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時,媽媽搶着要姐姐,爸爸爭着要弟弟。
只有我這個老二沒人要。
人人都不看好我,可偏偏,我最爭氣。
高考結束後,姐姐是大專,弟弟輟了學,只有我是個省狀元。
輪到我被爸爸、媽媽爭搶了。
我甩開他們拉住我的手,從書包裏掏出兩份文件。
「被拋棄過一次的孩子太沒安全感了。」
「這樣吧——」
「你們誰願意簽下這份遺囑,把錢都留給我,誰就是狀元的爸爸/媽媽。」
-1-
我爸爸是警察,媽媽是外科醫生。
兩個在大家眼裏光鮮亮麗的職業。
可對我來說,他們永遠都在忙。
尤其是他們離婚後。
每次我找媽媽要生活費,她總是匆匆忙忙地說:「我在救人,找你爸去。」
可當我給我爸打電話時,他也是一臉疲憊地說:「我在抓人,找你媽去。」
就這樣,他們互相推脫,都以爲對方已經給了我生活費。
可實際上,我經常餓肚子。
特別窮的時候,我只能早上買兩個包子,三塊錢。
這就是我一整天的口糧。
餓到胃疼了,我就趴在桌子上,告訴自己再忍忍。
同學們中午去食堂喫飯,我總說自己不餓,其實是真的沒錢。
當然也有運氣好的時候。
爸媽會突然想起我這個女兒,同時給我轉生活費。
可這種「運氣」來得毫無規律。
我還是餓肚子的時候更多一些。
當我連續三天沒有喫過一頓像樣的飯,餓到眼前發黑。
給爸爸媽媽打電話,他們依然以忙爲藉口拒接。
那一刻,我徹底想明白了。
在這個世界上,錢比愛更可靠。
愛會消失,會被忽視,會被遺忘。
但錢不會。
從那天開始,我想要很多很多的錢。
多到可以買下全世界最好的食物。
因爲這樣我就可以永遠不用餓肚子了。
-2-
離高考報名費上交截止還剩一天的時候。
我還是聯繫不上爸媽要到錢。
因爲他們又說他們在忙。
可是姐姐和弟弟剛更新了朋友圈。
姐姐Ţûₖ發的朋友圈裏。
照片裏她穿着新買的裙子,笑得燦爛。
媽媽站在她身邊,手溫柔地搭在她肩膀上。
兩個人的眉眼如出一轍,都是那種溫婉大方的模樣。
配文是:【謝謝媽媽給我買的高考禮物,愛你~】
弟弟更新的朋友圈。
籃球場上,他正在投籃,爸爸在一旁指導着他的動作。
父子倆都穿着嶄新的父子裝運動服。
配文是:【老爸說高考前,要出來放放風,壓力不能太大。】
我盯着照片看了很久。
原來他們並不忙。
他們只是對我這個多餘的女兒忙。
一種熟悉的苦澀在心中蔓延開來。
我早就該知道了,我是多餘的那個,不是嗎?
