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十八線的過氣女明星,做小伏低三年才嫁進京圈首富江家。
我跟江家獨子江原耗資三個億的世紀婚禮瞬間衝上熱搜。
可是玄學圈大佬卻說我是小妾的面相。
直播間忽然炸開了:
【真搞笑,這都 3202 年了,還有當小妾的啊?】
【有沒有可能,不是小妾是小三啊。】
我冷下臉來,直播連線後將結婚證拿出來。
誰知大佬卻說:
「活人裏,你確實是大房。
「算上死人嘛,就不好說了。」
-1-
算上死人是什麼意思?
領證前我查過江原的婚史,確實是頭婚。
江家家風甚嚴,我跟了江原三年,從來沒聽過江原有什麼大房或者養在外面的女人。
我人糊又沒有拍過什麼吻戲親密戲,還乖巧地做了江原三年地下情人,他家才同意我轉正。
我語音連線上玄學圈大佬冷飯:
「大師,您詳細說說,蘇芷這面相是怎麼回事。」
冷飯是個二十出頭的少年,卻在玄學圈頗有名氣,最擅長看風水和麪相。
「奸門枯無光,眉尾帶痣,我只能說是很不吉利的面相。
「蘇芷還不如當個小糊咖,反正當小妾是沒有前途的。」
小妾?
我嗤笑着打開鏡頭,把結婚證拿起來,對着鏡頭晃晃:
「喂,大佬,這是國家發的,哪個小妾能領證?」
冷飯直直地看着我,眼裏一點笑意也沒有:
「活人裏,你確實是大房。
「算上死人嘛,就不好說了。」
我露臉後,直播間的彈幕瞬間刷爆:
【臥槽是蘇芷本人!】
【主播真搞笑,這都 3202 年了,還有當小妾的啊?】
【有沒有可能,不是小妾是小三啊。】
冷飯抬起頭,冷冷地看着我的臉,一字一頓道:
「不是小三,是小妾,還有一個大房。」
這胡編亂造的能力屬於是老奶奶鑽被窩——給爺整笑了。
「那行,你告訴我,大房在哪,我也好去敬杯茶,指不定再給你們直播個宅鬥啥的。」我笑嘻嘻地問。
冷飯的眼裏竟然有了點憐憫:
「陰陽路不同,你找不到她。
「但是她很快就要來找你了。」
-2-
直播忽然被掐斷。
江原無聲地出現在我背後Ťŭₖ,將我的手機拿走關掉:
「不要亂看這些迷信的東西,影響集團形象。」
我乖巧地點點頭。
嫁給江原以後,他以維護集團少奶奶的形象爲由,把我的通告都停了。
我每天的任務就是睡到中午起牀,下午去美容院或者跟富太太們一起喝喝下午茶,晚上伺候好江原。
我也會去江家出資的福利院擺拍營業,爲江家形象營業。
見我聽話,江原笑了笑,將一個玉鐲套在我手上。
玉雖然翠,卻有些斑斑點點的濁色。
不知道爲什麼,鐲子套在我手上的一瞬間,我打了個冷戰。
像是有誰惡狠狠地盯着我似的。
「咱媽給的,好好戴着。
「明天下午我跟李家有個生意要談,你陪他太太去做個臉吧。」
李太是個保養得宜的中年貴婦,她老公是在緬甸做玉石發的家,但是圈內都知道,虧得是李太一雙慧眼。
旁人是賭石開玉,李太太卻可以見山識玉。
她說古籍記載,玉在山而木潤,玉韞石而山輝。
她不懂專家是怎麼鑑定古董的,但她一眼就能看出古董真假和山中有無好玉。
行話管這叫望氣。
江原介紹我拜訪李太時,我還鬧了個尷尬。
第一次上門,我看她客廳裏有積木和洋娃娃,還以爲她有孩子。
第二次約着打牌,我專門買了些玩具,卻被鄰居好意提醒,說李太沒孩子,送這些觸黴頭。
好在李太沒在意,反而熱情地接過來,不好意思地說是自己童心未泯,小時候條件不好,纔會到這個年紀還喜歡小孩子的東西。
圈內富太太們對她趨之若鶩,但是她卻唯獨喜歡我,說我跟她年輕時長得很像,她膝下無子無女,要不是江原這小子跟她搶人,怎麼也得認我做個乾女兒。
我殷勤地爲李太奉上一盞茶。
她看見我手上的玉鐲,皺了皺眉頭:「江原給你的?」
「嗯,江媽媽給的。」
「礙着面子,當着江家人的面戴着就算了,切記睡覺的時候要摘下來。」
「爲什麼?」
「人睡着的時候陽氣最弱,這玉我瞧着有屍……」
不等她說完,美容師推了精油進來了,李太見有外人,立刻閉了嘴。
美容師調了燈光,房間瞬間昏暗下來。
我也不好再問。
我躺在牀上,美容師爲我的臉塗上精華。
臉上有些癢,是碳酸面膜氣泡炸開的刺痛吧?
