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高村

你去過增高村嗎?
住 1 天,就能增高 0.1 米。
我一個侏儒,壯着膽進村了,發現這裏的村民很詭異,一動不動的。
其中,有個楚楚動人的女生。我沒忍住……
後半夜,寂靜的村子,響起了我的慘叫聲。

-1-
我是個小矮人。
每天的工作是,騎着小馬駒,扮演一名小騎士。
那些遊客看我的目光,像在看小猴子。
哎。
就當個小傻子吧,起碼,還有傻工資拿。
這時,遊客裏有一個大高個,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咋越看,越覺得像……
不可能,阿勝比我還矮哩。
一個多月前,他離開「小人國」,說出去闖闖。
我敬他是條漢子。後來,他就失聯了。
這個,難道是他的家裏人,過來找他的?
我過去和他搭話:「你好……」
那一刻,他的眼神很複雜,有點慍怒,還有點悲傷。
「栗旬,好久不見。」
他一開口我就驚了,真的是這小子!
「龜龜!你咋長這麼高了?!」
我羨慕地想摸一下他褲腿下的大長腿。
他卻好像我要喫他豆腐似的,躲開了。
「哥們兒,能跟我說不?」
「我也想變高,做個正常人,娶老婆,求求了……」
阿勝看起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苦苦追問,就差跪下來磕頭了。
終於,他跟我透露了,這個快速增高的方法。
「有一個村子,叫曾高村。」
「你在村裏住 1 天,就可以增高 0.1 米。」
「你想長多高,那你就住多少天。」

-2-
就這麼簡單?
我立馬辭職,出發!
阿勝帶路,把我帶到了一片原始森林。
眼前,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山。
他帶着我爬山,走到哪兒算哪兒似的。
直到我氣喘吁吁,雙腿疼痛,再也走不動的時候,他對我說,曾高村沒有具體的位置。
當你感覺再也走不動的時候,再往上爬 100 米就到了。
說完,他丟下我,轉身就走了。
「誒!你!」
我差點以爲自己被拐賣了。
我決定,最後信他一次。
敢耍我,我他媽……好像也不能怎麼樣。
行,不就是 100 米嗎?
老子拼了!
我手腳並用,在地上爬,用意志力強撐着。
不知道爬了多久,突然,我察覺到了環境的瞬變。
眼前的樹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殘破的牌坊。
上面寫着——「曾高村」。
臥槽!真的有!
我看見牌坊底下竟然有一臺體重身高測量儀。
在路中間,不會擋路嗎?
我興奮地爬起來,迫不及待想進村。
這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我怎麼也走不進那個牌坊……
彷彿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擋住了我的去路。
什麼情況?
我撞了好幾下,試圖破「門」而入。
下一秒,我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3-
醒來之後,我意識到自己剛纔低血糖了。
趕緊喝水,喫麪包,緩了一會兒。
我望向那臺機器,心想:
難道……要測量身高和體重之後,才能進村?
我立馬起身,過去測量了一下。
機器發出「嘀」的一聲,浮現出我不想看到的數字。
與此同時,它吐出了一張紙。
這是一張登記表,好像是入村要填寫的個人信息。
我如實填表:年齡、收入、感情狀況……
還好不是去參加相親。
這些信息和我 1 米 26 的身高一樣,難以啓齒。
表的最下面,有一個「預期身高」,是指……我想長到多高嗎?
我握着筆,手有點顫抖。
1 米 7?
呃……好像還是有點矮。
1 米 9?
好像又太高了。
於是,我寫了「1.86 米」。
真是……做夢都不敢想。
成年之後,我就對長高這件事徹底死心了。
如果我一天能長高 0.1 米。
也就是說,我只需要在裏面待六天,就能達到我的預期身高。
表填完了,現在可以進去了吧?!
我來到牌坊面前,順利地踏入了一隻腳。
不知道,進去之後會遇到什麼事……
我當時問阿勝,他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說:
「你進去就知道了。」
我做了個深呼吸,踏入了另一隻腳。

-4-
進村之後,我遠遠地看到了一個老大爺。
他在樹蔭底下抽旱菸,瘦骨嶙峋的。
我一個外來者,初來乍到,想過去打聲招呼。
等我走近一看,卻發現他一動不動的。
「你好!大爺!」
他沒聽見似的,眼睛一眨不眨,保持着吐煙的姿勢——像一具雕塑。
不僅如此,他吐出來的煙霧也定格住了,始終不散。
這……什麼情況?
我心裏開始有些發毛。
我繼續往前走。
走了一會兒,看到路上有一個扛着鋤頭的村民。
「大哥,你好!」
那位大哥,好像剛剛乾完農活要回家,右腳邁出去了,卻遲遲沒有落下。
他臉上有很多汗珠,卻始終沒有滴落。
……
我在村子裏逛了一會兒,發現那些村民全都一動不動的。
我感覺到說不出的詭異。
從他們嬉鬧、餵豬、劈柴……生火時的動作和神態,我能感受到這裏的人氣和煙火氣。
可這死一般的安靜,讓我感覺來到了一個鬼村。
除此之外,這個村子給我的印象,非常貧窮落後。
村民住的是土磚房。
沒有電線,說明沒有電力。
得,用的還是煤油燈……
什麼年代了?
連我這種從貧困山村裏走出來的人,都有點瞧不上這裏。
我看了一眼手機,電量 47%,一點信號都沒有。
現在是下午 6 點多,天快黑了。
今天的爬山讓我精疲力盡,我現在只想找張牀睡覺。
既然,那些村民都一動不動的……
那我豈不是,想去哪家睡就去哪家睡?
嘖。
這裏感覺怪邪乎的……還是,禮貌點好。
我突然尿急。
往野外走了幾十米,我纔敢脫下褲子,安心排水。
然後,我在村子裏,一間間地排查。
看有沒有廢棄的屋子,讓我將就一下。
有人,有人……
這屋這麼破也有人。
這家……
我看到一個姑娘,在自家門前煮湯。
她在用扇子扇火,神情專注。
那白皙的臉龐,在火光的輝映下,臉頰紅撲撲的。
我突然心跳加速。

-5-
她穿着帶補丁的布衣。
但給人的感覺,像一朵出水芙蓉。
平時看到漂亮女生,我因爲會自卑而不敢向前。
今天是個例外。
我情不自禁來到了她身旁,偷瞄了一下。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裏,似乎有一絲淡淡的憂愁,讓人產生想呵護她的衝動。
我順着她的目光,往鍋裏瞅了一眼,湯裏只漂着幾片菜葉子。
嘖。
我進了她的屋子,觀察了一下。
她家裏挺簡陋的。
但一塵不染,乾乾淨淨的。
我又對她多了一絲好感。
屋子的角落有一個米缸,我打開一看,發現裏面只有幾粒米了。
看來,菜湯就是她的晚餐了。
下一頓喫什麼呢?
哎……
我打開揹包,拿出一片面包,又拿了兩片,放進了她家的米缸裏。
我再次來到她身旁。
望着楚楚動人的她,我腦袋一熱,說了句:
「你好……我喜歡你。」
對方沒有反應。
這反而讓我沒有壓力。
我把我對她的好感,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她坐着,比我站着還高。
換做平時,我可沒有那個勇氣。
「我想和你處對象。」
這是我第一次向異性告白。
她像一具雕塑,所以我不擔心被拒絕。
「哈,差點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劉栗旬。」
「你可以叫我小栗旬,因爲我是個侏儒。」
說完,我自己乾笑了幾聲。
「這個爛梗不行,下次我再想個新的……」
我開始自報家門,像相親一樣,說了一下我家裏的情況。
區別是,我毫不掩飾。
「我爸很早就去世了,我媽雙目失明,有點精神問題。」
「我唯一的妹妹,遠嫁他鄉,把我媽也帶走了……」
「我工資兩千,每個月給我妹打五百,銀行存款……說出來不怕你笑,9000 多塊。」
「我找了不下五十份工作,什麼打字員、清潔工……去面試,人家看到我就像看到瘟神,直接趕我走。」
「沒辦法,誰叫我是個侏儒,繼續找唄。」
「我發誓,我這輩子!就算餓死都不會去乞討。」
……
我感覺氣氛有點沉重,於是又講了幾個段子。
不知不覺,天黑了。
我這是在幹嗎?
「不好意思……打擾了。」
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繼續去找廢棄的屋子。
這間屋有希望,殘破不已,只有半個屋頂。
我就不信……
我進去瞅了一眼,果然沒人。
裏面都長草了。
小意思,我之前連天橋底下都睡過。
我立馬躺下來,把揹包當枕頭,雜草當席夢思。
從屋頂漏進來的月光,爲我「蓋」上了「被子」。
四周靜悄悄的。
我閉上了眼睛,不由得想起外面那些一動不動的村民。
我突然心裏陰惻惻的。
好像……我也沒幹什麼出格的事,怕什麼?
這樣想就心安理得了。
加上白天的過度勞累,很快我就沉沉入睡。
「啊!!!啊!!!」
後半夜,寂靜的村子,響起了我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我猛地驚醒,起身,用手機燈照了一下。
這聲音,好像來自我身旁,而且怎麼這麼像……
可是,屋子裏沒其他人啊。
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難道是我剛纔做噩夢,幻聽了?
後來我才知道,這確實是我發出的慘叫。
我重新躺了下來。
四周安靜得可怕。
我把頭埋進揹包裏,過了很久才艱難入睡。

-6-
醒來之後,我一睜眼,竟然看到了那個姑娘。
她甜甜地望着我:「醒啦?栗寶。」
我驚呆了。
這張甜美的臉龐,衝散了我昨晚心裏的陰霾。
她怎麼會動了?
還有……她叫我什麼?
我還沒有緩過神來,她就給了我一個愛的抱抱。
外加一個 Kiss。
我頓時渾身酥麻。
「肚子餓了沒?」她對我「咬耳朵」說,「快點起來,我帶你……」
啊啊啊啊。
我把她推開了。
「怎麼了?」她問我。
我臉紅着說:「我……你……我們……」
我突然不知道怎麼問纔好。
從她對我散發出的溫柔、撒嬌的語氣,還有親密的舉動,很難不讓我覺得,她是我的……
「你想說什麼呀?」
她看着我窘迫的樣子,似乎覺得有點好笑。
「呃……那個啥,我想確認一下……」我聲音越來越小,「咱倆是什麼關係?」
我剛說完,她的臉馬上垮了下來。
「劉栗旬,你什麼意思?」
我感到震驚。
她不僅認識我,還把我當戀人。
而且感覺,還是談了很久的那種……
她目光泛淚:「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不是,不是!」
家人們,誰懂啊……
昨天,我和她還是第一次見面。
我都還沒認識她,除了我單方面的告白,她也沒和我說過話。
第二天,我們的關係就進展到,她懷疑我出軌而傷心的地步了……
我除了狂喜,更多的是蒙逼。
她繼續逼問我:
「那……你是不喜歡我了?」
「喜歡啊!可喜歡了……」我想都沒想就回答。
她總算露出了笑臉,但馬上又嗔怪我:
「那你剛纔爲什麼要問這麼傻的問題?」
「我的錯,我的錯。」我撓了撓頭,「我傻了,不,我可能是失憶了……」
「啊?」
爲了不讓她生氣,我編了一理由,說我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頭,把我和她交往的過程全都忘了。
她嚇壞了,連忙查看我的後腦勺。
「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對了……我能方便問一下你的名字嗎?」
她望着我,愣了三四秒。
可能以爲我傷勢過重吧,她突然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看到她這麼在乎我,我心裏突然莫名感動。
我趕緊安撫她:「別擔心,又不是成植物人了,我只是暫時失去『記憶』而已。」
我揪了揪她的衣服:「誒,醫生,快幫我恢復『記憶』。」
她總算破涕爲笑,「嗯」了一聲。
「我叫曾婉秋。」說完,她瞪了我一眼,「不許再忘記了!」
哇,這名字好聽耶。
我和她握了握手:「婉秋,很高興認識你。」
「你好,小栗旬。」
仰望着比我高几個頭的漂亮「女友」,我突然感到強烈的不真實。
我問婉秋,她是怎麼看上我的。
她頓了頓,我差點以爲她要說:「我是瞎了狗眼才……」
她說,她是被我的真誠、善良還有幽默打動的。
還誇我有上進心,對她很貼心等等。
通過她的描述的各種細節,我頓時老臉一紅。
這也太誇張了……
我性格有這麼好嗎?竟然讓她對我產生這麼大的好感。
我忍不住問她:「那……你不介意我是個小矮子?」
她眨了眨眼,微微一笑:「你不介意我比你高這麼多就好。」
我擦……
我當然不介意,我多有面兒啊。
婉秋突然面露難色:「就是我爸媽……對不起,栗旬。」

-7-
我問她怎麼了。
通過她的描述,我才知道,我們一直處於「地下情」狀態。
她父母是絕對不會同意她和一個侏儒在一起的。
所以,她才刻意隱瞞我們的關係,對外宣佈我是她的弟弟。
啊,我成弟弟了?
「暫時的……」她說。
我笑了笑:「沒關係,我理解。」
這個吧,確實不能怪人家,哪個正常女人和我談都有壓力。
接着,我問她這個村子的事,怎麼村民都一動不動的。
她疑惑地望着我:「你在說啥?」
我說:「我剛來你們村的時候,看到你們都一動不動的,怪嚇人的……」
「哈?神經病,誰會傻站着半天一動不動?」
「我來的時候明明看到……」
婉秋用手探了探我的額頭。
我心想,算了。
「誒,對了,」我又問她,「聽說……在你們曾高村住一天,就可以增高 0.1 米?」
她突然捧腹大笑。
「傻子喲。」她說,「我們這裏一半人姓曾,一半人姓高,所以才叫曾高村。」
我也有點納悶了。
如果真的有增高這個說法,怎麼會連本地人都不知道?
不過,我進村還沒滿一天,暫時還不能驗證阿勝是否騙我。
這時,我的肚子咕咕咕地叫了起來。
我打開揹包,拿出了那袋之前買的臨期打折白麪包。
還剩六片,我正想分給她,突然聞到一股輕微的餿味。
「壞了,好像過期了……」
我看着她,面露尷尬。
早知道我就不貪便宜,多買點喫的了。
此時我在心裏咒罵了阿勝一千遍,是他跟我說這裏啥都不缺的。
我又聞了聞。
這是目前僅有的存糧了。
我對婉秋說:「我先試一下,看會不會拉肚子。」
她突然奪過我手裏的過期麪包,丟到了地上:「栗寶,咱不喫這豬食。」
我記得她家裏都揭不開鍋了,怎麼突然這麼硬氣?
「那……還有什麼喫的呢?」
婉秋對我露出一個神祕的微笑:「弟弟,跟我來。」
她先走一步。
我跟在她屁股後面,本來想牽她手的。
我發現,那些村民在警惕地看着我,臉上寫滿了不歡迎。
我馬上裝少年音:「姐姐,等等我……」
她把我領到她的屋子前,對我吼道:「別跟着我!我沒喫的!」
我知道她在演戲,於是配合她演。
「嚶嚶嚶……」我扯着她的衣角,一口一個「姐姐」。
「煩死人了!不信你進來看!」
她推開門,我一進去,差點以爲自己來到了麪包店。
裏面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高檔麪包和甜點:有甜甜圈、菠蘿包、牛角包、雪媚娘、提拉米蘇、戚風蛋糕、慕斯蛋糕、芝士蛋糕……
我嘞個乖乖!
我興奮得差點叫出來,婉秋及時捂住了我的嘴巴。
她朝外面吼道:「現在你信了吧?!」
她用眼神 cue 我。
哦哦哦……懂。
咱勉強也算半個「演藝行業」的人。
我馬上開始撒潑打滾,大喊大叫:「嗚嗚嗚,姐姐,我要喫的……」
「哎呀!你別吵到別人了!」
她立馬把門關上。
然後,她摟住我的脖子,在我耳邊說:「栗寶,你挺會演嘛。」
我嘻嘻一笑:「還行吧,也就甩那些小鮮肉幾條街。」
我望着這一屋子的高檔麪包,嚥了咽口水。
「這些都是哪兒來的?」我問她。
我尋思,他們這窮地方這也沒有面包店啊……
婉秋顫抖地對我說:「栗寶,這一定是老天爺的恩賜。」
「啊?」
她說,昨天睡覺前,她還在爲明天喫什麼感到焦慮呢。
結果一覺醒來,家裏堆滿了她從未見過的精緻麪點。

