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出分後，全班收到一條奇怪短信。
【根據分數，選擇你在大殷後宮的身份，后妃、宮女、侍衛、太監……】
【攻略皇帝成功，可獲千萬，失敗死】
大家都以爲是惡作劇。
班花喜歡宮鬥文，隨意選了最高的妃位。
班長選了官位最大的一等御前侍衛。
我是班級第一名，卻選了最低微的——三等宮女。
第二天。
一覺醒來。
大家都置身於金碧輝煌的大殷後宮。
身份成真。
班花十分得意，被鳳鸞春恩車接入養心殿。
同學們很羨慕：
「獎金要歸班花了。」
「早知道，我們也選這個妃位……」
「姜梨，你太虧了，第一名優先，你卻只選了宮女。」
沒人知道。
我用所有分數兌換了一條信息——
金鑾殿裏坐着的，根本不是皇帝。
班花……死路一條。
-1-
我面色凝重。
把這條寶貴信息說出口。
同學們根本不信。
紛紛嘲諷大笑，
「姜梨，你得紅眼病了吧，那麼嫉妒班花攻略成功。」
「真是，人窮志也短，學習好沒什麼用，腦子鏽死了。」
「喫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呵呵。」
「你心眼真壞，拿不到獎金就詛咒別人死，怪不得班主任不喜歡你。」
班長抱着胳膊，冷冷發話。
班花林茉坐在鳳鸞春恩車上，高高在上，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起駕，別爲小人耽擱時間。」
我張了張嘴。
什麼也說不出來。
高中三年，我次次考第一名。
只是因爲沒送過禮，常年被班主任冷嘲熱諷。
「姜梨很愚鈍，只是靠着死記硬背，纔能有好成績，也算勵志了。」
「這種方法不可取。」
「大家要像林茉學習，聰明腦袋，一點就透。」
呵呵。
林茉是班花。
她每次都考第二名。
比我低 30-50 分。
她不是腦袋聰明。
是班主任見錢眼開。
在他刻意打壓下，班裏的同學們見風使舵，也逐漸孤立了我。
我的話。
沒人願意信。
同學們圍在班長身邊，嘰嘰喳喳討論起來，
「班花的獎金，會請大家一起畢業旅遊嘛？」
「啊啊啊羨慕死了，林茉是我最好的姐妹，應該會送我一條蒂芙尼微笑項鍊吧。她可不像某些人，小氣的很。」學委徐枝魚橫了我一眼。
我不再理會任何人。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我的身份是三等宮女。
負責在御膳房煮水。
架起小吊爐。
燃起紅蘿炭。
我提前把熱水燒好，晾到不燙時，交給御茶房的姑姑們，方便漱口。
「小丫頭，有心了。」
她們很滿意。
打賞給我幾顆銀豆子。
暮色四合。
我忙得滿頭大汗回來。
-2-
與此同時。
所有人的腦海中。
都出現了系統冷冰冰的提示音：
【林茉服侍攝政王，皇帝好感度已降爲負數】
【死】
金鑾殿裏坐着的，是奪權的攝政王。
果然不是皇帝。
系統再次給出提示：
【皇帝初始好感度爲 0】
【好感度 100，攻略成功】
【負數，死】
機械音沒有任何感情，
簡單的話語，卻讓人窒息。
同學們不復下午喜悅，一臉驚惶。
有的臉色慘白。
有的身體戰慄。
說不出話來。
一陣死寂過後。
班長憤怒的衝上來，抓住我衣領，
「林茉死了！」
「你這個禍害，詛咒死了她！」
學委徐枝魚也滿眼是淚，狠狠瞪着我：
「姜梨，你太過分了。」
「你早知道金鑾殿裏不是皇帝，爲什麼不早說！」
「你故意的！」
一時間。
同學們彷彿找到了發泄口，你一言我一語，開始對我辱罵起來。
我氣得腦子嗡嗡。
把吊爐狠狠一摔。
熱水四濺。
「各位同學，這裏是大殷後宮，不是高三 19 班，沒人再縱着你們的壞脾氣。」
「給你們一句忠告。」
「扮演好自己身份，才能活下去。」
「好自爲之。」
我轉身離開。
穿越過來的第一天，所有人都把這裏當遊戲。
除了林茉主動侍寢，其他同學一下午都圍在這裏，聊天吹牛拉呱。
答應、常在不去給Ťū́ⁱ皇后請安。
御前侍衛不去當值。
太監宮女不去伺候各宮主子……
做的事情不符合身份。
就是尋死。
-3-
經我提醒後。
同學們恍然大悟。
慌慌張張，各回各宮。
很顯然，
已經晚了。
這天夜裏，
系統冷冰冰的提示音，接二連三響起：
【趙恆觸怒秉筆太監，死】
【張瑩瑩打碎御賜玉壺春瓶，死】
【王如意梳頭時扯下貴妃頭髮，死】
【萬小寧撞倒皇后，死】
【李春安錯過侍衛輪值，死】
【孫明慧上錯茶，皇帝好感度降爲負數，死】
……
深宮噬人。
攻略皇帝失敗會死。
做出不符合身份之事也會死。
一晚上過去，全班只剩下二十多人。
每個人都不敢掉以輕心。
不再肖想獎金。
只想活下去。
第二天，幹完手中活計，大家趁着用膳時，聚集在御茶膳房。
交換獲得的信息。
班長周鶴安一瘸一拐，