不對啊,我前兩天才做過碳酸清潔,我的美容師知道我皮膚敏感,清潔一週只做一次。
不知道爲什麼,第六感警告我不要睜開眼。
昏昏暗暗的房間,我小心地眯起眼,卻瞥見牆上的影子。
是一個瘦長的影子站在牀頭,垂下身子看我。
我不敢抬頭看,她卻低下頭,一點點貼近我的臉。
她五官只是漆黑的空洞。
而我臉上的刺痛,是她低着頭,長髮拂在我的臉上。
人恐懼到極點時,是動不了的。
我僵着身子,連口水都不敢咽,死死摳住牀單。
「小芷?你怎麼了?」
我猛地睜開眼,眼前驟然一片雪白。
李太擔憂地看着我:
「剛剛美容師問你用什麼精油,問了三遍你也不說話。」
我才發現自己的背已經被冷汗浸溼。
「……沒事。」
應該只是做了個噩夢吧。
見我這麼說,李太臉色卻沉重起來,她從身上解下一個牌子遞給我:
「這是我自己戴着的平安符,你戴着,保平安的。」
我接過,才覺得身上那種陰冷的感覺好多了。
坐上保姆車,閨蜜小雅發來了鏈接:
「快看,這兩天網上都是扒你和江原婚禮的帖子。」
我打開鏈接,標題卻是:
【好恐怖,江家不會真的在搞活人祭祀這套吧?】
原來從那一次連線冷飯後,網友們開始扒我和江原的日常,越說越玄乎。
說我們結婚這日定在中元節。
說雖然我演的劇都糊,但是都是江原投資的,說明他早就盯上我了。
又說江原送我的別墅正面外觀像極了香案,還有三股噴泉是在上香。
到我跪地敬茶時,除了他父母手邊的茶盞。
還有一隻素白的舊茶碗放在後面,與滿屏的大紅格格不入。
他們說那是奉給正妻的妾室茶。
-3-
「最近網上都說江家表面在做慈善,實際在選祭品,江太太您怎麼看?」
我蹲下身子摟着孤兒們,掛着營業性的笑容看鏡頭。
江家家大業大,這些風言風語根本動不了江家分毫。
「如果沒有證據,這個話題可以打住了嗎?」
「Ţũ⁷那聽說當初江先生爲了追到你,豪擲一個億,是真是假?」
「那一個億在哪?我記得當初我嫁入江家時,新聞都說我忍辱做小才嫁入豪門。」
場面上應付完,衆人散去。
我疲憊地踢掉高跟鞋,躺在沙發裏。
現在媒體越來越會顛倒黑白了。
三年前的我人糊,沒戲可拍,喫了上頓沒下頓。
只能去道觀裏拜一拜,再去道觀外頭,別人說算卦很靈的攤子算一卦,希望能時來運轉。
算卦師父卻說我的命極好,旺夫又富貴,誰娶了我三代不愁,擱古代我這八字都是能當娘娘的。
我沒放在心上,可半個月後我再去,就遇到了江原。
我給江原做了三年的地下情人。
江原那時並不是一個合格的配偶。
他有富二代的通病,女人在他們圈子裏不過是消遣。