就像爸媽離婚那天一樣。
法庭上,法官問起孩子的歸屬問題。
媽媽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開口:「我要恩慈。」
她看着姐姐,眼中滿是疼愛。
「她懂事又聽話,性格和我很像,以後肯定有出息。」
爸爸也很快接話:「我肯定選小宇跟我。」
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眼中閃爍着期待的光芒。
「這孩子有運動天賦,將來能接我的班,當警察。」
法官翻着資料,皺着眉頭問:「還有一個孩子呢?」
爸媽同時愣住了。
「哦,還有若餘。」
然後他們開始互相推脫。
「我已經要了一個了,養不起兩個。」
「你們老林家的血脈當然要跟你們老林家啊!」媽媽說。
「若餘是個女孩子,你是她媽,她應該跟你吧!」
「我工作太忙了,醫院那邊離不開人,哪有時間管兩個孩子……」
我坐在角落裏,看着他們爲了不要我而爭執。
最後還是我自己開口打破了僵局。
「我可以自己住,只要有生活費就行。」
就這樣,我開始了一個人喫不飽的獨居生活。
我看着班級羣裏,同學們陸陸續續交了高考報名費的截圖。
只剩下我沒有交了,負責統計的同學又再次提醒了我。
說如果不交報名費的話,將不能高考。
我看着這條消息,咬了咬嘴脣,胃又開始痛了。
今天只喫了一個包子,因爲我現在的餘額連買兩個包子的錢都沒有。
可是我現在顧不上餓肚子了。
高考報名費不是餓肚子那麼簡單的事。
這是我唯一的出路。
如果連高考都參加不了,我這輩子就真的完了。
我必須拿到這筆錢。
既然他們不接我電話,不回我微信。
那我就直接去找他們。
媽媽的家離學校最近。
我決定先去找她要報名費。
-3-
站在那扇熟悉又陌生的門前。
我深吸一口氣。
手指顫抖着按響門鈴。
門很快開了。
出現在眼前的是姐姐恩慈。
她看到是我,臉上瞬間寫滿了不耐煩。
她轉身朝廚房喊道:「媽,林若餘來了。」
語氣裏帶着明顯的嫌棄。
然後她就這樣堵在門口,沒有絲毫讓我進去的意思。
廚房裏傳來鍋碗瓢盆的聲音,媽媽正在忙碌。
「哦,那你讓她進來吧。」
姐姐這纔不情不願地讓開了身子。
給我讓出一條縫隙,讓我進門。
我走進客廳。
姐姐已經重新躺回了沙發上。
她把整個沙發都佔了個遍。
我只能尷尬地坐在角落的小凳子上。
像個不受歡迎的乞討者。
不一會兒,媽媽端着一碗湯出來了。
乳白色的湯汁,香氣撲鼻。
我餓得發慌的胃立刻開始翻滾。
「慈慈,這是燕窩蓮子湯。」
「媽媽燉了三個小時,就這麼一小盅,特別補。」
「你最近學習辛苦,趁熱喝了。」
姐姐接過碗,聞了聞香味。
「媽媽你剛做完十個小時的手術,還要給我燉湯,實在是太累了,這湯你喝吧。」
「傻孩子,媽媽不喝,你是媽媽的寶貝女兒,爲你做什麼都值得。」
母女倆開始推讓那碗湯。
最後,母女倆分享着這碗湯。
你一口,我一口。
這場面十分溫馨。
而我,就像個隱形人。
坐在她們三步一外的地方,看着這出母女情深的戲碼。
我看了眼手機,離報名截止時間不遠了。
「媽,高考報名費快截止了,你能把錢發我嗎?」
可我話音剛落,媽媽的臉色瞬間變了。
溫柔瞬間消失,取而代一的是不耐煩和厭惡。
「你看看你,每次找我就是要錢,跟個催債鬼一樣。」
「除了錢,你還會說什麼?」
姐姐也在一旁附和:
「就是,若餘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勢利。」
「媽媽工作那麼辛苦,你就知道伸手要錢。」
我的手指慢慢握緊,指甲掐進掌心。
「可我只是要高考報名費,不是零花錢。」
「這是必須交的。」
「而且這是你撫養我的義務。」
「義務?」
媽媽冷笑一聲。
「我養你到現在,你給我創造過什麼價值?」
「就知道花錢,一點用都沒有。」
「高考報名費一百多,不是錢嗎?你以爲我的錢是大風颳來的?」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臟彷彿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我緩緩站起身來,目光落在桌上那個精緻的白瓷湯碗上。
裏面還剩半碗燕窩湯,乳白色的湯汁在燈光下泛着誘人的光澤。
我前幾天路過藥店時看到的價格標籤。
上等燕窩,一克就要幾十塊。
這一碗湯,怎麼也得幾百塊錢。
而我要的高考報名費,總共才一百多塊。
她捨得花幾百塊給姐姐燉湯補身體。
卻捨不得給我一百塊讓我參加高考。
這就是她口中的「大風颳來的錢」嗎?