他是御前一等帶刀侍衛。
昨日晚歸，他被軍法處置，打了十棍子。
此刻，他卻不悲反喜：
「御前一等侍衛這個身份，對應着高考 620 分，我放棄了。」
「我用 600 分兌換了攻略提示。」
「剩下 20 分，選了Ŧŭₔ一個冷宮值守侍衛的身份。」
「提示說——小皇帝正好被關在冷宮。」
「實在是太歐了，哈哈哈哈，獎金非我莫屬。」
同學們聞言一喜。
驚惶褪去。
紛紛圍在班長周圍，開始恭維。
只有我，皺起眉頭。
這條提示，還用高分兌換麼？
沒穿越前，大家就互相知曉彼此的身份，孫明慧正是冷宮一等掌事宮女……
死了那麼多人。
只有孫明慧接觸過皇帝。
那就說明，皇帝在冷宮。
周鶴安，爲什麼不動動腦子呢？
班長神情亢奮。
給大家分派任務。
一撥同學打探消息——小皇帝、攝政王、后妃們之間的勢力關係。
一撥同學跟隨班長進入冷宮——找尋小皇帝具體位置。
一撥同學負責給以上人員打掩護，應付一下各宮掌事宮女和大太監。
「至於你？」
周鶴安不屑的看着我。
「你的分數用光了。」
「腦子也不聰明。」
「無用之人。」
「老老實實當你的低等宮女吧，給我們備好茶潤喉。」
他將我排斥在外。
同學們跟着哈哈大笑。
學委徐枝魚最會見風使舵，她貼心扶着班長，還不忘白我一眼：
「快走吧。」
「早拿獎金，早點回家哦。」
我冷冷的看着這羣人。
已經死了一半。
還不知悔改。
皇宮是趕大集嘛，由着你們大喇喇逛來逛去，由着你們跟大喇叭一樣打探皇室隱私？
這一次，我沒有再出言提醒。
-4-
這幾天。
我老老實實待在御茶膳房。
系統沒有時間要求。
現在什麼都不瞭解。
不能着急。
貿然接觸皇帝，只會稀裏糊塗犯忌諱，死掉。
活下去，最重要。
我也沒有閒着，力求把分派的活計幹到最好。
燒水一事。
說難不難。
說簡單也不簡單。
就是要多觀察一下，多費一點心思。
把這深宮裏的每一個人，當成現實生活中活生生的人來看待。
熱水不燙嘴。
涼水不冰牙。
年老的賴嬤嬤喜歡喝甜水，我就用烤熟的棗子泡水，香甜不膩。
年輕的肖姑姑總值夜犯困，我就給她煮濃濃的釅茶，提神醒腦。
愛減肥的趙姑姑胃不好，我會順手幫忙熬一碗小米粥。
……
她們投桃報李。
把我提拔成了二等宮女。
這天傍晚，
趙姑姑提着紅漆食盒，笑眯眯道：
「小梨，以後你跟我一起，給各宮主子送藥膳。」
一路上。
我壓低了聲音，請教姑姑各宮主子的事。
趙姑姑的胃被小米粥養得不疼了，她一路上心情都很好，不吝賜教：
「太后薨了，慈寧宮是空的。」
「乾清宮住着攝政王，是皇上叔父，整夜批摺子，最愛喝桂圓安神湯。」
「坤寧宮住着皇后，主子娘娘眼裏揉不得沙子，賜死很多小宮人，最愛玫瑰養顏膳。」
……
結合她的不同語調。
我聽懂了。
攝政王對外操勞國事，睡眠不好。
皇后對內嚴掌規矩，愛惜容貌。
奇怪的是。
他們相處，還算融洽。
東西十二宮走遍。
紅漆食盒中，還剩下兩碗藥膳。
「姑姑，還有哪個宮？」我好奇發問。
趙姑姑把食指豎在脣邊，「噓」了一下，低聲道：
「冷宮。」
她微微一頓：
「住着皇上和……他的……寵妃……那位娘娘美如仙子呢…」
「攝政王拆散了這對鴛鴦……」
說到這裏。
她神情詭譎，嘴角微微抽搐。
我握緊了手。
這是個重要信息！
一陣陰風吹過。
系統冰冷的機械音再次響起：
【李青亂闖冷宮，死】
【周晗亂闖冷宮，死】
【章艾芯亂闖冷宮，死】
……
雖然早有預料。
我還是渾身發冷。
跟班長周鶴安進入冷宮的同學，全都死了。
一開始，這幾個同學都選的是寵妃宮裏大宮女、太監身份，橫行一宮，過得很滋潤。
可他們忘了。
皇后執掌下，大殷後宮宮規森嚴。
所有人各司其職。
東西十二宮的宮人，無令嚴禁進入冷宮。
只有御茶膳房、內務府少量負Ťü⁰責跑腿的專職宮人，纔有冷宮權限。
比如送藥膳。
比如專職的冷宮值守侍衛——所以，只有周鶴安活了。
趙姑姑突然回過神來，恢復了日常帶笑的模樣，
「小梨，你把空食盒送回去吧，我去冷宮送藥膳。」
「那地方荒僻，怕嚇着你們小女孩子。」
……
晚上，大家又聚在一起。
周鶴安臉色灰敗，彷彿被嚇破了膽子，瑟縮在牆角，
「都死了，都死了……」
「他們被活生生杖斃，鮮血流了一丈……」
「怎麼辦……這根本就是個殺人遊戲……沒有生路……」
他痛苦的抱住頭。
同學們都如驚弓之鳥。
有的開始跪在地上，憑空求神拜佛。
有的在胸前劃十字。
有的哀懇懇看着別人，求別人想辦法。
學委徐枝魚倒是沒有說話，目光閃爍，猶猶豫豫。
因爲，她選的是一個嬪位。
一宮主位娘娘。
有人伺候。
衣食無憂。
又不用費心侍寢。
她難以共情大家，便袖手旁觀着。
……
其實，求人不如求已。
「我有一條生路，你們願意走嘛？」我定定開口。
所有人抬起頭。
齊刷刷盯着我。
-5-
「很簡單。」
「放棄現在的高位身份，選擇低位身份，用相應的高考分數兌換系統提示。」