-8-
「這麼神奇?!」
婉秋拉着我,一起跪拜了一下上蒼。
「栗寶,咱們開喫吧!」
「好好好……」
她拿了一塊提拉米蘇,我拿了一個菠蘿包。
我們狼吞虎嚥地喫了起來。
我擦,這也太好喫了……
再看看婉秋,她也是一副感到驚豔的樣子,發出「嗯嗯」的聲音。
我們嘴裏都塞得滿滿當當的,邊喫邊偷笑,感覺像在偷情。
「對了,怎麼沒看見你爸媽?」我問她。
「忘了跟你說了,」婉秋停下了咀嚼,「我爸媽去世之後,我就一個人住了。」
「啊?」
原來,她還有一個大伯和嬸嬸,相當於她現在的繼父繼母。
靠他們接濟,就要去幫忙幹活,改口喊他們爸媽。
倒也不是他們對她不好,不給她喫的。
是村子裏糧食收成不好,大家都快喫不上飯了。
這時,外面突然亂哄哄的,夾雜着村民興奮的叫喊。
我和婉秋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正好喫飽了,出去瞅瞅。
我看到村民拿着筐,興高采烈地往野外跑。
「爸!」婉秋叫住了一個皮膚黝黑的村民,「你們去哪兒?!」
他回頭喊道:「有橘子摘!快來!」
「橘子?」
聽婉秋說,村民種的果樹,方圓兩公里能喫的野果,幾個星期前就被摘光了,哪來的橘子?
我們跟上了大部隊。
來到現場之後,我看到了一棵茂密的橘子樹,上面碩果累累。
村民們化身千手觀音,瘋狂採摘。
下面的摘完了,就化身猴子去摘上面的。
聽他們說,這個地方原本只有一些野生的小樹苗,一夜之間,竟然長出了一棵橘子樹!結滿了成熟的橘子!
我人傻了。
這裏不就是……我昨天撒尿的地方嗎?怎麼會這樣?
「走開!死小孩。」
「來我們村幹嗎?快滾!」
那些村民在搶掉落在地上的橘子,把我推搡開來。
「別欺負人家啊。」
這時,一個大爺護着我,叫我小心點,別被踩到了。
我頓時心裏一暖。
他是我進村時見到的那位抽菸的老大爺。
「小弟弟!」
我聽到有人在樹上喊我。
我最討厭別人把我當小孩。
我抬頭一看,是那個我昨天進村時看到的扛着鋤頭的大哥。
「接好咯。」他說。
他給我丟下了一顆橘子。
我仰頭說:「謝了……」
好心人送的橘子,下一秒,就被一個村民給搶了。
婉秋本來在幫他大伯專心摘橘子,看到這一幕,她馬上從樹上跳下來,要幫我搶回來。
「你喫裏爬外是吧?我們村的東西憑什麼給他?」
「死丫頭!快乾活!橘子快沒了!」
婉秋替她的村裏人跟我道歉,在她繼父的催促下,又爬上了樹。
此時的我在想事情,壓根不關心被搶的橘子。
我退出了人羣,開始整合我腦海裏的信息:
我進村時,先後和那個老大爺、那個大哥打了招呼。
現在,他們對我表達出了極大的善意,而其他村民都不待見我。
我在野外撒了泡尿。
一夜之間,那裏長出了一棵橘子樹……
我對婉秋敞開心扉,向她告白。
第二天,我們從陌生人的關係,瞬間「升溫」到了熱戀中的情侶。
還有,我在她的米缸裏放了三片面包。
第二天,她的屋子變成了一個「高級麪包店」,出現了各式各樣的麪點……
這一切,都和我剛進村時的行爲有關。
我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難道說……在村民不動的時候,我所做的微小事情,第二天會造成巨大的影響?!

-9-
那棵橘子樹很快就被他們薅禿了。
回來之後,村民們喫着酸甜多汁的橘子,對這件祥瑞之事議論紛紛。
這時,不知道誰起鬨,說高大仙真靈。
他們把一個人圍了起來,不停說着感謝,把自己的橘子分給他,有的還跪下來磕頭。
「哎哎,鄉親們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那個瘦老漢摸着自己的長髯,笑眯眯的,嘴上說着不要,一邊把村民給的橘子收入囊中。
聽婉秋說,這是他們村的算命先生,兼赤腳醫生,兼跳大神的。
這段時間,高大仙一直在作法,乞求上天讓村裏的農作物增產,卻一直沒有見效。
如今終於靈驗了,他跟村民解釋,這個呀,叫「厚積薄發」。
呵呵。
你個神棍,倒蠻會攬功的嘛。
「高大仙!高大仙!」
在村民們一聲聲的誇讚下,那個神棍迷失了自己。
他又開始作法。
像某個頂流男歌手一樣,鬼吼鬼叫,伴隨着身體的抽搐。
太抽象了……
我猜他要表達的是:
啊啊啊,橘子不夠喫,啊啊啊,老天爺再來點吧!
我真想給他滋一泡尿,讓他知道,我纔是他求的老天爺。
他作完法之後,村民們突然嗨了起來,圍着他載歌載舞。
這時,有村民在經過婉秋屋子的時候,突然蹲了下來。
「哇,什麼這麼香?」
他們好像聞到了從門縫底下傳出的麪包香味。
婉秋連忙擋在他們面前,怒斥道:「別擋在我家門口。」
這時,好死不死,婉秋的嬸嬸也過來了,她嗅了嗅,問道:
「小秋,你揹着我藏了什麼好喫的?」
「沒有,沒有……媽,別!」
婉秋想阻止她進去,但是已經晚了。
她嬸嬸一推開門,立馬看到了屋裏琳琅滿目的麪包。
可能她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吧。
那些村民頓時炸開了鍋。
婉秋弱弱地說:「媽,我想晚點再分給你的……」
她嬸嬸臭罵了她幾句,然後小聲問她,這些都是哪裏來的?
這時,村民討論的聲音越來越大了。
她嬸嬸想把門關上,不想「食物」外露。
「別看了,別看了,這是我們家的東西。」
那個高大仙馬上跳了出來,哈哈大笑:
「你家哪來這麼多面粉?哪來這麼多糖?」
「哦喲,這是洋麪包吧?這麼精緻,見都沒見過。」
「你說是你們家的,那我問你,這個蛋糕是怎麼做的?用什麼工具做的?只要你解釋得清楚,就算你們家的。」
村民們也開始起鬨:「你說啊!說啊!」
面對這一連串的質問,婉秋她嬸嬸舌頭打結了,只好去問婉秋。
婉秋如實回答,這些麪包,是她一夜醒來之後,出現在她屋子裏的。
高大仙似乎對這個答案還不太滿意,他發出一聲冷笑:
「小妮子,你又說假話,大家都看到了,這是我剛剛作完法之後求來的食物,只不過剛好落在你們家而已。」
「這是老天爺給鄉親們的食物,不是你們家的!」
村民們紛紛附和:「就是!就是!」
婉秋的嬸嬸臉都綠了,掐了婉秋一下,她發出一聲慘叫。
然後,高大仙開始瓜分我給婉秋帶來的麪包。
他一個人拿走了三分之一,其他的分給村民,他們也覺得理所應當。
這個神棍,瞎貓碰上了兩次死耗子,村民們真把他當「天師」了。
「小屁孩,別在這兒擋路。」
有人踢了我一腳。
面對這些烏合之衆,小小的我躲到了一邊,握緊了拳頭。
我在等待黃昏的到來,這樣最穩妥——如果我的猜想是對的話。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是個男的都忍不了。

-10-
婉秋她大伯和嬸嬸,按着婉秋,一起跪在了高大仙面前,哀求給他們留點喫的。
「哎哎,別這樣,快起來。」
然後,那個神棍故作大方地裝了一小筐麪包過來,卻遲遲不肯鬆手。
「怎麼了……高大仙。」
高大仙笑眯眯地說:「你們信不信我?」
他們點頭如啄米。
高大仙把目光轉移到婉秋身上:「我算過了,我兒子和你們女兒八字很合。」
那對夫婦沉默了。
高大仙繼續發話:「我知道,你們嫁女兒要五袋大米,我實在拿不出來,現在這些洋麪包給你們,你們就把小秋許配給我兒子,怎麼樣?」
婉秋她嬸嬸瞅了一眼,說:「不行!才這麼一丁點,我們小秋長得多水靈!你那兒子一臉麻子,怎麼配得上我女兒?起碼要十袋大米!」
那個神棍二話不說,直接拿出一個甜甜圈,一分爲二,分給他未來的親家。
「嚐嚐看,是大米金貴還是這個金貴?」他笑着說。
婉秋她大伯和嬸嬸咬了一口甜甜圈,望着對方,露出了驚爲天人的表情。
「怎麼樣?」
他們的表情開始動搖了。
婉秋大喊:「我不要嫁給高麻子!爸!媽!」
那個神棍馬上又補了一句:「想想看,你們和我做親家,之後老天爺給我什麼好處,你們是不是也能多分一杯羹?」
這下,他們完全被說服了,感覺談了一筆好生意,頓時喜笑顏開:「也是……那就這麼定了,謝謝高大仙。」
他們把「嫁妝」收下了。
「我不要!」婉秋帶着哭腔喊道,「我有喜歡的人了!」
「誰?」
她眼神躲躲閃閃的,不敢和我視線接觸,怕我捲入這場風波。
高大仙笑了笑:「這個不重要,感情嘛,是可以慢慢培養的。」
他叫他兒子高麻子把婉秋帶回家。
你個狗日的……
高麻子屁顛屁顛地過來了,想拉婉秋的手,被她給甩開了:「滾!」
他手足無措地望着他爸。
「哎!」高大仙一副恨鐵不成的樣子,「硬氣一點!她是你的女人了!」
他湊過去指導他兒子,全被我聽到了。
「我教你,女人啊,只要生米煮成熟飯,有了孩子之後,她就會對你百依百順了,懂了吧?」
高麻子愣了一會兒,緩緩露出了一個猥瑣的笑容,點了點頭:
「小秋,咱們回家吧,嘿嘿嘿……」
他強行把婉秋抱了起來。
「我不要!」
婉秋在他懷裏拼命掙扎。
看到這一幕,我再也忍不了了:「你他媽敢動她試試!」
我過去就是一個飛天大草。
這一跳、一踹,用盡了我全身的力量,只踢到了高麻子的大腿,撼動不了他一點。
「小鬼,你想死是吧?」
他還我一腳,跟踢易拉罐似的,把我踢飛了幾米。

-11-
「栗旬!」
婉秋哭着喊我的名字,聲音越來越遠。
我忍着劇痛爬起來,想追上去,卻被那對夫婦和高大仙他們三個人圍住了。
看來,我和婉秋的關係瞞不住了。
他們俯視着我,臉上充滿了震驚和詫異:
「這個死小孩,是怎麼和我們家小秋……」
我抬起頭,目光如炬:
「嘴巴放乾淨一點,老子今年 29 了。」
他們看起來更加震驚了。
婉秋她嬸嬸拍了一下手,叫了一聲:
「怪不得……那個死丫頭,跟我說收了個小弟弟,原來和一個侏儒搞在一起了!真是……臉都不要了!」
我立馬幫婉秋回懟:
「你們才他媽不要臉!搶了別人的女兒,把她當僕人使喚,還把她當牲口賣——婉秋她喜歡誰,你們管得着嗎?!」
這對夫婦頓時惱羞成怒,狂扇我的嘴巴:
「我打爛你的狗嘴!」
接着,高大仙也加入了欺負我的隊伍:
「喲呵,小東西,你拿什麼和我的兒子比?」
他把我的褲子脫了下來。
圍觀的村民,對我指指點點,鬨堂大笑。
這是我人生最屈辱的時刻。
我面紅耳赤,心裏充滿深深的無力感,還有點想哭。
或許,對一個侏儒來說,最不應該做的就是逞英雄。
我把褲子提了起來,死死地盯着他們: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高大仙拍我的腦袋,說:「你是哪根蔥?」
「我是玉皇大帝派下來的土地公,來幫你們解決饑荒的。」
他們頓時爆笑如雷。
我不疾不徐地說:
「那棵橘子樹,是我撒了一泡尿長出來的,那些麪包,也是我帶來給你們的。」
「可惜,你們村這個神棍,搶走了我的功勞,村民,還對我如此無禮。」
「我現在很失望,之後,你們休想再得到一丁點喫的。」
我這番話說完,不少村民收起了笑聲,開始交頭接耳。
還真是個迷信的村子。
這時,高大仙臉上掠過一絲緊張:
「好,你說你是土地公,那你再變點喫的,讓大傢伙再開開眼唄。」
我說:「這個嘛……我的法術,只能隔天顯現。」
高大仙搖了搖頭:「我沒聽過這號神仙。」
我立馬對他「施法」:「媽咧貝貝哄!」
「明天你會死得很難看,我說的。」
高大仙哈哈大笑,拍了拍自己的身體:
「鄉親們,不要被這個侏儒給唬住了,如果他是土地公,他會假裝小孩來我們村偷女人嗎?」
「我……」我突然語塞。
你他媽的……
村民又開始議論紛紛。
我立馬轉移話題:
「我就想問一句!是不是你們的高大仙,之前怎麼作法都不靈,自從我這個外地人進村之後,纔出現這些神奇的現象的?!」
我聽到那個老大爺說:「好像是的呀……」
高大仙頓時暴跳如雷:
「別聽他胡說!如果這個侏儒會法術,那也只是勾引女人的妖術!」
我說:「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
「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這一次,那個神棍選擇了用武力佔據道德制高點。
那個老大爺過來替我求情,還有那個農民大哥過來阻止他。
我脆弱的身軀,根本承受不了成年人的幾拳。

-12-
醒來之後,我發現我躺在那個大哥的家裏。
他在給我敷藥,一動不動的。
這印證了我的猜想——村民到了黃昏的時候,會變成「雕像」。
我睡了多久?
現在天已經黑了。
婉秋該不會已經……
我猛地從牀上起來,顧不得渾身的疼痛,直奔高麻子的家。
只見,他家亮着一盞煤油燈,紙糊的窗戶,映着交織扭曲的人影。
我感到一股惡寒。
你他媽的……
我試圖撞開他家的門,幸好沒有鎖。
門開之後,我看到高麻子一臉淫笑,張開着雙臂。
高大仙也在,指手畫腳的,好像在給他兒子出謀劃策。
牀上的婉秋縮在角落裏,披頭散髮的。
她左手捂着衣服,右手拿着一個髮簪,抵着自己的喉嚨,好像在說:「你們敢過來我就自盡!」
這靜止的一幕,讓我感受到了這對禽獸父子的噁心和婉秋反抗的激烈。
我不敢想……
要不是婉秋寧死不屈,爭取到了這麼多時間,他們再晚點靜止的話,她會遭遇什麼。
我過去把婉秋手裏的髮簪拿了下來,然後緊緊地抱住了她。
「不要怕……我來救你了……」
我把目光轉向那對禽獸父子。
當下,我只想捅死他們。
不不不,太暴力了。
還是溫柔一點。
別讓他們這麼容易就掛了。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方案,差點沒笑出聲。
這個好。
我用婉秋的髮簪,輕輕地,在他們的手腳上劃了一下。
劃出了一道印子,但是沒有出血。
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在給他們撓癢癢呢。
我對高麻子冷冷地說:
「小子,想動我的女人是吧?」
我在他下面也輕輕地劃了一下。
接着,我要把婉秋帶出這個屋子。
揹我是背不動的,只能採用拖的方式了。
但是又不能硬拖,隨便一點磕碰、刮傷,明天都會對她造成巨大的影響。
這下我犯難了。
幸好,我在高麻子家翻到了一牀棉被。
我小心翼翼地挪動婉秋的身體。
頂着她沉重的重量,扶着她,讓她緩緩地躺到了地上的棉被上。
呼……
接下來,我唱着《縴夫的愛》,像拉船一樣,拖着那張棉被和婉秋,在銀白色的月光下,三步一小歇,五步一大歇。
我花費了一個半小時,總算把她從高麻子家拖回了她家。
我摸了摸她的頭:「沒事了,睡個好覺吧。」
接着,我又返回到高麻子家。
我脫下了褲子,先是撒了一泡尿,
然後蹲下來,開始醞釀便意。
我一邊想着白天受到的屈辱,一邊嗯嗯啊啊地使勁。
拉完之後,我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粑粑,嘿嘿一笑。
明天,就是見證奇蹟的時刻。
誒,對了。
我從昨天進來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天了。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讓人應接不暇。
我突然想起來,我進村的目的。
我立馬走去牌坊那裏,站上了那臺測量儀。
「嘀」的一聲,上面顯示出我的身高:
1.36 米。
乖乖!
一天的時間,我比之前高了 0.1 米。
「哈哈哈哈!媽媽!我長高了!」
寂靜的村子裏,迴盪着我興奮的叫聲。
阿勝沒騙我,曾高村真的可以增高。
除此之外,還有我誤打誤撞發現的另一個功能。
也就是,在村民不動的時候,我在村子裏所做的事情,第二天會造成巨大的影響。
他怎麼沒跟我說這個?
我老感覺,阿勝還有很多事瞞着我。
等我出去,一定要撬開這狗日的嘴巴。
我從測量儀上下來。
這時,我才留意到,我之前進村時,這臺機器是在村子外面的,怎麼現在跑到村子裏面來了?
我好奇地想出去看看,但是有一堵看不見的牆擋住了我。
我有點蒙逼了。
怎麼,我進村時測量了可以進來,我現在測量了不可以出去了?
還是說,沒長到預期的身高就不能出去?
「哦嗚哇嗚……」
先不管了,我又不急着出去。
我現在又累又困,只想睡覺。
我走回去的時候,經過昨天被人羞辱的地方。
我突然想起來,我好像還有仇沒報。
昨天那對夫婦扇我的耳光,我現在臉上還是腫脹的。
「吼啊哇哈……」
算了,我也懶得折騰了。
就當賞他們的吧。
我隨意地在路邊撿了一塊小石子,丟在了他們的屋頂上。
然後,我就回去婉秋家了。
男女朋友,可以睡一起了吧?
可是,我看到婉秋臉上還定格着驚恐的表情,還做着隨時準備「自刎」的動作,彷彿我是她眼前要侵犯她的人……
我心想,算了。
我還是自己睡吧。
我回到那間破屋,想起了昨天睡前聽見的邪門聲音。
算了……我還是去那個大哥家裏吧。
「不好意思,我借住一晚哈。」
和他在一起,我還蠻有安全感的。
就是我不習慣我睡覺的時候身邊站着一個人。
「打擾了……」
我把他身體轉了過去。
然後,嘗試着入睡。
我翻了一下身,不小心壓到了身上的瘀青,痛得呀……
這時,我突發奇想,從那個大哥手裏接過跌打藥,給我自己塗。
這傷,會不會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嘻嘻。
我閉上了眼睛,開始期待明天的到來。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時候,突然,有人在我耳邊幽幽地說:
「姓劉的,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我嚇得一個激靈。
這不是婉秋的聲音嗎?
我起身一看,看到婉秋在牀頭上。
她拿着一把刀,怨恨地望着我。
我害怕地往後退:「婉秋……你幹嗎?」
「是我救了你啊……你不找他們,找我幹嗎?!」
她對我露出了一個陰森森的笑容。
然後,割開了自己的脖子。
「啊!」
我想去阻止她,可下一秒,她消失了。
我人傻了。
我問那個大哥:「你剛纔看到了嗎?」
他一動不動的。
我立馬起身,去看了一下婉秋。
她在家,好好的。
是不是,我在這個村子,每天臨睡前都要撞一次邪?
現在能讓我睡了吧?!
我罵罵咧咧的,許久才睡着。