從玩物變成寵物,再到走進他的心裏。
我花了三年,這三年我除了討好江原什麼也不會。
也是結婚後,江原似乎收心了,變得大方起來,別墅跑車送起來是一點都不吝嗇。
我喜歡窗外鬱鬱蔥蔥的生機,江原就在別墅旁移栽了一棵槐樹,高大的槐樹甚至伸到梳妝檯的窗邊,江原還給樹下給我紮了個鞦韆。
別墅建成後,江原從身後摟住我,溫柔地貼在我耳畔低語:
「喜歡這裏嗎?那就一輩子住在這裏好不好?」
不是我戀愛腦,是幾千萬砸到頭上,擱誰誰不迷糊。
網友說的這些我原本是不信的。
可自從白天被鬼壓牀後,我總有些不安。
我試圖加冷飯爲好友,冷飯卻說請付費諮詢。
不是花不起這個錢,是我怕江原一怒之下把我零花錢停了。
有錢真好,不像我,一怒之下也就怒了一下。
碰巧今晚江家回鄉祭祖,在他們家,祭祖女性不能參與的。
臨走前,江原仔細叮囑我今晚待在家裏,不許亂跑。
我聽話地點點頭。
而冷飯預告,今晚直播講解江家別墅風水。
我開了個小號去直播間蹲着。
我想着這次不露臉,就讓他幫我看看這個鐲子有沒有什麼不對勁。
「今天中元節,鬼門大開,咱們關好門,做個玄學專場哈。
「經常殺人的朋友都知道哈,殺人容易拋屍難。
「所以很多朋友都喜歡用玄學殺人,什麼扎小人啊,下蠱啊,當然這些呢,都是損人不利己的。
「唯獨有一種損人利己的,是妻祭。」
看着外頭昏暗的天色,我心裏毛毛的,還是把燈打開了,把腳悄悄縮回被窩裏。
「你們最關心的蘇芷是不是小妾這個事啊,我不好說,這個說了平臺要把我封掉的。
「我只能說,早些年香港那邊很流行這種,那有錢人娶了個原配嘛,原配命太好,旺夫就可勁兒旺,你一個小火苗能給你旺成火山的那種,可惜原配因爲意外死掉了嘛。
「那死掉了怎麼辦,還想讓她繼續旺對吧,對,就做了個陣法把她困在家裏,讓她不能投胎,那她既然沒投胎,那名義上還沒跟你離婚嘛,死了也得旺你。」
【可是江某明明是頭婚啊。】彈幕有人提問。
「有時候呢,也不用真結婚,你拜個堂就行,非得讓我說那兩個字是吧?」
【主播說冥婚直播間就要被封了。】
【那大房這次是要打小三?陰間也搞雌競這套?】
【有沒有可能,是大房找了替身,她纔好去投胎?】
【冷飯上期說過了,蘇芷的八字特別罕見,肯定是被人盯上了。】
【所以不要隨便算命,找人看相,說不定稀裏糊塗就被人借運了。】
「而你們之前說的那個別墅,ŧųₒ咱們內行叫穿心陣。」
「這個不止從正面看,要從頂上看,應該做了個天井之類的,太陽曬着嘛,你想那魂多難受。」
我心口猛地一跳。
在我臥室後面,確實有個天井!