「就像我和周鶴安做的一樣。」
「畢竟，系統並沒有限制，攻略成功者的人數。」
「也許，這個攻略的生路，不在於一個人橫衝直撞，而是團結協作、共分獎金。」
慢慢的。
大家都聽懂了。
眼神中漸漸燃起希望。
對呀。
我們又不是要在這個殘酷的後宮生活一輩子，沒必要靠這莫須有的高位身份增添虛榮心。
帶着千萬獎金，活着回家。
纔是最終目的。
我提議，先彙總今天打探的情報。
總結如下：
——攝政王是皇帝叔叔，年富力強，得朝野愛重。
——皇后是先帝在世時指定的大家閨秀，素有賢名，但不得皇帝喜歡，從未圓房。
——皇帝今年十九，沒有子嗣，專寵一位「宸妃」。
——宸妃久不孕。
——皇帝也不入其他宮室。
——攝政王強硬要求，皇后誕下嫡子後，皇帝可與宸妃雙宿雙棲。
——皇帝不聽。
——一怒之下，攝政王將兩人關入冷宮，好好反省。
——冷宮數十座宮室，有兩棟一模一樣的竹製小樓，分別關着皇帝和宸妃。
——每天有人送水、送膳，侍衛輪值換班，凌晨有三小時的空擋。
「這就是已知的消息。」
「從哪個方面入手，才能獲得皇帝好感？」
「把皇帝救出來，讓他和宸妃團聚？還是幫他推翻攝政王，重新奪權？」
危急之下。
大家的腦子都轉得很快。
攻略的方向性也逐漸明顯。
當務之急，是先獲得合理進入冷宮的權限，才能活着接近皇帝。
語文課代表馮樂顏迫不及待，放棄高位身份，選擇了冷宮掃灑宮女的身份。
用分數向系統兌換出一個寶貴信息。
【皇帝與宸妃每天多次書信來往，皇帝收到宸妃的信，一次可得 10 好感。】
同學們瞬間炸鍋！
激動不已。
10 分！
10 分！
這豈不是說明，一個人成功送信 10 次，就能攻略成功，帶着千萬獎金回家啦！！！
皇帝和宸妃，一天要寫信好多次。
運氣好的話，一兩天就能湊夠 100 好感度！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馮樂顏激動的握手成拳，
「今天的送信次數，我都包攬了！」
班長周鶴安和學委徐枝魚收起臉上的喜悅，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
「不行。」
「這是所有人付出代價，才獲得的寶貴消息，不是你一個人的功勞，怎麼能由你全賺了。」
「我是班長，我來給大家排次序，一人一次。」
「馮樂顏，第一次你先來，後面按照學號順序，依次送信。」
「大家都同意嘛？」
班長周鶴安終於找回了自信，雙手叉腰，嚴厲的目光掃視起大家。
「同意同意，班長英明！」徐枝魚忙不迭附合。
其他同學生怕被拋下，也紛紛點頭。
馮樂顏雖然有點不情願，但胳膊拗不過大腿，只能勉強同意。
第一個去，也不虧。
只有我沒笑。
這麼簡單，就能獲得十分。
系統難道是在做慈善麼？
裏面必然有坑。
-6-
趁着夜色。
侍衛輪值。
冷宮無人把守。
我們一行人鑽狗洞進來。
茂盛的灌木叢對面，有兩座一模一樣的竹製小樓，大門緊閉。
左邊小樓，透過窗紙，一盞青燈如豆，映出一個男子黑沉沉的剪影，他在提筆寫信。
「終於見到皇帝了！」
馮樂顏興奮不已。
很快，一封裝好的信從門縫裏飄出來。
明黃色的封口，印章有五爪金龍，火漆封了口。
打不開。
保險起見，我們沒有拆。
馮樂顏緊緊捏着信，狂奔向右邊的竹製小樓。
這座小樓沒有點燈。
黑漆漆的。
好似已經熟睡。
馮樂顏將信塞入門縫裏。
她心跳如鼓，緊緊抱着胳膊，站在廊下等待。
小樓裏傳出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有人從門後取走了信。
依舊沒有點燈。
但系統的聲音好似一道亮光，點亮了每個人的心：
【馮樂顏，好感度 10，排名第一】
是真的！
她成功了！
馮樂顏高興地落了淚，像一壺燒開的水一樣，咕嘟咕嘟冒着滿足的泡泡。
同學們也都喜極而泣。
勝利，好似就在眼前。
很快。
漆黑的小樓裏，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門板後，有人屈指扣了扣門。
一封信，從門縫裏飄了出來。
纏枝海棠花的信封，印章同樣是五爪金龍，火漆封口，另外還有一把薄薄的小匕首。
這是回信。
馮樂顏拿起這封信和匕首，又傳回了左邊小樓。
燈火漸暗，左邊小樓的男子動作，已經模模糊糊，看ẗų⁺不清了。
好似有摔東西的聲音。
他生氣了。
一刻鐘後。
男子從門縫裏塞出一封信。
按照學號，這次送信的本該是我。
我一直覺得有些不對勁，
拿起信，認認真真看了一遍。
纏枝海棠花的信封，印章是五爪金龍，火漆封口……
這，好似還是右邊小樓傳出來的信，沒有拆封過。
左邊小樓的男子，只收下那把匕首，把信原路退還。
這……
我沒有着急送，