-13-
「砰!」
一聲巨響,把我從睡夢中驚醒。
大地也晃動了一下。
發生什麼事了?
我睜開眼睛,現在好像是清晨。
那個大哥解除了定格,此時也一臉蒙逼。
他問我:「你好點了沒?」
我查看了一下,發現我身上的瘀青還在。
全身痠痛不已。
我大失所望,怎麼沒用?
看來,我晚上做的事情,只對這個村子和這裏的村民產生巨大的影響。
我自己對自己做就沒影響。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喧囂和村民們的驚呼。
我和這位大哥出去,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一出屋,我立馬聞到了一股強烈的屎臭。
我們不約而同捏着鼻子。
「栗寶!」
這時,我看到了婉秋。
她向我飛奔而來,緊緊抱住了我。
她顫抖地跟我訴說,昨天晚上那對禽獸父子想逼她就範。
要不是我及時出來救她,現在她就和我陰陽相隔了。
「沒事了……有我在,誰也不敢欺負你了。」
在我的安慰下,她漸漸停止了啜泣。
「yue……」婉秋皺起了眉頭,「什麼這麼臭啊?」
我嘴角上揚:「不知道,走,去看看。」
我牽着她的手,跟着村民前往事故地點。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塊不知道哪裏來的大隕石。
不偏不倚,砸中了一戶人家的屋子。
看來,剛纔的那聲巨響就是這麼來的。
「呀!」
婉秋突然大驚失色。
那戶人家,正是婉秋的大伯和嬸嬸——
估計已經被壓成紙張了。
我突然有點慌。
裏面不會有其他人吧?
我問她,她搖了搖頭。
那對夫婦沒有孩子,生不出。
他們的死,讓婉秋臉上掠過一絲悲傷,但更多的是解脫。
ƭű₀
從今以後,她再也不用聽他們的指使了。
接着,我們來到了下一個事故地——高麻子的家。
一靠近那裏,強烈的屎臭味和尿騷味,讓所有人都捂住了口鼻。
眼前的一幕,令人噁心不已。
這間屋子不知道怎麼着,填滿了糞便,往外面滲着屎水。
「嘔……」
婉秋想離開,我說等等。
這時,被糞便擋住的門口,好像有什麼在動。
接着,我看到那對禽獸父子,像人形蛆蟲一樣,在屎裏面蠕動着,爭先恐後地從門口裏鑽出來。
我不知道他們喫了多少口屎。
他們的口型在說「救命」。
他們的手腳似乎已經斷了,不知道誰下手這麼狠(我可沒這麼做過喔),只能在屎裏蠕動着前進。
村民們被這兩條「蛆」嚇到了,紛紛後退。
只有我和婉秋,在原地笑得直不起腰。
「救……我……」
那條「蛆」艱難地蠕動到了我們的眼前,身下拖着一道長長的血跡。
正是昨晚要侵犯婉秋的高麻子。
婉秋捏着鼻子說:
「別過來!噁心!你還是回去屎裏吧!」
我來到了另一條「蛆」面前,向村民們喊道:
「大家快來看,這裏有一條神棍啊!」
「哈哈哈哈!這麼多屎,不可能是我拉的吧?肯定是遭天譴了,怎麼會這樣子呢?」
我的陰陽怪氣,惹得村民們鬨堂大笑。
我蹲下來,對奄奄一息的高大仙說;
「你看你,是不是屎得很難看?」
他向我蠕動過來,似乎想咬我,我立馬往後退。
他繼續蠕動……
「哈哈哈哈!你過來啊!」
這兩條人形「蛆」,突然像被螞蟻啃咬似的,原地掙扎。
沒多久,就因細菌感染而暴斃了。
村民目睹了他們遭「神罰」,紛紛向我跪拜,求我大人不計小人過。
我呵呵一笑。
婉秋拉了拉我的手,我勉爲其難地說:
「算了,我沒那麼小氣。」
然後,他們覥着臉跟我祈求食物。
我說沒問題,先讓他們上交昨天搶我的麪包。
這是我和婉秋今天的三餐。
我還分了很多給那個救我的大哥,以及那個熱心腸的大爺。
爲了表示感謝,我想讓他們立刻就能喫一頓飽的。
剩下的,則是我今晚做麪包「增殖」用的。
其他村民要餓一天肚子,也毫無怨言。
「謝謝土地公!」
他們還感謝我呢。
就是……這個稱呼我不太習慣。
他們這個村沒有村長,於是,我叫他們喊我劉村長。
村民齊刷刷地喊:
「歡迎劉村長!」
哈哈哈哈哈。
莫名其妙,在這與世隔絕的村子裏,混了個村長當。
沒什麼卵用,但是聽起來還挺爽的。
「謝謝大家的支持!」
1 米 36 的我學着領導講話,在空中揮手。
「這個溫飽問題,亟需解決啊。」
「但眼前迫在眉睫的,是咱們村的空氣污染和村容問題。」
他們面面相覷,似乎不理解我說的話。
直到我捂上了口鼻,他們才「哦」了一聲,連忙去處理那一屋子的糞便,還有那兩具屍體。
「好好幹,啊。」
我帶着婉秋去散步去了。
在她身旁,我顯得特別「小鳥依人」,但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仰慕。
「栗寶,你好棒哦。」
在她的誇獎下,我走路都有些飄了。
「誒,我怎麼感覺你高了一點?」
「呃……可能我還在長身體吧。」
誰能想到,我還沒增高到正常人的身高,就先交到了一個絕美的女朋友。
她對我這麼好,我不能虧待她。
我暗暗發誓,我一定要娶她,把她帶出這個窮村子,拼命賺錢養家,讓她過上好日子。
婉秋問我:「你明天……真的能變成很多面包出來?」
我猛地一拍腦袋——我爲什麼要等長高了,再出去賺錢,去給別人打工?!
我能不能利用這個能力……直接在這個村子裏搞錢、發家致富?

-14-
可是怎麼搞呢?
最簡單的方法,是用錢「生」錢。
可一來我身上沒有帶現金,這個封閉落後的村子,也沒有錢這麼一說。
他們還處在以物換物的階段呢。
對了,黃金呢?
我一問,村民面面相覷,說:「黃金是什麼,好喫嗎?」
我直接一個大無語。
我不死心,接着問。
翡翠也沒有,寶石也沒有,玉鐲也沒有。
……
我轉而拿出我的揹包,希望能翻出遺漏的一塊兩塊。
哪怕硬幣都行……
我對兩個姓馬的破口大罵,爲什麼要發明手機支付,害我養成了不帶現金的習慣。
誒,對了……
手機。
我的手機電量只有 13% 了。
我怕電用完,一直關機放在揹包裏,沒怎麼打開過。
再加上,昨天發生了太多事,我有點應接不暇,沒有想過——
我可以用我的手機「增殖」呀!這樣,有了很多臺手機,哪怕都只有 13% 的電量,我也能一直換着用。
拿來當手電筒,玩單機遊戲打發時間。
還有,出去之後,我可以拿去閒魚上賣錢呀!
不,開直播帶貨!
我這手機是小米 Note 11,花 700 多買的。
那如果,我不斷「增殖」,「生產」出 1 萬臺……
膽子大點,10 萬臺!
我每臺賣 500 塊。
呃,不是什麼高檔機,但性能和續航都槓槓的,還是 5G 手機呢。
我再降點好了。
畢竟顧客賺錢不容易,這麼多年工資都沒怎麼漲,還要被人諷刺買不起 79 塊的眉筆。
那我清倉大甩賣!一臺手機 100 塊!
這性價比當備用機,我問你,市面上誰敢匹敵?!
買它!!!
我已經幻想我上鍊接之後,一秒鐘被網友買光的場景了。
乖乖!那我不是有……
等等,我手機開機算算。
1000 萬!
「哈哈哈哈哈!」
婉秋問我在傻笑什麼,我說我們要發財了。
她不知道發財是什麼意思。
我說發財呀,就是以後想喫什麼就喫什麼。
然後,她也呵呵地笑了起來。
「那我想喫牛肉,我小時候喫過一次,可好喫了!」
哎,我突然覺得很心疼。
「劉村長!」
這時,村民們過來說已經把污穢處理乾淨了。
就是那塊大隕石,實在拿它沒辦法。
我擺了擺手:「行了,交給我吧。」
他們對我露出了崇拜的表情。
等到了傍晚,村民定格住了,我開始幹活了。
我走進婉秋的屋子,把我的手機,塞在了她的枕頭底下。
接着,我開始挨家挨戶送麪包。
那瓶被我喝剩六分之一的水,也ťŭ̀₀送人了。
我感覺我像個活菩薩。
接着,我開始處理那塊巨大的隕石。
「哈!」
我用鋤頭,在上面鋤了一下。
如果有人看到,肯定會想到蚍蜉撼樹。
我這一鋤,對那塊隕石造成不了一絲裂痕。
鋤頭上,倒是多出了一點粉末。
應該是剛纔「刮痧」刮下來的。
這就夠了。
我把粉末捻下來,去野外彈了彈手指。
嘻嘻,搞定。
這個行爲雖然微不足道,但是含有「破壞」和「清理」這兩個動作。
明天,就會產生巨大的影響。
還有什麼要做的?
我有一泡尿,別浪費了。
我去野外到處找小樹苗。
開閘,關閘,開閘,關閘……
一泡尿被我分十幾次撒。
省着點用,這可是神奇的甘霖之水,液體金坷垃。
其間,我發現了一隻蛐蛐,逗着它玩了一會兒。
我突發奇想,這算蛋白質吧?
那不就是肉嗎?!
於是,我把它去頭,掰掉四肢。
送去了那個農民大哥的家裏。
不知道,明天會「長」出什麼肉來……
活幹完了,我去量了一下我的身高:
1 米 46。
又比昨天高了 0.1 米。
再過幾天,我就和普通人一樣高了!
最讓我興奮的,還是這個村子的增長功能。
我感覺,還有巨大的潛力可以開發——只要敢想。
此刻,我望着那個破屋子,突然又有了靈感。
我能不能……自己建一棟房?!
說幹就幹,我到處去撿石頭,挖泥土。
然後我找了一塊空地,像玩過家家一樣,搭了一個自建小土屋。
看着它費拉不堪的樣子,我忍不住笑出聲。
我迫不及待想知道,明天它會「長」成什麼樣。
我轉身離開,準備去睡覺。
突然,我身後傳來了轟然倒塌的聲音。
這麼大的聲響,讓我感覺身後有一棟大樓塌了。
我下意識往前跑了好幾米,回頭一看,那棟小石屋,在月光下,有點陰森森的。
是建得有點歪,但依舊佇立在原地。
我心裏有些發毛,對着空氣喊道:
「又嚇我?!去你媽的!」
我又聯想到,前兩晚發生的詭異事情。
怎麼老這樣……村裏有鬼?
我的興奮,漸漸變成了不安。

-15-
第二天,我被村民的歡呼聲吵醒了。
「謝謝劉村長!」
我迷迷糊糊地起來,看到他們在門口跪拜我。
我被他們的興奮感染了。
只見,地上陳列着從他們屋子裏拿出來的物資:
有各式各樣的麪包。
還有,各式各樣的礦泉水、飲料和酒:
什麼農夫山泉、怡寶、可樂、雪碧、椰子汁、橙汁、哈啤、百威、二鍋頭、勁酒……應有盡有。
沒想到,我昨天的一瓶快喝完的水,今天竟然「增長」出這麼多飲品。
我定睛一看,裏面還有茅臺!
「感謝村長!我們有肉喫了!」
這時,我看到那個農民大哥和幾個村民抬着一頭死豬,放在了地上。
臥槽,哪裏來的……
農民大哥興奮地跟我說,這還只是一點。
他屋子裏塞滿了各種各樣的肉:
有豬、牛、羊、馬、雞、鴨、鵝、鴿子、鯽魚、鱸魚、三文魚……
還有什麼蠍子、蜈蚣、王八……
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裏遊的,應有盡有。
沒想到,昨天的一個小蛐蛐,那麼一點蛋白質,今天竟然「增長」出這麼多肉!
地上還擺着他們在野外摘的蘋果、梨、水蜜桃、榴蓮……
這是我昨晚「施肥」的效果。
還有,那塊大隕石今天突然不見了,變成了野外的一堆粉塵。
村民更是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那個大屋子……也是村長你變出來的?」
我朝着村民指的方向看過去。
我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
我昨晚用石頭搭的、小孩子過家家的玩意兒,今天,竟然「長」成了一棟精美的大別墅!
「哈哈哈哈哈!」
我正想過去進去瞧一瞧,這時,婉秋突然喊了我一聲:
「栗旬,這個是什麼東西?」
我回頭一看,發現她手裏拿着一臺手機。
我一看不得了了,這不是最新出的華爲 Mate 60 Pro 嗎?!
我連忙去她家,發現,她屋子裏密密麻麻地摞滿了手機。
我查看了一下:
有蘋果、華爲、小米、三星、OPPO……市面上的手機應有盡有,而且都是最新款的最高檔的。
這完全超乎我的預料。
我之前還以爲,是複製我的小米 Note 11。
沒想到,「增長」出這麼多高配機子……
市面上這些手機好像都搶不到貨了,我一臺賣上個幾千塊,豈不是賺翻?!
我打開了那臺華爲 Mate 60 Pro,想試用一下。
開機之後,電量竟然是滿的。
還有 5G 信號?!
我立馬打開瀏覽器,隨便點開了一則新聞。
打開了!能聯網!
我立馬打開微信,想登錄我的賬號,卻意外地發現,已經有別的賬戶登錄了。
這不是新手機嗎?
我一看,頭像是一個灰頭土臉的男人,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微信名叫曾開朗。
不會吧……
我又打開了一臺蘋果 15,打開微信,這個用戶叫高福。
姓曾,又姓高……這麼巧?
我試着在人羣中喊:
「曾開朗!高福!」
這時,有兩個男的探出頭來,其中一個正是那個農民大哥。
「村長,有什麼吩咐嗎?」
我傻眼了……
他們的樣子,和微信上的頭像對上了。
我又測了幾部,全都對上了……
可這些新手機,怎麼會綁定了村民的微信?
不是,這些與世隔絕的村民,這輩子連手機都沒見過,怎麼會有微信?!
我想了想:
可能是我給了婉秋一部手機,「增長」成了給全村人每人一部手機。
我手機裏原本有登錄的微信,所以,也給他們「增加」了一個微信賬號。
等等……
我立馬查看他們的微信錢包。
果然,也給他們「增加」了零錢,餘額和我一樣:
56.03 元。
那銀行卡呢?!
我查看了一下,微信裏竟然綁定了他們的銀行卡。
還給他們添加了身份的信息!
真的假的……
我連忙在婉秋的枕頭底下,找出了我的小米 Note 11。
好嘛,變成小米 13 Pro 了。
我開始操作,加上一個村民的微信,試着給他轉了 1000 塊。
收下了。
再提現到他的銀行卡。
過了一會兒,他的手機收到了一條民生銀行的短信,提示收入 1000 元。
臥槽!這銀行卡還真能用!
等到晚上,我再把這 1000 塊轉回來,我會「增殖」多少錢?
那我還賣個毛的手機啊——直接就可以實現財富自由了。
「哈哈哈哈哈!」
村民看見我笑,也跟着嘿嘿笑。
「村長,我們可以喫東西了麼……」
他們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我激情高昂地喊道:
「開喫!烤肉整起!」
「對了,先烤牛肉,村長夫人要喫。」
婉秋一聽,紅着臉笑了。
我對她說:「來,我還有禮物給你。」
「什麼?」
我拉着她的手,來到了那棟大別墅面前。
錢她不懂,手機她也不懂,但房子,女人都懂。
「這是我們的新家喲。」我說。
婉秋沒聽到似的,呆呆地望着這棟精美的大別墅。
她突然尖叫了一聲:「真的?!」
我捏了一下她的臉頰:
「你不是在做夢——快進去看看吧。」
我們進去之後,結果,我比她的反應還要大。
這裏傢俱齊全,有沙發、電視、冰箱,還有掃地機器人……
我隨手按了一下燈的開關,燈竟然亮了。
「臥槽?!」
我試着打開了水龍頭,水龍頭竟然嘩嘩地出水。
這個「增長」功能,又一次超乎我的意料。
小石屋變成大別墅,我已經夠震驚了。
可哪來的水和電?
誰能解釋,電線連去哪裏,水管接去哪裏……
在這個還在用煤油燈、水資源匱乏的村子裏,這簡直就像憑空產生的。
我不是在做夢吧?
我讓婉秋掐了我一下。
痛痛痛……
我迫不及待,想跟我媽我妹視頻通話,想把這裏展示給他們看。
再讓他們看看我的女朋友。
讓他們知道我出息了,嘻嘻。
誒?怎麼無法連接?
我發微信,顯示發送失敗。
打電話也撥不出去。
什麼情況?信號不是滿的嗎?
我試着和那臺村民的手機視頻通話。
可以呀。
難道說,這個網絡無法和外界交流?
我又試了一下,發現我能看某音,但是我不能在下面發評論。
連點贊都點不了,我擦。
這個網絡太詭異了……
行吧,好過沒有。
這時,村民說肉烤好了。
我叫他們把食物和酒水都搬進來。
然後,我打開了音響,在別墅裏開起了 party。
「今天!我們不醉不休!」
村民紛紛舉杯,說謝謝村長。
接着,我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隨着音樂動次打次,嗨得不行。
我見那個農民大哥還是有點放不開,於是叫他坐過來。
「開朗啊,你開朗一點,來,走一個。」
「村長,我喝不太慣……」
我給了拿他一瓶菠蘿啤,他淺嘗了一口,憨厚地笑了:
「村長,還是這個好喝。」
一聊才知道,原來他比我還小 3 歲。
長得屬實有點着急,但人挺善良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後別喊我村長,喊我劉哥就行。」
「好,村長……劉哥。」
這時,我聽到有人在劇烈地咳嗽。
是那個曾大爺。
只見他捧着一瓶茅臺,喝得一臉通紅,跟酒蒙子似的。
我連忙去制止他,叫村民把他抬到客房裏去休息,生怕他喝出事。
派對繼續。
酒酣之際,村民們乞求我,能不能也給他們造個新房子。
我拍了拍胸脯,說包在我身上。