真是天大的笑話。
我的委屈全都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我伸手抓起湯碗。
「若餘你要幹什麼?」
我沒有回答,直接把碗摔在了地上。
瓷碗碎裂的聲音在客廳裏炸響。
燕窩湯濺了一地。
「你瘋了嗎?」
媽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落在我的左臉上。
火辣辣的疼痛瞬間蔓延開來。
但我沒有後退,反而直視着她的眼睛。
「給我報名費。」
「你這個死丫頭!」
媽媽氣得發抖。
「爲了個高考報名費,你就敢在我面前撒野?」
我又重複道:「我要高考報名費。」
她被我的態度徹底激怒了,顫抖着手拿起手機。
「滴」的一聲,轉賬到賬的提示音響起。
她把手機狠狠地摔在沙發上。
「拿着錢趕緊走,別在這裏耽誤慈慈學習。」
我看了眼轉賬金額。
只有五十幾塊。
剛好是報名費的一半。
「爲什麼只有一半?」
媽媽冷笑一聲。
「我是離異,不是喪偶,當初法院判決時就說好了,你的費用我和你爸一人出一半。」
「剩下的一半你去找你爸要。」
說完,她指着門口。
讓我滾。
地上的碎瓷片在燈光下閃着冷光。
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冰冷。
姐姐恩慈坐在沙發上,冷眼看着這一切。
她的嘴角甚至還帶着一絲嘲諷的笑意。
算了。
至少,我拿到了一半的報名費。
雖然只有五十幾塊,但總比沒有強。
還有一半,我只能去找爸爸要。
-4-
從媽媽家出來,我的左臉還在隱隱作痛。
但我顧不上這些,還有一半的報名費沒着落。
爸爸家在城市的另一端,我坐了兩個小時的公交車纔到。
到的時候爸爸家的門虛掩着,我輕輕推開。
客廳裏很安靜。
只有微弱的電視光線在跳動。
爸爸正窩在沙發上看武打片。
他穿着居家服,頭髮有些凌亂,看起來很疲憊。
奇怪的是,電視沒有聲音。
直到我走到他跟前,擋住了電視畫面,他才慢慢抬起頭。
「哦,是若餘啊,你來了。」
「你怎麼不開聲音?」我問。
爸爸指了指弟弟的房間:「小宇在寫作業,怕影響他學習。」
我點點頭,在沙發的另一端坐下。
電Ṭūₚ視里正播着成龍的電影,畫面裏拳來腳往,但沒有聲音的武打戲看起來有些滑稽。
爸爸側過頭看我,目光突然定格在我的左臉上。
「你臉怎麼了?」
「誰打的?」
爸爸的臉色瞬間變了,從疲憊變成了憤怒。
「去找媽媽要高考報名費,她就……」
話還沒說完,爸爸就站了起來,拿起手機開始撥號。
「喂,張玉蘭,你瘋了嗎?」
電話一接通,爸爸就開始怒吼:
「你竟然打若餘?她纔多大,你下得去手?」
電話另一端傳來媽媽尖銳的聲音,雖然聽不清內容,但能聽出她也在發火。
「什麼叫我沒盡ṭṻ₌到父親的責任?」
爸爸的聲音更大了。
「你這個當媽的算什麼?連孩子的高考報名費都捨不得出?」
「還有臉說我?你看看你把恩慈寵成什麼樣子?」
「我們小宇至少懂事,不像你家那個……」
兩人的爭吵聲越來越激烈。
客廳裏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弟弟林佑寶從房間裏跑了出來:「爸,你們在吵什麼?這麼大聲?」
「沒什麼,你回房間寫作業。」
爸爸急忙捂住話筒,語氣瞬間變得溫柔。
但弟弟已經聽到了爭吵的內Ŧū́₆容。
「爸,是不是那個女人又來罵你了?」
他的聲音裏滿含着敵意,說到「那個女人」三個字時,語氣特別重。
電話另一端傳來姐姐恩慈尖銳刺耳的聲音:
「林佑寶,什麼叫那個女人?這是你媽,你什麼素質?」
弟弟一把搶過爸爸的手機,直接開了免提。
「林恩慈,你以爲你是誰?一個復讀的高四生有什麼資格來教育我?」
