嗓音含在喉嚨裏,胸膛微震。
我疼得冷汗都冒出來了,虛弱地喘氣:
「你,你不疼嗎?」
靳言哼笑:
「我?這種程度的疼,早就習慣了。」
我的臉煞白一片。
瘋子!
真是個瘋子!
靳言沒讓我疼太久,他叫來護士,直接給我來了一針。
「你給我打的什麼?不會成癮吧?」
靳言掀起眼皮涼涼瞥了我一眼:
「你還挺惜命。」
等護士離開,我拉着靳言的袖子,期待地問:
「現在這個情況,你有什麼計劃嗎?」
「沒有。」
「……你不會就打算一輩子當個精神病吧?」
「跟你一起當精神病,我覺得挺好。」
我一把甩開他,氣呼呼地背過身去。
這人太可惡了。
都自身難保了,還要拖我下水。
眼看靳言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我搓搓臉,又轉了回來:
「要不……你試試和許初夏結婚?沒準等她完成任務了,我們倆就好了。」
靳言的眼神中透着鄙夷:「呵。然後等下一個穿越者再來攻略我嗎?」
我被一噎,又垂頭喪氣起來。
靳言把頭髮捋到腦後,露出精緻的眉眼:
「不過,和許初夏結婚,也不是不行。」
「……此話怎講?」
「你來求我啊。」
我警覺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怎麼個求法?」
靳言的笑從脣角淡淡地漾開,如波瀾不平的湖面下暗含的潮湧:
「乖乖,你知道的。」
……
-16-
明明是白日,可屋內昏暗一片,百葉的縫隙裏透出孱弱的微光。
空間顛倒,意識沉淪。
靳言溫柔地在我耳廓呢喃:
「求我啊,乖乖。」
我小聲嗚咽:「求你了……」
VIP 病房很隔音。
嗯。
……
那天后來,靳言一臉饜足,情緒穩定又溫和。
他讓管家大叔先送我回去,自己則抓着許初夏談了許久。
我不知道他和許初夏達成了什麼共識,反正,許初夏下午就跟着他一起回了別墅,情緒同樣很穩定。
他們開始飛快地走流程。
訂酒店,試婚紗,拍結婚照……
婚禮定在了一個月之後。
在這段時間裏,靳言終於有了一些身爲男主的自覺,不再一直黏着我。
只是,他對許初夏也算不上親近。
婚禮時間越近,我就越是不安,靳言之前反問我的話一直迴盪在耳邊。
他們倆結婚,許初夏回到原來的世界,靳言和我就能在一起嗎?
系統會如此輕易地放過我們嗎?
我不敢深想。
事到如今,除了這條路,我也想不到其他方法了。
我頭疼發作的頻率越來越高,程度也越來越劇烈,有一次甚至昏倒在廁所。
可我拒絕了藥物注射。
靳言就是這樣捱過來的。
如果他可以,那我也可以。
-17-
婚禮定在一個海邊的教堂。
陽光燦爛,花團錦簇。
我靜靜地坐在第一排座位,看許初夏踩着紅色地毯,朝靳言走去。
靳言穿了一身白色西裝,頭髮全部梳了上去,矜貴又英俊,只是一雙眸子無悲無喜,深不見底。
許初夏穿婚紗也很漂亮,裙襬閃閃的,頭髮高高挽起,像華麗的小公主。
可真般配啊。
我默默地想。
雖然知道是做戲,可心底的角落還是有一點酸澀。
銀白色頭髮的牧師站在中間,念着婚禮誓詞:
「靳言先生,你願意娶許初夏小姐爲你的妻子嗎?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還是健康,相愛相敬,不離不棄,永遠在一起?」
靳言將目光從我身上收了回去,嘲諷地勾起嘴角:
「我願意。」
牧師繼續向許初夏發問,小姑娘一臉嚴肅:
「我也願意。」
我彷彿感受到時間停滯了一會兒,接着,許初夏背後的空間竟然開始扭曲、撕裂,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我也第一次聽到了那傳說中的系統音: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攻略任務,歡迎回家!」
欣喜的笑還沒能完全綻放,下一秒,冷冰冰的系統音繼續無情宣告,「開始清除系統人物記憶,重置時間!」
我大驚失色。
腳踝上的傷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消失。
劇痛又一次席捲而來,只是這次,我彷彿遭受了最嚴厲的酷刑,疼得視線模糊,呼吸幾乎停滯。
我彷彿被鐵鏈牢牢鎖住,只能被動地接受系統的清洗。
這就是我們作爲書中人物的命運嗎?
無盡的輪迴,重蹈的覆轍。
我慘然一笑。
矇矓中,我看到靳言踉踉蹌蹌地朝我走來。
鮮紅的血液從他渾身每一個關節流出,浸透了他的衣服,他就像從地獄來的閻羅惡鬼。
然而,他彷彿沒有痛覺般,一把抱起我,朝着空間裂縫疾步而去。
許初夏已經消失,而空間裂縫也在收窄。
系統發出尖銳的警示:
「請系統人物離開空間裂縫!三次警告後將執行懲罰程序!」
靳言卻不管不顧地拼命向前,使勁將我拋進了空間裂縫。
那裂縫邊緣如鋒利的刀刃,在我身上切割出無數細小傷口。
然而,靳言卻根本沒有跟過來的意思!