-16-
差點喝斷片,我去。
我眯了一下,醒來,天已經黑了。
村民還在座位上,看起來喝得正歡,但是定格住了。
開工咯。
我把白天轉給村民的 1000 塊,轉回了我的手機。
按照這個牛逼的增殖功能……
明天,我不敢想哦。
我想起了對村民的承諾。
接着,我開始用石頭「建房子」。
我還沒完全醒酒,有點暈暈乎乎的。
搭了兩棟之後,我嫌累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突然奇想:
乾脆給他們建一棟居民樓好了。
哈哈,我突然覺得很好玩。
怎麼建呢?
我先是搭了一個和之前一樣的小石屋。
然後,用村民的手機,在網上找了一張高檔樓盤的圖片。
相當於「設計藍圖」。
接着,我把手機放在小石屋上面。
不知道,明天它會不會「長成」手機圖片裏的那棟樓房。
哈哈哈哈哈。
如果這個能行,那……
一直以來,我有一個奢侈的願望。
就是存錢,開一家小便利店,當個小老闆。
嗨,倒也不是事了。
我已經預計到,明天我會增長出很多錢,出去不隨便開?
現在我想的是:
能不能,在這個落後的村子裏,「造」出一家便利店?
這讓我有一種創業的感覺,來勁。
開整!
怎麼整呢?
我望向了那間破屋,心想:
能不能廢物變寶,把它改造成一家便利店?
嘖。
格局小了。
我要「造」超市!
這個想法讓我更嗨了。
超市嘛,肯定要有商品。
我搬了一些麪包、酒水、熟肉進來。
還去我的別墅裏「進貨」,把掃把,鍋碗瓢盆啥的,擺了進去。
貨有了,給它們標價,不就有商品屬性了嗎?
我拿了幾十臺高配手機過來,編輯文字,給物品標價。
看,那臺一萬多的 iPhone 15,標着一瓶農夫山泉的價格——三塊錢。
離大譜了哈哈哈哈。
然後,我在那間破屋面前擺了兩臺手機。
一臺是我的店面,顯示的是一張網上的超市的圖片。
一臺是我的店名——栗旬超市。
我站在破屋門前,在這個寂靜的村子喊道:
「栗旬超市,明天開業大酬賓!」
「歡迎大家來捧場呀!哈哈哈哈……」
如果有人看到,怕不會以爲我是哪個精神病院跑出來的。
忙完這一切,我去量了一下我的身高:
1 米 56,已經不能叫侏儒了。
明天我就 1 米 66 了,嘿嘿。
我吹着口哨,回到了我的別墅。
那些村民突然轉過頭來,齊刷刷地對我喊:
「我恨你!」
「都是你害的!」
我冷不防被嚇了一跳。
我對他們這麼好,他們恨我幹嗎?
下一秒,我定睛一看:
他們依舊保持着把酒言歡的姿勢,一動不動。
幻覺,一定是幻覺……
我準備洗澡睡覺,在經過客房的時候,我瞥了一眼,發現曾大爺躺在牀上,捂着心臟,表情看起來很痛苦。
我去……
他該不會今天喝酒喝多了,心臟病犯了吧?
我下意識想叫救護車。
120 怎麼打不通……
我忘了,這裏的手機信號無法和外界聯繫。
如果曾大爺人沒了,我有很大責任。
就不該讓他喝酒的。
還好,他是心臟病發作的時候,剛好到時間,定格住了。
要不然,我感覺下一秒他就過去了……
我連忙去找藥,希望用我的能力來救他。
今天我參觀別墅的時候,我記得有一個家庭藥箱。
但是,治療感冒的藥,就算明天產生巨大的療效,也可能是治流感、肺炎啥的。
治心梗,好像有點說不通……
痔瘡藥、止瀉藥、跌打藥……同理。
幸好,藥箱裏除了常備藥,我意外地發現,竟然還有一瓶速效救心丸。
我趕緊去給曾大爺用水服藥。
沒辦法讓他嚥下去,我只好放在他嘴裏。
這就夠了,明天會產生巨大的影響。
呼……
離開房間之前,我忍不住叨叨了他幾句:
「身體不好,就別抽菸喝酒啦!」
這一覺我睡得不太踏實。
一想到客房裏有個心梗發作的老人,就感覺蠻詭異的……

-17-
「叮——」
第二天,一則短信消息提醒的聲音,讓我猛地從牀上坐起來。
「豐收」的時刻到了!我一看,果然,是銀行發來的。
提示我收入 10000000000……元。
我睜大雙眼,拼命數有多少個零:
……十萬!百萬!千萬!億……
數到後面的時候,我反而沒有多大感覺了。
這筆錢啊,十輩子都花不完。
哥們我,財富自由了。
我是高興,但不知道爲什麼,沒有想象中那麼嗨。
可能是這錢來得太虛了……
我走出房間,想去看一下曾大爺。
「早啊,村長!」
這老頭嚇我一跳。
他已經起來了,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說話也中氣十足。
看起來,比他沒心梗之前還要健康……
這應該是那顆速效救心丸的「增效」。
我對曾大爺打趣道:「晚上還喝不?」
他搖了搖頭,露出了厭惡的神情:
「村長,你最好也別喝了,對身體不好。」
「煙也千萬不要抽了。」
「你看,我都戒了,你也趕緊戒了,聽我一句勸,健康要緊啊!」
說完,他硬拉着我和他出去晨練。
我有點哭笑不得。
沒想到,我昨天的一句話也對他產生了這麼大的影響。
竟然讓這個老煙槍把煙給戒了,酒也不喝了。
還如此重視健康——雖然有點嘮叨。
他之前幫了我,現在我救了他一命,這種感覺還蠻好的。
這時,我聽到了村民們的驚呼聲。
「栗寶!快來看!」
噢,應該是我昨晚「種」的房子「長」出來了。
我過去一看,看到了兩棟精美的別墅。
還有一棟高檔的居民樓,感覺有 30 多層。
我嘞個去……
比我手機裏的那張樓房的圖片還要高、還要上檔次。
對了,還有我的便利店呢。
不,我建的超市來着。
我過去一看,臥槽!!!
這……這不是萬達廣場嗎?!
只不過,上面的 LOGO 是我的名字:
栗旬廣場。
我人傻掉了。
這個增長功能,再一次顛覆了我的想象。
那間小破屋,「擴建」成了大商場,佔地面積擴大了幾百倍。
與它相鄰的,竟然還是原先村民的土磚房。
就好像……整個村子的面積調了比例,隨之擴大了似的。
望着這個大商場,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啊……這是我的店?
不,應該說是產業。
我成大老闆了?
不,應該說是劉總。
不知道王健林看到,會不會說:
「你什麼檔次,和我開一樣的商場?」
哈哈哈哈哈。
這時,我看到那些村民圍在那棟居民樓面前,好奇地看着。
沒有我開口,一副想進去又不敢的樣子。
我讓他們趕緊去挑個好房間。
「謝謝村長!」
看到他們都走樓梯,我也是醉了。
電梯這種新奇玩意兒他們也沒見過,我只好教他們怎麼按。
「哎喲喂……」
電梯上去的時候,村民驚慌失措的樣子蠻搞笑的。
村民進了新房之後,我聽取「哇」聲一片。
「哇!真漂亮!」
「哇!太舒服了!」
「哇!這個是什麼?」
「哇!那個是什麼?」
……
這時,我看到了氣喘吁吁的曾大爺和曾開朗。
他們爬樓梯爬上了 17 樓,問我,哪裏還有空房間。
這兩個傻子……
我跟他們說:
「那兩棟別墅不就是給你們的嗎?」
他們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我於是帶他們下去。
曾開朗在看到自己豪華的新家的時候,感動得哭了:
「謝謝劉哥……」
他說着就要下跪,我連忙阻止他:
「哎呀,別客氣。」
曾大爺也握着我的手,老淚縱橫:
「村長……」
「叫我小劉就行啦。」
「小劉,我不知道怎麼謝謝你……以後我一定好好監督你戒菸,你每天早上和我一起鍛鍊。」
啊?
「不用了,不用了……」
安頓完這些村民後,我牽着婉秋的手,一起去逛商場。

-18-
裏面的空調很涼爽。
明亮的燈光,一樓有一家星巴克。
還有周六福,還有班尼路、耐克、優衣庫各種服裝品牌店……
偌大的商場,像被我們包場了似的。
婉秋來到週六福的櫃檯前,望着那些金光閃閃的戒指和項鍊,突然走不動道了。
我對她說:「喜歡哪個,隨便拿!」
她開心得蹦了起來。
趴在櫃檯前,指着那些金飾,說:「這個,這個!」
「這個也好漂亮……哇!還有這個!」
她挑中了哪個,我立馬給她戴上。
沒一會兒,她就跟埃及豔后似的。
我也戴上了幾條金鍊子,有一種暴發戶兼 rapper 的氣質。
第一次買東西不給錢,我還有點不太習慣。
跟打劫金鋪似的……
我們繼續逛,繼續拿,很快就習慣了。
畢竟,這裏是栗旬廣場——
裏面所有的店都是我劉栗旬的。
美中不足的是,沒有一個店員。
我只好親自爲婉秋服務了。
「歡迎光~臨!」
「美女,裏面挑裏面選啊~」
婉秋進去之後,開始挑選衣服,一件件地試。
在鏡子面前轉來轉去,還問我好不好看。
我狂點頭:「哇,美女,這件太適合你了。」
她幾乎試光了店裏所有的衣服。
逛完這一家,又來到下一家女裝店。
我開始有點後悔了。
「寶寶……咱們去看看別的好嗎?」
接着,我們搭手扶梯到了四樓,這一層全是餐飲店。
我看到了一家蜜雪冰城,想點兩杯奶茶,但是沒人給我們做。
婉秋還沒喝過奶茶呢,我很想讓她嚐嚐。
誒?這裏好像原料齊全,那我自己做吧……
不知道奶放多少,茶放多少。
我自己 DIY,主打一個隨意,再加點糖,加點珍珠。
封口機我不會用——最後的成品,是兩杯開口的珍珠奶茶。
婉秋吸了幾口,狂點頭:
「嗯!這好好喝呀!」
我苦笑了一聲。
如果她喝過店裏買的,就會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奶茶有了,不也得整點小喫嗎?
我看到了一家喜姐炸串店,上面的炸串圖片,令人垂涎欲滴。
「寶寶,你想喫啥,我幫你弄。」
我再次充當臨時員工,爲婉秋親自炸串。
還好,這裏的原材料大多都是預製的,只要炸熟,味道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去。
就是這個火候,太難控制了。
我炸糊了一堆東西,總算有了點經驗。
最後,成功出鍋——有雞肉串、牛肉串、魷魚須、羊肉串、大面筋、魚豆腐……
再撒上辣椒粉,哇,香死個人。
我捧着這些串串,對婉秋說:
「噹噹噹當!」
她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我們一邊喫一邊逛,配着奶茶。
嗨,這才叫逛街嘛。
逛到四樓,我驚喜地發現,有一家電玩城。
我在前臺的櫃子裏,翻出了一堆遊戲幣。
開始爽玩。
玩了賽車,又玩射擊遊戲,又玩投籃……
婉秋好像對這些遊戲不感興趣。
我玩上癮了。
終於,輪到她不耐煩了:
「別玩啦……去看看別的吧。」
我戀戀不捨地脫下了 VR 設備。
我們來到了六樓,這裏有一家電影院。
情侶出來逛街,喫飯,怎麼能少得了看電影?
我去前臺那裏,搞了點爆米花還有可樂,和婉秋進場了。
電影院裏空蕩蕩的,除了我們倆,其他座位上沒有一個人。
熒幕上播放的是一則愛情喜劇片的預告,然後是廣告……
一直循環,就是不播電影。
這個好像要人工操作的。
這下把我整不會了。
機器在哪裏?
我找了半天沒找到,算了……
還好,婉秋不知道什麼是電影。
那支無聊的預告片,她看得津津有味。
我陪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兩人喫完了那桶爆米花。
我問她:「電影好看嗎?」
婉秋笑着點了點頭,開心得像個小孩。
我還是有點遺憾,沒能給她最佳的體驗。
最主要是,裏面沒有一個員工,體驗大打折扣。
婉秋好像還沒逛夠。
她好奇地走進了一家內衣店。
我坐電梯下了一樓。
這時,我看到村民們在商場門口圍觀,向裏面好奇地張望。
我向他們招手,示意他們進來。
村民們一進來,一個個哇哇叫。
商場馬上變得熱鬧起來了。
我叫他們不要客氣,裏面的東西隨便拿。
村民們立馬歡欣雀躍:
「謝謝村長!」
我還以爲,在我說出這句話之後,他們會瘋狂 0 元購。
可從他們四處張望的眼神里,我看到的更多的是迷茫。
也是,這些村民一直生活在這個與世隔絕的村子裏。
這個大商場裏面的每一樣東西,甚至是店鋪的名字,對他們來說,都是陌生玩意兒。
「村長,這個是什麼?」
「村長,這個可以喫嗎?」
「村長,這個又是什麼?」
……
剛纔我陪婉秋逛街,又當講解員又當服務員的,已經夠累了。
現在又被他們問得煩死了。
「停停停!」
我向他們吼了一聲,他們瞬間安靜了下來。
這時,我腦海冒出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我能不能……用一晚上的時間,幫這些目不識丁的村民,完成九年義務教育,再把他們培訓成我的員工?
「哈哈哈。」
我撇下了蒙逼的村民,走出了商場,一邊散步一邊思考。
地上凹凸不平的土路,我越看越不順眼。
今晚我把路也修了。
再大膽點。
我要……全部建設這個村子!
扶貧!讓村民們也過上好日子!
我越想越興奮。
在備忘錄裏寫下一個又一個「項目」。
上網查資料。
再大膽點!
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是一個男人想要完成一番偉大的事業,纔會有的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比我昨天幻想自己發大財還要來勁。