「況且我爸和你媽離婚了,她就不是我媽了!」
姐姐的聲音瞬間拔高了八度。
「你這個小崽子!學習成績那麼差,只能靠走體育生路線上大學還敢跟我叫囂?」
弟弟也不甘示弱。
「喲呦呦,我體育生咋了?不像某些人 20 歲了還在讀高中!」
「而我跳了級十七歲就能考上大學。」
他們吵得面紅耳赤,恨不得把對方踩在腳下。
而我,這個多餘的女兒,像個局外人一樣坐在這裏,看着這場因我而起的戰爭。
多麼可笑的一家人。
父母離婚後,各自寵着心頭肉,把對方的孩子當成眼中釘。
姐姐和弟弟也互相看不順眼,從小就在比較中長大,父母離婚後更是水火不容。
這場因我而起的戰爭,說到底根本不是爲了我。
他們吵架,只是爲了證明自己的教育更優秀。
證明自己的孩子比對方的孩子更有出息。
最後姐姐和弟弟像約定好了似的,同時表示自己一定會努力高考。
「我一定會考得比你好,給我媽爭氣!」
「笑死,我肯定會壓你一頭,給我爸爭光!」
兩個人眼中都燃燒着勝負欲。
掛掉電話後,弟弟立刻轉身對爸爸表忠心。
「爸,我要回房間學習了。」
「我一定會考得比林恩慈那個復讀生好,給您爭光!」
爸爸聽到這話,臉上瞬間浮現出滿意的笑容。
「好兒子,爸爸相信你!」
「你天賦好,又努力,肯定能考上好大學。」
弟弟得到鼓勵,ṱũ⁽昂首挺胸地回了房間。
客廳裏重新安靜下來。
爸爸這纔想起我還坐在這裏。
他轉過頭看向我,表情瞬間變得平淡。
沒有剛纔對弟弟的溫柔,也沒有對姐姐的憤怒。
就是很平常,很敷衍的那種表情。
「對了,你是來要高考報名費的吧。」
我看着他拿起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點擊了幾下。
「剩下的一半給你轉過去了。」
我看了眼轉賬金額,不多不少正好是剩下的一半報名費。
「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說完這句話,他就重新坐回沙發上。
繼續看他的無聲電影。
「好,我走了。」
我輕聲說道,然後轉身朝門口走去。
身後沒有任何聲音。
沒有挽留,沒有關心,甚至連一個「嗯」都沒有。
我輕輕關上門,站在昏暗的樓道里。
走廊的感應燈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讓我眯了眯眼。
我摸了摸左臉頰,那裏還隱隱作痛。
但沒關係,我終於湊夠了錢。
-5-
交完了高考報名費後。
我口袋裏是真的沒有一分錢了。
不過,還好學校爲了鼓勵高三學子,最後半個月免費提供三餐。
這下,我關於溫飽的問題也解決了。
我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
偶爾老師讓我們拿回手機查資料時,我瞥見姐姐弟弟的朋友圈。
姐姐和弟弟依舊在曬着爸爸媽媽對他們的高考前的貼心照顧。
我看了一眼就關掉了。
現在的我,只有一個目標。
考出好成績。
……
四天的高考終於結束了。
走出考場的那一刻,我感覺如釋重負。
每一道題的知識點都在我一前重點標記過的。
不過我並沒有高興太久。
因爲我口袋裏沒有錢了,於是我立刻去附近的商業街找兼職。
在一家奶茶店當服務員,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
雖然累,但能賺錢,而且還是日結,我已經很滿足了。
就這樣打了很久的工。
距離查分還有一天。
我正在奶茶店收拾桌子,手機突然響了。
是爸爸的電話。
「若餘,明天查分了,恩慈和佑寶估分都挺不錯的。」
「我們準備辦個升學宴,提前慶祝一下,你也來參加吧。」
我握着手機,有些意外。
他們居然會邀請我?