「樂顏，可以再複述一遍系統給你的提示嘛？」
她點點頭，
「皇帝與宸妃每天多次書信來往，皇帝收到宸妃的信，一次可得 10 好感。」
「你放心，我不會記錯。因爲系統的提示……就像印在腦子裏一樣……你明白那種感受嗎……一個字都改動不了。」
我明白。
我也曾收到過金鑾殿提示。
那種感覺，就像自己是一個不鏽鋼盆，系統提示是刻上去的商標一樣，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馮樂顏是班上少有的，對我友好的同學。
我相信她。
我複述幾遍，終於發現不對勁。
汗毛倒豎！
……
系統，又在玩文字遊戲。
送對信得 10 分。
假如，送錯信呢？
-7-
班長周鶴安已經不耐煩了。
他劈手就奪走我手中信，厲聲道：
「姜梨，你不要耽誤大家時間，現在時間就是生命。」
「這封信，我先來送吧。」
「你排我和徐枝魚後面。」
呵呵。
看起來大義凜然。
實則只想快點獲得 10 分。
一時片刻都等不了。
瞧瞧那股眼冒精光的貪心樣子。
我緊緊抿着脣。
沒有把陷阱說出口。
想去送死。
就去吧。
班長周鶴安拖着一條傷腿，手腳並用，飛快來到右邊小樓門前。
他趴在地上，把信塞進門縫。
裏面的人取走了信。
周鶴安轉過頭來，興高采烈道：
「大家想一想，拿到獎金要幹什麼，我準備給自己買一輛豪車！」
「也不知道，先獲得積分的人會不會有額外獎勵。」他嘀嘀咕咕。
這纔是他搶我順序的真實想法。
學委徐枝魚和幾個同學，圍在他身旁，暢想未來，
「我想買珠寶首飾。」
「我想給班主任送一箱好酒，感謝他讓我當班幹部嘿嘿……」
「原來是這件事啊，本來大家選姜梨當學委，班主任突然說姜梨不合適，徐枝魚你送禮了啊……」馮樂顏有些不屑。
徐枝魚輕輕一笑，
「這怎麼能算送禮呢？是我爸和班主任意氣相投。」
……
我抱着胸。
冷冷站在槐樹下。
一。
二。
三。
系統的聲音再次準時響起：
【周鶴安送錯信，皇帝好感度降爲負數】
【死】
怎麼可能！
班長周鶴安瞬間臉色慘白。
連質問的話都沒說出來。
「不……」
-8-
他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揉搓着，
全身變形。
骨頭咔嚓咔嚓折斷。
被搓成了一個圓球。
青白色的眼球凸着，掉在地上，發出一聲黏膩的啪嗒聲……
鮮血四溢。
很快，整個人和身體殘渣就憑空消失，無影無蹤。
彷彿從來沒有這個人。
這一幕。
把所有同學嚇得魂飛魄散，久久不敢動彈。
「啊……」有同學忍不住尖叫，我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
「別出聲，惹來守夜侍衛，還是死路一條。」
同學們緊緊捂着嘴，淚流滿面。
「怎麼辦？」
「他爲什麼會死，明明送到信了啊……」
學委徐枝魚嚇得花容失色，她死死盯着我：
「又是你搞得鬼，姜梨，你真是個掃把星，你應該去死……」
「爲什麼死得不是你？」
-9-
林茉、周鶴安、徐枝魚，是一個玩得很好的小團體。
最喜歡貶低別人，以此取樂。
我，常常是她們故意挑出來的笑談。
班主任也很默契，裝作看不見，就不用管。
我沒有理會她。
擺了擺手，跟大家解釋道：
「系統給樂顏的提示，說的很明白，皇帝收到宸妃的信，纔會有 10 好感度。」
「第一個陷阱，誰是宸妃？」
「系統通報樂顏+10 時，正是右邊漆黑小樓裏的人收到信之時……也就是說……」
「漆黑小樓裏的人，纔是皇帝。」
「左邊亮燈小樓的男人，是宸妃。」
這個認知。
有點顛覆大家想象。
但綜合信息時，早已知道滿宮對宸妃諱莫如深，皇帝從沒碰過任何女人、宸妃一直不育，攝政王很得朝野愛戴，說明他把皇帝和宸妃關入冷宮這件事，幾乎無人反對……
宸妃的身份，非同一般。
他是男子。
倒也合理。
「第二個陷阱，收到的必須是宸妃的信。」
「剛纔，皇帝送出了一封海棠信和一把匕首，宸妃應該是生氣摔了東西，把信原路退還。」
「所以，周鶴安送給皇帝的，是皇帝自己寫的信，皇帝生氣了，遷怒於送信宮僕。」
越聽。
同學們的臉色越慘白。
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死到現在。
全班還剩十一人。
系統埋的陷阱太多了。
防不勝防。
活下去……好像成了一種奢望。
有幾個同學擠到我身邊，哀懇懇道：
「姜梨，你果然是班裏最聰明的人，每一步都走對了。」
「以前，是我們對不起你，不該跟着周鶴安小團體欺負你，能不能原諒我們，帶我們活下去……」
「求求你了，好嘛……」
我靜靜的看着這些臉。
變得真快啊。
我不會原諒這些人對我明裏暗裏的欺負擠兌。
比如，借走我作業故意毀掉，讓我連夜重做……
比如，送我一個生日禮物，等我滿懷欣喜回禮時，當面把我的禮物摔得粉碎，告訴我都是逗我玩的……