當初我嫌曬又有蟲子,但是江原說是個大師做的,就留了下來。
「這種穿心陣一般配合釘魂釘一起用,就是……」
還越說越離譜了。
我拍了個付費諮詢的鏈接,又挑了個角度對着鐲子,確保自己的臉不會暴露在鏡頭下。
「啊,有個叫【蘇芷不是小三】的家人付費了,我們連線一下。」
「這是我老公送的鐲子,想讓大師看看。」
沒想到,看到我鐲子的一瞬間,冷飯的臉色凝重了:
「從哪弄的?」
「……我老公送的,我也不知道哪來的。」
「別戴了,你戴這鐲子有沒有撞邪?有沒有碰到什麼,或者夢到什麼髒東西?」
我的臉上又有了那種頭髮紮在臉上,刺癢的感覺。
「有,但是有個熟人給了我這個。」
護身符放在桌子上的瞬間。
冷飯不再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猛地站了起來,瞪大眼睛暴怒道:
「哪來的?這東西你從哪弄來的!」
【這麼多場直播,冷飯頭一次睜眼了。】
【我一直以爲冷飯是瞎子來着。】
「朋友給的。」
聽我說是朋友給的,冷飯的臉色緩和了一下,表情複雜道:
「你是真的不怕死,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什麼意思?我不懂。」
「你手上戴屍玉,脖上戴屍油,主打一箇中泰結合?養蠱呢?」
屍玉?屍油?
「你現在聽我一句,立馬跟你老公離婚,趕緊搬出去。
「把鐲子用紅布包了放好,給人家恭恭敬敬上個香。
「至於你脖子上戴的,我希望你能交給我……那不是……」
正說着,忽然外頭劃過一陣閃電。
房間驟然陷入一片黑暗。
停電了。
我嚇得一個哆嗦,屏幕一陣卡頓。
手忙腳亂間,攝像頭反轉了。
【我沒看錯吧?是蘇芷本人?】
【我剛剛就說那個美甲怎麼有點眼熟。】
【她 id 也太欲蓋彌彰了吧。】
【不是吧,剛說過她家的風水,又來了什麼屍玉,江家怕她死得不夠快?】
看着直播間不斷上漲的觀看人數。
完了完了,讓江原知道了,零花錢都要扣完了。
「蘇芷?」冷飯皺着眉,「你還在那棟別墅裏嗎?」
我欲哭無淚地點點頭。
「快從別墅裏出來!中元節你怎麼敢的啊?不怕她來找你啊?」
屋外一片漆黑,我不敢出去。
「不跑等她來找你啊?」
我開了手電,小心翼翼開臥室門。
下一秒我的血液就凝固了。
門打不開了。
……明明鑰匙還插在門上,輕輕晃了晃。
……可就是打不開了。
像是被反鎖了。
空氣安靜得像死去一般。
「我……我開不了門。」我發現自己打哆嗦了,「門、門壞了。」
【別演了。】
【唱雙簧呢?鑰匙都好好的。】
忽然我聽見了大門門禁發出甜美的女聲,在一片中死寂顯得格外突兀:
「人臉識別通過。」
門開了。
可那裏空空如也。
-4-
大門自動關上。
我貼在門上聽。
樓下客廳有重物拖行在地上的聲音。
我壓低了聲音,像是安慰自己:
「好像家裏進賊了。」
【有沒有可能,不是賊。】
【原來是賊啊,嚇我一跳,還以爲是鬼呢。】
「她來了。」
她?
江原冥婚的妻子嗎?