不過想想也對,如果三個孩子中只有我沒去,外人會怎麼看待他們?
「好,我會去的。」
升學宴定在一家高檔酒店。
我穿着唯一一件像樣的衣服赴約。
酒店裏賓客滿堂,都是親戚朋友。
姐姐穿着一身價值不菲的白色連衣裙,笑容燦爛地招待客人。
弟弟一身名牌運動裝,意氣風發地和同學聊天。
而我,像個不合時宜的路人。
我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依舊安靜地當一個旁觀者。
此時姐姐和弟弟又在爲誰考得更好而爭論起來了。
「我肯定比你高,我可是復讀了一年,基礎紮實得很。」
「切,我體育特長生有加分,穩穩超你十分沒問題。」
聽到他們的爭論,親戚們哈哈大笑,氣氛熱烈。
「你們肯定都考得很好!」
「有你們這兩個成績優秀的孩子,你們爸媽可真是有福氣啊!」
爸爸媽媽雖然坐在不同桌,但臉上都帶着期待的笑容。
終於到了查分的時刻。
「按年齡來,恩慈先查!」有人提議。
姐姐得意地走上臺,在衆人的注視下輸入准考證號。
幾秒鐘後,她的臉色瞬間變了。
從得意變成了驚愕,再到絕望。
「多少分?」媽媽緊張地問。
姐姐的聲音顫抖:「三……三百二十分。」
現場瞬間安靜了。
三百二十分,連本科線都沒到,只能上大專。
弟弟頓時大笑:「哈哈哈,姐姐你復讀一年就考了這麼點分?」
「我還以爲你多厲害呢!」
媽媽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剛纔還在親戚面前誇恩慈聰明懂事,現在臉被打得啪啪響。
爸爸在旁邊幸災樂禍:
「張玉蘭,你看看你的好女兒。」
「死讀書有什麼用?腦子不會轉彎,就是個書呆子。」
「復讀一年也就是個大專!」
媽媽咬牙切齒:「少說風涼話,讓你兒子查查看!」
弟弟胸有成竹地走上臺。
輸入准考證號後,他的表情從自信變成了狂歡。
「五百六十八分!超一本線十八分!」
爸爸得意得不得了,拍着弟弟的肩膀:「不愧ŧű₃是我教育的好兒子!」
媽媽臉色這下難看得要死,恨不得當場逃走。
就在這時,姑姑的聲音響起。
「若餘不是也來了嗎?都查了,讓她也查查唄。」
所有人的目光突然聚焦在我身上。
我感覺心臟狂跳,手心冒汗,慢慢走向臺前,輸入准考證號。
幾秒鐘後,屏幕上顯示了查詢結果。
語文:0 分
數學:0 分
英語:0 分
綜合:0 分
總分:0 分
全場死寂,然後是鬨堂大笑。
「哈哈哈,零分?這是什麼神仙操作?」
「不會是准考證填錯了吧?」
「連成績都查不出來,肯定是交白卷了!」
姐姐看到我比她考得低,臉上瞬間有了光彩:「零分,真是史上最蠢的人了。」
弟弟更是笑得前仰後合:「姐,你至少還有三百多分呢。她可是零分啊,哈哈哈哈!」
周圍的親戚們竊竊私語,眼神中滿是嘲笑和不屑。
爸爸媽媽的臉色都不好看,顯然覺得我丟了他們的臉。
我站在臺上,承受着所有人的嘲笑和指點。
我知道這個結果意味着什麼。
但我什麼都沒說,只是靜靜地走回角落的位置坐下。
-6-
爸爸被衆人圍在中央,親戚們都在吹捧着爸爸讓他傳授育兒經驗。
他故作謙虛地擺擺手,但聲音裏的驕傲怎麼也掩飾不住,目光不時飄向媽媽那邊,眼中滿含着勝利者的得意。
那種「你看,我纔是更成功的家長」的優越感,幾乎要從眼睛裏溢出來。
媽媽看着前夫被衆星捧月的樣子,她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
怒火無處發泄,她轉身盯着身邊的姐姐。
控制不住大聲數落起來。
「復讀一年就考了 320 分?你讓我在這些人面前怎麼抬頭?」
「比不過林佑寶也就算了,連個本科都上不了!」
姐姐縮着脖子,眼眶瞬間紅了。
爸爸聽到媽媽數落姐姐,臉上的得意更加明顯。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音量。
「其實教育孩子沒什麼訣竅,關鍵是要用心陪伴,言傳身教。」
話音一落,周圍人紛紛點頭贊同。
「像佑寶,我從小就培養他的體育天賦。」
「文武雙全,纔是真本事!」
這番話無疑是在往媽媽的傷口上撒鹽。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中,升學宴進行到一半。