比如，偷拍送我上學的父母，把他們製作成表情包惡搞……
帶給我的痛苦。
無法原諒。
我慢慢張開嘴，用一種平靜的語氣說道：
「好啊。」
「放棄高位身份，用分數兌換提示。」
「平等互利。」
「否則，我爲什麼要冒着生命危險幫你們？」
-10-
徐枝魚被我搶了風頭，已經很不滿。
聞言。
她把同學們拉扯走，
冷笑道：
「姜梨，不要以爲你僥倖猜對了幾回，就能高高在上指揮大家。」
「論起身份，我是班幹部學委，也是三品嬪位，一句話就能把你賜死，你在這充什麼大頭鬼。」
「同學們，你們不要聽她的，跟我走，我帶你ƭůₜ們活下去。」
「別忘了，我還有 650 分沒有兌換！」
她言之鑿鑿。
有些同學已經開始動搖。
腳步遊移。
挪到她周圍。
我身邊，還剩下兩個人——馮樂顏、齊曉曉。
馮樂顏爲人和善。
齊曉曉膽小怯懦。
跟我的關係都不遠不近、不好不壞。
我鬆了一口氣，
不用違背內心痛苦、不用屈從該死的崇高的道德感，去救讓自己噁心的人，真是太好了。
而且。
單打獨鬥顯然不可取。
我需要幫手。
徐枝魚冷笑着看了我們三個一眼，
「真是不知死活。」
「還不滾？」
「以後，你們要是敢搶送信的活，我看見一次，就告發給皇后一次，讓她動用宮規，把你們打死。」
「跟我作對，還想掙到好感度，不可能。」
馮樂顏想要發作。
我拉了拉她的袖子，輕聲道：
「狗能咬人，人不用咬狗。」
「除了送信，我還知道別的方法。」
-11-
夜深了。
徐枝魚一羣人以爲知曉了送信的全部陷阱，便把我們三個趕走，搶着去掙好感度。
我們三個人，慢慢走在回宮的甬道上。
耳畔。
系統的提示音接二連三想起，
【徐枝魚，好感度 10，排名第一】
【徐枝魚，好感度 20，排名第一】
【宋墨白，好感度 10，排名第二】
【趙悅，好感度 10，排名第二】
……
……
馮樂顏氣紅了臉，
「我這就去舉報徐枝魚，夜闖冷宮，讓侍衛把她們一鍋端。」
「真是太自私了。」
「以前班主任還老誇她善良活潑，真是瞎了眼。」
齊曉曉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人怎能這麼壞？」
「我們拿好感度，又不會影響她們什麼……」
我提着一盞羊角燈，照亮腳下的青石板，淡淡道：
「不用羨慕。」
「她們，離死不遠了。」
很簡單。
系統不是慈善家。
放個 10 分，一次就藏着那麼多雷。
後Ṫű̂₅面的送信，怎麼可能毫無陷阱呢？
月色低迷。
冷風嗚咽。
檐下鐵馬叮噹。
格外滲人。
等我們回到宮女大通鋪時，
耳畔果然響起了那魔鬼一般的系統提示：
【宋墨白把信弄髒，好感度-20，變爲負數，死】
【趙悅送信遲到，好感度-30，變爲負數，死】
……
太可怕了。
越往後。
送信難度越高，系統要求也越苛刻。
一分鐘。
又死了六個人。
徐枝魚身邊，應該僅僅剩最後一個同學。
【徐枝魚，好感度 60，排名第一】
【柳新月，好感度 30，排名第二】
【馮樂顏，好感度 10，排名第三】
【姜梨、齊曉曉，好感度 0，排名第四】
系統貼心的通報了目前活着的所有人。
我翻來覆去。
一點也睡不着。
一定有生路的。
系統不會留給我們一個必死局。
我到底漏了哪一點？
-12-
齊曉曉生性膽小。
她控制不住，一直髮抖。
「我害怕，會不會明天再也沒有睜眼的機會了……」
「畢竟那些人，也都是莫名其妙死掉的……」
「我有 550 分，可以用 500 分兌換，剩下 50 分選這個尚衣局二等宮女的身份，挨着姜梨的御膳房，安全一點……」
齊曉曉止住哭泣，果斷選擇身份，並兌換。
系統提示：
【皇帝最大的心願是與宸妃舉行民間婚禮，送婚服給兩人，可獲得好感度 80】
齊曉曉一驚，開始打嗝：
「這……嗝……這是真的麼……嗝……」
太驚人了。
這分數，比送信還要輕輕鬆鬆。
我腦子中彷彿有一線火花炸開。
靈光一現。
那遊絲一般無形的生路，終於找到了！
目前爲止，除去系統在穿越前給我的提示，大殷後宮裏一共出Ṱú₊現 3 次提示：
第一次，周鶴安，冷宮侍衛，提示爲皇帝在冷宮。
第二次，馮樂顏，冷宮宮女，提示爲送信可得好感。
第三次，齊曉曉，尚衣監宮女，提示爲送嫁衣可得好感。
……
每一次提示，都跟攻略者的身份，或者說是本來擔負的職責……緊密相關。
侍衛在冷宮值守；
宮女在冷宮傳送東西；
尚衣監宮女送衣服。
都是職責所需。
沒有逾舉。
馮樂顏去送信時，系統並沒有故意使絆子、設陷阱，她順順利利完成，是第二次送信開始，換了別人，危機率才大大提升。
還有一個小細節。
孫明慧是冷宮宮女，送錯茶好感度才降爲負數，死亡。
那反過來，是不是說，送對了茶，辦好了自己的差事，她就可以獲得好感度！
也就是說……
綜上所述……