「放心吧,她也是被釘住手腳,爬過來的,沒那麼快。」
【主播是懂安慰人的。】
【安慰得很好,下次別安慰了。】
直播間人數瘋狂上漲,不少人在罵冷飯跟我故意炒作。
「蘇芷你別怕,聽我說,不一定是門壞了,可能是你被穿心陣困住了。
「但你放Ţū⁺心,破了陣她害不了你,俗話說,鬼怕人七分呢。」
冷飯的表情嚴肅起來。
「穿心陣要破陣很容易,你找一下屋裏有沒有你的照片,應該跟你人一樣高,一般都是你單人的婚紗照,放在牀墊下面。
「照片應該用棺材釘釘了五官,還有手腳。」
【越說越玄乎了。】
【不用看了,用腳想也知道,肯定有,倆人唱雙簧呢。】
不同於直播間衆人的鄙夷。
我背後已經出了冷汗。
因爲我記得拍婚紗照的時候,江原要求過讓我單獨拍一張。
說起來挺怪異的,我穿着紅色的秀禾,江原不要我擺任何姿勢,直視鏡頭,像照證件照一樣。
這張照片甚至不讓修圖師幫我修圖,後來也沒收進我們的相冊。
後來我問過江原,他說選片的時候刪掉了。
我沒放在心上。
……會不會他真的像冷飯說的,放在牀下了。
ṭŭₙ 不知道爲什麼,一股莫大的勇氣湧上心頭。
我強撐着鎮定去搬牀墊。
【不會真有照片吧?】
【有錢人住的也不一樣,你看那個牀中式雕花,又大又氣派。】
牀墊被搬開一個角。
我費力推開。
——空空如也。
——什麼都沒有,只是尋常的牀板。
【哦喲,冷飯翻車了。】
【什麼都沒有,就別亂講了。】
「奇怪了……如果沒有佈陣,你怎麼會出不去。」冷飯也有些慌亂。
不知爲何,我忽然覺得背後一冷。
我聽見了敲門聲。
「絕對不能開門!」冷飯皺眉。
敲門聲不疾不徐,迴盪在走廊。
像是知道里面有人。
「你先躲起來,熬到天亮!我現在去你那。
「記得不管誰敲門,一定不能開!
「一定要等天亮!」
我們家是中式別墅,臥室不大,因爲江原認爲臥室小能聚氣。
能躲的地方,只有衣櫃和牀底。
【我建議躲衣櫃。】
【我建議躲牀底。】
我下意識就躲進了衣櫃。
現在時間是凌晨一點,距離天亮還有四個小時左右。
敲門聲還是不急不緩。
我不敢發出聲音,透過衣櫃的門縫死死盯着門。
不知道過了多久,敲門聲忽然停了。
我稍稍鬆了口氣。
又聽見指甲刮在門上的聲音,那聲音像撓在我的天靈蓋上,讓我頭皮發麻。
好在那聲音慢慢低了下去,似乎是發現開不了門放棄了。
時間過了半個小時,外頭一點動靜也沒有了,只有槐樹葉掃着窗戶發出沙沙的聲音。
我聽見樓下有高跟鞋的聲音,還有窸窸窣窣的人聲。
「小芷,是我,你在嗎?」
是李太的聲音。
「你怎麼不開燈呀,怪嚇人的。
是李太嗎?
我下意識想出去回答她。
卻發現不對勁。
剛剛樓下的門開ţű₈了以後,又自動關上了。
如果是李太,門禁聲音很大,我不可能沒聽見。
見我沒有回應,那聲音忽然消失了。
像石頭沉進了湖底,房間裏除了風聲,再沒有任何聲音。
時間一點點過去,可是手機沒電了。
關機前我看了眼時間,現在是四點半。
離天亮大概還有半個小時。
再撐着半個小時就好了。
人在凌晨時睏意最濃,我縮在衣櫃裏數着時間,只覺得好像過去了兩個小時一樣。
迷迷糊糊間,我看見房間裏亮了起來。
外頭天光微亮,遠遠能看見樹葉漏下的晨曦。
安全了,我鬆了口氣,從衣櫃裏走出來。
準備拿數據線給手機充個電,再去洗手間衝個澡化個妝,然後線下約冷飯見個面,把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都解決掉。
我哼着小曲開了門,屋外走廊漆黑如隧道一般。
天根本沒亮!
我猛地回過頭,房間瞬間暗了下去。
在那一瞬間有一股很大力氣用力攥住了我的手腕。
那隻玉鐲!
她想要那隻玉鐲!
我不顧手疼,用力擼下那隻玉鐲,往門外丟。
玉鐲沒碎,落在地上咕嚕嚕滾到黑暗中。
我忙不迭爬到牀底。
而手機已經亮了。
電量充足,時間依舊停在四點半。
甚至連直播間也沒退出去。
【完了完了,她開門了!】
【冷飯,怎麼辦啊。】
【找那個什麼陣啊,破陣啊!】
陣?穿心陣?根本沒有啊!