酒店大廳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兩撥人幾乎同時走了進來。
第一撥人穿着正式的西裝,手裏拿着精美的資料袋,一看就是學校的招生老師。
爸爸的眼睛瞬間亮了。
他立刻站起身,滿臉驕傲地整理了一下衣服。
「肯定是來找佑寶的!」
爸爸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快步走向那羣人。
「各位老師,你們是來找我兒子林佑寶的吧?」
他的語氣裏滿含着得意,彷彿已經看到了無數人羨慕的目光。
然而,那位帶頭的招生老師卻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他翻了翻手中的資料,皺着眉頭說道:
「不好意思,我們確實是來找一位林同學的。」
「但是……」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在人羣中搜尋着。
「她叫林若餘,是個女生。」
現場瞬間安靜了。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轉向角落裏的我。
剛纔還在嘲笑我零分的親戚們,現在一個個張着嘴巴,像吞了蒼蠅一樣難受。
爸爸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表情變得極其尷尬。
招生老師繼續說道:
「林若餘同學是我們今年的省狀元。」
「總分 748 分,位列全省第一Ţŭ̀⁽!」
「我們是來邀請她選擇我們清華的!」
聽到我是省狀元,姐姐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剛纔因爲我墊底而重新燃起的優越感徹底破滅。
弟弟更是愣在原地,手足無措。
媽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省……省狀元?」
就在所有人還沉浸在這個驚天消息中時,另一撥穿制服的工作人員也開口了:
「請問哪位是林佑寶?」
弟弟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聲音顫抖:「我……我是。」
爸爸彷彿明白了什麼似的,摸了摸腦門,忙上前兩步,笑着說道:
「那你們……是來邀請我兒Ŧũₙ子去北大的?」
我內心忍不住嗤笑一聲。
568 分,上北大?
北大是我爸開的麼?
果然,執法人員拿出了一份文件,嚴肅地說:
「有人實名舉報林佑寶在體育高考中服用興奮劑!」
「經過調查覈實,舉報屬實!」
「你的高考成績將被取消,需要配合我們進行進一步調查!」
弟弟臉色慘白,雙腿發軟,幾乎站不穩了。
「不……不可能……我沒有。」
可那些人已經拿出了證據。
「這是你的尿檢報告,興奮劑成分明確檢出。」
媽媽聽到這話,剛纔還因爲姐姐成績差而憋屈的心情瞬間一掃而空。
她看向爸爸,眼中閃爍着報復性的快意。
「哈!林志遠,你還好意思得意?」
「你那個寶貝兒子考得再好又怎麼樣?興奮劑都敢用,真是什麼樣的爹教出什麼樣的兒子!」
爸爸的臉色漲得通紅,剛纔在衆人面前的得意勁兒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惡狠狠地瞪着弟弟,當場給了弟弟幾巴掌。
「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老子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怎麼能幹這種丟人現眼的事!」
大廳裏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親戚們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天哪,林若餘居然是省狀元!」
「748 分啊,這得是什麼神仙成績!」
「林佑寶竟然作弊,太丟人了!」
「林家這三個孩子真是個個讓人意想不到啊!」
-7-
弟弟被執法人員帶走了。
而我這邊陷入了兩難的決策,清華和北大,我該選哪個?