每一次得分提示，僅僅對應着這個攻略者本人。
其他人去強行使用，固然可以得分，但難度提升了，死亡率變高。
人，不能強行去搶不屬於自己身份的差事……
所以，以徐枝魚爲首的同學，才幾乎死光。
我屏住呼吸。
推理了一遍又一遍。
以此類推。
假如系統【差事屬於專人，辦好跟皇帝有關的差事，可安全獲得好感度】的規則適用於所有同學，那麼，我這個御茶膳房二等宮女的職責，就是每天去送藥膳。
不灑。
不摔。
按時送到。
好感度增加。
攻略成功的低層邏輯，就是這麼簡單。
我的心臟怦怦跳，擂鼓一般激動。
我要馬上去試驗一番！
第二天下午。
我迫不及待找到趙姑姑，跟她一起送藥膳。
送完東西十二宮的主子。
她體恤我，又想讓我提着空食盒，先回去休息。
我撒嬌賣癡的纏着她：
「姑姑，我力氣大，不累的。」
「就讓我跟着去吧。」
趙姑姑嗔怪一聲，摸摸我的頭，
「好呢。」
兩盒藥膳，我親自捧着，分別送到宸妃和皇帝的小樓前。
當皇帝開始喝湯時，
勺子和瓦罐相碰的聲音清脆，如同碎冰，簡直就是世間最美妙的樂聲——因爲，系統通報的聲音也同時響徹在心中：
【姜梨完成送藥膳，皇帝好感度+10，排名第四】
我忍不住在心中大呼：
「我做到了！」
「這就是生路！」
「耶！」
-13-
我把這個規律，分享給了馮樂顏和齊曉曉。
「真的麼！？」
「這也太太太簡單了吧！」
「有沒有一種可能，規則其實非常簡單，只要我們大家齊心協力，很快就能破解，全部人都可以安全回家。」
「可惜，被那些無腦子的人帶歪了……」
馮樂顏眼裏躍動着光芒：
「今晚，正好是我冷宮當值，徐枝魚和她的狗腿子柳新月，兩個人都是妃嬪，今晚在坤寧宮給生病的皇后伺夜，過不來……我要去試試……」
齊曉曉也滿臉是笑，羨慕道：
「真的太好了。」
「樂顏，說不定你會成爲最後獲得獎金，第一個回家的那個人。」
「尚衣監確實有人在偷偷做婚服，但還有金線沒繡完呢，我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我提醒道：
「曉曉，除了送婚服，你還可以試試跟着去送鞋襪、紗帳、湘妃竹簾、座套、杯墊、常服、氅衣、蓑衣……這些，都是尚衣監宮女的職責。」
齊曉曉眼神一亮，茅塞頓開。
「姜梨，你太機智了。今天夏至，各宮正好要換竹簾，我這就去冷宮換！」
「哎呦，我這會得先去幹活。嬤嬤說，嫁衣是有靈性的東西，周邊十米不能有尖銳之物，否則，會損了它的靈性。我得去把各屋的剪刀、匕首收起來，遠遠放出去。」
她急匆匆忙去。
晚上。
系統的提示音準時響起：
【齊曉曉更換竹簾成功，好感度 10，排名第四】
……
【馮樂顏送信成功，好感度 20，排名第三】
【馮樂顏送信成功，好感度 30，排名第二】
……
【馮樂顏送信成功，好感度 90，排名第一】
我躺在大通鋪上。
靜靜望着外面的月光。
月亮那麼圓。
爸媽不知道在幹什麼，是不是找不到我，急壞了啊……
樂顏，馬上就有機會回家了……
幸福。
系統的提示音卻沒有再響起。
我心生疑惑。
不知過了多久。
快要沉沉睡去時。
門「嘎吱」一聲，被推開了。
馮樂顏有點高興、又有點沮喪的撓着頭進來，小聲道：
「我試了好多次，90 是一個臨界點，送多少次信都沒用哎。」
「是嘛？」
我驚醒過來。
最後關鍵的 10 分，到底是什麼？
所有的信息像經緯線一樣，在我腦海裏交錯起伏，最後，匯聚成一條銀河般的主流……
難道是……
難道是……
皇帝最大的心願嘛？
我心裏浮起一個暗暗的猜測。
-14-
一個月過去。
我、馮樂顏、齊曉曉都已經跟皇帝混了面熟。
他有時會悄悄賞我們幾顆金豆子，希望我們能給宸妃行一些方便，比如帶點小甜點、小手帕之類的。
很奇怪，他進不了宸妃屋子。
只能在門檻外徘徊。
艾嘁嘁望着珠簾裏的心上人。
宸妃拿着一把短劍，也會靜靜回望。
他肌肉緊繃。
線條美麗。
像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
這一對情侶的相處模式。
實在奇怪。
只有我注意到這個細節。
其餘事情。
一一照做。
皇帝好感度漲得很快。
我們三人都到了 90 臨界點。
金豆子都攢滿一個小荷包。
只剩下最後的 10 好感度。
尚衣監內，齊曉曉託着腮，無聊的望天：
「嫁衣繡好了，嬤嬤讓我明天晚上，趁着沒人，悄悄送過來。」
「奇怪的是，嫁衣仍舊是一男一女的款式。」
「皇帝和宸妃，不是兩個男人嘛？」
「應該把男款、女款婚服分別送給誰呢？」
我心中一凜。
最後 10 分的考驗，終於來了。
我們三個已經沒分數可以兌換，正想找找柳新月，大家互通消息。
她是個性格溫和的女孩。
沒怎麼有主見。
日常被徐枝魚牽着鼻子走，聽風就是雨。徐枝魚說誰壞，她就避着誰，倒也不去欺負別人。
人不算太壞。
走到半路上，