-19-
「全體集合!」
我像包工頭一樣,組織村民們施工。
他們吭哧吭哧,去撿石頭,建了 30 多個小石屋。
我特意吩咐他們,別建好,七七八八就可以了。
下一個項目:如何把村裏的土路,變成現代化道路。
修路,得要有水泥混凝土吧?
我想的是,用錘子去敲那棟居民樓的牆,搞點碎片下來,鋪在土路上。
等等——
剛纔我和婉秋逛商場的時候,我記得,四樓好像有一家高檔的瓷磚店。
我去查看了一下,還真有。
這裏的瓷磚要 468 元一片。
我幻想了一下,全村的路鋪滿這種昂貴、高級的瓷磚的樣子。
太奢華了,嘻嘻。
我挑了幾款顏色豔麗的瓷磚,叫村民擡回去,今晚備用。
接着又是下一個項目。
……
等到了傍晚,村民定格之後,由我來給這些工程的收尾。
把幾塊石頭搭在石屋子上,封頂。
再放上設計藍圖,也就是手機搜的現成的建築圖片。
接着,我把瓷磚片鋪在挖好的坑裏。
突發奇想,又丟進了一條金項鍊。
……
這樣一來,大大節省了時間和精力。
完成村裏的「基建」之後,我來到了商場。
只見,村民成排地坐在地上,像一具具雕塑。
這也是我的安排——在他們定格之前,把他們召集在一起,方便我晚上集體授課。
我在網上找了人教版的教材,語文、數學、英語……化學、物理都有。
每個學科,走馬觀花地給他們念一小段知識要點。
看到打坐的曾大爺,我突發奇想,給他單獨唸了點別的。
這節「課」,教得又雜又短。
草草了事。
反正明天會增增增……沒必要費那勁。
我腦海裏的構想,只剩最後一個拼圖了。
思考這個問題,是我花時間最久的。
思來想去,好像只有一個解決方法。
我遲遲不敢行動,於是,先去量了一下我的身高:
1 米 66!
男生來說,這個身高還是矮。
但這是正常人的矮,不是侏儒的那種矮。
這新增的 0.1 米,給我增長了不少的自信。
那就來吧!快拖到深夜了都。
我回到了我的別墅,來到了婉秋的房間。
她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
我單獨給她授課。
之後,又「授」了一點別的東西。
我們是情侶,可以做的事,前幾天我迫不及待,早已經做了。
但我沒有在晚上試過。
一方面是沒有互動,感覺很怪。
另一方面,是怕不小心,對婉秋造成未知的巨大影響。
但今天,我是深思熟慮過的。
我還徵求了婉秋的意見,她羞紅着臉答應了。
如果,明天真出現另外一種結果,我也能承擔後果。
睡覺之前,我做好了心理準備,迎接每晚的「保留節目」。
「大河!向東流啊!」
我走進了浴室,準備洗澡。
咚,咚,咚……
誰沒關水龍頭?
那個豪華大浴缸,水滿得溢了出來。
我定睛一看,水裏漂浮着一個泡得腫脹的嬰兒。
「啊!!!」
我他媽又被嚇了一大跳。
幻覺!幻覺……
我閉上了眼睛,過了幾分鐘,再次睜開——浴缸是空的,嬰兒消失了。
我這纔敢洗澡,雙手合十,繼續唱:
「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啊!」

-20-
這一覺又睡得不太踏實。
後半夜,我隱約聽到,隔壁傳來嬰兒淒厲的哭泣聲。
我心裏有點發毛,還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睡得迷迷糊糊的。
突然,我感覺有一隻軟乎乎的小手,在揪我的耳朵。
「爸爸,起牀啦~」
我一個激靈,睜眼,看到了一個可愛、漂亮的小女孩。
「起來喫早餐啦~」
她用軟糯的聲音,喊我「爸爸、爸爸」。
那一刻,我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這是我女兒?
我……當爸爸了?
儘管我做了心理準備,但此刻,還是感覺強烈的不真實。
想想,昨天的一次親熱,今天就冒出來一個女兒……
這進程增長太快,以至於我有種喜當爹的感覺。
我問她:「你……你幾歲了?」
她掰開手指頭,一個一個地數:
「……三,我三歲了。」
我摸了摸她的頭:
「哇,厲害,都會數數了。」
她咧嘴一笑。
她繼承了婉秋的大眼睛和高鼻子。
笑起來的時候……真他孃的像我。
我第一次有這種奇妙的感覺。
不用親子鑑定了,百分百是我的基因。
我忍不住抱了抱她。
「誒,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這話一出,她立馬皺了皺眉。
「跟我說呀。」
她掙脫了我的懷抱,一路小跑出房間。
「爸爸不記得我的名字了!」她在外面喊道。
好嘛,出去告狀了。
我來到了客廳,看見桌子旁坐着一個帥氣的小男孩。
婉秋懷裏,還抱着一個嬰兒。
「老公醒啦?等你喫早餐呢。」
我發現,婉秋整個人氣質都變了,成熟了許多。
性感中又顯得大方得體,儼然一副豪門貴婦的模樣。
小男孩抬起頭,有禮貌地跟我說:
「爸,喫早餐。」
我愣了三四秒,望向婉秋,下意識地說:
「這兩個也是我的?」
婉秋被我這句話氣笑了:
「不然呢?還能是誰的?」
我沒過腦子又問了一句:「還有嗎?」
婉秋喊了一聲「王阿姨」,一個婦女走了出來。
婉秋輕輕地把嬰兒轉移給她。
我們家有保姆了,我有點喫驚,但我更喫驚的是她的姓氏。
「她姓王?」
保姆衝我尷尬一笑:
「是的,劉先生,我姓王。」
下一秒,婉秋拽着我進房間。
「劉栗旬,你今天怎麼回事?」
我撓了撓頭,故技重施,說我失憶了。
她盯着我,眼神里的憤怒,突然化爲了擔憂:「難道是後遺症?」
只不過這次,她沒有像之前那樣手足無措,而是說了一句讓我感到意外的話:
「走,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醫院?我們這有醫院了?」我問她。
她叫我趕緊喫早餐、換衣服。
「我沒事……」
我抓住了她的肩膀:「你先跟我說,我們生了幾個小孩?」
她白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就三個!」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
那還行。
接着,在婉秋的幫助下,我這個「甩手掌櫃」,總算了解了一下我三個孩子的情況。
我立馬出去,試圖和他們親近起來。
「雨桃,小桃子,爸爸沒有忘記你的名字喲……」
她嘟着嘴說:「那你剛纔還問我?」
「呃……」
我「哼」了一聲:
「我故意的,誰叫你剛纔你揪我耳朵,不讓我睡覺。」
我去撓她的胳肢窩。
「還敢不敢?」
她一邊躲一邊咯咯笑,說「我不敢了」。
老二搞定了,我又去和老大套近乎。
「柏瀚,聽媽媽說,你最近考試又拿了第一名——我兒子真厲害!」
老大羞澀一笑,直言:
「媽媽才厲害,給我輔導奧數和英語,考試之前,我不會的題全都會做了。」
我看向婉秋,感到無比震驚。
她之前大字不識一個,隔了一天,現在竟然可以給孩子教奧數和英語!還輔導到孩子拿了第一名!
「老婆,你真厲害。」
我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在心裏卻忍不住臭美:
我好牛啊……
昨天,我教了她五分鐘,產生的影響,相當於一個人上十幾年學了吧。
婉秋說:「你能誇得真誠一點嗎?」
接着,我們一家子喫起了早餐。
柏瀚喫着麪包,還不忘給我遞過來一根油條:
「爸,你最愛喫的油條。」
「謝謝……」
小桃子有樣學樣,給我遞過來一個菠蘿包。
初爲人父的我,突然感覺很溫馨。
不得不說,婉秋把這兩個孩子管教得太好了。
我起身去看了一下襁褓裏的老三,捏了捏他肥嘟嘟的臉龐。
「小星星,你好呀……啊!」
我發出一聲驚呼。
婉秋問我怎麼了,我說沒事沒事。
剛纔我定睛一看,感覺老三長得有點像……昨天晚上我在浴室裏看到的死嬰。
「幻覺……幻覺……」
婉秋看我喃喃自語的樣子,再也坐不住了。
她叫來管家,安排今天家裏的事宜,叫司機準備好出發。
我聽到了,這個管家姓陳,司機姓李。
難道說……我的那個項目成功了?
我問婉秋:「這些外姓的人是怎麼來的?」
「有多少人?」
「對了,村民呢?村民都去哪兒了?」
婉秋對孩子們說:
「爸爸喫飽了,你們兩個慢慢喫,等下記得寫功課。」
他們「哦」了一聲。
婉秋挽起我的手往外拖,在我耳邊說:
「老公,坐車去醫院,我路上跟你說。」
「咱有車了???好好好……」
我也迫不及待想出去,看看這個村子的變化。

-21-
司機對我說:「劉總請上車。」
看到那輛紅旗 H9 時候,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車牌號八個 8。
司機載着我們,往市區駛去。
我透過車窗往外看,外面高樓林立。
人行道和車道,都是用高級瓷磚鋪就而成的,充滿了藝術風格。
我問婉秋,爲什麼金光閃閃的。
她說,裏面嵌入了黃金。
誰會這麼造路?
豪華得像皇宮裏的地板。
沙特的土豪都不捨得這麼用料。
哈哈哈……
我大膽的道路建設成功了。
只見,街上車水馬龍,其他車都避着我的車。
行人熙熙攘攘,對我的豪車行注目禮。
那一刻,我恍惚了……
這裏是深圳、上海,還是迪拜?
我是王思聰,還是沙特國王?
還是我在——
我讓婉秋掐了我一下,痛痛痛。
不是在做夢。
我創業成功了!
這就是昨天我瘋狂的想法:
讓曾高村,「增長」成爲曾高市!
問題來了。
如果這裏變成了城市,那人口數量總要跟上吧?不然,只有那幾百個村民,人手不夠,城市也運轉不起來。
可是,要做什麼小事情,才能造成巨大的影響,給這座未來的城市增加大量的人口呢?
我思來想去,邏輯倒推,猛地一拍腦袋:
對啊,只要生一個孩子,人口不就自行增長了嗎?
那……
只要親熱一下,是不是第二天就有孩子了?
問題是,誰和誰生呢?
我突然感慨,自己年紀也不小了,同齡人都有二胎了。
之前的我,是個侏儒,一窮二白,壓根沒考慮過生孩子這事。
現在哥們我,即將長到 1 米 86,有對象,有花不完的錢——
也確實該考慮了。
我和婉秋商量,於是,有了我昨晚的舉動。
這一夜之後,隨之而來的影響是,我們有了三個小孩。
聽婉秋說,曾高村的村民增加了幾千名。
這個城市,湧入了幾百萬的外來人口。
我驚了……
試問,哪個男人比我牛?
ṭű₇
不過現在想想,還真有點後怕。
我怕……我他媽第二天有了幾百萬個孩子。
倒也不是養不起。
哥們我,銀行卡里的數字,從左邊到最右邊要坐一天的高鐵呢。
更別說,我這個增長物資的「超能力」,供幾億孩子啃老,都不在話下。
只是一想到烏泱泱的小孩朝我爬過來、喊我爸爸的畫面,我就感覺瘮得慌。
還好沒有發生。
這時,窗外不斷閃過的商鋪吸引了我的目光。
「栗旬大酒店」「栗旬 4S 店」「栗旬手機店」「栗旬 SPA」……
甚至還有「栗旬酸菜魚」……
我傻眼了。
每一個店上面的招牌,都有我的名字。
我顫抖着問婉秋:「這些店……都是我的?」
她用看弱智的表情看着我,耐心解答:
「是的,傻瓜——尊敬的劉總,這城裏的每一家店啊,都在你的名下。」
我立馬叫司機停車。
我隨便挑了一家店,走了進去。
「劉總!劉總來了!」
一進門,全體店員鞠躬迎接我,就連那些顧客,也爭先恐後地和我拍照。
我嘞個乖乖……
這陣仗,讓我受寵若驚。
這時,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一路小跑過來和我握手:
「劉哥!你怎麼來了?!」
他梳着背頭,樣子有點熟悉,我一時竟想不起來。
婉秋小聲提醒我:「曾開朗啊,不認識了嗎?」
臥槽!
曾開朗把我請到辦公室,跟我彙報這個月的營業額,說又增長了 10%,
還有業務啥的,把我聽得一愣一愣的。
我很難把他和之前那個灰頭土臉、內向的曾開朗聯繫起來。
婉秋打住了他:「我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了哈。」
出來之後,我還在爲曾開朗的鉅變感到震驚。
「你咋那麼大反應?」婉秋說,「他不是你一手栽培出來的嗎?」
我撓了撓頭,怪不好意思的。
就憑,我昨晚五分鐘的划水「講課」……
而在婉秋的視角里,我完成了許多豐功偉績:
曾高村的村民,從目不識丁,到完成高等教育。
再到,勝任我各個店的店長。
都全是我的悉心栽培。
他們享有 50% 的店利潤分紅。
試問,哪個老闆會這麼慷慨?
曾開朗和曾大爺享有 99%,店還在我名下,但也等於送給他們的了。
在村民的精心管理之下,我那些店的生意,蒸蒸日上。
啊……真好。
我又巡了幾家店。
「歡迎光臨!」
「歡迎劉總!」
「劉總裏面請!」
和昨天空無一人的商場相比,現在,我隨便進一家店,都有漂亮小姐姐和帥氣小哥的至尊服務。
「你又去哪裏?!」
我進了「栗旬 SPA 養生會所」,點了五個性感技師,給我按摩捏腳。
「劉總,力度夠嗎?」
蕪湖……
嗷嗚……
這裏是天堂?
正當我在享受的時候,婉秋突然揪起我的耳朵。
痛痛痛。
「怎麼了……你不是在看着嗎,正規按摩啊……」
「你還去不去醫院了?!」
該怎麼跟她解釋?
不是我失憶,是這裏的人事物,隔天變化太快。
不過,聽她說,曾大爺現在是「栗ṱű₍旬中醫藥科醫院」的院長。
乖乖!
那我就去拜訪一下他吧。
路上,我們遭遇了一場車禍。
這下更不得不去了。

-22-
發生車禍,是因爲我叫司機開快點,讓我享受一下風馳電掣、炸街的感覺。
他倒也沒超速。
看到前面那輛車的時候,在很遠的距離就剎車了。
「咿咿咿咿……」
狗日的,怎麼沒剎住……
「嘭!」
我的頭,重重地磕在了前面的座椅上。
我沒系安全帶,只有我一個人遭殃。
「別動我……別動我……」
我脖子扭了,只能以 45 度的角度,悲傷地仰望星空。
很快,一輛救護車趕到,下來七八個護士。
她們專業地把我的脖子固定好,小心翼翼地把我抬上擔架,像保姆一樣把我護送到了醫院。
「小劉師傅,怎麼回事?」
我眼睛艱難往下看,看清楚了眼前的這個醫生。
只見,曾大爺穿着白大褂,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正在替我摸骨頭檢查。
他沉吟了一聲,說沒什麼大礙。
突然,他把我的脖子往後一掰,「咔嚓」一聲。
我都沒反應過來。
接着,我就發現自己能靈活轉頭了。
臥槽!牛逼啊!
接着,他又給我做了一個核磁共振,檢查腦部。
「沒有腦出血,沒有積水,沒有腫瘤,沒有病變。」
「除了額頭磕碰引起的紅腫,一切正常。」
我對婉秋說:「聽到了沒有,曾醫生說沒事。」
在曾大爺的辦公室裏,我看到,裏面掛滿了患者送的錦旗:
什麼「救死扶傷」「懸壺濟世」「妙手回春」……
誰能想到,這個農村糟老頭,我昨天只是給他單獨唸了一行《黃帝內經》。
今天,他就成了醫術高明的名老中醫。
治好了不少病人的疑難雜症。
5000 元黃牛票都掛不上他的號。
我感到震驚,同時又莫名感到自豪。
曾大爺指着我,對他手下的主治醫師說:
「我所有的醫術,都是小劉師傅教的。」
我臉紅了:「別加師傅,叫我小劉就行。」
接着,那些只有在大醫院才能短時間見到的醫生們,在我面前像學生一樣虛心請教病例,起鬨要我開個講座。
呃……
什麼肺陰虛證……肝陽化風,我啷個曉得喔。
我只知道喫油炸的會上火,挊太多會腎虛。
「咳咳……那個啥,經驗累積多了,你們自然就懂了。」
我說了一句廢話糊弄了過去。
接着,曾大爺和我私聊了一會兒。
他面露擔憂,說最近因爲車禍進醫院的有點多,牀位都快不夠了。
「怎麼會這樣?」我問他。
他委婉說出原因——因爲我修建的路。
黃金、瓷磚雖然豪華,但是不太防滑……
哦,怪不得,剛纔司機那麼遠都剎不住。
還有,出現了許多偷挖道路的小偷。
路里面有黃金,這可比電線裏的銅線值錢多了……
怪不得,路上我看到有好幾處地方在修路。
有些路人看我的眼神,羨慕中也帶着仇恨。
原來是這些狗日的,在我的大大的城市裏挖啊挖啊挖……
曾大爺說,還有,因爲打架鬥毆、搶劫傷人、猥褻婦女進醫院、進局子的案例也層出不窮。
「這又是什麼情況?!」
他沉吟了一聲,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因爲大量外來人口流入造成勞動力相對過剩,致使相當一部分外來人口找不到穩定的工作或處於半失業狀態,不能滿足喫飯、居住等基本生活需求,進而導致……
原來,這個看似發達的城市,還存在許許多多的問題。
雖然有專業的職能人員,但沒有三年五載,也很難有明顯的改善。
「小問題。」我笑着對曾大爺說,「今天我請客,整兩口吧?」