慌亂間,我又聽見了指甲颳着牆和重物拖行的聲音。
聲音一點點逼近。
我聽見衣櫃裏,梳妝檯下窸窸窣窣的聲音。
忽然,聲音停在了牀邊,又走開了。
我稍微鬆了口氣,忽然有手死死抓住了我的腳踝。
她要把我從牀下拖出來!
踝骨到小腿好像要被捏碎了一樣,疼得鑽心。
我死死抓着牀腳,不敢往腳邊看。
「救命——」
誰能來救救我?
慌亂間我抬頭一眼,卻覺得渾身冰冷。
我和她對視了。
一張沒有五官的臉貼着我的臉。
……不是她的。
……是我的臉。
我的五官和手腳,被釘子封住。
釘尾如九個漆黑的空洞,凝視着我。
……是那張照片!
不在牀墊下,而是藏在牀底!
顧不得別的,我用力地扣着釘子,甚至連指甲劈開也察覺不到疼痛。
每拔掉一個,我覺得腿上的力度好像鬆開了一些。
直到那張照片掉下,腳邊的疼痛也消失了。
我始終不敢動。
我怕這也是假的。
聽到樓下門禁聲響起,匆匆上樓的腳步聲,我依舊不敢信。
直到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沒事了。」
冷飯來了。
腿上一陣刺痛,我低頭一看,是兩個烏黑的小手印。
外面陽光微微刺破雲層。
我靠着牀恍惚了半天,沒忍住哭了出來。
「別怕。」冷飯皺皺眉頭,「我搖人了。」
我以爲他會搖來一衆仙氣飄飄修爲頗高的道友或是同門。
我緊張地期待着鬥法。
誰知他拿起手機,頗爲狗腿地點頭哈腰:
「嗯嗯,警察叔叔,仙桐路 100 號,對,涉嫌故意殺人,侮辱屍體,封建迷信活動。」
警察來得很快。
江原的電話依舊打不通。
說實話,我還是不敢相信江原真的搞了什麼妻祭。
直到冷飯指證槐樹下有異常。
警方挖出了一具白骨,只是手腳五官都被九寸長的釘子深深釘入土中。
法醫鑑定死者爲女性,年齡十四歲,別墅不是第一埋屍地,死因還待進一步調查。
江原被帶走調查。
事件始末在網上一點點被扒了出來。
江家名下的福利院明面上是做慈善,卻被扒出了早些年利用孤兒進行權色交易。
像烏雲撕開了一個口子,受害者紛紛站出來發聲。
他們高舉着一張女孩的照片,在江家辦公樓下示威靜坐。
那是一張被裁去半邊的合影,死者被單獨截了出來,照片下隱約可以辨認出的蘭這個字。
受害者叫蘭。
-5-
三天後,冷飯將我約出來喫飯。
「警方已經確定是江家做的。」
「警察跟你說的?」
「警察怎麼可能跟我說,我自己算出來的。」冷飯忽然一笑,「你不想知道我還算出了什麼嗎?」
「不想。」
冷飯卻不給我逃避的機會。
「那天晚上來找你的根本不是她,你知不知道?
「她全身被釘住,根本不可能來追你索命。
「也就是說,門外那個根本不是她,是李太養的小鬼。
「真正的她,一直在窗外看着你。」
那麼在我趴在窗戶上看樓下無人自開的門禁時,在我躲進衣櫃時。
她一直隔着玻璃貼着我的臉,靜靜地看着我一舉一動。
半晌無語,我低頭抿了口咖啡,笑笑:
「是嗎,真嚇人啊。」
冷飯卻不許我逃避:
「圈內三年,沒有事業心,吻戲親熱戲都不拍。
「接的幾個片子還都是江家投資的。
「是熱愛事業,還是守着餌等大魚上鉤呢?