「你快過來!」
我懸浮在虛空之中,使勁拽着靳言的胳膊,卻根本使不上勁。
男人臉色蒼白,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虛弱的模樣,他無聲地開口,對我說:
「我愛你。」
而後,裂縫突然急速關閉!
靳言的一隻胳膊被狠狠斬斷!
我目眥欲裂,極度的絕望讓我嘶吼出聲:
「不要——」
-18-
再睜眼時,我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
屋子很小,但佈置很溫馨,窗臺上還養着向日葵。
我剛想張嘴說話,就不停咳嗽起來。
許初夏聽見動靜,推門進來,端來一杯水讓我喝。
我推開杯子,焦急地問:「靳言呢?」
許初夏囁嚅了一下,搖搖頭。
我的指甲狠狠掐進手心,嗓音艱澀:
「那他的手……」
許初夏仍是搖頭:
「我醒來時,只有你和我待在一起,再沒有其他了。」
我倉皇地跌坐在牀上,不敢去想象,失去了一條胳膊的靳言留在那個世界會有多麼悲慘。
「你,你別傷心了。」許初夏乾巴巴地安慰我。
我無力地搖頭,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
「自始至終,他就沒打算和我一起走。爲什麼?爲什麼!」
「靳總說……他要留下來,徹底毀了那個世界。」
「瘋子!瘋子!所以呢?所以他就要拋下我?」
我又看向許初夏,「你早就知道?」
許初夏心虛地低下了頭。
許久,我全身脫力地低垂下頭,聲音悶悶的:
「你們還揹着我商量了什麼?」
「靳總希望您在這個世界能好好生活,過上真正屬於自己的人生。」
我幾乎被氣笑了。
這是靳言那個瘋批能說出來的話?
這會兒演起大愛無疆了,早先來招惹我幹什麼?
爲什麼要在我愛上之後,又從我的世界離開?
死瘋子!
臭變態!
神經病!
我惡狠狠地咒罵,擼着袖子跳下牀,把許初夏嚇了個半死。
「說!你當初是怎麼穿越的!」
「啊?這,這……裴清姐,你不要衝動啊!」
許初夏是真的怕了,怎麼一個兩個都這麼瘋?
她拼命搖頭,然而還是架不住我的質問,猶猶豫豫地說了:
「就是看小說的時候……」
我直接在電腦前坐下,調出了網站,拼命地刷着網頁。
時鐘嘀嗒嘀嗒,沒有任何的變化。
可我不懂放棄。
我木然地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停地重複翻着那本小說。
我彷彿變成了一座雕塑,只知道機械地刷網頁。
明明是一本輕鬆的甜寵文,我卻看得淚流滿面。
-19-
我沒能穿越回去。
三個月後。
我成了一名自由插畫師,收入不多不少,剛好夠養活自己。
許初夏,哦不,她的本名其實是叫蔡葵葵。
第一知道她的名字時,我也是驚訝的:
「你叫菜菜菜?」
「是蔡葵葵啦!」
「我覺得菜菜菜這個名字挺適合你的。」
「……哦。」
蔡葵葵換了家公司,依然是一個苦逼小白領。
我們倆一起租了個兩居室,生活倒也悠閒。
但我每天依然會去刷那部小說。
這好像已經成了我的一個習慣,就和喫飯睡覺一樣。
這天剛打開頁面,紅色的 404 一下子跳進視網膜。
我愣住了。
許久,我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刷新了一下頁面,依然是巨大的 404。
我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來,欻一下站起來,椅子都被我碰倒了。
來回轉了一圈,家裏並沒有什麼變化,我推門就出去了。
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來來回回地尋找,像大海撈針一般。
突然,我想起了什麼,打車去這座城市最大的公園。
我進去之後直奔遊客中心。
在廁所門口,我終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人影。
靳言依然是那副桀驁又冷淡的模樣,雙手插兜,斜斜靠在牆上。
來來往往的行人都被吸引了目光。
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那一刻,落日餘暉透過落地窗鋪灑進來,濃濃淺淺的瑰色光華流轉,是我看過的最美的油畫。
靳言的目光沉沉地落到我的身上,黑色的眸子裏折射出細碎的金光。
我深吸一口氣,踮起腳湊到他耳邊。
熾熱的呼吸交錯:
「終於……抓到你了,靳言。」
-20-
三年之後,靳言在這個世界創立的公司獲得了 B 輪投資,並登上了財經週刊。