-23-
我組織了一場聚會,召集了曾高村原本的村民。
在本地最豪華的酒樓,「栗旬酒樓」,包場。
上最好的菜、最好的酒,小酌一下。
前半場主要是「敘舊」。
婉秋一一跟我介紹,這個是誰誰誰,擔任什麼職位。
這個穿着女士西服、英姿颯爽的高小妞,是「栗旬會計師事務所」的負責人。
我去,這是那個……
之前在村裏邋里邋遢,有輕微智力障礙,連一加一等於幾都不知道的「高傻妞」?
婉秋跟我說,是她,幫我免除了一場牢獄之災。
啊?
原來,我銀行卡里憑空多出的那筆鉅款,是不合法的。
臥槽……
這我還真不知道。
是曾小妞第一時間,讓我主動報案,趕緊上交了。
這些來歷不明的錢,拿得越多判得越重。
現在,我現在賬面上的錢比起之前縮水了 80%——還是一筆驚人的天文數字。
但這是合法經營所得,按照目前利潤的增長,很快就能達到原有的金額。
我所有的公司,都是高小妞和她的手下在幫我做賬報稅。
我連忙給她敬了一杯:
「謝謝你!高小姐!」
「客氣了,劉總,這只是我的分內之事。」
誰能想到,我連高中都沒有畢業,卻「培養」出了各行各業的頂尖人才。
酒酣之際,他們突然痛哭流涕,說沒有我,就沒有他們。
我心裏暖洋洋的,同時有點難爲情。
「行了,行了,咱們進入正題吧。」
我讓這些專家,總結出這個城市發展面臨的問題,在自己的領域提交相應的解決方案。
打印出來,相當於「藍圖」。
然後,做出一個最小單位的、立刻就實施的措施。
老規矩,讓他們來做。
還真不是我懶,這次是真的插不上手。
教我,把最後一步留給我就行——我相當於「催化劑」的作用。
我說完,他們就回公司開會去了。
我回家睡了個午覺,和家人度過了一個悠閒的下午。
到了傍晚,這個城市,變成了一個超大型的真人蠟像館。
不會開車的我,騎着電動車,在靜止的人羣裏穿梭着。
這畫面,真有點像恐怖電影……
我打開第一個微信消息,導航,趕到那個一平方米的施工現場。
城市規劃設計師,高承勇設計的道路規劃圖,已經埋進去了。
我用鏟子,把一小塊未乾的水泥抹平(城市建設搞定)。
接着,去給種好的綠化樹,添上一把土(城市綠化搞定)。
接着,我去給幾個剛剛起建的大型工廠,十幾個公司,幾十個新店,在上面添了一塊磚(增加更多的工作崗位和就業機會)。
還有居民樓、小區(增加更多的住宅)。
老人院、愛心福利院、慈善機構……(增加社會關懷)。
接着,我來到「栗旬通訊總部」,按照他們跟我說的,按下那一個按鈕。
全體市民都收到了一則普法和道德教育的短信(全面提升市民的素質)。
……
我一個人,一個晚上,做了快 300 件事情。
聽起來很誇張,但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相當於是在給這個城市「打補丁」。

-24-
第二天,它進化成了帶有未來主義和環保主義的超一線城市。
比紐約還繁華,卻擁有超高的綠化。
像一個巨型花園。
在這裏,人人安居樂業,幸福指數高達 8.9 分(滿分 10 分)。
我帶着家裏人出來兜風、巡視。
享受到了國王般的待遇。
看到那些熱情高漲的羣衆,齊喊我和我夫人的名字。
那一刻,我竟有些熱淚盈眶。
我在敞篷車裏站起來,向他們揮手致意。
婉秋依偎在我身上,說:「誒,老公,我怎麼感覺你又變高了?」
啊,昨天忘了量。
我現在 1 米 76 了。
我突然能理解馬雲了。
當一個男人,身份、地位、財富都達到頂尖的時候,身高外貌這些都不怎麼在乎了。
可惜,這裏的網絡不能和外面交流。
我真想和我媽視頻通話,迫不及待把這一切展示給她:
「媽……是我,小栗子啊,你看!我長大了!我長高了!」
我還記得,我媽爲了治好我的侏儒症,帶着我到處尋醫問藥,忙碌奔波。
還有我妹,她也挺苦的。
我這個男丁,沒有勞動能力,家裏的重活累活,她挑起了擔子。
我想給她發微信:
「妹,以後哥養你!來,先給你一個億零花錢花花。」
我想把她們接進來,讓她們享清福,彌補我從小到大的虧欠。
嗯……現在還無法出去。
可能是因爲:
我還沒長到我填下的目標身高(1 米 86)。
那不就是今天傍晚嘛,不急。
奇怪,那些外來的人是怎麼進來的?
我問他們,他們說,聽說這裏打工能掙大錢,就來了。
「你們進牌坊的時候,有沒有撞到牆?」
他們笑着說:「老鄉介紹的。」

「你老家哪裏?」
「湖南的。」
我又問:「你,是不是要量身高填資料才能進來?」
那個小夥子羞澀一笑:「朋友介紹給我,我坐火車來的。」
「誒……」
我越問,越覺得詭異。
甚至有種感覺,這些人都是「生成」出來的……
我轉念一想,幹嗎要追究到底?
對我現在天堂般的生活,有影響嗎?
玩去咯。
我把孩子交給保姆,和婉秋去享受二人世界。
下午又溜出去,和曾高村的哥們兒,享受一下男人專屬的快樂:
賽車、開遊艇、坐直升機、騎馬、打高爾夫球……
我淺嘗了一下富豪的休閒娛樂。
最後,還是來到「栗旬網咖」開黑打遊戲。
「上上上……我艹!你愣着幹嗎?!」
「誒,對面也掉線了?」
我轉頭一看,發現我的隊友們坐在電競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屏幕。
包廂外,那幾個服務員站在原地,還有剛進來的顧客,也一動不動的。
哦……到傍晚了。
哥們兒我,1 米 86 了!
都不用測量,通過對比就知道:
剛纔我上廁所,經過那個服務員小哥,感覺我倆差不多高。
現在我站到他身旁,比了一下,我比他高出了一個大拇指。
我立馬騎着電動車,趕到曾高村的牌坊。
我要出去接我媽和我妹啦!
我一個加速,想衝出去。
結果,撞在了一堵看不見的門上。
瞬間翻車。
什麼情況???
我罵罵咧咧地起身,看到那堵看不見的牆,像屏幕一樣,突然出現了幾個紅字。
上面寫着:【與原資料不吻合,禁止通過。】
啥意思?
我不明白。
我去量了一下身高。
我現在是 1 米 86 了啊。
緊接着,那臺測量儀「嘀」的一聲,吐出一張紙。
上面寫着:
【劉栗旬
身高:1 米 86
體重:72.7Kg
積蓄:874154344440 元】
家人:媽媽、妹妹、老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朋友:曾開朗、曾石、高小妞、高承勇……
還有一大堆我的不動產還有生意啥的。
我都驚了。
這還是身高體重測量儀?
我像被佛伯樂特工搜了一遍身,把我的底褲都翻出來了。
「嘀——」
這時,它又吐出了一張紙。
我一看,這不是……我入村時寫的那張個人信息嗎?
它什麼意思?
我拿着這兩張相差巨大的個人簡介表。
左邊是人生贏家,右邊是究極盧瑟。
我又撞了一下那堵「牆」,還是那幾個紅字:
「與原資料不吻合,禁止通過。」
它的意思是……
我現在頂尖的自身條件,不符合我進村時填的那張寒磣的個人信息表?
要出去的話,就得恢復我原先的情況?
不會吧……
怎麼恢復?
切割掉……我在這個村子裏增長的一切?
我突然感到一股寒意。
我現在 1 米 86,之前 1 米 26。
也就是說……
我要切割掉半米多的身高,才能出去?!
還有,我這八千多億的財產,也要切割——
只能帶走我原先 9123 元的微薄積蓄?!
「操你媽!不可能!」
我寧願在這裏過後半輩子。
我到處去找,看還有沒有別的出口。
這個城市太大了,我連路都沒認全呢,像無頭蒼蠅亂闖。
我打開了高德地圖,發現,竟然有高速公路!
那個啥,條條大路通羅馬。
我一直開下去的話,管他孃的通到哪裏——
離開這個城市,總是可以的吧?
「轟隆隆……嗞嗞嗞……」
打雷了?
我剛纔在市區就隱約聽到遠方傳來的這股噪音。
腳下,還有輕微的震感。
我騎着電動車,風馳電掣,開出了十幾公里。
那股噪音,還有震感,越來越明顯了。
好像就來自前方。
之前的路段都有路燈。
而遠方的那段路,不知道什麼情況,黑漆漆的。
我調慢了一檔,繼續往前開。
突然,我在前方的路面上,看到了一條異常明亮的直線。
等我又開近了一點,發現那不是一條直線。
而是一條發光的弧線。
本來我想衝過去的。
但是那火紅的亮度,讓人感覺,像熾熱的熔漿。
還好我及時剎車了……
我的車頭剛跨過那條線,我就聽到了「嗞啦」一聲。
輪胎和車身瞬間汽化,化爲一股濃煙。
「臥槽!!!」
我立馬跳車,連滾帶爬地後退了好幾步。
什麼情況???
我隔得遠遠的,觀察了一下那條發光的弧線。
它的弧度很長很長。
長到把這個城市的邊沿圍繞了起來。
我這才意識到,這是一個圓圈。
好像,整座城市都被它圈起來了。
是錯覺還是……
我發現,它在一點一點地前進。
我把我的金手錶摘了下來,放在離光圈一米的地上。
過了一分鐘之後,我聽到了「嗞啦」一聲。
我的金手錶,被光圈一碰,頓時灰飛煙滅。
啊!它真的在縮圈!
這讓我想到了喫雞裏的「毒圈」。
我立馬轉身就逃,逃回了市中心。
明白了,它在對我下逐客令:
這幾天爽夠了吧?到時間滾出去了。
不然就等死吧你!
要出去,就得滿足它的條件,把我在村子得到的一切都交還。
這不比殺了我還難受?
怎Ṱú⁷麼辦,怎麼辦……
我焦慮得快吐了。
那幾百萬居民們,臉上還定格着白天的幸福表情。

-25-
「我艹!你們終於醒了。」
「出大事了!!!」
我頂着黑眼圈,緊急召集那些村民。
「劉總,什麼情況?」
他們剛剛解除定格,還有點稀裏糊塗的。
得知這個光圈的出現,他們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專家組立馬展開實地調查——這個光圈不斷在縮小,整座城市正在慢慢被它湮沒。
得想辦法阻止它的縮進!
十幾輛消防車出動了,朝光圈噴水。
試圖像滅火一樣,把它撲滅。
「嗞……」
這幾十噸的水,像是倒進了虛空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接着又嘗試乾冰,還有各種化學品。
把最堅硬的金屬:鉻、鈦、艾德曼合金,製成擋板擋在它面前。
都毫不留情,「嗞」的一聲,化爲一股雲煙。
最後又嘗試把無人機飛到 4000 米的高空,看能不能飛越這個光圈。
結果,無人機一跨越這個圈,瞬間湮滅,失去了信號。
「還有辦法嗎???」
我問那些專家們。
他們紛紛面露難色。
此時已經下午 3 點多了。
「劉總,那個啥……你不是有法術嗎?」
「我……我培養你們有啥用?!」
他們還不知道,我在村子裏的特權消失了。
昨天,因爲這個光圈的出現,我發了一下瘋,砸爛了家裏的一些傢俱。
今天發現,就只有那些傢俱壞了。
物質突然守恆了。
換作之前,估計整棟別墅都成了廢墟。
倒也合理——
我增高結束,這個「超能力」也隨之停止。
沒有就沒有了唄。
反正我已經利用它快速到達人生巔峯了。
哪知道,這些是要還的啊!
我突然想起了阿勝對我支支吾吾的樣子。
這狗日的……只說了增高的事,沒說出去還要「減高」。
我越想越氣,感覺自己被耍了。
等我出去之後,一定要把他的頭細細切碎了做臊子。
「轟隆隆……」
那個光圈碰到建築物,似乎還會引發強烈的共振。
我眼睜睜望着我在郊區建的數幾十棟聯排別墅轟然倒塌,化爲廢墟,再被光圈一點點地「蠶食」。
好像這樣更好喫似的。
「這死圈……多久會到市中心?」
我問那些專家們。
他們經過測量計算,按照這個光圈縮進的速度。
大概還有五天。
這時,曾開朗突然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劉哥……問題不大吧?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這小子,也有老婆了,還有兩個女兒。
「唉,你先回去吧,快傍晚了。」
他不知道自己會定格,光圈一到,他就啥都沒了。
我叫他們收隊,趕緊回市中心。
晚上,我憂心忡忡地漫步在夜景繁華的 CBD。
望着那棟高聳入雲的「栗旬雙子塔」,還有 600 多層高的栗旬大廈。
「我他媽捨不得啊!」
我隔着江大喊道。

-26-
「老公,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婉秋還不知道光圈的事。
那些居民也不知道,只是收到紅色預警,說可能有大地震,服從安排,先從「外環」疏散到「內環」。
這座大城市,像易拉罐被大媽踩了幾腳。
原本寬裕的居住環境,被迫壓縮、壓縮、再壓縮……
公園裏、地鐵裏、街道上搭了許多帳篷,作爲臨時住所。
這幾百萬人,跟罐頭裏的沙丁魚似的,擠得滿滿當當的。
很快,民怨四起。
我怕引起暴亂,於是拿出一半財產。
四千多億大補貼——
誰贊成,誰反對?
分到錢的人,臉上笑嘻嘻了,比拆遷分到的還多。
但也有一小部分反骨,執意要衝出去外圍,想查清真相。
我們把能封鎖的都封鎖了。
卻阻止不了社交軟件上逐漸增多的流言。
如果讓他們知道這個光圈的危險,試問,誰肯待在外圍?
就怕造成恐慌,這幾百萬人,擠破腦袋也要往裏衝。
到時候,人踩人踩人踩人……
「劉總,你一定要救救我們啊!」
那些專傢什麼方法都試過了,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內心掙扎了好久,意識到,不能再拖了。
拖到最後,別說我的財產,我和這座城市還有這幾百萬人口,都要被這個「0」清零。
那,與其全體毀滅,不如犧牲小我。
只需割捨,我在這個村子裏的「增長所得」,就能拯救蒼生。
這也算功德無量了。
我拼命給自己洗腦。
「怎麼辦,怎麼辦……還有三天……」
會議室裏,村民們還在討論解決方法,有的在討論身後事,感覺都快哭出來了。
我猛地一拍桌子:「我他媽豁出去了!」

-27-
我拿出那張個人信息表,從最容易的開始割捨。
我的那些店、不動產、地皮……
通通轉讓給了曾高村的村民。
嗐,本來也是他們在幫我管,就當給自己人繼承了。
接着,就是我剩餘的四千多億積蓄。
這筆鉅款,我三分之一給了家人,幾十棟房子也轉到了婉秋的名下。
三分之一,用來成立一個慈善機構,「栗基金」。
三分之一,用來設立一個堪比諾貝爾獎的「劉栗旬獎」。
我已經開始想象,我拿第一屆「劉栗旬和平獎」上臺發表感言的畫面了。
噢,噢……光圈的問題還沒解決呢。
我上測量儀測了一下,出來的紙條顯示,我還有多出來的一百萬。
我立馬跪下來:「求你了,給我留一百萬零花錢……」
它無動於衷,冷冰冰的。
「媽的。」
我咬了咬牙,給村民匯去最後一筆錢。
我捐出四千多億,都沒有捐出這一百萬心疼。
紙條上,我的積蓄恢復了原來的 9123 元,旁邊還打了鉤。
我要打工多久,才能賺回一百萬?
誒,等等——
我不是給了我老婆一千多億麼,到時候再找她要不就行了嗎?
這是個 bug 啊。
我猛地一拍腦袋,咧開了嘴。
可接下來要割捨的東西,讓我笑不出來了。
家人:曾婉秋(老婆)。
這要怎麼割捨?是讓我把她……
噢,噢,我明白了。
我進村之前是單身,現在是已婚。
那我和她離婚,解除婚姻關係。
她就不算我的家人了唄。
我馬上回家,跟婉秋說:
「老婆,走,離個婚去。」
她當時在削蘋果,聽到這句話,突然怔住了,被割破的手指頭在滴血。
「你剛纔說什麼?」
我連忙給她包紮,解釋說:
「離個婚,之後咱們再結,是這個意思,走個過場,不是真的離婚。」
她皺着眉頭說:「神經病,幹嗎要這樣?」
「嗯……」我支支吾吾的,「這是解除危險的必要措施,不然要出大事。」
「不去。」她說。
「你先跟我說,到底出什麼事了?你爲什麼突然把那麼多錢轉給我?」
「哎——之後再跟你說,沒時間了。」
我抱起她直接往外走。
別說,這 1 米 86 的身材就是好使。
就這樣,婉秋不情願地和我來到民政局,和我解除了婚姻關係。
「老婆,暫時委屈你了。」
她沒好氣地說:「等你二婚的時候再喊我老婆,劉先生。」
「一定,一定……誒,你們幾個,先把曾小姐送回家。」
然後我囑咐她:
「曾小姐,幫我個忙,這幾天和孩子待在家裏,別出去,外面很危險。好嗎?」
她沒回應。
等車開出了幾米後,婉秋突然從車裏探出頭來:
「劉栗旬,你真敢改口啊?」
我苦笑了一聲,不知道回什麼,笨拙地對她比了個心。
婉秋說:「好,等你回來喫飯。」
剛纔對視的那一秒,她眼裏對我的存疑,轉爲了滿滿的信任。
至於有什麼危險,她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
畢竟,我之前做了那麼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拯救了她還有整個村子。
和「前妻」分別之後,我立馬趕去牌坊上秤。
紙條上面的信息顯示,「老婆」從我的「家人」裏去掉了。
哈哈,我和她假離婚成功了。
可是爲什麼,我都離婚了,我的「感情狀況」,還沒有從「婚姻狀態」恢復成「單身」?
上面顯示的是:
我有一個「女朋友」,處在「戀愛中」。
我靠!
這機器咋這麼精明?!
我和婉秋的確是離婚了,但我們依舊相愛。
所以,的確還是情侶。這段關係,只切到了皮毛。
那……我和她分手行了吧!
我打電話給婉秋,剛剛離完婚,現在又跟她提分手。
她有點哭笑不得:「你到底鬧哪樣?」
我說:「暫時的……你同意啊。」
「好好好,分手就分手,滿意了吧?」
我再次上機器,測出來的信息,顯示她還是我的女朋友。
我慌了。
這鬼機器太靈敏、太精明瞭……
婚姻關係只是一紙文件,解除了就是解除了。
而感情如果還在的話,嘴上說說,不會造成實質性的影響。
假分手,糊弄不了它……
遠方傳來轟隆隆的聲音,那個光圈越縮越緊了。
我咬了咬牙,決定當個渣男。