卻聽到她的死訊。
【柳新月衝撞皇帝，皇帝好感度降爲負數，死】
【徐枝魚衝撞皇帝，好感度減 40，現存好感度 20】
怎麼會這樣？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
急忙趕到冷宮。
柳新月的屍身已經被抬走了。
只剩地上一灘血。
馮樂顏是冷宮宮女，她掏出幾顆金豆子，幾個年長的姑姑便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徐嬪娘娘也不知喫錯什麼藥，天天拉着柳答應一起來冷宮閒逛。」
「說是閒逛，其實就是想偶遇咱們皇上嘛！」
「這兩個人，巧的是正好碰見皇上，不巧的是，碰見皇上在花園裏…自己…疏解寂寞…」
「柳答應驚呼出聲，把皇上嚇了一跳，頭撞到假山石上，出了好多血。」
「皇上下令，打死柳答應。」
「要我說，柳答應死得冤，明明是徐嬪驚呼出聲，卻栽贓給柳答應。」
「柳答應又不是傻子，她不會解釋嘛？」
「你別說，她還真是鋸嘴的木頭，嚇傻了，想起辯解時，徐嬪已經往她嘴裏塞了一塊帕子，堵得嚴嚴實實的，憋得臉都青黑一片。」
「徐嬪……真是狠心啊……」
徐枝魚。
太自私自利了。
爲了她自己，不惜把別人的命踩在腳下……
最後的關頭，她又會使什麼幺蛾子……
我不寒而慄。
皇帝很奇怪。
他好像…一直接近不了宸妃。
卻又對宸妃十分關心愛護。
宸妃靜靜的眸光，
像一把待出鞘的劍。
一劍封喉的銳利。
奇怪了…
這個宸妃，真的喜歡皇帝嘛？
-15-
嫁衣繡完的這天晚上。
我、馮樂顏、齊曉曉三個人，一起來到冷宮。
手中的嫁衣是浮光錦，託在手中，如同一縷月華，發着清幽的光。
經過兩天打探。
我們已經知悉。
宸妃個頭很高，日常着男子箭袖，最喜歡騎射，房間內的擺設也都是冷硬的石頭、銳利的兵器。
偏男性。
皇帝面容秀美，日常穿束腰緊的衣服，最喜歡海棠花，博古架上擺滿精緻小巧的玉如意。
偏女性。
如此說來，
「男式婚服給宸妃，嫁衣給皇帝，這樣就夠了。」
馮樂顏和齊曉曉摩拳擦掌，想要快點完成任務。
我還是有點拿不準。
送錯嫁衣，估計分數會變成負數。
立刻死亡。
這個風險太大了。
一定一定還存在着什麼陷阱，我還沒有想到。
徐枝魚呢。
我已經悄悄把今晚嫁衣的消息透露給她。
她也快來了吧……
這種不甘人後的性子，怎麼會看着我們把任務做完呢？
不如，讓她去探一下路。
-16-
月上中天時。
徐枝魚來了。
她一身錦衣華服，頭上插滿步搖和簪花，一臉春風得意。
「把嫁衣給我，我來送給皇帝。」
她口氣十分篤定。
皇帝偏女性化這件事，稍一打聽，就能知道。
我捧着一身男式婚服。
齊曉曉捧着一身男式婚服，上面繡着海棠花。
馮樂顏捧着那身紅色嫁衣，上面也繡着海棠花。
三件衣服。
徐枝魚沒有絲毫猶豫，衝向馮樂顏。
她猛地一拽，試圖把嫁衣拽到自己懷裏。
兩個人滾落在地。
都死死拉扯着嫁衣不鬆手。
我提醒馮樂顏：
「先鬆開，別把嫁衣扯壞了。」
她是個急性子的人，不聽勸阻，極力扯着嫁衣往皇帝的竹製小樓門口拉扯：
「憑什麼我鬆開。」
「先碰到門，我就贏了，帶着千萬獎金回家嘿嘿！」
馮樂顏已經搶紅了眼。
我又提醒徐枝魚：
「要不然，你把分數兌換了，看看最後的提示是什麼？」
徐枝魚也不甘示弱。
她把嫁衣袖子纏了幾圈，繞在自己胳膊上。
「攻略成功的路就在眼前，我憑什麼要兌換，白白給你們用提示呢？」
「想得美！」
兩個人互相滾動着，往那門上撞去。
「嘎吱」一聲。
門開了。
皇帝冷着臉，站在門口。
嫁衣上的絲絛被風一吹，飄到他臉上時。
那張臉愈發青白陰冷。
我拉着齊曉曉躲在樹後，有些不寒而慄。
鬼氣森森。
恐怕……
不大對勁……
皇帝眼中最後一絲神采黯淡，兩隻眼全被變成黑色。
死死盯着腳下兩個人。
嫁衣，已經不知不覺，自動披到他身上。
非常合身。
徐枝魚沒看到那張鬼氣森森的臉，只知道嫁衣被穿上身了。
她躺在地上，哈哈大笑：
「成功嘍！」
「我馬上就要返回現實世界啦~」
「我要用剩下的 650 分，向系統兌換一個要求——」
「那就是，讓她們三個都死在這裏吧嘿嘿，還敢跟我搶！」
-17-
下一秒。
皇帝手上長出白森森的指甲，利刃一般。
輕輕一掃。
鮮血四濺。
徐枝魚的笑凝固在臉上。
系統冷冰冰的提示音響起：
【徐枝魚、馮樂顏送錯嫁衣，皇帝好感度降爲負數，已死亡】
【警告，警告。】
【皇帝獲得嫁衣，已成爲厲鬼，將大開殺戒，請攻略者及時找到生路。】
【友情提示：生路在冷宮】
這冷漠的聲音裏，竟然帶着一抹戲弄人的樂趣。
我頭皮發麻，幾乎要炸開。
該死的系統。
處處設陷阱。
嫁衣果然不是明面上猜測的那樣。
太噁心了。
生路。
生路到底在哪裏？
生死存亡之際，我的腦子轉得飛快。
皇帝那雙幽幽的鬼眼。
已經往樹後看過來。