我依然當着小小的插畫師,偶爾心情好會給靳言的公司設計設計海報。
而菜菜菜……又一次抱上了靳總粗壯的大腿。
負責給公司的發財樹澆水。
她堅持,公司的蒸蒸日上有她不小的功勞。
行吧。
我和靳言領了證,但沒辦婚禮。
主要是我有心理陰影。
靳言在婚禮上滿身是血的模樣至今都會在我的夢裏出現。
這天,我又做了噩夢,眉頭緊鎖,額頭沁出一層薄汗。
矇矓中,有人在溫柔地親吻我,一下一下地撫摸着我的頭髮。
我逐漸平靜下來。
突然,「咔嚓」一聲,手腕被冰涼的東西覆蓋。
我睫毛動了動,睜開眼。
銀色的手銬將我和大牀連接。
靳言朝着我笑得人畜無害。
我挑了挑眉剛想抗議,眼前一暗。
呼吸被掠奪,感官被控制,低沉的聲音縈繞着我:
「乖乖,我們辦個婚禮吧。」
「不要……」
我含含糊糊地抗議。
靳言的聲線變得委屈起來:「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你連個名分都不給我嗎?」
「……男人要什麼名分?」
靳言沒說話,身體力行地表示,他很在乎這個名分。
我呼吸一滯,渾身顫抖, 卻掙扎着抱住靳言的手臂——
曾經被斬斷的那條。
白皙的皮膚沒有一點傷痕,可只有我知道,之前的創口是多麼可怖。
我靜靜落下一個吻。
靳言看着我的模樣, 收緊了胳膊:
「都過去了,乖乖。」
「嗯。」
「我們以後會一直在一起的。」
「嗯。」
「我好愛你。」
「我也好愛你。」
「那快給我一個婚禮吧。菜菜菜和她老公都有婚禮, 憑什麼我沒有?」
我被靳言的小孩子脾氣逗笑了。
月光柔和了靳言冷硬的輪廓,他的眉眼中盛滿了愛意和柔情。
我被蠱惑了,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夜很長。
幸好我們都有時間。
番外許初夏(蔡葵葵)視角
靳總是個瘋子。
我害怕他。
在我鼓起勇氣嘗試攻略了他二十多次後, 他終於煩了, 把我抓了起來。
我嚇得瑟瑟發抖。
可他竟然說要養着我耶。
我覺得,其實他也沒有那麼瘋。
我決定就跟他混了。
他也不怎麼管我種什麼花,我過上了在原來世界都不曾過過的好日子。
後來, 靳總又把裴清姐抓了過來。
她跟我不一樣, 老是要逃跑。
我有點疑惑,當個快樂的米蟲不好嗎?
人和人的想法差別可真大。
裴清姐放火跑出來的那一天, 我雖然很愧疚,但還是硬着頭皮舉報了她。
畢竟喫人嘴軟, 拿人手短。
裴清姐堅定地說要幫我回家。
我喫了一大口佛跳牆,覺得……倒也不必?
可我不敢說, 因爲……她也挺瘋的。
反正當了那麼久的打工狗,裝傻賣呆、陽奉陰違那一套我是玩得溜溜的。
可後來, 裴清姐不知道怎麼就說服了靳總,靳總竟然也要送我回去。
裴清姐是有點子牛逼在身上的。
我本來不太想答應的,可靳總淡淡說了一句話:
「回去原來的世界,你還跟着我混。」
我立馬狗腿點頭。
婚禮那天,我其實非常忐忑。
因爲靳總說他要留下來摧毀這個世界,再去找我們。
這也太難了。
可他是靳總,無所不能的靳總。
我選擇無腦相信他。
幹就完了。
我也曾經偷偷問過他的計劃。
他沉吟許久後告訴我,其實他已經找到了系統的核心所在, 但只有在系統發生動盪的時候, 才能趁機接ṭṻ⁹近。
「所以, 你想趁着穿越通道打開的時候去摧毀系統核心?可是通道關閉得很快,根本來不及的。」
靳總鄙夷地瞥了我一眼:
「這點時間當然不夠。但是如果系統要開啓下一次穿書任務, 就必須將所有人物重置,重置也需要時間。」
我當時有點猶豫,我不知道系統重置是個什麼樣的過程, 這個過程到底有多久。
但我想, 靳總那麼聰明, 肯定有他的打算。
直到我和裴清姐回到了我的世界, 我才終於明白了靳總的計劃。
系統重置所有人物需要多久並不重要, 靳總只要不斷地傷害自己,就可以拖延這個過程。
直到……他進入系統的核心地。
這個計劃太可怕了。
我根本不敢告訴裴清姐。
但凡我提了一個字。
如果靳總不成功, 裴清姐會宰了我。
如果靳總成功了,他會親手宰了我。
我守口如瓶。
萬幸的是,靳總成功了。
我可太開心了, 我就知道,我選擇的大腿足夠粗。
我又過上了米蟲的生活,快樂無邊。
我覺得吧,作爲普通人, 就要有普通人的覺悟。
選擇大腿,堅定不移地抱上大腿,不帶腦子地跟着就完事了。
這就是我菜菜菜的人生信條。
啊呸。
是蔡葵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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