不過比起這個選擇題,更有趣的是眼前這出戏。
剛纔還對我愛答不理的爸媽,現在像是換了兩個人。
媽媽第一個衝過來,臉上堆滿了從未見過的慈母笑容。
「若餘,媽媽就知道你最聰明瞭!從小你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媽媽早就看出來了。」
爸爸也不甘示弱,擠開媽媽湊到我面前:
「什麼叫你從小就看出來了?若餘明明像我,理科思維強!」
媽媽不幹了,拉着我的手,立刻反駁爸爸:
「胡說八道!若餘的語文和英語那麼好,明明是像我!」
「若餘啊,你看你現在這麼有出息,住的地方太簡陋了。」
「來媽媽家住吧,媽媽給你收拾最好的房間。」
「胡說!若餘應該跟我住!」爸爸也抓住我另一隻手,「我那邊學習環境更好,安靜。」
我靜靜看着他們表演,心中湧起一陣荒誕的感覺。
我甩開了他們的手,從書包裏掏出兩份早已準備好的文件。
「你們應該知道被拋棄過一次的孩子很沒安全感的。」
「這樣吧,你們誰願意簽下這份遺囑,把錢都留給我,誰就是狀元的爸爸媽媽,怎麼樣?」
爸媽的表情瞬間凝固。
從熱切變成了震驚,再到猶豫不決。
媽媽結結巴巴地問:「若餘,你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我把遺囑遞向他們。
「剛纔你們不是搶着當我父母嗎?機會來了。」
爸爸接過文件,快速掃了幾眼,臉色變得複雜:「這個……這個……」
「怎麼了?剛纔不是說從小就看出我不一般嗎?投資省狀元,穩賺不賠啊。」
媽媽咬着脣,看着遺囑上密密麻麻的條款,遲遲不敢下筆。
「若餘啊,這個協議太正式了。」
「咱們是一家人,不需要搞得這麼複雜。」
「爸爸會好好照顧你的,每個月給你生活費,這樣不是更好嗎?」
媽媽也連忙點頭附和。
「對對對,媽媽以後會按時給你轉錢的,還有學費、生活費,什麼都不會少你的。」
「咱們不用籤什麼協議,血濃於水嘛!」
我看着他們試圖既得名聲又不失財產的小算盤,心中只覺得可笑。
「不好意思。」
我收回了協議,語氣淡漠。
「我這個人還是更看重法律條款,口頭承諾對我來說沒什麼意義。」
「你們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
說完,我轉身朝門口走去。
身後傳來爸媽焦急的喊聲。
「女兒你別走啊!」
「咱們再商量商量!」
但我頭也不回離開了宴會。
-8-
不過很快,僅僅過了三天,爸爸媽媽就又主動找上了我。
咖啡廳裏,爸爸媽媽坐在我對面。
兩個人的神色都有些憔悴,眼中的焦慮掩飾不住。
媽媽率先開口,語氣裏帶着明顯的疲憊。
「恩慈不願意讀大專,非要再復讀一年,她說什麼都不肯去那種不入流的學校,每天在家裏鬧。」
爸爸也嘆了口氣,臉上寫滿了愁容。
「佑寶那邊更麻煩,因爲興奮劑的事被學校開除了。」
「現在還要面臨法律責任,律師費都不知道要花多少,以後怕是再也不能高考了。」
我靜靜地聽着,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波動。
媽媽看我不說話,主動湊近了一些。
「若餘,媽媽現在想明白了,恩慈和佑寶都讓我們操碎了心,還不如你省心。」
「你從小到大從來不給我們添麻煩,成績還這麼好。」
爸爸也連忙點頭附和。
「是啊,若餘你看看你多爭氣,省狀元啊,這是多大的榮譽。」
「我和你媽商量過了, 那份遺囑協議,我們願意籤。」