齊曉曉尖叫一聲，
猛地把我推了出來。
她轉身往後跑。
-18-
我心裏又驚又怕，冷得厲害，顧不得那麼多，直接往左邊小樓跑。
宸妃沒睡。
他還亮着燈。
我的心噗通噗通跳。
回憶起以前那些微小的細節——————皇帝進不了宸妃屋，只能在門檻外徘徊。
我飛快的躍進門檻。
果然，
皇帝進不來。
身穿紅嫁衣的他突然頓在原地，團團轉了幾圈，像失去嗅覺的小狗，茫然無措。
但很快。
遠處傳來拍打宮門的喊聲。
是齊曉曉。
「開門，開門，讓我出去啊……」
她在大哭大叫。
皇帝轉過頭，使勁嗅了嗅。
向宮門方向追去。
脫離了危險。
我全身脫力，倚在門框上，忍不住看向室內。
宸妃依舊坐在桌邊，執着一把短劍，幽幽看着我。
這次。
他終於開口說話：
「小瞧你了，新攻略者。」
-19-
攻略者？
我很喫驚。
他怎麼知道…
宸妃估計很久沒說話，自顧自的解釋起來。
他和我們一樣，都是系統選中的攻略者。
只不過，他是執行單人任務。
扮演好宸妃角色，安然活過五個月，即爲攻略成功。
也就是說，宸妃這個角色一直是「女性」，落在皇帝和其他 npc 眼裏，都是女性。
所以，趙姑姑纔會說，
「宸妃娘娘，美若天仙。」
只是因爲攻略者是男性，誤導了同爲攻略者的我們。
所以，婚服送錯了…
嫁衣給宸妃，男式婚服應該給皇帝。
宸妃又道：
「皇帝，由於系統的惡趣味，他其實一會是人，一會是鬼，是這個後宮最危險的存在。」
「我想盡辦法，才觸怒攝政王，讓他把我打入冷宮，物理上和皇帝隔絕。沒想到，皇帝也跟了過來。」
「皇帝會受到宮裏一些規則的約束，比如攝政王的命令。由於我被禁足三個月，所以, 三個月內皇帝一直無法進入我的屋子。」
「十二點一過，三個月期限到, 他馬上…就能殺進來了。」
失敗, 則會當場抹殺。
成功，則可獲得積分, 兌換系統物品。金錢, 只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裏面還可以兌換壽命、異能等等…
我大開眼界。
「宸妃娘娘, 我現在…還有什麼破局之法嘛？」ŧų₉
看着滿屋子的尖銳之物，其實我心裏有了主意。
宸妃皺起眉頭, 面容冷峻：
「我叫薛懷刃。」
「不要再叫宸妃了。」
不遠處。
一聲淒厲的叫喊撕破了夜晚的平靜。
是齊曉曉。
她被抓住了。
系統通報再次響起：
【齊曉曉觸怒皇帝, 好感度降爲負數，死】
我打了一個寒顫。
全班五十六人。
只剩我一個了。
檀木小桌上，擺着那把送信時皇帝送出的匕首。
我撿起來。
緊緊握在手裏。
成敗，再此一搏。
-20-
角落裏的西洋鍾, 鐺鐺鐺, 響了十二下。
禁足三個月。
期限已到。
穿着紅嫁衣的皇帝, 飛快的飄了過來。
三十米。
二十米。
十五米
……
快到身前。
我心跳的厲害。
全身都在發抖。
那抹紅色離我越來越近。
我拿着匕首, 狠狠紮了上去。
冰冷匕首觸碰到紅色嫁衣時，發出嗡鳴。
很快, 紅色嫁衣如同退潮一樣, 從皇帝身上自動掉落, 跌在地上。
皇帝的眼睛也恢復正常。
眼白是眼白。
眼黑是眼黑。
他茫然看着眼前的一切，良久，眼裏湧出淚來：
「朕……朕恢復神智了……」
「朕……清醒了………」
我捂着噗通噗通的胸口, 鬆了一口氣。
賭對了。
嫁衣十米以內, 禁止尖銳物。
這是尚衣監嬤嬤千叮嚀萬囑咐的事情。
利器。
會破壞嫁衣靈性。
沒了靈性, 自然無法操縱皇帝入魔。
這就是系統早就提示的生路。
系統的聲音再次響起：
【姜梨, 解救皇帝成功，好感度 100，攻略成功】
【獲得獎金千萬，返回現實世界】
結束, 來得猝不及防。
最後一眼。
我回頭，看到宸妃眼神兇狠，渾身緊繃。
不, 是…薛懷刃。
他緊緊握着那把短刀，彷彿面前純然無害的皇帝是什麼洪水猛獸……
我的任務完成了。
他的任務，存活五個月，好像……還剩最後一天。
依照系統的尿性, 估計不會讓他好過。
意識迴歸現實的最後一刻。
我聽到竹製小樓裏傳來一聲嗡裏嗡氣的嘶笑……
恐怖的東西，再次出現。
不過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我睜開眼。
努力克服腦海中的眩暈感。
爸爸媽媽喜極而泣的臉, 出現在我面前：
「小梨，你終於醒了！」
原來, 我們全班高考完後一起出遊, 大巴跌落山崖，其他人都死了。
只有我活着。
我福至心靈，買了一張彩票。
果不其然,
正好中一千萬。
……
兩年後，這個詭異的系統，又出現了…
我再次遇見了薛懷刃。
他挑一挑眉：
「好久不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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