「你知道江家在香港發家,很重視命理玄學這塊。
「或者我想得溫情一些,紫微斗數看你是有姊妹的,感情還很好。」
「你知道她?」我一愣,看到冷飯狡黠的神情,才意識到他在下套。
「現在知道了。」冷飯放下咖啡,「你想撼動這棵樹太難了,只能利用一點玄學,連江家都能瞞過去,我抽絲剝繭也沒找到你跟她的聯繫。」
他猜得不錯。
我曾有個姐姐,不過現在我已經比她大了。
我們曾在江家的孤兒院長大,但可惜也只到十四歲而已。
姐姐在十四歲那年被領養,但是領養人只能承擔一個人的費用
姐姐能得到資助,我比她還高興。
姐姐卻想讓我去。
但院長媽媽和江媽媽說, 姐姐合適。
我不知道爲什麼是合適。
卻想到了當初江媽媽不住摩挲着姐姐的手, 感慨這一對觀音手和她那極好的生辰八字。
我們約好了她去領養的家庭以後,也要常回來看我。
可後來我再也沒有了姐姐的消息。
十四歲那年, 我逃離了孤兒院。
一邊打黑工養活自己,一邊託人打聽當初領養的事情。
但是我什麼都打聽不到, 江家把消息瞞得鐵桶一樣。
我只能接近江原,去查。
跟着江原兩年,真讓我察覺到了一點異常。
可我的身份漏洞百出, 做金絲雀時, 江原不過問。
但是到了談婚論嫁,江家一定會查個底朝天。
我以爲要穿幫時,李太幫Ṫŭ₃了我。
甚至是一直在幫我。
因爲她見過我被江原衆目睽睽下打了一巴掌, 還能笑着送上另一半臉。
她願意用點手段幫我自導自演,除去我合她的眼緣,還因爲我總能透露一點江家的商業機密給她。
而李太養古曼童的事情, 我從一開始就心知肚明。
古曼童是泰國那邊的法術, 又叫養小鬼。
夭折的孩子用祕術煉製,據說這樣能將靈魂封在屍身裏。
請回家供奉就像養了個孩子, 玩具零食一樣不少地供奉着。
甚至家裏鞋櫃有童鞋,喫飯時也要擺上一雙兒童碗筷。
且家中不能有孩童, 否則古曼童會嫉妒反噬,甚至害死家中的孩子。
但是古曼童會給父母家帶來財運, 保官運亨通, 甚至爲父母趨福避禍。
所以那天我去李太家裏, 她家沒孩子卻有許多小孩子的玩具。
李太看出了江家將姐姐下葬時戴着的玉鐲給了我,擔心江家利用姐姐害死我,所以將護身符給了我。
她不知道那是我姐姐戴過的,姐姐怎麼會害我呢?
那鐲子扣在我的手腕上, 我並不害怕, 反而覺得踏實。
就像姐姐又一次牽起了我的手。
冷飯曾告訴我,我做這些可能真的會招來什麼東西。
爲了姐姐,我什麼都不怕。
我找到江原信任的大師, 冷飯的師父, 說出了姐姐的生辰八字。
我央求江原拍婚紗照, 又給自己單獨拍了一張。
用釘子釘在五官上時, 我也想過ŧű̂⁷,姐姐遭遇過什麼呢?
再用冷飯的熱度爲自己造勢, 江家家大業大, 一點輿論根本影響不了他們。
除非直播的熱度夠大, 大到江家根本沒辦法把這件事壓下去。
捕風捉影的玄學哪有一具屍體在眼前震撼來得大呢。
「三流女星因禍得福順勢翻紅,比一個孤女爲姐復仇的故事, 我更喜歡前者。
「別讓你師父出去擺野攤了,像你一樣開個直播間挺好的。」
「倒是你勸勸李太太,那玩意兒的性格也像小孩子, 說翻臉就翻臉,指不定哪天把自己搭進去。」
「血濃於水,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會害她呢。」
冷飯愕然, 畢竟見慣了世面,很快恢復了鎮定。
桌上咖啡已經見底了。
我們告別前禮貌握手,相視一笑:
「合作愉快。」






暂无评论内容