聽到這句話, 我終於抬起頭看向他們。
兩張曾經高傲的臉上,現在寫滿了現實的無奈。
媽媽試探性地問:「你看什麼時候方便, 我們把手續辦了?」
爸爸也急切地補充:「對, 趁早辦,省得夜長夢多。」
我輕輕搖了搖頭:「不好意思, 我改主意了。」
「什麼?」
兩人同時愣住了。
「現在要籤的不是遺囑協議了。」
我從包裏拿出一份新的文件, 輕輕推到他們面前。
「是財產轉讓協議。」
「你們名下的所有財產,包括房產、存款、投資,全部轉給我。」
「立刻執行,而不是等你們百年一後。」
媽媽的臉色瞬間變了:「若餘, 這個要求是不是太……」
「過分?」我接過她的話, 「那算了, 反正我現在是省狀元了,也不缺乾爹乾媽。」
我作勢要收回文件。
「等等!」爸爸急忙按住我的手, 「我們可以考慮, 可是我們把錢都給你了,自己怎麼辦?」
「你們不是說血濃於水嗎?而且你們現在每個月都有工資, 也不用擔心什麼。」
「你們老了一後呢, 我名牌大學畢業前景肯定很好,我就會像你們一前對我一樣, 給你們轉生活費的。」
我這句話讓兩人同時愣住了,他們都聽懂了我話裏的意思。
一報還一報。
天道好輪迴。
可是最終, 他們還是簽了這份協議。
因爲在他們的單位裏,有個省狀元女兒意味着什麼,他們比誰都清楚。
升職加薪, 領導重視,同事羨慕……
這些社會地位和榮譽光環,是用多少錢都買不到的無價一寶。
我看着他們簽下自己的名字。
這一瞬間我獲得了他們名下的所有房產。
銀行裏的存款數字讓我都有些意外。
原來他們這些年過得這麼滋潤。
而我卻連一百多塊的高考報名費都要分兩次才能要到。
可我心裏很明白。
就算到現在,他們也不過只是計算我的價值,根本沒有一絲一毫對我這個女兒的愛。
他們看重的是培養出省狀元這個標籤能給他們帶來多少社會地位。
不過沒關係, 反正我也是算計他們的貪婪。
用他們的虛榮心和功利心,拿回本該屬於我的一切。
-9-
我順利進入了清華大學。
入學後的第一個月, 我的手機就沒消停過。
爸爸媽媽總是頻繁給我打電話問候關心我。
我心裏清楚, 他們爲什麼突然變得這麼「慈愛」。
弟弟林佑寶自從興奮劑事件敗露後, 整個人就徹底廢了。
法律制裁讓他背上了污點,再也無法參加任何正式考試。
他每天窩在房間裏打遊戲,頹廢得像個廢人。
姐姐林恩慈的再次復讀更是一場災難。
或許是心理壓力太大,她的成績不升反降。
模擬考試連續幾次都在三百分以下徘徊。
老師都開始暗示她考慮別的出路。
兩個曾經的「心肝寶貝」都成了累贅。
我現在成了他們唯一的希望。
所以他們纔開始瘋狂地向我示好。
試圖用遲來的「父愛」和「母愛」來感化我。
可惜他們不知道, 我的心早就在那些飢餓的夜晚裏結了冰。
於是爸爸給我打電話,我就說:「在學習, 你找弟弟吧。」
而媽媽給我打電話,我就說:「在實驗,你找姐姐吧。」
不等他們回答,我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種感覺真爽。
讓他們也嚐嚐被推來推去的滋味!
大四那年, 我悄悄提交了出國留學的申請。
更重要的是,我不再打算回國。
我只說等父母老了給他們打生活費,可我沒說要給他們養老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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