-28-
「我出去玩女人了。」
這是我回家對婉秋說的第一句話。
她露出不耐煩的神情:
「還沒玩夠是吧?」
「怎麼可能玩得夠?」我笑嘻嘻地說,「會所裏面的小姐姐,又年輕身材又好,那大胸大屁股,嘖嘖嘖……爽死我了。」
「你……來真的?」
婉秋望着我,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她湊近我,聞到了我身上曖昧的香水味,翻開我的衣領,看到了我脖子上的「草莓印」。
她的臉刷地一下白了。
我賤兮兮地說:「怎麼了?」
她突然氣急攻心,給了我一耳光,火辣辣的。
我如數奉還。
「哎,還是那些小姐姐溫柔啊,不會無理取鬧——你瞧你,跟個潑婦似的。」
婉秋捂着臉龐,在地上泣不成聲。
「你出軌了……還打我?」
她一副痛苦又感到難以理解的樣子。
「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笑了笑:
「我都和你都離婚了,我出去玩,能叫出軌嗎?」
她氣得渾身顫抖:「你……」
「我坦白說吧,其實這段時間,我一直忍得很辛苦,我哪見過這麼多漂亮妹子啊,前凸後翹,任我挑選,還有這麼多花活……你不是男人,不懂這種誘惑有多大。」
我嘖了一聲:「可是,我轉念一想,我怎麼能婚內出軌呢?我!怎麼能對不起你呢?!我就是考慮到你的感受,所以纔出此下策……離了婚,分了手,那就沒有誰對不起誰了吧?」
「你……我犯惡心!!!」
她起身撞了我一下,然後衝進了房間。
我敲了敲門:「你還好嗎?」
房間裏傳出她乾嘔和號啕大哭的聲音:
「給我滾!!!」
我去牌坊測量。
紙條顯示,我沒有女朋友了,處於單身。
這段關係切割得很乾淨。
我和她,連朋友都不是了。
唉……
別優柔寡斷了,我對自己說。
我順着清單往下看,家庭成員裏,還有我的三個孩子:
柏瀚、小桃子、小星星。
這要怎麼割捨?
和他們斷絕父子關係?
我和婉秋離婚,特意把三個孩子的領養權給了婉秋,就是爲了切割關係。
但好像沒有影響。
我又打了兩通電話,孩子的領養權又歸我了。
下一分鐘,他們又成爲了曾大爺的養子。
沒錯,這裏我最大,幾句吩咐,相當於外面打好幾年打官司。
我上機器測量,結果顯示,他們還是我的孩子。
怎麼回事……
我想了想,可能是因爲,血濃於水。
就好像吵架和父母斷絕關係,哪怕你們之後再也不聯繫,從血緣關係上來說,你們還是家人,再怎麼切割都切割不掉。
除非……他們沒了?那纔算沒了這個家人。
這個恐怖的想法,讓我打了寒戰。
這三個孩子,懂事優秀又可愛。
雖然,我和他們只相處了幾天,但在我心裏,已經把他們視爲心肝寶貝了。
要我殺了他們?!
不行……我做不到……
這個終究難題,已經夠我頭疼的了。
我望着那份清單,餘光暼了一眼。
我差點以爲自己眼花了。
上面顯示,我又重回戀愛了。
我好不容易分掉的女朋友……怎麼又回來了?!
上一次測量不是已經分掉了嗎?!
我再次測了一下,還是有。
就當我懷疑這臺機器壞了的時候,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婉秋打來的。
她說:「老公,別裝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原來,她剛剛調查過全市的會所,那些小姐姐目光閃爍,說我的確和她們發生關係了,可當她派人把硫酸拿出來,準備要往她們臉上潑的時候,她們立馬跪下,說是我教她們這樣說的。
「你明明還愛我……爲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傷害我?」
她帶着哭腔說。
「我不問了……你回來喫飯,好嗎?」
我立馬掛斷電話,強忍着不讓眼淚掉出來。
現在就算我真的出軌了,搞不好,她也會覺得我有什麼苦衷。
這時,村民們給我發消息,說已經有不少人知道這個光圈了。
他們在網上刪了很多帖子,但快壓不住了。
已經有小型踩踏事件發生了。
「劉哥,得趕快啊……」
「知道了!別催!」

-29-
除了我和婉秋難纏的關係,我的三個親生孩子,我要割捨的,還有我的身高。
我他媽……好不容易長到了 1 米 86,又要我讓當回 1 米 26 的侏儒……
不,是殘疾人。
只有截肢,才能減去 6 分米。
我不由自主地,雙腿開始顫抖。
還有,我和這些愛戴我的村民,包含着上下級的朋友關係,也要做切割。
目前我還需要他們幫我打下手,維持秩序。
要是他們也不聽我的了,這個城市馬上就會崩潰,我也自身難保。
沒時間了!!!
我花了大半個晚上,強迫自己想出了一個方案。
合理安排順序,明天依次切割。
切割不了,我就去死!!!
爲了保證計劃順利實施,我意識到,我必須要極度理性。
最好是冷酷無情。
我來到大街上,對着定格的居民說:
「你們都是假人!」
真人怎麼會一到晚上就不動了?不用睡覺的?
看看這座燈火通明的城市,很美很繁華。
可沒有發電站,沒有電線,它哪來的電?
這裏也是假的!
其實我老早就有這種感覺了,只是被快速增長的興奮壓下去了。
我走着走着,蹲下來,敲了敲自己的大腿。
「假的!哈哈,一天長 0.1 米,不符合生理學,鑑定爲假腿。」
然後我大步流星地走回家。
我對定格的婉秋說:
「你也是假的!沒有女人會看得上一個侏儒,怎麼可能!我才你認識了短短幾天,竟然就結婚有三個孩子了?!哈哈哈哈,玄幻小說麼這不是?」
接着,我又去看了一下,我的這三個孩子。
「我不是你們的爸爸!我壓根就沒見證過你們的出生和成長!長得像我也是假的!你們三個……小假人!」
說出這些,我感覺,我的負罪感大大減輕了。
ťű₅30
第二天,我給「栗旬中醫藥科醫院」的院長打了一個電話。
臨時插隊,預約了個截肢手術。
曾大爺說這手術不難,但他不理解,我好好的一雙大長腿,爲什麼偏要給截了。
我沒好氣地說:
「你以爲我想?這是我欠你們曾高村的債,想解除災難,就得還了。」
他「嘖」了一聲,說:「小劉師傅,你爲我們村犧牲太多了,老夫實在……」
我打住了他的煽情:「你給我上最好的麻藥,儘量保證手術無痛就行,準備好,我馬上過去。」
「對了,還有……」
我還要他幫我一個忙。
等下,我的三個孩子也要來。
讓他安排人,給他們進行一場「安樂手術」。
「啊?!」
曾大爺聽完後,我能感覺電話那頭的他,臉色都煞白了。
「不行。」他說,「這個忙我幫不了。」
看來,我把他「培養」成一個懸壺濟世的老名醫,有利也有弊。
他做不出爲了拯救一火車的人而殺死三個人這種事。
更別說那是三個小孩。
我說,行,那算了。
結果他還跟唐僧一樣嘰嘰歪歪的:
「小劉師傅,你可千萬不能這樣做啊,衆生平等,況且他們是你的親生……」
靠,培養出了一個聖母。
我差點被他說得心軟了,立馬換了一家醫院,重新預約了一個專家。
至於我那三個孩子,我想了想,還是別交給醫生了。
醫者仁心,他們不一定下得了手。
我打了個電話給曾開朗:
「兄弟,有件麻煩事,需要你幫忙。」
他立馬在電話那頭拍胸脯:
「赴湯蹈火啊!劉哥。」
在我說完什麼事之後,他「啊」了一聲,不理解爲什麼要這麼做。
「你們曾高村,被邪靈詛咒了。」我採用了煽動性的說法。
「它,挑中了我的這三個孩子。」
我語氣沉重:「想要阻止光圈縮進,就得作出獻祭,不然大家都得死。」
「怎麼會這樣?」他倒抽了一口涼氣。
「我,下不了手。」我說,「只能求其他人了。」
他向我再三確認:
「劉哥,一定要這麼做?就沒其他辦法了嗎?他們可是你的……」
我「嗯」了一聲,斬釘截鐵。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
「好,我幫你。」他同意了。
我告訴他一個地址,那三個孩子,現在在一間空別墅裏。
爲了不讓婉秋阻止這件事,昨晚,我一個一個地把他們搬走了。
還好他們是定格的,給我的感覺,像在搬童裝店的塑膠模特,假人。
現在,他們估計在那裏哭,喊媽媽?喊爸爸?
我甩去了這個念頭,跟曾開朗囑咐道:
「客廳的櫃子裏有安眠藥,不要讓他們痛苦,留全的。」
「完成之後,給我拍段視頻過來。」我補了一句。
「明白了,劉哥。」
我上車,讓司機載我去醫院。
路上,我突然收到部下的緊急消息,說瞞不住了,全城失控了。
一傳十,十傳百。
所有人都知道了,有個致命的光圈,在越縮越小。
下一秒,我看到了烏泱泱的、神情恐慌的人羣。
在路口,像閘口泄洪一樣,震天動地,摧毀了所有的路障,直衝市中心而來。
我嚇得魂都沒了。
「掉頭!掉頭!」

-31-
還好,栗旬大廈就在距離我不到五百米的距離。
頂層有我的私人直升機。
我立馬換交通工具,飛去了醫院。
在天台一落地,直奔手術檯。
Ṭū́ₕ
主刀醫生和十幾名醫護人員已經恭迎我已久了。
外面都亂了套了,能看出來,他們神色稍微有點緊張,但依舊保持專業。
醫生讓我先量身高,接着量大腿,在我的大腿根部,精確地畫好切割線。
這一切都是爲了達到我的訴求:
我術後的身高,必須從 1 米 86「掉」到 1 米 26。
也就是,截去我半米多的大腿。
我特意囑咐主刀醫生,跟提醒賣切糕的販子似的:
「不夠可以再切,你別給我切多嘍。」
「這你放心,劉總。」醫生似乎被我逗笑了,「您準備好了的話,我現在給您上麻藥。」
我摸了摸我那雙大長腿,腦海裏浮現我當侏儒這些年的畫面。
我在腿上面捶了幾拳,讓自己不要留戀。
等等,怎麼有臺電鋸在手術檯旁邊?
臥槽……真把我嚇到了。
醫生說,截肢就是要用電鋸的。
這我還真不知道……
望着那把電鋸,我突然感到心慌喘不上氣,像蹦極要往下跳似的。
「沒事的,很快就過去了。」醫生安慰我說。
我說:「你先把它移開……不要讓我看到。」
過了一會兒,醫生再次詢問我:
「劉總,準備好了嗎?」
這時,我接到了婉秋的電話。
「老公,外面什麼情況?!孩子去哪兒了?!是不是在你那兒?」
這時,曾開朗也正好給我發來了一則消息和一則視頻。
他說,事辦妥了。
我對醫生說:「先等等……」
我找了個空房間,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我打算,先狠心切割掉我和婉秋的這段關係,增加勇氣,再進行截肢手術。
婉秋喊道:「你說話啊!急死個人了!」
「我再次強調,我不是你老公。」我說,「還有,那三個孩子也不是我的。」
她愣了三四秒,說:「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賤女人,你他媽給我戴綠帽,生了三個不帶我基因的野種,你又是什麼意思?!」
我真希望,在我說這段無理取鬧、極度難聽、足夠摧毀夫妻感情的話,她會衝我發狂,徹底和我翻臉。
這樣我就不用發那段視頻了。
她說:「哈,哪家機構的基因檢測報告?我和你再去十家,有一家檢測不出來算我輸,到時候別打臉哦。」
在我前面的種種操作之後,她好像對這種話免疫了,我表現得多渣,她都覺得我在演戲。
我十分艱難地擠出一聲冷笑:「晚了,我已經送他們去投胎了。」
我把那段視頻發了過去。
婉秋說:「呵呵,我不信,你會對自己的孩子下毒手。」
沉默。
沉默。
電話那頭,突然爆發她歇斯底里的尖叫。
「你把他們怎麼了?!」
「柏瀚,你快醒醒!小桃子和小星星不會游泳,快去救你妹和你弟……」
「姓劉的!你快去救他們,我求你了……快去啊嗚嗚嗚……」
我不小心,也點開了那段視頻:
只見,這仨小孩在水裏,像睡着了一樣,並排地沉在游泳池的池底。
面容蒼白,了無生氣。
我嚇了一跳,連忙關了。
小星星的樣子……和我那天晚上在浴室裏看到的嬰兒死狀一模一樣。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這麼巧,曾開朗偏偏採用了這個方法。
喫大量安眠藥,讓他們溺水。
是湊巧……還是……當初我看到的靈異事件,其實是一個預兆?
預示着,我會有小孩,但會死在水裏……
這時,我聽到了不遠處傳來轟隆隆的房屋倒塌聲。
我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那天晚上我搭石屋子聽到的怪聲嗎?
大廈倒塌的聲音。
預示着將來這裏會興建起很多建築物,但是會全部倒塌……
我突然感到背脊發涼。
難道說,我之前每天深夜在村裏遇到的靈異事件,其實都是在暗示,我後面會遇到的事?
「姓劉的!我要殺了你!你不得好死!」
「我怎麼會嫁給你這種畜牲……你連豬狗都不如!你把孩子還給我啊!嗚嗚嗚……」
這下,我們的關係徹底破裂了。
沒有一個母親見得了自己孩子被人殺害。
沒有一個女人會原諒自己的另一半做出這種事。
我回想起當初我和婉秋相處的畫面,我發誓要一輩子對她好。
誰能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我會對着這個我愛的、深愛我的女人,在她的心裏紮了一刀又一刀,又捅了七八刀。
我鼻子一酸,眼淚止不住地流。
「對不起,我也不想的……都是這個……」
我差點把我的苦衷說出來,萬一她知道了,搞不好對我的恨意又下去了。
「你說得對,我是個畜生,誰叫你當初眼瞎?」
我立馬掛斷手機。
我沒想到,我會哭到渾身顫抖,上不來氣。
我感覺,我現在的心裏也滿是血窟窿。
過了一會兒,我走出去對醫生說:
「來,拿電鋸鋸我。」
「劉總!快走!」

-32-
保鏢跟我說,醫院湧進來人了。
他們怎麼進來的?!
我往窗外一看,倒抽了一口涼氣。
只見,外面一幅末日來臨的景象。
那些人像受驚的羊羣,不顧一切地往裏面擠,人踩人,最後像疊羅漢一樣層層疊高。
他們是踩着「屍體階梯」,破開了二樓的窗戶進來的。
事態遠比我想象的嚴重。
我用大聲公喊話,試圖讓他們冷靜下來。
讓他們再給我幾個小時,我很快就解除這個光圈的危險。
可面對那些喪心病狂的居民,我的威信蕩然無存,他們怪我隱瞞真相,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塊。
只有曾高村的本地人還對我忠心耿耿。
「快走劉總!擋不住了!」
我驚慌失措地坐上直升機,被迫轉移陣地。
媽的,壞了。
得趕緊找下家醫院,把我這截肢手術做了。
駕駛員載着我飛了一圈,發現:
全城的建築幾乎都被人羣包圍了。
怎麼辦,怎麼辦……
直升機在天空盤旋,像無處下腳的鳥。
在上空,我能俯瞰到地上那個不斷縮進的光圈:
看着它像激光,又像橡皮擦一樣,毫不留情地切割一切,抹去一切。
我突然冒出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往那兒飛。」我對駕駛員說。
「啊?」
現在,所有人都擠到城中心了,外圍反而沒什麼人。
這個地方很空曠,可以安全降落。
但是能看到,那個光Ţū́₋圈離我們很近,只有十來米。
一降落,我出了直升機,感覺它距離我只有五六米了。
「你先走。」
我怕直升機被光圈給毀了,叫駕駛員飛遠一點等我。
現在,和我隨行的就只有醫生。
我脫下了褲子。
他傻眼了:「李總,你這是要幹啥?」
「做手術。」
我坐在地上,把我白花花的大長腿伸直了。
醫生緊張地望着步步逼近的光圈:
「它快來了,李總,離遠點啊……」
我用手刀比畫,對着我腿上的標記,對醫生說:
「你等下按着我,讓它切到這裏,然後再把我拉走。」
「李總,你別衝動……我、我沒做過這種手術,這種物質,不知道會對人體造成什麼危害。」
我對他吼道:「我讓你他媽的按住我!就這麼簡單!別 BB!」
「好、好……」
他乖乖地按住了我的大腿。
下一秒,光圈碰到了我腳指頭。
「啊!」
我發出殺豬的慘叫聲。
那鑽心的痛楚,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我的腳指頭,像被潑了硫酸。
拿烙鐵燙,下一秒,又放進了滾燙的油鍋裏。
又像被容嬤嬤用針扎雞眼,拿刀切。
……
就感覺世界所有的酷刑,都發生在這個光圈和我肉體的接觸面上。
「啊啊啊啊!!!」
我自己發出的慘叫聲,突然,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這不就是我進村的第一晚,睡覺前聽到的「鬼叫」嗎?
「啊啊啊啊!!!」
對上了。
原來,它是在暗示,我之後的結局。
「啊!!!我操啊!!!」
我真後悔進來這個村。
前面增長有多爽,後面切割就有多痛。
「啊……咦?」
下一秒,那痛楚突然煙消雲散。
我大汗淋漓,睜眼一看。
原來是醫生沒把我按好,我剛纔條件反射地往後挪了好幾下。
我罵醫生說:「你沒喫飯?!」
「劉總,你掙扎得太厲害了……」
「我忍不住啊,你他媽不知道這有多痛,換你試試。」
我看了一眼,我的五個腳指頭,剛纔被「削」去了四個,只剩一丁點拇指頭了。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
還好,只有在接觸光圈的時候纔會痛。
而且,它竟然把我的傷口都給「燙」結痂了,一點血也沒流。
醫生轉而對這個光圈讚不絕口:
「太好用了,這個用來做外科手術,真是頂呱呱。」
我莫名想打他:「繼續,給我按住,按死了!」
「等等——」
我想了想,長痛不如短痛。
這樣一點一點切,太折磨人了。
我把駕駛員也叫了過來,人多力量大。
我讓他們把我抬起來。
我把腿伸直了,對着光圈。
「等一下,你們就這樣抬着我,快進快出,知道吧?」
他們點了點頭。
我們練習了幾次之後,正式開始。
我做了深呼吸,喊口號:
「三!二!一!進!」
「啊!」
我感到一秒的劇痛。
然後我發現,我的大半條腿沒了,切得乾淨利落,瞬間結痂。
截肢進度一下子拉到了 90%。
可要精確切到我大腿根部的標記位置,就只能慢慢等它切過來……不然很難控制。
行吧,起碼已經免遭了很多罪了。
我看了一眼我的斷腿處,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33-
光圈是有弧度的。
因此造成我的斷腿橫截面也有點彎彎的。
這「手術刀」是彎的。
那豈不是……怎麼切都切不齊?
醫生打消了我的顧慮,說沒必要切齊。
因爲我的最終目的,是術後身高 1 米 26。
身高的測量,無非就是從人體的最高處到最低處。
只要我斷腿的最底部,弧頂,重合那條標記線就可以了,形狀哪怕是個圓錐體,都相當於我原來的「腳掌」。
我一聽,確實是這個理。
那來吧。
我又讓他們和我排練了一會兒,纔敢正式開始。
「我準備好了。」
我平躺在地上,嘴裏咬着一根木棍,迎接即將到來的「彎月刀」。
醫生用他的體重,坐在我的胯部上,又死死按住我的腿,防止我亂動。
這個姿勢還蠻尷尬的,但管不了那麼多了。
駕駛員則拉住我的手,準備到時候把我往後拽。
下一秒,腿部傳來劇烈的痛楚。
我嘴裏發出「嗚嗚嗚嗚」的聲音。
還沒好?我感覺過了一個世紀。
眼淚都從眼睛流到我嘴裏了,鹹鹹的。
這時,醫生起身喊了一聲:「走!」
駕駛員猛地把我往後拽。
醫生大汗淋漓地舒了一口氣說:
「成功了……李總。」
我連忙起身一看,我斷腿處的弧頂還真重合那條標記好的線,分毫不差。
我想擁抱一下他們,表示感謝。
卻發現我怎麼也站不起來。
哦,對,我的腿沒了。
好不習慣。
醫生把我背起來,慢慢往前走。
「李總,怎麼這光圈還在追我們?你不是說……」
我說:「事兒還沒做完。」
我得去牌坊那裏,用那臺機器稱量,我是不是真的 1 米 26。
是的話,那就剩最後一步了,現在我還需要他們幫我。
醫生揹着我,好像是覺得累了,又換給駕駛員背。
這個動作,提醒了我。
我漏了一樣東西——我的體重還沒測。
其實,從光圈出現的那一天,我就沒啥胃口了。
而且有意在節食,水也喝得很少。
就是怕之後截完肢,體重還是比我剛進村的時候超太多。
那就他媽難減了。
不行,我得就近測一下。
我讓他們去附近沒鎖門的人家裏找找,看有沒有體重測量儀。
「這裏有!劉總。」
我讓他們放我下來稱一下。
稱出來是 40.36 kg。
我之前是 38.04 kg。
還是超了 4 斤多……
可能是因爲增高,我上半身也隨之發育了一點。
這樣看的話,這超的 4 斤也不算多。
但是一般人快速要減的話,加上運動節食起碼都要兩三天。
我等不了了。
我對他們說:「揹我回去……再做手術。」
「啊?」
我要利用這光圈,把我身上 4 斤多重的肉「割」掉。
於是,繼續上演剛纔的慘劇。
只不過,痛楚換到了我的肚腩,我的屁股……
「啊!!!啊!!!」
肥肉多的地方,能「割」到的都「割」了。
電子秤一稱,不夠。
又小心翼翼地「割」了一點肌肉,好不容易纔湊夠了四斤多。
它唯一仁慈的地方,就是幫我把傷口都封好了,不然搞不好,我現在全身十幾處都在噴血,內臟都流了出來。
減重手術,宣佈成功!
我身上結了好多塊痂,從他們兩個看我的眼神,我估計看起來挺瘮人的。
「劉總,你還好嗎?」
「起飛吧……」
現在,我感覺我整個人……虛得不行。

-34-
我們飛到了牌坊那裏,可下面的人羣把路都給擋住了。
我拿出大聲公,朝他們喊話:
「大家……能聽我說幾句嗎?」
說來也奇怪,我之前扯着喉嚨喊,他們反而聽不進去。
現在,我用虛弱的聲音,似乎激起了他們的同情心。
我說:「之前……是我做得不到位,我不會當領導……出了這麼大的事還瞞着你們,對不起……」
我見他們真的有在聽,於是繼續使出苦肉計。
「我把我這雙腿切了……就是想給大家謝罪……」
我讓醫生拽着我,讓我的身體伸出了直升機外,向他們展示我的殘肢。
看到這一幕,人羣漸漸地停止了騷亂。
「能不能……信我最後一次?」我哀求說,「最後給我十分鐘,我有辦法讓這個光圈消失,如果不成功,我隨便你們怎麼處置。」
這時,我聽到下方有人喊:「好!你下來啊!」
我對駕駛員點頭。
然後,直升機緩緩地下降,下面的人主動讓開一大片空地。
醫生揹着我出來了。
那些外來的居民虎視眈眈地看着我。
爲首的那個男的,做了個手勢。
接着,幾個遍體鱗傷的本地村民被押出來了。
「劉村長……」
我一看,是曾開朗、曾大爺、曾小妞……只有這七八個人。
其他村民都不幸遇難了。
他們被逼供,怎麼也不肯說出我的下落,始終相信我能拯救他們。
「十分鐘是吧?行,你解決不了這事,你們都得死。」
我趕緊讓醫生放我下來,上機器稱量。
「嘀」的一聲,先後吐出兩張紙。
我滿頭大汗地開始比對,像是在玩「找不同」,又像在對高考答案。
我的身高對了!不多不少,就是 1 米 26。
醫生幫我立了大功。
我的體重不對,可能是之前用的別人的電子秤不準。
我「割」多了一點肉,減多了一點重量,還好,只差個 0.38 kg。
我向他們請求:
「能不能給我一瓶水?!可樂、奶茶什麼飲料液體都行,喫的也行。」
「有有有,液體是吧,李總,給。」
那個男的,往他半滿的礦泉水撒了一泡尿,然後遞給了我。
「你!」
曾高村僅剩的那幾名村民,看到這一幕,紛紛想衝上來打那個男的。
我連忙制止他們。
「沒事。」
我接過那瓶淡黃色的「礦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幾口,用手爬着上機器。
又喝了幾口,又稱。
「劉總,剩 3 分鐘了哦。」他提醒我說。
你他媽的……
我強忍着噁心,又小酌了一口。
終於,我的體重達到了 38.04 kg。
現在,就剩最後一樣東西要切割了。
我看了一眼曾高村最後這幾個對我忠心耿耿的村民。
他們的目光裏,充滿了對我的希望。
嘖。
「2 分 16 秒。」
臨別之際,我又想到了婉秋,這羣刁民不會把她給……
我一問,爲首那個男的笑着說:
「不關我的事哦,嫂子是自己死的。」
我突然感到晴天霹靂。
怎麼會?她這麼恨我,怎麼可能會先死?
「你他媽的……」
「1 分 07 秒了,李總。」
他發出一聲悶哼:
「你們家位置這麼好,所有人都跑去躲難了,她怕被踩死,不想活了唄。」
我拿出手機,發現,婉秋的確之前給我發了幾則消息。
前面都是罵我的。
後面有一個視頻,我點開了:
只見,她披頭散髮,拿着一把刀,死死地盯着我。
我的心猛地一沉,讓醫生幫我看。
接下來,我聽到她陰森森的聲音:
「姓劉的,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醫生突然捂着嘴,我大概猜到接下來的畫面了。
「嫂子……嫂子她……」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36!35!34……」
倒計時提醒我,要切割掉所有感性。
「村長,你快做點什麼啊,沒時間了……」
我爬到了牌坊前,回頭,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其實,我騙你們的,這個光圈我拿它一點辦法也沒有。」
「啊?你……」
那一刻,我從他們的眼神里,看到了被欺騙而感到的深深哀傷。
我對剛纔那個囂張的男的說:
「你們,都得死。」
所有人都想衝上來抓我。
下一秒,我已經衝出了那個牌坊。

-35-
好險……差點就被抓到了。
我爬出了幾米,驚魂未定地回頭一看。
牌坊下面,像有一道透明的屏障一樣,把他們阻隔在村子裏。
我這纔敢回去查看。
我看到曾開朗攥着拳頭,充滿怨恨地望着我:
「我恨你!」
我說:「對不起……」
還有曾大爺,他捂着心臟,像看陌生人一樣盯着我。
那幾個村民也開始罵我。
「你爲什麼要到我們村子裏來?!」
「都是你害的!」
其實,我沒有騙他們。
我是真的以爲,那個光圈在我歸還一切之後,就會消失。
誰知道,這單單只是我出去的條件。
這時,我看到,他們突然轉身了。
城裏的建築物,突然像多米諾骨牌一樣,紛紛倒塌,清零。
好像我一離開,那個光圈開始加速收縮了。
大概過了三四秒,大圓圈收緊變成了小圓圈,小圓圈變成了小點點。
這些人,這個城市,迅速被抹去、清零了。
我的心情異常沉重,正準備轉身離開。
這時,我看見那個小點點又開始擴大成圓圈,越來越大。
隨之出現的,是泥土地、石磚房,和一羣一動不動的村民,都是生面孔。
一個落後的村子,迅速在我面前展開來。
這一幕,讓我一掃之前的負罪感。
我沒看錯,這個村子重置了!
給我的感覺,像是某個異次元空間裏的虛擬遊戲。
玩通關了,重置了,準備迎接下一個新玩家了。
我頓時想開了,心情輕鬆了許多:
這幾天的經歷,只是一場逼真的虛擬體驗。
裏面的人都是遊戲裏的 NPC,沒有人因爲我受到真正的傷害。
我所做的事情,也沒有對現實世界產生一丁點的影響。
我進村前和進村後,也沒有損失。
也不是……我摸了摸我的殘肢,感覺虧大了。
雖然,我進村前後還是 1 米 26。
但我沒了一雙腿啊。
比起上半身像正常人的殘疾人,我寧願當回四肢健全的侏儒。
我對着那個牌坊喊:
「你還我的……」
突然,入口消失。
在它完全消失之前的一秒,一雙大長腿從裏面扔了出來。
「哐」的一聲,落在地上。
我嚇了一跳,仔細一看:
不,那是一雙栩栩如生的假肢。
好像是爲我量身訂做的。
我一穿戴上去,感覺合適得很,活動自如。
我又能走路了,還能跑,還能跳。
現在我又是 1 米 86 了!
啊……
難道,這纔是最終版本的增高?
我突然想起了,當時我想摸阿勝的腿,他不知爲何要躲開。
原來,他的腿也是假肢……
我不知道爲什麼,他要對我刻意隱瞞。
接着,我知道了。
此時天快黑了,我急忙忙下山。
走了沒幾步,突然,我感覺有一雙冷冰冰的小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低頭一看,是我的小女兒。
她一副喘不上氣的樣子:
「爸爸,我不會游泳……救我……」
「啊!」
我甩開了她的手,趕緊跑下去。
接着,我又踢到一個軟乎乎的東西。
好像是一個嬰兒。
我不敢看,繼續跑。
這時,前方迎來一個拿着刀的女人,她陰森森地對我笑:
「姓劉的,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你聽我解釋……不關我的事啊!」
她突然衝過來,我嚇得魂都沒有了。
「假的,假的!」我對自己說。
果然,下一秒,婉秋不見了。
我驚魂未定地繼續下山。
突然迷路了,不知道該往哪邊走。
這時,我看到一個打太極的老人家,正想去問路。
結果他突然消失了。
有人在背後拍了我一下。
「誒,你知道曾高村怎麼走嗎?」
「啊!」
我回頭一看,那個老頭是曾大爺!
這一路下山,快把我弄瘋了。
我對着空曠的山谷喊:
「到底想我怎麼樣?!」
這時,我聽到了一聲冷冰冰的機械聲:
【找到下一個進村者。】

-36-
啊?
這聲音……好像來自我的義肢。
難道,這些幻覺都是它產生的?
我連忙想把它摘下來,卻發現它卡死在我的大腿上,怎麼也拔不下來。
而且,現在我也需要它輔助我走路。
我放棄了。
「行吧……」我說。
接着,它跟我說了一些規則。
規則一:進村者必須是侏儒,而且是我下山後遇見的、第一個和我說話的侏儒,指引 ta 到曾高村「增高」。
啊?
怪不得,當初我認出阿勝,他會轉身就走。
他不想找我的,結果我過去和他說話了。
那他就不得不蠱惑我上山了。
我他媽,也是該。
規則二:除了曾高村能增高的事,其他一概不許透露,否則義肢就會爆炸。
爆……爆炸?!
那怪不得……阿勝對我刻意隱瞞。
換我,我也不敢說。
規則三:完成之後,幻象會自行消失,義肢可自行決定丟棄或繼續使用。
行吧。
下山之後,我找了個便宜旅館休息了一晚。
突然,我感到了巨大的落差。
想想,我在那個村子裏,擁有好幾家豪華酒店。
整座城市都是我的,呼風喚雨。
現在……
哎。
我感到心如刀割。
婉秋和我的三個孩子。
還有時不時敲門的村民, 折磨了我整整一晚。
「對不起……對不起……」
第二天,我紅着眼睛, 趕緊去找下一個進村者。
可侏儒, 也不是隨便在大街上能找到的。
不比以前,多找幾條天橋,或許能看到。
我能想到的最不缺侏儒的地方,就是我原來工作的「小人國」了。
沒辦法,我只好回去一趟。
只希望,不要碰到關係好的熟人。
別讓他們和我一樣, 體驗到這種人生大起大落、坐過山車的感覺。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我物色好了一個人,扮演小人國國王的陳輝。
這廝挺橫的, 整天拿着雞毛當令箭,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先生你好!歡迎來到小人國!」
我低頭一看,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在向我親切地打招呼。
不, 不是小女孩, 小女孩不會喊成年男性先生。
她也是一個侏儒。
好像是新來的——
只有新來的纔會這麼熱情, 主動跟遊客打招呼。
我心裏咯噔一下,壞了。
計劃還是趕不上變化。
她看起來, 還挺純真的。
我讓她進曾高村,萬一出來之後,她接受不了前後的落差怎麼辦?
那我不是害人嗎?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 突然,我看見地上齊排躺着我的那三個孩子。
婉秋拿着水果刀,往自己的脖子上抹。
我又想起了我和他們相處的一幕幕。
我突然心裏難受不已, 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
「誒, 先生,你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 走開, 平靜了一下。
然後再回來,和她聊了會兒天。
她說她叫小土豆。
我說, 我叫小栗旬,我之前也在這裏工作過。
她仰着頭望着我, 說:「哈,我不信。」
我把我之前的工作照翻了出來。
照片裏的我騎着一匹小馬駒,腿不着地。
她把照片,和我真人一對比,立馬目瞪口呆。
然後我又讓她去打聽一下, 之前是不是有這個人。
「你……怎麼會突然變這麼高的?」她迫不及待問我。
我做了個深呼吸,避開了她身後, 那幾百個村民怨恨的目光。
「能透露嗎?哥。」她眼睛水汪汪地望着我, 「我想當長腿美女,不想當小土豆了。」
剛纔短暫的相處, 我感覺她性格還挺開朗的。
不知道,長腿假肢美女,她接受不接受。
「姓劉的!我要殺了你!」
婉秋的水果刀第 20 次向我捅來。
我再也受不了了。
我對小土豆說:
「有一個村子, 叫曾高村……」
「你在村裏住 1 天,就可以增高 0.1 米。」
「你想長多高,那你就住多少天……」
– 完 –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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